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其实叶沐一直觉得婚姻距离自己非常遥远, 所以类似的话题讨论她也不是很感兴趣。和已婚人士聊婚姻和孩子，就有一种“隔行如隔山”的感觉，她也不想逼迫自己表现一副很感兴趣的模样，听对方讲经。
不过在她和萧固一起隔离的第一个星期里, 他们倒是聊了不少。
这说起来有点好笑, 他们都没结婚, 而且对婚姻的态度和人们传颂的都不一样, 她是根本不想触碰，而萧固玩得则是另外一套, 进阶版。
说是进阶版，其实古往今来达官显贵大多如此，门当户对，利益联姻。
按照萧固的说法是, 所有人际关系都是交换关系，如果将婚姻视为一种合作, 那么很多事情都会变得“简单”许多。一旦夹杂了爱情, 那么扯的东西就会虚无缥缈, 不够实际。
只有实际的东西才是可以掰扯清楚的东西, 反观生活中的鸡毛蒜皮那根本论不出结果, 比如谁刷了几次碗, 谁拖了几次地，谁喂了几次孩子。当女人牺牲工作而为家庭付出时，男人就要担负起赚钱的责任, 比较恶劣的就会用经济理论来驳斥女人, 说他在外赚钱养家, 赚了多少, 为这个家花了多少等等。你看, 赚了多少钱可以说清楚，家务劳动的付出却说不清楚。
再说萧固的观念，站在他的角度，一切都从利益出发，就清晰得多。
这样的观念叶沐是可以理解的，虽然如果拿到网上跟大众讲，大概率会被喷死，因为普罗大众自小接受的教育都是因为爱所以结合。
萧固笑道，他也没打算跟大众说，这只不过是他生活的圈子里的普遍认知。
而他的圈子，和大众是断层的。
可能是受到萧固的“洗脑”，叶沐也去书房找了一本经济学工具书啃了几十页，她大概有一点明白萧固了。
有人说，商业联姻都是很老土的事，也就发生在澳门赌王那个年代。
不，即便是现在也是共识，一旦你真的迈进这个圈子，到达豪门的地步，而非普通人眼中的“有钱人”、“暴发户”。
这种豪门，是从观念上彻底改变的一群人，将人际关系和金钱关系看得非常通透，可能年少时也会意乱情迷，但他们深知感情用事的下场，就是阶级降级。
阶级降级，这是非常致命的。这就意味着你被踢出圈子了，有什么好事不会带着你一起玩。这对一直生活在这个阶级中的人来说，不只是社会地位和资产的改变，而是整个世界的颠覆。
比如张三和李四商业联姻，豪上加豪，王五却娶了一个普通人，关起门来过日子，那么结果可想而知，张三、李四背后的家族势力会一荣俱荣，王五会开始“边缘化”。
哦，如果王五无所谓这些，本就想挣脱这个世界的束缚，想换一个世界玩玩，那就另当别论了。
不过按照豪门的认知，你喜欢谁，可以养起来，可以在物质上给他满足、补偿，你可以去他那里寻求爱情和温暖，但不要来和婚姻捆绑。就像亦舒在《喜宝》里说的那样，如果没有爱，有钱也是好的。
钱，似乎就是这个世界公认的手段，它可以修复万物。
……
叶沐被萧固灌输了几天，后来和叶之鸣吐槽时，叶之鸣还说了句：“这种大师课，逮住机会赶紧上，又不要钱。不过上归上，可别被洗脑了。”
你看，钱统治着每一个人的思维，虽然没有人想承认自己是市侩的，功利的，但当一件事情发生了，每个人都会做出下意识的最真实的反应。
叶沐也不是硬要跟萧固杠，就只是和萧固讨论，她问：“门当户对就一定会和谐么，也有可能门当户对，但价值观不够趋同。或者就像你说的，因为利益结合，又因为利益不均而分开，离婚收场。”
萧固说：“那就要看是怎么离的。”
叶沐：“你的意思是离婚也可以当生意？”
萧固：“双方如果发生意见分歧，展开博弈，那么最终结果一定是其中一方利益受损，可能很多，可能很少，就看怎么平衡。离婚也未必是关系破裂，可能是因为合作结束，也可能是因为你说的利益分配不均，但这都没必要撕破脸。”
叶沐忍不住笑了：“因为一旦闹到撕破脸的地步，就会做错决定，失去更多利益，对么？”
萧固点头。
接着，萧固又从市场经济的角度给叶沐上了一课。
他说，其实这种门当户对强强联手，就是一种垄断，而垄断的手法在市场经济中无处不在，想要获取更多的利益，要将公司做大，无非就是看谁的地盘占得更多。
叶沐问：“那如果利益结婚不幸福呢，如果就是要和相爱的人在一起，才能幸福呢？”
萧固说：“因为爱情而结合，也可能在结婚后成为怨侣。如果一方过高，另一方过低，这就意味着一方要迁就另一方，长期处于失衡状态。一旦爱情的滤镜消失了，那么掩盖在下面的丑陋和缺点就会露出来。这样失败收场的概率更高。”
叶沐接道：“所以做你们这样的人还是要识时务一点，最好是能在豪门联姻中爱上另一半，就算不爱，喜欢也可以，多去挖掘对方的优点，这样自己还会好过一些是么？”
就像他之前说的一样，这个圈子都是熟人介绍，也不是蒙着盖头直接入洞房，事先也是需要相看的。
“我们这样的人？”萧固先是品了品她的用词，而后说：“你说的这种情况确实有很多，但我是另外一种。”
叶沐追问：“哪一种，结婚了但不一起生活？”
萧固只是笑笑，算是默认了。
叶沐也不再追问，她看出来了，他将婚姻视为生意的想法比刚才说的那种更加彻底，就像他投资了一家公司，却不一定要去这家公司打卡，最多也就是在公司股东大会上露个面。
叶沐暗暗记下这些要点，想着回头一定要写下来。
不过她也有些发愁——如果她是小说的女主角，该怎么和这种男人成为前任呢？
既然是前任，那肯定是发生过关系又结束了才能算啊。
但问题是，怎么开始呢？
她思来想去，觉得也就是一夜情或是炮友关系了。
谈恋爱是不可能的，她有时候是很恋爱脑，但绝不是这种恋爱方式，萧固也言明了，爱情之于他，不够实际，也没有任何经济价值，可有可无。
这样两个角色设定，几乎是不可能产生世俗中认为的那种“爱情”了。
当然，换个角度看，他们都是将爱情看得很透彻的人，只是透彻的角度不同，他是置身事外，而她是既会全情投入，也会直面分手，开始了就不怕结束，怕就怕当断不断，反复纠结，那才更痛苦。
这么看来，两个同样透彻的人似乎也可以迸射出另类的火花，都没心没肺，也就都不会受到伤害。
至于利益么……
按照萧固的科普，所有关系都是交换关系。
那么，一旦他们之间发生男女关系，那又是什么样的交换呢？
他得到了……呃，乐趣！？
她也得到了……呵，乐趣？！
想到这里，叶沐发现自己卡住了，萧固能得到什么样的“乐趣”她不知道，但她得到的乐趣，则可以解释成为快乐。
不过这种快乐是有点“变态”的……
她发现自己很喜欢跟萧固抬杠，但不是思维奔逸的杠精那种，就只是稍微提出一点质疑，萧固就会耐心地往下讲解，越聊越深，那么她的取材就会变得更加顺利。
其实萧固也是有倾诉欲的，而他平日没什么倾诉对象，既不可能和萧家那些兄弟姐妹聊，也不可能对这两个助理说，若非被迫隔离在这里，八成也不会被她挖掘出这样一面。
而这种观念上的碰撞，碰撞出来的不只是他的输出，也有她忽略掉的，未经挖掘的，被他激发出来的一些潜在想法。
只是到这里叶沐忽然发现，她刚才明明是试图带入小说女主，去构建和这样一个男主的“开始”，没想到想得太过投入，一个不小心就把女主变成了“我”，似乎她的考虑已经渐渐偏航，从“女主和男主如何”逐渐演变成“我和萧固如何”。
呃，其实也不是不可能。
她仔细想了下，发现自己并不排斥这件事。
最简单粗暴的理由就是，她还没睡过真实的总裁——看了那么多总裁文，自己不下场试试，真有点可惜，何况生活里的总裁很少有这么盘正条顺的。
如果就这么“放虎归山”，以后怕是要后悔的。
可她该怎么操作呢，这又是个问题，总不好直接扑上去吧，她还没那么饥渴，而且这样也会被视为倒贴。
以萧固的脑回路，肯定要想到画廊的生意上去，觉得她是用身体来换取更丰厚的报酬，更稳固的合作。
其实最好的办法就是，让他主动，可这难度更高了。
当然，这些都只是脑补，也可能仅止于此。
萧固多半不会理解，她突然萌生出这种想法，一开始是因为创作，然后是因为他的身份特殊，而她出于好奇想试试。
尤其是在身份设定上，她只要一想到这是经营画廊的女老板，和出自豪门的男霸总，来了一场露水姻缘，以后他顶着已婚身份，继续和她谈生意，她也非常公事公办，尽心尽责的为他挑选艺术品，来换取源源不断的客源。在斩断男女关系就只剩下利益关系之余，她还继续谈着她的恋爱，四处留情……他们早有共识，这不过是既漫长又转瞬即逝的人生当中，随意勾勒的一笔，就像那句老歌唱的一样“天地悠悠过客匆匆，潮起又潮落”。
啊，不知不觉唱了起来。
不知不觉地脑补得有点爽，她都有点high了。
“在想什么？”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萧固离开了一下，又回来，见叶沐还在沉思，只是脸上还多了一点奇怪的笑容。
萧固将红酒递给她。
叶沐醒神接过，忍不住在心里感叹了一声，等隔离结束了她还想喝这么好的红酒，怕是要自己花钱了，而且这一天天一杯接一杯的下去，她的品酒能力真的飞速上涨，要不怎么说品味都是用钱堆出来的呢？
叶沐喝了口酒。
萧固坐下说：“你问了我这么多，现在该我问你了。”
他真不愧是生意人，一点亏都不吃。
叶沐：“问什么？”
萧固提醒道：“你对婚姻的看法。”
叶沐：“我是不婚主义啊，没看法。”
萧固：“选择不结婚，就是一种看法。”
叶沐几乎要忘了，他是很会辩论的：“ok，我就这么说吧，我不是因为被人伤害了，不相信婚姻，我很小就知道自己与婚姻无缘。按照你的话说，我是开窍比较早，而且没有在这件事情上反复横跳纠结，也没有为难强迫自己去改变，就这么简单。”
萧固的表情中流露出一丝困惑，可他没明说。
叶沐想着，既然婚姻在他看来是交易，那么像这种直接放弃交易权的人，应该是种怪胎。
叶沐解释道：“或者这么说，我懒得花时间去和一个人长期相处，也不会像你一样结婚了不住在一起，我就只想躺平摆烂。有时候我会喜欢一个人，偶尔也会想找个人谈恋爱，但这些都是出于我的情感需求，我只想要短期关系。如果我的想象力足够丰富，看爱情电影，玩乙女游戏，看言情小说也可以充分满足我的情感需求，那我连男人都不需要。怎么说呢，和一个人在一起一段时间，我会觉得很有意思，时间长了就会觉得烦，会有困扰，会纠结。我知道很多婚姻关系，都需要适应这种‘烦’的状态，让这种‘烦’逐渐转化成不那么烦，进而变成习惯，和这个人凑合过——反正一辈子很短，忍忍就过去了嘛。可惜这个过程我不想经历，我不想拿出我的三分之一的人生，去和另一个人磨合，我宁可‘孤独’，反正这都是我自找的，我乐意。就像《百年孤独》里说的一样，人活着不要对他人抱有太多期待，成年人的孤独就是悲喜自渡。”
萧固似乎有点明白了，但他没有急于发问，而是消化了一会儿才说：“可你没有试过，你说的这些全都是你的想象，和你从书里看到的故事。”
叶沐说：“我是没有试过，但我走过路过，听过看过，足够了。就像一个医生不需要把他看过的所有疾病都得过一样，他是看病人看出的经验，没必要非得当病人啊。反过来说，如果我真的去试了，结果也如我所料，我用实践证明了我的确厌恶这样的过程，那这对另一半来说非常不公平啊，尤其当他知道我是出于‘试试’的目的。我不仅耽误了自己，也耽误了他。”
萧固没有接话。
叶沐以为他还是不理解，也看不懂他的表情，便又举例：“这么说吧，你看，咱们一起隔离十四天，每天这样吃饭、喝酒、聊天，是不是还挺有意思的？”
萧固先是一顿，进而点头。
他的眼神比刚才多了一点笑意。
叶沐却话锋一转：“可这样的生活如果是十四年呢，光是想想就虎躯一颤啊。”
萧固的笑意少了些，又转而困惑：“我不这么认为。”
叶沐叹气：“现在咱们的争论都是友好的，因为有十四天的期限在，也因为你我的合作关系，咱们都在给对方留面子，尽量表现出自己的优点。可真要是关在一起十四年，那什么面子里子都没了，也就懒得装懒得掩饰了。到时候争论就会变成争吵，现在的优点会被撕开，露出下面的缺点，可能还会互相攻击，不尊重对方。”
“你说得有道理。”萧固想了想，摇头：“但我想我不会这么做。”
叶沐没好气的翻白眼：“你的意思是，如果到时候发生争吵，就是我单方面的问题喽？”
萧固：“我也不是这个意思。”
叶沐没理他，径自将杯子里的酒一口喝光。
萧固的眼睛落在她脸上，她的脖颈上，忽然问：“你刚才说的不尊重对方，具体你会怎么做？”
叶沐未加思索，直言道：“侮辱你。”
萧固：“……”
