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第四十一章 李页程翻车了
宋朝桐是一个怎么样的人？
放在以前， 许骏行绝不会说自己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
即使是最近两个人好像渐渐熟悉起来了，他也依旧觉得对方很神秘。
然而，透过这部电影……
宋朝桐推荐给他的电影。
他觉得好像窥见了对方内心的一个角落。
如果要用一种颜色来形容的话， 大概是灰色的吧。就像玻璃上蒙着一层雾，一种说不出的忧郁。
这部电影有一句影评让许骏行印象深刻——
喜欢这部电影的人， 大概都是享受痛苦的人吧。
许骏行惊讶地发现，居然被说对了。
林助理和他的经纪人都经常说许骏行是忍人中的忍人。不过许骏行觉得，他都干这一行了， 拿着那么多的资源，没有忍受痛苦的能力怎么行呢？
他要不是想站在舞台上唱歌， 他早就踹翻桌子回家种红薯去了。
所以这一路以来的辛苦，都不算什么。
他是如此， 那么宋朝桐呢？他看到这部电影的时候，在想什么呢？
……
画面灰暗了。
最后跳出演职员字幕， 长得看不见尽头。
小助理张着嘴巴，感觉像回到了小时候的数学课。
他看明白了， 又好像没有看明白。
虽然一知半解， 但他也知道导演拍的好像很精彩的样子， 感觉是冲着拿奖去的文艺电影。
等等，拿奖？今年的电影节不是刚过去吗？
小助理挠挠头，搜索导演和电影的名字——
没有提名，更没有拿奖。
倒是在百度搜索出一句关联的影评， 说这部片子竟然没有提名，真奇怪。现在拿奖的那些还不如它呢。
有人在评论里和这个观众聊了起来， 大意是新人导演不受关注，不向商业化妥协的必然结果。
念安。
小助理默默记下了导演的名字。
他没有忘记自己的初衷。老板既然在看这个导演的作品，应该是很喜欢， 想和他合作吧。
念安，念安……
总觉得这个名字很熟悉，小助理敲着自己的脑壳，突然福至心灵。
好像是在朋友圈刷到过，念安导演在筹备新作！
他急忙打开朋友圈——果然如此！
小助理嘿嘿笑着，把这个消息截图了下来。
这回再向老板汇报工作，他可有底气了。
……
【报告老板，请查收本周工作报告。】
傍晚，宋朝桐收到了一条来自小助理的信息，附上了一份文件。
里面是宋朝桐下周的行程，以及他要小助理去找的试镜消息和剧本。
粗略的一翻，比上次多了不少文艺电影的试镜消息，其中就有念安导演的新电影，暂定名为《双生》。
宋朝桐了然笑了，干脆拨通了电话。
“你觉得怎么样，老板？”小助理这回问得很有自信。
“我当然很感兴趣的。”宋朝桐缓缓道，“不过试镜也不是我想去就能去。”
“不会吧？不是说念安导演还是个新人吗？”小助理还以为新人导演应该不会要求很高。
“能被你看到，其实他已经比你想象中更有影响力了。”
小助理一哽，不得不承认确实是这样。
“他的新电影投资挺大，暂定明年四月份开机。投资方显然在这部电影上押注，未来说不定还会增资。没有门路的演员，未必能有机会接触导演。”
助理咦了一声，这些信息连他都不知道。
这……是否意味着——
宋朝桐早就开始关注这部电影的筹备了？
“那……怎么办？要不问问Mike哥？”小助理迟疑。虽然他也不喜欢这个阴阳怪气的Mike哥，但是他确实是能在这些导演面前说得上话的人。
“不用。”宋朝桐拒绝得很干脆，“这件事情不用告诉他。”
“哦，好。”
趁着宋朝桐还没挂电话，助理突然想起还有一个事情要汇报：“对了哥，龙宝说全体成员要微博转发花絮，我帮你转了。”
宋朝桐平淡地应了一声。
由于宋朝桐最近从来没有要回自己微博账号主权的可疑行径，经纪人的管控也在渐渐削弱。现在基本都由管理他账号的小助理自行决定发什么，怎么发。
当然了，微博账号密码依旧在经纪人手里。
小助理搁下电话，有些出神。
他还以为自己这回足够机灵，没想到老板依然走在他的前面。
但很快，他又哄好了自己。
老板这么牛，想的比自己远是应该的，他只要继续努力就可以了！
小助理干劲十足地点开念安导演新电影的招商信息。
投资方有一个熟悉的名字——
秋梨娱乐。
……
《少年游》又发了新花絮，六个常驻嘉宾齐齐转发。没有正片的一周，竟然也掀起了不小的热度。
不会整活的官方，注定会被观众遗忘。少年游的下一季，需要不少时间来筹备。导演计划以不断放出花絮的方式维持热度。
反正他们直播最不缺的就是素材，六个人六个机位，当时剪正片剪掉了不少有趣的镜头，大家都觉得可惜。
正好现在放出来回馈观众。
宋朝桐对官方花絮倒也挺感兴趣的，点开官博，短短十分钟已经转发破万。
#@许骏行：啊，又有花絮看了#
配上一个悄悄话的手势。
下面的转发都是，哥好可爱，骏宝好可爱，以及期待新曲
#@宋朝桐，快看，是新花絮！#
下面的评论被乐子人占领，“五毛一条”，“人如机”，“你们把铁牛关到哪去了？天杀的，我这么大一头牛呢，把活的铁牛老师还给我们”。
点开楼中楼，是点赞数量倍杀第二名的感慨：“谁还记得铁牛是个黑称？叫着叫着已经习惯了，现在不喊铁牛老师，感觉缺了点味道。”
宋朝桐看得乐不可支。
不急不急，活的铁牛出场还不到时候。
不过，为什么评论里都在刷悄悄话这个表情？
宋朝桐点开视频。
画面由黑屏开始。
“干吗？”是许骏行冷冰冰的声音。
“你不拉黑我了，我很开心——”另一个是自己的声音，隔着屏幕都能听出那一股粘糊劲儿。
……
“你看，开小差被粉丝抓住了。”他低声说，带着戏谑。
画面的另一个主角恼羞成怒的表情一闪而逝，随即变得非常认真。
拿着金主爸爸的两个人站在一起，姿态亲昵。
……
全都是他和许骏行打打闹闹的画面，当然，一般讨打的是他。
有些是有画面的，有些则是黑屏。那一句“你不拉黑我了”就是黑屏。
但是因为留足了想象空间，反而显得更加暧昧。
节目组甚至把第一期两个人掐了麦的那一段放了上去。声音都打了马赛克倒听不出什么。
宋朝桐幽幽松了口气。
现在回想第一期真是黑历史。
那时候他可真心实意地想要戏弄一下许骏行呢。
大胆的节目组把花絮都放了出来，又很有求生欲的加了花字。
#牛马兄弟的悄悄话时间#
弹幕全都是：确定是兄弟吗？
盖同一个被子的那种兄弟是吧？
花絮放出半个小时，CP粉就尖叫了半个小时——
什么叫做CP粉的想象力天花板才到正主的地心？
第二期播出时，宋朝桐当着镜头的面抱怨被重要的人拉黑。CP造谣说这一定是许骏行。
实际上谁也没当真，他们也就说这一乐。
谁知道正主真的这么疯！
宋朝桐光明正大地在用镜头对许骏行递话！
然后许骏行听了还真就把他从黑名单放出来了。
什么光天化日之下调情的小情侣啊！
观众都是你们play的一欢是吧？
还有那个金主爸爸的广告花絮，那更离谱——
铁牛老师你说话真是够坏的可谁让骏宝喜欢呢……
不是说兄弟吗？兄弟凑近点怎么了？
脸红什么呀？
受不了了，磕到昏迷，磕到昏迷——
唉，有这样的CP粉真是太省心了，全自动结婚。
宋朝桐津津有味地读完了弹幕，发现自己不负众望地上热搜了。
不过热度最高的那一条，居然不是官博，而是一个熟人。
就是当初列出宋朝桐三宗罪的营销号。
而他第一句话就是：
向宋朝桐郑重道歉，我错了！
哦？有点意思。
明知营销号又在蹭热度，但还是情不自禁的点了进去。
没想到三宗罪兄弟的新视频看起来挺有诚意的：
他说——
我错了，事实证明人是会变的。
铁牛老师，你是一个好铁牛。
宋朝桐呵呵一笑。
三宗罪兄弟逐条反驳了自己当初的观点：
第一条，傲慢。本意是吐槽铁牛老师手握麦麸剧本，与许骏行缠缠绵绵矫揉造作。可事实告诉我们，这种黏黏糊糊的互动在两位这里属于基操。他们不直播的时候也是这样。
那没事了，两位99。
第二条，贪婪。本意是吐槽铁牛老师作为皇族抢镜头。然而随着李页程的翻车，竟然让铁牛老师洗白了。原来用心险恶的是李页程，宋朝桐只是骑士精神作祟，想帮许骏行罢了。
老师错怪你了，以及两位99。
还有第三条，暴怒。这个更是离谱，观众还在那儿揣测你俩要打起来，原来是一见面就天雷勾动地火。
别的话也不多说了，99。
营销号粗犷的声音中带着些沧桑，评论区笑得想死。您这是黑子转生成CP粉了吧？
听了半天中心思想，只是两位99。
……
着实幽默。然而宋朝桐的注意力却转移到了另一件事情身上。
什么叫李页程翻车？
他刚想搜索一下，却发现有一个词条正在实时上升，一刷新就往前跳了一两位。
#李页程 工作人员爆料#
宋朝桐叹了口气。
他还想去复习剧本呢，怎么今晚，全世界的瓜都吻了上来——
让人很难放手啊！
第42章 第四十二章 宋朝桐：吃瓜吃到自己家……
当一个人想要努力工作的时候， 任何东西都可能成为诱惑。
新鲜的瓜更是诱惑中的翘楚。
吐槽归吐槽，手指已经很诚实地自动点进去了。
剧本可以熬夜看，瓜必须得蹲在瓜田里啃才能吃到新鲜的！
——来自两辈子都5G冲浪的宋朝桐的心得。
虽说他以前在公众面前的形象一般都是低调踏实演技好， 大号只有在剧宣的时候才用。
但这也不影响他每天拿微博小号放飞自我。
自从一场离奇车祸变成大家共同的笑话铁牛老师以后，宋朝桐更是如同脱下了面具找到了真实的自我……
这可不是不务正业， 他可以解释的！
艺术来源于生活，而Drama的人生是艺术创作的源泉！
抬头看去，天色渐黑， 落地窗框住的深山也渐渐沉睡。
这里不像许多被开发得很好的景区夜里也亮如白昼，只有山顶的一座小庙灯火长明。显得朴素又寂寥。
《望云川》女主在人间流浪的戏都要在这里拍摄。
要找到一个和原著描述相仿的深山老林， 还要节约资金方便运输搭景，剧组也是煞费苦心。
夜里的风吹过来了， 有些刺骨。
