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谁不知八皇子是孤的男宠
“今日你的腿感觉如何?”
出神间, 祈战已撩开珠帘走了进来站到了他面前。
他低头凝视着南溪,身影将南溪整个人裹挟其中,狭长的眼尾微微上挑, 显然心情不错。
南溪敛眉, 缓缓点头:“尚可。”
“不疼了?”
“偶尔会疼一下。”
祈战问一句南溪就答一句,许是察觉到他情绪不高,祈战蹲下身, 由下往上的仰视着他, 嘴角挂着浅淡的笑意。
他问南溪:“谁让八皇子不高兴了?说来孤听听, 孤帮你惩治他。如何啊?”
他身处下位,好似被南溪压了一头, 但那双眼睛却侵略性十足。
南溪撇了撇嘴,嘴上说着没有, 可心里确实腹诽着能让自己心情不好的也就只有他了。
祈战见撬不开他的嘴也没逼着他说, 只是点了点头,撑着膝盖站了起来。
“今日孤还未替八皇子按腿呢。”
“八皇子是要就在这轮椅上,还是回榻上?”
他嘴上询问着南溪, 但说到榻上二字时却语调重了几分。
南溪:“…………”
他叹了口气:“回榻上吧。”
反正也没得选。
他等着祈战将自己抱起,却不期然见祈战歪了歪头缓缓挑眉,敞开了双手,好整以暇的等着他投怀送抱。
南溪沉默了半晌:“陛下, 我够不着的。”
祈战站直了身高八尺有余, 南溪就算腿脚是好的能站直了,顶天了也只到他鼻尖,更别说现在坐在轮椅上,无论他如何伸长了手都是够不着祈战的脖子的。
祈战闻言躬下了腰,与南溪四目相对, 满眼戏谑:“如此,可够得着了?”
南溪垂眸:“够得着了。”
他双手环住祈战的脖颈,而后失衡腾空感传来,下一瞬他已经被祈战打横抱起。
这段时日都是祈战为他按的腿,随着体内毒素越来越少,双腿的知觉越来越明显。平时或许没什么感觉,可被高温灼热的大掌完完全全的扣住,顺着小腿由下往上按时,那种微微发涨又带着麻意的感觉就尤为明显。
无论多少次,南溪依旧觉得十分的不适应。
折磨人的半个时辰过得十分漫长,结束时,一直憋着一口气的南溪偷偷松了一口气。
他不动声色的道:“陛下,可以了。”
祈战却没有顺着他的话将手收回,而是握着他的脚腕,虎口正正好抵着脚踝骨,用手指圈量着脚腕的尺寸。
他仔细的端详比较,忽而笑着说:“比之前是要长了些肉。”
“不错。”
南溪有瞬间的恍惚,似乎回到了去岁的深冬,那时祈战刚把他掳走,为了逼他好好吃饭,时时亲自守着他进食。
如今想来,竟与现在这般日日为他按揉双腿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祈战似乎总热衷于要将他养胖些。
南溪心底泛起了微妙的涟漪,但这种异样太浅淡,他自己都没察觉到。
他扯过迭的整齐铺在最里面的被褥盖到了腿上,连带着祈战的手也盖了进去。
祈战抬眸,似在用眼神控诉。南溪抿了抿唇,道:“春雨大夫说这段时间尽量不要凉到双腿。”
祈战闻言只得讪讪的抽回了手,南溪悄悄松了一口气,并未察觉祈战的视线其实从未从他脸上挪开过,自然也将他所有的神情转变都看在了眼中。
祈战身为皇帝日理万机,需要他处理过目的事情非常的多,往日里按完了腿他就会离开,但今日却依旧坐在床榻边,一点起身要走的意思都没有。
南溪察觉到这点后福至心灵的就猜到了他的意思,他直言道:“我没什么想问的。”
无论是祈战将来会如何处置贤妃与齐贵嫔,王家与赵家又会走向何种命运,这些都不是他一个敌国皇子能关心的。
“八皇子这般聪明,孤可真是一点成就感都没有。”
祈战啧了一声,看似不爽,但实则语气之中暗藏着欣赏。
南溪既不好奇也不想问,但祈战的却偏不如他愿,偏要说与他听。
“李延有个妹妹与贤妃八分相似,等王家与赵家倒台后,安阳侯世子会上门议亲求娶。”
他只说了这么一句话,可包含的信息量却极大。
王衡与赵烨都存了挟天子以令诸侯的祸心,只可惜祈战成长的太快,他们掌控不住祈战,于是便想着靠女儿诞下皇子,只等祈战殡天之后扶皇子上位,已达成外戚干政的目的。
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换作是哪个帝王都无法忍受这种事情,更何况是祈战?
王家与赵家都留不得,两家倒台是必然且不可逆的,但两家都有从龙之功,其中王家更是祈战母妃的后家,祈战不能明着对付他们,于是便使了招借刀杀人。
至于安阳侯世子即将迎娶李将军的妹妹一事,南溪不相信这其中没有猫腻。
他听青栀说过,李延年少时曾是被人牙子买卖的奴隶,是祈战将他买走带在了身边,又将他送入军营一路拼杀到了如今大将军的位置。
从头到尾李延都是孤家寡人一个,更未听闻寻回了家人,这突然冒出个与贤妃有八分相似的妹妹,十有八九就是被关进了冷宫的贤妃。
安阳侯府一向中立,不与任何势力交好,更不交恶。安阳侯世子娶了李延的妹妹,那便相当于安阳侯府倒向了祈战。
再说之于安阳侯世子,祈战是在成人之美,这个恩情无论如何都会让安阳侯世子对他死心塌地的献上忠诚。
真真是好一出一箭三雕,南溪只觉得眼前这人城府心机深得可怕。
祈战这番话语相当于跟他摊牌,南溪即使听懂了,也要装傻充愣。
他故作惊讶:“安阳侯世子竟是想通了,我还当他当真终生不娶了。”
“如此算来也是件好事,李将军与我也算有些交情,他妹妹成亲按理来说我是该送上贺礼。”
“只是我如今拮据,也送不得什么金贵的贺礼,为免到时落了李将军的面子,大婚当日就烦请陛下替我送上一句祝福,再送一副我亲自画的字画聊表心意便是。”
他说着话时神情带着几分狭促,似乎真对自己送不出象样的贺礼而感到羞窘。
祈战又怎会看不出他那点小心思,只是他并未选择戳破,而是笑着看他表演,直到他说完了话,这才开口调侃道:“这京城之中谁人不知八皇子是孤的男宠,八皇子送的,就是孤送的,无论是什么,之于他们而言都是皇恩浩荡,是恩赐。又有谁敢嫌弃?”
祈战说的是事实,但南溪听着却是心里很是不舒服。他并非没有尊严和骨气,所以一直以来都在自欺欺人的骗自己忽略这些残酷的现实。
在所有人眼中,他不是南钰国的八皇子,而是被祈战掳来的禁.脔。
“如此也好。”他笑了笑,只是笑容有些勉强。
祈战看出他情绪不高,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让他不高兴了,但身为皇帝他不会认错低下头来认错,于是这话题就被这般刻意的结束了。
祈战的公务不少,再加上刚爆出科举舞弊的丑事,最终也只在承德殿多待了小半个时辰,大内总管就找了过来,与他耳语了几句又退了出去。
“孤就先走了,八皇子好好歇息吧。”
祈战说着起了身,南溪颔首低眉,淡淡的嗯了一声就算是应了。
祈战盯着他似乎有话要说,但最终也只是抿了抿唇,转身走了。
殿内只剩下南溪一人,他并无多少睡意,而是陷入了长久的沉思.
祈战一连忙了几日都不见人,科举舞弊一案几乎牵扯到了一半的考生,这些考生均被剥夺了功名,此前所有的考试成绩也作了废,但好在祈战之前钦点的殿试前三甲都并未买卖试题答案,而是靠着真本事入了祈战的眼,只是这次殿试成绩已然作废,三人仍旧要重新参与春闱。
有了祈战的示意,大理寺卿底气十足,查办起案件来雷厉风行,很快就让他查到了不少的证据,但真正能将王衡和礼部尚书的罪名坐实的证据却一直毫无进展,为此大理寺卿没少掉头发。
祈战将此案全权交给了大理寺卿处理后只隔三差五的询问进展,后来又暗中召见过一次安阳侯世子,此后便稳坐宫中不再过多插手。
将积压的奏折处理得差不多以后,祈战宣布接下来两日都免早朝,而后带着侍卫禁军,将南溪连人带轮椅一起架上了马车,悠哉悠哉的出了皇宫。
“陛下这是要带我去哪儿?”
马车行驶在官道上,南溪撩起窗帘,窗外是一片郁郁葱葱的绿林。
他不知道祈战又在发什么神经,也不给他一点心理准备就将他直接掳出了皇宫,连青栀和宝来都没让跟着来。
祈战慵懒的靠着软榻靠背,一手撑着下颌,手中拿着一本游记。他闻言抬眸看向南溪,手中的书本自然而然的放下,神秘的勾唇一笑,道:“自然是看八皇子这些时日情绪不高,孤带八皇子出门散散心。”
南溪:“…………”
他想说自己并不需要散心,但眼角余光不经意撇到了在绿林的深处,隐隐约约的出现了一座寺庙。
他不由得一怔,祈战带他到庙中作甚?
第32章 八皇子这是在邀请孤吗?
这庙不大, 看起来十分的老旧,庙中只有一个年迈的老方丈,还有两个小沙弥。
老方丈似乎早就料到祈战会来, 早早便在门外等候。而小沙弥们则躲在庙门后, 像套娃一样,大脑袋迭着小脑袋,怯生生的往外偷看。
“阿弥陀佛。”
“贫僧参见陛下, 见过李将军。”
他双手合十, 先是朝祈战与李延行了个佛礼, 而后才看向南溪问祈战:“这位施主是?”
祈战道:“南钰国的八皇子,南溪。”
老方丈双眼微睁, 似乎有些惊讶,他不动声色在南溪与祈战之间来回看了一眼, 暗暗的叹息了一声。
他念了一声佛号, 朝南溪微微躬身:“原来是八皇子殿下,老衲有礼了。”
南溪回以一笑,这老方丈明显不认识他的, 但看对方这番表现,想必是听说过他。
他原本是有些疑惑的,但转念一想,许是祈战此前来庙中时与老方丈提及过他, 老方丈记住了。
这么一想也就不稀奇了。
老方丈与祈战寒暄了几句, 而后做了个请的动作:“陛下随老衲来。”
他说罢转身往庙门走去,小沙弥们见状拉开半掩的庙门,而后老老实实的并排站在门道边上。
祈战推着轮椅走到台阶前,俯身将南溪抱起,李延在后头两手一抱, 就直接将轮椅抬起抱进了门内。
三人跟着老方丈往里走,而侍卫与禁军们都留在了外面守着。
庙中清贫,墙面的红漆处处可见脱落的痕迹,青石砖道路倒是被打扫得十分干净,只偶尔看到几片落叶。
祈战撇了一眼秃了一块的墙面,与那老方丈说:“孤次次说给你钱银你都不乐意,只是这墙面总该花钱修缮一下,免得哪日老化得塌了,砸了你那两个小沙弥。”
老方丈闻言开怀的大笑:“钱银就免了,出家人无需这些身外之物。陛下若是担心我那两个小徒儿的安危,直接派工匠前来修缮便是。”
祈战摇了摇头,不置可否。
庙中不大,只走了一会儿就到了供奉佛像的庙堂。
还未进门,袅袅檀香便飘入鼻间,倒是让人精神为之一抖,似乎都精神了不少。
“请进吧。”
老方丈停在了门口,他侧身推退到了一边,似乎没有跟着一起进去的意思。
祈战朝他颔首:“有劳方丈了。”
说罢直接将南溪拦腰抱起就往里走去。
南溪原本以为李延会再次将轮椅提进门跟着一起进去,却不曾想入内的只有他与祈战罢了。
庙堂内供奉着许多小佛像,最大的是一尊两米高的佛祖金身像。
南溪察觉到在那些小佛像之中,一前一后摆着两个灵位。
前头的灵位写着的是母亲王媛之灵位,南溪猜测那应当是祈战的生母的灵位。至于侧后方那个灵位却是空白一片,没有任何刻字,更未透露出任何有用的信息,南溪猜不出是谁。
“今日是母妃的祭日,我带你来见见她。”
祈战说着将他放到了蒲团上,转身熟门熟路的去拿了香点上,递给南溪三支。
做完这些他并未多言,在南溪身旁的蒲团上跪下,左手拈香在上右手握香在下,高举过头顶作稽叩首。
南溪垂眸看了眼手中烟雾缭绕的香,想了想,也恭恭敬敬的跟着上了香。
香插.入香炉,南溪以为到这里就该结束时,祈战却又重新给他点燃了三根香,下颚微抬,示意南溪看向那空白的灵位。
“八皇子,给那灵位也上柱香吧。”
他并未做任何解释,南溪心中满是疑惑,但祈战让他这么做必然是有他的理由的,他只是犹豫了一下,便顺着祈战的要求再次叩了首。
两个灵位都拜完以后,祈战将他又抱了出去。
老方丈上前一步,隐晦的看了南溪一眼,转而对祈战说:“陛下,老衲有一事要说,还请陛下移步。”
祈战眉心微蹙,他说了一声好,而后嘱咐李延好好看着南溪,转身与老方丈走到了远处。
“陛下,那位八皇子身上有帝王命格。”
老方丈一开口就像冷水倒入热油,炸开了锅。
祈战双眼微眯:“方丈这是何意?”