叶沐放下杯子，也意识到自己的用词有点“诡异”，她往回找补：“不是你想的那种哦，你可别想歪了。”
萧固似是笑了下：“我没想歪。”
叶沐眯了眯眼，因为喝得太快，加上她又是易上头的体质，皮肤已经红了。
她心里忽然生出某种冲动，进而问：“哦，那如果我真的侮辱你，你又会怎么做……这一次你可以想歪，就是那个意思。”
萧固有些惊讶，但他却没有离场，还坐在原地跟一个“酒鬼”对视。
一阵沉默，气氛渐渐有了不一样的走向，还带着一股酒味儿。
他也把杯子里的酒喝光，这样说道：“我想象不出来，可能要等发生了才知道。”
作者有话说：
人际关系都是交换关系，好像出自社会交换理论，如果我没记错的话。
第72章
——“我想象不出来, 可能要等发生了才知道。”
嗯嗯嗯？这是在激她，还是在鼓励她？！
这要换作平时，叶沐肯定不上当，但眼下她喝了酒, 对这个男人又有点跃跃欲试的心态, 多少有一点冲动。
她当下便问：“怎么的, 你还很期待似的？”
叶沐放下酒杯, 直接站到萧固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他。
她也不打算硬来, 而是先是用手指挑起他的下巴，带着点试探的意思，看他会不会躲开自己。如果躲开了，或者冷着脸推她, 提醒她喝醉了，那她就哈哈一笑, 说只是开个玩笑, 让他别介意。
可结果呢, 萧固非但没有动静, 就只是顺着这个姿势看着她。
叶沐眯了眯眼, 想着这个男人是不是真有那意思？
只是她还没琢磨出什么, 她的双手就自动自发地推向他的肩膀。
谁知这一推，萧固就势倒进沙发里。
叶沐有点惊讶，她承认她用了点力气, 但萧固毕竟是男人, 如果真要反抗, 她这点力气根本没戏。
叶沐眨了下眼, 就用这副霸王硬上弓的姿势, 问：“说，要我怎么侮辱你！”
这台词……若非时机不对，她真的会笑出声。
可现在也不好装作是误会，她这都“骑虎难下”了。
就听萧固说：“你让我拿主意，不太好吧。”
他声音不高，还有点沙哑。
可能是因为喝了酒的缘故，他的体温也有点高，即便隔着衣服，叶沐也能感觉到他身上的热度。
她没接话，目光在面前这张脸上搜寻，他是那种轮廓阳刚的长相，颧骨平，眉骨高，鼻子很挺，眉毛有型而不杂乱，可以说得上是剑眉星目。
听说做生意的人，最忌讳面相不好，而萧固的长相，虽然还不至于让女人一见钟情，眼前一亮，却不得不说他的三庭五眼比例是绝佳的。
此时他的眼睛有点亮，隐隐还带了点笑意，大概是为了怕叶沐失去平衡，他还托着她的手肘。
叶沐和他对视了很久，无论是气氛还是情绪都烘托到位了，加上音箱里缓慢流淌而出的音乐，真是不做点什么都对不起自己。
于是，叶沐深吸了口气，垂下眼，对准他的嘴唇，俯下身体。
如果此时有观众，一定会以为是叶沐在“欺负”萧固，因为他的姿态看上去很弱势，像是被母狮子扑倒的猎物。
眼瞅着母狮子已经下口了，可就在这时，一个念头划过叶沐的脑子。
不对，如果只是“试试”，那就可能要是试好几次，也可能只有一次，那这算一夜情还是算炮友呢，无论如何都不能算男朋友吧？
既然不算，那就不能亲亲，炮友不配。
念头落下，原本要落下的吻突然就改变航道，蹭过的唇角，落在面颊上，接着是脖子，喉结。
喉结是个很神奇的部位，既脆弱又敏感，都说这里碰不好，会少一个人，碰好了，会多一个人。
叶沐只亲了一下，就感觉到萧固身体的紧绷。
她笑着抬起头，问：“这种侮辱怎么样，还要继续么？”
这一刻，她就像是言情小说里坏坏的霸总，挑逗完对方还明知故问。
而萧固任人宰割的姿势，就像是不经人事的小可怜。
他没有立刻回答，看她的眼神却比刚才更热烈了几分，他的呼吸也快了些，两人的视线交缠在一起，一个挑衅且妩媚，一个力持镇定却深沉。
或许，这就是一场博弈，彼此都在等对方先表示，先表示的人就输了。
半晌，萧固低声道：“我还要再确认一下。”
叶沐轻笑，眼神开始在他身上瞟，想着该从哪里下手。
可就在这时，一阵手机铃声响起。
两人都是一愣。
对视了几秒钟，他们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热情正在迅速褪去，理智也回炉了。
叶沐脸上的旖旎渐渐消散，她面无表情地直起身。
萧固也垂下眼，将兜里的手机掏出来，走到一旁接起。
叶沐看了眼他立在窗前的背影，连招呼都没打，只将自己的杯子洗干净，就转身上楼。
等萧固接完电话回来，一楼已经没人了。
叶沐回房之后，就拧了条湿毛巾，躺在床上并将毛巾盖在额头上。
她需要降温，也需要冷静，需要为刚才的一切找到一个合理的借口。
是的，借口。
多亏那个电话，她清醒了，紧随而至的就是庆幸。
如果刚才一个不小心，真的把人睡了，那也就破罐子破摔了，爱谁谁了，但既然没有睡成，既然那个电话来得非常及时，那就是给他们悬崖勒马的机会，那么刚才不管发生了什么，都应该翻篇。
理智告诉她，还是保持距离的好。
叶沐闭上眼，许久没动。
她想，等到明天醒来，就直接用“抱歉，昨晚我喝多了”这样经典的借口搪塞过去。
只是这个想法刚生成，这时，门外的走廊响起脚步声，很缓慢，很沉。
一直到她门口，脚步声停了。
安静了好一会儿。
叶沐睁开一道缝，看向门口的方向。
然后，门板被人敲了两下，很轻。
叶沐没应。
她知道如果这时候冲过去开门，接下来很有可能会一发不可收拾。
真要是那样，她也不怕。
可就在这个瞬间，她还是犹豫了，她的理智和情感正在开会讨论。
只是还没等它们讨论出一个结果，门外的脚步声便再度响起。
萧固走了。
叶沐又一次闭上眼，舒了口气。
……
叶沐这一觉睡到早上九点，她没有立刻起床，而是躺在被窝里回忆前一晚的小插曲。
然后，她给一段时间没有联系的严润发了条微信。
“我有个朋友，昨天晚上她和一个客户一起喝了点酒，不小心发生了点‘事故’，幸好点到为止，没有铸成大错。但现在比较尴尬的是，他们还要见面。如果是你，你怎么化解这段，除了将责任推卸给酒精之外，还有没有更好的理由？”
片刻后，严润回了：“所以，你和你的客户差点上床？”
安静了几秒，叶沐说：“没那么夸张，连嘴都没亲，就只是暧昧了一下。”
严润：“那是小意思啊，只要你不尴尬，尴尬的就是他。”
叶沐：“我怎么才能做到不尴尬？在我的想象中，我是可以办到的，但万一待会儿见了面，我突然尴尬了呢，怎么化解？”
严润：“等等，你们昨晚才见面，今天又要见？看来是很重要的合作，既然重要那就拿出你专业的一面，上来就跟他聊工作呗。”
叶沐最终还是没忍住，将她和萧固如今的“同居”状态描述了一遍。
严润连续发了好几行“六个点”。
叶沐说：“事情就是这样，要不然我也不会怕尴尬了。别说我们现在没有工作可聊，就算有，也不可能在接下来一周的时间里时时刻刻聊工作啊。”
最主要的是，待会儿见面要怎么办？
难道要她针对《夜幕》来一次售后回访吗，再询问萧固为什么要把雕塑放在卧室里，询问他就不怕将来结婚了，另一半会觉得别扭？
这样问，恐怕尴尬的只会是她，因为那是陆晟为她做的雕塑，还是半裸的。
至于萧固，他都表示过了婚姻是形式，结婚了也不会住在一起，那另一半自然也就不会看到了。
不过话说回来，严润的提议还是给了她一点灵感。
她很快找到陆晟的微信，在他朋友圈里翻了翻，又问他那个小房间里，还有什么自己很满意，却迟迟没有下决心卖掉的作品，她打算一起推销给萧固。
陆晟很快回道：“有什么你都知道，就那些。”
叶沐翻开相册浏览一遍，发现大部分希望都不大，而且很有可能萧固都见过了。
这时，严润又发来消息：“我要先确定一件事，你是对他有意思，还是单纯只想玩玩，还是出于什么原因？不然怎么会突然暧昧，这不是你的作风啊。”
是啊，她距离张葭那种“洒满人间都是爱”的豪放还是有段距离的，她也比较看重感觉，非得确定了才会开始。
可是该怎么说呢，虽然她对萧固的感觉不够确定，却在某一时刻生出了“不确定也无所谓”的念头。
叶沐将自己的心路历程告知严润，又问：“你给分析分析，我是怎么了，是不是有往玩咖发展的潜质？我未来会不会成为女海王？”
严润发来几个表情，都是唾弃的，翻白眼的：“女海王，你可算了吧。依我看，可能你对他是有感觉，只是没那么强烈，应该说是理智情感各占一半，感觉刚出现就被理智叫住了，两者拉扯的比较激烈。不像过去那几段，你是感觉主导一切。看来这个男人的确让你很有顾虑，因为你们的合作关系，我也明白你为难的点，换做是我，也很难下嘴。”
严润几乎说中了大半，其实叶沐也想过，如果不是昨晚气氛到位，酒精到位，她和萧固话赶话说到那里，还被激了一下，那后面的事根本不会发生。
结果就是，和严润聊了半个小时，也没聊出一个具体方案。
叶沐只好去找叶之鸣，让叶之鸣找出一些待售的油画作品，她想办法推销给萧固。
等到一个小时后，叶沐洗漱完下楼，萧固已经在一楼了。
叶沐走进厨房，就像过去几天一样，开始处理食材。
萧固看到她，走过来问：“睡得好么？”
叶沐扫了他一眼，他看上去一切如常，笑容恰到好处，动作不紧不慢，就和过去这一周的每个早晨一样，礼貌地问好。
叶沐“嗯”了声：“很好。”
然后两人就沉默了。
萧固看着叶沐摘菜的动作，又问：“中午做什么？”
叶沐随口说了两个菜：“你应该都不忌口吧。”
萧固摇头。
接着他似乎要开口说什么。
叶沐急忙把话抢过来：“对了，画廊里新来了几幅画，你要看看么？”
萧固顿住：“也好。”
叶沐很快将几张图片发到他微信上，又继续摘菜，却不忘用余光瞄他。
只见萧固颇为认真地刷了一遍图片，神色始终很严肃，嘴唇抿成一条直线，好似没有看中的。
随即萧固放下手机，说：“实话实说，都比较一般。”
叶沐：“是啊，你手里的都是佳品，我猜你也看不上。”
萧固没接这茬儿，只问：“需要帮忙么？”
叶沐指着青菜说：“那就摘菜吧，按照我的方法来。”
萧固挽起袖子照办，并有样学样。
因为多了一个人帮忙，菜很快就摘出一盆。
两人之间半点尴尬都没有，叶沐想着，这篇算是翻过去了。
可就在接近尾声时，她忽然听到了站在对面的萧固，几不可闻的发出一道吸气声。
然后，他就将手里那节完好无损的蔬菜，直接准备扔掉的那堆里。
叶沐见状，就要去拿：“这还没摘呢，干嘛扔掉？”
萧固立刻半空拦截她的手：“别拿，有虫子。”
有虫子？
哦？
叶沐扫了他一眼，拍掉他的手，直接拿起那节蔬菜，掰开外面的叶子，将里面已经被冻死的虫子抖下去，随即在萧固惊讶的目光中，将蔬菜的叶根一根根折断，“啪啪啪”的声音清脆有力。
叶沐：“你一个大男人，怕虫子。”
萧固解释道：“不是怕，只是不习惯，尤其是这种无脊椎软绵绵的生物。”
叶沐只笑了下，端着摘好的菜去清洗。
伴随着流水声，萧固问：“你好像一点都不怕。”
叶沐说：“一开始也是怕的，乍一看到心里会跟着一抖，但见多也就还好。刚才那条算是小的，我还见过大的，白色的绿色的都有。”
萧固露出嫌恶的表情，脸色和那盆绿色蔬菜一样绿。
叶沐又道：“你有没有在杨树下走过，还有槐树。你知道吗，杨树下面满地都是毛毛虫，它们身上有花纹，靠蠕动来行走。槐树则盛产‘吊死鬼’，就是那种绿色的，挂在半空……”
“好了，别说了。”萧固连忙阻止，遂脚下一转，直接离开厨房。
叶沐险些笑出声。
看着萧固的背影，她忽然觉得，平时看上去西装笔挺的男人，有个“胆小”的缺点，也是很可爱的。
随即她又收了笑，理智回来的同时想着，今晚还是不要和他一起看电视喝酒了。
反正只有一周，一晃就过去了。
若真决定了发生什么，隔离结束也可以继续，只要双方都有这个意愿。可要是犹豫不决，顾虑太多，那就更不能在隔离期间出事。
嗯，就这么办。
作者有话说：
起了个大早，中午回来就开始码字，好困，我去睡一会儿，晚点还要更另外一个文，大么么
第73章
接下来一周时间, 叶沐一直比较谨慎。
晚上吃完饭，还不等萧固刷完碗，她就直接回房。
有时候出门找水喝，或者去他的书房找书看, 也就是几分钟的事。
对她这种“避之唯恐不及”的行为, 萧固什么都没有说, 更没有提那晚的小插曲, 似乎已经算是默认了她的处理方式。
见萧固“默认”了，叶沐心里是既惋惜又庆幸, 惋惜的是，看来是没下文了，庆幸的是，大家在这件事情上是有共识的, 就算睡了，隔离之后也得装作无事发生。
与此同时, 叶沐也感叹自己心脏的强大, 虽然现在还未必做得到真的“拔X无情”, 但相信再经历一两段感情, 就能到达这个境界了。
