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静苍穹下，一只身呈嫩绿的金雀正快速划过，而她的爪下正紧紧握着一只安静又虚弱的小牛。
可这份宁静并未持续多久，随着小牛身上的血液越流越多，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血腥味，而这“美味”的气息自然吸引了不少猎食者。
最先袭击他们的是几只红隼，它们的身形虽小，但速度极快。
柏鸢捏紧了爪下牛犊，加快了速度。
自从上回差点在少微星君的老鹰袭击下殒命后，柏鸢在织女阁休养的那段时间苦练速度，虽然进步不说有多么明显，但对于普通的凡鸟来说已经够用。
躲过红隼后，一群乌鸦也聚集起来，它们数量众多，远远看去竟像是一大片黑云，此刻正有包围她的趋势。
柏鸢：“......”
也没说送牛的过程中会遇到这么多事啊。
就在此时，乌鸦轮番上阵骚扰，柏鸢凭借着还算灵巧的身形和速度快速在空中左闪右避。
然而那些乌鸦的目标却是她手中的牛犊，她在闪避的过程中，牛犊的皮肤被乌鸦的爪子抓伤，凄惨可怜的模样让柏鸢不由对他生出了一丝同情。
不出片刻，原本还“耀武扬威”的乌鸦们突然直直从空中坠落，像是被猎人击中那般瞬间殒命。
“走。”
就在柏鸢惊讶间，牛犊虚弱的声音再次从她爪子下传来。
约莫是同伴死亡的缘故，其他乌鸦也冷静下来，没有再袭击他们。
“我中了毒。”
“那些普通乌鸦接触了我的血液，只有死路一条。”
飞出乌鸦的包围后，脚下的牛犊为她解答了疑惑，只是语气里却带着几分咬牙切齿，像是受到了天大的侮辱。
“你刚才抖了一下，你怎么会害怕那些凡鸟？”
就算她修为不足，但也不是普通凡鸟能欺负的。
他的语气里只有好奇没有恶意，柏鸢四下打量没发现可以生物后，才开口道：“你突然被袭击不会慌吗？”
就算是她做人时，突然遇上比自己弱小的猫狗等小动物袭击时，第一时间还是会感到慌乱。
“那得看是什么袭击了。”
能让他都慌乱的袭击，大约是面对死亡威胁。
就比如这回，虽然他看上去还算淡定，但他因中毒几乎不能行动，等到毒素彻底蔓延后，等待他的结果大概不会太好。
正当柏鸢准备配合问他是什么袭击时，就听他突然开口。
“我是圣婴大王。”
“你也可以叫我红孩儿。”
尽管知晓他是个妖怪，但在听见他名号时，柏鸢再一次有了穿越到西游世界的实感，爪子不自觉的紧了一些。
察觉到她的小动作，红孩儿略有得意的声音传来：“你听过本大王的名号？”
柏鸢：“.......”
刚才还是“我”，现在就是“本大王”了。
“没想到本大王名头这般响亮，就连天庭里的鸟都知晓。”
他像是忘记自己如今的“惨状”，说这话时语气里难掩得意。
“对了，小鸟，你有名字吗？”
柏鸢：“......”
“我叫柏鸢。”
想到他刚才的介绍，柏鸢又补充了一句，“你也可以叫我小柏。”
......
穿过了茂密的森林和高山，柏鸢终于在半个时辰内抵达了红孩儿所指的小镇。
“北边一公里。”
“向西拐弯。”
“西南两公里。”
“......”
随着红孩儿的所指的方向，柏鸢来到了繁华小镇的边缘地带，入目是隐藏在丛林中的寺庙。
庙宇的外墙斑驳陆离，青苔覆盖，但依旧能窥见其辉煌的过往。
柏鸢锁定一处干净的大石，刚将红孩儿送下去，便听见一道利落的女声从庙宇中传了出来。
“孩儿？”
听见母亲的声音，红孩儿立马应答。
清风徐来，柏鸢被吹得羽翼凌乱，等她放下翅膀后，便见一位穿着素净的年轻女子从庙宇走出。
在看见石上的小牛时，她脚下步伐变得凌乱，再一眨眼已来到石头前。
“孩儿，你、你怎么弄成这般模样？”
慌乱中，她伸手想要去摸红孩儿，但却被他躲开。
“母亲，我身上中了毒，你暂时先不要触碰我。”
柏鸢站在一侧安静的看着他们，也从他们话里猜出了他们来此地的目的。
正是为了之前红孩儿给她的那朵花。
听见母亲提起山叶菊，石上的小牛僵硬了片刻，小声道：“母亲，我将山叶菊送给小柏了。”
铁扇公主闻言，视线头一回落在儿子身侧的小鸟身上。
虽不是凡鸟，但也不是修为高深之辈。
“母亲，她叫柏鸢，多亏她救了孩儿，孩儿便将山叶菊作为报答赠予她了。”
这次母亲陪他一同前来寻山叶菊，但却因为他轻敌遭了暗算，以至于到手的山叶菊也送了人。
但红孩儿并不后悔，用一朵花换他活下来，很值得。
而且......