宋朝桐漫不经心把窗关上，单手刷着手机。
这次李页程遇到的麻烦， 或许比他想象的更大。
熟悉热搜机制的人都明白。
有些热搜是买的，单发一条几千个赞就能在前排， 多半是为了宣传。
有些热搜则是活人一个一个点出来的， 因此评论区特别活跃。这两者一眼就分辨得出来。
李页程的热搜显然属于后者。虽然位置不高， 涨得却飞快，已经可见端倪。
爆料者的评论区已经吵了起来，全都是大段大段的小作文，正义路人的审判， 老粉丝的心寒，还有部分死忠粉丝的维护。
吵得厉害， 隔着屏幕都能感觉到唾沫飞溅。
“真没想到自己真情实感是个笑话。还以为粉了一个难得的好演员，结果是个虚伪的小人。这次真的脱粉了，再见吧。”
死忠粉反驳：
——“光一条来路不明的聊天记录就可以作为证据吗？现在爆料的门槛是不是太低了点？我还说我是李页程的经纪人， 那你信吗？”
“笑死我了，还营销自己专注拍戏牺牲很大所以不经常上综艺。要我说李页程应该感谢公司管着他上综艺才对吧。不然就他这个情商，上了节目要得罪多少人啊？一个少年游就扯出那么多瓜。”
死忠粉反驳：
——“上赶着替正主绝交，真是搞不懂。李页程和剩下五个嘉宾都好好的，刚才还在官博底下互动了。洗脑包吃得真快啊。”
宋朝桐看着都替他们觉得口干舌燥，他默默倒了一杯水。
一饮而尽。
爆料者自称是李页程身边的前工作人员……的朋友。
而那位工作人员现已离职，因为李页程毫无契约精神，且剥削工作人员劳动力，要求随叫随到。工作人员发烧三十九度半夜还在替李页程剪视频。
然而辛苦的工作却不能得到回报，合约到期后李页程将人扫地出门，只付了约定的一小部分工资。并以“当初约定只有这么多”的理由，拒绝沟通。
“不可思议，李页程一个明星片酬几百万几千万地拿，却连工作人员正常的工资都不肯发。抠门到这个地步，那还有什么话好说？”爆料者如是说。
正在被资本家剥削的牛马们这一刻深深共情了，代入一下就是突然被裁员老板还不肯给N＋1。
怒火熊熊燃烧！
【等一下，你这么义愤填膺，难道你就是工作人员本人？】有谨慎的网友怀疑。
【瓜主胆子真大呀，不是说明星和工作人员都签了保密协议的吗？你这么爆料就不怕李页程找你麻烦？】
“都说了工作人员是我朋友，我只是替朋友打抱不平。我又没有透露工作内容，正常的薪资纠纷难道不能讲？李页程要告让他来告好了，我讲的句句属实。”爆料者有恃无恐。
不管他是真朋友，还是工作人员本人假装，他的回答透露出对合同漏洞的心知肚明。
这是个有瓜的人，也是个聪明的人，不会把自己弄到法庭上去。
既然如此，吃瓜网友就不客气了——
【这位朋友多说一点，你没签保密协议，不用怕（狗头jpg）。】
【为啥说李页程虚伪啊？除了这个瓜还有什么？】
【瓜主，你有看少年游吗？听说李页程郑子轩关系不好，是不是真的？】
从点赞量来看，吃瓜群众和少年游的观众重合度竟然很高，这条评论很快被顶到了第一条，
也有不少人在下面讨论。
【这个问题我会，都不用瓜主说。李页程也就和孙源能说上话，剩下四个是小团体都不带他玩的。】
【虽然我赞同高赞，但是小团体贬义不要乱用好吧，又不是宋朝桐他们要搞小团体，是李页程自己先排斥黄黑绿，如果追过第一期直播懂的都懂。】
下面的评论都是：
【真的假的，求指路！】
很多观众都只跟风看过节目正片，而正片里把直播当中冗长的分队讨论和赶路时间都删掉。他们自然不知道。
一直以来李页程的行为其实都有些争议，只有追直播的观众才更有体会，时不时就能看到许骏行和二队的粉丝不满。
但是因为直播时弹幕刷得太快，正片又剪辑掉了，在牛马CP逆天的热度下，一直没有人去找李页程真麻烦。
毕竟从长直播里找素材也是很费精力的。
然而现在可不一定了。
今天这事一出，很快就会有显微镜扒一扒李页程在直播时候每一个可疑的表情。
【看啊，我每期都看。开播这么大节奏，李页程能隐身到今天我也觉得不可思议。】
【许骏行的粉丝真有涵养，换了别家已骂翻了】
【宋朝桐的粉丝更是毫无战斗力】
爆料者的回复验证了宋朝桐的猜想，还一条接一条地发。
下面宋朝桐粉丝躺平了，甚至莫名骄傲——
【桐丝是这样的，血管里流淌的是乐子，惹了我算是踢到棉花了（比心）】
【粉随正主，把铁牛老师惹毛了他只会毛茸茸地离开】
【喂，瓜主别吊胃口了好吗？李页程和这两个人有什么瓜可不可以直说？】
瓜主不说。
瓜主表示他不会在违法的边缘试探，给虚伪的人告他的机会。
观众失望。
不过瓜主转头就在评论贴出了一张截图：
是一个私密论坛里的对话，乍一看像大段童话，里面的三个主要人物是山羊，铁牛和斑马。
山羊和领头羊商量，要怎么才能大出风头？领头羊说，多和斑马互动，让大家觉得山羊和斑马一样聪明。这样喜欢斑马的人也会喜欢山羊。要是山羊能打赢几次斑马就更好了，大家就会觉得它比斑马更聪明。
山羊说，斑马不是和铁牛绑定了吗？领头羊说，你管他们干嘛，和铁牛比，你掉不掉价？山羊说那倒也是。
这张截图一出，许骏行粉丝炸了，宋朝桐粉丝也炸了，少年游的观众更炸了。
爆料说得云遮雾绕，可看过少年游正片的人，却全都心知肚明。
山羊斑马和铁牛，不正是李页程许骏行宋朝桐在第二期当中的身份吗？
虽然早知道娱乐圈都是人精，艺人间的关系跟宫斗戏一样。
然而，自己喜欢的嘉宾被爆料出这么真实又残酷的一幕，还用的是节目里承载着观众美好回忆的代号。
简直让真情实感喜欢过节目的观众滤镜完全粉碎了！
一想到以前看了心里就暖暖的动物聚会，石头汤和晚餐，还有餐桌前“你有我没有的”家庭游戏，大家其乐融融……
背后却隐藏着这种扭曲。
简直连节目也看不下去了！
李页程！还我们少年游的美好回忆！
【现在看见他这张脸都觉得烦得要死，现在只希望下半年他不要出现在我喜欢的综艺和电视剧，赶紧滚。】
【不好意思前面的，你肯定要失望了，李页程是敬业的演员，不仅要上综艺，也要拍戏，只要业务能力在肯定不愁没戏拍的的，呵呵。】这是嚣张的粉丝，简直分不出是拱火还是真粉丝。
路人咋舌。
【好嚣张啊，李页程背景这么厚呢？】
【秋梨娱乐投资了有那么多剧，肯定优先给自己的演员拍，李页程是秋梨娱乐的人，你们都不知道吗——】
有人给吃瓜路人科普。
宋朝桐挑了挑眉。
又是秋梨娱乐。
不得不说，成为这种实力雄厚资源丰富的公司旗下的艺人是一种别样的幸福。
虽然管得严，但从此不愁没片子拍。
当然了，秋梨娱乐也不是做慈善的，艺人本身也得有足够的潜力才行。
……
手机屏幕上方不断地跳出提示。
小群里热闹了起来，看来是郑子轩和古丽苏如合终于起床吃瓜来了。
还有不少熟人看到热搜来安慰宋朝桐，甚至连刚加上的《望云川》剧组的夏月发来震惊的表情。
——宋朝桐这个吃瓜人最终也是吃到自己家了。
李页程的翻车实际上也离不开宋朝桐和许骏行粉丝的震怒。
谁会看着自家哥哥被利用被贬低无动于衷啊！她们现在正在气头上。
狗贼吃我一棍！
……
某种程度上说，李页程这次能不能洗白，其实宋朝桐的态度至关重要。
喝空的玻璃杯在灯光和月光下折射出透亮的光泽。暖气自动打开了，由于里外温差在窗上结了一层薄雾。
宋朝桐伸出手指在玻璃窗上画了几笔。
一个圆圆的笑脸。
仿佛是某种预演，他笑意渐深，点开了一个他几乎从来没有发过消息的联系人头像——
李页程。
第43章 第四十三章 宋朝桐：搞点坏事
【宋朝桐：发生什么事了， 程老大^^】
他这话就有点明知故问的意思了。现在整个少年游剧组哪个不是盯着热搜看，导演组估计已经在为了爆料者泄露出的开播前片段开紧急会议了。
李页程半天没回复他。
实际上他当然看到了这条消息——
不如说今天下午他的电话和微信已经被红点占领了。
他看着“程老大”这三个字，怎么品都觉得略带嘲讽。
就知道宋朝桐和郑子轩他们是一路货色吧！
心里这么狠狠吐槽着——
“宋朝桐联系我了。”然而李页程还是老老实实地向经济人转达了这个消息。
通过《少年游》这个让人伤心的节目， 他学会了一件事，那就是不要自作聪明， 专业的事就留给专业的人干吧。他现在最怕的就是祸从口出……
“怎么是他？”经纪人问，“不应该是他的团队吗？”商量下怎么处理舆情之类的。
“不知道啊。”李页程语气弱弱的。
“那你探探他口风，不行就把人推到我这里来。”
经纪人撂下一句。李页程只好硬着头皮点开了聊天记录。
【李页程：都是误会都是误会， 和员工闹掰了。纯属造谣，我会交给律师处理的。】
现在的当务之急是向宋朝桐和许骏行那边澄清， 背后说他们坏话是绝对不存在的事情——
即使存在过也要当它不存在。
至于爆料者是不是造谣，话里的内容有几分真几分假， 律师函究竟有没有用……那都是后话了。
宋朝桐依旧发来了笑脸。
这嘲讽开得……过分了啊！
李页程现在很心虚，一心虚就更容易被激怒。
差点脱口而出“你发消息过来就是为了嘲笑我吗”。
但他忍住了。
【宋朝桐：有什么需要帮忙的？】
熊熊燃烧的怒火一瞬间停滞了。李页程几乎有些茫然地看着这行字。
他万万没想到宋朝桐会主动提出帮他。
不应该是落井下石， 或者顺水推舟套他的话吗？
天上突然掉下这种馅饼，让人觉得其中必定有诈啊！
【宋朝桐：你要发微博澄清吗？需要我配合？】
【李页程：确实有这个打算……】
但是谁都知道宋朝桐很久不发微博了。连牛马CP爆火， 话题持续霸榜， 浏览量分分钟破亿的热度他都没捡。
为了自己？专门发一条微博？李页程觉得有点受宠若惊了。
许骏行都没做到的事情他能做到？？
【宋朝桐：没必要专门发一条， 不过去你的澄清下面评论还是可以的。路人看到了，不和的传言自然会不攻自破，怎么样^^】
【宋朝桐：没必要闹那么僵嘛，我也相信你肯定是被冤枉的。都认识这么久了， 你怎么可能说我们坏话嘛】
