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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61章 又欺负人

    身体蓦地腾空。

    阿笙被抱起,放到了床上。

    脑袋躺在软枕上,阿笙的身子却觉着自己的身子仿佛僵硬成了一块石头。

    他紧张地闭上了双眼,压根不敢睁开,便是连呼吸都屏住。

    谢放弯腰替阿笙脱去脚上的鞋,转过身,瞧见阿笙通红的脸颊,以为阿笙是害羞,唇角轻微着上扬,瞥见阿笙的神色都变得不大对,方才意识到这个小傻子连呼吸都忘了。

    谢放浅叹了口气,“阿笙,呼吸。”

    阿笙茫然地睁开了眼,因着忘了紧张,也便下意识地呼吸着空气。

    他,他方才连呼吸都忘了么?

    阿笙瞬间羞臊地脸颊通红。

    谢放:“好些了么?”

    嗯?

    什,什么好些了没有?

    “还觉着憋气么?”

    阿笙红着脸,轻咬着唇,缓缓摇了摇头。

    他,他本来就没有难受,方,方才纯粹是因为太过紧张,才会把气给屏住了。

    这会儿已经没事了。

    “那便好。”

    阿笙刚要点头,鼻尖二爷身上淡淡的香皂的气息忽地浓郁了起来。

    心脏漏跳一拍,唇已经落了下来。

    …

    上一个接吻因着太过紧张,晕眩着便结束了。

    这一回,他尝到了二爷嘴里的茶香,以及馥郁的桂花的香气。

    桂花糕他是常做的,薛先生送他的碧螺春,他也尝过,可他从没发现,碧螺春的茶香染着桂花的香气,会叫人这般沉醉,似是这桂花糕里头,还参了酒。

    身子像是躺在了船上,世界在慢悠悠地晃着。

    桂花的香气淡了,阿笙有些着急,舌尖便迎了上去。

    回应阿笙这一主动的动作的是,是更为绵密的吻。

    阿笙身上长衫的扣子被解开。

    阿笙身子轻轻地颤了颤,他睁开了眼。

    早晨的阳光晒进房间,阿笙先是瞧见一团白光,然后才瞧清楚白光下那张他日思夜想的脸庞。

    阿笙情不自禁地抬手去触碰眼前的这张脸。

    谢放握住阿笙贴在他颊边的脸,在他的腕骨落下一个吻,眼神炙热。

    阿笙眼睫轻颤,他转过了脸,害羞地不敢同二爷的眼神对上。

    阿笙的脸转了过去。

    他的唇再次被吻住。

    谢放在阿笙脸颊的那只手,轻抚过他的脖颈,大拇指指腹轻轻摩挲着阿笙肩上的锁骨,向下,滑入阿笙敞开的衣襟。

    阿笙身子陡然绷紧,呼吸越来越急促。

    …

    “奇怪,我方才瞧见阿笙上二楼来了,怎么没瞧见人?”

    门外,忽然响起爹爹方庆遥的声音。

    阿笙吓得一动不敢动,只是转过头,紧张地望着房门方向。

    谢放见阿笙脸色都下白了,安抚地亲吻他的脸颊,“放心,方掌柜不会进来的。”

    阿笙紧张地去捂住二爷的嘴。

    怎,怎的这个时候二爷还出声,万一被爹爹给听见了怎么办?

    福禄、福旺两人一直在二楼的茶水间候着,以防二爷有什么需要喊他们,他们听见脚步声,便走出了茶水间,刚好听见方庆遥自言自语地这一句。

    福旺便出声解释道:“阿笙少爷在二爷的房间里头。”

    方庆遥听见福旺的声音,手摁在胸脯上转过了身,“是福旺啊,你吓我一跳。”

    “阿笙又去二爷的房间,给二爷收拾房间去了?我去让他稍稍快一些,这个点,估计伙计已经在装修了。那些个伙计,不盯着点不行。哎,要我说,这繁市什么都好,就是人没有咱们符城人实在。按说薛先生给的工钱也不低了,拿着那么高的工钱,干活还偷懒。”

    方庆遥说着,便朝谢放的房间走去。

    房间里,阿笙听说爹爹要进来,着急忙慌地推开二爷,赶忙下床。

    …

    “哎,方掌柜的,您不能进去……”

    福旺追了上去,拦住了方庆遥的去路,“方掌柜的,二爷在里头休息,还请莫要打扰。”

    闻言,方庆遥大大吃了一惊,“二爷?福旺,你说二爷在里头休息,二爷来繁市来了?”

    福禄担心福旺那个最快的,会把该说的,不该说的一股脑地给说出来了,抢在福旺出声之前,回话道:“嗯,二爷是今日一早到的。我刚瞧见阿笙少爷端着茶同糕点进去,现在阿笙少爷在里头陪二爷说话吧。”

    方庆遥一脸懊恼,“还当真是二爷来了啊?哟,这个,这个我真不知道……”

    幸好方才福旺及时拦下了他,要是他方才冒然闯进去,打扰了二爷未免太过失礼。

    毕竟这个小洋楼,都是托二爷的福,他们才能暂时借助在这里。

    方庆遥很快改了主意,“那行,那就让阿笙在里头伺候二爷吧。那今儿个我一个人去盯着装修,顺便告诉薛先生一声,阿笙今日可能得迟些时候过去。

    福禄、福旺,等会儿阿笙要是出来了,有劳你们也替我同阿笙说一声,就说不着急去薛先生那里,我会替他说一声。”

    福旺高兴应下,一个劲地夸方庆遥,“方掌柜的,您考虑得可真周到。您放心吧,我一定转告阿笙少爷。阿笙少爷要是知道您这般为他考虑,定然开心坏了……”

    …

    门外,说话声同脚步声逐渐地远去。

    “唔,唔——”

    听见“唔唔”声,阿笙这才猛地惊觉,自己的受竟还在二爷嘴上捂着。

    阿笙吓得睁圆了眼,飞快地松了手,比划着,“对,对不住……”

    他,他方才实在太紧张了,没注意。

    只是他的力道纵然再大,二爷应当能够挣脱的,怎,怎的不松开他的手?

    “我怕我一动,回头你更紧张。”

    阿笙听后,更愧疚了。

    是他方才太过紧张了。

    谢放全然没有责怪阿笙的意思,他抬手拭去阿笙额头上的冷汗,“方才是不是吓坏了?”

    阿笙轻咬着下唇,点了点头。

    “是我不好,应当及时同你说的,福禄、福旺会守在外头。”

    没有他的吩咐,任何人进不来。

    阿笙摇摇头。

    不怪二爷。

    是他险些忘了,福禄、福旺原就是二爷的人,定然是守着二爷,不会让任何人打扰二爷的。

    也难怪,方才听见爹爹的声音,二爷一点也不紧张。

    多半,二爷原也是要同他解释的,是他自己紧张之下,反倒将二爷的嘴给捂住了……

    “我在北城的这段时日,都是你在打扫我的房间?”

    阿笙没想到,二爷会忽然问起这个。

    他红着脸,比划着,“也……也不是常常,就是偶尔。”

    大部分时间,都是福旺、福禄在打扫。

    他就是有时候,会进来房间,给二爷换下被褥、床套,有时候,也会在床上稍稍坐上一坐。

    太想念二爷了。

    这个房间,是唯一同二爷有关的存在。

    那个时候,只要想着,有一天,二爷会住到这个房间里头,心里头便会充满了期待。

    于是便……隔三差五地过来给开个窗,或者是稍稍收拾下房间。

    谢放:“只是进来打扫么?”

    阿笙脸颊蓦地一红。

    “在房间做过别的?可是在床上?”

    阿笙眼睛惊慌地睁大。

    他,他哪里敢。

    他是回自己的房间……

    “告诉我,阿笙,那会儿是怎么做的?”

    阿笙咬着唇,有些羞恼地瞪着二爷。

    这话便是寻常人张口去说,只怕也能把人羞死,何况是他——

    他说不了,便只能用比划的。

    二爷分明是欺负人。

    谢放揽在阿笙腰际的那只手,向下,嘴唇贴在阿笙的耳畔,声音沉沉,“可是这样?”

    阿笙身体猛地一颤。

    第262章 烈火浇油

    屋内的阳光从墙上,移到了床上。

    阿笙只觉眼前都是白光一片。

    从前,阿笙被长庆楼的伙计们带着一起看过话本,只是他年纪小,看到关键处,便师傅给发现,没收走了。之后店里的伙计便不带着他一起看了,免得还叫师傅给发现。

    尽管如此,话本里头的一些片段,依然深深地印在他的脑海里。

    只是那会儿懵懵懂懂,心里头疑惑,是不是自己弄同喜欢的人帮着自己当真有那般大的区别。

    他也不好拿这个去问其他人。

    今日总算是体会到了各种滋味,方知原来当真比自己弄要快活上无数。

    阿笙自己年纪小,又没有什么经验,哪里经得住谢放的这般逗弄,几乎是瞬间便丢盔卸甲。

    阿笙自己亦未曾料到,会这般快。

    纵然阿笙不是个好面子的人,这会儿还是羞得恨不得床上能够凭空出现一个地洞,好让他能够得以钻进去。

    阿笙羞得将脸给埋在了枕头里,露在外头的一双耳朵在阳光下红得近乎熟透。

    谢放亲吻他的耳尖,“无事,你年岁小,又是头一回,难免的。”

    阿笙转过了脸,一双浸了水的眸子看着二爷。

    二爷的语气听着很是平静,可是从前有过……

    心里头才闪现这样的念头,阿笙便阻止自己再细想下去。

    二爷这样的身份,从前有过才正常。

    谢放曲指,在阿笙的额头上轻弹了一下,“不许瞎想,不管是过去还是现在,南倾身边,都只有一个阿笙。”

    阿笙眼睛睁大,眼底错愕一片,全然是心思被说中的惊讶。

    二爷当真会读心术不成?

    谢放失笑,“没有读心术,是你心思全写在了脸上。”

    阿笙下意识地去摸自己的脸。

    谢放握住他的手,在他的手背印上一个轻吻,“我去洗下手。”

    阿笙听见二爷说要洗手,耳尖蓦地红透。

    余光压根没敢去瞧二爷的另一只手,更勿论其手上沾着的粘|湿。

    …

    谢放下了床。

    回来时,手里头拿着用温水沾湿的毛巾。

    纵然方才他的身子才刚熟悉过二爷的手,当发觉二爷要给他擦拭身子时,阿笙还是慌得摁住了二爷的手。

    他,他可以自己来。

    谢放坐在床边,温声哄着,“别动,需要擦干净,要不然容易沾在床上,可就得换一床床罩了。”

    阿笙忙比划着,“我,我自己来。”

    谢放低头睨着他,“那我看着?”

