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风沙暗”的当天,周翔离开后不久,王天阳就到了花屏升家。他进门的时候垂头丧气,一脸的郁闷灰败。花解语把他迎进来,气色也没好多少。
王天阳一见花屏升就跪下了,把自己的宝贝扇子,怨兽口袋,小药葫芦摆了一地,垂着头,说:“花姨,您责罚我吧,这是我的问题,跟解语没关系。是我让她别跟着的。我自己非要逞强,让怨灵睁眼了。”
花解语上去拽他,他用劲儿死活不起来。花屏升点点头,说:“行吧,既然你们老王家执意要担责,我给你爸打电话。”
王天阳一下子抬起头来,着急的说道:“花姨,是我自己逞能,跟我爸,跟我们家没关系。您罚我自己,怎么都行,但是别找我爸……”
花解语翻了个白眼。花屏升电话已经拨出去了,对着电话说道:“老王啊……”王天阳蹭的一下窜起来,看样子想去抢电话。花屏升看了他一眼,他又弱弱的缩回手,猴子一样抓耳挠腮。
就听见花屏升对电话说道:“你儿子在我这呢,赶紧过来把他接走,我看他烦。”挂了电话,看王天阳一脸呆愣的样子,转头对花解语说:“你跟他说吧,我看他生气,眼不见为净。再给我气出心脏病来。”说完,转身回了主屋。
花解语叹口气,对王天阳说道:“醒灵这么大的事,还用等你来领罪?老师早就跟各位协会领导通过气了。没提你,你也别自己往上凑了。”
王天阳一脸纯真的看着花解语问道:“为什么没提我啊,不是在我手里醒的吗?”花解语踢了踢他的那些法宝,说道:“你先把你这些收起来,我不会用,留在这只能当装饰品。”
王天阳“哦”了一声,蹲下收拾自己的东西。花解语在旁边说道:“这事如果要追责,你觉得你一个人能抗的住?醒灵啊?几百年都没出过一次, 灵醒转斗风沙暗,魂断飞门幽怨消这句话流传了这么多年,第一次变成了现实,你觉得就你那小肩膀扛得住?”
王天阳有点不服气:“我扛不住,谁能扛得住,你?”花解语点点头,说:“好歹我是最强狩怨师。”王天阳没话说,花解语的确是。
狩怨师协会每五年评一次最强狩怨师,花解语已经蝉联了两年。这个“最强狩怨师”可不是找个地方,找几个专家评委来打打分那么简单。它是一个综合性的考评。要综合看狩怨师这五年捕获的怨兽数量、质量、狩怨师的综合能力,以及最后还免不了有一场比武,来最终确定,别说最强了,就是前十,那都是在狩怨师里光宗耀祖的事。
王天阳说道:“就算你最强,那这责任你怎么抗?古谱上可是说了,让醒灵跑了的狩怨师,自愿剖心挖肝给同行喂怨兽去围剿怨灵。”
花解语挑眉看着他,说道:“我抓的怨兽大部分都给你了,怎么着准备好吃我的心肝了?”
“不是不是,解语你怎么这么说话呢,我不是担心你吗?”
“哦。”花解语拖着长声:“那你这是打算挖自己的心剖自己的肝了?”
“我……”王天阳卡住了,然后他说:“没良心的。”
花解语哧笑一声,说:“你说你王大少爷的心肝,谁敢挖?别说现在是什么时代了,乱用私刑是违法的,就算是远古时代,就王大少爷您这背靠王家,树大根深的,谁敢去剖您的心,挖您的肝?狩怨师协会想解散了吗?”
王天阳没说话。他打的就是这个主意,他来扛责任,但是没人会真的把他怎么样的。大不了揍一顿骂一顿,关几天。说句难听的,花屏升厉害,但是只有花屏升一个人撑不起来狩怨师协会。没有其他家族的支持,花屏升累死也转不动。
如果真要剖心挖肝,最多……浑水摸鱼换一个算了。再说,他们家养怨兽,也高价收别的狩怨师猎到的怨兽。但是他还没见过拿真的血肉去喂的。怨兽这玩意吃的是精神。他自己也怀疑古谱上是不是写错了,真剖出心肝来,怨兽能吃的下去吗?
花解语看他不说话,拍拍他肩膀,说道:“谢了,帮我打怨兽,还帮我抗责。但这责你抗不了。你还是闭上嘴,做你的王家大少爷,咬死也别说你出现过好了。”
“那你怎么办?你就能抗责?”王天阳问道。
“我能呀。”花解语漫不经心的说,一边说一边拆着手上的绷带:“必须是我啊。”
王天阳说道:“你怎么抗?”
花解语淡淡的:“我一个孤儿,又是最强狩怨师,没背景没靠山。事成了,大家说我一声有担当,事不成,再把我推出去挖个心剖个肝,我师傅也不能说什么。”
看到王天阳都快哭了,花解语笑了起来,对他说:“没你想的那么严重。老师和各位主事商量好了。古谱虽然记了剖心挖肝喂怨兽,组捕灵阵灭了怨灵,但是捕灵阵是什么,怎么组,怨兽怎么吃的心肝,都没记录。就算把我推出去,剖了也还是没用。
但是怨灵的特性和弱点是什么可是有详细的总结的。 初入世最弱,若婴儿态渐长与人无异则无碍。若吸进宿主怨情,可化变人,性乖张,面多变,贪兽补,无补则枯,遂奔食同族也。 也就是说,如果怨灵睁眼,是交换了一个婴儿出世,那就是人,跟人一样,无害。如果是变成了一成人,那就是一个性格乖张的人……而且他这时候要吃怨兽来补自己,如果吃不到怨兽,他就会枯萎。 ”
“所以老师他们商量的结果是,我的心肝不重要,眼下两件事是最重要的,第一件,研究怎么用怨兽结成捕灵阵,这个得靠养兽大户你们家;第二个,得阻止他去吃怨兽……这个……”
“你去?”王天阳问道。
花解语已经拆完了绷带,她从怀里拿出一双新筷子。王天阳能看出来,是桃木做的,跟自己的扇骨一样。
花解语手上用力,那被之前筷子戳进的伤口再次渗出血来。花解语拿起一根筷子,用自己的血涂抹筷子全身,接着是另一只。
王天阳看的呲牙咧嘴,转过头去。等花解语涂完了,他又转回来,手里拿着个小小的药葫芦,“我帮你包好吧。”
花解语“嗯”了一声,把筷子架好。也是奇怪,刚刚涂了血的筷子没有液体滴下来。那些血一瞬间被木头吸进了木纹里,颜色也没有变暗,反而更加鲜艳了。
王天阳一边帮她包扎一边说:“你也太背了,遇上这么一个强的怨灵,法器还要重新筑。伤口还要折腾两遍。我跟你说我当年筑我那把扇子的时候,可疼死我了……”
花解语掀开眼皮看他一眼,王天阳就闭嘴了。他把绷带一层层缠好,最后打的结跟朵花一样,说道:“好了。”
刚包完,王贵贤就来接他了。王天阳跟在他爸身后离开长兴村1号。一到家,王天阳就被锁了起来。王天阳隔着门跟他爸叫:“你锁我干嘛?!”
他爸靠着门跟他说:“吃喝都少不了你的,要玩什么告诉我,我都给你弄来。只有一条,不能出去,现在危险。”想想刚有一只他手里跑出去的怨灵满大街溜达,王天阳也挺害怕的。他口气软了一点:“那行吧,我不出去就不出去,但是你得把手机电脑给我拿过来啊,不然我得多无聊。”
“那不是有电视吗?”
“爸,这年头谁还看电视啊?”
“那没办法。”王贵贤说:“儿子啊,你觉得我关你是防什么?”
王天阳问:“不是防怨灵找我吗?毕竟是在我手下睁眼的。”
“屁。”王贵贤叹口气:“怨灵就算睁眼了,那也没什么。怨灵跑到这边是来干什么?无非就是想在这边生活嘛。就算是他需要吸干几个人的喜怒哀乐,一时半会儿也不敢跟狩怨师硬碰。而且我要是它,我赶紧找个地方藏起来过我的小日子。干嘛硬碰?嫌命长吗?”
“那您把我锁起来干什么啊?怨灵又不可怕。”王天阳嘀咕。
“可怕的不是怨灵,可怕的是人啊!我的儿子!你要知道,我就你一个儿子,多少双眼睛盯着你。我告诉你,你给我记住了,那天你没去帮花解语的忙。怨灵睁眼这件事跟你没关系,自始至终,你都不知道,你明白吗?”
“爸……可是……”
“没有可是。对怨灵动手的只有花解语一个人,没有你的事。花屏升要给她徒弟擦屁股,我们王家也是要出力的。我们会竭尽全力帮忙研究捕灵阵,帮助他们捉那只灵。这是我们王家讲公益,对得起狩怨师的职责。
你,就好好的呆在家里闭关练功,等着将来为捕灵尽一份力!不要再节外生枝了! ”
听着王贵贤渐行渐远的脚步声,王天阳越发垂头丧气。花解语要去拼命了,而他在家里养尊处优,还能看电视。
第22章
一周后,医院。
周翔挂断电话没几分钟,花解语风一样的下来了。她拉着周翔问道:“那女孩呢?”周翔觉得有点对不住她:“她们先回家了……”
花解语一分钟没耽误,一把抓住他的胳膊:“我要最快速度去她家,打车可能来不及……”正在这时,王悦他爸王自强走了过来,看着花解语问周翔:“老弟,这位是?”
周翔扫了花解语一眼,直接扯了个谎:“姚同学的邻居,就是她刚才给我指的路,不放心跟过来了。”花解语直接点头,说道:“对。你们要回回迁楼吗?一起走?”
“哦哦,”王自强说道:“那一起吧,咱们五个人,正好。周老弟,你坐后面?让女士坐前面吧,没那么挤。”
“行。”周翔边答应着边考虑扯什么谎能让王自强一会开车开快点,一转眼,看到花解语手指动了动,朝着王自强隔空弹了一下。
接着,王自强就跟打了鸡血一样,大嗓门的喊着:“王悦,快走快走。赶紧的,一会回家晚写不完作业看你妈不收拾你!”自己大踏步的走出去,速度快的,周翔只是愣了一下,就需要小跑着追过去了。
几个人几乎是用跑的到了王自强的布加迪Galibie面前,安全带还没扣上呢,王自强就一脚轰出去了。王悦愣了一下,拍了下座椅喊道:“我艹老爹,你不是说市区不飙车吗?”
王自强还在踩油门,在马路上像个发疯的豹子,嘴里答道:“我怕你妈一会儿骂我!”
周翔悄悄给花解语发信息:“王悦的爸爸挺好的人,你对他做什么了?”
花解语回:“放心,只是加重了他的焦虑而已。至于他焦虑的是什么,速度有多快,取决于他。”周翔知道王自强焦虑的是什么了。
来的时候打车花了15分钟,回去不到十分钟。布加迪一个甩尾停在了姚艺欣家楼下。听到Galibie的轰鸣声,刚打开单元门的三位女士回过头来。
“王自强!”王悦他妈气势汹汹的过来,一把揪住王自强的耳朵:“你不要命了吗?大马路上飙车?儿子还在车上呢!还有这么多人!”