老方丈叹息一声:“这位南钰国的八皇子身上紫微帝星已显,只是光芒蒙尘,如金龙搁浅,若是来日一朝借势便能直上九天,陛下还是小心为妙。”
他修行多年,能看出许多寻常人看不出的东西来。
八皇子生来就是帝王命格,只是尚且年幼就被折了筋骨爪牙,便是金龙也只能匍匐在地。近来似乎遇到了贵人相助,竟隐有挣脱锁链游龙入海之势。
假以时日,这位八皇子必然要掀起一番风浪。
他只说了其中之一,未说的却是他在祈战与南溪之间看到了纠缠不清的姻缘线。
他心中诧异,两人的身份差异又同为男子,若当真走到了一起,恐怕要受尽了世俗的指点。
若他日八皇子当真称帝,那陛下又该如何?
方丈心中惆怅,但祈战这个当事人在听了他的话后却是笑了起来。
他说:“孤瞧上的人又怎会是废物?他若是当真有称帝的能力,孤送他一把东风助他一臂之力又如何?”
祈战从不觉得南溪当真就只是一个一无是处的残废,相反,他所认知的南溪性格坚韧,聪慧敏锐又会察言观色,更能忍常人所不能忍。
这样的人,绝非池中之物。
比起折断南溪的翅膀让他永远被囚在笼中做那任人赏玩的金丝雀,祈战更想让南溪做那展翅高飞,于九天之上肆意翱翔的凤鸟。
他要做的,是那训鸟的人。
让高傲的凤鸟心甘情愿的低下头颅,哪怕飞得再高再远,终归会降落到他身旁。
·
南溪与祈战在庙里住了一夜,庙中清冷孤寂,但确实能让人放松心神。
第二日,一行人从寺庙回到皇宫,祈战将南溪送回了承德殿后,便带着大内总管去了大理寺,南溪知道他这是要开始插手科举舞弊一案,彻底将王家这条船掀翻了。
朝堂之上风起云涌暗流涌动,但都与南溪毫无关系。
他依旧在承德殿中养病,春雨大夫在他回来后就又为他针灸摸脉了一次,对他的身体状况很满意,直言告诉他,若是一直这样保持下去,四月中时就能为他彻底拔除病根。
南溪心中欢喜,连带着一整日嘴角都无意识的带着几分笑意。
青栀见他高兴便也跟着心情极好,甚至亲自下厨为他开了小灶,熬了一盅鸡汤给他补补身体。
南溪其实不是很喜欢鸡汤这东西,只是这是青栀一片心意,他默默的将其喝完,在青栀收拾碗筷时,他状似无意的问了一句:“青栀,你被送来侍候我之前,跟着陛下多久了?”
青栀也没多想,闻言回忆了一下,道:“奴婢十二便被陛下赎走了,算起来已经八载有余。”
南溪又问:“那你对陛下了应当也有些了解,你可知他是否曾去过南钰国?”
他早就有这种猜测了,祈战的种种行为都没做任何掩饰,细微末节之处无一不在显露他曾去过南钰国,见到过不少曾与他有关的人,甚至曾去过南钰国的皇宫,只是自己不知道罢了。
青栀只当他终于向祈战妥协,开始学着了解祈战。她忙不迭的点头道:“这个奴婢自然是知道的。陛下曾在八岁那年被先皇送去南钰国做了三年的质子,十一岁那年,先太子病故后才被先皇接回宫中。”
南溪很是诧异:“他在南钰国当过质子?”
青栀肯定的点头:“是真的,宫中许多呆得久些的宫人都知道这事儿。”
南溪很是诧异,他想过各种可能,却没想到竟是这个答案。
如此这般,所有一切都能解释清楚了。
只是他还有一点他想不明白,祈战想要离间王家与赵家并不是非他不可,那么祈战到底是出于什么样的原因没有将他直接杀了,而是将他掳回了晋国
难道真如祈战所说他是个断袖,看上了自己这张脸?
南溪想了一整日都没想通,直到祈战披着浓郁夜色踏入承德殿,他都没能想出个所以然来。
“又在想什么?说来孤听听,说不到孤能帮你解决。”
祈战只看他一眼就知道他有心事,南溪欲言又止的看他一眼,那眼神十分复杂,饱含着很多祈战看不懂的情绪。
就在祈战要开口追问前,南溪先一步摇头道:“没有,只是有些乏了。”
祈战知道他在避重就轻,但只要南溪不肯说,他就是使尽了手段也撬不开南溪那张蚌壳似的嘴。
两人相顾无言,例行给双腿按摩了半个时辰后,祈战便起身拉过被褥替他盖上了双腿。
做完这些,他后退了一步,垂眸直勾勾的盯着南溪道:“既然乏了就早些歇息吧。”
他说着转身便要离去,南溪双手蜷缩,眼看着祈战已经撩开了珠帘就要走出去,他莫名生起一股冲动,开口喊住了祈战:“陛下。”
祈战抬手的动作一顿,他转身回头,不解的问:“八皇子还有事?”
南溪抿了抿唇,手指紧张得攥紧了盖在腿上的被褥,细弱蚊蝇的开口:“夜深了,纵使公务繁忙,陛下也该早些休息才是。”
他说罢便将脸瞥向了一边,耳尖微红。
他不知道自己这样的选择对不对,但目前的情势而言,他只能依附于祈战。
祈战久久不语,半晌,忽而神经质的哼笑了一声。
他说:“八皇子这是在邀请孤吗?”
第33章 也不怕把人折腾没了
“八皇子这是在邀请孤吗?”
南溪不知该如何回答这过于直白的问话, 他踌躇片刻,开口时却是问了祈战一个问题。
“陛下可还记得此前曾教过我一个字。”
祈战玩味:“孤教过你的字不少,八皇子指的是哪一个?”
南溪道:“当时我不明白为何陛下非要我记牢了那个争字, 可如今却是懂了。”
有些事情不必点得太明白, 其实谁心中都一清二楚。
祈战自然也懂,南溪几乎相当于将自己交了给他了,但他心中却没有多少高兴的情绪, 反而阴沉压抑得可怕。
南溪不知道他为何会生气, 他不解的问:“陛下不想要我吗?”
祈战抿唇不语, 他目光灼灼的盯着南溪,半晌后道:“孤是什么样的人八皇子想必是知道, 踏出这一步,可就回不了头了。”
南溪指尖发颤, 他又怎会不了解祈战的本性呢?明面上看起来像个正常人, 实际上却是个心狠手辣病态偏执,掌控欲极强的疯子。
与祈战纠缠,无异于与虎谋皮, 可他没得选。
他必须要站起来变回正常人,并且回到南钰国。
“我知道,即使是这样我也愿意。”
他心中依旧胆怯,但越演越烈的信念却支撑着他抬起头直视祈战, 眼神不再有任何的逃避与闪躲。
祈战很喜欢这样的南溪, 甚至为之着迷。
他抬手,温热的掌心贴着南溪的微微泛凉的脸颊,缓慢而暧昧的摩挲着,拇指指腹碾压那双单薄的红唇,玉扳指将唇下的皮肉压出了一道印子。
祈战手掌下移, 轻而易举的就掐住了南溪的下颌迫使他不得不仰起头,俯身咬住他微微张开,因为害怕而发颤的唇。
“如你所愿。”
南溪不知该因为目的达成而高兴,还是为被自己丢掉的尊严感到难过,他逃避似得闭上了双眼。
被推到被褥间时,快感如潮水堆栈,眼眶早已被泪水濡湿,一时分不清现实还是虚幻。
“呵……”
满含欲望的低沉笑声传入耳膜,南溪失焦的目光下意识追寻笑声而去,一瞬间就与祈战那双晦暗深沉,仿佛要将人吞吃入腹的凶狠目光对上。
“八皇子,现在反悔还来得及。”
祈战慢条斯理的用手绢擦手,口中的话语看似是给了南溪回头的机会,但实际上另一只手却是死死的扣住了南溪的腰。
根本就没有逃的可能。
南溪泪眼朦胧的摇头,祈战满意的扩大了嘴角上扬的弧度,手掌顺着腰身的曲线下滑,直到脚踝。
他一手就握住了南溪的脚腕,指腹摩挲着小巧凸起的脚踝骨。
南溪难堪的抬手横在眼前,除了张着嘴急促的轻喘便什么也做不了。
此时此刻,他有些埋怨自己的双腿恢复得太好,将唇舌啃·咬·吮·吸过后的触感原原本本的反馈至全身,让他越发的迷失自我。
说不清窗外的天色是何时由暗转明的,南溪只知道昏昏沉沉之际,似乎曾被祈战抱起带着去洗漱了一番,再被放回床榻上后他便失去了意识。
再醒来已是傍晚,青栀和宝来守在他床前,一见他醒来纷纷露出惊喜与关切。
青栀最有眼色,第一时间为他端来了水,一边喂他喝下一边关心的问:“殿下,您感觉如何?还难受吗?”