    阿笙羞愤地瞪着二爷。

    二爷就不能……转过身去么?

    谢放指尖轻抚阿笙的脸颊,声音噙笑,“往后我们会做更亲密的事,慢慢习惯可好?”

    往后……

    二爷同他说往后,像是他同二爷两个人,会在一起许久,许久,不会有分开的时候。

    因着走了神,也便不知不觉地松开手。

    待到回过神,下身传来温热的触感。

    血液瞬间顺着阿笙的身子涌上脖颈,乃至脸颊同耳根都红透。

    …

    擦拭完,谢放欲要起身去将毛巾给放回浴室,放在床上的那只手被阿笙给按住。

    谢放重新坐了回去,关切地低头询问,“怎么了?可是身子哪儿不舒服?”

    阿笙红着脸,轻摇了摇头。

    低垂着眼睑的他缓缓抬起头,鼓起勇气,迎上二爷的视线,将二爷手中的毛巾,放在了边上的木柜上。

    阿笙跨身坐在了谢放的腿上。

    谢放眼露微讶。

    阿笙本就脸皮薄,瞧见二爷眼底的诧异,脸颊更是红透。

    只是这一步既是已然迈了出去,断没有再往后退的道理——

    阿笙捧住二爷的脸,闭上眼,将自己的唇贴了上去。

    …

    对于回应亲吻,阿笙都尚未驾轻就熟,更勿论是自己当主动的一方。

    唇跟唇瓣贴了好一会儿,方才小心翼翼地探出舌尖。

    谢放自是早已做好了准备,唇上稍稍湿热,便张口将阿笙的舌接纳了过去,温柔地引导着。

    这给了阿笙极大的勇气。

    从方才起,全是二爷伺候他,他,他也想为二爷做些什么。

    他想试试……

    当身体感受阿笙手心的温度时,谢放的眸子陡然转深。

    阿笙显然要比他以为地要胆大上许多。

    一直以来,两人都聚少离多,谢放也因着阿笙年纪小,始终克制着自己。

    身体被触碰的瞬间,便如烈火浇油。

    谢放将亲吻的主控权给夺了过去,远比先前的亲吻都还要凶,却又担心会吓到阿笙,理智同汹涌的情潮拼命拉扯着。

    …

    二爷骗人。

    不是说了,头一回难免时间短的么?

    阿笙靠在二爷肩上,手腕很是有些累。

    谢放瞧见阿笙微抿的唇,便猜到了他在想些什么,失笑地在阿笙的唇上轻啄了一口,“每个人的情况多少有些不一样。再说,你年岁毕竟小上一些,大了就好了。”

    倘若不是顾念到房间里未备着药膏,今日绝不至于此。

    阿笙嘴唇抿得更紧了。

    他怎么觉着……莫说是再大一些,便是他追上二爷现在的年纪,都没希望超过二爷呢?

    …

    两个人都需要清洗一下,便一起去了浴室。

    阿笙拧开水龙头洗手,余光瞥见二爷要擦拭身子,手上的水渍都没擦干,便慌忙出了浴室。

    阿笙“逃”得匆忙,连浴室的门都没关。

    谢放踱步至门边,“慌什么?方才的胆儿哪去了?”

    阿笙听见二爷的声音,蓦地转过了头,方才意识到自己忘了关门。

    他脑子一热,大步地走过去,将二爷转过了身,推进了洗手间,“啪嗒”一声,。

    整个动作一气呵成。

    谢放瞧着紧闭的房门,有片刻的晃神,须臾,缓缓笑开。

    他同阿笙在一起已经有段时日了,阿笙对他始终有些恭敬,像这一回这般使性子,甚好。

    一门之隔的外头,阿笙懊恼地轻咬住了下唇。

    他可真是越来越放肆了!

    方才,竟,将将二爷给推进了洗手间。

    …

    谢放从浴室走出,瞧见阿笙端坐在床上,身上的扣子都已系好。

    谢放走上前,“要走?”

    阿笙耳尖充血,点了点脑袋。

    谢放在床畔坐了下来,将人抱住,声音里头有着别样的慵懒,“可否留下陪我,嗯?”

    阿笙心脏狂跳,他比划着,“您需要好好休息,再,再一个……福禄、福旺知晓我在二爷的房中,总不能一直待下去。”

    否则,叫福禄、福旺心里头得怎么想他?

    谢放:“无妨,回头要是福旺当真问起,你便说我睡觉要人哄入睡。”

    福禄是定然不会张那个嘴的,唯有福旺。

    回头,他还是得让福禄将他同阿笙的关系透给福旺,如此,阿笙才不会有所顾忌。

    阿笙:“……”

    二爷这话,才是将大家当成小孩儿在哄。

    “不知为何,这般抱着阿笙,便有了睡意。”

    阿笙起初以为二爷又在逗他,听见二爷打了个浅浅的呵欠,才发觉二爷是当真困了。

    也是,一路舟车劳顿,自是困乏。

    …

    瞧着二爷眼底的青色,阿笙到底没能拒绝“哄睡”的要求。

    阿笙答应了不走,条件是二爷得在床上躺好。

    “听阿笙的。”

    当真干脆地上了床,躺下时,手在旁白的空位拍了拍,示意阿笙也跟着躺上来。

    方才跟亲密的事情都做过了,阿笙也便没有扭捏,上了床。

    第263章 耳鬓厮磨

    阿笙才躺下,他的腰间便环上一只手臂。

    谢放侧躺着,轻蹭着阿笙的额头,怀抱着阿笙。

    阿笙的脑海浮现出“耳鬓厮磨”这四个字,把自己羞臊地耳根都红了。

    阳光已经从床上移开,只是整个房间还很暖,环在自己腰间的手臂,也很暖。

    迟疑了片刻,阿笙将手也放在了二爷的腰间,他闭上眼,将身子更加依偎进二爷的怀中。

    像是在河面上漂泊了许久的船,终于驶进了码头,有一种分外安定之感。

    这段时日,因着总是担心北城那边的时局,担心着二爷,夜里总睡不好。

    原先阿笙是打算等二爷睡熟了,他再悄悄地离开,就这样靠在二爷的怀中,不知不觉,竟也睡了过去。

    …

    阿笙许久没有睡得这般沉过。

    醒来时,以为自己睡过了头,忘了去盯酒楼的装修,误了正事。

    倏地坐起身,环在他腰间的手臂滑了下来,顺势落在了他的腿上。

    阿笙有些懵。

    他缓缓地转过了脑袋,瞧见身旁二爷那张熟睡的脸时,愣了好几秒,方才将睡前的事情给一一记起。

    是了。

    二爷来了繁市。

    两人相拥前的桩桩件件,阿笙也一并想了起来,耳根烧红。

    他那会儿,怎的就那般胆大,竟自己跨坐在了二爷腿上。

    怪不知羞的。

    阿笙两只手放在自己的脸颊上,等到脸上的温度褪去了一些,方才小心翼翼地将落在自己腿上的手给挪开。

    “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听见二爷的声音,阿笙吓一跳。

    他低头一看,二爷眼睛还是闭着,脑袋却是枕在了他腿上。

    这姿势实在叫人太过浮想联翩,阿笙的心跳没出息地漏跳了几拍,“不知道,房间里没钟。”

    阿笙比划完,方才意识到,二爷眼睛闭着呢,他比划了,二爷也瞧不见呐。

    谢放也意识到了,他掩面打了个呵欠,笑着睁开眼,他仰面看着阿笙,“对不住,太困了。有劳阿笙再比划一次。”

    重新再比划一遍倒也没什么,就是,他身上也没有带怀表之类的物件,也不知道时间。

    阿笙很是有些羞窘地又比划了一遍,觉着自己像是把废话给说了一遍的感觉,他添了一个手势,“我出去问下福旺他们?”

    阿笙说着,掀开被子。

    谢放转过了脑袋,面朝里,抱住了欲要起身的阿笙,“无事,我就是随口一问。”

    阿笙听着二爷的语气,声音里分明还带着困倦。他在二爷的肩上轻拍了拍,待二爷转过脸,阿笙比划着,“您再睡会儿?我出去看下时间。”

    “再抱会儿,我同你一起出去。”

    阿笙面露惊讶,“二爷不睡了么?”

    谢放给出的理由很充分,“白天若是睡太久,夜里容易睡不着。”

    事实上,他的觉一直很浅,即便是夜里,也很少一觉睡到天光,会醒好几次,这一次,已算是睡得深的了。

    阿笙下意识地点点头。

    倒也是,白天睡太长,夜里是不容易睡着。

    …

    阿笙同二爷一块出了房间。

    下楼时,刚好碰见上楼的福旺。

    阿笙眼底很是有些心虚,生怕福旺会问起他怎的在二爷房里待了这么长时间。

    阿笙哪里知道,福旺压根就没长半点心眼子,只当是二爷同阿笙这么长时间没见面,定然有许多话要说,半点没起疑。

    压根没察觉阿笙眼底的心虚,福旺见了二爷同阿笙两人,快步上了一阶楼梯,仰起脸,一脸高兴地问道,“二爷,阿笙少爷,真巧。我瞧着到饭点了,刚想上楼问你们,肚子饿不饿,可要现在开饭,厨房饭菜已经备好了。”

    小洋楼有自己的厨房,做饭都是厨房的师傅做。

    阿笙有时也会下厨,不过他这段时日又要盯着酒楼的装修,还要给报社供稿,鲜少有时间亲自做饭,三餐也便都由后厨的师傅做。

    因着不确定二爷同阿笙他们什么时候会下来,福禄还是吩咐后厨到点生火做饭,如此若是阿笙同二爷两人下来了,后厨只要将饭菜热一下便可。

    这会儿后厨师傅过来问福旺、福禄两人可要开饭,或者是将饭菜先备着,福旺这才上楼询问。

    谢放停住步子,单手扶着楼梯扶手,问阿笙,“肚子饿不饿?可要开饭?”

    阿笙早餐吃得早,这会儿还真饿了,便点了点头,谢放于是对福旺吩咐道:“开饭吧,正好我肚子也饿了。”

    “嗯,好勒。那我现在就去同后厨的林师傅说一声。阿笙少爷,二爷就有劳您领着一起去餐厅了。”

    阿笙点了点头,原就是顺便的事,又哪里来的“有劳”这一说。

    福旺转身下了楼,通知后厨师傅去了。

    …

    直至福旺转身下楼,阿笙方才松一口气。

    幸,幸好,福旺没起疑。

    下了楼,阿笙领着二爷往餐厅走去,不大好意思地比划着,“是我睡得太死了,原本该我亲手给二爷做一桌,给二爷接风洗尘的。”

    二爷口味清淡,可繁市的食物偏甜,也不知道二爷是否能够吃得惯。

    谢放在阿笙的后脖颈处轻捏了下,唇角噙笑,“来日方长,也不差这一日。”

    阿笙忙紧张地看向餐厅敞开的大门,见福禄、福旺在里头忙着摆盘,并未注意到他们,也便没有拿下二爷的手。

    两人进了餐厅,福旺给二爷同阿笙两人拉开餐椅。

    谢放在餐椅上坐下,从福禄手中接过筷子,“怎的只有我同阿笙?方掌柜呢?”