“儿子儿子儿子!”王自强叫道:“儿子看着呢!”
花解语则朝着前方叫道:“姚艺欣!”姚艺欣和她妈妈转头看着花解语,脸上带着不解。这个女孩看着眼熟,但是并不认识。花解语两步走过去,从怀里摸出筷子说道:“上次跟你家借的红筷子,一直忘了还。”
姚艺欣下意识的伸出手,花解语一把拉住她,说:“进楼说!”她们俩一进去,姚艺欣的妈妈也跟着进去,周翔就在边上也跟着挤了进去。单元门关上的那一刻,姚艺欣忽然发出一声嚎叫:“滚开!该死的婆子!”
周翔看到花解语的筷子夹住了她的中指。姚艺欣的身体里似乎有一个跟她等大的影子开始挣扎起来,她一边挣扎姚艺欣一边嚎叫:“我没有错!我妈也没有错!她凭什么老说我们!就因为她是老师吗?她了不起……嗷~~”
凄厉的叫声震耳欲聋,一团毛乎乎的东西,随着姚艺欣的这一声嚎叫被花解语从她身体里扯了出来。花解语迅速扯开包袱,一把包住那个怪物。之后迅速咬破自己的手指,在还没反应过来的姚艺欣母女头上一点。
口中念念有词,隔空一弹。周翔看到一团闪着红光的东西就这样弹进了母女俩的额头。花解语抓住周翔的手腕,问道:“你有车吗?”周翔点头,花解语拉着他冲出门:“带我快走!”
门外王自强的耳朵刚获自由,周恒和王悦正两张尴尬脸。看到花解语拉着周翔跑出来,均一脸的莫名其妙。周航一边跟着花解语跑,一边对周恒喊:“让王悦送你先回家,我有点事……”
喊到最后一个字,因为距离太远,周恒已经听不太清了。
“发生什么事了?”王自强问道。几个人面面相觑,王悦的妈妈脱口道:“先进去看看姚艺欣!”可单元门已经关了,他们只能按门铃。
门铃声惊醒了门后处于迷茫状态的母女,姚艺欣拉开门,看到三个人,脱口而出:“周翔说他公司有急事要处理。”她似乎回忆了一下,又说:“去我家喝杯水再走吧,谢谢大家救了我。”
第23章
周翔被花解语拉着,几乎是脚不生根的跑到停车场。没等他说话,花解语已经把他拉到了路虎前面。周翔扭头看花解语,花解语催促他:“快快快,上车快走!”
周翔解开车锁,花解语旋风一样的上了车。周翔做到驾驶位,汽车启动,周翔打开导航:“去哪?”“哪都行,先出小区,往南!快!”
周翔被她催的莫名其妙,往南是哪里?花解语还在催他:“快啊!快!”周翔不明所以,一脚油门,汽车震动了一下,启动似乎不太顺畅,好像车后面蹭到了什么,他正想仔细看看,花解语继续催:“快!它来了!油门踩到底,快!”
周翔下意识的就踩了油门,路虎“轰”的一下蹿了出去,周翔觉得车身先是凝滞了一下,接着好像挣脱了什么,搜的一下冲出了停车位。
“速度别减,继续朝南。越快越好!”周翔的车也跟王自强一样,开的跟个发疯的豹子一样,被路人咒骂着蹿出了小区。车子一路狂飙,花解语知道他想问什么,说道:“你只管走,我会给你指路。不要开导航,没时间。”
周翔边开车边问:“会有怪物追来吗?”花解语斩钉截铁:“就在后面。”周翔瞬间觉得一脊背的汗。不用花解语说,他不自觉的踩了油门。得感谢他爱开车,偶尔也参加下赛车俱乐部。虽然不是正规的赛手,车技在马路上还是说的过去的。
连飙五个黄灯,前面的十字路口已经看到是红灯了,周翔犹豫着要不要闯,就听花解语说道:“右转!”周翔急转,甩的马路上四下车鸣。就转的那一刹那,周翔感觉到了,车后轮似乎碾进了泥泞路段,有一小下的打滑和迟滞。
右转后继续狂飙,花解语缓了一口气,解释道:“前面路,它布了结界等着我们闯进去,这个灵真聪明啊!”刚说完,周翔忽然一脚刹车。
花解语差点没从后座冲出去,她瞪眼望着前方,周翔呼吸都不稳了:“我好像……撞人了!”花解语往后看了一眼,再转过来看前面,她眼睛睁大,问周翔:“你信我吗?”
周翔手摸上安全带,花解语一把按住:“别下车!是幻觉。它在拖延你!信我快走,快!”周翔咬了咬牙,心一横,放弃了解安全带,再次扶上方向盘。
再次启动汽车,周翔手都抖了:“花解语!”花解语问道:“怎么了?”周翔说道:“我看不见了。”花解语一手撑住他肩膀,问道:“看不见了是什么意思?”
周翔说:“就是前面是昏黄的一片。我什么都看不见。”花解语再次向后看一眼,起风了。地上的沙土飞扬了起来。花解语用力抓着周翔的肩膀,说道:“周翔,相信我。”
周翔声音发着颤:“我该怎么做?”花解语在他耳边:“闭上眼睛,我会告诉你怎么走。”周翔迟疑了一下,踩下油门。后轮打滑,车子启动不起来。
花解语继续鼓励他:“你一定有办法的周翔,想想遇到这种情况你会怎么办,你一定可以让它动的。”周翔闭着眼睛,他想起有次组队玩拉力赛,泥泞道路轮胎打滑空转,他是怎么操作的?
车轮打滑,是摩擦力不够,当时他是前进,刹车,后退。再前进再后退,反复让车荡秋千找到可以冲出泥泞的抓力瞬间,就是这样!周翔闭着眼,刹车,后退,刹车,前进,让车处于一个荡秋千的状态。慢慢的周翔有了感觉,车轮有实感的瞬间,他一脚加油,轰的一下,车终于出去了。
同时,似乎一股力量突然在他的后轮撒开,周翔的车终于冲出了禁锢。 “ yes !”周翔拍了下方向盘,睁开了眼睛。这一睁,眼前的景象,吓的他尖叫起来,一棵参天大树正朝着他的车道倾倒下来。
周翔下意识的就想刹车,花解语喊道:“继续开,前面什么都没有,冲过去!”周翔狠下心,猛踩油门,那棵轰然倒下的大树瞬间变成了像素碎片朝车后飘去。
于此同时,周翔的眼前再次泛起淡淡的红色。那些街道两边的景物,那些建筑、绿化、车子,都染上了淡淡的红色。他说:“我眼前又变红了。”
花解语说:“继续开,你中过它的毒,它能在空间里影响你。离它远一点就好了,别怕,有我。闭上眼睛。”
周翔再次闭上眼睛。花解语指挥:“直行,放心,什么都没有。”她扭头向后看,卷起的黄沙像是一条尾巴,紧紧的粘着汽车。花解语抓着自己的红色包袱,嘴唇微动,突然间,她的红色衣裙暴起飘扬,接着从汽车的的后面冲出了一道红色的雾。
红色的雾与地面上卷起的黄沙纠缠到了一起,他们时而结合,时而分散,像是两股焦灼的力量,互相凝视、对抗。路虎在路上狂飙,扬起一道红黄相间的尾巴。
花解语继续指挥着周翔避让着路上的行人汽车。周翔闭着眼看不到仪表盘,但他知道虽然他已经把油门踩到底,但是车速绝对没有达到最高速。就像车身被什么东西抓着一样,车速上不来,他索性心一横,一心一意踩着油门。
“不想了,”周翔告诉自己:“全都交给花解语,什么都不想。什么交通法,什么违章,什么红灯,什么安全,全都不想了。包括自己的命,就交给花解语吧。”
不知开了多久,也许很长,也许很短,车身忽然一轻,花解语同时说道:“左转,加速!”
如果是睁着眼,周翔绝对不敢这个速度飙左转弯,现在他不管不顾,死就死了。他能感觉到车身极速倾斜,一瞬间的失重。
听到花解语说:“睁开眼睛吧。”周翔睁开眼睛,眼前没有了红雾,面前一栋建筑逐渐清晰,他离人家的大门连一百米都不到。他下意识的就开始减速。点了一脚,又问花解语:“能减速吗?”
花解语说:“现在这个速度,冲进前面的大门!”周翔想自己一定是疯了,他竟然就那么直直的冲了过去。 。
“碰!”车子剧烈的碰撞,大门应声被撞开。周翔吓了一跳,下意识的踩了刹车,大声问道:“不是幻觉?!”
花解语说:“不是,停车吧,安全了。”
车后,残留的一丝黄沙尾追着车进了大门,但马上他们似乎就被一堵看不见的墙挡住了,扬起的黄沙纷纷掉落,归为尘土。
周翔把车停下,打量着这个西式院子,问道:“这是?”花解语解开安全带,说道:“一个前辈家。”开门拎着包袱跳下了车。周翔“哦”了一声,也解开安全带,开门下车。
周翔走到车前,保险杠歪了,其他还好。余光瞥到花解语也在看他的保险杠。他扭头苦笑,花解语朝他笑的无辜:“你这车挺好,挺贵吧?”
周翔一时有点无语,好吧,她又是那个懵懂的大学生,一脸的小白样。跟刚才在车上按着他肩膀,跟他说:“周翔,你信我。”完全不是一个人。
有人过来对花解语说道:“解语,这么大阵仗?直接把我院门撞毁了?!”花解语笑得甜甜的:“王叔叔。”一边递过去红色包袱:“您家大业大,不差一个门吧?”
王贵贤看了一眼大门,对花解语笑道:“怎么不差?修门也是花钱的,你也不给我打折啊!”花解语笑的更甜了:“王叔叔,您看您没有天阳了解我了不是?天阳知道,我这人从不打折。”
王贵贤笑着摇摇头,对她说:“知道了,不打折,明天打你账户上!”花解语鞠躬道谢:“谢谢王叔叔,是税后收入哦,您要给我完税证明!”
王贵贤隔空点了点她的头,花解语抢话说道:“我知道我知道,我师傅淡泊名利嘛,但我不是啊,我可爱钱呢,我是拜金女,特别拜金那种!”
王贵贤被她堵的没话说,转移话题看向周翔:“这位是……”周翔还没自我介绍,花解语抢着说:“我金主爸爸。”
“啊?”周翔和王贵贤一起问道。
花解语笑眯眯的,靠近王贵贤声音压低了一些,但是周翔恰巧能听道,她说:“就我捣鼓那个游戏——《感受死亡》,周总感兴趣,要投我。”
“哦!”王贵贤声音是真的小:“冤大头?”
“怎么说话呢王叔叔?”花解语声音也小了:“我那叫有商业价值,周总是有商业眼光。”
王贵贤这次真的特别小声,问道:“一会下洗咒吗?我给你准备个会客室,就说是来谈投资的?”