宝来嘴巴笨,只会在一边附和的点头。
南溪其实很难受,浑身上下仿佛被人拆开又重新缝起来一般,倒不算太疼,但却又酸又涨,如同生了锈却硬要转动的齿轮一般。
他喝了水后好过了些许,朝两人道:“我没事,别担心。”
他说着让人别担心的话,可嗓音却粗粝沙哑得可怕,反倒是更叫人担心了。
青栀与宝来本来还想与他说些话的,但春雨大夫也在,他直接挤开两人让他们到一边去别碍着,而后一边为南溪把脉一边嘀嘀咕咕的数落着祈战不知节制,怎么能把人折腾一整夜呢?南溪体质那么差,也不怕把人折腾没了。
可把南溪听得面红耳赤无地自容,恨不得地上凭空生出一条缝来,好让自己钻进去。
春雨大夫在确认他身体无碍,又三申五令的叮嘱最近不许再同房,然后给他开了几副温补的药才起身离开了。
宝来跟着他一起走了,去捡药。
至于青栀,她听到殿门外传来细微的脚步声,转头去便看到祈战撩开珠帘走了进来。
“奴婢参见陛下。”
青栀立马福身行了个礼,祈战朝她摆摆手,示意她退下,她赶忙小步快走的退了出去,并且贴心的将门关上。
橙红的夕阳穿过纱窗,投下一道道斑驳的光影,香炉里烟雾袅袅升起,晕开在光线之中。
“陛下今日回来得有些早。”
南溪想要撑起身坐靠到床头上,只是刚一动,却见祈战坐到了床边,而后将他连人带被一起抱到了怀中。
南溪一怔,隐约觉得有哪里变得不一样了。
下一瞬,他听祈战用从未有过的宠溺语气道:“既然不舒服就不要勉强自己,有什么事直接与孤说便是。”
南溪沉默了半晌,竟不知该该说什么。
倒是祈战丝毫不觉得有什么问题,自顾自的说起他昏睡一日都未曾进食,想必已是饿了,说罢便扬声传唤青栀,让她去叫御厨备膳,而后更是亲力亲为的为南溪洗漱束发,又为他穿上外袍。
直到自己被放到轮椅上推到了饭厅,南溪依旧有种还在梦中的错觉。
“怎么?饭菜不合胃口?”
一片薄如蝉翼的水晶鱼片被夹在筷子中间,递到了南溪嘴边,南溪下意识张嘴咬住,等反应过来时,鱼片都已经吞进了肚子里。
祈战似乎很热衷于亲自喂他,之后全程都不曾让南溪拿到过筷子,喂他吃完了饭,又强行逼着已经快吃不下的他多喝了一碗汤,直到他真的吃不下以后才肯作罢。
如今已经入了夜,白日里气温有所回暖,但夜里依旧寒凉,饭后自然也不敢将南溪带出去消食,祈战又将他抱回了房内。
南溪撑得难受,加上睡了一个白日,此时一点睡意都没有。
他被放到了软榻上,祈战给了他一本游记让他看,自己却做到了书桌前批阅大内总管刚送来的奏折。
南溪看着他似乎一点也不见劳累的模样,不免感到十分的惊叹。
祈战昨个夜里祈战几乎都没睡,天刚蒙蒙亮就去了早朝,一个白日几乎都不见回来歇一口气,好不容易入了夜又在陪他用膳,此时又精力十足的批阅奏折。
南溪不免心中腹诽,他这精力未免也好得可怕了些。
室内很安静,南溪却看不进去书,他目光总会不时的投向祈战,而后又若无其事的移开。
如此往复,祈战就是想不发现都难。
他叹了一口气,放下手中的奏折:“八皇子想说什么?”
大概是被揭穿了偷看一事,南溪浑身一僵,他看了一眼祈战的脸色,见他心情尚可于是也鼓起了勇气。
他问祈战:“陛下曾经是不是在南钰国的皇宫里见过我?”
他以为祈战会回答是,却不曾想祈战却说:“不曾见过。”
南溪下意识道:“可你明明在南钰国当过三年质子。”
祈战说:“去年冷宫一见,确实是你我第一次相见。”
他说得坦荡,没有一丝说谎的迹象。
这跟南溪之前的猜测出入很大,原本快要看清的真相又变得扑朔迷离。
祈战说他此前从未见过自己,那为何好像对自己以前发生过的事了如指掌的模样呢?
他正疑惑时,祈战却给了他答案。
“当年孤当质子时一直被关在泰兰宫中。”
南溪瞳孔猛地一缩,泰兰宫与他所住的冷宫只有一墙之隔。
如此一来,倒是都说得通了。
他猛然想起什么来,呼吸变得沉重,嗓音也微微发颤。
“庙里那个无名灵位……”
“是当年侍候你的那个太监的灵位。”
祈战没有任何隐瞒,依旧如实回答。
南溪红了眼眶,他问祈战为什么要给那个太监立个无名灵位。
祈战语气轻慢的说:“大约是被某个天天哭鼻子的小孩儿哭烦了,后来终于回了晋国,一时鬼使神差就替那小孩给那太监收敛了尸骨。”
南溪抿唇不语,没能替太监收敛尸骨一直是他心中的一根刺,而如今却有人告诉他,早在多年前就替他完成了这桩夙愿。
他心情十分复杂,竟不知该用什么样的情绪来表达,最终也只憋出了一句轻飘飘又好似没什么诚意的谢谢。
祈战无所谓的道:“倒也也不算什么大事。”
或许对于祈战来说当真只是一件小事,可对于南溪来说却不是。
他十分复杂的看着祈战,欲言又止,祈战大约是看出了他的无措,故意用轻挑的语气调侃道:“八皇子若真想要感谢孤,下回在床上时尽可放开些。”
南溪:“…………”
一腔感激之情剎那间凝固,他默默的抬起手中的书卷,低头装作专心看书。
祈战失笑摇头,继续批阅未完的奏折。直到夜深他才停了手头的公务,一抬头,却见南溪不知何时睡了过去,手中的书都掉到了地上。
他无声的靠近南溪,将书捡起来放回书架上,而后弯腰将南溪打横抱起。
南溪瞬间就被惊醒了,他睁着迷蒙的双眼,下意识得想要挣扎,可当看清抱着他的人是祈战以后便瞬间安静了下去。
许是身体太过疲倦,他只醒了片刻便又闭上了双眼,只是这回双手却是牢牢的抓紧了祈战的衣襟,像拽住了救命的稻草一般,无论如何都不肯松手。
祈战在如何不惊醒他的情况下将他放到床上的事情上犯了难,但好在睡着的南溪很乖,一沾了枕就松了手,下意识的弓着腰身蜷缩起来。
这是一种极度缺乏安全感的自我保护。
祈战眼中闪过一抹怜惜,他迅速脱了鞋靴和外袍,翻身上床将南溪搂进怀中。
南溪一开始有些抗拒,但被祈战的双臂牢牢的扣紧了腰身,没一会儿就挣扎累了不动弹了。
祈战在他眼尾落下一吻,心满意足的喟叹。
“好梦,孤的八皇子。”
第34章 刚开了荤,结果只能看着却不能……
科举舞弊案仍在审理之中, 王衡和礼部尚书一直被关押在大牢内,来带着买了考卷答案的考生也一并被收押牢中,其中就包括了王衡的嫡长子王晰。
王家可就都指望着这父子俩, 没成想竟双双入了大牢。王李氏为此没少花钱银去打点, 但这风头浪尖的谁敢帮他们王家?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这是陛下借着这事儿除了王家,只是一个个揣着明白装胡涂。
王李氏没了法子,只能托人给齐贵嫔送了家书进去, 让她求一求祈战网开一面, 好歹那也是他亲舅舅, 总不能真的砍了自己舅舅的脑袋吧?
齐贵嫔最大的依靠就是背后的王家,若是王家倒了, 她在后宫还有什么立足之地?
她也是心急如焚,可偏偏无论她用了多少法子, 祈战就是不见她, 一直将她拒之门外。
齐贵嫔没了办法,只能忍辱负重的求到了南溪头上去。
但自从她上次大闹承德殿又扇了南溪一巴掌后,承德殿的侍卫就增加了一倍有余, 门房见到是她,更是坚决拦着门不让她进。
起初南溪是不见她的,但她铁了心的要见南溪,不让进就一直在门外守着。
南溪无法, 只能让青栀将他推到了院中, 而后让门房将她放了进来。
“八皇子,往日多有得罪,你也不要生本宫的气,多担待些。”
她知道南溪身子骨差,很需要名贵的药材补身子吊命, 于是便将自己珍藏的百年老山参送了去,脸上笑语晏晏的,讨好之中却又藏着几分难以掩饰的愤恨和厌恶。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南溪又不傻,怎会看不出她的意图?
他不动声色朝青栀看了一眼,青栀立马会意,她上前福身行礼道:“齐贵嫔娘娘,春雨大夫说过人参这东西太补了,我们家殿下身子骨太薄弱,吃了反倒适得其反。”
“况且陛下特意嘱咐过,不能让殿下吃除了春雨大夫开的药方和药膳以外的任何东西。”
“若是让陛下知道奴婢没有拦着殿下,收了您的人参,回头出了什么问题,陛下必然是要拿我们问责的。娘娘您行行好,还是不要为难我们这些下人了罢。”
青栀特意加重了陛下二字,拿祈战来压齐贵嫔。
齐贵嫔脸上虚假的笑容险些挂不住,她忍了忍才没对青栀发作。
她笑着道:“既然现在不能用,日后总会有用到的时候。这老山参是放得越久越好,况且也是本宫一片心意,八皇子殿下只管收下便是了。”
南溪见她执意要送,无奈的叹了一口气,心中只觉得麻烦。
他索性也不掩饰了,直接打开天窗说亮话。
他说:“齐贵嫔若是为了王大人的事情有求于我,那大可不必大费周章了。娘娘与陛下青梅竹马,应当是比我还要了解他的性子才是。我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男宠,又怎么能左右他的决定?”
许是彻底抛弃了尊严,南溪说起自己是祈战男宠一事,反而没有之前那般抗拒难堪了。
齐贵嫔不信:“陛下可都让你自由出入御书房,还让你帮忙批阅奏折了。这般疼宠殊荣,又怎会不听你一句劝?”
她说这些话时,语气里藏着三分的嫉妒。
南溪权当听不出来,神情平静的说:“娘娘,恕我爱莫能助。”
齐贵嫔这下是真忍不住了,她哐当一下将老山参扔向了贴身侍女的怀中,侍女手忙脚乱的去接,差点都没接住。
她抬手指着南溪的鼻尖:“你别得意,今日这份屈辱本宫记下了,你最好祈祷有朝一日不会落到本宫手中!”
齐贵嫔说罢气冲冲的扭头就走,她带来的侍女们连忙追了出去。
南溪摇摇头,吩咐青栀去跟门房说,日后齐贵嫔再来,不需要再通传了,直接拒之门外便是。
青栀忙不迭的去办。
在南溪这里吃了一吃瘪,高傲的齐贵嫔之后果然没再来过一次,南溪也稍稍松了一口气。
之后的日子都还算清净,由于春雨大夫明令禁止他在彻底根除体内的槲毒之前再同房,祈战就是再禽兽也只能忍着,只是日日夜里为他按揉双腿时那如狼似虎的眼神越发的渗人。
刚开了荤,却被迫只能看着不能吃,换做是哪个正常男人都觉得憋屈。
南溪权当看不见,每每半个时辰一到,立马就装作很困的样子翻身就睡,只留给气得牙痒痒的祈战一个绝情的背影。
好在这种折磨人的日子也没过多久,一直卡在没有决定性人证物证的科举舞弊案终于有了进展。
赵烨大约是铁了心要一次将王衡按死,除了之前提供的那份买卖科举答案的名单以外,今日又给大理寺交了一个人证上来。
那人不是别人,正是对外宣称年迈告老还乡,实际被王衡派人处理了的管家。
买卖考题,上下打点疏通关系这些事情几乎都是管家这个心腹去办的,连钱银进账也是由管家负责,若非察觉到赵烨在查科举舞弊的线索,王衡也舍不得灭了老管家的口。幸而老管家命硬,天生心脏长得比常人要偏移一些,没入心脏的刀刃没有伤到要害,被赵烨的人找到带回去养了一个月才养好了伤。
为了抹除干净,老管家一家上下都被王衡杀了,老管家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自己跟着王衡这么多年,替他做尽了腌臜见不得光的事情,到头来竟落得这般下场,赵烨让他作证将舞弊案抖搂出来时他毫无隐瞒的就全交代了。
如此一来,有了老管家的口供,又有了那份名单,买卖科举试题答案的案件终于是板上钉钉了。
户部尚书王衡与礼部尚书被罢免官职,判了秋后处斩,所有财产家业抄家充公。
王家到底是皇帝生母的后家,为显皇恩浩荡,其族人家眷被免除流放,只责令遣返祖籍地,三代之内不得入朝为官,不得参与科举。
三代不得参与科举,王家这条大船,一夜之间便是彻底的翻了船,连卷土重来的机会都没有了。
齐贵嫔也变成了罪臣之女,祈战虽然没有褫夺了她的妃位以及封号,但宫中所有人都知道,齐贵嫔算是彻底废了。
齐贵嫔在宫中得知父亲不日就要被斩首,王家也被抄家封了的消息后,眼前一黑直接就晕了过去,可把一旁伺候的侍女们吓得够呛。
后来太医过来把脉瞧了,说是气急攻心,给她开了两剂下火的药就走了。
齐贵嫔醒来后便是不停的哭,想到自己这一辈子都没了盼头,不由得对祈战和南溪都生了怨恨。
她恨祈战当真不讲一点情分,毁了王家又要杀了她的爹爹,在她的眼中不过是一次科举试题答案买卖,又算不得什么大问题,爹爹认个错改了便是了,何至于要杀头?