李页程目光呆滞。
有很多槽点不知道该从何吐起啊：
认识了一个多月算很久吗？为什么对方看起来比自己还积极着澄清啊？
他开始觉得自己有点摸不清宋朝桐的路数了，要放在平时他可能已经开口答应“那太好了等事情解决一定如何如何”。
但近些日子饱受打击的自信让他下意识选择了退缩。
【李页程：多谢你。要不我正焦头烂额不知道怎么办才好。让我团队联系你团队？】
宋朝桐看着这行回复笑出了声。
【宋朝桐：那你把经纪人联系方式推给我吧， 我和他聊。】
李页程照做。
推完经纪人的名片，他感觉胸口一块大石落下——
这才有空去思考，一个方才觉得哪里不对劲的问题。
为什么是宋朝桐自己和经纪人聊， 那他的团队是干什么吃的？？？
……
【汪MZ：小宋你好，非常感谢你对我们的信任。能够和你联系上，相信这件事情很快就会顺利解决。另外，我们可以向你保证，这个匿名爆料里面所有和你有关的信息都是捏造的。抱歉牵连了你，我们也希望尽量消除影响。】
加上联系方式后，李页程的经纪人很快发来了一段话。讲得滴水不漏，却绝口不提他们计划的处理方法。
宋朝桐听出了一点暗示，不过既然对方不挑明，他也乐得装傻。
【宋朝桐：汪老师客气了。我当然相信。听说你们在发律师函了，希望问心有愧的人能早日得到惩罚。】
汪经纪人琢磨着这句话，沉默了。
这是在骂爆料者，还是在骂他们啊！这绝对是在拐弯抹角点他们吧！
但他毕竟老练，再难搞的人他都见过。
更何况，是宋朝桐主动来找他们，而不是由他的团队来交涉。这人一定是有什么目的！
汪经纪人眼镜片中精光一闪，斗志昂扬，刚要开口用他三寸不烂之舌开始套话——
【宋朝桐：我真没有什么别的意思。同事一场，互帮互助是应该的嘛。】
汪经纪人立马附和说是是是。小宋你一看就是特别讲义气的好兄弟，我家艺人能得到你的帮助真是如同雪中送炭温暖人心啊。
宋朝桐也说不不不，不必客气。举手之劳何足挂齿，这样的传闻流传广了，对我和骏行也不是很好的，让粉丝平白替我们生气……
推来推去。
汪经纪人有些沉不住气了：
条件啊！你的条件呢！
总不至于真是做慈善，突然想和李页程相亲相爱一家人了吧！
【汪MZ：那，我等下把澄清文案编辑好了给你过目，没问题吧？】
【宋朝桐：好的。】
但屏幕上显示对方仍在输入中。
【宋朝桐：不过有一件事，也希望汪老师能帮个忙^^】
汪经纪人看着这行字，竟然有一种松了一口气的感觉。
果然，条件来了。
……
晚饭后的八点，黄金时间。
是一家人追剧聊天的黄金时间，也是刚下班的吃瓜人瓜田徜徉的黄金时间。
小助理正翘着脚复习《少年游》，间或看一眼热搜。#李页程 工作人员爆料#依旧牢牢住在榜首。
今晚的热度再一次把少年游这档综艺送上了排行榜第一第1集 显示有八千多人同时在线观看。
这还是分流后的结果，其他网站上还有六个嘉宾的分视角直播画面。现在应该有很多人正在逐帧扒一扒李页程吧，不出意外明天就能看到黑料剪辑了。
小助理颇有些恶毒地想：唉，这种滋味自家老板也算是尝过了。这泼天的富贵也该轮到李页程了吧。
不过，也不一定。
他想着是宋朝桐先打来电话还是经纪人Mike先打来电话。
他们是想冷处理，还是给添把油？
滴——
电话响了。
“喂？”
“我的微博账号还在你那里吧？”竟然是宋朝桐先打来电话。
“在。”
小助理有种不祥的预感。
耳机里播放出宋朝桐略微失真的声音，他意味不明地低笑了一声：“那就好，帮我发一条微博吧——”
……
李页程的官博下，第一条转发下的评论正在以每秒一两条的速度增长。
不消说也知道都是骂他的。
很嘲讽的是，这条转发的内容正是对少年游花絮的推送。
#@李页程：快来看，是花絮！#
评论都是黑色幽默和地狱笑话：
【来了来了，这不就来了（狗头jpg）】
【自挂东南枝了属于是】
【人与人之间是不能互相理解的，包括几个小时之后的李页程本人】
一刷一个评论，真好玩——
然而下一秒再刷新时，乐子人们发现官博首页出现了一条新的动态：
#@李页程：抱歉占用公共资源，但有关我的造谣已经截图保留相关证据，交给律师处理。再次重申一下，我与造谣者是正常的合同雇佣关系且已经结清薪资，我也从来没有对《少年游》的嘉宾发表不当言论。
配图是签了字的律师函。
下午刚出的事，澄清倒来得快呢。可惜愤怒的宋朝桐和许骏行粉丝以及吃瓜路人，不会轻易放过他。
正当这些人毒牙一咧，准备开喷时，一条回复出现了：
#宋朝桐：好兄弟（拍拍jpg），我相信你！#！
宋朝桐的粉丝首当其冲，愣住了。
怎么回事啊桐宝？我们正为你打抱不平呢？你怎么就跟敌人称兄道弟了？
难道说……真是造谣？
虽然正在气头上很不甘心，但正主都发话了，难道他们要说好大儿你不要被奸人蒙蔽了……那不是打正主的脸？
……难道就这么算了？
“桐宝这次出奇地主动，怕不是有内幕，桐丝先观战吧，咱不去凑热闹了。相信桐宝！他是个成年人，有处理问题的能力！”几天前刚新鲜出炉的粉丝管理员出来发话了。
不明所以的粉丝们只能纷纷应好，鸣金收兵。
李页程的评论区顿时空了小半。
粉丝管理员于是在屏幕后露出了邪恶的微笑——
正是宋朝桐的小助理本人。
老板叫他打入粉丝团内部，果然是有用的！
这叫一个里应外合，四两拨千斤！
……
宋朝桐的出现，带走了舆论战场的一部分战力，也让剩下的吃瓜群众更加期待另一个主角的反应——
都闹这么大了，许骏行肯定也看见了吧？许骏行出来说两句呗？
许骏行……其实没看见。
他正在录音棚里录歌。
上次约的那首歌总算有了消息，此时他刚录完从棚里出来，虽然疲惫却正兴奋。拿着手机下意识打开了语音备忘录。
“今天好像状态特别好啊骏行。”编曲老师也从棚里走出来，笑着拧上了隔音的房门。他对许骏行今天的表现特别惊喜。
技巧就不说了，他在新一代歌手里算很强的那一类。更重要的是，今天他的情感很充沛。
“谢谢老师肯定……”许骏行有些不好意思，但还是实事求是，“今天比较有灵感。”
编曲老师也挺乐意和这个上进的后辈打交道的，他余光瞥到了许骏行的手机屏幕：“怎么，这是你写的新歌吗？”
许骏行的眼神立刻添上了几分神采，点了点头。额前的碎发随着动作也一点一点的，收紧编曲老师的眼里就变成了求知若渴的乖巧。
“是关于两个女孩的故事……”他说。
不过他在心里默默补上了一句：也不完全是这样。
第44章 第四十四章 听说—张斐然的角色差一点……
手机摆在桌面上， 正播放着录好的demo。
编曲老师一言不发凝神听着，许骏行有些局促，但面上看不出来， 只是安静陪在一旁。
轻柔舒缓的节奏，没有歌词， 只有人声轻哼。
虽然听得出编曲不完整，但主旋律很抓耳。
直到一曲放完，编曲老师才开口：“这和弦……？”
“是小调。”许骏行点点头。
是他故意为之， 为的就是营造一种略带阴森的氛围，毕竟他的灵感来源就是恐怖电影。
整体的基调是忧伤的。
“旋律确实不错， 要是能编完整就很有潜力。”编曲老师肯定了他的创作，“现在应该还是初步阶段吧。”
“是的。”许骏行说， “其实是这几天才有的灵感。”
其实他说得还保守了，就是在来的路上才匆匆记下的， 刚一下飞机他就到了宾馆，用身边仅有的工具， 录了一首最简单的demo。
其实他本来就已和老师约好， 此行是有首自己写的新歌想要向老师讨教。已经录好的歌也躺在他的手机里。
但是灵感就是这么不讲道理的东西。
自从想到这一段新旋律以后， 他的心已经偏了，果断放弃了原来这首。
“很期待你的成品。”编曲老师不疑有他，只抓起身旁的吉他。
他听了一遍就已经学会了，此时正弹着主旋律， 和许骏行探讨起修改的方向。
“你想放进你的新专里吗？”编曲老师问。
许骏行摇了摇头，新专的风格是电子乐， 和这首歌格格不入。在他心里，这首歌就该是安静的，强行变成电子风格简直是暴虐天物。
“想做成单曲吧。”
“我觉得也是。”编曲老师说。
Demo里没有歌词， 弹着吉他的长发老师哼哼了几下，问，“那你有没有想过填词？”
“有。”许骏行坦然答，“但是还没写完。”
来的路上，他的脑海里总是冒出两个意象。
他觉得那两个没有血缘关系，却彼此呼应的女孩，就像湖泊和云。
联系着他们的是蓝色的雨水。
天上是毒辣的太阳，水汽蒸腾被大风带走，湖泊变得枯瘦。
从此以后，每当有云朵飘来，湖泊都在想天上的是不是她的女孩。
是也好，不是也好，又如何分得清呢？
所有的水都是不分你我的。就算落入了别处也会在生生不息的循环里重新出发。
编曲老师听着他的描述，拨动琴弦，即兴哼出来歌词，慢悠悠地唱。
许骏行默默听，却觉得不甚满意。
他为自己的这个想法吓了一跳，并感到十分抱歉。
老师明明是在帮他，他却要嫌弃，何其自私。
然而此刻的心，确实被创作者的独占欲所支配。
他莫名觉得这个故事一定要他亲手来写才对。
“你说你的灵感来源于两个女孩？”
“是一部叫做镜中人的电影，老师您看过吗？”
编曲老师摇了摇头。
“关联性很强吗？会不会有版权问题？”编曲老师比较关心这个。
许骏行犹豫片刻。
“关联好像也并不是很强。”
倒不如说是这个电影，勾起了他的联想，却又觉得这种联想难以说出口。
用这两个女孩的故事来指代，好像来得更自然些。
……
【小助理：老板，我被骂了】
小助理惨兮兮的消息刚出现在横幅通知，手机里已经显示有新来电。
是经纪人Mike。
躲得了初一，躲不过十五。
宋朝桐早有心理准备，懒洋洋地接起，经纪人的魔音震耳欲聋。
“这么大的事情，你凑什么热闹？为什么不和我汇报？”
指的当然是宋朝桐擅自叫小助理回复李页程微博这件事。
“举手之劳，帮他个忙而已了。”宋朝桐说。
“你是三岁小孩吗？这种事情也要我教，平白惹祸上身！李页程挨骂有你什么事？别人捅你刀子的时候不见你这么积极！”