花解语这次严肃了,声音正常,说道:“不用下,没用的,他被种了灵眼,而且我还给他下了血符,他刚刚又受伤中了怨灵的怨毒,现在灵眼加持,估计没人能洗他。”
王贵贤重新打量了周翔,说道:“这么重?谁给种的灵眼?”花解语摇摇头:“肯定不是我,也不是天阳。得再看看。”
王贵贤倒抽一口冷气,问道:“该不会……不是人?”花解语继续摇头:“不知道,需要花点时间力气去看……”王贵贤点头,又问:“你们刚才被怨灵追着?”花解语“嗯”了下,说道:“这只灵特别狡猾,法术也高,本来是两只怨兽,另一只被他抢走了。这一只如果不是周总车技好,估计也要被抢回去。”
王贵贤再次惊讶:“这么厉害?!”
周翔现在是真听不到他们说什么,看两个人一直嘀嘀咕咕,他礼貌的保持微笑。王贵贤朝他伸出手来:“周总大驾光临,是我们解语的贵人。一路过来辛苦了,先休息下吧?”
第24章
周翔没说话呢,花解语就说道:“不了,王叔叔。周总还有事情没完成。他得赶回去。”周翔点点头,周恒在哪他都不知道。王贵贤也没挽留,说:“那既然这样,以后有时间让解语带你来玩?”
周翔跟他致谢。转头问花解语:“你去哪?我顺便送你?”花解语笑的一脸轻松:“不用啦,王叔叔看着我长大的。我在这休息下,顺便看个朋友,我自己安排就好……哦,对了周总,您不用担心,怨灵……就是那个怪物是追着我手里这只兽跑的。现在他不会再做什么了。没有怨兽它也找不到您,您就放心回去就好。”
周翔点点头,这情谊消耗的真快,刚才路上,他命都交给她了,现在她跟他客气的都“周总周总”的叫了,这姑娘真是用完就扔,真……让人惆怅。
周翔是个有涵养的人,他没再说什么,绕着车走走,检查下,还行,车外观没啥损失。 “哦,对了。”花解语又跑过来,说道:“周总,姚艺欣母女我在走之前都安排好了,一会儿你见到他们就说您是我投资人,有个生意上的事要马上解决。应该没啥问题。”周翔看着她没说话,这是不给他洗脑,直接跟他对剧本了。
花解语笑着说:“过两天,我处理好我手头的事,跟您约时间,我们聊聊这些事。现在时间可能不够用,毕竟我们跑出来这么远。”
周翔盯着花解语看,花解语也回看他,不知道他怎么这么看她。周翔突然问:“花解语,你见过李魏吗?”
花解语不明所以:“谁?”周翔又问:“那你认识张一吗?开侦探事务所的。”“啊?”花解语继续一脸懵。周翔点点头,不问了。跟他预料的差不多,花解语很多秘密,但是他的事应该跟她没关系,有人利用了她的身份,她自己也不知道。
花解语略沉默了下,补充说:“周总,我知道您对我的身份肯定给还有很多怀疑,您遇见的也的确不是普通的事。我师傅家您去过,王叔叔这里您也来过了,放心我不会跑的。”
周翔没说话,李魏和张一的事跟她没关系,但不代表跟她的身份没关系。他表示同意,转身上车,安全带还没系好,花姐语又凑过来,周翔停下动作,探身出去想听她说什么,花解语说:“周总您这车有保险吗?那个……修车需要……”
周翔无语了:“有保险。你不用管了。”有点生气,关窗,发动汽车,真是多说一句话都怕自己绷不住要掉脸子。花解语朝他热情的挥手:“周总再见,再联系!”
周翔当没听见,慢慢的发动汽车,还没起步,汽车调头完毕,他从后视镜看到又跑过来一个人。一个穿着汉服的年轻人边跑边喊:“花解语!你来了?!听说你跟怨灵交手了?!”……
车子渐行渐远,周翔听不见他说什么,只从后视镜看到那个年轻男人一把抓住花解语的手,花解语也拍着他的肩。
周翔淡淡的“哼”了一声,拿了墨镜给自己戴上——恐怕这就是她要留下来的理由了,她刚说了,还要见个朋友……
他开着车,周恒电话打过来了,问他在哪,说王悦妈妈说如果他有事,她可以帮忙送自己回家。周翔看了眼导航,开的快的话,也就二十分钟的路程。真奇怪,刚才他觉得他好像开了好几个小时。
到了姚艺欣家,一地的狼藉已经收拾干净。姚艺欣妈妈眼眶红着,见到周翔就说:“今天真是给您添麻烦了,我听王悦爸爸妈妈说了,是您第一个拿着被子冲到我们家楼下的,谢谢您……”说着就要鞠躬。周翔赶紧扶住她,说道:“阿姨,别说姚艺欣跟我弟弟是同学,就是陌生人遇见这样的事也得帮忙,您这样,我做晚辈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姚艺欣妈妈被她扶住,没法鞠躬,眼泪一串串往下流,说:“是我这个做妈妈的失败。我天天教育欣欣好好学习,我不知道她压力这么大。我离婚独自带着她,我自己压力大,我一直就想干出个样,将来欣欣考个好学校让那些说闲话的人都闭嘴。但是我没想到,我给孩子这么大的压力……是我不好……我对不起欣欣……”
“妈……”姚艺欣走过来抱着她妈说:“妈妈你是个好妈妈,一直都是好妈妈。不是你的错,不是你的错……你没做错什么,是杨老师……杨老师天天在学校说我……我压力才这么大,妈妈不是你的错……”
母女俩抱着头哭四个男人面面相觑,插不上话。王悦妈妈走过来,搂着姚艺欣妈妈说:“您就是太要强了。欣欣够优秀了,真的全学年能排进前十,她够优秀了。别逼她,也别逼自己了。以后觉得不开心了,打电话给我。咱们说说话,不憋在心里就会好很多……咱们女人结了婚生了娃,真的是糟心事太多了……”
说着话,王悦妈妈也红了眼眶,王自强瞅了儿子一眼,朝他妈那边努努嘴。儿子朝他咧嘴摇了摇手,王自强“啧”了一声,再次用力的努嘴,还举了举手。王悦不情愿的站起来,晃荡到他妈面前说道:“妈,那个周大哥也来了,咱们走不走啊?作业还没写完呢!虽然说明天班主任不来吧,但是保不齐谁检查作业呢……我可不想再被找家长……”
“你这孩子!”王悦他妈气的瞪他:“这什么场合,什么情况?!你多大了看不明白?!就你有作业,人家欣欣和周恒都没有是吧?怎么就你这么性子急呢?!”
“主要是……我也饿了啊……”王悦回了一句,王悦她妈气的扬起了手,王悦吓得一缩脖子,赶紧用眼神找他爸求助,他爸正一脸亲切的问周恒:“小恒啊,听说你学习比王悦好多了……”
王悦有种被队友出卖的愤怒感,姚艺欣妈妈赶紧擦了擦眼泪说道:“是我是我,对不起,我们今天耽误大家时间了,都是我们娘俩的问题。”
“您别这么说,欣欣妈妈,本来有问题的就是我们家王悦,没他和他爹出的这馊主意,这三个孩子都好好的,都怪他们爷俩!”王悦妈妈没好气的说。
王悦和王悦爸爸一起缩了缩脖子。
姚艺欣妈妈说请大家吃个饭,大家都婉拒了。王悦妈妈又是好一通开导那娘俩,五个人才走出姚艺欣家。
在姚艺欣家门口,两家人互相道别,王自强还嘱咐周翔常联系,看看有没有机会合作。之后各自去找各自的车。离开了那一家三口,周恒转头看看,转过来跟周翔说:“哥,王悦可真幸福。”
周翔拍了他头一下:“这是又感慨的哪出啊?”周恒说:“不管王悦闯多大祸,他爸都能给他兜着,有钱可真好啊。”周翔说道:“这跟有没有钱没关系。”
周恒停下脚步问道:“不就是因为他爸有钱他才什么都敢做吗?就拿今天这事来说吧,他说他不写作业,他爸就让他花钱雇人写,你说哪有家长能这么干的啊?”
周翔也停下来,站在周恒面前说:“他爸这么干,是因为他爸相信他,愿意支持他。只是恰巧他爸有钱,可以用钱支持。我相信以他爸这么护着他的个性,就算他爸没钱,他爸也一样会支持他的。”
周恒不解:“没钱怎么支持?”周翔说道:“如果没钱,他爸也会有其他办法支持他。比如帮他写,陪他写,帮他跟老师说明情况……很多……”
周恒不说话了,周翔继续说:“我读书那会儿,也是觉得想做事要先有钱。后来我跟你李哥……”周翔顿了下,继续说道:“一起做游戏,找资源,开公司,我发现了一件事,小恒。”周翔望着已经繁星满天的夜空说道:“不是有钱才能做成事,是一件好事会吸引钱。”
“好事……?”周恒喃喃的问道。
周翔笑起来,拍拍他的肩膀,继续朝前走:“古人说天时地利人和,这里面可没说钱的事。现在跟你说这个有点早。等你再大一大,等你发现有件事就像是像有魔力一样在召唤着你不得不做的时候,当你发现这件事是如此的吸引你,你就一心一意的想要完成他的时候,你就知道了,好的事情真的比钱重要。”
周恒打了个哈欠,说:“哥我觉得你有点像我们道法老师,灌鸡汤呢?”周翔笑笑,说道:“的确是。你就当是鸡汤吧。”到了车前,车灯感应亮了起来。
周恒眯着眼睛看了一眼,说:“哥,你车怎么了?”周翔愣了下,才想起来保险杠刚才撞变形了。他只能说:“刚才着急,开太快,撞了。”
周恒走上前去,弯腰看了看,说:“哥,你这撞哪了?这么严重?”周翔一时也编不出什么瞎话,他那保险杠的确撞的太惨了,他怎么也编不出一个意外的理由,只好跳过去胡乱说:“没事,有保险,都报完了。走吧,上车。”
好在周恒也没想真知道怎么回事,他只是担心的问:“哥,都撞成这样了,还能开吗?”周翔推了他脑袋一下,说道:“不能开我刚才怎么开回来的?上车吧你,嫌弃,你就自己打车,我在后面跟着你。”
周恒嘀咕一声:“我也没说嫌弃啊。”爬上了汽车。
周翔上车就接到了秋姨电话,也是,这么晚了他都没来得及跟爸爸和秋姨报平安。说了几句话,让二老安心,电话挂断。周翔把电话放好,周恒问道:“哥,你刚才什么生意那么着急啊,跟姚艺欣说都没跟我说……”
周翔犯愁,这花解语剧本编的不完整啊,他硬着头皮往下编:“那个……有个竞争对手抢客户,我得赶快处理一下。”
周恒像个好奇宝宝:“那你怎么带着姚艺欣的邻居走了?她是你客户?”周翔头疼:“啊……算合作伙伴,她给我通风报信的。”
“哦……哥,你认识姚艺欣的邻居怎么不知道她家呢?还得我找王悦问地址……”周翔脑袋疼,他把编脚本的劲头拿出来,拼命圆谎:“碰巧遇上了,要不然我也不知道她住这里……”
他的电话终于又响了,周翔松了一口气,赶紧接电话分散下自己这个好奇弟弟的注意力。来电显示花解语。他怔了下,接通:“周总,您明天有空吗?”