她也怨恨自己上门求助时南溪不肯答应帮忙,若是南溪肯帮自己在祈战面前美言两句,说不定不会是这样的结果。
都怪南溪那个贱人不肯帮她!
齐贵嫔恨意上头,将一切的过错都归咎于南溪的身上。
她双手死死的攥紧,面目狰狞扭曲:“既然你不让本宫好过,那你也别想独善其身!”.
承德殿内,祈战例行为南溪按揉双腿,在结束之前,他先一步阻止了准备拉被褥盖上的南溪。
他问南溪:“春雨大夫可有与你说什么时候替你彻底拔除余毒?”
他说话时目光如炬的盯着南溪的脸,如同蛰伏在暗处蠢蠢欲动的野兽,凶狠又侵略性十足。
南溪垂眸抿唇,纵使不愿回答但也知道瞒不住,祈战有的是办法从别人口中得出答案,只不过是偏执的想要他来回答罢了。
“春雨大夫此前提起过一次,最快是四月中旬。”
再过两日便是清明了,四月中旬已经不远了。
祈战听后却是不满的啧了一声:“竟还要等上小半个月。”
南溪以为到处祈战就该死了心,却不曾想他忽而哼笑了一声,握着他小腿的手缓缓滑行抚摸。
“既然不能同房,那孤换别的法子望梅止渴总不会有问题了吧?”
祈战托举着南溪的腿上抬,将脸颊贴在他圆润漂亮的脚趾上轻轻的磨蹭,而后缓缓伸.出舌尖轻轻舔舐,深邃黑沉的双眸一直不曾从他脸上移开半分。
南溪的心尖跟着一颤,紧张到连呼吸都忘了。
他撇开头,自欺欺人的骗自己无事发生,只是双腿上越来越明显的触感反而无时无刻不在提醒他发生着什么。
祈战果然十分的守信,说不动他就不动他,只是结束时南溪的双腿都快失去了知觉,这让他不得不怀疑自己的腿是不是又被毒素给侵染得再次坏掉了。
祈战将他洗干净了,换了一身新的睡袍后重新将他抱回了床上。
之前被两人折腾得凌乱的被褥也被宫人们收走,重新铺上了新的,甚至提前暖了床,以免两人入睡时被凉到了。
入睡前,祈战搂着他,稀罕不已的亲了亲他额头,而后又啃他的唇。南溪实在是太累了,他一心想睡,但祈战一直在那骚扰他,他被亲得不厌其烦,没忍住抬手扇了祈战一巴掌,而后趁着他错愕的间隙里迅速撑着身子翻了个身,没一会儿就沉沉的睡了过去。
祈战第一次人扇了脸却不觉得生气,反而心情极好的将逃走的小金丝雀又强行捞回怀中,将他整个人都圈起来,下巴搁在南溪柔软的发旋上蹭了蹭后才彻底的消停了下来。
后半夜,月上中天,正是夜深人静时,一道刺眼的火光刺破黑夜,滚滚黑烟翻滚上卷,察觉异样的宫人和侍卫纷纷大声惊呼。
“走水了!”
“快救火!”
第35章 竟要将他活活烧死
祈战一向浅眠, 鼻腔嗅到烟味时就醒来了,这时火势还未蔓延到内殿,他直接将南溪拦腰抱起就往外跑, 连外袍都来不及披上。
“怎么了?”
南溪被颠醒了, 迷茫的睁开双眼,而后就见四处都在燃烧着火焰。
他双眼瞪圆,双手下意识的攥紧了祈战的衣襟:“好端端的, 怎么起火了?”
祈战也给不了他准确的答案, 只安抚性的拍了拍他的后背, 让他抱进了自己,而后一脚踹开了已经烧起来的殿门冲了出去。
外头宫人正井然有序的提水扑火, 赶来的禁卫军也冲入火场救人,只是刚进到院中就见祈战已经抱着人先出来了。
“快快快!护驾!”
禁卫军统领立马带着人护送两人出了承德殿。
大内总管不停的擦着虚汗, 焦急得来回踱步, 当见着两人无碍以后才总算松了一口气。
“哎呀,可算是没事了,吓死咋家了。”
他拍着狂跳不已的心口, 绕着两人团团转,过了片刻才看到两人都只穿着单薄的里衣,立马又转头吩咐宫人快些去取来厚实御寒的披风来给两人披上。
南溪还有些惊魂未定,火光映入他眼底, 他后知后觉的害怕了起来。
幸好今夜祈战也在, 若是殿内只有他一人,他一个残疾恐怕就只有等着被烧死的份儿。
想到这里,南溪下意识的往祈战的胸膛贴了贴。
祈战察觉到他的异样,低头在他耳旁轻声哄道:“没事了,别怕。”
南溪眼眶泛红, 缓了好一会儿才渐渐冷静了下来。他忽然想起从出来到现在一直没见着青栀和宝来,刚落下的心又提了起来。
他无措的抬眸,问祈战:“青栀和宝来呢?他们在哪?”
祈战侧目看向一旁的大内总管,总管连忙摇头道:“不曾见过,可能是还在里头。”
南溪没忍住失了态,他扯着祈战的衣领:“你快派人救他们出来!”
青栀是伏尘的侄女,而宝来则是他入宫后便一直精心照顾他的,宝来的好他亦是牢牢记在了心中。
他不能让两人出任何意外。
祈战也知道两人对南溪的意义,他吩咐禁卫军道:“去,把他俩救出来。”
禁卫军们领命,又一头冲入承德殿。
一炷香后,青栀和宝来被禁卫军扛着出来了,两人被人迷晕了倒在了耳房里,所以本该守夜的两人才会在起火的时候没有任何动静。
禁卫军将两人放到了地上,一盆冷水泼下去双双惊醒。起先他们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当见到来来回回提水救火的宫人时才恍然惊觉。
他们第一时间就是找南溪的身影,见他好好的被祈战抱着时,才没忍住情绪崩溃的哭了出来。
青栀颤颤巍巍的起身扑到祈战面前跪下,声泪俱下的说:“陛下,奴婢守夜时见着一个人鬼鬼祟祟的,本要上前去查看,可是刚走两步就不省人事了。”
“这场火肯定不是偶然,想必是有歹人想害陛下与殿下,陛下您可一定要好好彻查今夜失火之事啊。”
祈战心里早有猜测,所以青栀说这些话时他一点都不意外,他传来禁卫军统领:“彻查!三天之内,将纵火的歹人给孤揪出来。若是办不到,禁卫军统领的职位就可以换人了。”
禁卫军统领单膝跪下,抱拳高举过头顶,语气铿锵有力道:“是!属下领命!”.
大火被发现得早,经过上百名宫人努力的扑救,火势很快就被控制了下来。
承德殿今夜是没法睡了,大内总管带着宫人连夜收拾出了飞鸾殿,两人暂时安置了进去。
青栀和宝来被吓得不轻,加上又呛了烟,已经被太医带下去看诊去了。
祈战想着南溪那脆弱的体质就不放心,立刻命人将春雨大夫带来。于是春雨大夫三更半夜的被挖了起来,急急忙忙的被带到了飞鸾殿给南溪诊脉。
祈战就坐在榻边,在他摸完了脉以后第一时间就开口问道:“如何?”
春雨大夫道:“陛下无需担忧,八皇子殿下只是受了些惊吓,其他问题不大,这两日静养着便是。”
“如此甚好。”
祈战这才满意,又差人将春雨大夫送了回去。
经过这么一遭,南溪是睡不着了,他想不通自己得罪了谁,竟要深夜纵火将他活活烧死。
思来想去,最后南溪只想到了齐贵嫔。
齐贵嫔虽然嚣张跋扈,但此时的她已经没了王家作为依仗,应当没有那个胆子和能力纵火才对。
“以孤对她的了解,没什么是她干不出来的。”
南溪正思考着,忽闻祈战语气寒凉的说了这么一句话,他不解的蹙眉问道:“陛下为何断定会是她?”
祈战没解释,反而饶有兴致的说:“不若我们打个赌如何?就赌是不是她。如何?”
南溪:“…………”
听祈战这笃定的语气他就知道这赌打不得,南溪想也没想道:“不赌。”
祈战啧了一声,耸了耸肩,略显失望道:“八皇子学聪明了,不好骗了。”
南溪再次:“…………”
事实证明,还真是齐贵嫔。
禁军统领第二日就将纵火的人找到了,但那人已经被人勒死推入了一处枯井之中。
原以为到此便死无对证,统领却敏锐的发现死者的手中拽着一片碎步,指甲上还沾着些许皮肉,想必是被人杀害时曾奋力挣扎过,拽掉了凶手的衣袖又抓伤了手臂。
仵作验尸后确定了大概的死亡时间,是在今早寅时末至卯时初。再看颈部的勒痕深度,只有成年的男子才能造成。
禁卫军立马将宫中的太监个侍卫全都聚集起来一一排查,凡是手臂上有伤又无人作证寅时至卯时行踪者,全都被抓入大牢严刑拷打。
这其中也包括了齐贵嫔身边的太监三喜。
三喜是个硬骨头,但禁卫军统领的手段也不是虚的,各种严酷的刑罚轮番上阵,又不让三喜有一点喘息休息的机会。
这接连两天的折磨下去,三喜终于受不了松了嘴,一五一十的将一切都交代了。
禁卫军统领拿着口供呈上,祈战只看了一眼便将口供递给了南溪:“孤就说是她。”
南溪一张张翻看下去,眉心紧蹙,只觉得这齐贵嫔当真是蠢得无可救药。
在晋国的律法之中,纵火本就是大罪,更何况这烧的还是当今圣上的寝宫,这已经不单单是纵火罪了,而是刺杀圣上,是诛九族的重罪。
此前祈战碍于王家是生母后家而不得不手下留情,结果转头齐贵嫔就给他送了个把柄上门,这回王家是彻底玩完了。
“还真是雪中送炭,孤可得好好谢谢她啊。”
祈战眼神冰冷,语气中嘲讽意味十足。
第36章 谁是你的爱妃啊!