经纪人抱怨一声高过一声，末了说，鉴于你不知轻重，你的微博我已经收回来了。
宋朝桐嗯了一声。
这也是他早就意料到，反正目的已经达到，这个账号有和没有都一样。
“还有，你有错，你的助理更有错，这个月的工资发完，下个月我叫他不用再来了。”
宋朝桐一愣，电话却已没有了声音。
经纪人干脆地搁下了电话。
从始至终只是通知他而已。
宋朝桐手指摩梭着屏幕，未读消息的小红点挂在右上角，是小助理的哭哭脸。
还有一条来自李页程经纪人的消息。
一个月后，由秋梨娱乐主办的年度星光晚宴将在H市举行，届时秋梨娱乐的几位老总和管理层都将出席。
“谢谢。”宋朝桐打字。
那边回来一个OK。
……
“卡！”
导演举起扩音器：“下一条，下一条！”
站在绿幕中央的飞廉和紫言仙子周身一松，默默退了下来。
工作人员开始有条不紊的搬运道具布置下一个场景，两个人演员自觉碍事，双双蹲到了一旁。
“饿死了！”夏月吐槽。
宋朝桐也做了个皱起鼻子的表情。
已经中午过了12点，还没吃上饭。
虽然说演员全都是传奇耐饿王，为了上镜好看减肥是常态。
古装尤是如此，甚至有开机前必须减肥多少公斤的协议。
但如此高强度的拍摄，哪怕是正常吃米饭，几个主演都瘦了。
这几天还算好的。前几天导演突然带来个好消息，改意思是资金宽裕了不少，未来可能有钱营销了。
大伙拍着心里就更有动力了些许。
不然真是老驴拉磨，拉一天算一天。
“拍完下一条就休息啊。”导演好似听到了他们的吐槽。
夏月咽咽口水，指挥自己的生活助理：“等下帮我去抢一个盒饭。”
她有点后悔昨天大放厥词，说今天必不会吃饭。结果没点外卖只有盒饭吃了。
宋朝桐笑了笑。
一双嫣红的狐狸眼水光潋滟，夏月心神恍惚了一下。
其实宋朝桐本身的眼睛并不是这样，是化妆放大了他身上的妖气。
“其实飞廉长得还是挺好看的。”夏月由衷的说，“我要是紫言仙子，肯定就不巴巴地追着男主跑了，把自己搞得这么惨。”
“太可惜了，你不是紫仙子。”宋朝桐说。
“哎！”夏月怒了一下，“这话我没法接。”
“男主也很好。在你的阴谋败露之前，他也是全心全意对紫言仙子好。”宋朝桐淡淡的说，“而且你的阴谋败露的风险很小，这方面飞廉的事情还挺靠谱的。”
奇怪，这平平淡淡的一段话，由飞廉的扮演者说出来怪虐的。
辛辛苦苦替心上人办事，目的却是为了送心上人和别人卿卿我我。
办事靠谱有什么用？用来虐自己？
“在飞廉的角度来讲确实很虐，在紫言仙子角度来讲未必。男主本来就是他的心上人，不是吗？”宋朝桐继续说。
“我当然可以理解啊，谁还没有个白月光吗？”夏月挠了挠头，因为头套太复杂，其实根本没有有效地挠到。她只是有点困惑。
“但是白月光他其实喜欢别人啊，就非要吃强扭的瓜吗？紫言也挺喜欢飞廉的啊。”
夏月嘟嘟囔囔，导演一直要求她要演出那种“其实很喜欢，但表现的不喜欢”的傲娇感，太轻了不行，太重了也不行。把她折磨够呛。
“因为那是她最深的欲望吧，未必是非他不可，但因为得不到所以才一定要得到。飞廉也是一样，他们是因为欲望才走到一起的。”
空气寂静片刻，夏月用纱裙上的绸带绞着手指，悠悠叹道：“宋老师，你是个哲人。”
“过奖，过奖。”宋朝桐说。
……
中场休息完毕，导演突然发现紫言仙子升级了——
变成了真正的女王。
夏月本就身量高挑，一张冷若冰霜的御姐脸，导演就是看中了这个，觉得她是可塑之才。
不知怎么的这次中场休息回来，紫言仙子的眼睛里突然多了几分妖气，勾魂夺魄。
同飞廉站在一起，飞廉也是漫不经心的一张脸妖气横生，两个人竟如同亲生姐弟一般。
导演的眼睛亮了。
好，对味！
宋朝桐这小子，怎么忽悠他姐姐的？效果这么好？
……
随着一声结束
弥漫着疲惫的摄影棚嗡的一声活了过来。
为了在年前结束拍摄，打工人们也都辛苦了。
夏月刚被导演表扬，满脸遮不住的喜悦，等着助理给他送饭。
却看到了个眼熟的身影。
这不是宋朝桐的小助理吗？
却见他大口大口喘着气，眼框红红的手里拿着一个袋子。
宋朝桐极轻地咦了一下，招手示意人过来。
“先吃饭吧。”助理低头把餐盒递过来。
“怎么是外卖？”宋朝桐不是很在意地问问。
“嗯。”小助理本想搪塞过去，却见宋朝桐停下了动作，似乎是等待着他。只好说了实话。
“刚才去拿盒饭出了点意外，张老师的人说我把他们的盒饭弄脏了，我就想把我们的赔给他……可是他们还是不满意，我就出去买了。有点来不及。”
张老师指的就是男主角，张斐然。
宋朝桐眉头微妙地一皱，助理讲得依旧很委婉，但可以想见对方是如何盛气凌人。
“不用在意，他们不是想针对你。”宋朝桐用只有他们几个听得到的声音，“他应该是讨厌我。”
夏月的眼睛放出八卦精光，最近她和乐然混熟了。
听说——
张斐然的角色差一点就不保了……
“我没有难过。”小助理说，“是我应该做的。而且确实是我不够当心。”
这话直直说出口，小助理胸口涌出了一阵酸涩。
他一直觉得自己不够优秀，不够有能力，所幸老板愿意给他机会慢慢学。
但现在也不行了，公司已经发话，下个月不必再来了。
诚然，他觉得自己也是替老板背了黑锅，但他也没有怨言。
就当是他特别倒霉吧。
他愿意站好这最后一班岗……被骂骂就被骂骂吧……
“你，打开手机”宋朝桐勾了勾手指。
小助理正伤心着，愣愣地做了。
“手机银行，点开工资卡。”工资卡里当然是工资啊，他不解。
小助理还是不开窍，宋朝桐叹了口气，“这个月的工资谁给你打的？”
助理：……
竟然不是公司！是一个非常熟悉的账号。
“工资都是我给你发的了，公司说什么很要紧吗？”
小助理傻傻看着他。
宋朝桐不理他了，打开饭盒看了一眼，“再去买一份吧，夏月想吃三鲜味的水饺，”
夏月在旁边露出两颗白牙。
“……好！”
第45章 第四十五章 杀青
都说“山中无甲子， 寒尽不知年”。
跟着《望云川》剧组在深山老林里拍戏，每天一睁眼就是化妆，拍到满天星斗再滚回宾馆休息， 在片场吊吊威亚打打架，时不时和紫言仙子搞搞阴谋虐虐女主……这两个多月的日子竟然从眼皮底下溜走了。
直到片场每一个工作人员都面带喜色， 窃窃私语躁动不安，夏月一见面就给他八卦地问他准备去哪里过年——
宋朝桐才恍然意识到。好像是年关将近了。
导演说是要严格把控预算，在年前把所有戏拍完。也算是如期完成。
今天拍完这最后一场戏， 宋朝桐和夏月杀青。
一周后男女主杀青，所有的拍摄任务就完成了。然后再是后期剪辑， 送审……
预期赶上明年暑期档。
“过年哪儿也不去，就在家呆着。”宋朝桐悄声说。夏月就摇头晃脑， 意思是好大一个宅男。
“我要去采尔马特滑雪。”夏月说。
“不回老家？”
“度完假再回。”夏月替自己解释完，又谴责宋朝桐， “你不是也不回……”
宋朝桐无奈：“也没地方回啊……”
他在这个世界上可没什么亲缘关系。
其实想明白了，过年也就那么一回事。家里得有牵挂的人才叫回家， 不然和平时上下班也没什么两样。
宋朝桐觉得今年过年， 多半就是看看春晚第二天睡个懒觉， 然后就可以继续爬起来工作了。
“和朋友出去玩啊。”夏月鄙视他，“除夕夜的艺人难道不是和饺子外卖员一样忙碌的工种吗？”
这倒是个好槽，一看夏月就是春晚的忠实用户。
宋朝桐笑而不语，脑子里漫无目的地搜索着合适的人选。
郑子轩？黑老师倒的确是H市最佳地陪， 吃喝玩乐的一把好手。但正因如此陛下最近日理万机，被其他的好bro包围了。宋朝桐对他们的嘻哈文化不是很吃得消。
古丽苏如合？小黄玫瑰倒是见多识广又聪明细心， 是一个合格的旅伴。但孤男寡女……那至少还是得拉上郑子轩一起。
甚至李页程这个名字在宋朝桐脑海里出现了一秒。
听说他最近过得十分抑郁，宋朝桐觉得作为同事很有必要慰问一番。
绝对没有幸灾乐祸的意思——
唯独有一个人，宋朝桐想到了又避开。既没否定， 也没肯定。
许骏行。
宋朝桐扪心自问。
但又觉得这事儿不是在这喧闹的片场一时半会儿想得明白的，或许得找一个安静的时刻，泡上一杯茶慢慢考虑。
“宋老师！杀青快乐！”
正出着神，突然怀里被塞了一大捧鲜花，有人端着杀青蛋糕，有人举着摄像机跟拍。突然很多人围了上来。
宋朝桐连忙接了，说多谢。
夏月人群被围在另一边，两个人隔着人山人海对视一眼。
摄像机无声地记录着。
这一幕应当会作为日后的花絮，在《望云川》播出后放出。
宋朝桐的脑子还在想着刚才的事情，一时间没说出话来。
夏月于是豪气地一挥手，说我来拍，你们拍的还没我拍的好看。掏出手机如摩西分海，成功破开人群站到了宋朝桐身边，45度角合照一张。
她现场修起了图，红衣少年本是气势凌厉的艳丽容颜，但此时眼里多了一丝茫然，就如同坚冰破碎，露出一团柔软来。
怪惹人怜爱的。
当然夏月是不会怜爱他啦，经过两个月的相处，她已经彻底认清了角色和宋朝桐完全是两个模样——
飞廉是破碎感拉满骄傲又倔强，涉世未深的小狐狸。
而宋朝桐至少是道行有百年的老狐狸了。心疼他一定是会被打脸的。
夏月有时候觉得这个人的嘴实在是可恶得很，乐趣应当是幼儿园级别的。
有时候又觉得他有种与周遭格格不入的疏离。
“咋啦，要杀青了emo了？”夏月难得好心问。
她自己其实感觉挺舍不得，主要是这回确实遇到了不错的同事，辛苦的两个月也就不那么难熬了。
宋朝桐嗯了一声，并没有否定她。
“但听了你的话，发现竟然没有朋友能陪我过年。”他面无表情说，“也很悲伤。”
夏月被他酸倒了一颗牙。
“找你家骏宝去！”她就不信了，以这两个人的腻歪劲儿……
迟早躺一被子！
……
宋朝桐漫无目的地走在回宾馆的路上。
难得清闲，什么事都不急着干。他倒希望走得慢一点才好。