“没空。”又叫周总,周总心情不好。花解语好像没听到他说什么,继续说道:“周总,我师傅说明天请您过去喝茶,顺便给您答疑解惑,您看什么时间方便?”
“啊……”周翔假意空了一会儿,似乎在思考,然后说道:“那就晚上吧?”
“周总,晚上我师傅八点以后不见客,我担心您时间可能不够,换个时间行吗?”
周翔说:“那你说时间?”
“早上十点吧。我师傅说时辰好。”
“行,那就十点。”
挂了电话,周翔心情好些了,周恒迟疑的看着他:“哥,你到底有空没空啊?”
“怎么了?”
“你说没空,然后晚上,上午十点你都有空,你这没空没的挺有弹性哈?”
周翔:“……”
第25章
周翔看了下时间,已经不早了。他一边开车一边给辛迪打电话,告诉她明天10点的会取消。时间另行通知。辛迪问道:“那周总明天您过来吗?”
周翔略思考了下,不太好说。一般情况下,他最晚九点一定会到公司了,但是明天跟花屏升约了10点,他怎么都要早起准备一下,肯定不会直接去公司了。但是跟花屏升能谈多久,谈到什么程度,他不知道。
他问辛迪:“有紧急的事需要我明天去处理吗?”辛迪说:“就是上次准备做管培生的肖觅,本来约了明天来终面,您看……”周翔对这件事有印象,他说道:“我明天去办事,谈到几点不好说。既然你觉得这人不错,就直接录用吧,不用我面试了。”
“这不合流程吧?”辛迪问道,周翔说:“没问题,信的过你的眼光。”辛迪说道:“谢谢周总信任,那我就让人事走任职流程了?”“好。”周翔说完就挂断了电话。
按理说行政部虽然人不多,也不是公司的业务部门,但是因为离他近,接触的也是些核心业务,周翔之前交代过,行政部的人一定要信的过才行。但是现在他太忙了,心也乱,管培生也不是什么重要重要岗位,后面觉得不合适随时可以换掉。
送周恒到家,秋姨早就准备了一桌子菜。周翔犹豫了一下,坐了下来。秋姨说了好多客气话,周翔也客客气气的。席间免不了提到今天发生的事,秋姨叹口气,说道:“杨老师的确脾气大,小翔不怕你笑话,今天找你帮忙去接小恒,就是因为我真太怕她了。
每次见到她,我都有种要被随地教育的感觉,要是秋姨年轻几岁,其实也不在乎,睡一觉就过去了。现在岁数大,心思重。被杨老师说两句,我能想好几天,吃不好睡不好,身体指标也波动。的确有点怕见她。 ”
周爸爸也叹口气,说:“其实杨老师真是好老师,孩子的事,事无巨细都装在她脑袋里。你就在校门口遇见她,她都能说好多,从孩子的写字习惯,到孩子的作息规律,答题思维,她都知道的很清楚,有些东西,比我们这些家长还清楚细节。
就是说话……我也怕见她……”说完还摇摇头。
秋姨接过话题:“平时看她真是中气十足,这怎么还说病就病了呢?平时肯定也是没少操心。其实这年头,老师不好当。别的学校老师都恨不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现在这样的老师也不多了……”
周恒吃完饭,站起身说道:“爸妈哥,你们慢慢吃,我先写作业去了。”周翔也放下筷子,问周恒:“要我帮你吗?”周恒朝他一笑,说:“哥,我刚跟你说了,我学习好。写作业不用辅导。”
周翔笑笑,秋姨也笑着说道:“这倒是真的,小恒这成绩啊,还没下过年级前十,真不用我和他爸怎么管。”周翔拍了周恒一下,说:“坚持住啊!”
“知道!”周恒笑着回:“等着吧,我不能给你丢脸。”
周恒一走,秋姨给周翔夹了一筷子菜,说道:“小翔,晚上在这住吧?自从换了房子,你还没在这边住过呢。”周翔下意识的去看了他爸,撞见他爸的眼神,老爷子赶紧给自己夹菜,吃了起来。
周翔垂下眼睛,也吃了一口菜,然后尽量让自己随意的说道:“不了秋姨,今天不巧,我车刚撞了,我得送去4S店。”周爸爸眼里明显的失望,他嚼着菜没说话。秋姨察言观色,又说道:“那也不能大晚上去啊,明天再去吧。”
“明天我事情约的早,到4S店绕一圈,从这走不方便。”
周爸爸把碗筷一推,说道:“我吃饱了。”站起身走了。
周翔扭头看着他爸起身离桌,把自己的碗也放下,说道:“秋姨我帮你收拾。”秋姨还没说话,听到他爸在那边大声说:“不是忙着送车吗?快走吧,收拾不用你。”
秋姨赶紧说:“我来收我来收,你去陪你爸说两句话再走。啊!好孩子,快去吧。”被从手里抢了碗筷,周翔朝他爸走去,他爸在刷手机。周翔在他爸旁边的位子上坐下来,等了一会看他爸没有说话的意思,周翔站起身:“爸,没什么事我先走了? 4S店一会关门了。”
他爸又刷了两下,才把手机放下。他动作很慢,慢吞吞的放下手机又慢吞吞的站起来,问周翔:“公司挺好吧?”周翔点点头,说:“还行。”
他爸默了下,又说:“你那个合伙人,回来了吗?”这一点上,周翔不想说实话。他说:“还没回来呢。”他爸爆了句粗口:“什么玩意儿呢,你还得每年给他分红,就你自己累死累活?”
周翔揉揉眉心说:“爸,他股份占比比我大,按股份分红也正常。”“太不地道。”周翔爸还是觉得不公平,低声叨咕两句说:“看看你房间啊?你还没住过呢,你秋姨天天收拾。”
周翔不想看,他笑笑说:“不看了,时间来不及了。下次吧,下次看。我得先走了。”周翔爸一屁股坐回沙发又拿起手机,头都不抬:“快走吧。”继续刷。
周翔看他一眼,看他没有再说话的意思,转身,边往玄关走,边跟秋姨打招呼。秋姨赶紧用围裙擦擦手就出来了:“小翔走了?小恒,别写了,送送你哥,老周,老周?你看什么呢?赶紧先送送小翔!!”
周恒小跑着出来,站在门边等着送周翔。周翔换好鞋,跟秋姨和小恒说了再见。看向他爸,老头还在看手机。周翔笑着跟秋姨和小恒告别,出门。他刚要走,秋姨喊道:“诶呀,小翔,你等会儿。”周翔转头,在秋姨和周恒身体中间的空隙,他爸爸正扭过头看他。
“你看我急急忙忙,等着,秋姨给你包了饺子,你自己住,这东西放冰箱能应个急。”秋姨匆匆忙忙的转身,他爸一瞬间又低头看手机。
周翔接过饺子,再次告别离开,关门的那一瞬间他突然转头,看到他爸正抬头望着他。周翔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滋味,他好像想看到这一幕,又不知道怎样应对。他快速转身,随手带上门,阻断了那遥远的,不知道要怎么相处的目光。
第二天十点,周翔准时出现在长兴村1号。这次是花解语开的门,周翔特意留意了那两只石狮子,是朝门内看的。
花解语今天还穿着红裙子,但是跟以前的红裙子不同。今天的更像汉服。周翔说不出是哪个朝代,但是知道,这个样式很古老。
花解语带着他去了厢房,跟上次一样,还是在那满墙的书架前,花屏升坐在那里。但是今天她也穿了一件红裙子,样子跟花解语差不多,只是在领口和袖口各多绣了一只花。
花屏升还跟上次一样和蔼可亲,但是周翔又觉得她跟上次见面不同。好像她身上多了一层气质,让她既亲切又威严。
“花老师好。”周翔向花屏升问好。花屏升笑着请他坐。然后她转头对花解语说:“解语,开始吧。”
周翔转头看向花解语,花解语手里拿着遥控器,“嘀”的一声,电视屏幕打开,花解语点了一下,屏幕跳转了一个视频的片头,停在播放键的三角箭头那里。
周翔笑出了声,问道:“这么正式吗?”花解语也笑了,她看了一眼花屏升,说:“要说的内容太长,我先给您简单介绍下背景,其他您觉得想问的,您再问吧。”
花屏升递了一杯茶过来:“周总,喝茶。”
周翔笑着接过来,这还真是个茶局。
花解语按下播放键,电视里播放的是一个动画片。一个长头发小人正坐在树下,仰望天空,太阳东升西落,季节冬去春来,年复一年一年。小人先是看着,之后他开始飘来飘去,刻画树的影子。
为什么小人是飘来飘去的而不是跑来跑去或者走来走去的呢?那是因为这个小人下半身是蛇身,而不是腿。周翔此时看懂了,这画面上创作的跟简笔画一样的小人是上古之神伏羲。
但这动画实在是做的很粗糙,赶不上他们公司美工十分之一的水平,只能说勉强看懂。伏羲在树下一笔一笔刻画每天变化的大树影子的长度,一年过去了,在大树的周围,长长短短记录了一圈。
此时画面里,伏羲记录的图像放大到整个屏幕,周翔看到伏羲的记录图,如果按照最长的影子做半径在树周围画一个圈,那么把每天影子的长度运动的轨迹标记出来,从最短的一天到最长的一天,影子的轨迹刚好就是太极的阴鱼图。剩下的部分就是阳鱼图,这个圆内完整的呈现了太极图案。
动画片到此为止,周翔一脸懵逼的看看花解语,又看看花屏升问道:“这是……给我科普太极图的由来?”
花解语摇摇头,说道:“不,这是我们狩怨师的由来。”
第26章
“这是我们狩怨师信仰的世界观,也是我们这个职业最早的由来。”花屏升接过话题,她说道:“我们是一个古老的组织,如果要追溯历史,可以追溯的祖先是伏羲。你看到了,伏羲通过记录影子,区分了世界的阴阳,也奠定了阴阳平衡的世界基调。”
“您刚才看见的是太极图,您肯定也听说过太极生两仪,两仪生四象。世界上的万事万物,追本溯源都会到这两仪中来,一为干,二为坤。如果说天为干,地就为坤。树干朝着天空生长,树枝朝着地下扎根。白天是阳,夜晚是阴。外表是阳,内里是阴……”
周翔懵懵懂懂,问道:“那我看到的那些怪物就是……阴?”那些怪物怕日光,怕日光的恐怕就是阴了吧?
花屏升笑着摇摇头,说:“不好说。阴阳只是我们人为的一个定义,从我们的角度我们认为太阳升起,万物复苏,人类可以自由活动,那白天就是阳,夜晚就是阴。可是如果是夜行的生物呢?他们白天休眠,晚上才能发挥生命的价值,夜晚才能生长自由活动,那是不是对他们来说,夜晚才是阳,白天才是阴?”