搬到飞鸾殿后, 南溪就再也没过问过那日纵火案件的后续,只是青栀偶尔会跟他提起。
齐贵嫔被赐了三尺白绫,由大内总管带人亲自行的刑, 确认她被绞死断了气后就草草办了后事。
而被遣返回祖籍地的王家也因此受了牵连, 没被诛九族,但三族都跑不了,连带着本是秋后处斩的王衡也改判为即刻处决。
斩首示众那日, 午门的青石板被血染了色, 延绵了好几丈远。
科举是寒门弟子唯一可以公平公正一步登天的途径, 科举舞弊自然是谁都无法容忍的事情,只是百姓在叫好的同时, 背地里不免也会质疑新帝是否过于暴虐不讲情面。
那户部尚书怎么说都是他亲舅舅,王家更是新帝生母的后家, 竟说诛三族就诛了, 连那两岁的孩童都没放过。
外头众说纷纭,传着传着竟就将王家一案与南溪牵连了起来。
也不知是谁传出了齐贵嫔纵火烧了承德殿,差点将新帝和那位敌国的小皇子烧死的事情。进而引得皇帝大怒, 将王家三族上下尽数诛杀,赐死齐贵嫔。
后来流言蜚语几番变化,最后变成了一切都是因南溪而起,都是他这个妖妃吹了枕边风让齐贵嫔失了宠, 齐贵嫔才会失了理智纵火烧承德殿。
对此青栀嗤之以鼻, 颇为生气的道:“若不是她自作孽不可活又怎会落这般下场?我们殿下可什么都没做,到头来倒是什么都往殿下头上推了。”
南溪闻言道:“外人如何说随他们去吧,嘴巴长人身上,我们还能捂住天下人的嘴不成?”
“奴婢是在替您觉得不值。”
南溪抬手拍拍她手背,轻声道:“随他们去吧, 反正也说不到我们面前来。”
青栀还是觉得气,但诚如南溪所说,旁人的想法他们左右不了,除了眼不见为净也没别的法子了。
外头那些风言风语南溪其实是真的一点都不在意,随着他体内的毒素越来越少,身体素质也越来越好,春雨大夫昨日为他请完脉后便告诉他能提前清理余毒了,对此南溪十分重视。
清理余毒那日,春雨大夫提前熬了一副麻醉的汤药,南溪喝下去后没多久就昏睡了过去。
祈战不放心,特意腾出了一天的空闲时间,他本是要在房中陪着南溪的,但春雨大夫却将所有人都请出了房间,连他也一同赶了出去。
祈战略有些不满:“孤为何不能留下?”
春雨大夫可不管他是不是皇帝,白眼一翻,没好气的说:“去去去,碍着老夫治病,就是天皇老子来了也要撵出去。”
说着啪一声重重关上房门,给祈战吃了个闭门羹。
祈战双手握拳又松开,忍了。
房内,春雨大夫手持一个褐色的陶土罐,罐内底部倒了一层类似草木灰的东西,散发出浓郁又恶心的腥臭味。
他先是燃了个火折子,倒扣过陶土罐置于火苗上烧了三圈,本就腥臭的味道越发的浓郁。
刀刃沿着之前在脚腕上留下的刀痕再次下刀划开,粘稠发黑的血液瞬间涌出,瘦削畸形的双腿上青筋暴起,血管之中似有活物在游走蠕动。
南溪因为药力而昏睡不醒,但这过程之中产生的疼痛却仍让他眉头紧锁,额上冒出了一层层的冷汗,身体更是止不住的痉挛。
疼痛的承受界限超过了麻药的药效,南溪眼皮动了动,眼看着就要醒来,春雨大夫眼神一凛,眼疾手快的将他脑袋一扳露出后脑勺,在他脑户穴上扎了一针。
南溪再次陷入昏睡,春雨大夫松了一口气,在他脖颈边垫了个软枕,避免南溪的脑袋没有支撑转了回来。
脚腕处的伤口处已经流完了黑血,再流出来的是艳红新鲜的血液。
春雨大夫看时机已经差不多了,便将陶土罐罐口贴到了南溪的脚腕下放,罐内的草木灰沾了血,血管的蠕动速度更快了,似乎有什么即将破土而出。
春雨大夫又多割了一刀,一只肥硕几乎与血液融为一体的红色蛊虫探出了半截身子,随后顺着流淌而出的血液滑入灌中。
之后便是第二只,第三只,第四只。
直到最后一只滑入罐中,春雨大夫用蜡将陶土罐密封了起来,然后迅速为南溪止血包扎。
做完这些后,他总算松了一口气,起身拔了还扎在南溪后颈上方的银针,抱着陶土罐打开了房门。
门外,祈战还站在原处,只是改为了负手而立的背对着。
他眼中闪过一丝诧异,心想南溪在祈战心中的分量还挺重。
他对祈战说:“八皇子殿□□内的槲毒已经完全清掉了,只是身体亏空得厉害,这一个月都须卧床养着,多吃些补血温养的药膳。”
说完这些,他似乎又想起什么来,特意强调道:“切记不能同房。”
祈战:“…………”
他颇有些咬牙切齿的说了好,一一将春雨大夫的叮嘱都记了下来。
春雨大夫就喜欢见他吃瘪,开怀的抱着陶土罐走了。
祈战转身就进了寝宫内,南溪并未醒来,因为失血过多,脸上一点血色都没有,隐隐泛着青黑,若非胸口隐约可见起伏的弧度,还真让人以为已经没了气息。
祈战伸手摸了摸南溪脸颊,很凉,像冰块一般。他垂眸思索了片刻,脱了外袍和鞋靴上了床,小心翼翼的避开南溪腿上的伤口,将他整个人抱入怀中.
南溪这一睡就是两天,醒来后人也十分的虚弱,连着喝了将近半个月的汤药,嘴巴里只有苦涩的药味,吃什么都没了味,甚至觉得自己整个人都被药腌入了味。
“殿下,该吃药了。”
青栀端着药碗进来,南溪轻轻的叹了一口气:“这药还要喝多久?我觉得自己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倒不是他讳疾忌医,实在这段时间吃的药都快赶上之前半年的量了,南溪觉得自己真成药罐子了。
青栀义正言辞的摇头:“不行,春雨大夫说了,这药殿下要喝足一个月才能断。”
她说着话时已经将药碗递到南溪手中。
南溪低头看了一眼,认了命,只能捏着鼻子一口气喝完。
他皱巴着脸将空药碗还给青栀,正要开口让她去端杯水来漱漱口中的苦涩味,结果一张嘴就被人塞了一颗蜜饯进嘴中。
甜蜜的味道在口腔之中蔓延,苦涩的药味被瞬间覆盖,南溪愣了愣,抬头看去就见祈战正用手绢擦手,弯着眉眼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他见南溪在看他,不由得挑眉道:“孤听总管说有些人不想吃药,孤寻思着得来看看。”
“八皇子殿下,可不能讳疾忌医啊。”
他打趣着,南溪咬着蜜饯缓慢的咀嚼,含糊辩解道:“我没有讳疾忌医。”
“哦?是吗?”
祈战显然不信,南溪抿了抿唇,哪还不知道他是在调侃自己,干脆也就懒得辩解了由着他去。
“无趣。”
祈战啧了一声,侧身坐到了床榻上,手掌上垫了一块手绢,顺势就抬起放到了他嘴边。
南溪十分诧异,祈战示意道:“果核,吐了。”
南溪咬着果核,垂眸盯着那方手帕半晌,祈战耐心十足,好似他不吐就不收回去了,最终还是南溪败下了阵。
手绢裹着果核被青栀带走处理,祈战扶着南溪让他躺下休息,南溪习惯性的就听了话。
这段时日祈战似乎对亲自照顾南溪这件事越来越沉迷,只要他在几乎不假于人手,连青栀和宝来都得退到一边去看着。
一开始南溪觉得十分的别扭,但奈何祈战偏执执拗,最后硬生生让他被照顾习惯了。
南溪躺下就后悔了,他才刚醒来没多久,此时并没有什么睡意。他已经在这寝宫内呆了半个月,人都快待得长出了霉来。
他第一次向祈战提了要求:“我想出去看看。”
祈战想也没想就拒绝了:“不行,没卧床静养满一个月,孤是不会让你离开寝宫半步的。”
虽然早已有被拒绝的心理准备,但南溪还是有些失落和生气。他撇了撇嘴,嘴上没说什么,但却拂开了祈战的手,自己自力更生的撑着身体翻了身,留给祈战一个拒绝交流的背影。
祈战无奈道:“不让你出去是为你好,怎么还反倒怪起孤来了。”
南溪敷衍的嗯了一声:“我乏了,陛下自便吧。”
祈战舌尖顶了顶犬牙,都被他气乐了。
他哼笑一声,忽而说道:“既然八皇子盛情邀约,那孤也不好拂了八皇子的面子。”
南溪听得一头雾水,他邀约什么了?
还不待他问出口,就听到一阵衣料摩擦的声音,南溪回了头,却见祈战已经抬腿压着床榻倾身上了床。
他瞳孔微缩呼吸一顿,下意识就抓紧了盖在身上的被褥往上提。
“你做什么?”
他嗓音都因为紧张而发颤,祈战理所当然道:“八皇子不是让孤自便吗?”
“孤这不就来陪爱妃睡觉来了?”
南溪脑子嗡的一声,仿佛听到了自己理智崩断的声音,嗓音一下高了几度:“谁是你爱妃啊!”
这昏君怎么能乱喊!
祈战道:“宫外的人可都说孤是被妖妃迷了心智,孤可得坐实了这骂名,方能不辜负那些人推心置腹的揣测。”
第37章 别怕,孤在
那之后祈战似乎叫上了瘾, 不时就用爱妃二字调侃南溪,南溪从一开始觉得别扭难堪,后来听多了反倒是脱敏了。
自从王家倒台后, 春闱考试重新提上了日程, 于四月末春闱考试结束,殿试再次开启,前三甲不出意外仍是那三人, 新科状元依旧是范焉。
而除掉了王衡, 赵烨以为这朝堂之上就该他一人独大了, 但结果却是处处受制于人。
原王衡的同僚党羽几乎被顺势打压拔除,而如今新上任的户部与礼部尚书明摆着就是祈战的人, 再加上之前的保皇党,朝堂之上竟有四分之三的势力都归顺于祈战。
王家倒台, 最大的赢家竟是祈战。
赵烨渐渐回过了味来, 意识到自己成了祈战借刀杀人的那把刀。
他第一时间就怀疑上了安阳侯世子,因为正是他的怂恿,自己才真正走出了对付王衡的那一步。
他尚未去找安阳侯世子, 对方倒是先找上了门来。
他一来就开门见山道:“赵叔,我们都被皇上给骗了。”
“当日皇上召我入宫,用我与阿娴的旧情羞辱刺激于我,又字里话间的引导我猜测王家与他合谋要对付赵叔, 阿娴只是他计谋之中牺牲的第一步。”
安阳侯世子神情愤慨, 半真半假的编了段故事,未了愧疚难安的朝赵烨道:“怪我被仇恨蒙蔽了双眼,竟未往深处细思,如了他的心意。”
他说话时赵烨一直观察他的神情,没看出什么异样来, 这才隐晦的收敛起眼底的怀疑。
他拍了拍安阳侯世子的肩膀:“祈战狡猾近妖,你没察觉入了他的圈套也是正常。”
“可别忘了,他那些兄弟都是如何败在他手中的,对付一个你不过是动动手指罢了。”
安阳侯世子自知技不如人,他叹了口气:“我如何倒是无所谓,只是可怜了我的阿娴,她打小就没过过苦日子,也不知她在冷宫中如何了。”
赵烨抿唇不语,眼中冷光一闪而过。他撇了一眼安阳侯世子,嘴唇微动似有话要说,但最终却是什么都没说.
一个月卧床养病的时间缓慢过去,南溪只觉得自己骨头都要躺生锈了,被允许下床出寝宫那天,竟觉得有些毒辣的初夏的太阳都十分顺眼。
“初夏的太阳也是毒辣,殿下刚康复还是少晒为好。”
南溪刚晒了一盏茶时间青栀就不由分说的推着往回走,南溪有些无奈,但他知道青栀也是关心他,虽然还不想回去,但也没拂了青栀的好意。
春雨大夫准时在午膳结束后上了门来,他为南溪请完了脉后满意的点了点头,道:“明日开始殿下可以试着站起来了,康复的过程艰难痛苦,殿下先做好心理准备。”
南溪惊喜不已,虽然他很想现在就开始试着站起来,但既然春雨大夫说明日才开始,他也只好压抑着内心的激动耐心的等待。
许是双腿能站起来对他而言意义过于重大,明明已经到了熄灯就寝的时间,南溪却精神奕奕的睁着双眼盯着床顶,一点睡意都没有。
“睡不着?”