平时走这条路，不是急着去片场上班，就是急着回去休息。总之目的是很明确的。
今天呢，想走到哪里去？
聊天软件里，和许骏行的上一条记录停留在一个月以前。
聊天也是一件神奇的事情，每天聊就会有惯性。打开手机，什么乱七八糟的口水话都往里发一发，也不觉得哪里奇怪。
一旦搁下了，再想起个头就难了。
说起这事儿，倒想起上个月。
……
上个月，宋朝桐终于还是坳不过经纪人的再三通牒，两个人依旧在公司见面。
当天宋朝桐抖擞精神决定再演一回反派——反正也是一回生二回熟。争取把经纪人气出个好歹来。
然而。谈判现场出乎意料。经纪人也不拿着好处收买人心了，有意无意的言语打压也收回了，甚至坐姿都比平常端正了很多。
上来就是一份新拟合同，是宋朝桐新一个周期的合约。看内容，待遇竟然比之前优厚了好几分。
看来公司走下坡的传闻也并非空穴来风。
如今自然是唯恐宋朝桐这个挣钱的香饽饽跑了，不下点血本能怎能把人栓住？
宋朝桐就算是跑到别的公司，也未必就能拿到这么好的合同。
“怎么样，对你够意思吧。这都是我和boss谈的。”Mike又点着了一根烟。这回不像渣男吞云吐雾，更像沧桑的农工蹲在炕头提神。
看来压力很大。公司给的压力，舆论给的压力。
陈莫的案子，应该已经在走程序了吧。有没有扒出爆料者背后的推手？
宋朝桐实在没忍住笑。
他拢起拳头放在嘴边，略作遮掩。
“笑笑笑，笑个屁。”经纪人又叹了口气。
此时的他看起来没那么可恶了，不过可惜——宋朝桐不能让他如愿。
“给我一个月的时间考虑吧。”他收起文件，放进随身的包里。
经纪人木然点了点头。
连其他娱乐公司都在旁敲侧击，试探宋朝桐究竟会不会续约，作为经纪人他又怎么会没料到这一幕？
他们公司是小作坊，是事实。于宋朝桐曾有亏欠，也是事实。
光这两点换了Mike自己他都未必会选择同意。
不过，合约的事，本来也由不得艺人考虑同不同意。
“我有两点要提醒你。”经纪人缓缓道。
宋朝桐交叉双手表示洗耳恭听。
“第一，让你爆火的综艺，这机会是公司给你的。公司对你投入，自然也希望得到回报。”
宋朝桐了然地笑笑。老生常谈了，经纪人的惯用把戏终于上场，上来先占领了道德高地。要是宋朝桐不同意，那就是忘记了公司的恩情，白眼狼一条。
“第二，我们磨合了也有很多年了。很多东西都是我们在处理，你现在去找新的公司，你觉得对你有好处吗？”
经纪人这话讲得委婉，手上动作却直接很多。他径直将一张照片送到桌上，推到宋朝桐面前。
那是一张乍一看很惊人的照片。一个穿着衬衫的青年将另一个隐约露着半张脸的青年压在身下。
简直像是偷窥的视角，要不是宋朝桐就是画面的某一个主角他也要怀疑是不是发生了什么！
宋朝桐的脸色终于变了。
“谁拍的？”
那是第三次直播后的那个晚上，在化妆间发生的一幕。然而他确定除了那个许骏行的小粉丝以外没有人误入过。
“不用瞎猜了。”经济人说，“在少年游这个剧组我还是有点人脉的，谁拍的不重要。给你看也不是为了吓你。这张照片早就被我从狗仔那里买下来了。”
他的语气狠厉了起来，“我说过。经纪人就是用来保护艺人的。要不是我动作快。今天轰动全网的就是你们二位了。”
话虽如此，其实也隐含了第二层意思。
你宋朝桐有多少黑料都握在我们手上，要是真闹翻了，就别怪公司不客气。
宋朝桐摇摇头。
“一个月后给你答复。”
依旧是这句话，走出了办公室。指尖在电梯按键停留，恍然。
几个星期前他带着恶作剧得逞的心情走出这栋高楼，如今却多了几分沉重。
……
就这样，再想与许骏行发点什么的时候，却多了丝顾虑。
本来还计划约他出来玩。还欠着一顿饭和一场电影呢。
宋朝桐想。
他一向是个不惧他人眼光的人，被全网黑他也照样镇定自若。但许骏行却与他不同。
所以他必须尽快把事情解决。在此之前尽量冷处理。
抱着这样的想法，宋朝桐出乎意料地没再给许骏行发任何信息。
正好在剧组也忙起来，权当是工作忙得没空社交吧。
许骏行应该也能理解。毕竟他自己也是个常年在社交软件失踪的人。
宋朝桐不主动发消息许骏行也不发，于是空白了一整月。这可真是……
够无情的。宋朝桐无声微笑。
许骏行此时此刻，应当正在准备来年的巡演。他对此相当重视，陆陆续续造势很久了，年后就会开票。
——消息当然来自许骏行的正宫粉丝团
这么天马行空地想着，突然感觉手上振动了一下。
一条来自置顶的消息：
【许骏行：杀青了？】
第46章 第四十六章 tx会议？
【宋朝桐：嗯。】
【许骏行：恭喜杀青。】
【宋朝桐：有没有别的。】
【许骏行：？】
【宋朝桐：这句话今天我可听了好多遍了。】线条小狗哭哭， 表示想要独一无二的祝福。
对面果然迟疑了一会，显示正在输入，却半天没有新的信息发来。
许骏行这个人， 对待什么事情都格外认真。交给他做一件事情，他就一定会负责到底， 一板一眼地把事情做好。
所以明明是逗他的话，他也听进去了。觉得一定要想出一条新的回复。
明明是最容易被忽悠的性格，大众对他的印象怎么都是高冷啊！
实在大错特错！
宋朝桐想象得到屏幕对面的许骏行应该正
神色微妙地发呆， 有意无意地咬着唇，不知道说什么好。
像某种小动物。
【宋朝桐：算了， 你怎么知道我杀青了。】
他见好就收，转移了话题。
许骏行如蒙大赦。
【许骏行：你们导演打电话给我。】
宋朝桐难以置信地挑起眉。
这个世界这么癫吗？他杀青导演为什么要打电话给许骏行？这个神奇的牛马CP终于已经开始侵蚀全世界了吗？
【许骏行：问我想不想借你们剧服化造拍MV。】
宋朝桐：。
差点忘记许骏行的新歌是《望云川》的BGM了。
那没问题， 是他想岔了。
问就是被CP超话侵蚀了大脑——
【宋朝桐：那你来么？】
其实在剧组拍MV也是个很好的选择。对于许骏行来说，一方面节约成本， 另一方面还可以接剧的热度宣传一下。
当然，这是双赢的。对于《望云川》剧组来说， “许骏行首次出演古装”这种噱头， 也是极好的营销题材， 和剧组提供的服化道比起来，简直是一本万利。
导演啊导演，明明投资增加了不少，还是这么一副精打细算的守财奴姿态。
能蹭的热度他绝不放过。
【许骏行：想拒绝……】
宋朝桐并不意外。许骏行要想演戏早就演了， 还用等到今天？
【宋朝桐：要是演了，粉丝会多很多剪辑素材？】他搬出诱惑。
不料这回许骏行更是光速拒绝。
【许骏行：那更不行。】
宋朝桐大笑。
路上的行人很淡定地看着， 路边一个带着黑口罩裹着长黑羽绒服的高个子正在对着手机狂笑。
非常正常。
最近几个月有剧组来此山拍戏，每天路上都有奇怪的人出没。
他们都习惯了。
远处的山尖尖上，挂起来红色的灯笼， 随着呜呜山风摇晃。寺庙里也要过春节。
【许骏行：过年有什么安排。】
宋朝桐清了清嗓子，把手机贴近，“我？先听听你的安排。”
又故态复萌地发起了语音。
他预备着许骏行要是再说“不许发语音”，就立刻打视频电话去卖惨——
“我都在深山老林里了周围真是一个人都没有”。
然而许骏行竟然没什么反对的意思。而是很正常地让对话继续了下去。
只是在宋朝桐看不见的地方默默带上了耳机。
【许骏行：我就老样子，在H市。休息三天。】
怎么这么乖的。
宋朝桐眨了眨眼睛。
他还以为一个月没联系多少会有些生疏，却没想到这次许骏行格外地好说话。
【宋朝桐：你被人夺舍了，你看起来不像骏宝。】
【宋朝桐：我这么大一个骏宝呢？快给我交出来！】
【许骏行：。】
【许骏行：滚。】
对味儿了。
宋朝桐竖起大拇指。
【宋朝桐：那出来玩吗？】说完又有些后悔。
明明打定主意要冷静一段时间。
【许骏行：看电影？】
宋朝桐默然。没想到许骏行还记得上次的约定。
【宋朝桐：可以？】
【许骏行：可以。】
【许骏行：找个偏僻的地方吧，像你上次那样，还是你喜欢私人影院？】
【宋朝桐：。】
他深呼了一口气，在冬日的冷气中迅速凝结成寒霜。
【宋朝桐：要么……】
【宋朝桐：腾讯会议？】
【许骏行：？】
……
第47章 第四十七章 骏宝最近幽默了许多啊……
说会议， 还真会议。
当许骏行在电脑里看见会议邀请码的时候，心情是淡淡的无语。
“不，这是别样的浪漫。”宋朝桐振振有词， “我相信你此前从未和其他人一起在腾讯会议里看过电影。”
许骏行：。
被他说中了。
但是这种第一次浪漫在何处？他还从来没吃过蟑螂呢，也浪漫吗？
他无可奈何地点开链接， 对方的画面立刻跳了出来。
许骏行微微愣住了。
画面里的宋朝桐他……好像有哪里不一样。
应该不是美颜相机，也不是镜头畸变，毕竟镜头里的宋朝桐长什么样许骏行也是很清楚的。
仔细看看， 鼻子也还是鼻子，眼也还是眼。
许骏行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
好像是神态变了。
一起录《少年游》的前期， 宋朝桐总有一副装出来的癫劲儿，他刚开始厌恶得很， 总觉得对方装巧卖乖不怀好意。
然而越到后面越觉得不对。
哪怕口上再怎么放肆，宋朝桐的眼神里依旧透露出股坦荡来。行为上从来没有逾矩。
渐渐地许骏行大概就摸清了。
那些又好磕又好yue的甜言蜜语恐怕是宋朝桐的恶趣味罢了……
总之这人挺正的， 正得发邪。
然而此时宋朝桐分明只是坐在那里调整摄像头，许骏行却觉得一股阴寒的妖气顺着网线爬了过来。
变得更狭长的狐狸眼……唇角总是似笑非笑……还有端着茶杯的姿势。
许骏行穆然， 缓缓道：“你被人夺舍了吧， 你看起来不像铁牛老师。”
宋朝桐：？
他连忙放下杯子， 差点被呛到。
舒展的茶叶随着水波摇晃个不停。
许骏行恍若念经：“我那么大一个铁牛呢，把我的铁牛交出来。”
这个梗从微博网友传到了宋朝桐，终于又从宋朝桐传到了2G上网的许骏行那里。