周翔怔了下,缓缓地点头。的确,从人的角度,从自我的角度来看,阴阳是我们人类定义的。可是如果换一种生物呢?他们活动生长依赖的是另一半空间,那对于他们来说,我们所在的这个空间,这个过程,是不是才叫做阴?
花屏升继续说道:“这只是一个背景,您略了解下就好。了解了背景,我才好跟您继续说这些都是怎么回事。”
周翔点头,请花屏升继续说,花屏升的确是做老师的,讲话的速度不疾不徐,听着非常舒服。她说:“我们姑且按照我们的习惯分阴阳,这世界上的一切都可以按阴阳来分。我们的地球,乃至整个宇宙,都有一个阴阳,只不过各自的参照物不同罢了。
咱们说回你看到的那个东西,我们叫他们为怨,怨是什么呢?从他生存的空间来说,它是灵的一种。这里又要说到灵。如果我们把我们所在的,活着的这个世界,我们能看到的这个部分叫做阳,那么我们看不到的那个部分就叫阴,在我们这个部分活动的,我们叫做生,而在另一部分活动的,我们就叫做灵。
灵物与我们生物一样,多种多样。我们的生物,有人,有植物、有动物、有昆虫、有微生物。我们认为灵也一样,我们有什么,他们就有什么。因为万物皆有灵时间有一种生物,阴间就多一种灵。种类一定与我们的生物一样多。
所以您看到的那个,是灵的一种,叫做怨。所有的灵其实跟我们共同存在在地球上,但是具体在哪,我们不知道。但肯定不在我们已经知道的地方,不在高温的地球外核和内核不在火箭升空能看到的外太空,我们能看见的地方,都不是。 ”
周翔的脑袋此时像被硬塞进去了一个地球,世界观差异太大,一时转动的有些费劲。他努力的从头脑中组织着语言,问道:“您的意思是不是说,我们传说中那些神仙、人死后的鬼魂,妖怪,其实都是存在的,只不过他们在哪我们不知道……也可能,他们就生活在我们身边?”
花屏升点点头,又摇摇头,说:“如果我们假设我们传说中的神仙妖怪鬼怪精灵都是灵的话,那他们跟我们一样都生活在地球上,但是灵是不是我们说的那些神仙精怪,究竟在哪里,是不是在身边,我不知道。”
周翔放下疑问,说:“那您接着说这个怨灵”
花屏升继续,她说:“刚才我说的灵是一个泛指的概念。单独说到怨那还不能叫怨灵我们先说,为什么我们要叫它为怨。这个怨是怨恨的怨。是因为这种灵,它依靠人类的“怨恨”生存。或者说,它依靠获取人类的怨恨打破空间界限,能到我们的阳间来。
煮沸的茶汤“咕嘟咕嘟”做响,周翔听的认真,完全把它当成了背景音。花解语拎起茶壶,先递过一杯给花屏升,再递了一杯给周翔,周翔完全没看到。
花屏升吹了吹茶水,浅浅的啜了一口,放下茶杯,继续:“从人类到现在,我们经常能听到各种灵媒的事迹,他们可能叫巫师,可能叫神使,可能叫大仙,总之这些人都有一个本事,能看到或者听到普通人看不到听不到的东西。但无论怎样,这些灵都需要灵媒来沟通。这些灵可能会影响我们的世界,但不是直接的,它们通过幻象,通过灵媒通过托梦,通过各种卦象来提示或者影响我们的生活。
但,怨不是。 怨这种灵它吸收人的怨气。人的怨气有些是对自己的,有些是对别人的。 怨最喜欢的是人对别人发的怨气。它在它的世界就能吸收到我们人的怨气,然后成长,当成长到一定程度,它就会开始挑挑捡捡,专门吸收一个人的怨气。
当它积攒的怨气足够多,它就会打破灵和人的空间界限,来到人的世界。 ”
周翔忍不住插嘴问道:“我看到的那些就是来到人间的怨?”
花屏升点头,又喝了一口茶,说道:“您看到的那些,还没有真正来到人间。普通人看不到他们。那种形态我们称为怨兽。因为他们毛发繁多,虽然长了人脸,但是并不像人,也做不了人能做的事。这个级别并不可怕。”
周翔吸了一口气,问道:“怨还能像人?做人跟人一样的事?”
花屏升放下茶杯,表情更加严肃认真,她肯定额说:“是的,前面我们说怨会专门吸收一个人的怨气,而且喜欢对别人怨气,而不是对自己的怨气。就是因为,当他们开始专门吸收一个人的怨气,成为怨兽的时候,他们就同时可以吸收人的生气了。”
周翔后颈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他终于端起了自己的茶杯,喝了一口。烫茶入口,那种阴冷感少了一些。花屏升知道他说什么,接着说道:“生气和怨气不是从同一个人身上吸收来的。我们称被吸收怨气的人,叫宿主。因为怨兽会吸附在他身上,就是您看到的那个样子,挂在一个人的后脑上。但是除了……特殊的人,是看不到这张脸的。”
“那我……”花屏升竖手打断了周翔的话,继续说:“咱们慢慢来,我知道您要问什么。会说到您的问题的。”
“咱们接着说宿主,宿主提供给怨兽的怨气越多,怨兽成熟的越快,吸收苦主的生气也就越多。苦主,就是提供给怨兽生气的人,也就是宿主怨恨的那个人。”
周翔脑袋里灵光一闪,他说:“所以,郑导的太太长了怨兽,但死的是周导?”
“啪!”花解语手一抖,烫好的被子掉在桌子上,她又用镊子夹起来,重新煮烫消毒。花升屏看了一眼花解语,对周翔说道:“周总喝茶。”
周翔道了一声谢,眼睛依然看着花屏升,像一个等待被老师肯定的小学生。花屏升放下自己的茶杯,叹口气说道:“那是个意外。”
“意外?”周翔重复着,马上问道:“郑导死亡是个意外?”
“不,”花屏升说:“怨兽就是要吸收干净苦主的生气,达到可以进到人间的目的,那次的意外不是苦主死了,而是宿主被吸干了七情六欲。”
周翔眼睛瞪大:“所以……她……疯了?”
花屏升摇摇头,说:“不是疯了,是被吸干了情欲,重新回到了婴儿时代。前面我们说怨兽能打通人与灵的通道。这个通道不是随便开的。
我们说了这个世界是平衡的。阴致衰而阳盛,阳至衰而阴强,之后又会是一个轮回。所以当一个人的生被吸干,作为交换,阴的一面怨就会补充到阳间,变成一个小阳,开始生发。
一般来说,怨兽吸干一个人的阳气,他就会彻底的在人间生存了。但是他只有生气,怨气早都变成能量,让他突出两个世界的边界,七情六欲他需要重新学。所以怨兽进入人间,多半都是幼态。 ”
周翔觉得一阵寒,他问道:“该不会就是投胎吧?”想想为人父母喜悦的迎接一个新生命,没想到迎来的是一个怪物……花屏升说:“可能是,也可能不是。”
周翔眨眨眼,不明白。花屏升为他解释:“怨兽入了人间,就与灵间彻底割裂。他可能变成人间的一切。我们并不知道会变成什么。但是我们相信地球的力量,它会让一切回到平衡的状态。所以怨兽可能会成为一个初生的婴儿,也可能是一个忽然醒过来的植物人,也可能是其他的生物,只要是活的,都有可能。一个人死了,他的生气滋养了怨兽,但怨兽只是在这个世界生出来了,至于这个生命成为什么,并不是规律的,或者说,没有人能够控制,怨兽自己也控制不了,一切都是自然随机形成的,自然让它成为什么,就是什么。
但,有一种情况,怨兽是可以自己控制的……”
第27章
“您是说……怨兽只要吸宿主的情欲就可以控制自己变成什么?”周翔举一反三的问道。
花屏升点点头,说:“不完全是这样。首先这只怨兽本身就要非常强,他有强烈的愿望要保留自主意识。第二,他要在睁眼的同时完成吸纳宿主情欲的过程。还有第三,就是他不能被狩怨师收掉。”
“我们狩怨师是一个古老的职业。我们相信我们是人类世界的守护者,我们目标就是尽量阻止怨兽化灵。”
“阻止怨兽化灵?”周翔抓住了关键词,他问道:“化灵是不是就是可以自主控制的那种怨?那其他那些不能控制,虽然害死了人,但是却不能控制自己变成什么东西的怨兽呢?”
“问的好。”花屏升看着周翔的眼睛,说:“我们尽量阻止,但是如果怨兽吸纳完了生气,已经回天乏力,我们狩怨师的职责已经完成了,怨兽进入到人间,已经变成人间的一部分,我们就不再管了。他成人还是成其他的什么,自有天道。我们狩怨师,并不能替天行道。”
她说完看了花解语一眼。花解语低下头,再次斟茶。
周翔顿了下,问道:“那……那些死了的……疯了的……就白白死了,白白疯了?”
“不,”花屏升说道:“死了的,我们管不了,但是疯了的,我们要管。疯了的是怨兽逆天吸了人的情欲,强行成人,这有违天道。而且……他们既然能成怨灵,吸了人的情欲,那也说明他是从我们手底下跑了的,我们有责任要把它追回来……而且……”
花屏升沉吟了下,说道:“而且,它强行吸了人的情欲,并不能满足他全部在人间生活的能力。怨灵在人间,不是人,它还是灵。它的出现打破了阴阳平衡,所以它要维持自己在人间,它就要不断的去补充营养,巩固自己在人间的生命。”
周翔挺直了脊背,说道:“它还会继续祸害其他人,还会把人弄疯,弄死?”
花屏升点点头,说:“是的,但是在那之前,他先吸的不是人的生气和情欲,而是它的同类。”周翔瞪大了眼睛,问道:“同类?”
“对,”花屏升说:“因为怨灵是反自然的产物,所以它要维持它在人间的形态,就需要更多的能量来保持阴阳平衡。最初期的怨灵强行破坏了阳间的平衡就要靠阴间的同类来补。但是他已经回不去灵所在的阴间了,所以他只能尽量多的抢夺已经可以来到阳间吸怨的怨兽。”
周翔一下站了起来,他看向花解语说:“所以,昨天我看到的那个男人,那个……不是人?是……”
“是怨灵。”花解语回答道。
周翔用手撑了下桌子,缓了缓心神,又重新坐下。他想了想,说:“昨天,他是去吃姚艺欣身上的怨兽的。”
花解语摇摇头,说:“不,一开始他抢走的是姚艺欣妈妈身上的怨兽。”“姚艺欣妈妈?”周翔想了想,说道:“就是在他们家,被他抢走的那只?那我看到姚艺欣身上的那只……是昨天你带上我车里的那只……难怪,你让我快开,是因为怨灵在追着要那只怨兽!”
