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小说网 > 其他小说 > 扶贫五年,我登基了 > 17、鼓舞
    小小的永宁县县衙如今已是泾渭分明,一派欢天喜地,一派是郁郁不平。

    郑兴成耷拉着脸,屁股底下就跟长了根针一样,怎么都坐不住。他也想走,可是起身几次都被裴杼给按下来了。

    裴杼已经吹了两柱香的功夫了,衙门里头大大小小的官差都被他给叫了过来坐在这儿硬听他吹牛显摆。每当郑兴成觉得终于要结束的时候,魏平那家伙总能找到新的点,诱使裴杼再刻画一下细节。

    该死的主仆俩,还没完没了!

    郑兴成恼羞成怒,之前因为裴杼接连失败对他产生的那么点同情瞬间消失,嫌恶感再次占据上风。瞥了赵炳文一眼后,郑兴成又不免在心中嫌弃此人无用。每回都巴巴地跟着,不还是一样让裴杼借到了钱么?郑兴成都有些怀疑讨好赵炳文是对是错了。

    可眼下也找不到别的可以接近刘太守的机会,只能先指望这么个玩意儿。

    好不容易等到裴杼吹得嗓子哑了,魏平也贴心地不再追问细节了,郑兴成才猛地起身准备遁走。

    裴杼一看到他冒头,又来劲儿了,故意过来招惹一下郑县丞:“怎么样啊郑大人,这叫黄天不负有心人,若是我听了你们的话直接放弃,还能拿到这笔钱吗?”

    郑兴成咬着后槽牙,狞笑着回了一句:“是呢,还得是县令大人高明,我们这等俗人哪里比得上?”

    裴杼下巴一抬,骄傲道:“过奖了,区区小事而已,不值得一提。”

    郑兴成无语,不值得一提还吹了这么久?口是心非的,怎么不降道天雷劈死你?

    裴杼就喜欢郑县丞这憋了一肚子的话又不好说出口的样子,比他平日里阴阳怪气的调调可叫人亲近多了。不过小气怡情,大气伤身,真气坏了可就不妙了,裴杼见好就收,哼着小调快活地离开了。

    今日先休息休息,明日他再领着人下去招工,这香胰工坊得快点建成落地才行。

    折磨了自己这么久的人说走就走了,独留郑兴成在原地无能狂怒。

    就嘚瑟吧,看他能嘚瑟多久,工坊还没建好就已经开始做梦发家致富了,世上哪有那么容易赚钱的行当?真那么赚钱,州衙也不是傻子,他们不知道要来分一杯羹?

    说到州衙,郑兴成还得去赵炳文处刷一刷好感。正好人也没走远,郑兴成几步便追上了,耐着性子询问赵炳文这些日子过得如何,可有什么吃不惯穿不惯的地方。又说永宁县还有几处好玩的地方,等得闲了他亲自带赵炳文前去耍一耍。

    只是赵炳文今日在张县令那里触了霉头,兴致不大高,见郑兴成说个不停还觉得聒噪,因而态度十分冷淡。话说回来,永宁县这穷地方能有什么好玩的?若不是郑兴成好歹算个官,赵炳文都不屑于搭理他。

    阿谀谄媚,一看就是对他有所求,他赵炳文是那么容易被讨好的么?

    郑兴成隐隐有些生气,但是转念一想,自己还有求到他的时候,只得耐着性子哄。到了晚间,又自掏腰包去外面买了两个肉菜一壶酒全给赵炳文送了过去。

    赵炳文态度依旧倨傲,不过没耽误他收下酒菜饱餐了一顿。

    郑兴成气归气,到底没有说什么,只是旁边的张如胜看得心酸,回去之后还抱怨说:“赵炳文这小子,太不知天高地厚了,他若不是州衙派过来的,我必叫人打死他不可!”

    “这话藏在心里就行了,可别叫人看出端倪,日后总有用到他的时候。”

    张如胜挠了挠头:“他真能给咱们说好话?”

    “肯定会的。”郑兴成安慰对方,也安慰了自己。裴杼都能靠着涎皮赖脸的功夫磨得张县令给了钱,他凭什么不行?想他郑兴成仪表堂堂、文质彬彬、才华过人,又不比别人差,只是没等到伯乐而已。

    别人不好说,可他相信太守大人英明神武,一定能一眼相中他的才华。

    翌日一早,被郑兴成心心念念的刘太守也得了消息——安平县真的答应给钱了,出钱出力,还只占了一半的利!