良久。宋朝桐拍了拍掌，由衷感叹：“好久不见， 骏宝最近幽默了许多啊。”
善哉善哉。
好像攻击力也强了很多。
都学会反调戏了。
许骏行呵呵一笑：“郑子轩教的。”
郑子轩？教？
宋朝桐一时不知道该感叹什么，郑子轩这货什么时候和许骏行混熟的？他绝对会把人带到沟里去吧？！
“他都教了你什么？”
许骏行目光坚定：“秘密。”
宋朝桐：……
这种坚定到仿佛写着“你怎么拷打我都不会招”的表情是怎么回事？许少爷突然上身了么？！
宋朝桐：没关系哒没关系哒， 今晚就去拷打黑老师：）
“所以，你为什么这么……”许骏行又问了一遍，问着问着突然自己想明白了。
他上次见宋朝桐还是在他进组之前。
这个状态， 该不会是和角色有关系吧！
“嗯，一个超级大反派。”宋朝桐没有否定他，摊了摊手。
不过他没想到，明明已经杀青了，许骏行竟然看得出来。
难道是他没出戏吗？
宋朝桐突然凑近前置摄像头开始仔细观察——
他自己怎么看不出来？
许骏行微微后仰，画面里的那张脸开始很自恋地挨个欣赏自己的五官。
他一做起表情来，那股莫名奇妙的气场就散了，又回到许骏行熟悉的宋朝桐。
这让许骏行觉得很神奇。
难道演员都是这样的么？那岂不是作为这个角色活了一段时间——
好像也挺有意思的。
许骏行微微一笑，突然想起了《镜中人》。
这是部对他来说后劲很大的电影。自从完全沉浸在里面描绘的故事以后，他下意识地觉得那张脸就该是岑丽，一个大大咧咧调皮贪玩的小姑娘。
可实际上那应该也是个女演员。
“有什么想看的新片？”宋朝桐恰在此时开口。
两人打开视频都聊了十多分钟，还没进入正事，这个会议简直就是为了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
“那部《镜中人》……”
“哦？你看了？”宋朝桐眼睛微微一亮，单手支腮身体前倾。
是一个很感兴趣的姿势。
“让我挺有感触的。”许骏行觉得自己的语言太贫瘠了，好像不能表达这么细腻的情感。
让我挺有感触的，这不是一句废话么？
“比如说？”宋朝桐问。
许骏行只好硬着头皮讲：“人和人之间的联系千奇百怪，爱情也好，亲情也好……”
都是很宽泛的分类，一个人哪怕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啊，多看几本爱情小说大概都知道有一种感情叫爱情了。
然而，“以共同的痛苦”链接的关系，好像从未听说过。但又能隐约在自己的身上看见影子——
许骏行觉得导演就像是在米粒上做微雕的匠人，却能把作品刻画得那么细致生动。
“所以有时候也很感慨。”宋朝桐幽幽地说，“或许这就是女导演的天赋吧。”
“其实这部片子拍得比上映的时间早很多。”
许骏行听着宋朝桐侃侃而谈，讲到了很多他从没听到过的细节。
比如这部电影的编剧就是导演本人，只是她换了个艺名。
比如两个主演其实本职不是演员，只拍了这一部电影就退圈了。其中一个还在做模特，算是和娱乐圈搭边。另一个去做了高中音乐老师。
再比如这部电影其实有现实的原型，来自念安导演学生时代的真实经历。不同的是，念安导演本人是一个货真价实的旁观者，故事只发生在另外两个女同学身上。
“很久没有这么喜欢的电影了。”许骏行说。
在宋朝桐的娓娓道来当中，他仿佛又看见了惠慈中学操场上的一角天空，和蹲在地上倔强的女孩。
“其实惠慈中学也是真实存在的。”宋朝桐轻轻地说。
许骏行讶然，看见宋朝桐也在凝视着他，眼中光芒越来越盛。
“想去看看吗？”
———
第48章 第四十八章 被某个冰凉的东西握住了。……
窗外的景色在飞速变化。
起先是连绵的群山， 凛冽寒风吹过，涌起阵阵叶浪，依旧是肥厚翠绿的， 看不出冬天的萧瑟。
随着越开越往北，地形逐渐平缓。视线所及之处变成了宽阔的平原， 路边堆着枯黄的麦秆，旁边是风中摇曳的塑料大棚。
许骏行坐在副驾驶座上，看着跑车在宋朝桐手下风驰电掣， 依旧有种不真实感。
“要去的话就要赶快，不然赶上春运了。”宋朝桐在视频里如是说。
许骏行迟疑当中的意动被他捕捉， 于是这趟旅程在数个小时后开启。
宋朝桐从他的深山老林里回到H市，许骏行则处理完最后一点工作交接。
沿着高速一路北上。
车是以宋朝桐小助理的名义租来的兰博基尼， 通体橙色，像一头矮伏的野兽。
因为宋朝桐觉得以他们非公开行程也必被接机的情况推测， 此时再买飞机票容易被发现。这可与此行的宗旨不符，于是决定驱车前往。
“那里离H市还挺远的。”他轻描淡写地说， “当然需要快一点的车。”
许骏行竟然说不出话。
问题是车跑得快不快吗？
问题是他们居然在所有人都往家赶的时刻， 跋涉近千公里， 为的是拜访一座电影中的老学校。
他们从将近凌晨出发，那时还夜色如墨。渐渐地越开天色越亮，地平线上跃起一轮太阳。
可惜今天起了晨雾，地上有湿意， 视野不过百米，所以开不了太快。
“可能会下雨？”宋朝桐问。
许骏行打开气象预报， 沉稳的女声正在播报。
“今天夜里将有寒潮，最低气温将下降6度以上，请提前做好防寒保暖……”
“好吧。”许骏行笑起来， “显然我们什么也没带。”
伞也没带，防寒的衣物也没带，洗漱用品更是。
主要昨晚对于他来说时间太紧了。他几乎是刚走出公司大楼就要出发。
而林助理和经纪人很奇怪地想着为什么许骏行大晚上突然和他们交接工作。
许骏行保持着电话沟通，耳机挂在脖上，裹得像个黑色的蛋，最终在隔壁商场的地下车库找到了这辆橙色的兰博基尼。
宋朝桐正靠在车身上咬一个卷饼。一看就是从商场里刚买的，冒着阵阵热气。
“看来人只有吃到碳水，才会觉得活着。”
这是见到他来了，宋朝桐的第一句话。
然后他把一个袋子递给许骏行。里面东西很多，除了和宋朝桐手里一样的卷饼之外，还有饭团，关东煮之类的。最占地方的是一个比普通奶茶纸杯更大的纸桶，摸上去有热度。
打开一看，是罗宋汤。
“谢谢。”许骏行捧起来喝了一口。他一向很喜欢酸甜的味道。
他咬起东西来非常矜持，看起来像传说中的饭缩力，宋朝桐吃完以后就看着他笑。
“你今天很开心？”许骏咬着饭团含糊地问。
“蛮开心的。”宋朝桐说。
就这样两个人解决完夜宵，开始出发。
——
直到一路开出市区，走上高速了，许骏行才恍然意识到自己什么东西都没准备。
算了，大不了到了那里全都买新的。
“后备箱里有。”宋朝桐向后侧了侧头，许骏行讶然。
于是宋朝桐的语气里带上了点得意。
“这么看来小助理还是很有用的。”他说，“他自称是全能家政官来着。”
宋朝桐一个电话打给他，不到一个小时连车带包裹就开到宾馆门口了。小助理自从遭遇了失业危机以后，好像痛定思痛突然进步飞速——
现在大多数事情宋朝桐都能放心地交给他去办了。
除了选剧本。
“厉害。”许骏行由衷地夸奖。他对这个起先看起来有点冒失的小助理也有点印象。
主要是因为小助理每次和他说话都莫名激动，讲话结结巴巴的。
据他观察，好像小助理对郑子轩和古丽苏如合他们就没有这样，不知是怎么回事。
“哦，他磕CP的。”前方遇到了拥堵的卡车，宋朝桐一边熟练地变道，一边很有闲心地解释。
“你介意给他签一个海报吗？TO签的那种。就签在少年游第1集 的那张合照里好了，他好像很喜欢。”
许骏行默然。片刻后真心实意地说：“可以。”
过了一会他又说：“那不然你给小林也签一个吧。”
林助理其实暗搓搓磕了很久了。
……
轮胎轧过粗糙的水泥路，最终稳稳地停在了栅栏铁门前。
从这里望去，纯白色的老式教学楼已经清晰可见，比教学楼更高的是广场上光秃秃的旗杆。
这里曾经每天飘洋着红旗，但是现在已经无人打理了。
“惠慈中学”的红色大字刻在门口的石板上，苍劲有力。
昭示着这里也曾是在附近很有地位的高级中学。
三年前这所学校正式宣布废弃，未毕业的学生都并入了附近新建的公立中学。
从那一刻起，这座学校铁门紧闭，开始飞速地苍老。墙漆剥落，路面上滚动着隔壁建筑工地的石子。
宣传橱窗就在大门一侧，许骏行很好奇地走过去看，上面是恭喜某某班的同学成绩优异考入了某某大学的喜报。
看这年份，某某同学们大多都已经是中年人了。
咯啦——
身旁传来钢铁相碰的声音，许骏行被惊了一下，回头看宋朝桐竟然已经打开了铁门。
“来。”宋朝桐对他招了招手。率先走了进去。
他竟然连这里的钥匙都有——
许骏行心中微微一动。
宋朝桐这个人……总是在一些奇怪的地方显得很无所不能。这种学校的钥匙也是可以随便得到的吗？
“来这里——”
空旷的广场上传来回音。许骏行快步追上，发现宋朝桐已经走了很远，停留在广场旗杆底下。
“你还记得电影的第一幕吗？”许骏行走到他身后，宋朝桐指着前方头也不回地问。
回答他的是突然猛烈的一阵风。吹得铁丝网哗啦作响。
许骏行屏住呼吸，慢慢蹲了下来。
这样就更像了。
因为岑丽喜欢双手抱膝蹲坐在地上，铁丝网背后的操场上是惠慈中学的少男少女在嘻笑打闹。
其中就有她最在意的女孩。
白色教学楼的角度，甚至连铁丝网上的破洞也一模一样。这让他心里有种说不出的震撼。
原来这就是幻觉走进现实的感觉。
他感觉侧面的阳光突然被挡住，宋朝桐也在他旁边坐了下来，许骏行这才注意到宋朝桐手里一直拎着黑色的背包。
“这是……”
“千里迢迢过来，不想记录一下吗？”宋朝桐说，低头从背包里掏出摄像机，对准了操场。
“钥匙怎么会在你这里？”
沉默着坐了一会，许骏行还是忍不住问。
没有得到回应，许骏行回头看，宋朝桐正在把头埋进黑色羽绒服里，脸有点冻红了，只露出一双眼睛。
这双漂亮的眼睛弯起一个弧度。
“保密。”
许骏行眯起眼睛。
“其实还有好多。”
“什么？”风太大，他没听清。
“我说，还有好多——”宋朝桐又拎起他的黑包，摸索了一会。
叮铃当啷响。
