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清许的房间就在隔壁, 但现在他脱不开身。
岑不遇紧紧圈着他,眼睛闭着,一下又一下舔舐他已经好了的伤口。
痒痒的。
也暖暖的……
清许垂眸静默地看着眼前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人,与他一样短的头发,而且无论是眉毛、眼睛、鼻子、嘴唇等,所有象征都在告诉他,这是个男的。
他今晚滴酒未沾,有的是力气和手段,可面对如此放肆的行为, 他竟没有推开对方。
因为靠得实在近,岑不遇每一次呼吸,气息都从他鼻子侧面洒过来,是一股浓郁的酒香,夹杂着淡淡的香草味,他不讨厌,也不会觉得恶心。
清许的喉结轻轻滚动了下,心里想着,如果这个人下定决心要留在他身边,也不是不能养,他这些年勤工俭学,其实有一点存款,而且签的公司发年薪,到时候在市区付一套小户型房子的首付不成问题。
他不需要对方给他洗衣做饭, 也不要求整日守在家里等他, 但他回去的时候,对方必须在,必须到门口来迎接他。
最好是微笑着的。
因为猫嘛,脾气时好时坏,他能理解,但还是希望对方可以在他回来之前调整好状态。
需要他,会粘他,有时候说点笑话给他解解闷。
清许眨了眨眼睛,突然觉得,这种日子还挺好的。
他思绪飘得有点远,以至于岑不遇什么时候从他的嘴角一路舔到了唇线都不知道。
直到下嘴唇传来丝丝痒意,清许猛然惊醒。那双狭长的眼睛在这时半睁开,看到他只有惊讶和不知所措,一秒后又重新闭上,接着更加大胆起来。
下一刻,舔舐的动作稍停,清许感觉到,下唇被两片柔软的唇瓣含住,随后轻轻抿了一下。但对方似乎觉得不够,又含着他的上唇抿了抿。最后,还是觉得不够,直接将四片唇瓣贴合在一起,不轻不重地碾磨着。
清许瞳眸闪烁,双手无意识攥紧了对方的衣服,大脑一片空白,莫生又奇异的感觉让他无所适从。
岑不遇感受到他的僵硬,碾了一会儿唇瓣便松开,转而吻向他的脸颊、鼻子、眼睛、额头,最后含着他的耳垂轻吮。滚烫的气息尽数喷洒在耳朵上面,清许被熏得浑身都热起来。
“宝贝儿……”
“好喜欢你。”
说完,岑不遇重新吻上那张柔软的唇。
好香。
好甜。
好想就这样吻到天荒地老。
清许心跳极速加快,呼吸渐渐变得粗重。可能是因为喝了酒,岑不遇嘴唇有点干,却很软。温温热热、黏黏糊糊地贴着他,好久都舍不得分开,好像他唇上真的有蜂蜜。
但是贴着贴着,似是觉得太干了,岑不遇又重新伸舌头舔他。清许的呼吸骤然屏住,奇异感再次攀升。
这跟舔他伤口的时候完全不一样。湿滑温热的唇舌在他唇上又舔又吮,还用牙齿轻轻的咬,最后竟扫开他的唇缝,企图往里面钻……
逾矩犯上!
清许眉头一蹙,伸手就掐住了对方的脖子,稍稍用力把人按倒在床上。男生直直盯着身下满脸通红的人,一双红瞳散发着前所未有的狠戾,像是即将分食猎物的猛兽。
“谁准你吻?”
猫会跟主人接吻吗?
只是贴一贴舔一舔还正常,撬他牙齿什么意思?
荒谬!
岑不遇被他掐得咳嗽了一声,酒意似乎在这时候清醒了一点,但也只有那么一点。
“宝贝儿……”男人面露委屈,可即便这样,也没有松开抱着腰的双手,“你生气了?”
清许眯了眯眼睛,没说话。
生气吗?
好像也不怎么生气。
只是觉得宠物不应该爬到自己头上来。
岑不遇见他反应这么激烈,眼珠子转了一圈,突然问:“这是你的初吻?”
“……”
不说话就是应证了,岑不遇眉眼舒展开来,抿了下还带着余温的唇瓣:“别生气,其实我也是。”
“……… ”
“你要实在觉得亏,就亲回来吧。”见他似乎没有看起来那么讨厌,岑不遇恢复了平常那副没脸没皮的模样,扬了扬下巴,道,“还给你。”
清许没想过这东西还能要回来,视线缓缓往下。岑不遇的唇形其实挺好看的,上薄下厚,线条饱满,而且即使没涂口红,唇色也非常的艳。
不知道是不是刚刚接过吻的原因,岑不遇此刻的嘴唇亮晶晶的,嘴角处还挂着一丝透明的水渍。
屋内灯光明亮,清许看着那一丝透明的东西,喉头竟有点发干。像是魔怔了那般,他真的把头慢慢低下去。岑不遇见他靠过来,呼吸都停滞了,双眼下意识闭上,满心期待今晚就能确定伴侣关系。然而,当热源靠近,清许却偏了偏位置,将唇落在他嘴角。
岑不遇睁开眼,顿时跟那双褐红色的眸子四目相对,心脏猛跳了一下。清许全程睁着眼睛盯着他,无论是表情还是眼神都跟平时不一样。像是森林里的王在凝视侵略着,安静,却蓄势着随时进攻的狠戾。
岑不遇被看得头皮发麻,刚想张口说点什么,嘴角就传来一阵刺痛。
清许在咬他。
“嘶……”岑不遇疼得眉宇紧锁,却没有阻止,直到唇缝里渗进来一股铁锈味,男生才松开他,缓缓抬起头。
夜还未深,但窗外却一点动静也没有。清许轻轻舔下粘在唇上的血渍,对着身下一脸茫然的人挑眉,样子像极了一个美艳的吸血鬼:“清醒了?”