祈战翻身侧躺面向他,一手撑起上半身,打趣道:“若是八皇子不想睡,不若与做些更有意义的事情?”
他知道南溪明日就要开始康复训练,虽然嘴上调侃着但实际上并没有那个意思。
南溪心头一紧,唇线抿直,迅速的闭上双眼,用实际行动拒绝了他的提议。
祈战忍俊不禁,伸手捏了捏他肉感十足的耳垂。
南溪被他骚.扰得头皮发麻,脖颈一动就将自己的耳垂救了出来,而后迅速的拉高了薄被将自己整个人都蒙了起来,只剩软乎乎的发旋露在了外面。
“好了好了,闹你的,怎么这么不禁逗?”
“天气热,仔细着捂坏了。”
祈战含笑摇头,一边说着一边将薄被扯下,而后不由分说的将南溪整个人都搂进了怀里。
南溪奋力挣扎但力气不如人,最终未果,到了最后挣扎得累了,慢慢合上了眼皮,没多久便呼吸绵长睡了过去。
南溪体质寒凉,初夏的夜晚里依旧手脚冰凉,而祈战却像是个火炉。南溪清醒时恨不得离祈战八百丈远,可睡着后身体却十分的诚实,总喜欢贴着祈战汲取热源。
睡熟后没多久就自发的蜷缩在祈战怀中,脸颊埋在祈战的颈窝,双手攥紧了他衣襟。
也就只有这个时候的南溪才会露出对祈战无意识的依赖。
祈战垂眸盯着南溪的睡颜,嘴角笑意渐深。
翌日清晨,南溪醒来时祈战早已去了上早朝,等他更衣洗漱用早膳时,祈战又正正好好结束早朝回来了。
祈战一进来先盯着他瞧了一眼,而后才迅速扫了一眼几乎没动多少的早膳,又看向南溪刚搁下的筷子,下意识蹙眉就数落道:“怎么吃得这般少?”
南溪道:“没胃口,也吃饱了。”
“你体质本就虚,合该多吃些补补才是。”
祈战硬逼着他又吃了一碗燕窝粥才肯罢休。
春雨大夫来时南溪正生着闷气,气恼祈战总是不顾他意愿逼迫自己做不乐意的事,而罪魁祸首却不痛不痒,丝毫不觉得自己哪里有错。
春雨大夫在两人之间来回扫视了一眼,嘴角微扬,心道有趣。
他假装没看出任何异样,吩咐宝来去找来木匠,取了上好的木材,亲自监工盯着他们将那些木材做成一对结实的双杠安在了院子里。
做好后他亲自上手去试了试,确认没问题了才让祈战将南溪带出来。
他没有立刻让南溪去试双杠,而是让南溪先试着站起来,等能站稳以后再开始尝试迈腿。
南溪已经太久没有走路,他甚至不知道该如何站起来
祈战扶着他:“别怕,孤在。”
南溪抬眸看着他,明明应该是觉得这人很讨人厌的,可仍忍不住内心触动。
他心想,祈战这人本性恶劣,但实际上人却是不错的,起码他从未真正为难过自己什么。
他缓缓将手搭到祈战的手掌中,祈战手臂稍微一用力便将他从轮椅上拉了起来,南溪双腿使不上力,顺势就扑倒在他怀中,全靠着祈战另一只手臂牢牢环住他的腰才没滑到地上去。
祈战几乎是架着他的,表面上好像是他站直了,但实际上重心全靠祈战支撑。
他知道想要彻底康复就只能靠自己,在做了一番心理准备后,拍了拍祈战的手臂道:“你先放开我,我想自己试一试。”
祈战不置可否,但却慢慢的松了圈着他腰的手。
南溪摇摇晃晃站不稳,祈战刚松手,一息时间不到他就开始往前倒去,还是祈战眼疾手快伸手一揽将他接住,才免于摔到地上去。
第一次的失败南溪并不气馁,再次被扶稳后他又让祈战放开手,从一开始站不稳到后来勉强能站住两息时间。
过程中耗费了他极大的精力,而且双腿因为太久没有使用过,肌肉早已开始萎缩,想要真正站稳站直几乎难如登天。
训练了将近一个时辰结果都强差人意,南溪心情有些低落,他额发早已被汗水泅湿,脸色也因为双腿肌肉拉扯的剧痛而发白。
他仍想咬牙坚持继续锻炼,但祈战却打断了他。
祈战神情严峻的说:“你的双腿已经到极限了,须知过犹不及,往后时间还长,不必急于一时。”
一旁的春雨大夫搭腔道:“陛下说得对,若是因为训练过度拉伤了筋骨,对往后的康复会十分的不利 。”
南溪觉得他们说得也对,这世上本就没有什么事是能一蹴而就的,若是因为一时逞强而害得双腿受到更大的损伤,那就得不偿失了。
他点头说了好,祈战便直接将他原地打横抱起,大跨步带着回了寝宫,将他放回床上休息。
南溪今日的运动量太大,加上双腿实在胀痛难耐,春雨大夫为他施了针,之后祈战又为他按揉了小半个时辰,总算缓解一二。
南溪累极,甚至还没等祈战按完便靠着床头沉沉睡了过去。
之后几日都是如此,祈战雷打不动的每日早上陪着他复健,只要一到一个时辰的时间,无论他训练得如何都会直接打断,强行将人带回去休息。
连着几天的训练下来,南溪已经能离开人手勉强站立十息,只是还是无法抬腿。
春雨大夫夸他康复得很快,假以时日,虽然不能做到像正常人那般走路平稳,但短时间行走是没问题了。
南溪心中欣喜,训练起来更为刻苦。在祈战面前他只训练那一个时辰,可一旦祈战不在,他便会警告青栀和宝来不许跟祈战告状,扶着墙偷摸站起来。
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更没有包得住火的纸,南溪刚偷摸进行了两日就被祈战逮了个正着,可把祈战都气笑了。
他咬牙切齿道:“八皇子可真是好精力,既然一个时辰的训练时间不够消耗,不如孤帮你找些事儿消耗一二吧。”
那之后祈战就将南溪直接带在了身边,训练过后便连人带着轮椅一起推到了御书房,将那些无关紧要但又必须要处理的奏折全都堆积到了他面前,皮笑肉不笑的说:“这些折子就麻烦八皇子了,好好批注,孤会检查的。”
南溪:“…………”
第38章 我这一生终究是不值得的
足足两摞折子, 南溪批折子批得两眼发直,再转头看慢条斯理的翻阅奏折的祈战,他都要怀疑到底自己是皇帝, 还是祈战才是晋国的皇帝。
批完所有折子正好赶上午膳, 南溪又被强压着吃撑了。
眼看着祈战又吩咐宫人给他盛了碗汤,南溪捂着涨得难受的胃连连摇头:“吃不下了,真吃不下了。”
祈战见此才肯作罢。
下午终于不必批折子了, 南溪还以为自己终于能回飞鸾殿了, 却不曾想祈战竟带着他出了宫。
马车摇摇晃晃离开了宫门, 慢吞吞的驶入官道。
京城城内人来人往,处处都是一副热闹的景象, 南溪猜测过祈战是要带他却街市,却不曾想马车最后停到了将军府门前。
“将军府?”
南溪不知祈战葫芦里到底在卖什么药, 他撩起窗帘, 好奇的端详着牌匾上那几个龙飞凤舞锋芒毕现的字。
“我们来这里做什么?”
以祈战的身份想见谁那不是让总管传唤就成了?何须自己亲自上门来?
“爱妃不如猜一猜?猜中了有赏。”
祈战握着他另一只手有一搭没一搭的把玩着,南溪用力抽了抽,没能抽回来。
他抿了抿唇:“不猜。”
他总觉得祈战在他面前挖了坑, 就等着他跳下去。
祈战闻言挑眉,颇有些失望。
两人谈话时,车夫已经下了马车,将一块拜帖和令牌递给了门房, 门房一看那令就双腿发软, 朝着车厢的方向行了个跪拜大礼,而后才匆匆跑进了门去报信。
南溪以为来的是李延的府邸,却在见从将军府门后走了出来的身影竟是贤妃的父亲赵烨。
“你……”
南溪双眼微睁,刚开口说了一个字,突然又想到了什么, 默默的闭上了嘴。
祈战这突然上门的行为,算得上是直接挑衅赵烨,估计赵烨背地里都要气炸了,但明面上仍是不得不维持恭敬,亲自出来迎接他。
赵烨一撩衣摆跪了下去,双手交迭置于额前,伏身叩首行礼,朗声道:“臣赵烨恭迎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祈战抱着南溪下了马车,车夫则将轮椅搬了下来。
他并未马上叫赵烨起身,而是先将南溪放到了轮椅上,才回身朝赵烨摆手道:“起身吧。”
赵烨眼中闪过一丝狠厉,抬头时却被隐藏得不见一丝端倪。
“不知陛下莅临,臣有失远迎,还望陛下降罪。”
他上前一步走到祈战身后,说话时的语气态度极为谨小慎微,叫人挑不出错处来。
祈战道:“不怪赵将军,是孤不请自来,没给赵将军添麻烦吧?”
赵烨忙道:“陛下肯光临寒舍,那是臣毕生的荣耀,臣自当感激不尽。”
“是吗?”
祈战笑意不达眼底,下颚微抬,睥睨审视的眼神像锋利的尖刃将他披着的伪装刺破,看穿他的内心。
赵烨心底发虚,不知他到底意欲何为。
“好了,孤今日来是有事相商。”
“赵将军,前面带路吧。”
祈战给够了赵烨压力后便迤迤然收回目光,推着南溪的轮椅往将军府内走去,车夫极有眼色的拿着两块板子先一步垫在门坎两边,方便轮椅进出。
赵烨越发觉得来者不善,他站在原地沉吟了片刻,实在猜不出祈战到底想做什么。
“赵将军?”
进了门的祈战见他久久没跟上,回头喊了一声,赵烨连忙走上了前去,恭恭敬敬的站在祈战身侧,引他往府内走去。
厅堂内,侍女为三人沏了茶后就被遣退了出去。
南溪坐在祈战身侧,不得不与与赵烨面对面。
赵烨对他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虽然表面上的功夫做得足,但眼底的鄙夷轻视却是藏不住的。
他礼节性的对着赵烨颔首点了点头,也不管赵烨是什么反应,兀自端起茶杯低头浅啜了一口。
“少吃些茶水,你体质太差,万一出了差错如何是好?再说茶水醒神,莫要到了夜里睡不着了。”
祈战在他喝完一杯以后就不让他喝了,南溪福至心灵的懂了他的意思,眼尾余光扫向对面的赵烨,果然见他脸色扭曲了一瞬。
他不由得心中腹诽,祈战这番话语是真是羞辱人。
赵烨就算是恨毒了他,也断不可能在自己府上下毒害他。
“陛下说的是。”
南溪附和着,手中的茶杯就搁了回去。
赵烨被两人气得胸口发疼,但他却仍要笑脸相迎。他自嘲道:“府上存的茶叶都是去岁的旧茶,口感是差了些,让陛下见笑了。”
祈战大蛇随棍上,嗤笑一声:“这茶确实是一股子陈旧味儿,回头孤让陈留送些今年的新茶来让赵将军尝尝,也好对比一下新茶旧茶的区别。”
陈留是大内总管的名字。
赵烨笑得勉强:“那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两人虚与委蛇的打着机锋,南溪全程当局外人看戏,他能看出来明显是祈战更占上风。
茶水走了一回,祈战总算提起了此次前来的目的。
“昨日孤的暗卫统领给孤送来了一封密函,孤对密函里说的事情非常的在意。”
他说着话时眼神晦暗不明,一瞬不瞬的盯着赵烨。
祈战意有所指,赵烨又如何听不出来?他一个咯噔,缓缓提起了一口气,心想难道是自己留的后手让祈战发现了?