    刘、杜二人静默良久,这张县令是不是傻子?他们先前对张县令印象都尚可,觉得此人做事中规中矩但是个聪明的。可这消息传来后,好印象瞬间大打折扣。能纵着裴杼胡闹之人,能是什么头脑清明的人?

    二人下意识忽略了,他们曾经也被永宁县人缠得不得不掏钱。同样一件事,落在自己身上就是无可奈何,落在别人头上就是彻头彻尾的糊涂蛋了。

    可与此同时,刘太守也对这个搅风搅雨的永宁县信任县令有了好奇,到底是什么样的年轻人,竟能如此特立独行?

    彼时,裴杼正领着差役四处张贴招工告示。这事儿他们也不是头一回做了,上次挖水库便已招过工。也就是上回裴杼才发现,永宁县的识字率低得吓人,其实不止是永宁县,整个幽州乃至整个梁国的识字率都不高,一个村若能有人识字已经很好了。

    书院是没有的,自己的名字也是不知道写的,教育普及,任重道远呐。裴杼已经不知道多少回畅享自己有钱之后要如何了,这回也依旧,待永宁县富裕之后,他必要多建几座学校。

    眼下告示贴完之后,裴杼还叫了几个识字的差役挨个去城中还有各村宣读。告示是裴杼亲自写的,王师爷虽然有文采,但是这种招工告示还是越简单越好,如今这告示上就一行字——县衙欲招工建造工坊,管两顿饭,工钱比照市价,日结。

    直抒胸臆,简单明了。

    百姓听完之后还有什么不懂的呢?他们最关心的事都写在上面了。上回修建水库刚完工,衙门转头就招工了,虽然没两日就要到除夕,可这样赚钱的机会大家也不想错过,尤其是村里人,年过不过无妨,重点是挣钱!

    他们可太缺钱了。仅仅一日功夫,衙门就已经招到八九百名工人了。

    张县令听闻也赶紧搜罗了安平县的百姓过来建造工坊。裴杼那小子招工时舍得花钱,自家的钱,怎么也不能都便宜了外人,得多挑些人塞进去才好。

    只要能干活,裴杼来者不拒。两日内,施工的班子就组建齐了。

    工坊选址在永宁县东南边的县郊处,与安平县紧挨着,此处地势平坦、取水方便,来日若是修路也是极合适的。

    裴杼跟张县令提前汇合,待会儿所有工人也都会来此集合。裴杼拿着一张纸写写画画,张县令不由得看了过来:“你又在搞什么?”

    “动员讲话。”

    “什么?”张县令没听清楚。

    裴杼道:“这么大的工程,动工之前肯定是要先鼓舞士气的,否则临近年关,百姓们也提不起精神,若是耽误工期可就不好了。”

    张县令听完,若有所思。

    嗯,这确实是个给自己揽功劳的好机会。他虽然自诩功高,但是也知道自己不比裴杼能跟这些百姓打成一片,这家伙是真的没有身份之别,相比之下,裴杼就更容易获得民心。

    不能让这混小子专美于前,这个风头,他必须把握住!

    裴杼还在苦思冥想,等这乌泱泱一群人抵达选址后,他才终于有了些念头。结果裴杼还没开口,就见张县令比施施然迈出稳健的步伐,越过他站在台上,清了清嗓子,开始讲话。

    “诸位今日汇聚于此,共谋工坊一事,本官身为安平县县令,自当勉励诸位几句……”

    裴杼呆了一会儿,所以他还要不要说?

    上面张县令还在引经据典,滔滔不绝。钱毕竟是安平县出的,张县令希望他们都能记住安平县衙,尤其是记住他的恩情。

    一番谆谆告诫,结果收效甚微,不识字的百姓都听得晕头转向,只记住了最简单的“钱”字。

    “张大人说这么多什么意思?”

    “不知道啊,可能想让咱们省点钱?但是工钱不是县衙定的吗?”