“……”
“清醒了就自己起来洗漱。”清许站起身,从床头柜的卡袋里取出自己的房卡,“蜂蜜水也自己泡。”
岑不遇撑着身子坐起来,直至房门关上,他伸手摸了下嘴角,看到一片血红。
他眨了眨眼睛,整个人还有点没反应过来。
刚刚、那个人是清许吗?
他跟清许接吻了?
啊? ? ?
本来头就痛,现在嘴巴也痛……岑不遇抓了一把头发,半天也想不明白,最后干脆不想了,乖乖听话照做。
洗澡,喝蜂蜜水-
第二天早上,清许是被酒店客服人员的电话叫醒的,说新郎官准备了早餐,让所有亲朋好友都下去。
窸窸窣窣一阵,清许下床,到洗手间洗漱。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头发乱蓬蓬,眉眼惺忪,一副还没睡够的样子,他有一点不理解。
明明昨天没喝酒,他也好像醉了似的,一觉睡到了八点半。
直到看到嘴唇,似乎才找出来那么一点合理的理由。
清许伸手轻轻摸了一下那两片淡粉色的唇瓣,脑海里瞬间浮现出昨晚的画面。软软的唇,湿润的舌,每蹭一下,都还能感受到酥麻的痒意。还有那滚烫的气息,每扫过一寸肌肤,都是灼热的,让人坐立不安。心跳也快得不正常,每敲一个节奏,胸膛都在震颤,好似要冲破皮肉撞出来窗外有小鸟飞过,叽叽喳喳吟着歌,像是一大早就要去见心仪之鸟,欢快的不得了。清许定了定神,轻叹一口气,挤上牙膏开始刷牙。
都怪岑不遇。
仗着喝了点酒就乱来,今天一定要离他远远的。
想是这么想,但当走出房间时,看到隔壁房门也同时打开,墨黑的眸子撞上来,清许心脏顿时不由地狠狠一颤。
岑不遇好像也没睡够,双眼有点肿,嘴角也肿,头发可能是没时间打理,随意散下来。因为穿着休闲服,整个人一下子看起来年轻了好几岁,说是大学生也不为过。
最重要的是,在看到他的第一时间,竟不是像往常那样笑着迎上来,而是闪躲着眼神,左左右右乱看,反正就是不敢正面跟他对视,像极了做错事情的小孩等待大人批评的样子。
清许眼皮一跳。心道:昨天才刚闪过想养的念头,今天就心疼上了?
最终,还是岑不遇优先开口:“早啊”
早啊?
宝贝儿呢?
清许看着对方关上房门,没吭声。
“睡得好吗?”
清许还是没应,一双眼睛幽幽瞥过去,脸上大写你看我好吗?
“”岑不遇就知道自己干坏事了,但是又想不起来具体干了啥,只好抓了抓脑袋老实巴交道歉,“对不起”
对不起什么?
他也不知道
被酒店客服人员电话吵醒的时候,只觉得浑身哪哪都没劲,等到了洗手间,看到自己嘴角有干涸的血渍,那才叫一个晴天霹雳!
他是在上大学的时候,陪一个失恋的同学洛夜喝酒,才知道自己喝多了会断片。
哦,也不算失恋,那时候洛夜跟一个男同学很好,好到可以吃对方碗里的饭菜,一起睡觉,穿对方的衣服,渐渐的,洛夜就喜欢上了对方。但是表白时,那个男同学竟想着要跟洛夜发展地下情,说不能让别人知道,不然以后不好结婚总之就是烂人一个。
这算初恋啊,洛夜颓废了好一段时间,为了安慰对方,韩深就想着喝酒消愁,顺便带上了他,一群人到洛夜家里热闹了一场,结果第二天醒来就忘记自己干过什么事了。
不过还好,他没做什么出格的事,只是把洛夜骂了一顿
“真的对不起。”岑不遇再次道歉。因为平时要保持清醒的头脑谈生意,他只是偶尔喝一点应酬酒,而这件事已经发生了六七年,他自己都忘记了。
看到旁边的男生还是无动于衷,岑不遇心慌得要死,竟抓起人家的手往脸上怼:“你要是觉得不够解气,就多打我几下,像昨晚那样。”
像昨晚那样?
清许听着对方奇怪的发言,目光在那张脸上转了一圈,见那双眼睛里全是惶恐与懊悔,他垂下眼眸,思索几秒后,似乎明白了什么。
“清许。”岑不遇握着他的手按在心脏那处,“我只在上大一的时候醉过一次,时间太久,我忘记了。我、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发誓。”
清许再次抬眼,看着那双黑眸中的诚恳,最终没再冷脸。
“知道了。”
闻言,岑不遇大大地松了一口气。心想他的宝贝就是心软,就这样就原谅他了。
两个人走向电梯,正好碰上岑不遇大一的同学。洛夜。
洛夜是鹭江人,特地过来参加婚礼。那件事情发生后,他就转学了。岑不遇跟他不算熟,只是同一个系的,因为韩深的父母在鹭江工作,跟洛夜父亲是合作伙伴,所以就格外照顾一些。
两个人简单打了个招呼,然后就没话说了。
清许是话少,岑不遇则因为尴尬,那时候明明两人都不熟,他却骂了人家。
大概意思是说洛夜傻?都相处一年了,不仅没摸清人品,还在这为渣男伤心,简直浪费自己宝贵的时间?
岑不遇摇了摇头,这事实在是太久了。而且韩深回到学校才说,他都来不及跟人道歉。
一出电梯,岑不遇就抓住清许的手,小心翼翼问:“宝贝儿,我昨晚”等到那双红瞳看向他,才继续问,“是不是说了什么难听的话?”