赵烨的心有一瞬间乱了,但他到底是见惯了生死和风浪的人,还不至于因为一点危机感而乱了阵脚。
他很快就镇定了下来,谨慎的问道:“不知是何事让陛下烦忧?臣定当全力为陛下分忧。”
祈战等的就是他这句话,他嘴角笑意加深,缓缓道:“暗卫统领传信,西南莽村,黔溪镇以及都灵郡均出现了流寇,粗略一算竟有两三万人,都快赶上一个军营的人数了。”
“如此人数众多的流寇,刀剑装备皆精良,就犹如那眼中钉肉中刺,让孤十分的在意。”
祈战每说一句赵烨的心就更凉一分,他后背被冷汗浸湿,差点就失了态。
祈战好似没察觉他的异样,继续开口道:“赵将军乃是我晋国的定国神针,相信这小小流寇,赵将军能处理得很好。”
赵烨迅速起身单膝下跪,抱拳拱手高举过头顶,朗声道:“臣愿自请出兵,为陛下排忧解难。”
祈战目的达成,心满意足的带着南溪离开了将军府。
回程的路上,南溪心中有诸多猜测。如果只是单纯的流寇何至于需要祈战亲自找赵烨出兵?这其中只怕另有隐情。
他渐渐有了个离谱的想法,但那未免过于惊世骇俗,他不敢随意下定论,于是拐弯抹角的问道:“那些流寇当真如此厉害,竟让陛下也觉得棘手?”
祈战好整以暇道:“爱妃这么聪明,又怎会猜不出来那些流寇到底为何让孤在意?”
南溪抿唇不语,他不入祈战的圈套,哪怕已经猜到了答案,但依旧守口如瓶不肯从自己嘴里说出来。
祈战拿他没办法,无奈摇头,妥协道:“你猜得不错,那不是真流寇,而是赵烨养的私兵。”
虽然已经猜到了,但真从祈战口中得到肯定答案以后,南溪仍旧觉得惊讶。
他问祈战:“既然陛下都已经知道那是赵烨养的私兵,这般贸然上门,甚至打开天窗说亮话,难道不会打草惊蛇?”
而且祈战还放任赵烨离开京城去剿匪,但凡赵烨生了谋反的心思,那岂不是纵虎归山?
南溪不懂祈战到底想做什么。
祈战眯起双眼,眼尾微扬,低声低喃道:“孤就怕他不反啊。”
“他不反,孤如何名正言顺的杀了他呢?”
南溪眉心一跳,只觉得眼前这人心机深沉得可怕.
赵烨第二日早朝便自请去西南剿匪,祈战允了,命他带上五万将士即刻启程,赵烨早朝都没上完就去点兵出发了。
将士出征家眷都是要留在京中的,但赵烨临走时求请祈战准许,让他将两个儿子也一并带走了,说是带去磨炼心性,祈战也一并允了。
自此,赵烨京中便只留了夫人与两房妾室,以及被打入了冷宫的贤妃。
赵烨领兵出发时,一封家书从宫外传入冷宫,贤妃打开家书只看了两眼就失手将其撕成了两半。
她颤抖着手将家书置于烛火上烧成了灰烬,做完这些后,她脸上划下两行清泪,自嘲的苦笑着:“我这一生,终究是不值得的。”.
南溪做完今日的训练累得气喘吁吁,今日祈战没空陪他,靠着青栀和宝来将他扶回了轮椅上。
他的双腿实在胀痛难忍,让青栀将自己送回了寝宫。
他人刚躺下,祈战便走了进来,自发的为他按揉着双腿。
按照往常,祈战是一定会打趣他,但今日却异常的沉默。
南溪看他神情不对,隐约觉得可能是出了事了。
他问祈战:“发生什么事了?”
祈战并未马上作答,而是收了手上的力道,缓缓道:“冷宫刚刚走水了。”
南溪瞬间瞪圆了双眼:“那贤妃呢?没事吧?”
祈战道:“倒是没死,只不过……”
他话说一半却不说了,南溪心急如焚:“到底如何了?”
“人没死,但被救出来前,让烧断的房梁砸到了脑袋,能不能醒来尚是未知数。”
第39章 心也跟着乱了
贤妃昏迷了几日便醒了过来, 不知是因为伤了脑子,还是潜意识里在逃避着什么,过往的记忆全都忘了, 就连安阳侯世子都不记得了。
贤妃失忆这个结果, 算得上是件幸事。
祈战对外宣称贤妃已死,但实际上转头就把人送去了李延的府邸上,连带着太医院院使和另外两名太医也一起跟着去了。
自此, 世上再无贤妃, 只有李延的妹妹李娴, 安阳侯世子即将过门的妻子。
“贤妃好可怜啊。”
青栀谈起时只觉得十分的唏嘘,南溪却说:“眼前这个结果, 于贤妃,于安阳侯世子已经是最好的结局。”
“到底也算是有情人终成眷属了。”
贤妃本是能够嫁给心爱之人的, 最后却要为了家族为了她的父亲入宫, 牺牲自己一辈子的幸福。后来父亲意欲造反,第一个被舍弃的也是她。
她这一生确实是不值得的,但好在她有个足够爱她的竹马, 也不算坏得彻底。
南溪甚至有些羡慕她。
祈战亲自下了旨赐婚,贤妃与安阳侯世子的婚礼定在了五月二十八,这是钦天监算出来最快的一个吉日。
成婚当日十里红妆,祈战带着南溪一起去了李延的府上。
李娴穿着一身大红的喜服, 脸上洋溢着幸福腼腆的笑容, 哪还有半点曾经拒人千里之外的清冷淡漠?
南溪打心底为她高兴,转头让青栀将自己特意嘱咐带来的笼子提上前来。
“我听闻李将军说小姐很喜欢狸奴,便让下人去抓了一只幼崽回来,”
他说着掀开笼子上盖的黑布,笼内是一只漂亮的橘色长毛猫。猫崽怯生生的缩在笼子一角, 睁着一双水汪汪的琥珀色眼睛,奶声奶气的咪咪叫。
李娴果然很喜欢它,在南溪将猫崽递给她时她下意识便伸手抱进了怀里,手法娴熟的安抚逗弄。
小猫崽似乎找到了依靠,脑袋抵着她的掌心轻轻挨蹭,耳尖一抖一抖的。
李娴稀罕不已,朝南溪说了声谢谢。
南溪道:“李小姐喜欢便好。”
此前小年糕抓伤了祈战以后就突发恶疾死了,为此南溪还颇为惋惜。
他总觉得小年糕是因为自己才没了,这次之所以送猫崽,也是有几分小年糕的原因在。
就让这猫崽代替小年糕陪着李娴吧。
南溪和祈战没在府上待太久,在李娴披上盖头上了喜轿之后便启程回宫去了。
离开李延府邸的那段路上,马车远远跟在喜轿的后方,南溪撩开窗帘看着,直到在街道的尽头各自拐向了相反的方向才收回目光。
“爱妃一直看着那喜轿是因为羡慕吗?”
“若是爱妃也想体验一下坐上喜轿出嫁的感觉,那孤也不是不能……”
祈战慵懒的半靠着车厢,神情若有所思,好像当真在考虑这事的可行性。
南溪被他这话吓得呼吸一顿,又羞又恼,下意识就抓起手边不远处的果盘里的一只桃子堵住了他的嘴,强行打断了他剩余没说的话。
做完以后他才回过神来,方才自己的举动似乎是过于出格了。
他惴惴不安,但明面上却依旧冷静自持,好在祈战被他这样冒犯也没生气,反而意味深长的勾唇笑了笑,丝毫不嫌弃的就着没削的果皮,将那桃子全吃了下去。
桃子新鲜清脆,咬开时咔嚓咔嚓的脆响,南溪后背发凉,总感觉祈战在吃的不是桃子,而是他自己。
当天夜里,祈战果然借题发挥,像吃那桃子一般将他里里外外的吃了个遍。
南溪破天荒的没能起早训练双腿,一觉睡到了午后才醒.
另一边,赵烨果然刚带兵抵达西南,与他豢养的私兵一汇合便自立为王造了反。
当天早朝,祈战将信使传回密函的狠狠的摔到了地上,让底下的百官一一传阅看清楚了。
“孤自认待你们不薄,但你们一个个都是怎么回报孤的?!”
“外界传言孤残暴不仁,可孤何曾滥杀过无辜?”
“孤所杀之人哪个不是死有余辜?”
祈战这一连串的质问掷地有声,朝臣们纷纷跪下叩首,无人敢应答。
祈战看他们那唯唯诺诺的模样就来气,了一甩衣袖冷哼了一声,指着大臣们怒喝:“一群废物!”
左相司徒瑾上前道:“陛下息怒,当务之急,还是先平乱叛军要紧。”
祈战深呼吸一口气,捏着被气疼的眉心道:“李延。”
李延上前屈膝半跪:“臣在。”
“孤命你即刻点兵前往西南平乱,所有反抗者,格杀无论!”
李延犹豫片刻,道:“陛下,那赵烨……”
祈战眼神一凛:“抓住后,就地格杀。”
大臣们心中惊骇,不曾想他竟是连让赵烨被生擒押送回京听候发落的机会都不给.
赵烨造反,其家眷全都是被赵烨舍弃掉的人,祈战知道就算拿捏着她们也不会对赵烨造成什么威胁,他干脆就帮赵烨制造一个彻底铲除这些碍脚石的机会。
李延将其家眷全都绑到了西南,吊于大军前方威胁赵烨投降,赵烨足够心狠,竟亲自搭箭将她们全部射杀。
赵烨两个儿子到底涉世未深,也不如他心狠,眼睁睁的看着自己母亲被父亲射杀,脸上均是露出了痛苦的神情。
自此赵烨便彻底没了弱点,一声令下,叛军与李延的大军厮杀在一起。
李延年轻气盛,十五岁便开始领兵打仗,自成名以来从无败绩,但赵烨也不是省油的灯。
两军交战各有伤亡,最终以赵烨龟缩回都灵郡城内结束。
短时内赵烨都不会再主动出战,李延带兵退居十里外安营扎寨,将都灵郡里里外外的围困了起来,更是直接断了都灵郡的粮草补给路线,显然是打算将赵烨直接困死,再来个瓮中捉鳖。
皇宫内,南溪已经能撑着双杠缓慢的抬动一条腿,只是抬起的幅度不高,也不能往前迈开。
仅仅只是这种程度,对南溪而言却已经是一个巨大的进步。
他咬着牙训练了将近一个时辰,直到耗尽了所有力气。
“累了就歇息,何必这般逞能?春雨大夫又没有要求你必须连续训练满一个时辰。”
祈战掐着他的腰将他从双杠上提了下来,嘴上说着数落的话,眼底却藏着几分自己都没察觉到的心疼。
南溪趴在他肩膀上喘着粗气,闻言反驳道:“我没逞能,我心中有数。”
祈战不置可否,却一言不发的将他送到了软榻上,吩咐青栀去打来热水,而后将配好的药包放入水中,仔细的折起裤腿将他的双腿都放入桶中泡着。
祈战从头到尾亲力亲为,一点怨言都没有,南溪不由得看着他出了神。
南溪不明白,祈战到底为什么要做到这种地步呢?