    福旺接口道:“方掌柜帮着阿笙少爷同薛先生盯着酒楼专修呢,将方骏给带出去了,要晚上才回来吃饭。”

    阿笙比划着,“对不住……忘了同您说一声,除了爹爹以外,方骏也跟着一起来了繁市。”

    谢放给阿笙的碗里夹了一块酥排骨,“这有什么?这小洋楼,还不至于住不下一个方骏。”

    话是这么说……

    不过这到底是二爷租的洋楼么。

    爹爹也同他商量过,让他问下二爷,租下这个小洋楼要多少租金,他们也付一部分。

    回头他找个时间,详细问问二爷。

    …

    谢放来了繁市,除却阿笙,最高兴,莫过于薛晟。

    知晓谢放一路舟车劳累,定然很累,薛晟特意等了等,三日后才提着礼物登门。

    这三日,谢放也不像薛晟以为地那样,闲赋在小洋楼。

    来到繁市的当天下午,谢放便处理起了公事,忙到夜里,在阿笙的催促下,方去就寝。

    薛晟拎着下午茶上门时,谢放在书房里看资料。

    福禄领着薛晟进了书房。

    纺织厂已经步入正轨,在两人来往的信件里头,薛晟备述过详备,今日过来,便是问谢放,什么时候走马上任,好让他这个总经理能够稍稍卸一卸身上的担子的。

    思源路的酒楼马上就要装修好了,他预备赶在中秋节前开业。届时,定然会比较忙,总不能全交给阿笙,否则到时阿笙只怕会太辛苦。

    第264章 盛大开业

    谢放放下手中的文件,起身从书桌后头走出,关切地问道:“怎么?可是厂里事太多,累着了?”

    薛晟弯腰将手中买的蛋糕放在书房的茶几上,“我要是说事少,那定然是违心之论。不过暂且我还能应付得开。主要是隆升的老板本就是南倾你,我就是暂时代为管理一下。如今你人既是来了繁市,厂里的事自是要交接一下。再一个……”

    薛晟停顿了下,有些不大好意思地摸了摸自己的鼻子,“我这几日去看了一眼,我同阿笙在思远路的酒楼装修快进入尾声了。你也知道,我原就打算赶在中秋节前开业。”

    现在距离中秋之期没剩下多少日子,他肯定得上心一些。

    到时候等酒楼真的开了业,定然比较忙,倘使厂里的事一直抽不开身,酒楼那边便极难顾得上。

    谢放朝他走过去,打趣道:“原来是着急着当酒楼老板。”

    薛晟急了,“真不是,主要是酒楼的事我本就一窍不通,倘使不上点心,回头把酒楼给经营倒闭了,牵累了阿笙,我自己赔点钱尚不打紧,这酒楼从设计到装修都是阿笙同方师父辛苦盯着的,到时他们的心血岂不是也白费了?”

    是他软磨硬泡,阿笙才答应同他一起做酒楼,回头酒楼经营出现问题,他未免太对不起人家。

    …

    谢放在茶几前的檀木椅坐下,他笑着道:“同你说笑的,切莫当真。明诚是怎样的品性,南倾又岂会不知?再者,你本就非池中物,开拓属于自己的事业,原就没什么不好。”

    说到底,是他先窥得了天机,提前结识了明诚,助他离开符城,又提前来到了繁市,见一番新天地,可他也为他自己寻了一个有力的帮手。

    若是有一天,明诚要脱离他,自行创业,他亦不会说一个“不”字。

    薛晟仔细观察谢放神色,见对方当真是在说笑,方才松一口气。

    人同人之间相交,最忌互相猜疑。

    一旦猜忌生,便生间隙,到时候便难免会矛盾丛生。

    薛晟正色地道:“南倾于我有知遇之恩,只要你肯用我,我定然是不会离开隆升的。”

    谢放失笑着摇头:“隆升太小,他日你若是有更大的机缘,尽管去。我一定替你开心。快别站着了,坐。不然我一直仰着脖子,脖子还怪酸疼的。”

    说着,抬手揉了揉自己的后脖颈。

    无论南倾如何待他,在薛晟心目中,对方既是自己的朋友,亦是自己的老板,面对南倾,总归是有些拘谨,生怕会失了礼数,反倒教南倾心里头生了芥蒂。

    见状,薛晟自是不好意思再站着说话。

    他在谢放对面的椅子坐下,也有了说笑的心思,“隆升还小?莫不是在南倾心中,我得叱咤繁市?”

    “何尝不可?”谢放唇角扬笑,他给薛晟倒了一杯茶,“明诚你有这样的实力。”

    薛晟将茶接过去,只当谢放是在打趣他,也笑了,“南倾莫要捧杀我。”

    他自己有几斤几两,他还不清楚么?

    他是对金钱、账目较为敏感,若要论起做生意,只怕未必那么擅长。

    旁的不说,但就说这开酒楼,若不是阿笙提前提点了他,他只怕盘店的那会儿就掉人挖的陷阱里头去了。

    谢放给自己倒了一杯,瞥见茶几上精致的雕花木制食盒,“你这给我带什么来了?”

    浅啜了口杯中的茶,薛晟放下手中的茶杯,他将食盒给打开,“喔,这算是西洋糕点?叫奶油蛋糕,在繁市的一些洋人餐厅可流行。同咱们的传统糕点不大一样,这奶油一吃进嘴里,像是直接在嘴里化开,真心怪好吃的。我今日不是去了思远路了么,就顺道去附近的的西餐厅买了块蛋糕。”

    谢放没说他学生时代留过学,西洋人的玩意他都尝过,只是仍旧配合地用叉子尝了一口,“味道确实不错。”

    薛晟见谢放喜欢,便高兴地道:“你若是喜欢,回头我们叫上阿笙还有方掌柜……这样,你这次抵达繁市,我尚未给你接风洗尘。我们便去那家西餐厅吃一顿如何?那家西餐厅也不止是只有西餐,他们的厨师也做咱们的传统吃食,我尝过,味道也很是不错。”

    谢放放下手中的叉子,“不必这般兴师动众的,你不是说打算酒楼开业时间按就选在中秋前么?中秋距离现在也没有多少日子。

    我此番南下,北城公司的几位元老也跟着我举家来了繁市,到时候我在酒楼置办一桌,算是给大家伙接风洗尘,也请隆升的几位骨干一起,大家伙一起热闹热闹,顺道也见见咱们隆升的新人,同大家伙见个面。”

    薛晟一听,兴奋地道:“南倾你这主意好!好,那便这么定了!”

    谢放唇角噙笑:“那你可要抓紧时间了。”

    “一定,一定。”

    谢放问道:“酒楼名字定下了么?”

    提起酒楼,薛晟来了精神,“我想好了,就叫长庆楼!你先前不是在书信当中提过,对于长庆楼歇业一事,方掌柜同阿笙心里头一直有遗憾,反正那酒楼原先名声不好,总归是要另外起个名。

    我对给酒楼起名这事着实不擅长,便想着,不若就叫长庆楼。长庆楼的寓意也好,长长久久,喜庆延年。南倾觉着如何?”

    长庆楼的名字,自是极好的。

    难得的是,明诚这般有心。

    谢放给薛晟敬了一杯茶,“我替阿笙还有方叔,多谢你。”

    保留长庆楼的招牌,于阿笙同方掌柜的而言,又岂止是弥补遗憾那般简单。

    薛晟忙道:“本就是皆大欢喜之事,何谢之有。”

    …

    思远路街道两旁的梧桐树渐渐染上。

    繁市的秋天姗姗而至。

    “噼噼啪啪——”

    “噼噼啪啪——”

    阿笙双手捂着耳朵,站在二爷同薛先生之间,眼睛晶亮,高兴地看着酒楼前精彩的舞狮表演。

    “来,阿笙,你将咱们酒楼的红布给揭开。”

    薛晟将手中遮盖店招的长红绸,递给阿笙。怕他听不见,特意扬高了音量。

    阿笙在薛先生同他说话时,捂着耳朵的双手便已拿下,他慌忙摇着头。

    这酒楼虽说是他薛先生一起开的,往后经营的人是他,薛先生并不常在,可薛先生到底是出了大头的那一个,这种揭彩一事,应该由薛先生来才好。

    不等阿笙比划着解释,薛晟不由分说地将红绸递到他的手里,“这酒楼里里外外,可都是你同方掌柜一起操持的,装修的稿图还是出自你之手,这个彩头须得阿笙你来揭。

    阿笙方要递回去,只听二爷道:“阿笙,明诚,这酒楼既是你们一起合伙开的,不若两个人一起?”

    薛晟当即道:“南倾这主意好!”

    边上,方庆遥亦笑着同阿笙点了点头。

    这种大喜的日子,自是不好扫兴,何况揭彩是好事,阿笙也便未再推拒。

    薛晟同阿笙分别站在店门口的两侧,一人握着一端,方庆遥高声道:“我喊三,二,一,薛先生你同阿笙两人记得同时松手啊。”

    得到两人的肯定答复后,方庆遥清了清嗓子,“三,二,一……”

    阿笙同薛先生两人同时将手中的红绸往下拽——

    “长庆楼”那熟悉的三个字,随着半空中那一抹红的飘落,清晰地映入阿笙的眼帘。

    第265章 一片心意

    阿笙微仰着头,愣在了原地。

    回过神来时,“长庆楼”三个字已经被泪水模糊。

    一只手搭在阿笙的肩上,轻轻捏了捏。

    不必转头,阿笙也知道是二爷,他赶忙低头擦去颊上的湿痕。

    这般大喜的日子,自是不该哭的,应当笑才是。

    “阿笙,这长庆楼三个字,可是南倾亲手书(写)……”薛晟的话说至一半,瞧见了阿笙脸上的湿痕,先是一愣,片刻,笑着将方才说的话给说完,“南倾亲笔题字,可以说是诚意十足。可是惊喜坏了?”