就这样, 最后一张的前面四天, 两人默契地保持着距离。
直到第五天，萧固突然提议说，想学做饭。
叶沐很震惊, 看了看他的手, 委婉地劝道：“术业有专攻, 你的手可能并不适合做这个, 你连菜虫都怕, 还学做饭？厨房里什么都有可能发生的。”
萧固却坚持说：“只是学一两样简单的。”
叶沐还是犹豫。
萧固问她犹豫的点是什么。
叶沐说：“是你之前说的，人所有行为都有经济意义，我教会你了，也不好意思收你学费啊。”
萧固笑道：“原来如此，那不如这样，下次我看中哪件艺术品，允许你宰我一刀。”
叶沐眼睛登时亮了：“一言为定？！”
萧固点头：“一言为定。”
叶沐立刻将围裙解下来扔给他：“先系上吧，想学哪道？”
“就番茄牛腩吧。”萧固点完名，又来了句：“其实你也不是第一次宰我了。”
叶沐“嗯？”了一声，都已经打开冰箱了，忍不住转头看他：“萧总，说话要凭良心的。要是你知道我在宰你，你还不反抗，这不是你的作风吧。”
萧固说：“因为我觉得那件作品很值得。”
叶沐又扫了他一眼，不说话了，将西红柿和肉找出来，肉先拿去解冻。
她知道他说的是什么，就是他起居室里那座《夜幕》。
还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这之后，两人的话题就一直围绕着下厨，叶沐就坐在案台前，一边托着腮一边指挥，告诉他肉要逆着丝切，又告诉他西红柿要想烫一下才好去皮等等。
她发现萧固这人吃东西是有点挑剔的。
他嫌弃菜虫，那天发现虫子的那盘菜他吃的就不多。
他吃西红柿不吃皮，这一点叶沐也和他一样，有一次去皮不够干净，其中一块西红柿上带了一点点，他还非常仔细地挑出来。
至于他的厨艺，虽然他没有什么下厨的天赋，但学习能力不俗，一开始还有很多问题，后来渐渐上手了，做出来的番茄牛腩也像模像样。
吃饭时他还自恋的说了句：“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今天的饭特别好吃。”
话落，他又觉得不妥：“不是说你做得不好，是你教得好。”
叶沐似笑非笑的瞅着他：“自己做饭的确会吃得比较香，尤其是刚开始学，滤镜都在呢，会觉得自己特别了不起。你多吃点。”
饭后，叶沐打算回屋睡个午觉，谁知还没离开，就听萧固说：“晚上我想学那天你做的丸子汤。”
叶沐说：“哦，那个简单，你待会儿刷完碗，拿出一包肉馅，不用解冻，就直接放在碗里，到晚上它就化了。”
萧固应了。
叶沐回房躺了会儿，下午起来处理工作，还码了会儿字。
这篇名为《我和五个怨种前任》的文已经在网上发表了，因是新人，初期数据很冷，但随着剧情的推进，已经逐渐有读者驻足。
叶沐有时候会看读者留言，有时候也会去榜单上找文看。
偶尔看到一些热门文章下面有读者掐架。
你还别说，这就像萧固有经商天赋一样，有些人是有骂人天赋的，夹枪带棍、阴阳怪气，真是信手拈来。也不知道这些人是你的再生父母还是授业恩师，张嘴就来，对你的人生指指点点，说话比放屁都痛快，而你如果不听，就是不识好歹。
叶沐边看边感叹，这大概是人类进化最失败，也最精彩的地方吧，自己的事还没管好，就去管别人的事，管世界的事。
晚上教萧固做丸子汤的时候，叶沐还聊起网络。
这个领域萧固不算陌生，现代商人大多比较关注网络营销，自从新媒体爆炸性增长之后，还在老老实实做传统广告的公司，生存空间就受到挤压。
因叶沐是广告学专业毕业，在这块交流中两人观点基本一致。
原本只是观念碰撞，没想到萧固忽然来了句：“你在起飞广告的成绩，我也听说了，很亮眼。”
叶沐先是一愣，有些意外萧固竟然会关注这件事，但转念又想，也是，当初还是叶之鸣托萧固递了句话，她才进了那家公司。
严格来讲，虽然起飞广告后来的管理并不如开始，但用户一直是增长趋势，老用户也相对稳定，而且这块牌子做起来了，就算内部管理出了问题，也不影响它将来打包卖掉。
叶沐说：“说实话，我一开始知道是我爸找关系把我弄进去的，我还真有点压力。谁知进去一看，发现人人都有关系，人事部就是个摆设，我原本的压力又变成另外一种，看到这么多有背景有能力的前辈，真怕自己跟不上，会扯后腿。”
其实现在回头再一看，叶沐还是很感谢那两年的上班族时光，那份工作就像是一块“垫脚石”，也像是打开这个世界的一扇窗，若非因为它，她后来接手部分画廊生意也不会那么顺利，尤其是在客户关系处理这块。
想到这里，叶沐又话锋一转：“我听说起飞广告只是你投资的公司之一。我有点好奇，你们家兄弟姐妹是不是都这么有生意头脑？”
都说学习能改变命运，这话要看怎么说，有些价值观上的东西，可不是靠努力学习考上重点大学就能得到的，非得从小耳濡目染。
就好比说萧家的教育，外面花重金都听不到，可萧家人自小就懂，这就像是客家人、潮汕人天生会做生意一样，经商是融入他们骨子里的“文化”。
萧固说：“之前你不是见过几个么，他们都在各自的领域都有些成绩。”
叶沐品了品“有些成绩”这四个字的含义，感觉萧固还是含蓄了。
萧固又道：“其实做生意就跟学习一样，一理通百里明，表面上看画廊和广告公司没什么关系，基金投资和房地产投资似乎不是一回事，但其实内里的学问都是相通的，只要明白其中一件，就可以举一反三。”
叶沐：“你所说的‘明白’，是要到融会贯通的程度吧？”
萧固笑笑，没接话。
叶沐煞有其事的摇头叹气。
萧固问：“怎么了？”
叶沐说：“人比人气死人，如果不是和你隔离在这里，怕是这辈子都听不到这么多课。”
安静了几秒，萧固说：“以后你想知道什么，也可以随时问我。”
叶沐没接话。
以后？哪还有什么“以后”？
等隔离结束，他们就会恢复到原来的生活节奏。
萧固有谈不完的生意，她也有聊不完的客户，见面的机会也就是在画廊和“夜生活”两个地方。
说起“夜生活”，叶沐又想起一茬儿：“为什么你每次去‘夜生活’都是二号包间？”
萧固说：“2是我的幸运数字。”
叶沐：“……”
隔了几秒，叶沐又问：“你的客户都比较认夜场么，我还以为你这样的人谈生意，会去会所之类的地方。”
萧固说：“其实也有去，要看客户倾向哪一种。下次带你去看看。”
叶沐愣了下：“去会所？”
萧固笑着点头：“会所只是一种叫法，其实就是会员制酒吧，规格稍微高一些，当然消费也会高，环境比较安静，去哪里的基本都是商务需求。”
叶沐委婉地打听了一下价格，萧固说了个区间。
她心里暗暗咋舌，但转念再一想，和“夜生活”整晚下来的花销也差不多，只不过在这种会所消费，就不能用“整晚”来算了。
说话间，萧固也按照叶沐的方法拌好了肉馅，两人戴上食品手套，叶沐就教他捏丸子。
萧固手比较大，捏起来没有叶沐灵活。
叶沐忍不住就抓住他的手，手把手地教，直到萧固掌握技巧。
他“嗯”了声。
声音距离她很近，她这才后知后觉，抬眼和他对视了一秒，又若无其事的错开，继续捏丸子。
与此同时，她还说：“其实用勺子也可以做出来，但勺子弄得不够圆。”
萧固又应了声。
两人就在无声的氛围中，默默捏好了一锅丸子。
不会儿，萧固手机响了。
他走出厨房却接听，没多会儿就回来了。
叶沐只随口问了句：“工作电话？是不是你被隔离了，下面人都手忙脚乱了？”
“不是工作。”萧固说：“我带的几个人都能独当一面，有我没我都一样。”
叶沐没接茬儿，既然不是工作电话，那就是私事了，她也不好多问。
谁知萧固却突然说道：“相亲延迟了，无限期。”
叶沐顿住，下意识看他：“啊？”
萧固眼睛里带着笑：“刚得到的消息，她之前就在国外注册结婚了。”
叶沐：“等等，在国外结婚，国内还怎么相亲结婚？”
萧固：“瞒得好也是可以操作的，圈内也有人这么干。但如果查出来，就是重婚罪。”
所以，是萧固找人去调查了女方的私生活？
其实也是合理的，既然他们都将婚姻视为生意，那么针对生意伙伴进行一番了解，也是合情合理的。
叶沐半晌没接话，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直到萧固来了句：“这件事是不是影响了你对我的观感？”
嗯？他都这么直接的么？
叶沐怔了几秒：“你调查对方，和我也没关系，影响什么……”
萧固：“不，我的意思是，我要相亲结婚这件事。”
叶沐恍然，这才明白：“不会啊，你就是萧固，就算结婚了，也是已婚的萧固。”
萧固：“所以你拒绝的是已婚的萧固。”
叶沐沉默了，实在搞不懂他在计较什么。
萧固又进一步挑明：“这几天你是在刻意跟我保持距离，是因为这件事么？”
叶沐：“……”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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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章
以前合作的时候, 叶沐就知道萧固是什么作风了，他很执着，提出来的问题就一定要得到答案。而那种问了等于白问的话，他也不会问。
也就是说, 既然他发问了, 就一定要得到她的表态。
而她也没想回避。
叶沐说：“如果按照比例划分, 这个原因也就占百分之二十。”
萧固问：“那余下八十是什么？”
叶沐：“咱们还有合作关系, 请问该怎么做才能平衡好，确保公私分明、公事公办？”
萧固摇头：“我不认为这是问题。”
叶沐笑了, 她是真觉得他有点好笑：“那好，我这么问，如果，我是说如果哦, 你我开始了，请问是一夜情, 炮友, 还是正式交往？”
这三者是有明显区别的：
如果是一夜情, 那现在就可以发生, 就在这栋房子里, 隔离结束就结束, 谁也不要将这件事带出别墅。
炮友，那就意味着要建立一段时间的性关系，也不便对外人讲, 点到为止, 不要掺杂私人情感, 不要对彼此有期待, 性方面合适就继续, 不合适就分开。
至于正式交往，那自然是要公开的，情感上要有连接，会彼此分享是私生活，在关系内要对彼此忠诚，除非约定了是开放式关系，那又另当别论。
萧固思考了几秒钟，似乎正在三者中做选择。
叶沐大概知道他的想法，换做是她，也会觉得为难。
他是个一言九鼎的人，选了就是选了，事后再改就会造成误会，所以在选择初期他会额外慎重。
叶沐没等他选出来，便给了条思路：“或者我这么问，你是只想和我发生关系，还是也想建立感情连接？”
“后者。”萧固说：“不过前者也是我的目的之一。”
叶沐又是一笑：“可我认为后者不妥。”
萧固：“为什么？”
叶沐：“第一，如果后者没有任何顾虑，感觉来了就可以开始的话，你刚才就不需要想那么久了。第二，你我之间的合作在我看来比这件事更重要，我不想因为掺杂私人情感而影响画廊的生意，最好的状态是锦上添花，而不是因小失大。如果发生感情，我爸妈就会过问，将来分开了，我还得跟他们交代。因为你不是陌生人，我爸这边要做你的生意，我妈那边将来要成为你的婶婶。如果我和你发生感情，势必对你就会有要求，你要带我融入萧家的圈子，先不说辈分问题，就说我自己好了，你们萧家人际复杂，我没兴趣拿出自己的时间去应付他们。”
这几乎是将所有丑话都说在前面了，还是实话，而且每一件都是非常现实的，即便现在逃避，在不远的将来也要面对的问题。
萧固一个字都反驳不上来，因为叶沐所考虑的，正是他的顾虑。
叶沐继续道：“你看，还没开始就有这么多阻碍了，你我又不是罗密欧朱丽叶，犯不着为了感情不顾一切。所以一夜情或炮友，才是最适合现状的选择。”
叶沐也不知道自己是何时变得这样现实，或许这就是成年人的顿悟和蜕变吧，当她发现自己不再对他人抱有幻想和期待，开始用心自我提升，不再抱怨和埋怨时，不再因为一点小事就一惊一乍、大惊小怪时，不再因为一段关系的起伏而影响情绪，每经历一件事都会有一番内化的思考时，她便觉得自己真的长大了。
只是不知道这有没有到达悲喜自渡的境界，哪怕只是一瞬间。
片刻过去，萧固点了下头，他没有像那些渣男一样哄骗女人，而是非常客观地说：“你考虑得很周到，公开交往的确不适合。”
当然，站在他的角度也一定还有其他顾虑，比如他才“解除”婚约。这就意味着还会有下一个。
萧固和萧权不同，萧权已经贡献过自己的婚姻，也已经是既得利益者，他的位置和财富都稳了，而且他已经过了适婚年龄，不会再被萧家人盯着去“联姻”。