几乎是下意识的,清许的目光落向他的嘴唇,脑海里不可抑制的又想起了昨晚那场亲呢。看着当时好看的唇此刻肿了一块,男生喉结轻轻滚动,舌尖在嘴里舔了下自己的门牙。
岑不遇见他都气得咬牙切齿了,心脏再次绷紧,赶紧拉着人哄:“我醉傻了,脑子不清醒,说什么都不是真心的,你千万别往心里去。”
清许挑了下眉。
既然不记得了,他也没打算提醒。这种放肆的行为一次就足以令人不知所措、瞠目结舌,绝不能再有第二次。
“你的手还好吗?”岑不遇包着他的手背揉了揉,“被我这破嘴硌疼了吧?”
清许垂眸看了眼:“不疼。”
不是手的事,是牙齿的事。
岑不遇有点不信,对着他白净的手背吹了吹。心想自己嘴都破了,清许不疼才怪。
温热的气息不断洒下来,暖暖的,清许就那么看着,也不打断。
“哟!干嘛呢这是?”顾未凑过来,看到岑不遇嘴角肿了一大块,瞪着眼睛后退两步道,“看来昨晚很激烈啊,都挂彩了!”
韩深顺势揽住他的腰,看着两人现在的气氛,没有发表相同的看法。
岑不遇注意到旁边好奇的目光,怕清许再次生气,懊恼道:“不小心撞门上了。”
两位新郎:“哦~”
那实在是太不小心了-
婚礼的宾客吃完正餐就走了,只有亲朋好友留下来过夜,早餐厅不过十几人。
但接下来才是重头戏。
“去鹏城?”
“没错,阳光这样好,咱们去海上玩两天嘛。”
“租好游艇了?现在可是五一假期,好多公司聚餐,大一点的游艇巨受欢迎,不提前预约没有的。”
“对呀,我们十几个人呢,太小玩两天估计会挤死。”
“这哪需要租啊,韩深早把游艇买好了,三层的,可宽敞了,去三十个人也挤不着你。”
“哟!那感情好啊……”
众人纷纷商量着玩什么项目,只有清许没有参与话题。
他其实是会游泳的,在十六岁之前。但自从目睹了夏姚跟清棵那场悲剧,他就再也没去过泳池,河边,海边……
只要一靠近,耳边那些话依旧清晰。
———“你为什么不下去救人?那可是你父母啊!”
———“太冷血了,这跟亲手杀了他们有什么区别?”
———“你就不怕他们来索命吗?”
清许不怕,甚至到至今为止,他仍认为自己做得没错。
因为说那些话的人,没有经历过一次又一次同时照顾两个躺在病床上的人。
可是为什么,他却不敢靠近那些地方了呢?
清许缓缓卷起手指,脸色逐渐冷下来。
是的,他在害怕,害怕那两个人来跟他索命,害怕沾染上他们的怨气,让他心里会产生后悔、愧疚的想法,哪怕只有一次。
但他一点也不后悔自己的决定。
“怎么了宝贝儿?”岑不遇看他不太舒服的样子,想了想,轻握那只卷起的手,“是不是早餐太油腻,犯恶心了?”
岑不遇这一说,现场的讨论声顿时停止,所有目光纷纷朝清许看过来。
顾未看他脸色苍白,有想吐的症状,赶紧端过来一杯茶水:“来,解解腻。”
清许本来想说不是,但听到有人说早餐确实有点油腻,便端起来喝了半杯。
确实好了些。
顾未见状回过头:“那就这么说定了,大家回房间收拾一下,十点准时出发,过去正好吃午饭。”
“好诶,下午就可以坐在游艇上看日落啦。”
“那到时候咱俩在船头录一个经典视频吧,你演肉丝,我演杰克。”
“那你有海洋之心吗?”
“拜托那是男二送的,人家老爸是钢铁大亨,我只是一个穷画家啊,连船票都是赢来的……不过我可以送你一副跟剧情里一样的画~”
“不要脸!”
回房间的路上,清许欲言又止,但最后还是等出了电梯才跟岑不遇说他不去。
岑不遇以为他工作不好请假,拿起手机就准备打电话,说:“你工作这么久,好不容易放假,应该放松放松。而且这是朋友的热邀,机票都定好了,拒绝不是伤人心嘛。”
伤不伤心的,这不是清许考虑的问题,毕竟新郎官朋友众多,并非非他不可。只是钱花在了他身上,这可不能浪费。清许按住对方的手:“我不会游泳。”
岑不遇心里一松,瞎话信手拈来:“其实我也不会游泳,但这完全不影响我们下水呀,救生圈,救生衣,上面都有的。如果实在不放心,我就拴根绳子,另一头套着你,要是真出了什么意外,死了我也给你垫背。”
听到这话,清许皱着眉瞅了他一眼。
“当然,我最想要的,就是跟你一起去吹吹海风,晒晒太阳,感受一下自由的感觉。”岑不遇眨巴着眼睛,微笑补充。
在说服人这方面,清许是说不过岑不遇的,但转念又想想,这也许是一个摆脱他内心恐惧的好机会。
四年多了,该放下了。
等坐在了一架私人飞机上面,清许才反应过来岑不遇骗他。
也是他当时糊涂,没想起来半小时根本不够到机场。
岑不遇撑着脑袋,似笑非笑地坐在旁边,欣赏他气恼又无奈的样子。
超可爱!