“是,”花解语说:“我现在就是在跟时间赛跑。这只怨灵现在还弱小,只要不让他有足够的怨兽,他就不会稳定不会强大,方便我们后面捕捉他。”
“那你为什么不直接现在就抓他?”周翔问道。花解语神色一暗,花屏升说:“我们还没找到能够安全的捕捉它的方法。”
“什么?你们不是什么狩怨师吗?竟然没有办法抓它?”周翔安奈不住惊讶,问道。
“是的,”花屏升说:“灵醒转斗风沙暗,魂断飞门幽怨消,这句话传了上千年,但是我们至今只知道前半部分的意思,而且也是刚刚才验证过的。”
“灵醒转斗风沙暗,魂断飞门幽怨消……”周翔重复着,他想起郑导死的那一天,沙尘暴与冰雹同时出现,狂风暴雨,遮天蔽日的乌云让整个天空都黑了,他喃喃道:“难怪……那天天气那么反常……刚刚验证过……难道说你们……你们之前没操作过这种灵醒的事?!!”
回答他的,是花屏升沉重的点点头。她说:“你也知道历史沉沉浮浮,几次推倒重来,焚书坑儒,烧书毁籍的事常有。再加上狩怨师本来就不是一个容易传承的工作,很多资料都损毁了,我们也是边做,边研究。醒灵,这是五百年来的第一次。我们现存的狩怨师没有一个人经历过,见都没见过。”
“那……你们现存的那些记录里就没有能消灭它的记录吗?一条也没有?”
“有的,”花解语说。
花屏升再次看了看花解语,花解语笑着说:“放走怨灵的狩怨师剖膛破肚,自愿献出心肝喂怨兽,用怨兽练阵消灭了怨灵。”
“开膛破肚,自愿献出心肝?!”周翔叫了一声,“你……”他想想又说道:“不对,放走怨灵的应该是那个男的?”
花解语笑着说:“哪有男的,就我自己,我当时力竭,筷子断了几节,连手掌都扎破了,还是您送我去包扎的,您忘了?”
周翔满脸的不可思议:“花解语……这是随便揽责任的时候吗?”
“不是随便揽责任,”花屏升说道:“怨□□手的第一个人就是负责的狩怨师。狩怨师请同行帮忙是常有的事,但责任要分主次。解语是主,其他是次,不容置疑。”
“你……”周翔忍不住指着花屏升说道:“她不是你徒弟吗?”这是亲的吗?哦,还真不是,徒弟,不是亲生的。
花屏升看了一眼花解语,再次面对周翔说:“解语是我徒弟,而且是我唯一的一个徒弟。是将来要传我衣钵的。但是别说是我徒弟,就是我,遇到这种事也要承认,是自己的就是自己的责任,推卸不了。”
周翔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这次他再看向花解语,花解语笑呵呵的的摆弄着茶具,好像要开膛破肚的那个人跟她没什么关系。
花解语再次给周翔点了茶,然后说道:“只是有古籍记载了那么一句,但是现在都什么年代了,就一句话我就把自己解剖了。怨灵还在,谁来抓?我把自己剖了,怨兽阵是怎么练的,谁知道?解剖我自己简单,但是剖完了,我的心肝拿出来晾干了,怨灵该在人间不还在吗?”
周翔没说话,花屏升继续说:“周总,我很感动,您跟解语几面之缘,愿意维护她。虽然古籍上有记载,但我们也不打算看见记录什么就做什么。解语说的对,现在整个狩怨师协会,这一辈里,最强的就是解语。我们不能随便杀了自己人,怨灵该在还在。古籍上的记载,暂时放在那,要想组织这个怨灵继续破坏阴阳平衡,我们还要研究怎么消灭它。”
周翔皱眉想了想,说道:“这个怨兽吃同类要吃到什么时候才会开始攻击人类?”花屏升摇摇头:“不知道。”周翔问道:“这也不知道……算了”周翔不想说什么了,他们说了,五百年来,这是第一只,他们的确不知道。
花解语笑嘻嘻的说:“所以我说我就是在跟时间赛跑嘛!尽量不让它吃饱,尽量拖延它变强的时间。给我们更多的时间去解决它。”
周翔不说话,花屏升点了点桌子,说:“好了,周总,关于我们狩怨师、怨兽怨灵我都跟您说清楚了。您还有问题要问我吗?”
周翔抬头:“有,为什么我能看见?”
花屏升和花解语对看一眼,花屏升喝了一口茶说:“说了这么多,我累了。解语你说吧。”花解语点点头,说道:“这一点也是我们很奇怪的地方。看到怨兽是种能力。一般人是看不到它的。这点您接触过几次,应该已经有感觉了。”
周翔点点头,花解语继续说:“我们狩怨师从小接受训练,巡兽是从幼儿园开始就要练的功夫,没个三五年,即使怨兽站在面前我们也看不见。昨天我们去的王家,他们家就是专门训练存放怨兽的。每年都要专门挑出怨兽供年轻的狩怨师考核。狩怨师能看见怨兽,才能过狩怨师1级,拿到证书。”
“狩怨师1级?”周翔一脸的不可置信:“你们还考级呢?”
“当然”花解语说道:“狩怨师协会是经过备案的正规职业协会,只不过我们门槛很高,不是所有人都能报考罢了。”
周翔揉了揉眉心,哭笑不得。花解语继续说:“幼儿园的毕业考试就是1级测试,如果测试不过关,就不能进狩怨师小学,说明不能做狩怨师,只能转去普通小学,做个普通人。将来即使在狩怨师协会工作,也只能做最外围的公关,文职。”
周翔笑道:“所以我这是1级通过?可以读你们的小学了?”
第28章
周翔问这句话是开玩笑的,没想到花解语却严肃的说道:“不,您的本事可以读中学了。但是,您不是走的正规培训路线,说您是作弊也好,走了门路也好,总之就是您是非常规手段,获得了这个本事,就好比大家都是高考上大学,但是您是走竞赛加分。”
周翔彻底笑了出来,他抿了一口茶,说道:“我还走后门了是吧?”
花解语继续很严肃:“但是您要知道,所有的竞技比赛对人的消耗都非常大,您现在走的竞赛加分,其实对您的生气是有很大损耗的。”
周翔笑不出来了:“什么?”花解语垂下眼睑,再次抬眼看着她:“您是被种了灵眼。不知道您了不了解八字这些?”
周翔说:“不算了解,上次出了事之后现学了一些。”花解语说:“我看过您的身份证……”周翔想了下,应该是上次去电视台押证件的时候,花解语看了一眼,当时他以为只是匆匆的扫一眼。
花解语说了句:“抱歉,不是有意偷窥。只是您要投资我,我们这一行习惯性会看下对方方八字合不合。”
周翔倒是不是很在意她是不是偷窥,他蛮有兴趣的问:“合吗?”花解语明显噎了一下,然后说道:“挺……合的……但这不是重点,我要说的是,周总,您的八字显示您是个有灵感体质的人,虽然不是特别相容的灵感体质,但是也很适合做灵媒了。”
周翔“哦”了一声,上次张一找的大师也是怎么说的。他问:“因为我体质适合做灵媒,又能看见怨兽,所以我就可以上中学了?”
花解语摇头,她说:“不是的,我是说,您这个体质是被种灵眼的前提。我们狩怨师的灵眼是自己练出来的。但是练灵眼并不是很难的一个功法。大部分从小练功的小孩,只要方法得当,在幼儿园阶段都能练出雏形,就是我刚才跟您说的一级。”
“但是只是看到还不够,能看到怨兽的几种形态,能在什么时间看到他们,能不能看到他们的运动轨迹,这些都是要慢慢修炼的。有些人越练,眼越灵,有些人练着练着,灵眼就忽然瞎了。
一般灵眼瞎之前,练功的人自己会有感觉,他知道自己后面多半不能再做狩怨师了,就会把自己的灵眼剜出来,寄存起来,等着卖掉或者找一个合适的人给他种上,让他更有可能做成狩怨师。在我们狩怨师协会,种灵眼是会被取消录取资格的,这是作弊。但是,的确有很多人灵眼练成了,却没办法再进行下去,我们也不能阻止人家做普通人。
于是就会发展一些狩怨师协会之外的人,挑天资,体质比较好的,给他种灵眼,帮助我们狩怨师收集怨兽的情报。这种人我们叫外眼。 ”
“所以,我是外眼?”周翔指着自己鼻子问道。花解语点点头,说道:“外眼算是我们狩怨师协会的编外人员,需要进行严格的培训、登记。因为帮助狩怨师搜集怨兽情报,外眼也算是有一定危险的工作,必须要有自保的技能,我们也会给一些报酬。可是您……不在我们的外眼登记名册上。”
周翔盯着她看,花解语继续解说:“当然,也有不是官方授权的外眼,这些一般都是狩怨师自己的亲信,算是自己养的外援。所以……周总,您除了我之外,还认识其他狩怨师吗?”
花解语说完合周翔对视。周翔抿了抿嘴唇,问道:“怎么可能?”花解语垂下眼皮,沉默了。周翔等了她一会儿,等不到回音,转头看了看花屏升。花屏升放下茶杯,对花解语说:“解语,没必要瞒着周总,他已经知道那么多了,你这里优柔寡断,没意思。”
“我知道,师傅。”花解语叹口气,说:“我只是要组织下语言……周总,昨天我发现您被种过灵眼我就查了下,没有官方记录,这几次看您的表现,我也直觉您应该连狩怨师是什么都不知道。如果以上所有您没有骗我的话……”
周翔举起了一只手,说:“我不可能骗你……”花解语点头,说:“我知道,如果骗我,总要有点目的,可是您不具备这些条件,您甚至还救了我。所以您不用发誓。但是我要说的是,除了我们狩怨师可以给人种灵眼,其实也还有另一个……也能给人种灵眼……就是……
怨灵也是可以给人种灵眼的。 ”
“怨灵给我种的灵眼?”周翔猛然向后靠坐,木椅子发出“吱”的一声响。花解语点点头,说:您还记得吗?昨天在医院,您很冷……“
周翔记得,他冷的上下牙直打架,盖着被子的三伏天冷的像坠进了冰窟。花解语说:“这就是耗生气的后果。因为这灵眼不是您自己修炼的,所有不是自己的东西,按照我们前面讲的我们狩怨师的阴阳信仰,都是要更多的消耗对面的能量来补充。
灵眼看的是阴物,耗的就是阳气、生气。我们狩怨师给人种灵眼,会注意生气阳气的保护,所以要约法,要培训,还要给补药来帮助补气。但是您这一颗,显然耗的是您自己的生气。 ”
周翔又觉得冷了,他忍不住打了个寒颤,一把按住自己的肩膀憋了回去。花解语的话还没说完,她说:“您别担心,昨天我看过您的情况,您的灵眼种上还没满月。对您的伤害还没有那么大。”
周翔止住自己的冷颤,抬头问道:“如果我没遇见你,这灵眼会让我死吗?”