    阿笙原就怕被人知道他哭了这件事,怕难为情,可薛先生这般一打趣,顿觉没那般尴尬了。

    他红着眼眶,用力地点着头。

    其实,方才红绸揭下来的那一刻,他亦是一眼便认出了二爷的字。

    想起先前问过薛先生酒楼名字可否心中已有思量,薛先生当时回他,已经想好了,却并未告诉他酒楼的具体名字。现在想来,定然是二爷同薛先生两人事先商量好了,要暂时对他同爹爹保密,薛先生当时才没有同他说。

    薛先生同二爷的目的,便是为了此刻的惊喜。

    这叫他如何不感动?

    薛晟见自己同南倾的安排起了效果,心里头自是也欢喜,“惊喜便好,惊喜便好。”

    …

    “长庆楼?这里从前不是繁市大饭店么?”

    “说是换了老板了,就连店里装修,都跟过去不一样了。是彻底改头换面了。”

    “噢?那我可得进去看看。”

    “走,我们进去点几个菜,尝尝看味道怎么样。”

    原先的上海大饭店虽说名声不好,可名气大啊!

    有市民见上海大饭店换了老板,还改了名字,难免有些好奇。

    “来,几位爷,大家里头请,里头请啊。味道,保管各位满意!”

    薛晟听见几个市民的议论,忙迎上前。

    薛晟同二爷还有阿笙都商量过,阿笙不会说话,酒楼开张的前一个月,得多劳烦薛晟帮忙招待新客,阿笙负责招待老客户,如此,对于客人而言,不至于太过唐突。

    倘若薛晟当真不得空,方庆遥也会帮着招待。

    等到客人们渐渐地熟悉了阿笙,自然便会向先前在长庆楼那样,习惯阿笙不会说话,甚至还能瞧得懂阿笙的手势。

    …

    “多谢二爷,二爷有心了。”

    谢放眉峰微挑,“谢我什么?”

    阿笙比划着,“谢谢您的题字,还有您同薛先生的一片心意。”

    二爷在书法上亦颇具造诣,从前在符城,便经常有人上春行馆向二爷恳求墨宝,是哪怕不署名,若是出摊也定然会有人欣赏的水平。

    谢放在他额头上轻弹了下,“对我还用得着这般见外?”

    阿笙脸颊一红,下意识地看向爹爹的方向。

    奇怪,爹爹呢?

    阿笙定睛看了看,方才瞧见爹爹背对着大家,抬手似是在拭眼角。

    阿笙一怔。

    他比划着手势,同二爷“说了一声”,走过去,轻轻地搂了搂爹爹的肩膀。

    父子两人一同仰起脸,地望着眼前的“长庆楼”三个字,思绪复杂。

    阿笙比划着,向爹爹保证,“爹爹,您放心,我一定会让繁市的百姓,都知道咱们长庆楼这个招牌的。”

    闻言,方庆遥眼圈一热,险些又要落泪,“爹爹信你。”

    阿笙迟疑着,比划着,“只是,爹爹……掌柜不再是您,您会不会觉着遗憾?”

    方庆遥眼睛睁圆,“怎么会?便是先前的长庆楼开继续开下去,也迟早是要交给你的,如今这一天不过是提前一些到来罢了。莫要多想。薛先生既是信任你,才找你合作,你务必要好好干。”

    阿笙点头,“放心吧。爹爹。我会好好干的。”

    …

    长庆楼顺顺利利,稳稳当当地开了张。

    开业的前七日,不包括酒水,所有菜品一律打七五折,倘若在店里消费满二十元,便可免费获赠一碟糕点。开业一个月内,不包括酒水,所有菜品打九折,满二十五,可免费获赠一壶花茶。

    不仅如此,阿笙还在开业的第二日,便在高调地在报纸上给长庆楼登了一个版面的广告,广告宣传单乃是他亲手设计,上头刊印有活动信息。

    在报上登广告,是阿笙先前经营吉祥居得来的经验。

    先前吉祥居,因着罗先生一篇文章,吉祥居受到极大的关注。

    在报上登广告,虽不像罗先生的文章那样有号召力,可是最方便、有效的宣传方式。

    尤其是在繁市的这段时日,阿笙发现,繁市的人较北城人,更爱看报纸上的广告。

    买了报纸,便经常地会随意地翻开广告的页面,甚至会同朋友讨论上头的广告。

    他想着,想来这同繁市的人爱新鲜,喜欢时髦有关系,广告上刊登的,往往便是繁市最时兴的事物。

    因着他也会给其他报社供稿,跟各大报社编辑的关系都极熟,这一次并没有要他的任何费用,只是让他拿一篇画稿相抵,阿笙同报社于是一拍即合。

    阿笙想过,广告多少会有些用处,可他没想到,广告的效果远超乎他的想象。

    长庆楼开业的当日,便来了许多前来用餐的市民。

    便是一个月后,所有菜品恢复原价,生意竟也并未受到任何影响。

    不但未受到影响,喜欢来长庆楼吃饭的客人反而愈来愈多。

    …

    “阿笙,你同我说说,你的那些促销的手段,都同谁学的?你是怎么想到打折,然后又想到满多少消费,送糕点,送茶的?”

    这个问题,薛晟都琢磨快一个月了,只是他这段时间实在太忙,他酒楼厂里两头顾,想要找个时间同阿笙好好聊聊都不成。阿笙忙着酒楼的里里外外,两人竟愣是没工夫好好坐下聊个天。

    今日也是趁着南倾来酒楼吃饭,他便厚脸皮一起跟了过来,要了间包间,三个人在包间里聊着天,薛晟终于能够有机会,将心中的疑问问出口。

    第266章 去看电影

    阿笙在给二爷以及薛先生倒茶。

    闻言,他将茶杯分别放在二爷以及薛先生的面前,手里头比划着,“薛先生莫要笑话我,我就是依样画瓢,起初心里头也没底。”

    “依样画瓢?你是依的哪里的瓢?”

    热菜尚未端上桌,薛晟便手里头抓了一把瓜子,他磕着瓜子,很是好奇地问道。

    谢放给阿笙拿了一块糕点,“先吃一口,垫下肚子,不着急回话。”

    薛晟也忙道:“对,对,不着急。我同南倾今日都不赶时间。就闲谈嘛。你先把糕点吃完再回话也不打紧。”

    说是这么说,因着薛先生等着自己回话,阿笙也不好意思一个人慢悠悠地吃着糕点。

    他索性吃了两口,方才比划着解释,“我是看着报纸,自己跟着琢磨了下……也同报社负责撰写美食专栏的编辑们细致地聊了聊。问了他们最喜欢店家做哪些活动,还有他们觉着做哪些活动会比较受欢迎。”

    阿笙桌前的茶杯是空的,谢放便替他将茶杯给满上,“你这几日总是早出晚归的,便是去拜访报社美食专栏的编辑们去了?”

    阿笙摇着头。

    也不全是。

    他也抽空走访了几家店。

    像是报社负责美食专栏的编辑们,往往同各大酒楼、餐厅的老板关系匪浅,他们通常也见多识广。对于店家们做的广告活动那个门儿清,也知晓哪些活动受众会比较广。

    按说,他参考编辑们的意见去指定折扣活动就好了,不过又考虑到“纸上得来终觉浅”。

    无论是报上看的信息,还是报社编辑们同他说的,到底都只停留在理论阶段,还是得实地走访,切实地了解一些厉害的酒楼、餐馆以及餐厅的活动实是情况以及具体效果。

    他便实打实当了一回顾客,进去感受了一番。

    这才有了这一回长庆楼开业的两个打折活动方案。

    薛晟看罢阿笙的手势,手里头的瓜子都没兴致磕了,他由衷地感叹道:“阿笙,你可真是个商业奇才!这一回,我可真是捡到宝了!”

    这谁能一样画葫芦化成这样?

    这分明是举一反三呐!

    阿笙被薛先生夸得很是有些不好意思,他微红着脸颊,“我就是一个小厨子。”

    哪里称得上是什么商业奇才。

    从小在父亲身边耳读目染,故而比旁人多了一些经验罢了。

    要是换成别的营生,他的脑子怕是就不灵了。

    “谦虚,谦虚了啊!南倾你说是不是?”

    谢放手搭在阿笙身后的椅背上,笑着道:“明诚说得极是。阿笙哪里是个小厨子,至少现在大小是个掌柜。身份不同往日。”

    阿笙的学习能力,他过往便见识过。

    他很高兴,除却他之外,越来越多的人意识到阿笙过人的地方。

    虞老先生、罗先生、明诚……

    他们只要同阿笙有过了解,便都会从阿笙身上发现叫他们惊喜的地方。

    阿笙被二爷这么一打趣,愈发红了脸颊,心更是砰砰跳得厉害。

    薛先生许是没注意到,可他分明瞧见了,二爷靠他太近,他整个人像是被二爷半,半包围住似的。

    …

    谢放同薛晟两人是特意挑的酒楼不忙的时间点,因此,这一顿饭阿笙还算是吃得颇为自在。

    不至于像以往那样,热乎的菜尚未吃得上几口,便被店里头伙计给请去,招待客人。

    别看长庆楼开业时间不长,已经有老客户指名要阿笙帮着点菜了,只因阿笙点的菜极为合乎客人的口味,对于一些在点菜上老大难的客人们而言,无疑省了不少功夫。

    倘使遇上阿笙不忙的时候,有客人指定要吃阿笙的拿手菜,阿笙亦会亲自下厨,给客人做几道菜。

    开业一个多月的时间里,思远路的长庆楼有个小掌柜,小掌柜的厨艺很是了得这件事,便已传得街知巷闻。

    不少人便是冲的阿笙的手艺来的长庆楼。

    若是同掌柜的“聊”得投机,主动打个折,客人们就跟别提多高兴了。

    至于掌柜的是个哑巴怎么聊天?

    害,以“吃”会友,这不是,有嘴就成了么?

    纵然一开始有客人窃窃私语,说是没想到,这么大一个酒楼,掌柜的竟然是个哑巴,后头也很快就被阿笙的厨艺,阿笙天然便和气的笑容给征服了。

    …

    外头有爹爹帮忙,阿笙也便不担心。

    等二爷同薛先生离开,他再去替爹爹,让爹爹好好休息,亦是一样。

    吃过饭,薛晟从怀里掏出一两张票,递给谢放,“给,这是近日最新上映的电影,可受欢迎。这电影,南倾你同阿笙两人应该都还没看过吧?

    回头带上阿笙,你们一起去电影院看电影,也赶一回时髦。”

    阿笙在报上看过电影的相关报道,这电影票,却是头一回见,他便有些好奇地看着二爷手中的电影票。

    谢放见阿笙盯着他手中的电影票瞧,便将两张电影票都一并给递他手里,转过头,问薛晟,“怎的忽然请我同阿笙看电影?”