随着直升机缓缓上升,脚下的一切都变得渺小。城市的车水马龙,化作了一条条涌动的光带,高楼大厦好似精致的积木错落排列。风在机身外呼啸,与引擎的轰鸣声交织成一曲独特的乐章。
清许俯瞰着这逐渐远去的繁华,心里在此刻得到前所未有的放松,仿佛常背石山的人站在了山顶,卸下所有重任和烦恼,只是一个纯粹欣赏美景的看客。
但是还没看多久,肩上就压下来一股重量,清许微顿,偏头便看到一个高挺的鼻梁。岑不遇睡着了。
可能是血液里的酒精未散,男人轻轻闭着眼睛,睡得极香。但即便这样,他的手里仍紧紧包裹着另一个人的手。机舱空调有点大,像是怕对方冷,一整个严丝合缝地包着。
清许视线往下,对上一块白。岑不遇嘴角已经抹上了药膏,仔细闻,还有淡淡的药香。在阳光的映照下,那地方泛着光,看起来有些刺眼,仿佛在提醒他这里昨晚经历过伤痛。
他没有养过宠物,不知道如何下手。但他经常在街道上看到主人们带着宠物逛街,有的精致可爱,有的胖如圆球。他们互相慰藉取暖,看起来很幸福。
那就从现在开始练习?
清许瞳眸闪烁了下,缓缓抬起手,食指轻触那块白点。
不过一小时的飞行时间,岑不遇却睡得很踏实,全程都没有醒过,下了飞机整个人精神抖擞。
反倒是清许肩膀酸得不行。
“宝贝儿,你真个百年难遇的好人。”庄园机道上,午后阳光拉长了两人的身影。岑不遇对他没有推开自己感到无比幸福,一边走路,一边轻轻给他按肩膀,满含深情道,“能遇见你,上天肯定刷光了我一百分运气。当然,能喜欢你,也是我这辈子修来的福气。”
清许不知道在想什么,闻言对上那双眼:“是吗?”
“嗯!”
“那你觉得,被你用一百分运气刷来的我,现在对你的好感度有几分?”
“!”岑不遇没想到会给自己招来一个这么送命的题。一开始,他帮了清许,应该有几分好感,可是后来他送了清许讨厌的花,这点好感度肯定没了。后来,他陪清许去扫墓,估计回来几分好感,可是他用辣椒蹭人家伤口,这里不用讲了,他自己都觉得蠢不可及。昨晚,他为了体现男友力挡酒,清许大概也有几分佩服,可他却说了难听的话,还被揍了!岑不遇顿时感觉嘴角有点痛,咽了咽唾沫道:“ 3分?”
清许轻轻扬眉,看起来有增长空间。
“5分?”
依旧没说话,但脸色尚可,还可以在涨。
岑不遇想,应该是自己一大早起来就认错,态度也算诚恳,清许已经消气了。于是,小心翼翼跨了一步大的:“ 10分!”
清许终于动了。只见他默默打开手机备忘录,然后点出文本,在一片整整齐齐、却又密密麻麻、只有他自己知道那是每个月存款数字的最下面,毫不犹豫减掉10%。
岑不遇一脸不解:“……什么意思?”
清许收起手机,目光看着正前方,脑海里不自觉描绘起新家的轮廓,一种奇妙感由心而生。但却没有过多解释:“你不用知道。”? ? ?
不是?岑不遇本来因为有10分好感度还挺高兴的,现在整个大 懵逼,半天想不明白这数字代表着什么。
是在对他加分吗?
不像啊!
减分?
也不像啊! !
“清许。”岑不遇拉着人不让走,“直觉告诉我不对,这是什么意思?你不说我没心思玩了。”
清许将视线转过去,看着他担忧的神情,终于安慰道:“直觉有误。”
“……”
后面的顾未和韩深看着两人的互动,忍不住笑了出来。顾未说:“跟小学生似的。”
“你也是小学生。”韩深很快应。
“那没有。”顾未大大方方在他脸上亲了一口,随后暧昧道,“我是大学生。”
细碎的笑声飘在空中,给整个庄园增加不少生气。
因为早餐过于丰富,大家似乎都没啥胃口,于是就随便吃了点水果、点心。然后又在最近的商场买了几套泳衣,鞋套等等。至于吃喝玩乐的东西,邮轮里面已经备好。
出发去码头时,太阳正在急速西下。
清许看着眼前一望无际的大海,心跳不自觉地加速起来,但他必须撕破圈住自己的网,才能迎接新生。
“别怕宝贝儿。”岑不遇牵住他的手,“我全程保护你。”
清许垂眸看了一眼,没有说话,呼吸却慢慢平静下来。
听到的朋友们都让岑不遇别那么肉麻,说小学弟不好意思了。岑不遇不理那些人的调侃,只跟清许说他们不懂。
两位主人公把行程安排的很简单,主打就是一个放轻松。下午大家看日落,拍拍美照,晚上就在船上BBQ。
明天就是一系列的海上活动,有摩托艇、香蕉船、拉绳冲浪、浮潜、钓鱼等等。
在那对夫妻站在船头拍经典视频时,清许就坐在三楼看着,岑不遇陪在他旁边,桌上是一些水果和吃的。
两个人安安静静地吹着海风,暖暖的日落照在身上,惬意无比。
到了晚餐,几位烧烤师傅一起协作,保证食物到大家手里都是最热乎最新鲜的。邮轮里灯光明亮又有氛围,欢乐声一波波高涨,很快就有人说要玩游戏。
“可以啊,玩不玩真心话大冒险嘛?”顾未说。
“玩!!!”
“好,这里有一副扑克牌,由所有抽到小鬼的人来指令真心话或大冒险。”
“好!!!”
“为什么是小鬼而不是大鬼?”有朋友问。
顾未一边洗牌一边朝他挑眉:“你没听说过小鬼难缠吗,抽到这玩意儿能有什么好事。”
他这样一说,众人立马就明白了,一个个挤眉弄眼的,都在想等会儿抽到了要让别人干什么缺德事。
“那咱们先说好啊,玩儿不起趁早退出,游戏不能红脸。”
“没问题!!!”