叶沐点了下头，又提到另外一件事：“如果咱们真的开始了，这件事你也不要告诉你小叔。我知道你们关系很好，但他知道了，就意味着我妈也知道了。我妈肯定要问我爸，那这就等于在我的人际关系圈里‘公开’了。”
萧固一顿：“你的意思是地下情。”
叶沐：“你想多了，炮友连地下情都不如。”
萧固：“可是……”
叶沐没等他说出自己的理由，很快将其打断：“我这么问好了，你会跟我结婚么，咱们是以结婚为前提而在一起么？”
萧固摇头，没有半点犹豫：“但原因并不是我不想负责。”
叶沐：“说负责就严重了。别说你不想，我也不想，这一点咱们已经达成共识了。既然不结婚，又何必闹得人尽皆知，将来收场还要到处通知呢。总之，越少人知道就越少麻烦。”
两秒的停顿，萧固说：“你说得很对。”
其实到这里，两人基本已经算谈完了，建立关系的第一步就是要达成共识，否则就会产生偏差，而这些偏差在将来就会变成误解，除了证据实锤的那种，情侣争吵的大部分原因都是因为误解。
叶沐也有些意外，她和萧固能在开始之初就如此公事公办，像是坐在谈判桌两端的甲乙双方，用这么理智、现实的角度谈男女关系。
这在以前是从未有过的，前面那几段，理智通常都是被她用来思考分手的工具。
可能这和对象是谁也有关系吧。
萧固不是感性的人，而且他们还有合作关系。
叶沐满脑子惦记的都是怎么将他兜里的钱合法的放到自己兜里，越多越好。
一想到钱，叶沐就开心了。
谈开了也好，这样她就能毫无顾忌的睡到总裁了，也算是人财两得。
叶沐提议道：“那晚上一起看电视吧，可以喝点酒，但不要太多，我怕乱性。”
萧固看过来：“如果，我可以让助理把东西送过……”
叶沐连忙抬手，她知道他指的是什么，让助理送物资的时候顺便送计生用品。
“打住，那你助理不就知道了吗，他不会告诉你小叔吗？不要不要，既然要保密，那就天知地知你知我知。”
她也绝对不会告诉萧固，沈韵给她准备了，她怎么启齿啊，他会不会认为这是沈韵的鼓励，以为她们母女存心不良啊？
萧固这时说：“好吧，听你的。”
叶沐又看了他一眼，语气柔和了几分：“反正就三天了，咱们先进行‘文明’交流好了。先试试感觉，对的话隔离结束了可以继续，不对就刚好分道扬镳。”
萧固也终于露出一丝笑容：“嗯。”
……
和“霸道总裁”开始，叶沐是极其期待和兴奋的，她一想到萧固的身份，就忍不住自high，恨不得时时刻刻将录音笔带在身边。
萧固就是活生生的移动素材，他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动作，都很值得研究。
叶沐俨然是“人类学家”，自从上午谈开，她的目光就开始肆无忌惮，直勾勾的，随时随地的往萧固身上扫。
萧固问过她两次，到底在看什么。
叶沐笑嘻嘻的。
第一次回：“看男人啊。”
第二次则半真半假的回：“看你秀色可餐啊。”
萧固又一次提议：“你真不需要我让助理送过来？”
他以为她已经忍不住了。
叶沐翻白眼道：“都说了不用了，真啰嗦。”
到了晚上，两人一起看电影——经过协商，排除掉一个爱情片，排除掉一个恐怖片，最后两人一起看了部动作片。
其实一开始叶沐是想看爱情片的，可是光看到剧情简介，她就忍不住问：“要是你我在一起期间，我跟别人有了感觉，算出轨吗？如果你在这个时候去相亲，算出轨吗？”
萧固愣了下。
然后，他说：“我认为算。”
叶沐：“所以终点就设定在我对别人有感觉，或者你开始相亲为止？”
萧固：“嗯。不过要提前告知。”
叶沐：“你是要提前告知我，但我无法提前告知你啊，我肯定是要来了感觉才知道嘛。”
萧固看了她一眼，将刚选好的爱情片跳过，说：“还是换一个吧。”
至于恐怖片么，萧固是强烈拒绝的。
叶沐说：“你要是害怕，可以躲我怀里。”
萧固看她：“不。”
也不知道这个“不”是指躲她怀里，还是指看恐怖片这件事。
叶沐又道：“那你捂住眼睛嘛。”
萧固：“不。”
叶沐说服了好一会儿无效，便只好作罢。
只是等动作片片头出来时，她还小声问：“你真不打算试试么，就一点好奇心都没有么。你的生活太枯燥了，需要一点刺激呀。”
萧固用余光扫来一眼，带着警告。
你还别说，有点霸道总裁那味儿了，显然她的“不怀好意”已经成功惹到了他。
再说确定关系以后两人的相处模式，不止说话变得轻松了，斗嘴也多了些，还有看电影的时候，叶沐也可以放松的使用“人形靠垫”。
她坐累了，就靠着萧固看。
她觉得冷气凉了，就让萧固搂着她。
萧固可以说是有求必应，但他也吸取了上一次的经验，知道叶沐不喜欢看电影的时候话太多，所以整场下来几乎一句话都没有说。
直到电影结束，萧固才在叶沐的哈欠声中评价了一句：“这部不好看。”
叶沐惊讶道：“那你不早说，我还以为就我觉得无聊呢。”
萧固：“你不是不喜欢被人打搅么？”
叶沐：“这是要视情况而定的，我喜欢的片子，不喜欢被打搅，我不喜欢的就随便啦。”
萧固点头：“我下回就知道了。”
叶沐站起身，先是伸了个懒腰，说了句“困了睡觉”，随即就发现萧固在看她，却不是看她的脸，而是在看她的身材，看她舒展的曲线。
叶沐笑了下，又俯下身，在他唇角上落下一吻：“晚安。”
下一秒，萧固就扶住她的后脑，将唇对上。
这是一个成人式的接吻，谁都没有在客气，他们在彼此嘴里尝到了酒精味儿，高级的红酒，回味绵长。
直到快要缺氧了，两人才分开一点距离。
萧固吞咽着喉结，回应道：“晚安。”
第75章
自从叶沐和萧固谈开并确定关系之后, 有些界限就被打破了，彼此的态度也发生了质变。
站在叶沐的角度，萧固这个人，该怎么说呢, 大概是因为商人思维吧, 一旦他确立了目标就会开动执行模式, 对待两性关系也是如此。
倒不是叶沐对这种突然升温的相处方式不适应, 而是没想到萧固居然是这种人，坐在云端的高冷模样瞬间消失了。
当然, 萧固不是那种不知所措的小男生，刚脱单就恨不得二十四小时贴贴，可他的小动作也不少。
叶沐做饭，他进厨房学习, 动不动就碰下手，搂下腰。
叶沐看他, 他就回以微笑, 看上去还是那个人, 那个气质, 只是多了一点“凡人”的温度。
下午, 叶沐睡醒午觉, 到一楼沙发区工作，他还算尊重她，给她私人空间, 还无微不至的给煮咖啡, 可她工作完了他就会坐过来, 挨在一起说话, 时不时还亲一下。
是的, 就是这样，好像全程都只是小动作，都没有太过分，但一整天下来，叶沐只有一种人不可貌相的感觉，这大概就是“久旱逢甘霖”吧。
叶沐忍不住问：“你好像不忙啊，不去工作么？”
萧固说：“今天的部分已经忙完了。”
叶沐又问：“可我怎么感觉，你以前你都很多事。”
萧固：“那是没有隔离，现在隔离了，外出活动都省掉了。”
叶沐：“就快解封了，你很快就能恢复过去的节奏了。”
萧固：“嗯，隔离期是有点短。”
这话接的，哪儿也不挨哪儿。
叶沐看向他：“你很失望哦？”
萧固微笑：“如果这十四天是自己一个人，或是和一个不喜欢的人关在一起，我会希望时间短点，但现在情况刚好相反。这完全是我个人一厢情愿的感受。”
啧。
叶沐见他心情很愉悦，忍不住玩笑道：“可换个角度想，如果是第一天就确定关系了，接下来还有十三天要熬啊。有些情绪啊如果一直压着还没事，就怕压久了突然找到出口，又因为缺乏安全工具而不能发泄……”
听到这话，萧固挑起了眉。
叶沐的目光故意往他身上瞟，意有所指。
其实她是很好奇他的身材的，会不会是那种穿衣显瘦脱衣有料的主儿，他穿西装很好看，是标准的衣架子，也很善于保养，知道个人形象就是“品牌”的道理，所以精心维护着。
以前无论是在画廊还是在“夜生活”见到他，无论他穿着多么休闲，都能彰显出品位，他对衣服的细节都有那么多要求，何况是对自己。
衣服衬人，人衬衣服，似乎都能在他身上体现。
而她好奇的是，他有没有腹肌呢，有几块呢，能把西装穿的这么好看，胸肌一定有吧？
大概是叶沐的话过于挑衅，眼神过于露骨，很快，萧固就拿走了她的杯子放到一边，然后说：“就算不能……也可以做些别的。”
接着，沙发就成了“阵地”。
叶沐嘴里哼哼着，手上也没耽误去验证。
直到确认了真材实料，这才满意的收手。
萧固花了一点时间平复自己，叶沐还在一旁说风凉话：“你看看，真要是十三天，你还不得憋坏了。”
其实这件事叶沐还是很欣赏他的，他很尊重她。
类似的情况她是没遇到过，但也在网上看到，或生活里听到过，有些男人说一套做一套，没有了也懒得买，就哄骗女生偶尔一次两次不用安全工具。
前几年，叶沐还在起飞广告的时候，就听一个女同事说过。
那女同事因为痛经去看妇科，原本只是拿号坐在外面等，刚好听到排在前面的小姑娘和医生的一番对话——医生办公室的门没有关，走廊里又过于安静，听得一清二楚。
小姑娘说自己小腹坠痛，问医生严重不严重。
医生说的是“挺严重的”，还问小姑娘知不知道自己什么问题。
小姑娘说不知道，希望医生告知。
医生只说：“你回去问问你男朋友，他肯定知道是为什么。”
大概是因为开着门的缘故，医生没有把话说透，给小姑娘留了面子，但是坐在外面的女同事却一清二楚。
虽然事情没有发生在自己身上，但同为女人，听了难免心里一咯噔。
再说眼下，叶沐倒不觉得萧固会有类似的疾病，他也没有拿出商业上的那些话术技巧，用来哄骗她。
所以这一点是非常加分的。
毕竟有太多男人，长得人模狗样，骨子里的吃相却是又难看又自私。
叶沐又亲了下萧固，说：“你乖，晚上给你炖肉吃。”
萧固对“乖”这个字颇为嫌弃，皱了下眉头，但很快就说：“有点敷衍。”
真给你脸了。
叶沐笑道：“我可以不理你的，你还来劲儿。”
萧固眯了眯眼。
叶沐叹气：“好吧，那你还想怎么样？”
萧固想了下：“晚上晚睡会儿，多陪我看一部电影。”
叶沐忍不住挑刺：“就这？你的节目这么单一哦。”
萧固：“除了这个，还能做什么。”
也是。
如果条件允许，他想做的事一定不是这件。
叶沐思考了一下：“其实你健身房里那些器材我不太会用，下午你教我吧？”
萧固：“好。”
结果就是，叶沐因为缺乏锻炼，只练了几下就要死要活，瘫在一旁摆烂。
萧固拉她起来，她还耍赖，靠着他撒娇。
萧固一开始还板着脸，一副老师的模样，到后来大概也是被她“赖皮”的样子弄得没辙了，索性就给她按揉肌肉。
叶沐疼的直叫。
萧固说：“你要多运动，对身体好。”
叶沐接道：“所有人都知道吃垃圾食品喝肥宅快乐水对身体不好，为什么还是要吃要喝呢，因为快乐啊。”
萧固：“运动也可以使人快乐，只是刚开始的过程有点痛苦。”
叶沐渐渐缓过来了，又开始“欠招儿”：“有一种运动也会使人快乐，而且不痛苦，可惜啊……”
萧固手上动作顿住，气氛也跟着变了。
叶沐转头看他，就听他说：“你再挑衅，我就让助理送过来。”
叶沐嘟嘴：“说都不让说啊，真是霸道。”
晚饭后，叶沐就开始发蔫，还一阵阵犯困，拿手机看了眼时间，才想起来自己要来大姨妈了。
她靠着“人形靠垫”，一边看电影一边点头。
萧固看不下去，就让她先去睡觉。
结果这一觉，叶沐睡到了第二天中午。
大姨妈如期而至。
叶沐浑身都像是错位一般，又困又累又迟钝，等洗漱完出来一看，萧固已经在厨房做饭了。
叶沐托着腮，呆坐在案台前。
萧固问：“是不是不舒服，精神这么差？”
叶沐说：“亲戚来了，每次第一天都是这样，过了就好了。”
说完，叶沐就走下高脚凳，到沙发那里躺下。
不到两分钟，她又睡着了。
片刻后，萧固拿了个薄被给她盖上，一个人吃了饭，给她留了一份。
等叶沐醒来已经是下午，她是饿醒的。
吃完饭洗了碗，叶沐就去找萧固。
他在自己的房间。
叶沐敲了门，这还是她第一次主动过来。
门开了，萧固笑着请她进去。
她一抬眼，就看到起居室里的雕塑，又若无其事的转开。
萧固说：“精神恢复的不错，脸色好多了。”
叶沐问：“你在做什么，我是不是打搅你了？”
萧固：“工作已经处理完了，刚眯了会儿。”
叶沐：“咦，总裁也需要睡午觉么？”
萧固：“总裁也是人，当然需要休息。不过这半个月，我睡的的确比过去多，之前每天也就六个小时睡眠。最忙碌的时候只睡三四个小时。”
叶沐惊道：“白天不会犯困么？”
萧固：“养成习惯就好了。”
两人说了会儿话，叶沐就像是被人抽掉骨头一样靠着他，一副昏昏欲睡的模样。
萧固问：“是不是又困了？”
叶沐打着哈欠点头。
萧固：“可你不能再睡了，不然晚上会失眠。”
叶沐：“不会的，你不知道，女人第一天就是要靠睡眠来修复体力，不管你多忙，你的身体都会发出诚实的信号。明天起来，我就会容光焕发了。”