    电影他还真没看过。

    过去在北城时喜欢听戏,后来去了符城,符城是个小地方,没有电影院。

    离开符城,回到北城,一言难尽,自是再无看电影的心思。

    后来……便是有心想要叫阿笙开心,涨见识,电影的票价已不是他能够承担得起的了。

    薛晟开着玩笑:“自是因为我别有用心,怎的?怕不怕?怕不怕看了场电影,你就着我的道了?”

    谢放笑睨着他:“这么神奇?那我需得试试。”

    谢放问阿笙,“阿笙,你怕不怕?”

    阿笙亦笑着摇头。

    谢放笑着接口道:“那成,我便当你答应同我一起看这电影了。你近日什么时候有空,同我说一声,我提前将时间安排好,接你去看电影。”

    第267章 贪心不足

    阿笙只在报上看过刊登的电影广告,尚未进过电影院。

    他倒是想去看一场电影,尤其还是同二爷一起,唯一的顾虑是,酒楼怎么办?

    “怎么了?可是对这部电影不敢兴趣?若是你不想看这部,我便托人给你们再整两张你感兴趣的影片。”薛晟见阿笙没回应,忙出声问道。

    可别他好心办了坏事,选的电影不对,阿笙又不好意思说出口。

    阿笙手里头拿着电影票,忙摇着头,他比划着,“这电影时间是在晚上19:15分……”

    傍晚到夜里十点之前,是店里最忙的时候。

    大家伙都忙得脚不沾地,他如何能够心安理得地同二爷去看电影。

    见明诚脸上仍是茫然,谢放索性替阿笙将顾虑给说了出来。

    薛晟一听,爽朗地笑出声,“我当你在担心什么。原来还是担心酒楼的事儿,咱们酒楼又不是人手不够,再说了,有方叔还有阿贵在,你有什么不放心的?大不了,当天我顶上,这样方叔便不会太累。你啊,尽管放心同南倾看电影去吧。”

    繁市这地界龙蛇混杂,随随便便得罪了什么人都够喝一壶的,陶管事不放心阿贵外出找事做,因此,便让阿贵到酒楼里帮忙。

    阿贵身手好。别说,要是有客人闹事的,瞧见人高马大的阿贵,大多数还真就不敢了,省了不少事。

    说罢,薛晟又转过头,对谢放道:“南倾到繁市之后,还没怎么放松过吧?趁着这个机会,阿笙你也给自己放一日的假,顺便充当一回向导,带着南倾在繁市好好逛逛,玩个尽兴。其他的事情你都无需担心,由我担着呢。”

    阿笙听后有些动摇,二爷的确是到繁市之后除却当天稍稍得空,之后便一直在忙。

    谢放拱手:“如此,我同阿笙便先行谢过明诚。”

    二爷既是替自己做了决定,阿笙也便顺势谢过薛先生。

    …

    “二爷早。二爷今日这是……有重要应酬?”

    陶管事从外头拿了早报同信件进来,瞧见二爷从楼上下来,见二爷穿得格外正式,甚至比寻常应酬都要讲究一些,忍不住会好奇地问道。

    他怎的没听说过少爷近日有什么重要的人要见?

    莫不是是临时的约见,少爷才没来得及同他说?

    谢放步下楼梯,笑着道:“阿笙今日要当一回向导,带我四处逛逛。”

    陶管事恍然大悟。

    原来少爷是要同阿笙少爷出去玩啊。

    那便是,约会了?

    倘若是约会,那是要上心一些的。

    陶管事眼底也随之染上笑意,“少爷来了繁市之后终日公事缠身,今日得了空,可得好好放松放松。”

    谢放轻扬着唇角,是许久没有放松过了,他问陶管事,“阿笙起了么?”

    陶管事笑着回话:“起了,在同方掌柜一起在餐厅用早点呢。”

    谢放的视线落在陶管事手中的报纸上,“这是今日的报纸?”

    陶管事:“是,我想着您差不多这个点该起来了,便给您去提前取了来。我给您放餐桌上?”

    谢放微一点头:“好。”

    …

    谢放现身餐厅。

    阿笙倏地一怔。

    二爷今日……穿得未免也太过好看了一些——

    一袭樱华丝纱长衫,长身玉立,便是头发都梳得一丝不苟,当真像极了报纸上登着的世家公子的偏偏模样。

    不,不对。

    二爷本就是世家公子。

    “你今日既是要带二爷出门走走,在吃穿用度上咱们可不能小家子气。你身上钱够不够?若是不够,等吃完早点,你去我房里,你看看大概需要多少花销,爹爹给你。”

    方庆遥听说了阿笙今日要同二爷出门,特意叮嘱道。

    苦口婆心地说了一大段,没等到阿笙的回应,反倒见他直勾勾地盯着餐厅的门口方向瞧。

    方庆遥纳闷地顺着阿笙的视线,也瞧见了从门口走进来的二爷。

    他便又转过头看了看阿笙,只见阿笙仍旧一错不错地盯着二爷瞧。

    桌子底下,方庆遥踢了踢阿笙,压低了嗓音:“你这般盯着二爷瞧做什么?这也未免太失礼了。”

    方庆遥倒是没多想,阿笙也大了,也是到注重外表的年纪了。

    二爷无论是长相还是气度,确实人中龙凤,莫说是阿笙,方才他瞧着都被惊艳到了。不愧是北城的世家公子,就是讲究。出门逛逛,都打扮得这般得体。

    街阿笙偷看二爷的事被爹爹这么一抓包,脸颊蓦地红透。

    …

    “方叔,阿笙,早。”

    福旺拉开餐椅,谢放坐下前,笑着同方庆遥、阿笙父子两人打招呼。

    “二爷您也早。二爷您今日这一身可真好看。”

    方庆遥热情地回应,同时丝毫不吝啬自己的夸奖。

    谢放低头,瞧了眼自己的衣裳,余光别有深意地往阿笙的方向瞥了一眼,“方叔觉着我这一身好看?”

    方庆遥竖起大拇指:“好看!不过二爷您这相貌,便是套个麻袋也好……嗯,我的意思是,您不管穿什么都好看。”

    阿笙的脸几乎快要埋进碗里。

    虽说方才二爷是问的爹爹,可他总觉着……二爷像是在问他似的。

    谢放唇角轻扬:“多谢方叔,您过誉了。”

    阿笙忽地放下手中的碗筷,比划着道:“我,我吃饱了,我先上楼换身衣服。”

    方庆遥喝着豆浆,仰起脸,不解地看着他,“怎的忽然想起要换身衣服了?你这身衣服不是早上擦换上的吗?”

    阿笙通红着脸颊,“方才粥不小心沾,沾了点在衣服上。”

    方庆遥下意识地看向阿笙的身前的衣衫,“有么?”

    没瞧见啊。

    这不是挺干净的么?

    阿笙红着脸,推开餐椅站起身,“爹爹,二爷,你们慢吃。”

    谢放心中已经猜到,阿笙为何忽然决定去楼上换衣衫。

    心中失笑,阿笙脸庞薄,故而没点破,只微笑着点头,“好。”

    方庆遥:“成,去吧,去吧。”

    既是要同二爷一起出门,是要换身干净的衣服为好。

    …

    谢放吃过早餐,阿笙在楼上尚未下来。

    谢放便一边喝着茶,翻看着手中的报纸,一边等候。

    渐渐地,谢放的表情随之有些凝重。

    东洋人加强了对北城的控制,北城的物价一涨再涨,民不聊生。

    谢放并未庆幸自己离开得及时,他仍然为北城的百姓感到忧心。尤其是,不知道虞老先生同小石头以及小毛、豆豆他们眼下日子如何。

    他离开北城前,特意同虞老先生提过,若是真到了缺少物资的时候,让他务必联系林市长。若是要离开北城,他亦可以安排。

    林市长那边,他也曾交代过。

    对于林市长那样的身份,安排一点物资,于他不过是举手之劳,又可让他欠下人情,想来林市长应当不会拒绝。

    报纸上,也不全是坏消息。

    至少他同北城各界人士的捐款起了重要作用,北城各大高校的师生均已撤离,这也让谢放心中郁结少纾。

    只要北城的师生能够得以保全,他日,如今保存的这一点星火终会燎原。

    谢放将报纸翻过另一页,倏地,标题上出现他所熟悉的一个名字——

    “书画经理人岳盛辉贪心不足,终至破产,牵累数十名投资人”

    谢放视线一顿。

    他迅速扫向这篇报道的末尾。

    在被牵累的投资人当中,不出意外,大哥谢朝晞以及三弟谢朝晖赫然亦在名单之中。

    第268章 似曾相识

    “少爷,阿笙少爷从楼上下来了。”

    福旺弯腰,低声禀告了二爷一声。

    谢放目光从手中的那篇报道上移开,神色平静地合上手中的报纸。

    不知大哥同三弟跟着岳盛辉投了多少钱,不过在物价飞涨的这个当下,无论投了多少,日子总归不会好过。只怕父亲给留下的遗产,大部分都给赔了进去。否则报纸也不会特意列出大哥同三弟的名单。

    谢放想起自己离开北城之前,对沛娴的委托之事。

    岳盛辉这一次栽这么大的跟头,想来其中应当有沛娴的手笔。

    …

    谢放来到客厅,见到阿笙快步从楼梯上下来,忙出声提醒:“慢一些,不急。”

    阿笙脸颊一红,放慢了脚步,他步下楼梯,走至二爷的跟前,手里头比划着,“抱歉,临出房门,爹爹交代了一些事,这才有些耽搁了。让您久等了。”

    二爷穿得这般正式,他总不好太过随便。

    本就在房间里挑选衣服,挑得时间长了一些……爹爹又敲门进来,问他手头钱够不够,硬是塞了五十给他。

    繁市开销是大,可长庆楼的进账他同薛先生本就是五五开,尽管还需存还给二爷先前开吉祥居折了的钱,总不至于身上连个五十一百的都没有。

    他将自己用来存钱的罐子给爹爹瞧了,并且再一次将五十还给爹爹,爹爹才将那给他的钱拿回去。

    “你既是不缺钱,那回头花销上就不要太寒酸。今日是你带着二爷逛,吃的喝的,你便得主动请客。二爷待咱们爷俩说是恩深义重也不为过了,咱们可不能寒了人家的心。知道么?”方庆遥不放心,又叮嘱了一句。

    阿笙点点头,“爹爹,我知道的。”

    “还有……”

    阿笙比划着,“爹爹,二爷还在楼下等着呢。咱们是不是不好叫人家久侯。”

    方庆遥忙道:“也是,也是。那成,你先下楼吧。你同二爷好好玩,有爹爹同薛先生在呢。小骏也能够帮得上,酒楼的事你就不必操心,啊。”

    方骏的能力阿笙才不放心,不过有阿贵看着,他倒确实不怎么担心。要是方骏捣乱,阿贵会收拾他。他就亲眼见过阿贵因为方俊偷懒动手收拾他,方骏见到他还叫苦,他便佯装在忙,没搭理,方骏气得鼻子都歪了。

    哼,阿贵帮着教训才好呢。

    因着怕二爷久侯,阿笙也便没同爹爹多聊,两个人出了房间。

    方骏还赖在床上,爹爹去叫方骏起床去了,他便一个人先行下楼。

    …

    “我在餐厅坐着,喝喝茶,看看报,又不耽误事,有什么等不等的。而且现在时间尚早,出门大多数商店怕是还没开,不急着出门。”谢放温声道。

    阿笙微微一怔。

    是了。

    险些忘了,繁市同符城不同,大不多数商店都没有那么早开,有些商店要过了九点,甚至十点才开门。

    那怎么办?