清许在旁边听着,全程都没有应,却也没有退出。他还没有玩过这种游戏,只是因为工作久闻其名。
听说很刺激。
正好他需要一点刺激。
第一把,他抽到了小鬼,指定玩家“自己”,任务“真心话”。
众人对他的选择很是惊讶,怎么还有给自己挖坑跳的,但很快有人反应过来。
“初吻还在不在!”顾未问完,立马转头跟韩深打赌。
清许:“不在。”
“耶!”顾未赢了。
韩深幽幽地看向岑不遇。而岑不遇则是眉心跳了下,暗暗决定要把那人找出来打一顿。
他的宝贝他知道,虽然有很多人喜欢,但明明还没有开智,那人肯定是趁对方不注意强吻的!
第二把,清许又抽到了小鬼,还是指定自己与真心话。
众人见状纷纷兴奋起来:“对象是谁!”
清许瞥了眼旁边的人:“猫。”
“切~~~”
岑不遇瞳眸闪烁,眉眼莫名舒展。
算了,不跟一只猫计较。
没想到第三把还能轮到清许,众人都傻了,说他被小鬼缠身,但该问的还是要问,然而到了指定时,他却选择了就近的岑不遇。
“真心话还是大冒险?”
他想岑不遇也选真心话,可岑不遇没反应过来,懵懵地“啊”了一声,顾未立马大喊岑不遇选择的是大冒险。
清许眸色暗淡了点。下一秒,又一道声音大喊:“选一个人扑克吻,十秒!”
岑不遇没想选第二个,但此刻的惩罚却让他陷入了两难。
他想吻清许。
哪怕隔着一张牌。
可是……
岑不遇看着身边不做声的男生,望着那张魂牵梦萦的脸,情不自禁地把手中的牌挡在唇上,随后缓缓向对方靠近。
“哇喔~~~”
众人一阵欢呼起来,还有人吹口哨助兴。
现在的情景不比昨晚,两个人都很清醒,清许看见自己的脸在那双黑眸里越放越大,手心不自觉攥紧,小鬼被他捏出几道褶皱。
心跳声逐渐放大,且每一下都很用力,扑通扑通,震动全身。
岑不遇注意到他的不安,在距离只有几厘米时停下。
不可以啊!
那时候明明说过不会强迫清许。
忘记了吗?
现场气氛越炒越高,什么话都会被覆盖,岑不遇本想说自罚,没想到刚起身一半,脚下却被掉落的竹签一滑。
“砰——!”清许被他扑倒在甲板上。
在这个时候,岑不遇还惦记着清许的头,却没想到这一护,让还有点距离的扑克牌,也贴紧了清许。
一声闷响,两个人的唇都被硌得有点疼。
其他朋友见状忙捂住眼睛:“妈呀!要不要这么激烈!”
“诶诶诶!岑不遇你个禽兽,床在楼下啊。”
“早知道不叫你吃饭了,你小子憋坏了吧!”
岑不遇瞪着眼睛,心想十几个人都瞎了,他这明明是跌倒嘛。
人其实还没追到手,不要在这抹黑他啊。
岑不遇赶紧抬起头:“……撞疼没?”
清许嘴上盖着扑克,闻言眨了一下眼睛。岑不遇另一只手撑着甲板,把他捞起来。
“这就分开啦?还没到十秒钟吧?”顾未说。
岑不遇无奈地看着他:“不小心摔了。”
顾未“啊”了一声,目光看着韩深。心想,昨晚是不小心撞了,今晚是不小心摔了,这小子戏真多。
“原来是摔了啊……”朋友们看热闹那般凑上来,假模假样道,“没事吧?”
清许摇头。
岑不遇看了一眼他的嘴巴,发现没有破皮,这才松了一口气。明明是两个人的初吻,这会儿却顾不上高兴了。
“哎呀,你衣服弄脏了。”扮演肉丝的女生朋友说,“白衣服上的污渍最不好处理了,快趁还没干透,去楼下洗洗吧。”
清许垂眸看了看,发现衣袖上有一大片油渍。他刚刚倒下的时候下意识想抓住桌沿,结果没抓稳,还把空盘打翻了。
点头说了句好,清许站起身下楼。
没了各种颜色的灯光照耀,二楼看起来清明得多,一间一间客卧连成一条长长的走廊,每间里面都有上下两张床,但洗手间只有头尾两个。
清许刚打开水龙头,身后就窜出一个人。岑不遇跟着他下来了,看到他在单手解袖口,赶忙说:“我来。”
清许没有拒绝,只是抬起头从镜子里面看对方。
窗外一片漆黑,只偶尔传来海浪翻涌的声音。可能是为了节约用水,水龙头里的流动很小,几乎没有存在感。这使得原本就狭小安静的空间多一个人格外有安全感。
岑不遇挤了一点洗手液,想起来解释:“抱歉,我刚刚、其实想自罚的。”
“我知道。”清许说。
刚刚的大冒险,他其实也没想过要躲开,即便岑不遇没喝酒。
“跟不喜欢的人接吻,你很讨厌吧?”岑不遇搓着手里的油垢,声音忽然有点闷。
清许:“换谁都一样。”
“也是”
气氛顿时沉默。
过了好一会儿,岑不遇才鼓起勇气问:“清许, 10分的好感度,我可以做什么呢?”
清许顿了下:“你想做什么?”
岑不遇就知道他会反问,抬起头对上那双红瞳:“牵手,你讨厌吗?”
“不讨厌。”
“搂肩?”
“不。”
“拥抱?”
“不。”
岑不遇舔了下唇瓣:“那”
“岑不遇。”清许打断他,终于问出那句话,“你为什么需要我?”