    他们虽然拿了钱,但是干活一向也卖力,并不是白赚了县衙的工钱。一通话讲下来,百姓们只知道这个钱是安平县给的,其他信息一概没有接收到。

    张县令也意识到自己说得只怕太复杂了,一眼望去,竟然没有看到他意想中的反应。

    泽,这群无知刁民。

    张县令大失所望,臭着脸回去了。等看到裴杼之后,他还有点来气:“你不是也准备了稿子吗,怎么不上去说两句?”

    他也很想看看,裴杼能说出什么文采斐然、惊天动地的大道理出来,他就不信裴杼还能给他说的有条有理。

    裴杼无比纠结,他要是再上去说同样一番话,等于是打了张县令的脸;可若是不上去讲两句,这就是冷场了。

    思来想去,裴杼直接扔掉了稿子,如今说什么,都不如拿出点实际东西能鼓舞人心。

    他直接让人取出几块香胰子,当众展示一番。

    张县令皱着眉,这是什么路数?

    裴杼高声:“各位,此物便是香胰子,正是咱们工坊今后要做的东西,可洁面润手,小小一枚价值一贯至三贯不等。”

    张县令绷不住了,澡豆都没有这么贵的,这不是瞎说么?

    底下惊呼连连。

    什么香胰子他们根本闻所未闻,至于洁面润手也没有什么人在意,可小小一枚能卖出一贯甚至三贯!天呐,这是什么宝贝东西?难不成是金子跟银子做的?

    裴杼可没有吹牛,他要做的香胰子有平价路线也有高端定制,高端的东西价格昂贵些怎么了?只要卖得出去就成。

    他继续游说,说着最通俗易懂但又振奋人心的话:“工坊早日建成落地,香胰子便能早日售往大江南北。来日,你们家中的女眷都可来工坊面试,所有的面试公平公正,一经录取便可以来这儿做工。这可是一笔稳健的营生,且工坊干活多劳多得,包吃包住,绝对不会亏待任何一个勤劳能干的人。工坊附近会逐渐发展成集市,待县衙有钱之后,还会修路架桥。假以时日,安平县与永宁县所有百姓都能跟着受益!”

    张县令哼了一声,这番话,粗鄙!

    粗鄙不粗鄙的,有用就行。有钱大家赚,这就是裴杼要告诉他们的意思,他不需要说大道理,不需要人感激,只需要调动情绪,仅此而已。

    惊呼声随之而起,这对百姓们的诱惑确实太大了,直接关乎到每个人的切身利益。

    一时间,众人甚至不想再听裴大人说下去,他们只想早日干活,早日把这工坊盖起来,可别耽误了自己赚钱!

    “当然,香胰工坊不仅要建得快,还得建得好,日后诸位家中的女眷极有可能在这儿做工,可不许偷奸耍滑,坑害了自家人。若有明知故犯者,记上姓名,来日连家人也一定不得录用。”

    底下的王绰会心一笑,话虽然糙了一些,但是恩威并施效果极好。

    众人急切道:“大人只管放心,我们都在这看着,不要做鬼头我们一个不会放过他!”

    “就是,我还想让我们家姑娘过来干活呢,我们家姑娘手最巧了。”

    “我娘子手也利索!”

    说着说着,竟相互攀比起来。

    裴杼对此十分满意,效果这不就来了吗?事实证明,没有什么比利益更打动人心的了。而且他也没有咬文嚼字,说的可都是大白话,毫无文采才可言,也不算扫了张县令的脸面。

    裴杼瞅了瞅张县令,怎么样,够意思吧?

    一个文雅,一个粗俗,他可没跟张县令抢风头。

    张县令:“……”

    不知道为什么,他竟然更生气了,那样一番慷慨激昂抑扬顿挫的话,竟然不及裴杼这三言两语?这群平头百姓果真没见识。

    动员过后,这小小的一片工地上便开始热火朝天地忙了起来。裴杼也稍微得了闲,可他是个闲不住的,坐下来之后练琢磨着给州衙那位刘太守写封信,邀请他明年春天来水库一观。

    当然看水库都是顺带的,裴杼主要是想借刘太守的名头搞点噱头。

    裴杼还在信中大方承认,他不仅想邀请刘太守,还想问问刘太守,能否帮忙邀请其他诸位县令共聚?后又委婉表示,能否请太守大人墨宝,给水库取名并留碑文一篇。

    刘太守收到信都有点不可思议,这人还真是……好厚的脸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