萧固轻笑，随即将她换了个姿势，让她枕着自己的大腿。
他就拿起先前看到一半的书，继续看。
叶沐也没跟他客气，也实在是懒得回房了，就枕着他的腿，开启吃饱了睡，睡饱了吃的模式。
直到傍晚，萧固起身去做晚饭，又回来叫她起来吃饭。
叶沐吃得不多，饭后陪他说了会儿话，看了半部电影就回房了。
度过了浑浑噩噩的第一天，叶沐翌日起了个大早，天才微亮，她就起来做早饭。
萧固出来时，早饭已经出锅，有皮蛋瘦肉粥，还有焯青菜和炸午餐肉。
萧固边吃边打量叶沐。
叶沐笑问：“是我太好看了么？”
萧固也不禁笑道：“的确比昨天水灵多了。”
这样的对话在过去是不可能有的，而他们还是刚开始，现在想想还有点不可思议。
叶沐说：“隔离要结束了。”
萧固点头：“我要回去处理很多事情，开始几天会很忙，可能不会及时回复你的消息。”
叶沐：“我也是，画廊一堆事，这段时间都扔给我爸，我也得回去善后了。”
萧固：“我想我大概需要四五天的时间。”
叶沐：“一样。”
萧固：“那咱们就约在五天之后，见个面？”
叶沐：“嗯，到时候我亲戚也走了。”
萧固一怔：“我不是这个意思。”
叶沐：“行了，知道了，你只想见我，怕隔离结束了关系就结束了么。”
萧固没解释，隔了几秒，笑道：“这半个月，我很开心。”
叶沐没有立刻接话，只是看着他。
也不知何故，这话由他说出来，透出一点辛酸。
一个被迫形成的假期，一段意外促成的男女关系，以及每天能多睡几个小时。
她顿时心生怜爱，在他唇上轻啄了下：“我也是。”
第76章
隔离期结束了, 叶沐转身便投入到画廊的工作里，积攒了许久的工作，恨不得一股脑处理干净。
叶之鸣见她像是打了鸡血一般，还调侃说, 休了半个月的假就是不一样。
因为疫情, 每个人的生活方式都被迫改变, 有时候叶沐外出, 连妆都懒得化了，因为即便化了也要戴口罩, 捂着皮肤，口红也会粘在口罩上。
以前人们总是许愿说，希望来一个带薪的长假期，不放都不行那种。现在终于“美梦成真”了, 却少有人喜欢这种被迫隔离，哪儿都不能去的感觉。
叶沐短暂的忙碌了几天, 期间没有任何私人社交活动, 也就是和严润在微信上互相吐槽。
严润继续他的相亲, 差不多已经见了二十多个了。
叶沐嘲笑他说, 竟然要将自己后半辈子的伴侣, 交给相亲这种极低概率事件, 能美满才有鬼。
相亲相看的是条件，结婚却是要看价值观和性格的，有人相亲会装的特别好, 结婚就原形毕露。
严润回怼了叶沐几句, 现在他已经有点“厌女症”了, 倒不是网上那种, 实在是因为短时间内见了太多陌生异性, 还要向面试一样和每一个异性推销自己，难免会生出逆反。
严润说，再这么看下去，他都要改变性取向了，真是一点美感和神秘感都没有了。
然后，两人又聊起叶沐的最新动向。
严润对于叶沐和萧霸总的故事十分感兴趣，还问叶沐，是不是打算一直暗中来往，瞒住所有人，难道她真觉得瞒得住？
其实叶沐也仔细想过这个问题：“我觉得第一个知道的人应该是他助理，那两个助理都挺细心的，连萧固生活里的事都要负责。”
叶沐的顾虑不无道理，她回忆了一下，发现自己从来没见过萧固自己开车，他都是坐车，让司机或者助理来开。
他们被隔离期间，来送物资的也都是助理。
如果以后她在他的房子里过夜，那怎么瞒得住呢，总不能助理来送东西，她躲起来吧？
可是一个男人的生活空间里突然多了一个女人，哪怕只有蛛丝马迹，也会被发现的。
不过当叶沐将顾虑告诉萧固之后，萧固却只让她安心，还说他的助理是有分寸的，不会将他的私事跟萧家说，否则早就被他开除了。就好比说隔离这件事，助理就没有到处宣扬，只是默默处理，萧家之所以知道，还是因为叶沐求助沈韵。
说到沈韵，就要提到萧权，这层关系在严润看来，简直比电视剧还要狗血刺激。
严润说：“真要是成了，那就是母女俩配叔侄俩。”
叶沐接道：“成不了。你忘了，我是不婚主义。还有萧固，他是要将自己的第一段婚姻贡献给家族利益的。”
严润感叹：“可怜哦。”
叶沐“呵呵”两声：“五十步笑百步，你的相亲很愉快么？”
……
叶沐昏天黑地的忙了将近一周的时间，再见到萧固是在六天后。
期间他们发过微信，但也就是匆匆聊几句，他们都忙，且没有向彼此汇报行程的必要，所有联系都是点到即止。
事实上，六天后见到萧固，也不是事先约好的，而是巧合。
叶沐在“夜生活”定了包厢，招待的还是上次那位王总。
萧固以高价买走画廊的雕塑家陆晟的作品一事，已经在小圈子里传开了，王总为了攀交情附庸风雅，也想定一件。
但王总是个很上道的人，这次还叫了两个朋友一起来，还指名说就去上次的酒吧。
叶沐知道王总的用意，他是想再“偶遇”萧固。
其实这件事叶沐是可以安排的，只要提前问“夜生活”的老板，萧固最近有没有定包间，定了哪一间就好了，她甚至可以直接问萧固。
但她并不想这么利用这段关系，别说现在，哪怕是之前没有开始，她也分得清主次，犯不着因为偶尔光顾一次的王总，就在大客户那里留下这种印象。
以免王总见不到人，过后失望，叶沐提前就做好铺垫工作，希望王总不要将预期拔得太高。
结果却是，王总成功的见到了萧固。
在萧固送走客人之后，王总就端着酒杯过去寒暄，连同他的两个朋友。
叶沐只好跟上。
当着几人的面，叶沐和萧固保持着距离，也不多话，就听着几人天南地北的找话题，时不时会应上两句，并和萧固有短暂的眼神交流。
萧固今天的穿着很随性，大概是喝了酒的缘故，皮肤也有点泛红，他始终保持着浅笑应付着几位口若悬河的“不速之客”，却不见半点不耐烦。
差不多过了一个小时，助理看不下去了，上前“救场”，提醒萧固后面还要赶飞机。
王总几人见状，便起身告辞。
叶沐也跟着站起来，非常自觉地送客。
她维持着笑容，和王总以及他的朋友说定了艺术品的订单，一路将几人送到酒吧门口，看着他们上了车，这才长长地呼出一口气。
她没有立刻回去，就在外面吹了会儿风，正在犹豫是折返回酒吧，再和萧固说两句话，还是直接叫车，再给他发一条道别微信？
谁知就在犹豫的时候，她的手机上先进来一条萧固的微信：“你又走了？”
又？
叶沐笑了下，只好转身回“夜生活”。
包间里，萧固已经换了个坐姿，还将头靠着沙发背，似是在假寐。
助理正在回复信息，见叶沐又回来了，立刻迎上。
叶沐小声说：“我知道萧总要赶飞机，不知道是几点的航班，方不方便我和他谈两句？”
说话间，她注意到萧固睁开了眼，朝这边看过来。
然后，就听到助理说：“其实没有航班。”
叶沐恍然地“哦”了一声，接着就被助理请进门。
门板合上，叶沐走向萧固。
萧固扯出笑容，比刚才应付王总时生动了几分，叶沐刚走到跟前，就拉住她的手，让她挨着自己。
叶沐也没矫情，坐下后就靠进他怀里。
萧固的怀抱不仅温度高，还笼罩着酒气。
他凑过来亲了她一下，她忍不住问：“喝了不少吧？”
萧固应了声，就将头靠在她肩上，一阵阵热气拂过她的颈侧皮肤。
虽然包间里有空调，但这么腻在一起也难免会燥热。
不会儿，萧固眼睛闭上了。
看来他是真的有点上头。
叶沐也没叫他，只一手去捏自己的小腿肌肉。
片刻后，就听萧固问：“腿疼？”
叶沐说：“嗯，穿了一天高跟鞋，好酸。”
萧固的手也摸了过来，力道比她的大。
叶沐“嘶”了一声。
萧固问：“疼？”
叶沐点头，又道：“继续，要的就是这种酸爽的感觉。”
萧固轻笑，因为有健身的习惯，所以对于肌肉放松这块，他更有心得，知道按压那个位置，该怎么推进。
不一会儿，叶沐就蛰伏在他的手法之下，舒服地眯着眼，嘴里开始胡说八道：“我要加钟，好好按，给你小费。”
按完右腿又换成左腿。
不知道什么时候，叶沐整个人都歪倒在他怀里，按压也停了，两人的嘴唇黏到一起，他压着她亲，她的手指也穿过他的头发。
直到萧固的手机响了。
叶沐推他：“快接电话，不然你助理要觉得奇怪了。”
萧固叹气，将手机接起。
叶沐也坐起身，对着摄像头整理头发。
不会儿，萧固讲完电话，又看过来。
叶沐就端庄地坐在一旁，还抬手给他拨了两下被她弄乱的头发，说：“回吧。”
谁知还没等叶沐起身，萧固就抓住她的手，问：“去我那儿还是你那儿？”
叶沐看他，安静了一秒，说：“去你那儿。可是，我就这么跟你回家，不太好吧。要不我自己叫辆车？”
萧固挑眉：“其实没必要顾忌这么多，不过要是你觉得这样更好，我也不反对。”
叶沐没多言，径自拿出手机叫了辆车，随即走出包间，还当着助理的面，站在门口假模假式地说了句：“那就不打搅了，萧总，回见。”
……
四十分钟后，叶沐叫的车停在别墅门口。
萧固的助理已经走了，他就站在台阶上，笑着看她。
叶沐越过他进门，脱掉外套说：“我要洗澡，一身汗。”
又过了半个小时，两人分别洗了澡。
叶沐穿着女士居家服，用了他放在客房里的护肤品，都是全新的。
她出来便问：“这些东西是你买的？”
萧固说：“让助理买的，不过我没说是你。”
叶沐没接话，只是觉得哪里怪怪的。
直到萧固说：“但他也不傻，隔离刚过我就让他准备了，还能是谁。”
叶沐瞪他。
“他不会说出去的。”萧固将倒好的红酒端给她，“其实刚才上车之后，他还问了我一句，要不要等叶总。”
话落，萧固就笑出声。
叶沐打了他一下，想了想，也跟着笑了：“讨厌。”
萧固说：“这也不能怪他，要是连这点观察力都没有，早就被换掉了。”
叶沐喝了口酒，见他也在喝，便要阻止：“你还喝啊？”
萧固：“红酒有助睡眠。”
叶沐古怪的投过去一眼：“嗯？”
萧固又是一笑：“今天真是太累了，就算有心也是无力，让我先睡一觉。”
纯睡觉么？
那他还叫她来？
叶沐的眼神更古怪了。
萧固却理直气壮：“明天是周六，可以懒床。我刚把工作都排开了。”
叶沐立刻“翻脸无情”：“哦，既然如此，那我先回房了。晚安！”
她将酒一饮而尽，抬脚就要走。
萧固连忙拉住她：“要不今晚别睡客房了。我的床很舒服，床垫是定制的。”
叶沐没接话，只站在原地故作思考。
直到他拉着自己往楼梯走。
不会儿，楼梯间还隐隐传来两人的说话声。
萧固：“好的睡眠可以养精蓄锐，就算只睡三四个小时，只要质量高，也够用了。”
叶沐：“难怪你睡得少，精力还这么充沛，我开始还以为是因为年纪越大，睡眠越少呢……”
萧固：“什么年纪大，我正当年。”
叶沐：“是是是，我这不是跟自己比么，没有说你老的意思，怎么这么敏感呀！”
萧固：“这是实事求是，不是敏感。”
叶沐：“好好好，是我用词不当。”
两人的说笑声一路飘上楼，很快就隔绝在卧室里。
第77章
清晨, 天刚蒙蒙亮。
卧室的窗帘留了一半，微光透进来，照见了床上两道纠缠的身影。
显然萧固真是睡饱了，照他的话说就是养精蓄锐。
叶沐动情的时候还在想, 这个“精”是不是那个意思。
事情是萧固先挑起来的, 他用实际行动将睡梦中的她唤醒, 她因为睡得太好, 一开始还有点找不着北。这所谓的定制床垫真的厉害，她睡得额外沉。
被萧固唤醒之后, 叶沐哼哼几声，抱怨了两句，就去摸他的肌肉。
萧固表现得额外有耐心，并没有急吼吼, 大概也是蓄力太久，不想太草率交代, 所以每个过程都拉得很长。
叶沐在心里骂了他好几声“变态”, 但也不可否认他很会, 也很懂女人的心理。
男人追求的是后面的速度与激情, 而女人要的却是前面的缠缠绵绵。
一个是大火爆炒, 一个是小火慢炖。
这一次, 叶沐充分体会到“老”男人的好处，真可以说是体贴、周到。
原来她在网上看过一篇剖析的文章说，为什么有的男人不照顾女人感受, 不是他不会照顾人, 而是他自私, 觉得不需要照顾你, 觉得自己更重要, 或是懒得照顾。
当然，叶沐的快乐必然也传递给了萧固，两人都快乐才是真的快乐。
总之这一“觉”，用户评分可以给五星。
要说美中不足么，也就是在末了的时候，叶沐微笑地躺在他怀里，说了句：“真是老当益壮啊，萧总。”
萧固不爱听，立刻掐了她一下。
叶沐叫了声，嘴里念叨着“扣分”，不会儿就睡着了。
等叶沐再醒来，已经是日上三竿。
萧固已经起了，宽敞的床就她一个人，她来回打了几次滚，感觉自己都要爱上这张床垫了。怎么睡得这么舒服呢，多少钱呢，要定制多久啊，能不能也给她定制一张？
她脑子里徘徊着这些念头，又gu you了一会儿，这才恋恋不舍的起身。
在回客房洗漱之前，她还在那座雕塑面前驻足片刻。
这一次，她的心境和上次颇为不同，但一时又说不清楚。
而且她还因此多了几分自恋。