岑不遇愣住了。
为什么需要? ? ?
活了二十七年,他还没有听到过这种问题。
大部分被告白的人不是都会问对方为什么喜欢吗?
“需要不是本能吗?”岑不遇没有想明白,但还是遵从内心回答,“我喜欢你,便需要你的一切。”
清许微微眯起眼,显然不满意这个回答:“你能保证你会一直喜欢我?”
岑不遇皱了下眉:“这要怎么保证?人的情感是会变的!”
清许眸色冷下来。
“我现在喜欢你,可等相处久了,我的感情只会更浓烈,那是超越喜欢的爱。”岑不遇说,“等再久一点,可能不止爱。结了婚,我们是家人、亲人、爱人,是这世界上彼此羁绊最深的存在。”他顿了顿,用满是泡沫的手扣住清许的手,“清许,人生很短,不过百年。但人生其实也很长,从我们认识开始,到老,到死,如果无病无灾,可能要一起经历两万多天这不是一句保证就能概括的。”
清许看着两人相扣的手,神情没有因此而好转。
他听不懂这些话,觉得很复杂。
太多的可能性。
为什么不能直接给他一个答案?
喜欢,爱,结婚,家人这些不正是夏姚跟青棵走过的路吗?
他不要这一条路!
他要的,是一个真正需要他,怎么闹腾都不会想着要离开的人。
他可以忍受对方的坏脾气,也可以接受刚刚提出的肢体触碰。
这些都没关系。
但是,他不需要一个不确定。
如果是这样,那就不要来烦,他一个人就挺好的。
岑不遇看着他眼神中的情绪从复杂变得冷漠,心里直觉不妙,说话一下没注意语气:“清许,人生不是代码,没有设定好的程序。没有走到那一步,谁也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如果我跟你保证了,那是一种虚伪、并且不负责任的行为。”
清许慢慢地、有力地抽走出自己的手,面色平静道:“你先上去吧。”
“清许”
清许拒绝再交流,弯着腰把手肘对准水龙头冲洗。
岑不遇站在后面,几次尝试开口,但当他意识到两个人根本没有在一个平行线时,只能叹气闭嘴。
这天晚上,两个人睡的一间客卧。 BBQ一直到凌晨两点,没有了朋友们的打闹声,感觉整个世界都安静了下来。
但上下床的人却都没有睡意。
岑不遇双手枕着后脑勺,目光一直盯着顶头的夜光灯,脑海里反复吞咽在洗手间里,清许问他的那句话。
他直觉,自己肯定是会错意了。
想着想着,天空就亮了起来,岑不遇眼皮打架,刚准备眯一下,外面突然有人狂敲门。
“起来看日出啦!”
岑不遇顿时被吓醒了,看到才五点,皱着眉深吸了一口气,谁知,还没等他开口说话,下床的男生便一脸生无可恋地站了起来。
“你没睡?”
清许瞅了他一眼:“你一直在叹气。”
“ 对不起。”
清许甩了甩脑袋,拿着洗漱用品出去了。
海边日出较早,起晚了就看不到黄金蛋了。但大家明显都没有睡饱,一个二个摇摇摆摆出来,跟一群丧尸似的,最后还互相撞起了肩膀。
因为人多,清许站在了昨天看日落的边缘。他盯着东边一片橙色云霞,竟觉得有一丝凉。下一秒,一条薄毯盖在了他身上。
清许偏头,看到一张棱角分明的侧脸。岑不遇对上他的视线,几秒后,像往日那样露出一个笑容。
刚准备开口,身边两个互相撞肩的朋友突然让开一个,另一个来不及刹车,直接猛一下撞到了岑不遇身上。
这艘邮轮新买不久,还没来得及精装护栏,原本的只到膝盖。这一撞,不仅把岑不遇整个人都弄翻,还把最边上的清许也一起给掀了下去。
朋友当即伸手去抓,可他怎么可能抓得住两个人?
“诶卧槽!!!”
第22章
哗啦———
坠入海里的第一刻, 清许所有感官瞬间被封闭,凶猛的水压堵住他的耳朵、灌入鼻腔和嘴里,使他听不见也说不出话。
他像是被人用力拽着,双手双脚无力攀爬,整个身体呈现U型,直线往下。
天空才刚亮不久,没有光线的照耀水下能见度极低,眼前一片模糊。
清晨的海水好咸,也好凉, 耳边似乎有某种生物在鸣叫, 声音低沉而悲切,像是困在了这无尽的深渊之处。
渐渐的,他看见了一个黑影在朝着自己靠近,但却怎么也抓不住。他这才发现,自己的双手各掐着一个脖子,左边是母亲夏姚,右边是父亲清棵。他们看起来特别痛苦,两只手却紧紧按着他的,嘴里一张一合,像在大声哀求他“用力!”,但水里听不见。
清许的心脏抽痛起来,脑海里浮现出两人多年积怨,双手渐渐收力。
他曾经放过他们走, 在六岁那年, 没想到兜兜转转,最后还是成全他们在一起。
那是一个放学的下午,清许看到家里大门开着,瞬间明白是夏姚出院了,可当他看到对方在收拾行李,嘴里的“妈妈”顿时梗在了喉咙里,整个人像被什么死死钉住,无法在往前靠近半步。
因为是夏天,夏姚只穿了一件黑色的长裙,她蹲在客厅,把衣服一件一件叠进行李箱。
清许直直站在大门口,盯着那个背影看了许久。明明才到城里一年,怎么就瘦成这样了?