    那……让二爷再看会儿报?

    他去画室画会儿画?

    谢放在阿笙的额头上轻弹了下,“想什么呢?还想着去画室画幅画再走?咱们可以先去逛一逛繁市的早市,我听说繁市的早市极为热闹?”

    二爷的力道不重,很轻,阿笙被弹了额头,一点不恼,反而眼睛一亮。

    还是二爷聪明!

    繁市的早市确实极为热闹。

    阿笙比划着询问二爷的意见,“那咱们现在出门?”

    谢放微一点头,上下打量了眼阿笙,笑着道:“阿笙穿得这般俊俏,可不能等天黑了再出门,是不?”

    阿笙脸颊红透。

    二,二爷注意到他换过衣衫了?

    还,还不是因为二爷今日穿得这般正式,他也不好,不好太给二爷丢份么。

    …

    谢放来了繁市之后,便另外购置了一辆洋车,这样出入方便一些。

    他同阿笙两人便一起坐汽车去的早市。

    阿笙每日都会同爹爹一起,早起去菜市场进货。天光未亮,可菜市场已是人山人海。

    这会儿车子开出去,却是截然不同的景致。

    街上商店大都未开,街上也没有时尚的男男女女,来往不绝的人力车,这座城市像是尚未醒来。

    早市却又是截然不同的光景。

    要是论热闹,北城的早市也极为热闹。同繁市不一样的事,北城的早市大都是字画,花鸟,还有人摆摊卖书的,当然也少不得一些当地美食。

    繁市的早市,也有卖字画的,花鸟的,还有吃食,除却吃食,字画同花鸟并不算多,更多的是什么万花筒、望远镜,还有墨镜、老花镜……显得更为时髦。

    阿笙同二爷两人都是吃了过了早点才出的门,这会儿都还饱。

    尽管如此,瞧见摊位上有人在卖他从前未见过的肉沉子,在经过二爷的同意后,便拉着二爷一块在摊子前坐下。

    他知晓二爷不大喜欢吃油腻的,便只叫了一份。

    这个肉沉子的做法,极为特别。只见青花瓷的小碗里,盛着一个新鲜的未煮熟的鸡蛋,摊子用筷子在蛋黄上戳一个洞,再用筷子往里头不停地塞肉馅,放入煮沸的开水里滚一滚,至煮熟再捞起。

    肉沉子被从锅里捞起,肉香当中混着一股蛋香,还没张开嘴去尝,便已叫人垂涎欲滴。阿笙的那一碗,被摊主利索地放至他的桌前。

    他将肉沉子稍稍吹凉,用筷子夹着,迫不及待地放进嘴里。轻轻一咬,嫩滑的蛋白便破了,绵软的蛋黄香在嘴里溢开,里头的肉馅这会儿也熟了,紧实多汁,说不出的美味。

    谢放:“怎么样?味道如何?”

    阿笙连忙点了点头,“二爷可要尝尝?”

    谢放将嘴凑过去,“啊——”

    阿笙的脸“腾”一下就红了,他方才的意思是,想问二爷是不是要来一份。不,不是同他吃一份。

    想着左右这早市也没人认识他同二爷,便硬着头皮,将自己没咬过的一边,递到二爷嘴边。

    谢放嘴角噙笑,“这般见外?”

    阿笙脸上的热度愈发地高。

    他已是十分不见外了,倘使当真见外,才,才不会将自己吃过的给二爷。

    偏得他这会儿不好比划,要是一比划,担心肉沉子会从筷子间掉下来。

    好在,二爷没再多言。

    谢放张嘴,咬了一口,点了点头,“嗯,味道很不错。”

    阿笙开心地弯起唇。

    二爷喜欢便好。

    两人一起分吃了这个肉沉子。

    早市上人来人往,自是没人留意一个小小摊位的角落里坐着的两人。

    “我想着,等回去之后,同爹爹还有后厨的师父们商量,看看能不能做一道类似的下午茶点心,应当会挺受欢迎。二爷觉着如何?”

    阿笙付过钱,尚未走出摊位多远,便同二爷分享起自己心中的想法。

    “出来玩都惦记着酒楼菜品的开发,方小掌柜事业心会不会太足了一些?”

    阿笙知道二爷在打趣他,仍不免红了脸颊,“那您觉着……是好还是不好?”

    两个人往前逛着,谢放笑着道:“男儿有事业心自然是好事,先立业,方能成家么。是不是?不过阿笙年纪尚小,离成家亦尚早。”

    二爷怎的又……越说越不正经了。

    阿笙羞臊了个大红脸,“我,我不是问的这个。”

    二爷定然又是故意的!

    他才不信,二爷不知晓他方才究竟问什么。

    谢放见阿笙脸红得不成样子,这才不逗他了,他给出自己的建议,“我觉着挺好。繁市的下午茶文化发达,可如今大多数人却心仪去西餐厅喝下午茶,吃甜品。咱们酒楼也可以推出下午茶套餐试试。

    你不是在报社供画稿么?可以提前画一组下午茶主题的画稿,若是稿子不通过也不要紧,咱们印出来,当传单发,也能起到宣传效果。”

    阿笙听得心潮都有些激动,一双眼睛晶亮地看着二爷,“二爷您这想法好!”

    等回去,他便按照二爷说的,向报社投画稿试试!

    …

    “卖布啦!卖布拉!耐穿又实惠的时锦布……”

    “不逊于进口洋布的时锦布,快来看一看,瞧一瞧……“

    听见这几声吆喝声,阿笙脚步倏地一停,他错愕的同二爷比划着手势,“时锦布,二爷,那不是……”

    早市上卖布,没什么稀奇的,来逛早市的人当中,除却一些爱喝早茶的大爷,其中不乏妇人,妇人们买菜,买早点,看中了布匹,顺势给家人裁一点回去做衣衫或者是床被,也有来早市进货的。

    阿笙惊讶的是,这时锦布是二爷为了适应繁市的市场,专门推出的布料。

    据他所知,为了保证布匹的质量同价格,只有同隆升合作的绸缎庄才得以出售,何以会在早市出现?

    私自在外头倒卖布匹,破坏行情,是隆升上下严禁的。

    谢放显朝阿笙摇了摇头,“待我上去看看。”

    得先确定究竟是不是隆升的时锦布。

    阿笙点头,陪着二爷一同走上前。

    谢放走到摊位前,“这布怎么卖?”

    摊主瞧着谢放身上的布料,心知这位是个有钱的主,将价格抬高了不少,嘴上却是道:“放心吧,这位爷,给您的价格已经是最实惠的了!您要去店里,可买不到像我这般实惠的价格。”

    谢放翻看着摊位的布匹,竟都是货真价实的时锦。这说明厂里有人倒卖隆升的布匹。

    谢放随意指了一匹布,“有劳,这一匹布我要了。”

    阿笙眼露错愕。

    这布他方才也翻看过,确实是隆升的货,既是如此,二爷为何还要买一匹回去?

    不过阿笙相信,二爷这么做定然有自己的理由,也便在一旁没有阻止。

    “一匹?您……您确定要一匹吗?好勒,我这就给您拿。”

    好啊!这可是开门红!

    生怕谢放会返回,摊主连忙将谢放谢看中的布匹给递了过去,痛痛快快地收了钱,险些乐得合不拢嘴。

    抱着布匹自是不方便逛早市,谢放于是找了一个跑腿的,交代了地址,将买来的布匹让对方给带回家中。

    …

    待布匹被跑腿的伙计给取走,阿笙方才比划着问出心中的疑惑,“二爷为何要买匹布?”

    谢放解释,“既是货真价实的时锦,为何会出现在早市?带回公司,才不会有人扯皮,认为我瞧见的是假货。”

    至于为什么直接买回一匹,自是为了臊倒卖时锦的人的脸。

    阿笙听后,恍然大悟,原来二爷是买回去做物证用的,“还是二爷想得周到。”

    “明日再劳烦方掌柜的过来打听,打听,他们从哪儿进的货。我同你今日这打扮,摊主决计不会认为咱们是过来进货的,方掌柜就不同了。一看就是买卖人。”

    阿笙忍俊不禁,唇角噙笑地点头,别说,爹爹瞧着确实有生意人的派头。

    在早市发现有人倒卖时锦,并未影响谢放的心情,他仍旧饶有兴致地逛着早市。倒是阿笙,问过二爷可要先回隆升处理这件事情,毕竟电影晚上才开场。

    “难得一天假期,为何要回去加班?可是逛累了?我方亓亓整理才瞧见有一家茶楼不错,我们去茶楼听曲去?”

    阿笙瞧着二爷不像是强颜欢笑的样子,总算是放了心,也便听二爷的,一同往茶馆走去。

    …

    这一整日,阿笙同二爷两人逛遍了繁市。

    到了夜里,繁市的街灯依次亮起,简直像是仙人的水晶宫,处处亮亮闪闪,熠熠璀璨。

    电影院外头,更是车水马龙,人流如织。

    这便是电影院呐?

    阿笙盯着电影院外头的彩灯看了好一会儿。

    从前只在报上看见过电影院,报纸是黑白的,没法为彩灯上色,今日亲眼一见,才发现这电影院远比报上的照片要气派,也更为摩登。

    售票口排起不短的队伍。

    阿笙同二爷手里头有票,不必排队。

    “我们进去吧。”

    谢放说着,挽上阿笙的肩。

    在这儿,也不会有人识得他同二爷,阿笙心跳极快,捏着电影票的手心微微出汗,乖顺地跟着二爷一同进场。

    “早知道你约我来看这部电影,我便不来了。我都陪约翰先生他们看过三遍了,台词我都能背了。”

    “你怎么不早说?原想着给你一个惊喜来着。那你喜欢看什么片子,下回我再带你来。”

    “算了,就当是陪你吧。”

    “就知道你待我最好。”

    人群里,有一道他无论如何也不会忘记的声音传入他的耳中。

    阿笙心中一凛,倏地转过头。

    方才的说话声……

    谢放注意到阿笙的异常,他转过头,关切地询问:“怎么了?”