叶沐又欣赏片刻，抬脚离开，等将自己拾掇干净了，就去了一楼。
萧固正在做饭。
他一身居家服，腰上系着围裙。
叶沐从身后搂上去，蹭着他的后背问：“吃什么呀？”
萧固将她拉到身前，打开锅盖给她看。
叶沐惊讶道：“佛跳墙啊，你不要告诉我是你做的。”
萧固说：“我哪会，买的方便食品，热了就能吃，待会儿再炒个青菜。”
叶沐点头。
萧固将盖子盖上，低头看她。
叶沐扬起脸笑问：“我是不是很漂亮？”
萧固“嗯”了声：“比昨天还漂亮。”
叶沐调侃道：“这都是你的功劳呀。”
萧固也笑了。
他问：“吃完午饭准备做什么？”
叶沐：“睡午觉啊，中午不睡下午崩溃。”
萧固微怔：“你才起，一会儿又要睡，睡得着么？”
叶沐：“没问题的，睡午觉是最幸福的事。”
然后，叶沐又问：“你呢，你要做什么？”
萧固说：“难得假期，本想带你出去打个球。”
叶沐：“不是吧，假期当然要补觉啦。呃，要不等我睡醒了，再陪你去？不过我运动不太行，你可能要迁就我。”
萧固：“没关系。”
午饭后，叶沐溜达了一小会儿当做消食，随即就上楼睡觉。
在选择床铺的时候，她还小小的犹豫了一下，后来想着睡都睡了，也没必要矫情地回客房了，索性就进了主卧。
结果就是，半梦半醒间，她身边突然多了一个人。
她嘲笑了下某人，就滚进来他的怀抱。
等睡醒了，两人也没有出门，反而将户外运动改成了户内运动。
一直到傍晚，叶沐心满意足地说：“你看，这才叫休假嘛。”
她觉得从头发丝到脚指头每一个细胞都得到了抚慰和滋润。
萧固明明也是满足的，但还是嘴硬道：“这是虚度光阴。”
叶沐：“哼，得便宜卖乖，你如果真有定力，怎么还进我的盘丝洞呀？”
话落，叶沐就翻了个身，趴卧着。
萧固的手落在她背上。
不会儿，吻也落下来。
叶沐原本已经闭上眼，快要眯着了，又被痒醒：“你不是还要来吧？”
萧固没有继续的意思，只单手撑着头，拨开她盖着半张脸的头发，一下又一下。
叶沐感受着他指尖的温柔，抬了抬眼皮，和他的目光对上。
她忽然冒出一个问题：“萧总，你是什么时候喜欢我的？”
萧固一顿。
叶沐又道：“不要否认哦，一定是你先关注我，先喜欢我的。”
萧固回想了片刻，说：“一开始的感觉，不知道是否能称作喜欢，最初只是一个念头，一点性幻想罢了。”
“嗯？？？”
叶沐惊讶地支起上半身：“我做了什么竟然让你有幻想？”
她一直都有保持距离啊。
萧固笑意渐深，笑得叶沐一脸莫名其妙。
直到他说：“我以为，那件作品应该叫做《夜幕》才对。”
叶沐先是一怔，随即恍然：“哦，所以你一开始就知道是我？”
萧固点头。
叶沐叫道：“那你也太鸡贼了吧，知道了也不说！”
萧固挑眉：“这不是怕你尴尬么？而且我看你一直在装傻，还挺起劲儿，我也不好拆穿，只能陪着你演。”
叶沐：“合着你还是给我留面子了？”
萧固笑出声。
叶沐瞪他。
隔了几秒，她又发问：“不对吧，连我自己都没认出来，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男人的直觉。”萧固说。
叶沐：“我要听真实原因。”
萧固看上去好像并不愿意多谈，但还是架不住她一直问，只好妥协道：“其实很容易理解，陆晟的作品我一直在关注，每次见面也会交流意见，我也不是第一次买，他什么时候状态好，什么时候发挥一般，我都能看得出来。”
叶沐这才明白他的意思。
的确，陆晟在跟她分手之后，是陷入了一段时间的低谷，或者说是瓶颈期，后来即便再出新作，也都是及格线的发挥，并没有太过出彩的作品。
或者这么说，陆晟的技艺已经很纯熟了，即便没有灵感，他也可以达标，但熟悉他的人一眼就能看出来，他并没有注入情感。
那件《夜幕》几乎可以说是巅峰之作了，未来是否还能超越那是未知数，但就过去的作品来看，它绝对是顶峰。
所以按照陆晟的状态和时间线推断，萧固一定会想到那件雕塑的原型是谁，她和陆晟交往的事，他也是知道的。
就在他们谈分手那天，叶之鸣还带萧固去了陆晟那里。
叶沐心思一转，又开始刁难他：“哎呦，就因为一件雕塑就有幻想了呀，说白了那就是一堆石膏……你是变态吗？”
萧固斜了她一眼。
叶沐继续挑衅：“还放在起居室，你怎么不放在卧室啊？哎，老男人的世界真难懂。”
萧固好气又好笑，伸手捏她。
叶沐立刻打滚：“说都不让说啊！”
直到两人纠缠在一起，叶沐又问：“说，是不是早就想睡我了？”
萧固没有否认，却也没有承认，他只问：“那你呢？”
叶沐说：“我？我觉得睡你很有成就感。”
萧固皱了下眉，似乎不太满意这个答案。
叶沐这时又道：“哎，现在回想起来我真是蠢，当时知道你要买《夜幕》，我还一直做陆晟的工作来着……早知道你这么不怀好意，真应该多要点。”
“好了，话题到此结束。”萧固突然“强势”了一回，他之前都比较谦让。
叶沐疑惑地眨了眨眼，问：“咦，你是在计较钱呢，还是因为我提了别的男人？”
萧固没回答，但眼神很明确。
叶沐顿时明白了。
也是，毕竟这是他的床，没有人会希望和伴侣谈论另外一个异性，而且还是前任。
“好啦，好啦，现在雕塑和人都是你的啦，亲亲！”叶沐像是安抚一条大狗狗一样，一边顺着萧固的头发，一边亲他。
萧固很快投入进来。
叶沐后来还走了下神，想着如果将来分开了，萧固会如何处理《夜幕》呢。是放到仓库里，还是转手卖给别人，或是已经从幻想中走出来，就将它作为一件装饰品摆在原位，既不动心也不动念？
……
两人就这样虚度了两天光阴，萧固的休假要结束了。
这几年，他几乎没有休过假，不算隔离期，这两天对他已经非常奢侈了。
等到叶沐回家之前，萧固还说了句：“时间过得真快。”
叶沐笑他：“是不是还没亲够。”
想想也是，他单身那么久，突然有了软玉温香，肯定会留恋的。
但萧固本就是个克制的人，若非超出一般人的自控能力和自我管理，也走不到今天。
在叶沐看来，他是个很会延迟满足的人，将目标定得长远且清晰明确，并不是好高骛远那种，而且会给自己一个时间。
在达成那个大目标之前，期间若有其他脱手可得利益引诱他，他都能做到视而不见，坚持自己的航道。
这样的人，很难不成事，心里也必然有着强大的驱动力。
其实这一点从他的性格和脾气中就能看出一二，他很少会被人挑动个人情绪，他一直都很稳，总有一种我自岿然不动的感觉。
所以越是这样，叶沐越想“激”他。
萧固将她送到门口，虽然隐有不舍，还是没有挽留。
叶沐临上车前，两人又约定了一个大概时间，萧固要出差几天，下次见可能要一个星期后。
叶沐没有意见，只说：“那保持联系。”
萧固：“好。”
第78章
两天后, 叶沐见到了“失联”许久的黎染。
黎染刚从一个剧组下来，人瘦了一大圈，在叶沐家里吃了顿火锅，讲着剧组的趣事, 以及吐槽圈内的“人渣”。
叶沐听得津津有味。
直到两人话锋一转, 聊起了最近的感情生活。
黎染这两年只用心谈了一次恋爱, 当然是地下的。
对方是正当红的男偶像, 肯定不愿意曝光，而她只是小有知名度, 在某个热门网剧中饰演的女四号博了些观众缘。
黎染不敢懈怠，更不敢发飘，她听过太多一炮而红却再没有下文的前辈的故事，这个圈子就是看人下菜碟的, 你有市场，你就会见到笑脸, 你没有市场, 人人都会来刁难你, 会毫不客气地将自己的难处变成你的难处, 以减少他们的压力。
至于那个正当红的男偶像, 黎染说前阵子已经分了, 是她提的，最近她正和自家的师弟眉来眼去。
接着黎染又问叶沐的情况，叶沐便提到萧固, 还将他们如何一起隔离的过程讲了一遍。
黎染听了惊呼道：“这素材好啊, 都可以拍剧了！”
随即黎染又道：“听你这么说, 其实这个条件还不错, 是不是考虑收山了。”
叶沐一怔：“你的意思是结婚？”
黎染说：“是啊, 结婚看的是条件，难道真为了爱情吗？那如果婚后爱情消失了呢，那算不算违背了追求爱情的初衷，如果对别人有感觉了呢，算不算精神出轨？所以婚姻看的还是实际层面的东西。”
叶沐却说：“我就是因为知道自己做不到，而且对婚姻也没有幻想，才拒绝将它放在人生选项里的。”
黎染没接话。
叶沐又反过来问她：“你呢，打算收山么，什么时候收？”
这几年黎染的变化是肉眼可见的，尤其是婚姻观方面。
黎染说：“如果是作为我自己，我不想结婚。但如果是从演艺事业和个人规划来看，我也许会结婚。”
黎染的角度比较实际，结婚是看条件，看是否对自己的事业有帮助，或者是那种娱乐圈里流行的开放式婚姻，双方搭伙过日子，利益共享，互相扶持。如果是出于这样的考虑，黎染会用心规划婚姻，就像规划星途一样，毕竟有“另一半”帮衬要比一个人单打独斗要轻松些。
黎染的实际，似乎有点像是萧固对婚姻的选择。
叶沐托着腮，喝着酒，走着神，不禁想到过去几位前任，又想到自己现在。
直到黎染问：“你爱他么？”
但她又很快改口：“应该说是你喜欢他么，像过去那几段一样？”
叶沐说：“喜欢，但不像。”
黎染：“怎么讲？”
叶沐：“我自己也说不清，但似乎这一次，我没有过去那么纯粹了，看的似乎也不只是感觉。怎么说呢，可能是我变了吧。”
又或者是因为，萧固本就是一个利益至上的人，而他们的开始也建立在利益之上，所以这段关系有一点各取所需，互不拖欠的意思。
黎染笑了下，忽然说：“对了，前段时间我见着沈导了，是在一个颁奖典礼的后台，不过也只是说了两句，没多聊。他还跟我问起你。”
叶沐不禁一怔：“问我什么？”
黎染：“问你好不好啊之类的。”
叶沐“哦”了声，没接话，想着她和沈之越也没有断交，如果他要问，怎么不亲自来问她呢？
只是再转念一想，也是，就像她偶尔也会想起沈之越，却不会跑去问他过得好不好一样。
有些话对着本人，反而问不出口了。
两人又聊了片刻，黎染的经纪人来了。
叶沐将黎染送到地库，看着她上了车这才折返。
等回到家里，将桌上的狼藉收拾干净，她便又想起黎染的话。
叶沐拿起手机，找到沈之越的聊天窗口，发过去一句：“染染跟我说了，我最近很好，一切如旧。你呢？”
沈之越没有立刻回复。
叶沐便去洗澡。
等洗完了出来，手机里多了两条微信，一条沈之越的，一条萧固的。
沈之越说：“我也是。抱歉，刚在拍戏。”
叶沐回道：“嗯，知道你忙，你继续吧。”
而萧固则是说：“过几天叫上陆晟，介绍几个朋友给画廊。”
叶沐回复：“好，具体时间到时候再约？”
萧固：“嗯。”
……
几天时间转瞬即逝。
叶沐按照萧固说的时间，和陆晟一起来到某高级酒吧，就是萧固提过，她感到好奇的那家。
萧固的助理定了包间，在二楼的VIP房。
等两人被服务生引进包间，萧固和几个朋友已经在了，似乎正在聊生意。
见到叶沐和陆晟，几人便笑着转换话题，聊起了艺术。
而叶沐从一踏进门口，心里的小计算器就开始敲了。
陆晟几乎没有主动攀谈或是主动发起任何话题，都是那几个朋友在问，陆晟回答，他表现得非常自然，并没有面前这几位是买家，就开始讨好或者谄媚。
叶沐将此看在眼里，其实她最欣赏的也是陆晟这一点，不卑不亢。
整个谈话尚算愉快，差不多半个小时，那几个朋友相继离开，并在临走之前和叶沐交换了联系方式，约定好下次会到画廊详谈。
萧固起身相送。
叶沐和陆晟就留在包间里。
叶沐问：“你的感觉怎么样？”
陆晟说：“直觉告诉我，他们并不懂行，买的可能性比较低。”
叶沐点头。
她的感觉也差不多，她能感受到他们是在给萧固面子，也能听出来那些问题何止是外行，简直是可笑，仅一两句话就能知道对方根本没接触这个行业。
再说，都是做生意的，都是人精，怎么会将钱花在自己看不懂的东西上呢，除非是做别的用途。
不会儿，萧固回来了。
他提议换到外面喝点咖啡，包间里太闷。
三人就在外面二楼靠近栏杆的小桌前坐下。
叶沐没沾酒，只要了杯咖啡，就听着萧固和陆晟一来一往的讨论艺术。
陆晟比刚才健谈许多。
这也不是他们第一次交流，彼此都很了解对方的喜好，和感兴趣的流派，尤其是关于意大利文艺复兴以及西班牙兴起的后现代主义的话题。
叶沐一边听着一边看着四周，偶尔也会走一下神，会关注别桌以及楼下的客人，因为靠近栏杆，从这里看一楼可以说是一览无余。
这里的客人几乎都很在意穿着，看上去都像是来谈商务的，似乎没有人是来放松的。
只是看着看着，叶沐忽然看到了一道熟悉的身影，她一开始还以为自己眼花，等再定睛一看，才发现从一楼包间里走出来，正在吧台边接电话的男人，正是严润。
这倒是稀奇了。
再看严润的穿着，衬衫和西装裤，还打着领带，不见西装外套，大概是放在包间了。