六岁的小孩确实懂的还不多,但是他知道,妈妈过得不好。前面每一次争吵,每一次落泪,这个女人到最后都会安慰自己,但是这一次明显不一样了。她看起来很累,心力交瘁,眼神里没有一丝光彩。
是这个家让她变成这样的,是青棵,是他。
在那身影站起来之前,清许转身躲进了门后。但夏姚并没有急着走,而是坐在沙发上看了好几眼时间。清许透过门缝,看到她行李箱旁边放着一个小包,握着书包带的双手不自觉紧了紧。
那是他的包,里面是他的衣服,夏姚要带他走。
清许目光移动,盯着行李箱下面那块地板,想起自己当时就蹲在那里擦洗两人的血渍,看了好半晌都没有出去,仿佛到现在还能清晰感受到那一滩鲜红的血。
这就是带着他的结果。
清许垂眸思索了几秒,随后倚着墙缓缓蹲坐在地上,双手环抱住自己,自始自终没吭一声。
走吧妈妈。
一个人能走得更远。
学前班虽然下午四点半就放学,但他太贪玩了,现在正跟同学们玩捉迷藏。他今天高兴,不想回家,所以从白天玩到了黑夜。
清许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睡着的,醒来时,腿上放着一沓钱和一张银行卡。
原来聪明的妈妈已经找到他了。
两个人的这场暴力清棵受伤最严重,浑身多处被剪刀刺中,但是一听说夏姚提前出院回家,清棵第二天就赶了回来,然而只看到衣柜空空。
“你妈妈昨天有说去哪里吗?”
清许看着眼前满脖子裹着纱布、手上还吊着半瓶药水,却一脸平静的男人,轻轻摇头:“没说。”
“她有没有留什么东西给你?”
“钱。”清许没说那张银行卡。
清棵点了点头,几乎没犹豫,拉出行李箱就开始收拾自己的东西。但他也拿不下什么,单单一把吉他就占了三分之二空间。
清许静静地看了会儿,随后跟个没事人一样,放下书包开始写作业。
等到又一沓钱和一张银行卡放在自己面前,清许才抬起头,盯着那道高大的背影逐渐远去。
那时候的他还不知道,两人这一走,就是一年。
更不会知道,今后他们一家三口的每一次重逢,都在医院
耳边再次传来悲切的鸣叫,清许定神一看,手上的两个痛苦面具已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张英俊而温柔的脸。
这个人叫岑不遇,平时总是一见他就笑,黏黏糊糊的,像只猫咪一样在不经意间温暖了他很多时刻。可现在不知怎的,岑不遇两条眉毛耷拉着,眼泪啪嗒啪嗒地往下掉,看起来很是伤心,好像丢了什么不得了的宝贝。
清许喉结轻轻滚动,想问问对方丢了什么,等下买给他,结果开口就是一嘴的咸。
“咳……”
“咳咳咳……”
“清许!”岑不遇红着眼睛,见他把海水咳了出来,忙把人抱进怀里,“傻小子,你吓死我了……”
众人看到这一幕也都纷纷松了一口气:“终于醒了……”
“顾未韩深!快停船,也不用叫救护车了,人醒了!”
两人闻言立马扒开人群,看到清许没事,当即往甲板上一坐。顾未说:“操!吓得老子心脏都快蹦出来了……”
清许下巴卡在岑不遇肩上,心跳很快,大口呼吸,一时还有些茫然。等感受到阵阵凉意,这才反应过来是自己溺水了。
此刻,东边的太阳才刚冒出头,橙红的光晕映照在海面,仿佛给这片汪洋披上了一层梦幻的薄纱。
那圆圆的蛋心由于角度被海面无限拉长,每当微风拂过,便会随之摇曳、破碎,又瞬间拼接组合,宛如一场永不停歇的视觉盛宴。
明明这么美的日出,大家却无心欣赏了,尤其是闹出这场事故的两个朋友。
其实,清许跟岑不遇掉下去的后一秒,两人就跟着跳下去救人了。而且岑不遇本身会游泳,那就是三救一,可明明清许也很快被他们捞起来,但就是半天不醒,大家还以为他撞到头了。
“快去房间换身衣服吧,别等会儿感冒了。”撞人的朋友说。
躲开的朋友闻声立即道:“我现在就去烧姜汤!”
清许眨了眨眼睛,刚想起身,双腿突然被一只手拢住。下一秒,整个视线拔高,岑不遇抱着他进入船舱。
这是他长大以来第二次被公主抱,对象都是同一个。
与上次不一样,岑不遇眼角有泪,态度再没了当时的强硬,一举一动都变得小心翼翼,像是生怕把他碰碎。
“岑不遇。”
“嗯。”
“你哭了吗?”
“……”
“为什么?”清许用手指轻轻蹭掉对方眼角的泪水,随后对上那双黑眸,“你怕我死掉?”
岑不遇打开房间,将他放到小沙发上,开始动手解他衣扣,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像是惊魂未定。
清许大脑很晕胀,浑身没力,就那么恹恹地把人看着。等脱下衬衣,换上干净的,岑不遇又给他脱裤子。但是到了拉裤链的环节,那双手忽地停了下。
“你……”岑不遇舔了下嘴唇,“有力气脱裤子吗?”
两个人靠得近,清许无意瞥见那截伸出来又退进去的舌尖。
结果还没等他回答,岑不遇就自己说算了。窸窸窣窣一阵,湿掉的裤子本来不太好脱,但他腿瘦,岑不遇一个用力,就直接把牛仔裤和底裤一起脱了下来。
岑不遇:“!!!”
作为一个正常成年人,被别人脱掉裤子都会觉得不好意思把?但清许不一样,他不仅没有觉得不好意思,还全程盯着人家看,反倒把对方给整脸红了。
岑不遇心跳有点快,却不敢做什么,目不斜视地伺候人把干净裤子穿上。明明自己也湿了一身,黏巴巴的不舒服,还冷,结果这一通操作,竟出了一身汗。怕又受不了流鼻血,他赶紧把人抱到床上坐着,然后拿上干的衣服跑出去给自己换。
清许看着那道身影手忙脚乱的样子,顿时想起了在山上老家的时候,对方也是这样。
不就是身体吗?