    阿笙抿起唇,轻摇了摇头,许是他听错了?

    周公子怎么可能会出现在繁市?

    这个世界上,声音相似的也不是没有。

    第269章 民族大义

    进了电影院,阿笙下意识地留意去听那道酷似周霖,周公子的声音。

    不过之后再未听见那道像极了周公子的声音。

    许是方他当真是他听岔了?

    “我们就坐这儿好了,阿笙觉着如何?”

    听见二爷的话,阿笙蓦地回过神。

    他瞧了瞧手中的票,方才发觉上头没有写着座位号,只有票价对应的区域。

    阿笙没看过电影,也不知道哪个位置好,哪个位置不好,想着既是二爷选的,应当错不了,于是便点了点头。

    两人坐下后不久,电影厅棚顶的大灯便悉数暗了下来。

    阿笙唬了一跳,转过头,四下瞧了瞧。

    莫不是停电了?

    “别担心,是工作人员关的灯,棚顶的灯灭了,意味着电影快要开场了。”

    阿笙轻舒一口气,原来是这样。

    “二爷怎的知道的?”

    借着幕布依稀的光源,谢放瞧见了阿笙的手势。

    周遭嘈杂,谢放凑近阿笙的耳畔,“为了不在阿笙面前出洋相,特意问的明诚,看电影可有什么章程,以及需要注意的地方。现在看来,是派上用场了。”声音隐隐含着笑意。

    阿笙的第一反应是,二爷也有担心出洋相的时候么?

    待耳后传来湿热的气息,方才后知后觉地注意到,二爷离自己极近。

    阿笙伸手揉了揉耳朵,知晓二爷又在逗他。

    放在膝上的那只手,忽地被握住。

    阿笙吓一跳。

    昏暗,往往会叫人害怕同慌乱,可也有的时候会是例外。

    倘若是平日里,在周遭这么多人的情况下,阿笙难免会慌张,这会儿却只觉安心,像是偌大的电影院里,只有他同二爷两个人。

    他慢慢地,反握住二爷的手。

    …

    电影偏头的音乐响起,阿笙不自觉地抬头看向屏幕。

    当他看见白色的幕布,却能够出现人物同景物时,很是吃了一惊。

    这……这便是电影么?

    好神奇。

    有一度,阿笙怀疑是不是白色幕布那头有人,瞧着又不大像……毕竟那些风景怎么也不像是舞台布景。

    同吹拉弹唱的戏曲不同,电影要安静上不少,可故事的精彩程度一点也不逊于戏曲。

    阿笙终于明白,为何繁市的人会喜欢上看电影,确实吸人眼球。

    旁的不说,就说电影里头这么多人物,这么多逼真的镜头,就不是戏曲能够做到的。

    不过戏曲也有戏曲的精彩。

    起初,阿笙瞧见电影当中的男女演员又是拥抱,又是亲吻时,着实被惊着了,红着脸,眼神都不知道往哪儿瞄才好。

    周围的人表现却很是正常。

    阿笙心里头感叹,到底是大都市,繁市的市民只怕早就见怪不怪。

    还有二爷,倘若不是二爷告诉他,他亦是头一回来电影院,他定然以为二爷已经看过类似的片子。

    要不然二爷怎的跟大家一样,这般镇静。

    虽说是一部爱情片,可这部片子却是实实在在地悲剧。

    男女主角在最相爱时,男主角却代表国家,出国征战去了。影片最后,只给了男主一个军帽,女主飞扬的裙角,以及牵着小孩儿的镜头。

    电影大厅里头响起抽泣声,便是观影的男性观众在拿着帕子拭泪。

    阿笙也红了眼眶,不自觉地紧握住二爷的手。

    战争着实太过残酷,生离死别又是何其残忍。

    幸好二爷平安地离开了北城,抵达繁市。

    同他团聚。

    …

    “啪”地一声,电影结束,周遭的灯光亮起。

    周围的人陆陆续续地站起身。

    阿笙方要松开,被谢放给反握住,温声宽慰道:“放心,不会有人注意到我们。便是有人注意到了,也只会以为光线太暗,我才牵着你的手,以免你摔跤。”

    被二爷这么一打趣,阿笙心里头因为这部片子带来的感伤都冲淡了一些。

    心里头一阵羡慕。

    他什么时候要是像二爷这般,处事不惊便好了。

    …

    电影散场。

    因着这一天在外头逛了一天,看过电影,两人便哪儿也没去,直接坐车回了家。

    福禄、福旺两人迎出来。

    福旺好奇地问道:“二爷,阿笙,你们回来了!今日玩得可还开心?电影好看么?”

    阿笙点点头,睁大一双乌眸,“开心。电影也好看。那电影可神奇了。”

    分明在关灯之前,还只是一块寻常白布,谁知晓,关了灯,出了一段音乐,人啊,景啊,景全出现在那一块大白布上了。说不出的神奇。

    不像福旺只会问玩儿的,福禄接口问道:“二爷,阿笙少爷,你们在外头吃过了没?可要让厨房煮点宵夜?”

    阿笙忙摆着手,“不用了,我不饿。”

    他同二爷今日在外头可是吃吃喝喝了一天,实在是吃不动了。

    谢放也道:“我也不饿。”

    说罢,状似闲谈地问了一句,“方叔回来了么?”

    “没呢。这个点还早,方叔应该还要一两个小时后才回来。”

    谢放点了点头,“我先回房换身衣服。”

    阿笙今日在外头也玩了一天,想着明日必须得早点起来,好让爹爹等多睡一会儿,也便随二爷一同上了楼。

    …

    阿笙的房间先到,他推开自己的房门。

    “阿笙——”

    听见二爷唤他,阿笙转过头。

    “你随我来一下。”

    阿笙一愣?

    嗯?

    去,去哪儿?

    阿笙人的手被牵住。

    阿笙回过神来时,他人已经在二爷的房里。

    阿笙神情随之变得有些紧张,“二爷您是……有话要同我说?”

    莫不是,今日玩得开心的人只是他一个,二爷并没有很开心?

    谢放将房门关上,转过身,“没有,只是有件事,今日早就想做了。”

    阿笙松一口气,不是不开心便好。

    忽地反应过来,方才忘了问二爷想要做的事是什么,是否有他需要帮忙的地方,尚未比划,眼前的光影被遮住——

    二爷的吻落在他的唇上。

    阿笙的心砰砰跳得厉害,这便是二爷方才说的,今日想要做的是么?

    像是察觉到阿笙的分心,谢放抬手按住他的后脑勺,两人的亲吻进一步加深。

    阿笙紧张地闭上眼睛,环在二爷腰间的手紧张地捏着二爷的衣衫,心跳快得不像话。

    …

    从二爷的房间出来,阿笙整个人都还有些回不过神。

    因着有时爹爹会上二楼找他,尽管他同二爷住在一个屋檐下,除非白天,否则他很少会去二爷房中。

    或者是熄灯了,二爷来他的屋里。

    二爷也鲜少会在熄灯前,将他给叫过去……

    “阿笙!”

    阿笙心不在焉地走到房门口,冷不防听见有人喊他,吓得身子都抖了一下。

    方骏从前头大步地走来,“你为何神色这般慌张地从二爷房中走出?”

    阿笙唇色一白。

    方骏可是……瞧见什么了?

    方骏将脸凑近阿笙,“你是不是,进二爷房间偷东西了?”

    阿笙无语,他比划着,“……二爷人在房中。我要休息了。你不许跟着进来。”

    他推开房间的门,转过头,朝方骏“警告”地比划着。

    “不进去就不进去,说得像是谁稀罕进你房间似的!”

    嘴里说着不稀罕,脑袋还是仰着,往阿笙房间里瞅——

    阿笙可真是好命!

    得是上辈子救过二爷的命吧?要不然二爷怎的待阿笙跟宝贝似的!

    这房间可比他那更杂物间似的房间好多了!

    阿笙察觉到方骏探究的眼神,他手往后握在门把上,将房门虚掩上,比划着问他,“这个点,为何你提前回来了?”

    “我,我肚子疼,不,不行么?”

    阿笙没错过方骏眼底的心虚,多半是这家伙诓骗爹爹身体不舒服,爹爹才让他提前回来了。

    阿笙“追问”,“你房间在一楼,你为何会上二楼来?”

    方骏:“我,我我是听说你回来了,想,问你电影好不好看么!还有,想问你一声,你手上有没有多余的电影……”

    “没有。”阿笙比划完,便往后退了一步,面无表情地关上了房门。

    长庆楼发的薪资够方骏买电影票的了,多半是他自己舍不得,只想占他的便宜!

    “没有就没有!看过电影了不起啊!”

    方骏气得想要踢门,才抬起脚,想起这小洋楼是二爷租的,到底是没敢踢下去,怕自己会被赶出去。

    只能恨恨地下了楼。

    阿笙听见远去的脚步声,后背抵在门上,心跳险些要蹦出喉咙。

    幸,幸好先前二爷牵他的手时,没有被方骏给撞见。否则这家伙定然会以要告诉爹爹来威胁他——

    以后得同爹爹说一声,不要让轻易被方骏给骗了,不到时间不许他装病回来!

    …

    翌日。

    “叩叩叩——”

    董事长办公室的门被敲响。

    谢放低头翻看资料,抬头看了眼门口方向,“进来。”

    薛晟推门进来,关上门,将手中的一份资料递到谢放的桌前,“我把你昨日买的布匹,交给生产部门的人去核实了。花了半日的功夫,总算是查清了。“

    谢放指了指办公桌前的椅子,“坐下详说。”

    薛晟依言坐下,汇报自己所调查到的情况,“倒卖时锦,是生产车间的一个工人干的,也没同伙,就他一个。这人胆子也不算大,因为偷的不是上等的时锦,是次品。也不是新货,是上个季度的库存。”

    谢放随手放开方才薛晟放他桌前的那份资料,“对方很聪明,知道如果倒卖的是新货,仓库那边月初清点时很容易查出来。”

    库存就不一样了,已经清点过。除非检查需要,否则一般是年尾才盘。

    薛晟没接话。

    他就算是再笨,也知道南倾这话绝不是夸奖。

    “郭英飞,19岁,男……”谢放念出对方的资料,忽地顿了顿,抬起头,向薛晟确认:“父母双亡?”