他将视线投向身侧的漂亮小鸟身上，在来庙宇的途中并不顺利，因为他受伤的缘故，所以招来了许多觊觎，有好几次她都差点被击落。
那个时候的他已经法力几乎全部消失，若她抛下他独自离开，他大概也奈何不了她。
红孩儿并非没有良心之辈。
“柏姑娘，多谢你救了红孩儿。”铁扇公主看向石上的小金雀，诚心道谢后又面露难色，道：“红孩儿现在很需要山叶菊，我愿用其他价值相等宝物与你相换，你看可好？”
“母亲！”
红孩儿不由加大声音，因激动还咳出了一口血，看着狼狈又可怜。
铁扇公主见此也顾不上山叶菊，连忙上前检查他的身体。
“小柏，你先回去吧。”在铁扇公主的法力滋养下，红孩儿恢复了些精力，他看向身侧始终安静的小金雀，继续道：“你应该是与朋友一起下凡，现在快些回去吧，人间对你来说还是太过危险，等我哪天好了再来找你玩。”
柏鸢看了一眼红孩儿，又看了眼欲言又止的铁扇公主。
“那个花......”
她想说，若是红孩儿真的很需要这个，给她换成其他增加修为的宝物也可。
她不挑的。
可红孩儿大约是猜出她想要说什么，语气冷硬了一些，“还不快走！”
柏鸢被他的突然变脸吓了一跳，对他们颔首后便原路返回。
等到看不见小金雀的身影后，红孩儿才依依不舍的收回视线。
“母亲，她救了我，我不想骗她。”
母亲的身上哪里会有增加修为的宝物，此等宝物若是这般常见，他怎么会被蝙蝠暗算成这般？
“孩儿，可是你......”
铁扇公主叹了口气，最终止了声。
......
没有了负重与袭击的柏鸢速度更快，连去时一半的速度都没用到。
刚飞往林中，她便在浩瀚无垠的碧空之中看见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他闭眼盘坐在祥云之上，藕粉色衣袂随风轻轻舞动，发带与帔帛也被吹得肆意飞扬，一眼便足以惊艳半生。
突然，他像是察觉到了什么，紧闭的眼眸睁开，露出那双沉静阴郁，让人不由退缩的双眸。
柏鸢身形一顿，强烈的心虚让她不敢上前。
与此同时，藕粉色的身影快速闪到她的跟前，抬手捏住了她的翅膀，十分自然的带到面前。
他鼻尖微动，随即指尖掩鼻，露出一个嫌弃的表情来。
但柏鸢却莫名松了一口气。
他好像没有因为他的离开而生气。
柏鸢又快速解释了一番自己离开的原因，随后小心翼翼的问道：“您没生气吧？”
“我看上去性子很差？”
不然呢？
可不是只有她这么觉得，那些躲着他的神仙亦是如此。
他像是想到了什么，声音顿时冷凝下来。
“下不为例。”
“我不喜欢等人。”
说罢，捏着她翅膀的手一松，随后把她丢到身后。
被丢远的柏鸢：“......”
怎么又生气了？
眼见好不容易经过这几日相处缓和下来的关系有破裂迹象，柏鸢也顾不上什么，她追了上去，解释道：“您别生气，我没有觉得你脾气不好。”
她刚才就不该沉默。
虽然他脾气不好是事实，但是别人绝对不能说。
坏小孩又不理人了，柏鸢在心底重重叹了口气。
她还指望着他回天庭呢。
她飞到他身侧，开始努力找话题，“大仙，我吃了那花可以变成人形吗？”
“不能。”
柏鸢也不失落，提起这个只是为了和他搭话。
“能增加修为也不错。”
虽然不知道能增加多少，但看铁扇公主那在意的模样，这朵菊花应该也不会太差。
“比起就这么吃掉，它更适合用来炼成法宝。”
山叶菊是罕见的宝物，每一株成熟都需要花费上千年时间，又因为诞生地不定，还是无主之物，山叶菊在幼年期就会被各路妖怪盯上，能摘到定然会耗费大量的时间与精力。
能把山叶菊送给小金雀，那妖怪也算是大方了。
“法宝？”
柏鸢降落在他脚下的云上，小心的从羽翼间掏出那朵菊花，细细的观看起来。
它的花瓣通透如水晶，散发着淡淡的光辉，每一瓣都像是最纯净的水珠精雕细琢而成。
很漂亮的花。
就这么吃了属实可惜。
“可我不会做法宝。”
而且以她现在的实力，有必要选择抛弃增加修为的可能，而去选择未知的法宝吗？
就在柏鸢心底天人交战时，一道轻盈动听的声音从上方传来。
“我帮你。”哪吒道。
让小金雀陪他玩时他并没有太过认真，但她做的却很称职，再加上......
在她遇袭那回，他其实没有出手相助的打算。
于情于理，他也应该要帮她一回。
等他回天后，便去请太上老君帮忙，以山叶菊为主，为她打造一件趁手的法宝，也省得她再被灵宠欺负。
正在哪吒思考还需要天材地宝时，就听见小金雀有些颤颤巍巍的声音传来——
“您、您来做？”
在她隐有不安的语气下，哪吒想到了被蛇妖扯断的莲花绳，他顿时恼意上头。
“没错，我来做！”
“太麻烦您了。”想到山叶菊可能会被毁掉，柏鸢一阵肉疼，“要不，我还是吃掉吧？”
哪吒：“......”
就在哪吒打算动手收拾一下小金雀时，身下的山头传来了一声声嘹亮的呼唤。
“小太子——”
“快下来玩——”
“小太子——”
“......”
他的声音既嘹亮又具有穿透力，不仅吸引了哪吒的注意力，还让柏鸢对山下的人产生了好奇。
“大仙，‘小太子’是在叫你吗？”
“不，我不认识他。”
蹙着眉否认后，哪吒捏着小金雀的翅膀加快了飞行速度。
山下的声音还在继续，但由于他飞行的速度太快，风声吞没了他的字句。
柏鸢：“......”
她怎么觉得他认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