他身上的行头很全乎，有名表，有皮带，还有闷骚的布洛克皮鞋，幸好没有戴袖口，那就太装逼了。
大概是叶沐的目光太有存在感吧，严润讲了会儿电话，就转过身，抬眼朝二楼扫了眼。
看到叶沐的刹那，他的反应和她一样，先是惊讶，等到认出来才抬了下手。
叶沐笑了，也抬手示意。
她的动作，刚好引起萧固和陆晟的注意。
叶沐转过来，看向两人说：“看到一个熟人，我下去打个招呼，你们继续聊。”
萧固：“好。”
说话间，萧固也侧首看向楼下。
叶沐已经拾级而下，正好严润也讲完电话。
严润自然也看到二楼的两个男人，第一句话就是：“你家的画廊现在做的这么牛逼了，谈生意都来这儿消费？”
严润自然知道陆晟，虽然没有见过本人，也在微博上见过他的照片，加上知道陆晟和叶沐有过一段，印象就更深了些。
叶沐只说：“又不是我们买单，是对方要求的。”
“哦。”严润一听是对方，又往上看了眼，和萧固对视了一瞬。
两人互相礼貌地点了下头。
萧固收回视线，继续和陆晟对话。
严润多看了一眼，笑得古怪：“这个‘对方’，看上的可不只是陆晟的作品吧？”
如果注意力都放在陆晟和作品那里，又怎么会关注叶沐在做什么呢？
叶沐没说话，却不得不叹服严润的观察力。
严润见状，又道：“哦，该不会就是那位十四天总裁吧？”
叶沐忍不住笑了，遂白了他一眼：“你呢，来这里做什么，这么大手笔，你们部门油水够多的呀。”
严润：“这话说的，是我们小组跟合作方一起来庆祝，刚拿下一个单子。”
说到这，严润又露出刚才那种古怪的表情：“对了，林遇也在。”
叶沐一顿，一时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
今儿是什么日子，见鬼了么？
只不过叶沐还未及多想，就听严润阴阳怪气道：“哎呦，现男友和三位前男友都在，啧，有意思，真有意思……”
叶沐立刻瞪过去：“闭嘴。”
然后又道：“我要走了，你回去了就不要再出来了。”
叶沐转身就走，严润微笑目送，随即也回了包间。
直到叶沐回到桌前，刚坐定，就听萧固问：“朋友？”
叶沐说：“高中同学。”
听到这四个字，陆晟也看过来一眼。
他也是知道严润的，知道严润是她初恋，更知道严润是她唯一一个还保持联系的高中同学。
叶沐笑得镇定。
她并不心虚，也不尴尬，只是这种场合，她也不想经历，更不会觉得有趣，她又不是变态。
这之后十几分钟，叶沐过得十分煎熬，她总想找借口走，却又找不到合适的理由，而且萧固和陆晟聊得非常深入，现在并不是打断的时机。
又过了片刻，严润的那个包间门开了，走出来一行人，有男有女，大家说说笑笑的鱼贯而出。
叶沐瞥了眼，就在那群人中扫到了严润和林遇。
只不过他们没有走在一起，严润在前面，和一个陌生男人聊天。
那男人差不多四十几岁，无论是穿着还是气场，应该都比严润的职位高。严润和他说话多了几分严谨，几分严肃，和刚才跟她开玩笑时的模样简直判若两人。
林遇走在后面，走在他旁边的是一个身着套装，看上去三十来岁，十分干练的女人。
就在几人在走上台阶时，女人脚下似乎磕绊了一下，很细微，她下意识扶向林遇的胳膊，林遇也适时托了她一把。
女人说了句话，林遇回了个笑容，看上去两人很熟悉。
等一行人走出门口，叶沐也面无表情地收回目光，刚一转头，就对上萧固的目光。
只一眼，萧固就再度看向陆晟。
半个小时后，三人离开酒吧。
萧固和陆晟的车都停在路边，叶沐是坐陆晟的车来的。
代驾也到了，叶沐看着陆晟上车，嘱咐了两句，还说自己会叫车走。
等到陆晟的车离开，叶沐转头，就见萧固就靠在车边等她。
她知道他没走，也看到几分钟前手机上发过来的信息：“我送你？”
叶沐很快上了萧固的车。
车子开上大路。
不会儿，萧固突然发问：“真是高中同学？”
叶沐看向他，自然也看到了他眼里的疑问，以及挑起的眉梢。
她非常理直气壮：“当然，不仅是同学，还是同桌。”
她得庆幸，她没有跟萧固交代前史。过去和陆晟提起过自己的恋爱故事，那也是因为她觉得这辈子陆晟和严润都不会有交集，谈或不谈根本无所谓。
谁知道世界这么小。
叶沐又把问题抛回去：“干嘛这么问啊？”
萧固握住她的手，放到自己膝盖上，说：“只是好奇。你和高中同学还能保持联系，关系还这么好。”
叶沐：“你呢，没有么？”
萧固摇头：“少数还有联系方式，但私底下不会来往。”
这倒是，以他的逻辑，他会更倾向于将关系划分清楚，最好是没有任何“旧情”，也不会希望有老同学的身份横在谈判中。
两人有一会儿没说话。
助理一直开着车，仿佛自己并不存在。
半晌，叶沐感觉到手被萧固捏了一下，她看过去。
萧固唇角挂着笑，眼神里含义颇丰。
叶沐秒懂。
她将手抽回，在手机上打了几个字。
萧固拿出手机一看：“还是去你那儿吧。”
随即他就交代助理先开车去别墅。
助理应了，不慌不忙的将车头调转。
叶沐看了驾驶座，又看向窗外，虽然面无表情，心里却忍不住想，以后还是不要坐他的车了，真是一点隐私都没有。
就在这时，手机里进来一条微信。
林遇：“刚听严润说你也在那里？”
叶沐在心里问候了严润两句，回道：“嗯，见你们在忙，就没打招呼。”
林遇又道：“明白。有时间约饭，叙叙旧。”
叶沐：“好。”
作者有话说：
抱歉大家，大姨妈造访，码字有点慢。
这章五个都遛一遛，除了没有名字的年下。
这周想请一天假，可能是周四，之前北京疫情，我一直在码字，好久没休息了，需要休息一天放松一下。
→_→望批准~
第79章
之后两个月, 叶沐和萧固的关系持续稳定发展，约会基本在室内。
其实叶沐也陪萧固去打过几次球，但对于一个不爱运动的人来说，这简直是酷刑, 再说萧固自己也有打球的习惯, 不一定要她陪, 所以后来叶沐就使劲手段将萧固留在屋子里。
另一方面, 萧固是个睡眠欲望并不强盛的人，这就像有的人耗电快, 需要长时间睡眠修复一样，萧固刚好反过来，只要几小时睡眠他就能运转一整天。
一开始，萧固也受到叶沐的影响, 会在床上多陪她一会儿，时间长了他便又恢复到自己的节奏, 叶沐每次醒来, 他都已经完成晨间健身, 冲了澡。
在萧固看来, 叶沐有三分之一的时间在睡眠中虚度, 可在叶沐看来, 人不是只有清醒的时候才能创造价值，而睡觉就是人生最重要的三件事之一。
萧固便问是哪三件事。
叶沐说，就是吃饭、呼吸和睡觉。
萧固又问她睡觉时创造了什么价值。
叶沐说, 睡觉是一天中最舒服的时刻, 它不仅可以修复免疫细胞, 也是一种“被迫”进入的思考模式, 虽然是“被迫”的却让人甘之如饴, 而且她能在睡眠中想明白很多事，顺便总结人生。
萧固表示不能理解，因为在他看来，只有不断工作才能持续创造价值，当然是那种看得见的价值。市场资源是有限的，经商其实就是一种文明的争夺方式。
尽管两人的认知有很大不同，但从根上说，他们每天都在做着自己认为最有价值的事情，也算是一种和谐。
好在都没有勉强对方改变的意思，相处起来也算融洽，时间上也都没有要求时时刻刻粘在一起，基本上保持着一周约会一次的节奏，平时微信发的也不多，更不可能出现那种“吃了吗”，“喝点热水”，“早点睡”这样家长里短的问候。
和萧固在一起，叶沐最大的感受就是简单、快捷、有效、实用。
他不懂浪漫，最多也就是放个音乐喝个红酒，他自己一个人的时候也会这样。
他也不会浪费时间在无意义的电视剧上，他认为那些泡沫剧就是为了不知道人生价值应该放在哪里的人创造的，因为那些电视剧很无聊，却比无意义的人生要有意思一点，所以一定会有无聊的人买单。也就是说，只要有无聊的人存在，这门生意就会一直赚钱。
看，任何事情他都能从经济角度考虑，果然是思维决定行为，叶沐真是很佩服。
和萧固在一起，叶沐十分省心，还多了很多时间在工作和个人生活中。
其实她和萧固对彼此生活的介入和分享几乎为零，因为之前就有共识，要暗中来往，再加上时间分配的问题，叶沐大部分时间都觉得自己是单身，有时候她觉得萧固就是炮友，而非男友。
她想看最新出的电影，她会一个人去电影院，她想吃火锅却找不到相陪的人，就去找那种一人食火锅店。
这种感觉很奇妙，她竟然同时体验着有男人和单身两种生活。
但她也有一种感觉，那就是她和萧固都在“等待”，等待那个会将现有关系改变，甚至将其打破的契机出现，可能是她移情别恋，厌倦了现在的相处方式，也可能是他遇到了下一个相亲对象，与她和平结束。
一想到会和萧固结束，叶沐心里竟然没有太多失落，其实除了那十四天的隔离期，除了在床上共度之外，他们的其他接触并不算多。
……
到了交往的第四个月，他们的关系渐渐平缓下来，再见面依然有小别胜新婚的感觉，但已经不如一开始那么刺激和充满了好奇。
起码叶沐是这样感觉的。
这一天，叶沐和萧固约了晚上见面，而他提前铺垫过一句，说有事要谈。
叶沐隐隐有了点心理准备。
只是在去萧固的别墅之前，叶沐先和林遇见了一面。
是林遇主动约的，问她有没有时间，说好久不见，叙个旧——距离他上次说叙旧已经过了四个月。
其实叶沐也没把上次的话当真，成年人之间说的“改天有时间一起吃个饭”，通常都是嘴瓢，对方随口一说，你就随口一听，彼此都不要当真才是默契。
没想到隔了四个月，林遇竟然把“默契”提上日程。
叶沐本想推，但仔细一想，也没有推的必要，就随便选了一家餐厅。
再见林遇，感觉很奇妙。
他好像换了一个人，又好像还是那个他，虽然脸还是那张脸，气质里却多了一些棱角和尖锐的东西，只偶尔一个眼神交流，似乎还残留着原本的温度和温暖。
点菜时，叶沐看了林遇一眼，突然生出一种错觉。
她回想着大学时期，林遇给她的第一感觉似乎就有一点小冷淡，小疏远，只是后来他们加深了解了，才觉得他其实有点暖？
至于面对现实生活，人是需要一些棱角的，这是被动技能。
点完了菜，叶沐抬眼。
林遇正在看她，眼睛里多了点笑容：“这几年过得怎么样？”
叶沐说：“还是老样子，心态是变了，但生活方式没变。”
林遇点头：“看得出来。”
叶沐没接话。
林遇又道：“有时候也会听严润聊起你的事，感觉和我印象中一样。”
严润你个大嘴巴。
叶沐保持着微笑，在心里暗骂，同时问：“他都说了我什么？哦，他说话是有水分的，不用当真。”
林遇笑容深了些：“说你的都是好话。”
叶沐没再追问，换了个话题：“你呢，这几年……”
林遇说：“还好。”
叶沐：“家里呢？”
林遇：“我妈身体很好。”
叶沐：“一直单身？”
林遇：“工作太忙，遇到的不是同事就是合作方，不方便。”
叶沐顿时不说话了。
她当然知道林遇不是在“影射”她，只是相比林遇的壁垒分明，她就是完全没有忌讳的那种人，更加没有“不方便”一说，典型的兔子专吃窝边草，两手抓两手都不误。
不会儿，林遇又问她：“你呢，现在一个人？”
叶沐停顿了两秒，一时也不知道该说是，还是说不是，毕竟她和萧固是要保密的，对于严润当然是无所谓，她都当他是姐妹了，但林遇么……
也就是这停顿的两秒，叶沐说出一个连自己都惊讶的答案：“算是，也不是。”
林遇一怔，定定地看着她。
他的眼睛还是那么好看，而且有光。
叶沐连忙解释：“就是因为某种原因，不便公开。”
林遇似懂非懂，随即委婉地问：“是工作上认识的？”
叶沐点头。
林遇又问：“不怕会影响到工作么？”
叶沐说：“那要看是什么影响了，好的影响就是促进，如果发生坏的影响，就要舍弃一边。”
林遇笑了：“你在这方面的确是专家。”
嗯？
叶沐疑惑了一瞬。
什么专家，是指处理感情，还是说她是分手大师？
不过转念一想，他应该不是在讽刺她。
一顿饭吃得尚算愉快，两人聊了彼此的工作环境，讲了几件趣事，还聊了母校，持续了差不多两个小时。
走出餐厅，林遇问她怎么走。
叶沐看了下时间，说：“我自己叫车。你呢？”
林遇：“我开车来的。那我去停车场了。”
叶沐：“好。”
她目送着他离开，他走出几步还回头笑了下。
叶沐就站在原地，同样微笑着。
直到他走远。
其实就在刚才那顿饭的过程中，叶沐不止一次的感觉到林遇的“意思”。
大家都是成年人，他算是给了暗示，她也不是傻白甜，以为一个男人突然约一个女人吃饭只是单纯的叙旧那么简单。
如果她回应了他的“暗示”，接下来他就会进一步表态。
再说互相询问是否单身，本来就是一种信号。
只是叶沐并不清楚，林遇对她散发的信号，是奔着“破镜重圆”，还是奔着“一夜情缘”。
她脑补了一下，如果她是单身的话，感觉更希望是后者。
至于为什么，她没有深究。
……