他可是晋国的皇帝,天下人的生杀予夺都在他一念之间,如此高高在上的一个人,却心甘情愿屈尊降贵为他洗脚。
“祈战。”
南溪第一次叫了他的全名,而不是用尊称。
祈战抬眸不语,似乎在等他接着说下去。
南溪唇线抿直,他不知该不该将心底一直留存的疑惑问出口。总觉得一旦将那层脆弱的窗纸戳破,费尽心思维持的假象大约就再也回不去了。
祈战大约也察觉到南溪想说的事很重要,他起身让青栀和宝来将水桶撤了下去,又吩咐他们短时内不必进来,而后自己起身去锁上了房门。
再回到南溪面前时,他拖过一张椅子坐到南溪面前,双手十指交握,一脸正色道:“好了,现在没有外人了,八皇子想跟孤说什么?”
祈战明显是上了心也认了真,一副势必要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架势
南溪自知没有了退路,他半敛眉眼眼神闪躲,在踌躇了许久后才开口问:“你为什么……要治好我的腿?”
祁战一愣,显然没想到他要问的只是这个。
他轻笑着,捏着拇指上的玉扳指转了转:“哪有那么多为什么,孤想要治,便治了。对你来说难道不是好事?”
这对南溪来说当然是好事,但南溪很清楚祈战是个怎样的人,他本性恶劣,阴暗又偏执,更是一个控制欲强到令人窒息的人。
正因为如此,南溪才会想不明白。
“那你就不怕我腿治好以后远走高飞吗?”
南溪说这话时是抱着破罐子破摔的心态说的,哪知祁战听后却说:“你又怎知我不是在赌?”
他并未说完后面的话,但两人都心知肚明。
南溪觉得祈战一定会输,可祈战却觉得自己会赢,就像南溪了解他一样,他也同样了解南溪。
他们本质上是一样的人。
他倾身抬手,抚上南溪的脸颊,指腹轻轻捻动,眼眸深邃如深渊,引人堕入。
他低声呢喃:“这宫墙之中深冷孤寂,若终其一生都被折断羽翼困在里头,未免也太可怜了。”
“孤可舍不得让你一直被困在笼中。”
原本这些剖心置腹的话祁战无需说明,可他就是摊开在了明面上让南溪知道。
这是一个明谋,明晃晃的攻心计,但南溪却悲哀的发现,他很吃祈战这一套。
南溪瞳孔轻颤,心也跟着乱了。
第40章 来者不善
朦胧脆弱的窗纸一旦戳破果然便回不去了, 南溪能察觉得到,祈战对他的掌控欲和占有欲越来越明显,虽然祈战明面上没有做得特别明显, 但细微末节之处却处处显现出不同寻常。
“宫人们说你今日午膳又没吃多少, 是饭菜不合胃口了?”
“若是不合胃口,回头让青栀跟御膳房的人说一下,换个口味。”
刚入夜祈战便回来了, 他撩开珠帘往里走, 说着话时语气轻描淡写, 好似只是再寻常不过的体贴话,可他今日分明不在宫中, 却依旧将南溪的动态掌握得一清二楚。
正用暖炉烘着头发的南溪眸光微闪,拢了拢湿润的发丝, 缓缓道:“膳食很好, 只是近来天气越发闷热,没什么胃口罢了 。”
“是吗?”
祈战不置可否,坐到了他身侧, 很自然而然的便撩起了他一头青丝,亲自上手为他烘烤擦拭。
他眼神晦暗,意有所指的沉吟道:“天气炎热胃口不佳,怎的还入了夜才洗头?用这暖炉烤着, 岂不是更热?”
暖炉散发出来的温度在这盛夏之中叫人觉得灼热, 南溪的头发长及腿根,若是不烤恐怕是到了深夜也干不了。
南溪抿唇不语,他趁着祈战今日不在,下午时偷摸着又多训练了两个时辰,训得大汗淋漓, 等那热水提到了浴房洗浴完出来,天色都已经暗了。
他入了夜才洗头的原因不必自己明说,祈战定然是知道的,只是隐而不发罢了。
发丝被烘得半干祈战就让青栀将暖炉撤了,宝来端来了两盆冰块搁到床榻边上,房内高热的温度渐渐凉了下来。
南溪今日训练过度,精神和身体都陷入了极度的困倦之中,烘着发时便几度昏昏欲睡,只是最后都强撑着不肯闭上双眼。
南溪的头发还没干透,祈战直接将他抱起往寝宫外走去。
徐徐夜风拂来,清凉又舒适,南溪顿时便清醒了过来。
盛夏的夜空月朗风清,繁星明灭。
南溪抬头看着那片广阔无垠的星空,眼底浮现出无限的向往。
他总希望自己能像那些鸟雀一般长出一对翅膀飞往远方,只是这四四方方的宫墙却是一个牢笼,将他困在了原处。
他仰头看着星空,并未发现祈战眼角的余光一直落在他脸侧,从未挪开半分。
两人并未在外头待太久,如今虽然是盛夏,南溪的身体也被调养得好了很多,但依旧单薄,凉风吹久了也容易感染风寒。
他的头发干得差不多后,祈战便带着他重新回了寝殿。
“累了便睡吧。”
祈战为他盖上了薄被,南溪是真的累极了,一沾枕头上下眼皮就开始打架。
在他即将陷入梦乡时,他听到祈战语气微妙的说了一句:“南溪,今天的事孤不与你计较,日后没有孤的同意,可不许再乱来了。”
所以他果真什么都知道,南溪心中腹诽着,轻轻的嗯了一声便算是回应了。
祈战对他这敷衍的响应感到不满,但到底没舍得将他闹醒,等到他彻底睡熟后起身出了寝宫。
大内总管陈留在殿门外恭候多时,一见着他出来便自觉跪了下去。
祈战负手而立:“李延那边情况如何了?”
“陛下,这是前线传回来的战报,请陛下过目。”
陈留从袖口中取出一封被封得严严实实的信笺,弯着腰恭恭敬敬的举过头顶。
祈战取过信笺拆开,一张张看过去,脸上神情从头到尾都没变过。
赵烨还算有些本事,被围困了一个多月,即将弹尽粮绝时,竟在李延的大军围城的困局之中硬生生的杀出了一条血路。
这其中必然是要付出惨重的代价的,赵烨的叛军几乎一半的士兵都死在了都灵郡,连他的嫡长子都因为他断后而被李延斩于马下。
赵烨就算逃了,也不过是一群残兵败将,已经成不了什么气候了。
李延杀完了断后的叛军后便继续乘胜追击,斩下赵烨的项上人头只是时间早晚罢了。
祈战将看过的信笺递回陈留手中,吩咐道:“烧了吧。”
“之后前线没有紧要的事情不必像孤报备了,你盯着点便是。”
陈留自然不无不可。
说完了叛军之事陈留便要告退了,但祈战却突然将他叫住道:“吩咐下去,过两日孤要带八皇子去玉和宫避暑,让工匠们重新修整出一条方便轮椅行走的路来。”
陈留闻言一愣,心想这八皇子可真受宠,不过就是因为天热少吃了些饭,陛下便要带他去玉和宫避暑。
他总觉得似乎陛下对八皇子的关注越来越多,也越来越在意。如此这般下去,日后这宫中恐怕是要变天了。
他麻溜的点头道:“奴才这就去办。”
他说着就要去做,祈战道:“夜深了,明日去吩咐也不迟。”
陈留附和道:“是,陛下。”
打发走了陈留,祈战折返了回去。南溪整个人蜷缩在床榻中间,是极度没有安全感又充满防备的姿势。
祈战神色晦暗,手指微微收拢,拇指碾着食指指腹搓了搓。
“怎么这才刚开始就害怕了呢?”
他低声呢喃着:“南溪,我说过了,踏出那一步就回不了头了,是你先招惹我的。”
睡梦之中的南溪似有所觉,眉心紧锁.
玉和宫避暑的行程南溪是出发当天才得知的,祈战事先也没跟他提起过,直到被祈战抱上马车往宫外去时他才察觉了不对劲。
他问祈战:“怎么突然要去玉和宫?”
总不能就因为他一句天气太热影响了胃口就兴师动众带他去避暑吧?
祈战理所当然的说了是。
南溪:“…………”
祈战眼前的行为还真是越来越有昏君那味了。
他有一瞬间的错觉,好像看到自己身上被打上了妖妃二字。
玉和宫离皇宫并不远,一行人紧赶慢赶走了小半天就到了。
玉和宫处于京郊,依山傍水,就坐落在一个巨大的湖泊上方。
南溪刚玉和宫便感觉到了阵阵凉爽,盛夏的暑气好像都被瞬间一扫而空。
寝殿就在水面上,一开窗户便有徐徐凉风灌入,眺目远望,阳光下湖面波光嶙峋,闪耀着细碎的光斑。
寝殿外的回廊连接到了湖中央,尽头是一处水榭。
祈战将他带到那里用膳,美景怡人,南溪果然多吃了小半碗饭。
祈战十分满意,笑着道:“看,效果立竿见影。”
对此南溪不置可否。
祈战身为皇帝公务繁忙,就算是出行避暑也不能随心所欲,每日的奏折由陈留和一队禁军从宫中护送而来,等他批阅完了以后又送回去。
南溪便趁着祈战批阅奏折时去继续训练双腿。
由于他坚持不懈,如今已经勉强能迈开一步了,只是再想迈开下一步仍有些难度。
他的双腿肌肉萎缩得厉害,哪怕每日都在针灸按摩,还要辅以药包理疗,依旧不能像常人那样足以支撑起全身的重量。
祈战严格控制着他训练的时间,一个时辰一到,青栀和宝来立马就不由分说的将他扶回榻上休息。
两人显然是被祈战罚过了,现在是半点都不敢让南溪乱来,生怕祈战迁怒。
按摩双腿一直是祈战做的,他不允许两人上手,所以青栀只敢帮南溪泡脚。
泡过脚后,青栀提着木桶出去处理,留下宝来一人陪着他。
室内待着烦闷,南溪想起了水榭的好景色,又想起自己来玉和宫两日,好像还未真正逛过玉和宫,于是让宝来推着他出了寝宫。
因为有祈战提前吩咐工匠修新路,南溪出行十分的便捷,又平又直的青石板路延伸到玉和宫各个方向。
宝来没敢带他去太远的地方,只带他到了花园之中。
花园内繁华茂盛,色彩艳丽的蝴蝶在花丛中蹁跹翻飞,花香弥漫。
南溪其实挺喜欢盛开的花朵,它们旺盛的生命力叫人惊艳,明明只能绽放很短的时间,却依旧拼尽了全力的绽放得耀眼。
“殿下可是喜欢这些花?若是喜欢,奴才这就剪下来给殿下寝宫送去。”
两人后头不知何时站了一个太监。
那太监面容清秀,长得不算顶好看,但确实越看越叫人喜欢的面相。
他说着话时已经走到了南溪跟前,恭恭敬敬的朝南溪行了个跪拜礼。
南溪并未叫他起身,而是垂着眉眼审视着他。
南溪分明没怎么出过寝宫,也没见过这个太监,但他一来就说出了自己的身份。
显然这太监对他极为关注,自己刚一出寝宫便迫不及待的出现了。
对方隐藏得很好,南溪看不穿他的目的,但能肯定的是,来者不善。
南溪目光泛冷,半晌才颔首示意他起身。
太监好像没察觉到他刻意的为难,仍兀自接着之前的话题道:“这园中花卉品种繁多,不知殿下偏爱那些,奴才好为您剪下搭配一番。”
“不必了,我不喜欢这些花。”
南溪开口拒绝,未了语气冰冷的说道:“身为下人,不要妄加揣测主子的心思,我脾气好不与你计较,换作是旁人可就未必了。”
“是奴才逾越了。”
太监说着便又跪了下去,但神情却没有几分害怕和胆怯,更没有做错了事的惊慌。
南溪心道果然,他使了个眼色,宝来立马会意,推着他就往回走去。
那太监没得到首肯自己站了起来,带着笑意道:“八皇子殿下,陛下让我给您带了一封信,您不看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