花解语默了下,说道:“看情况了。灵眼也好,怨兽也好,都不是一次性把人的生气消耗完的。比如说郑导,他太太长出怨兽脸肯定不是一天两天,这个过程我见过最短的也有半年之久。一般都会是三年左右。灵眼的消耗要比怨兽小的多。”
周翔沉思着,问到:“可是姚艺欣呢?她可是迅速跳楼的。”花解语说道:“她妈妈长出怨兽脸也肯定不是一天,但是也可能怨灵想要加速怨兽的成长,催化了她妈妈的怨,让怨兽吃的更多。”
周翔沉思着,说:“所以她妈妈没事,是因为姚艺欣身上的怨兽脸刚长出来?”
“不,”花解语说:“姚艺欣身上的怨兽苦主是她的老师,不是她妈妈。”周翔恍然大悟:“所以昨天老师心脏病发了?”
“有这个原因。不过怨兽我抓走了,她的老师和姚艺欣本人应该都会好起来。周总,这些不是重点,我们还是要说你的灵眼……”
“哦,对。”周翔说道:“是说我灵眼来着。”花解语说:“您的事我们先确定,怨兽的事……”
“您要加入狩愿师协会吗?”花屏升忽然插嘴问。花解语禁了声,花屏升继续说:“周总,您知道狩怨师做事是会对苦主宿主下洗脑咒的。因为您的特殊情况,我们今天跟您透露了许多不可能对协会以外的人讲的事。”
“是因为我有灵眼?”周翔指着自己问到。花屏升点点头,又说:“不止是这样,还因为您昨天救了解语。我很感激。”花屏升说完站起来对着周翔鞠躬。
“别别”周翔也赶快站起来对着花屏升也鞠躬说道:“您可别这样,我受不起。”
花屏升重新坐下,说道:“但是,周总,狩怨师有狩怨师的规矩,我今天跟您合盘托出,是希望您能够在了解清楚的情况下,考虑一下,是否要加入。如果您愿意,我们现在先简单签个协议,改天找个好日子,我们迎您入会。如果您不愿意……”
花屏升说到这里停了,周翔没等来下文,有点紧张,他问:“我不愿意,会怎么样吗?”
花屏升说:“这点您放心,狩怨师不是杀手,您肯定性命无忧,但是因为您不是会员,又有灵眼,无论从您的健康考虑还是协会的原则和安全性考虑,我都会剜掉您的灵眼。之后会给您下一个彻底的洗脑咒……但是因为您还中过怨毒,所以给您下洗脑咒会很麻烦,也可能会产生一些后遗症。”
“后遗症是指什么?”周翔问
“比如,会彻底忘了一切……或者会多忘记一些事情,甚至有可能……”花解语顿了下,说道:“痴呆。”
“嘶~”周翔吸了口气,说:“您说的我好像没有选择啊?至少加入协会我没有什么损失是不是?”
“当然不是,”花解语抢了一句,花屏升看了她一眼,花解语不再说话,看着她师傅。花屏升说道:“狩怨师是危险的行业,您这个岁数入行,没有办法再教您狩怨师的功法,只能教您一些外眼的自保的功夫。而且,如果您的灵眼真的是怨灵种的,您跟狩怨师在一起,灵眼可能对您会有反噬。这个反噬的影响是什么,很抱歉我不知道……”
“我艹……”周翔没忍住,爆了个粗口,说道:“这玩意好像个恶性肿瘤,切不切做不做放化疗都有问题啊?”
第29章
周翔说完,房间里安静了。大家默默喝茶,周翔干了自己的那一杯,重重的放在桌上,问道:“我现在就要取舍吗?我还有多少时间?”
花屏升也放下自己的茶杯,说道:“不急在一时。您的灵眼还没满月,百天之内都还有摘除的可能。但是百天之外,就算您想摘也摘不掉了。而且您耗掉的阳气,我们也没办法给您迅速补上。只能是慢慢养,慢慢耗。能补多少算多少了。”
周翔说:“也就是说,我还有不到两个月的时间考虑?”“对。”花解语回答。周翔想了想,又问道:“这个种灵眼是怎么个操作流程,复杂吗?”
花解语看着他,问道:“您是想知道到底是谁给您种的灵眼对吗?”周翔点头:“对,而且,为什么是我?”花解语跟花屏升对视了一眼,说:“这也是我们不能理解的地方。先不说是怎么给您种上的,如果真是怨灵给您种的灵眼,那一般都是为了要耗您的阳气,但是灵眼归您了,耗的阳气就归了自然,它也得不到。”
“那为什么给我种?单纯为了吓我?”
“也有可能。”花解语回答道:“扰乱您的心智,让您觉得恐怖,如果您被吓死了,灵眼归谁,那些多余的阳气就会归谁。”
“哦,”周翔摩挲着茶杯边,说道:“那假设给我种灵眼是为了最后收回来,好收我的阳气,那又回到前面的问题,到底是谁给我种的灵眼,这个人是不是更有嫌疑?”
“周总,”花屏升把话题接过来,说道:“怨灵在没有成灵之前是无法接触人的。给您种灵眼的要么是狩怨师,要么是已经成灵的怨兽。可是我们昨天遇到的这只怨灵是在你已经被种上灵眼之后才成灵的。我们其实还是倾向给您种灵眼的是狩怨师……”
“可我在认识花解语之前,的确不认识什么狩怨师。”周翔说道。 “那您想想,您第一次看到怨兽是在什么时间什么地点?”花解语问。
周翔看着她:“第一次,就是遇见你那次,在长行村100号。”
花屏升对花解语说:“是王天阳让你帮忙补兽阵那次?”
花解语点点头,说:“是,那是我第一次遇见周总,我以为他和他朋友是误入兽阵的。第一次给他下洗脑咒不成功,我还下了一个血符加持。当时王天阳还给我净魂粉,我怕万一他万一傻了或者失忆了,会给自己招怨,就换了血符,看他昏过去了我觉得没问题就走了。”
周翔说:“我不是误入的,我是被人约过去的。”花解语看向他,于是周翔开始说自己与长兴村的关系,说李魏的离奇失联,文艺怎么找到的他,他和张一怎么谋划又是怎么被暗算进了那家院子……
等周翔说完,花解语和花屏升对视一眼,花屏升挑了挑眉,花解语秒懂师傅的意思,把手机拿出来调出王天阳的照片递给周翔看:“这个人,你见过吗?”
周翔点头:“见过啊,你手扎伤的那天不就是他来接手的吗?”
“不是,那之前,您来长行村100号之前见过他吗?”
周翔摇头:“那没有,我见的几次都是跟你在一起。”花解语转头看花屏升:“不是天阳。”周翔有句话憋住没说,昨天,他从后视镜也看见这个天阳了,跑过来跟花解语拍拍打打,很是熟悉的样子。
“那按照周总刚才说的意思,他来长兴村是为了见李魏。如果没跟周总见过面,是不可能给他种上灵眼的。种了灵眼,第一次见到的就是100号的怨兽阵,一般人不吓死也要去半条命,这是奔着收你阳气去的。”
周翔说:“我也知道肯定是为了害我,而且张一推了我那一下至关重要。我之后问过张一,他什么都不记得了。”
“那是天阳给他下了洗脑咒。”花解语解释了一下。周翔看了他一眼,问:“这个天阳,跟你很熟吗?”花解语点头,认真解释:“我们幼儿园就认识了,其实我是比较信得过他的。”
“幼儿园就认识了啊……”周翔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闹心。那感觉一闪而过,他继续问:“那就没有别人了。”
“有啊,”花解语说:“您那个私家侦探,叫张一的。有很大嫌疑。”
“你可以不要老是您、您、周总周总称呼我吗?”周翔突然说了一句。花解语怔了下,眨了眨眼睛,周翔意识到自己有点突兀,说道:“也不是第一次打交道了,你这么叫我总觉得我要跟你谈生意。”
花解语理解不了他的脑回路,扭头看了一眼自己师傅。花屏升挑挑眉,说道:“也是。不过周总刚才不是说要投资我们解语,那解语对投资人还是要尊重的。”
周翔有点烦躁,他揉了下额头,说道:“又不是在公司谈判,这么称呼,真是别扭。叫名字吧,尤其是花老师,您是前辈,您叫我一声小周都不过分,这么周总周总的,真是太别扭了。”
“好,”花屏升笑道:“那就小周。”她又转头看花解语,说:“解语,你也不用老周总周总的叫了。”花解语有点呆,她挠挠头,干脆不称呼了:“咱们还是说回那个私家侦探,叫张一的。找魏总、长兴街100号都跟他有直接联系。您回忆下,有没有单独见他,又不见日光的时候?”
周翔皱眉想:“那可太多了,他那个办公室位置不太好。在整个写字楼最里面的那一间。只有一扇小窗透光,除了一张桌子,其他的隔间区域都是不见日光的。他接待我,后面我们洽谈的全过程,都没阳光。”
花解语说:“我需要去看一下,那个地方如果符合条件,是可以种灵眼的。”周翔问道:“现在吗?”他看了下表:“这个时间,可以去那边吃午饭,他办公楼附近还是很热闹的。”
花解语扭头看花屏升:“师傅,我过去一趟?”花屏升点点头,说:“去吧。”周翔站起来,对花屏升说道:“花老师一起吗?”
花屏升摇摇头,说:“您们去吧,我岁数大,懒得动。”又嘱咐花解语:“解语先把补阳贴给小周贴上。如果那地方真是种灵现场,对周总消耗大。”
“周……”花解语刚要叫周总,想了想改了下:“周先生跟我来。”周翔原本等着他改个称呼,结果改了个周先生,他有点无奈,站起来,跟着花解语出了厢房。
两个人一前一后,一开始都没说话,进另一处院子,花解语说:“周先生,这边。”周翔快走了一步,看着花解语有些无奈的说:“你就不能直接叫名字吗?”
“那多不礼貌。”花解语回答的理所当然。周翔问:“你叫你的那个同事……就幼儿园就认识的那个,不是直接称呼名字吗?”花解语一边带路一边说:“那不一样,我们从幼儿园就认识了,我不叫他外号已经是客气了好吗?”
周翔觉得鼻子有点歪,他跟上花解语说:“那我叫你花解语你介意吗?”花解语扭头看他:“不介意啊。”此时已经到了另一间房门口。花解语停下来:“抱歉啊,您还不是狩怨师协会的成员,我不能让您进去。您……”
周翔打断她:“请叫周翔,如果愿意也可以叫周哥……老周!”他一本正经的说,花解语“扑哧”笑了出来,她笑盈盈的说:“行吧。老……周总……”
周翔脸瞬间黑了。花解语憋住笑说:“周翔,麻烦你等我下。我去取补阳贴。”说完笑呵呵的推门进去了。周翔看她进了门,也没绷住笑了一下。
花解语很快出来,她拎着一个马扎,放在院子中间,然后对周翔说:“周翔,坐吧。”周翔打量着那个马扎:“我自己坐,你站着?”