就在坐车去萧固别墅的路上，叶沐还不忘给严润发微信表示“问候”。
“你都和林遇说了我什么，你个大嘴巴，是不是除了我，你们就没有共同话题了，你有毒吧！”
严润一脸莫名其妙地冒出来：“等等，那你先告诉我，林遇都是怎么跟你说的？我发誓，我说的都是你的好话。”
好话？这个用词他们竟然统一口径，呵。
男人的嘴骗人的鬼。
叶沐没理他。
严润的嗅觉极其敏感，又问：“为什么你们会突然聊到这个，他找的你，还是你找的他？我说，这种话题一般不会在微信上说吧？”
真不愧是谈业务的一把好手，读心术够到家的。
叶沐：“刚一起吃了顿饭，他提了一嘴。”
严润：“呦呵，可以啊。”
叶沐：“你不要阴阳怪气的好吗，只是吃饭，吃饭！”
严润：“成年男女，只是毫无目的约吃饭？怕是没有机会制造下文吧？”
叶沐：“……”
严润：“这不像你啊。”
叶沐：“…………”
严润：“晚上有约了？”
叶沐：“………………”
严润：“哦，懂了。约会愉快。”
……
叶沐到别墅的第一件事就是洗澡。
等拾掇干净了出来，萧固已经倒好了酒。
叶沐喝了口，拨着已经吹到半干的头发，扫了一眼神色略有迟疑且带了点严肃的萧固，便若无其事的先发起一个话题：“今天又不是休息日，明天不用上班么？”
萧固说：“明天上午的事推了，下午出差。”
叶沐：“去多久？”
萧固：“七到十天。”
看来是大项目。
叶沐笑了下，又问：“你微信上说要谈事情，什么事？”
萧固动作顿住，遂将酒杯放下，就那样看着她。
其实她已经“听”到答案了，也从他的眼睛里看到了，只是她不太明白他的表情，他似乎还在考虑什么。
她等了片刻，又一次先开口：“准备相亲了？”
萧固没有犹豫：“嗯。”
她又问：“这次出差就是因为这件事？”
萧固点头。
叶沐明白了。
那也就是说，他们不会再有工作之外的关系，包括性关系。
叶沐用自己的杯子，碰了一下他的：“那今晚就是最后一次了。”
萧固没接话，但也没否认。
叶沐看得出来，他有些不舍。
她也是一样。
只不过那种不舍是短暂的，可以割舍的，他不会为了眼前一点小情绪，就断送掉规划已久的事业版图，那才是他为之拼搏多年的目标，也是他自小养成的价值观替他做出的决定。
这段关系只能说是一场小“意外”，尚在控制之中，决不能让它成为“事故”。
断舍离，不为眼前的苟且，只为遥远的星辰大海。
嗯，很好。
叶沐将红酒一口饮进，将唇贴向他。
他尝到了她唇上的味道，托住她的后脑，将这个吻加深。
他们就在沙发上来了一次。
后来又去了卧室。
大概因为是最后一夜，彼此都无比地投入和享受，好像要将对方剥削干净一般，没有留任何余地。
直到天色微亮，叶沐又一次感受到他落在背上的吻，她被痒醒了。
他似乎都没怎么睡。
叶沐困得要死，只咕哝了一句：“《夜幕》要转售么，让我赚个差价。”
他的吻停了下来。
隔了几秒，她听到他说：“不卖。”
作者有话说：
准备进入最后一卷，前任们都会出场，进行轮流淘汰制。
对了，明天不更新，休息一天。
后天终卷见，笔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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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0章
第二天一早, 叶沐就跟没事人儿似的和萧固共进早餐。
两人聊了会儿天，就和过去一样，随即叶沐就回房收拾东西。
只是哪有什么东西可装呢，这里的女士用品都是萧固买的, 虽然她用了, 却不会将其打包带走。
最后, 叶沐又一次走进了萧固的房间, 站在起居室的雕塑前驻足良久。
等她再从楼上下来，就见萧固正站在落地窗前讲电话。
他听到声音, 转身看过来。
隔着一段距离，四目相交，仿佛是在将对方的模样记在心里。
叶沐率先扬起笑，走上前, 勾了一下手指，示意他低头。
然后, 她在他唇上落下一吻, 又无声地说：“我走啦, 拜拜！”
叶沐很快走出别墅, 回过身还透过窗户看了一眼萧固, 朝他挥了挥手, 便一路走出别墅区。
等上了车，叶沐还给萧固发了条微信，说：“祝相亲顺利。”
下午, 画廊来了一批画, 陆晟也交上来几张草图。
按照过去的习惯, 叶沐都会第一时间发给萧固, 他有看上眼的再来看实物, 至于陆晟的作品，他会亲自和陆晟面谈。
只是这次么，叶沐还是犹豫了一瞬。
她想着，他们这才“分手”，她就紧追着发图片，好像多着急将这段关系“兑现”一般。
但即便犹豫，叶沐还是发了。
萧固没有立刻回复，应该还在飞机上。
她发完之后也没有一直等消息，转而投入到工作中。
……
晚上，叶沐和沈韵一起吃了饭，话题自然少不了萧权。
听沈韵的意思是，萧权很尊重她的个人选择，无论是艺术事业还是生活，即便将来结婚也不会诸多限制，更不会要求她放弃自我，去迎合他。
当然，这些也都会以条款的形式写在婚前协议里。
沈韵很清醒，知道萧权对她表现出的所有尊重和宽容，都是建立在经济条件和话语权的基础之上，如果早个二十年，萧权绝对做不到他说的这些，也不会轻易许诺。毕竟任何诺言都需要付出代价。
叶沐试图想象了一下，如果是二十年前，萧权比现在的萧固还要年轻，无论是能力还是手段都不如现在的萧固老练。说白了就是翅膀不够硬。
在那一代，萧权是最小的儿子，当初也以“联姻”的方式为家族做过贡献，也得到了实际的利益和好处，至今和前妻关系都算和睦。
如果萧权是在那时候认识了沈韵，必不会像现在这样有底气，就算再喜欢也只能止步于“喜欢”，最多互相玩玩，或者沈韵甘心当情人。
可即便沈韵愿意当情人，也多半是为自己的艺术事业找一个资本。圈里人都知道，仅靠才华，画家是出不来的，除非有人愿意捧你，愿意为你造势炒作。
这很现实。
如果是放在言情小说里，女画家主角和这个豪门男友多半会分手，等过了多年，女画家名声鹊起，受到上流社会的追捧，而豪门前男友经历了一次不幸的商业联姻，又回头来找。
等吃过饭，沈韵开了瓶酒，还拿出两盒冰激凌。
叶沐吃得很开心，喝得也有点上头。
现在她已经很会品酒了，多亏萧固的好酒和他手把手地教，这种品味都要是靠钱堆出来的。
叶沐舒服地感叹了一声，果然还是亲妈最了解她。
谁知不多会儿，沈韵就不经意的提到萧家。
叶沐搭了两句腔，沈韵就把话题拐到萧固那里，还说前段时间他和家里有点意见不合。
叶沐是好奇的，却不好直接问。
沈韵便主动告知，说是因为相亲安排，萧固原本打算推掉，理由是想再休整一段时间，但家里人不理解，还是坚持让他排上日程，无论如何都要往“成”的方向努力。
呃，萧固原本是要推掉的么？
叶沐在心里吃了一惊，幸而因为酒劲儿上头，人看上去有点懒散，仿佛并不在意。
沈韵又说，家里还让萧权去做萧固的工作，叔侄俩聊了许久，虽然萧固嘴严没有透露，但萧权还是品出一点端倪，怀疑萧固是因为个人情感有了发展。
显然，萧固并不打算向齐人之福，一旦跟家里妥协，就意味着外面那个要切断了。
说到这，沈韵投过来一个眼神，意味深长。
就因为这个眼神，叶沐秒懂了，心里跟着一咯噔，就像是做错事被抓包一样。
然后，就听沈韵问：“我是你妈，你什么样我还不清楚吗，你说实话，到底跟你有没有关系？”
叶沐眨了眨眼，还没回答，便先反问：“这个该不会是他小叔让你来问的吧？”
沈韵摇头：“不是，是我猜的。看来我猜中了。”
其实这件事也不难猜，因为按照萧权的描述，萧固的私人社交圈是很窄的，他基本上都把精力放在事业中，就算真要发展个人情感也必会受到环境和社交圈的局限，要么就是在熟人里找，要么就是吃窝边草。
再加上时间上的推断，沈韵难免就会想到四个月前叶沐和萧固的那次隔离，只不过站在沈韵的角度，她觉得不管隔离期间发生过什么，过了也就过了，叶沐绝对不会拖泥带水，在“分手”这件事情上叶沐可是惯犯了。
只是结果真有点超出沈韵的预料，没想到叶沐玩得这么大。
沈韵：“你可真是出息了，这都几个月了，一点把柄都没漏出来，连我都瞒着。”
叶沐连忙“嘿嘿”两声：“妈，你是知道我的，我最多也就是蜻蜓点水的沾一下，绝对不会要死要活要谁负责。真的，而且我们都已经处理好了，昨天才说了分手呀，他都飞去相亲了，应该没我什么事儿了呀！”
沈韵横了她一眼，说：“你别高兴这么早，依我看，不乐观。”
叶沐问：“什么不乐观？”
沈韵说：“谁知道这次飞过去是相亲，还是奔着‘搞砸’去的？如果最终没成，他回头来找你呢？”
叶沐惊到了：“他找是他的事，难道他找了我就得从吗，我才不要吃回头草呢！”
……
就因为沈韵的话，之后几天，叶沐的眼皮子一直在跳，她一会儿安慰自己说，这种事不会发生，一会儿又不自觉地反问，如果真的发生了，她该怎么办，直接拒绝，还是继续“玩”？
直到一周之后，萧固那边仍不见任何异动，最多也就是在微信上回复她说，这批作品他有两件觉得还可以，想看细节图。
叶沐就立刻让人拍照，又以邮件的形式发给他。
再一转眼，又过了半个月，算算日子萧固“出差”也回来了，但他太忙，没时间来画廊，只是跟叶沐询价。
叶沐报价之后，他说问题不大，等下次来看过实物，没有问题就定了。
自始至终，两人都没有提到其它。
叶沐终于放心了。
但放心之余，也难免有点小失望。
她还以为会发生那种现实中的霸总为她不要江山的故事，虽然她觉得这四个月的“炮友”关系，还不至于让萧固失心疯。但反过来说，如果真发生了，她可能会免不了感动一下，也会不知所措，不知道要不要以身相许，用来回报他的默默牺牲。
幸而最终什么都没有发生，事实证明，这都是沈韵单方面的臆测。
叶沐想着，或许有那么一刻，萧固是犹豫的，他确实想推掉相亲，可那未必是因为她，或许是他自己暂时不想改变呢，可能只是萧权会错意了呢？
总之无论当时是出于什么原因，都过去了，一切都没有变，也不会留下任何痕迹。
……
就这样，生活逐渐恢复到正轨。
叶沐没再问沈韵萧家相亲的后续，主要是不敢问。
她也不会跑去问萧固。
后来再见面是在画廊里，谈的都是正事，大部分时间都是萧固和陆晟在对话，她在旁边听，等到该谈具体合作了，她才会把话语权拿过来。
另外还有一段小插曲，就是萧固当初在酒吧里介绍的那几个朋友，其中有一个还来找过画廊，还提议要将一件艺术品送去拍卖会流程。
叶沐先是一怔，随即就明白过来，这是奔着“洗钱”来的。
但看在对方是萧固朋友的份上，叶沐也只是婉拒。
对方离开后，叶沐思虑再三，还是跟萧固提了一嘴。
虽然萧固没有多说，只是隔了许久才回了四个字：“我知道了。”
但叶沐还是感受到他的一点情绪。
他应该也是惊讶的，而且有点不悦。
估计这之后他和那个人也不会来往了。
倒不是说萧固这个人有多干净，从没有踩线行为，毕竟从事商业，如果完全合法合规，大概率是赚不到钱的。大家玩的就是如何规避风险，就算踩了线也要平衡好关系，不至于将自己送进去。
但以萧固的作风，就算他要干这种事，也不会这么直接明了的跑去不熟悉的画廊，问人家能否拿艺术品洗钱。这种行为不但愚蠢，而且粗浅。
结果那个人不但这么干了，还是他介绍的“朋友”，这就等于打他的脸。
无论如何，和萧固的那段“插曲”就这样翻篇了。
叶沐事后想起来，自觉似乎什么都没留下，又似乎留下一些东西，叶之鸣夸她越来越有商业手段，成熟了，老练了。
陆晟也有一次半开玩笑地说，她越来越有老板的样子。
只是叶沐不知道这话从陆晟嘴里出来，是褒义还是贬义，她没深究。
……
生活仍在继续，太阳照常升起。
转眼，叶沐又一次收到了大学同学会邀请。
其实同学会不是每年都举办，上一次还是疫情之前。
叶沐正在犹豫这次要不要去时，林遇就发来了消息，问：“同学会你会去么？”
叶沐未加思索，回了两个字：“会吧。”
这话说了可就收不回来了。
而且她莫名有预感，因为这两个字，林遇也会去。
作者有话说：
抱歉大家久等了，我太弱鸡了，昨天出去玩，可能是因为户外户内一冷一热激着了，我中暑了。今年真的是太热了……
我只要一中暑，就是头疼，能疼一整天。昨天下午就开始疼，疼到半夜还疼醒了，翻来覆去醒了好几次，到上午才缓解，不过还有点余劲儿，现在还是昏昏的。
至于这章，昨天出去的时候考虑了一下，还有点后续没交代，于是今天补上，下章开始才是终卷。
笔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