    薛晟点头,脸上神色有些复杂,“嗯,爸妈都在逃荒来繁市的路上死了,家里还有弟弟妹妹。好像是这阵子妹妹病了。”

    说到这里,薛晟叹一口气,“其实,若是他只有一个人,只要不女票,不赌,不抽大烟,以咱们隆升的工资,过生活是绰绰有余的。”

    19岁,自己也是长身体,饭量大增,最是需要量衣制衣的年纪,却还要养活尚年幼的弟弟妹妹,日子自然也就过得捉襟见肘。再加上是人就难免生病。

    穷人家,最怕生病。

    “我找车间的其他人打听过,也同他的主管谈过话,得到的反馈都是说那孩子平日里挺老实的,干活也卖力……不过倒卖时锦,毕竟是违反咱们公司制度的事。我想着,不若把这个月的工资给他发足,再让他走人。他这个月没有满的那部分工资,我个人给出了。南倾你觉着怎么样?”

    19岁,双亲亡故。

    让薛晟想起了自己。他也是父母双亡,留下年幼的弟弟妹妹。当初若不是南倾……他不知道自己为了生活,会不会也像这位郭小兄弟这般,动起歪心思。

    谢放:“不怎么样。”

    薛晟微愕,他有些失望,却也无可奈何,“是不是这样一来,影响不大好?那行,今天我就让账房那边给他将工资结清?再扣出他倒卖的时锦部分……”只怕还得赔公司钱。

    薛晟只能在心里头叹气。

    无规矩不成方圆,他理解。

    这一回,是他感情用事了。

    谢放视线落在资料上的其中一行,“他会制衣?”

    不同于隆升纺纱厂,在繁市成立的隆升纺织公司是有自己的制衣部的。因着料子成色好,设计新颖,上市的成衣已逐渐成为繁市市民的新宠儿。

    尽管不明白南倾为何会问这个,薛晟还是如实地将他所知道的告诉对方,“嗯,好像是原先在家乡父母就是绸缎庄的伙计,应当是在父母的耳读目染下学会的?在进咱们厂之前,也在绸缎庄待过。应该是看中咱们厂开出的薪资,这才来了咱们这儿。”

    谢放:“让他去制衣部门面试看看。去之前,不要让人知道是你引荐的,让制衣部的人试试他的水平。若是面试过了,就留下。偷时锦的钱,每月从薪资里扣。若是没过,就将他调去看守半年的仓库,降职降薪,算是对他是的处罚。”

    薛晟愣住。

    若是当真留在制衣部,薪水可是车间工人的好几倍!

    如此一来,偿还之前偷时锦的钱可就算不得什么了,这哪里算得上是惩罚?

    薛晟说出自己心中的顾虑,“南倾,你……你不担心,我们继续留他,对方会变本加厉么?”

    谢放合上资料,“如今时局艰难,百姓谋生困难。倘若咱们民族企业不帮着自己的百姓,还有谁可以帮他们?让人事部草拟一份章程,往后只要是部门先进工作者,均可获得一定金额的奖励。若是家贫者获得个人先进,另外再奖励一袋大米、一桶食用油。”

    他左右不了这时局。

    只能竭他所能,帮所有能帮的人。

    只盼着大家能好好地活着,活着见到家国太平之日那天的到来。

    上一世他同阿笙都没能见到,兴许,这一世可以吧。

    第270章 投资电影

    薛晟被谢放的民族大义所震动,微红了眼眶。

    不唯利是图,对咱们百姓有着深切的人文主义关怀,方是咱们民族商人的本色。

    倘使本土的商人,人人都像南倾这般,寻常百姓的日子也会好过许多。

    不过最可恨,还是当局的软弱无能!

    佯装并未注意到薛晟发红的眼眶,谢放将郭英飞的资料递还给薛晟,让他拿去给制衣部那边,正色道:“不过有句话需说在前头,念他是第一次,方网开一面,若是再犯,罚款双倍,逐出隆升,永不叙用。”

    薛晟将资料接回去,面容严肃,“这是自然!”

    他们是做生意,不是做慈善,这一点他还是分得清的。

    因着那郭英飞同他的身世有些像,薛晟自是不想瞧见对方结局太凄凉,南倾的处理结果于他,是再稳妥没有的了。于公司,更是解决了一件棘手之事。

    毕竟倒卖公司布料这件事可大小,不及时处理,恐有后人效仿,对其他人也不公平。

    一旦行使处罚,又恐将对方逼上绝路。这也不是他们想要见到的。

    眼下,这一桩心事总算是了却,薛晟也开始有心情聊别的,“昨天同阿笙的那场电影怎么样?好看么?”

    谢放:“不错”

    薛晟旁敲侧击,“那南倾你觉着,这电影拍摄的前景如何?”

    谢放一听,便知好友这是话中有话。

    明诚对商业上的嗅觉想来灵敏。

    隆升之所以能够在繁市迅速地占据一定的市场份额,同明诚早期制定的一系列方针同措施息息相关。

    想来此番是看好电影这一领域。

    谢放失笑道:“我说你怎么忽然请我同阿笙看电影,果然是别有用心。”他直接开门见山地问道:“你是想投资拍摄电影?”

    薛晟兴奋地站起身,他双手撑在办公桌上,眼底熠熠生光,“知我者,南倾也!我是觉着这电影是新鲜产业,日后定然会有所发展。投资这一块,前景应当不错。

    我认识一位导演,他想找我投资一部电影。当然,他找的也不止我一个,我看过他递过来的剧本,我觉着那个故事挺有意思,你有没有兴趣?你若是有兴趣,我给组个饭局?”

    据他所知,电影产业日后在诸多城市确实大放异彩,一点不逊于京剧受欢迎的程度。

    电影拍摄对于谢放而言是全新的领域,他此前从未有过涉猎。

    不过了解一下也无妨。

    他点头:“可以,你安排吧。”

    薛晟语气轻快,“那行,回头定了日子,我告诉你。”

    “好。对了——”谢放补充了一句,“若是对方同意,地点就定在长庆楼吧。”

    薛晟笑了,“行,回头我问问玉轩兄。”

    …

    薛晟是个实干派,饭局说组就组。

    如薛晟所说,那制片人本就在找人拉投资拍电影,薛晟于他拿就是一尊活金佛,对于吃饭地点定在长庆楼自是没有意见。

    何况长庆楼如今得名声也是愈发地响亮了,在长庆楼约吃饭,对方唯有乐见其成的份。

    白天大家都忙,饭局就约在晚上,定的长庆楼三楼的包间。

    谢放同薛晟都是守时之人,两人甚至提前到了一些。

    到了长庆楼,却被阿笙告知,那位齐导已经来了,人眼下就在三楼包间候着。

    阿笙补充了个手势,“来的时间不短,起码有二十来分钟了。”

    可见,对于这次的见面,那位齐先生应当诚意挺足的。

    薛晟同谢放两人交换了一个眼神,他笑着道:“我以为我同南倾算来得早了呢,玉轩兄还挺有心。”

    阿笙待要领二爷同薛先生一同上楼,谢放手轻放在阿笙肩上,温声道:“我来招呼明诚便成,你去忙你的。”

    惹得薛晟笑指着他,“南倾你这是反客为主啊!”

    这酒楼是他同阿笙两人合伙开的,他是同阿笙可都是老板,南倾倒好,反过来,说是替阿笙招呼他。

    这不是反客为主是什么?

    阿笙弯起唇,比划着,“二爷同您开玩笑的。那您同二爷自个儿上去,我先去忙?”

    薛晟摆摆手,“去吧。同我还客气呢?”

    阿笙笑了笑,便忙自己的事去了,另外交代了,让薛先生同二爷要有什么事,就让人来找他。

    …

    薛晟同谢放两人上了楼。

    薛晟推开包间的门,包间里头,一名身形消瘦的男子背对着门坐着。

    听见开门声,那人局促地转过身,年纪大概在三十岁上下,戴这一副金丝框,瞧见是薛晟,忙站起身,弯腰同后者打招呼,“明诚兄。”

    薛晟走上前,“玉轩兄,久侯了吧?”

    齐玉轩忙摇着头,“没有。我也是刚到,刚到。”

    视线落在薛晟旁边的谢放身上,眼底闪过一丝诧异。

    他记得薛经理同他提过,此番要引荐他认识隆升的董事长谢南倾,人称二爷。

    莫非,眼前这位便是?

    原来隆升的一把手这般年轻么?

    对于齐玉轩的意外,薛晟早已是见怪不怪,谁让南倾不学他,也蓄上须呢。

    不过南倾有那唬人的家世,加之气度在那儿,其他人见着他,天然便多几分信服,确实也用不着像他这般需要努力让自己的外表看起来老练以及沉稳一些。

    薛晟笑着为两人做介绍,“南倾,这位齐玉轩,齐导。齐导,这位便是我们隆升的谢董事长。因着在家中排行老二,故而大家伙都尊称一声二爷。南倾,这位便是我先前同你提过的齐导。”

    谢放朝齐玉轩伸出手,“齐导,幸会,幸会,”

    齐玉轩连忙伸手回握,“不敢当,不敢当,二爷您唤我玉轩便好。”

    引荐过后,三个人方才相继落座。

    …

    薛晟做东,在问过谢放以及齐玉轩两人意见之后,叫来小二点菜。

    齐玉轩张罗着,给谢放以及薛晟两人斟茶。

    “来,玉轩兄,先别忙,趁着还没上菜,你把你那部打算筹拍的片子,大致讲个什么故事,同南倾说说。”

    等上菜的功夫,薛晟让齐玉轩谈谈他的电影。

    “剧本我今日,带,带过来了……“

    齐玉轩忙从旁边的座位上,拿过自己带来的黑色手提包,从中拿出自己的剧本,双手恭敬地给谢放递过去,“请您过目,有什么意见,您尽管提……”

    “玉轩兄谦虚了”,谢放伸手接过,“我先看看?”

    “哎,好。”

    …

    《出走的太太》?

    谢放的视线落在扉页上的剧本名称时,心中微微一惊。

    他听说过这部电影。

    《出走的太太》是首部聚焦于独立女性的一部关于近代女性觉醒电影,可谓是开创了女性觉醒电影的先河。

    他记得电影一经上映,可是风靡了全国。

    据他所知,这部电影不仅捧红了这部电影的男女主角,女星温玲玲以及男星梁宗源,就是出品它的旭阳影业也赚得盆满钵满。

    他之所以对这部电影印象深刻,是因为旭阳影业的事迹见了报,而它背后的投资人之一,便是大哥同三弟。

    旭阳影业……

    在陶管事的调查里,二哥同三弟并未涉及繁市的投资,更勿论是电影这种新鲜领域。

    不过先前明诚同他说过,一部电影从筹备开拍,到开拍,再到拍摄完成,通常需耗时个一两年,花上个两、三年,三四年的也不是没有。

    兴许大哥同三弟,是后来才因缘际会接触的这部电影亦为未可知。

    看来,他需找人探听探听,这繁市,可有一家叫旭阳影业的公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