掏出了一整串铜黄和银白相间的钥匙。
许骏行目瞪口呆。
或许是他的表情很有戏剧性，宋朝桐手里的镜头对准了他，然后站了起来。
“怎么？”许骏行仰头看他。
宋朝桐指着不远处白色的建筑。
“进去看看？”
……
走廊顶端是一个个半圆形的拱门，那是上一个年代很流行的建筑风格。
惠慈中学名字的由来你知道吗？这是当地富豪投资的私立中学。
阳光照在栏柱上撒下规律的阴影。走过这些阴影就像穿越过时间。
宋朝桐手里的钥匙串随着他的步伐发出叮叮当当的响声。许骏行跟在他后面觉得那像是某种风铃的响声。
“你小时候有没有这种幻想啊。”宋朝桐回过头来问他，“我小时候特别希望整个学校只有我一个人。”
“为什么？”许骏行问。
孤身一人被关在这么大的学校，不会觉得害怕吗。
“就可以像现在这样逛来逛去啊。”宋朝桐说，“非常酷炫，觉得整个学校都是我的领地。”
他敲敲路过的玻璃窗，煞有介事地点点头，说三年一班黑板没擦，明天扣分。
许骏行看了看教室门口的牌子，唇角扬起。
“按你这么说是挺酷炫的。我小时候要是来巡逻的话可能会重点看看食堂和小卖部。”许骏行说，听到宋朝桐发出噗嗤一声笑。
“可惜我小时候比较讨厌上学。”
过了一会许骏行又淡淡地说。
他唯一印象深刻的是放学以后只想着赶紧完成讨厌的作业。其实小时候作业也不是被放在第一位的。
因为他很小就开始练舞了，别的小朋友放学不肯回家，在学校里玩追逃游戏的时候他在少年宫的舞蹈室里压腿。
现在回想起来那个地方常年都臭臭的。
“到了。”
许骏行脚步急刹，差点撞上了宋朝桐的后背。想的太入神，根本没注意到身前的人什么时候停下的。
他向着宋朝桐目光的方向看去——
熟悉的整面墙的镜子，拼接实木地板，一台老旧的钢琴。
是音乐教室啊。
许骏行想。
宋朝桐已经走进去了，他听见厚重的绒布窗帘被拉开的声音，明亮的日光立刻透了进来。许骏行若有所思地走到门口。
“你觉得冷么？”刚要走进去，门口突然探出一个头，眼睛眨巴眨巴的。
怎么神出鬼没的。
许骏行这回真被吓了一跳，不由得恶向胆边生。
他的手指告诉他，很想拧一拧这张使坏的脸。
然而刚抬起手——
被某个冰凉的东西握住了。
这下许骏行也眨巴眨巴眼睛。
“哦你也觉得冷吗？”宋朝桐说，“但是这里没有电。”
许骏行：……
第49章 第四十九章 你怎么能游刃有余呢
宋朝桐感觉到那双手在他掌心蜷缩了一下， 又不动了。
“谁家好人出门会带热水袋和暖风机啊。”许骏行等了一会见他还没有下一步动作，吐槽道，“有电也没用。”
宋朝桐咧嘴笑笑。
于是握在一起的手悄然分开了。
遮住阳光的云层随风飘散， 空气中的氛围突然变得更轻盈。
木地板上积着薄薄一层灰，包括钢琴和琴凳上。
许骏行从宋朝桐放在凳上的黑色背包里翻出一盒纸巾， 简单擦了擦琴凳，满意地坐了上去。
琴凳很长，许骏行只占了不到一半。
那也是整个教室里唯一的座椅。
他示意宋朝桐可以来坐， 宋朝桐摇了摇头，只站在钢琴的一侧。
他看着许骏行直奔钢琴而去， 手很放松地搁在琴键上，时不时弹几个音。而对于那些练舞的器材则是一个眼神都没给， 仿佛下意识的回避。
“你上次说，你很小就开始练舞了？”他问。
琴音一顿。
许骏行面上似有犹豫之色。
“确实， 练过中国舞，后来又去练拉丁。完全不一样。”他皱起鼻子。
宋朝桐只知道许骏行在团里的时候练舞很刻苦， 粉丝为此很自豪， 夸他一个主唱不是舞担胜似舞担。
却不知道许骏行小时候早有练舞的经历， 这还是第二期直播的时候许骏行自己说的。
“你不喜欢练舞吗？”
“也还好……”许骏行说完又否定了自己，“小时候不喜欢。”
主要是从小就被安排着，这个比赛那个比赛，都要拿奖， 所以几乎把所有的时间都投入进去了。
他本人又没那么喜欢跳舞。难免有怨言。
那时，许父很严肃地看着他说， 不是你说的吗，长大了一定要站在舞台上。我们都是普通人，想实现理想却不想付出怎么行呢？
小时候的他听了这话蔫巴了， 觉得哪里不对，又说不出来。
十多年后的他想明白了：
他确实想站在舞台上，但想以一个歌手的身份。
许骏行忽然话锋一转，扬起眉看着站在钢琴旁的人。
“你应该也不喜欢吧？”
毕竟宋朝桐可是出了名的唱跳双废。
宋朝桐本来好笑地看着他回忆过往惨痛经历……闻言一愣。
这可真是。原主的人设还在追着他跑。
他只好表情高深莫测地应下了这口锅，说当然不喜欢，那不都是公司逼着吗。
不过，真实的他，也确实不太会。
基本只跟着老师简单学过两节课，不知道为什么平时很协调的手脚，一跳起舞来就不知道该往哪儿放。
人应当学会扬长避短，于是他愉快地放弃了勉强。
——不过现在所处的舞蹈教室却是他非常熟悉的。
他在不同的剧组，不同的老师指导下，度过了很多的日子。
印象的最初是艺考的老师，是一个很严肃的女人，对学生要求很严格，宋朝桐算是她挺满意的一个了。她很会化妆，有很漂亮的颈部线条，每次出现在舞蹈室里都是一副很有气色，再工作48小时都不会累的模样。
乖得像绵羊一样的学生们在她的指挥下做形体或是台词练习。
再后来他考进了戏剧学院，开始接戏。
一开始也演一些古装，只是没什么水花。其实那时他的演技比起现在真是差远了。就是一个普通的表演专业的学生摸索中的产物。
可能也就比原主的瞪眼张嘴颤抖三板斧好一些些吧。
这当然是不行的。
用心一点导演就会叫老师来指导演员的仪态，宋朝桐在那时候学会了怎么走四方步，怎么不怒自威，如何坐如何卧……
更多的是怎么说话，怎么接对手的戏。老师让他每天对着镜子练习，他录下来以后才发现以前讲得有多不自然。
从那一两年开始他逐渐有了点名气，开始有人称赞他的角色和演技，他也觉得终于摸到了演戏的门槛。
神奇的是从他走进这一行已经过了四五年，才刚觉得入门。
也是从那一年开始，第一次有导演选中他演电影男主。说来他的运气也真好，正好处于一个刚步入观众视野的阶段，却没留下深刻印象。
导演到处寻找有记忆点可塑的新人，于是找到了他。
他做了很多准备，况且男主的个性本来就和他有许多相似之处。信心满满地去，开机第一天导演的眼中却出现了隐约的失望。
“你还是在演戏。”导演叹着气，“可你得成为他才行。”
他似有所悟，第二遍，第三遍，第四遍……依旧不满意。
有一场戏是男主疯狂地追着摩托车跑，可他也不能确定是不是那辆车上的人偷走了他的东西。
人当然追不上燃料驱动的发动机，语言不通，他越追摩托车上的人越害怕，大骂他听不懂的脏话。
他追着不确定的答案，终于追不动了。
摩托车扬长而去，而他失去了母亲留给他唯一的东西，在惨白射灯的注视下深一脚浅一脚地走了回去。
男主真是个苦命人。背井离乡的苦命人。
人在极度紧绷的时候往往会做出很多旁人不理解的事情。
宋朝桐看到剧本的时候觉得真不可思议。他仅凭着莫名其妙直觉就去追车了吗？他有没有想过东西可能掉在地上了？有没有可能是其他人偷的？不去找警察吗？
这场戏跑得宋朝桐气喘吁吁，拍了十八遍。太累了，他真是一遍一遍数着，每次都希望这一条能过。
但导演依旧是不确定地摇摇头。
于是宋朝桐一边顺着气，一边苦笑说导演我真的像你说的那样，用尽全力去跑了。
可是人真的跑不过发动机啊！
再跑他可能真控制不住他的双腿了，吧唧一声摔个大马趴也有可能。
导演说，你要真是他，怎么还有空想摔不摔的事情呢。
宋朝桐沉默了。
导演走过来拍拍他的肩，算是对他跑了一个下午的安慰。他说：“你要是游刃有余，那就是留了太多余地。你就不是他了。”
你怎么能游刃有余呢？
这是宋朝桐在他那里学到的最重要的一节课。
你在演着卑鄙小人，你心里其实也对他嗤之以鼻，对周围人的批判安之若素——反正我不是这样的人。
你还是个看客。
……
“你是不是觉得挺好奇，我是怎么找到这部片子的？”
许骏行看见宋朝桐出了一会神，突然问他。
“嗯。”
“其实是个巧合。那天我在扫片，突然看到了《镜中人》的开头。我觉得她的剪辑手法有种熟悉的味道。”
很像他记忆中的导演。不过他们当然是不一样的人，连性别也不一样。
“是吗？像谁？”许骏行问。可他记得有业内人士评价这个导演的特色是独一份。
“记不清了。”宋朝桐笑笑。
那天他看到电影的结尾，漂亮的咖啡店里坐着优雅的马尾女孩，她身边的玻璃橱窗之外，岑丽远远地看了他一眼，拎着公文包慢慢地向人流如织的地铁车站走去。
如梦之隔。
过去的生活如梦之隔。
他转过头，凝视着远处起伏的群山。
这一刻他想，他应该还是很怀念从前的人们的。
导演说的对。
他一直是个有点傲慢的人，具体表现在他总是希望自己游刃有余。
被夸奖了他也不是很喜出望外，总想着未来会更好，被骂了他也不是很生气，只觉得自己不会止于此。
就像一缕幽魂寄宿在这个壳子上。
现在他是宋朝桐，又不觉得自己是宋朝桐。
过去的宋朝桐又懒又笨，不思进取还做了很多错事。
可这和他有什么关系！
他凭什么替他承担骂名？
靠着这种心理优势，有时候他看着黑热搜还挺乐呵的，觉得骂人的都像跳梁小丑。
可是那些留在经纪人手里的证据，那些做不了假的视频记录，总有一天他要处理。
难道他还能跟别人说我失忆了忘却了前尘旧事从此是一条新的人么……
他一边排斥着接触，一边清醒地意识到——
如果他永远不能接受自己的履历里有污点，那他永远成为不了宋朝桐。
……
这些话在他心里存在了很长一段时间了，然而却找不到人可说。连许骏行也不行。
甚至原主还是许骏行退团路上的绊脚石和搅屎棍呢。
也就许骏行这种卡皮巴拉式的老好人不知怎么的就失忆了，既往不咎了。
于是气氛沉默下来了。
“其实看完镜中人以后，我写了一首关于她们两个的歌。”
许骏行低头在琴键上敲出了一行前奏。问你想听吗？
宋朝桐点点头。