花解语扬了扬手里膏药一样的东西,说:“你坐下方便我给你取穴。”周翔坐下。花解语说:“把衬衫脱了吧。”周翔瞪着眼睛:“全脱吗?要贴很多吗?”花解语一本正经:“全脱。要贴很多。”
周翔犹豫了一下,慢慢的把衣服从腰上卷起来后背上一片光滑的肌肤呈现在了阳光普照的小院里。花解语挺意外的,周翔这皮肤,还真是细皮嫩肉。身材是真好,皮肤也是真白,跟身上一对比,他那张比较精致的脸都得算皮糙肉厚了。
衣服卷到肩膀,周翔不动了:“可以了吗?”花解语说道:“你还没脱完呢?”周翔有点脸红:“后背就行了,贴个膏药,前面告诉我贴哪里,我自己来。”
花解语无奈的说道:“周翔,我说我取穴的意思,不是找到穴位贴一下药膏那么简单我需要运功帮你开穴,所以无论前面后面,都需要我帮你贴。所以,麻烦您快点。我们不在这里耽误时间好吗?一会过了午时,补阳效果就不好了。”
“哦。”周翔不再说什么了,脱了衣服。花解语顺着他的肩膀往下看,锁骨下面有一团黑漆漆的……花解语借着正午的阳光仔细辨认,才看出来,是一只简笔画一样的鸟。
不是吧?堂堂大老板,纹个身怎么跟小孩鬼画符似的?
第30章
花解语的目光只停留了一下,就不再研究那团黑漆漆的鸟。她让周翔闭上眼睛尽量放松,自己为周翔运功开穴。
周翔闭眼,小院里并不安静,虫鸣鸟叫,风吹白杨。院外还有行驶的汽车和孩童的笑闹声。他不知道花解语是怎样做的,只觉得身上开始变得暖融融的,之后花解语说:“好了。”
周翔睁开眼,他低头看,身上没有什么膏药。抬头看花解语,她手里的膏药已经没了。周翔问:“贴好了?”花解语点头:“您的体质的确适合做灵媒,这些有灵气的药剂跟您特别贴合,几乎不用费力就融合了。”
周翔指着自己:“融合了,意思就是进入到我的身体里,我看不见了?”
“也能的,”花解语说:“但是您还不会方法,如果有机会让我师傅教您,您向内看,是能看到的。”
周翔笑:“还是要入会对吧?”花解语不否认。她说:“那是必然的,您要投资我还要跟我签个合同呢,对吧?”周翔点点头,系好纽扣:“也对。不过我投资你肯定是要跟你谈谈的,不会搞的很神秘。”
花解语做了个“请”的姿势,边走边说:“这个所谓神秘不过是您的感觉。您想想,我作为一个新人小白,您跟我谈的时候会把您的商业运作全盘托出吗?一定不会的。您是商场大佬,您有多少经验见识,是我没见过的。我跟您谈,最多就能谈谈明面的利益。
至于运作内涵,商业规律,甚至协议漏洞,我们谈不出来,就算是您想跟我合盘托出,都没有办法讲明白,要靠后面合作中逐渐磨合,前面……全靠人品。这一点跟您现在看狩怨师协会是一样的。
您觉得我们神秘,是因为您不了解,也没跟我门共事过,换个角度,我们看您也是一样的。入会就跟我们签投资协议一样,是最初的信任前提。如果您连会都不肯入,那对我们来说给您洗脑是最安全的。就像如果我连协议都不跟您签,那您不投我,才是最安全的。 ”
此时周翔已经跟她走出了小院,他回头看了一眼,小狮子继续正襟危坐的看着大门外。他转回来对花解语说:“你好像说的很有道理,但是你偷换了概念。我不给你投资,最多丧失一个商业机会。就算我投了你最后失败了,那也就不过是损失了钱。
可你们这个协会,那是钱的问题吗?站在我的角度,我没有任何可以参考的坐标,没有任何可以借鉴的经验,你们说我三个月后就会对身体造成永久性的损伤,说我这个灵眼可能会消耗我的生命,可是对于有可能的风险你们一概不知道,这不是损失钱的问题,会没命的。 ”
花解语已经走到了周翔的车前,说道:“周翔,我还是那句话,你看我们觉得神秘,不知道我们是不是骗了你。我们看你也一样的,你的灵眼不知道是谁种上的,吸收你入会,我师傅担着巨大的风险。如果你连会都不肯入,我们告诉你很多协会的事,那就是更大的风险。对我们来说你并不比我们更坦诚。”
周翔深吸了一口气,这花解语伶牙俐齿的……果然会演戏的都不好对付。周翔解开车锁的一霎那,忽然问道:“为什么每次你都能找到我的车?”
昨天去姚艺欣家,他开的是路虎,昨晚送去修了。今天这辆是公司的奔驰,她怎么每次都能自己找到?花解语替他拉开驾驶座车门,说道:“还记得第一次见面我给您种了血符吗?”
周翔点头,刚要迈腿坐进车里,忽然停住,问道:“不会是我想什么你都知道吧?”心脏紧张的快要跳出来。
花解语笑道:“那倒不至于。但是我能感觉到您的感应。就是一种直觉,比如这个车,我能感觉到您跟他的联系。只要您在附近,我就能感受到您对它是有感情波动的,跟其他车不一样。”
周翔马上问道:“我对所有东西的感情波动,你都有感觉?”花解语点点头:“基本上吧,我能分辨您更在意什么。别再问我具体的,我说不清。就是一种直觉。”
周翔扶着车门,紧张的关节都突出了出来,他问:“那我对人的感觉呢?你也能感觉的到?比如我喜欢谁……或者不喜欢谁……”
“我能感觉到您有没有敌意,您是不是有怨恨。”花解语说:“尤其是怨恨,更敏感一些。”
“明白了。”周翔钻进汽车。花解语也打开了后排车门,坐进车里的那一瞬间,她感到了一点点来自周翔的怨恨。
花解语一怔,这感觉,是对自己的?她抬眼看周翔,他在后视镜淡淡的看了她一眼,发动了汽车。那点怨恨消散了。花解语挑了挑眉,心想:这人真够小心眼的,不就是替协会跟他辩了两句吗?这就恨上我了?至于么?
车上两人没再说话,很快到了张一的办公室。周翔把车停好,扭头对花解语说:
“有些不对。”
“这楼里有很强的怨气。”
两个人同时说话,之后是前后对视。
周翔说:“张一一直没接我的电话。”花解语点点头,说:“我能感受到非常强的怨气,但是这楼里没有怨灵。”
周翔摩梭着自动档位,低声问:“还去吗?”花解语说:“去,您留在车上,我一个人去。”周翔问道:“为什么?”
花解语说的理所当然:“当然是为了您的安全。”周翔一脸的不可思议:“为了我的安全?”花解语点头:“是啊,这楼里已经有明显的怨气了,不能让您去涉险。尤其是现在还不知道谁给您种了灵眼……不知道上面会有什么危险。”
周翔点点头,也是。花解语说:“那我去了,如果半小时我还没下来,您就走,不必等我。“周翔问了一句:“如果半小时你没下来,要不要我帮你叫外援,比如你师傅,或者你那个……什么阳的同学?”
花解语摇摇头:“我自己会联络,您不要管。您还不是协会的人,这些事不应该您来做。”周翔瞬间泄了气,也是人家有协会有同门,关他一个外人什么事?
他说:“那我在这等你,半小时你还没下来我就走了?”花解语点点头:“是的,如果今天我都没有联系你,明天你去我师傅那。”
周翔点头:“好。”花解语推开车门,周翔问道:“我还没给你地址呢?”
“不用。”花解语跳下车:“我能感觉的到。”
周翔看着花解语离开,又看着她走回来。周翔把车窗摇下,花解语走过来,弯腰说道:“周翔,我得跟你说句抱歉。”
周翔看着她两只黑漆漆的眼睛,问:“为什么抱歉?因为灵眼吗?”
“灵眼不是我给你种的,这我没什么抱歉的。”花解语一只手搭在车棚上,说道:“几次三番,我都骗你利用你。每次我都想,反正一会你就什么都不记得了,所以每次都骗你,很抱歉。”
周翔抬抬眉,说道:“你想的没有错。”花解语看着他的眼睛:“我原来也是这么想的,我是狩怨师,我拼死拼活救了你们,利用一下怎么了,也不是为了我自己……但是您……被利用了这么多次从来没有迁怒于我,我想我对您这几次,太过分了。跟您道个歉。”
周翔两条眉毛高高的扬起来,他说:“言重了,我也不是心甘情愿被你骗的。”花解语点头:“我知道,李总的事……希望以后有机会,我能帮您找到答案。”她直起身:“就这样,我走了。”
车窗没有关上,花解语转身,离开了周翔的视线。
花解语走到办公楼前,午休刚过,大堂里没有什么人。花解语在电梯间看着那些公司名牌,有一个弥漫着黑黑的怨气-“一心信息咨询管理有限公司”, 1010 。
花解语打电话:“天阳,我在金街大厦1010,你能过来吗?”王天阳有点为难:“解语,我被我爸禁足呢!又跟怨灵抢怨兽吗?我跟我爸说……”
“没事了,我忘了你禁足呢。没事,我找我师傅。”花解语挂了电话。再拨出去:“师傅,这个张一的办公室,有问题。”
“没把握吗?”花屏升问。
“怨气很重,师傅,非常重。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我也不知道我能不能对付的了。”花解语对着电话说。
“我知道了,我现在给你调人手……”花屏升话没说完,电梯停在十楼的指示灯忽然一闪一闪。接着电梯内响起报警声。
“师傅!”花解语叫道:“要快!好像要来不及了!”她挂掉电话,转身冲向步梯。她听到大堂的保安大声呼喊:“电梯滑梯了!”
花解语快速奔跑,裙摆在楼梯间荡漾了一圈又一圈。她能感觉到,有怨气正在操控这个电梯下坠,怨气的源头就在1010。
她要跑的快些,再快些,能比电梯坠落的速度更快吗?来不及了,真的来不及了。花解语筷子一扬,楼梯空间转换,她将十楼的空间转到了她这一层。
转换空间极为耗气,花解语支撑着,走到1010 ,门没锁,她迈步进去,昏暗的前台没有开灯,依稀能够看到“一心信息咨询几个字”。
花解语转到后面,放轻脚步,整个空间黑蒙蒙的,透过几个玻璃隔断能看到靠窗的部位有张办公桌,桌前一个男人的影子正对着电脑屏幕,而他的身上,挂了至少三张怨兽脸。
花解语靠着玻璃隔断看过去,男人双手敲着键盘,眼里布满疯狂。他坐在轮椅上,似乎一直在努力的办公,周围一片狼藉,是各种外卖包装,屋子里散发着阵阵馊味。
男人对周围的垃圾视而不见,满桌的蟑螂跑来跑去。一只胆大的老鼠也飞快的爬上桌蹲在一个餐盒边上吃东西。
男人单手敲键盘,另一只手去包装里拿吃的,正巧摸到了老鼠。老鼠“吱”的一声,刚要逃跑,男人猛然抓住了它的尾巴,接着他把老鼠拎起来,单手在键盘上敲着什么,连看都没看,就把老鼠塞进了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