“你算是除了编曲老师以外的第一个听众了。”许骏行煞有介事，“毕竟是灵感的提供者嘛。”
舞蹈室骤然安静了下来，只有风吹过窗框偶然的震动。许骏行边弹边唱，冬天的阳光照在他脸上正正好好。
也像个梦。
宋朝桐突然举起了手机。
许骏行抽空抬起头来，用眼神问怎么了。
“剪个vlog，给你的粉丝。”宋朝桐用口型说。
许骏行露出一个有点无语的表情——一般在和宋朝桐相处的过程当中这个表情出现的频率会格外高一点。
不过他也从来没有什么实质上的反抗就是了。
在流淌的琴音当中，宋朝桐微笑起来。
旧的故事再也不见了，但还可以有新的故事。
不是么。
……
第50章 第五十章 透明玄关果真颇为情趣
琴声和歌声终于停下， 许骏行浅笑着等待宋朝桐的评价。
其实他对这首歌很有信心，并不需要别人的夸赞来给自己鼓励。
然而此时此刻他却很希望能得到一些反馈。
或许是因为许骏行写下这首歌时候的心境，与眼前这个人息息相关吧。
当然， 这是他的秘密——
他也绝不会让别人知道。
“怎么样？”许骏行随意按着钢琴上的黑键，装作漫不经心的样子。
“写得真好。”宋朝桐安静地说。
“这么敷衍？”
这可不是敷衍。宋朝桐按下结束录制按键。一段视频素材就留在了摄像机里。
他回忆着许骏行是如何唱的， 跟着哼了几句。这段旋律非常有记忆点，让人一听就想跟着唱。
许骏行的嗓音是清冷的，又偏爱温柔的旋律， 听他唱得轻松又流畅，观众往往意识不到音有那么高——
“咳咳。”宋朝桐差点咳嗽， 真假声切换时狠狠卡了一下。
原唱的眼尾立刻露出一丝狡黠的笑意，但很耐心地弹着琴帮他稳住了调子。
“好高的音。”宋朝桐说， “歌词听着像是两个女孩的对白。”
一个是远处飘来的云，一个是等待的湖。没有一字说情， 可感情却在无言之中了。
“是有这个想法。”
“这算是替岑丽圆梦了吗？”宋朝桐搓着下巴，“电影里只能旁观， 现在心爱的女孩终于回应她了。”
“不。”
许骏行摇头， 这让宋朝桐一愣， 打好的腹稿又收了回去。
“岑丽想着那个女孩却从来不说，又怎么确定女孩有没有在想她呢。”许骏行说，“或某个平行时空里，她们互相挂念吧。”
良久， 宋朝桐说，真好。
这个设想让两人都沉默了。只余窗外冷风呼啸， 宋朝桐无意间向外看去。
那大团大团的风好像有了形状，空气中是肉眼可见的白色小颗粒。
——下雪了。
……
一场突如其来的雪给惠慈中学染上了纯白的颜色。
也打乱了两人的计划。
他们赶在天黑之前离开了惠慈中学，住进了当地的宾馆。
本来是打算第二天开车再回去的， 但许骏行觉得雪天行车太过危险，所以计划多停留几天。
这样一来，他为数不多的假日或许都要花在这个地方了。
许骏行倒不觉得可惜。
“听说下雪天求签比较灵验？”他躺在套房客厅的环形沙发上刷着iPad，地图导航告诉他当地最灵验的寺庙离这里只有三公里。
热水壶里烧着水冒着白气，宋朝桐去浴室转了一圈，出来时拎着一套浴袍。
“这里看着蛮情趣的。”他说。
浴室和卧室大床之间只有一堵透明的隔断，什么也遮不住。
“哪里？”许骏行还看着他的出游攻略，脑子没转过弯来。
“浴室——不然还能是寺庙么。”宋朝桐说。
被许骏行嘘声制止了。
“不可妄语。”许骏行说。
他这么珍重的态度，倒让宋朝桐有些好奇了。
听着圈内人信佛的不在少数，开机要算日子，开机仪式要拜神，上三炷香放点祭品拜一拜。中途要是出了什么岔子则要考虑是不是冲装了神明或是惹来了不好的东西。
宋朝桐是不太信这些的。
但是圈内规矩如此，大家都尊重，他也没什么反对的立场。
没想到许骏行对此的态度倒像是很虔诚的样子。信佛的人是出于什么心态？
“你要许什么愿？”他开玩笑地问。
许骏行慢吞吞看了他一眼，倒没有说什么“愿望说出来就不灵了”的话。
屋里的暖气开得很足，许骏行把碍事的外套都脱了，只剩下一层白色的毛衣。
整个人看起来像只白色的雪貂。
眼珠子乌黑，很警醒的样子。
“干嘛，我又说错什么了吗？”宋朝桐举手投降。
“如果是你，你许什么愿？”许骏行反问。
“我？”
手上的浴袍颇为碍事，宋朝桐把它扔在了沙发上。一边想，一边转身去泡杯姜茶。
“身体健康。”他说。
“非常朴素的愿望。”许骏行对此予以肯定。
“没错。”宋朝桐背着身点点头。说其实这里还有个故事。
许骏行就从沙发上爬起来了一点，捞过旁边的毛毯和抱枕盖在身上。
一个听故事的姿势。
“你说。”许骏行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宋朝桐把两杯姜茶放在桌案上，也坐下了。
“其实呢，我爸妈是很信佛的，这跟地域位置也有关系。南方嘛。”他说。
许骏行果然不疑有他，很赞同地点了点头。他根本不知道宋朝桐的父母是什么来历，自然也没有意识到这与实际情况不符。
“我家附近就是佛教名山，所以老一辈的人遇到要紧事都会提前去拜拜……也不光是要紧事吧，”宋朝桐咋舌，“有事没事都要去拜拜。”
许骏行莞尔。这样的氛围对于一个坚定的无神论者来说，恐怕也很头疼吧。
“是啊。”宋朝桐点点头，“反正从小到大各种考试比赛之前都要拜的。不想拜他们也要压着你去拜。”
“不过也没有坏处。”许骏行从另一个角度安慰他，“至少能让长辈安心。已经是很大的作用了。”
宋朝桐又点头。说我也是这么想的。
“但是我是不会许愿的。如果什么事情都要指望佛祖帮，那我岂不是很没用么？”他说，“所以每次他们带着我爬上山，跪在蒲团上的时候我都这么请求——”
他双手合十做出虔诚的样子：“求佛祖保佑我们全家身体健康吧，剩下的我会自己努力的。”
许骏行看得乐不可支。
“你都这么自强不息了，”他说，“佛祖看见应该也很开心。”
宋朝桐咧嘴笑笑。双手抱起滚烫的姜茶吹了一口。
说起来，从一个宋朝桐换到另一个宋朝桐，是佛祖保佑了吗？
这么一看好像应该去还个愿？
“什么时候去啊。”宋朝桐指着ipad上的寺庙。
“明天一早就去吧。”
许骏行饶有兴致地计划着，精确到几点起床，宋朝桐坦然接受。习惯了，果然去庙里是一定要早起的。
“其实我也不是那么，那么——”许骏行斟酌着用词，“传统意义上的信佛。”
“不是有一种说法吗，在佛像面前跪拜下去的那一刻，其实是为了听到心底的声音。”
许骏行表情认真。
“所以关键不在于能不能得到佛祖的保佑，而在于能不能得到内心的宁静。”
宋朝桐被他说得微笑了起来，怪不得许骏行的助理经常说自家老板看起来很想去出家当和尚。
看这向往的眼神，他是真的考虑过吧？！
“那此时此刻，你内心的声音在说什么？”他颇为好奇。
许骏行欲言又止。
“现在又没有跪着。”他狡辩。
“求佛岂是如此形式主义之事，非要跪了不可。”宋朝桐坏笑，“你现在想想嘛。”
许骏行不为所动，索性拿起姜茶来喝。
宋朝桐猜想他这回是要搬出“愿望说了就不灵”的借口了。
果然，许骏行喝了一口被烫到，高深莫测地放下茶杯，曰：“不可说。”
不过，他想了想又补充道，“目前最近的愿望，是希望开年演唱会顺利举行。”
这是他两年前就开始计划的，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一再搁置。这一次他下定决心，不管有什么意外都要如期举行——
不然真是对不起粉丝们期待了这么久。他参加各类活动都会宣传演唱会，粉丝们也各种抽奖转发。
况且，作为一个自称是歌手的，两年没办演唱会，他自己都觉得说不过去。
所以这一次哪怕是亏钱也要办，选一个足够大的场地，有足够多的位置。
“很朴素的愿望。”宋朝桐也予以肯定。
不过，他突然想起了什么。
“这首歌，你会放到演唱会上吗？”
“当然。”许骏行点头，“就放在那天发行也不错。”
说出这个主意连他自己的内心都有点火热。宋朝桐眼神一亮，说，不如就把这个vlog作为预热吧，效果一定很好。
还以为是个玩笑，没想到他真的打算拍vlog。许骏行话音为之一顿。
“既然是vlog，光拍一首歌恐怕不行吧。”平时工作人员给他拍，一般是记录一整天的行程。
宋朝桐面色露出一丝得意。“放心，我来给你拍，给你剪。保证比小林剪得好。”
——他可是得到恩师导演的真传的。
“很期待。”许骏行悠然颔首。
他觉得有点累了，没想到两个人聊天会聊这么久。
宋朝桐今天还开了这么久的车，应该更需要休息。
“快去洗漱吧。”他催促。
宋朝桐乖乖地站起来，走出去两步又停住了，不知在酝酿什么。
半天后他“哇”了一声，许骏行眯眼看着他，以为他有什么高见。
“有种被宿舍长管着的感觉。很新奇。”宋朝桐露出真心实意的微笑，“你以前是宿舍长吗骏宝。”
许骏行默然。这话说的，好像他不知道一样。
不过还是从善如流地答了。
“不是，”许骏行优雅道，“宿舍长也管不住我。”
宋朝桐一哂，满意地拎起他的浴袍，去隔壁浴室洗澡去了。
他动作很利落，人刚走进去，下一秒就响起了水声。
透明玄关果真颇为情趣，许骏行选择非礼勿视，又懒洋洋地躺了下来。
手指在ipad屏幕上无聊地滑来滑去。
看点什么好呢。
摸鱼的时候看什么都觉得有意思，空闲下来却觉得手机也没什么好玩的。
他的手指划过绿色橙色白色的视频软件，感觉每一个都让他想起年后的工作，脑壳痛。
又困了，他打了个哈欠，一个念头突然滑过脑海。
哈欠打到一半紧急停住，许骏行突然感觉困意消除。他有些鬼鬼祟祟地向往后看，想确认没有人在身边——
然后想到了透明的隔断，又及时刹车了。
在隐约哗哗的水声当中，许骏行打开了一个粉色软件，点开了一个视频。
旁白出现得猝不及防——
【苍天，我CP什么时候诈尸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