以前在学校游泳的时候,大家都是只穿一条底裤,好多人嬉戏扯掉别人的,还有专门比赛输了脱光跑一圈的都常见。
清许眨了眨眼睛,突然觉得自己要找个时间深入了解一下这个群体。
但是一想到自己沉水时看到的画面,清许轻叹一口气,将脑袋靠在上铺楼梯上,心里在这一刻说不上是什么滋味。
没有辱骂,没有怪罪。没有思念,也没有不舍。
那两个人一如既往。
他就像一只散养的小狗,把所有的东西锁在那套房子里,守着。
“在想什么?”岑不遇端着一盆水开门走进来。
清许抬眸:“我其实会游泳。”
岑不遇关门的动作一顿,偏头看着他:“那你刚刚……”
“他们死在河里。”
“……”岑不遇没想到清许会跟自己主动说这个事情,把东西轻轻放在桌上,蹲在对方身前,“你父母?”
“嗯。”清许垂眸说,“我刚刚看到他们了。”
岑不遇眨了眨眼睛,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直觉告诉他不是什么好事。他伸手握住了清许放在腿上的手,严正道:“那是假的。”
清许不说话了。
“清许,你看着我。”岑不遇捏了捏那双手,“我才是真的。”
清许不明白什么意思。他头发没干,一绰一绰垂在额间,因为海水是咸的,脸颊被刺激得微微泛红,加上现在懵懂的表情,整个人特别可爱。让人很想上手rua一把。
岑不遇咽了口唾沫,起身坐到他旁边,把盆里的毛巾拧干,随后轻轻给他擦脸。
“清许,人要活在当下。”
“不管以前发生过什么,逝去的人已经逝去。”
“我们活着的人呢,只管未来的事,永远不要沉溺过去。”
第23章
温热柔软的毛巾一下一下蹭在脸上,清许眼睫微微颤动,看着那双黑眸中的自己,忽然觉得这些话很有道理。
以前,有关于父母的事都是他的禁区,只要一问,他就沉着脸,久而久之,便没人再敢提。现在,他主动说,是因为因为
猫哭了。
清许静静地凝视着面前这个相貌张扬、行事古怪,脾气却始终温柔的人。见那双还泛着红的眼睛里透着珍惜和殷切,他终于找到答案。
岑不遇注意到他的目光,动作顿了下:“你别这样一直看着我”
“可我眼前只有你。”清许陈述事实。
岑不遇闻言心中一震,睫毛快速抖动了两下。他看着眼前一脸虚弱的男生,身体每一颗细胞都在横冲直撞,纷纷叫嚣着让他快点把人按倒。
打包打包!
扛走扛走!
岑不遇深吸一口气, 极力压制内心翻涌的情绪,迅速把毛巾放进盆里清洗。他的手在水中无意识地搅动,溅起的水花仿佛他此刻难以平静的心。
好在这时有人敲门送姜汤进来, 缓解了这剑拔弩张又暗流涌动的氛围。
“喝点姜汤吧,去去寒。”岑不遇的声音已恢复几分平稳,只是微微泛红的耳尖,还泄露着他刚才的不平静。
清许接过,喝了一口觉得还可以,便仰着头喝了大半杯。岑不遇看着他那颗不停上下滑动的喉结,嘴里也下意识地跟着咽唾沫。
“你要喝吗?”清许突然问。
岑不遇摇头,想说不要, 但话到嘴边却变成了:“要!”
清许被震得抖了一下。客卧很小,岑不遇这声“要”声音有点大,好像生怕他会后悔似的。
他伸手把杯子递过去:“你刚刚怎么不多要一杯。”
岑不遇不说话,目光盯着清许刚喝过的位置,就那样把嘴凑上去。清许见状瞳眸一顿,握着杯子的手不自觉收紧。等到姜汤一滴都不剩,他才皱起眉把人看着。
“怎么了?”岑不遇舔了下唇瓣上的汤汁,喝得一脸满足,状态顿时恢复成以往厚脸皮的样子,“刚刚你晕倒,我还给你做人工呼吸,这种间接接吻算得了什么。”
清许心头一颤。因为喝了大半杯热汤,他现在不仅胃里暖暖的,整个身体也都跟着热乎起来,脸上的气色瞬间上升几个度,看起来红润又有光泽。
岑不遇见他不吭声了,心里一动,挪着身体靠近:“清许”
“能不能亲一下?”
清许显然没想到岑不遇会直接提要求,懵了一瞬:“为什么?”
为什么?正常回答不是可以或者不吗?岑不遇见他没有直接拒绝,更加激动起来:“因为那是我的初吻。”
“ ”
“我一想到我的初吻是给你做人工呼吸而不是情深意切地吻你,我就觉得亏了。”岑不遇目光投向那张薄薄的唇,片刻又抬起来,极为认真道,“你还我。”
“ ”
清许没有想到,有一天竟然会被自己留的坑给绊倒。刹那间,有关于那晚亲呢的画面全部涌上脑海。
岑不遇怎么可能会多给他思考的时间呢?在话音落下的瞬间,他就动手把人横抱起来,一下就放到自己腿上坐着。
这动作又快又准,一气呵成,清许下意识抓紧了对方肩上的衣服。
岑不遇知道他不安,掰下那只手握在手心里。男人望着眼前不知所措的红瞳,眸色愈发深情和温柔。他握着那只手放在自己的脸上,轻轻蹭了蹭。
温热的气息不断喷洒在掌心里,清许喉结滚动,浑身似有电流淌过,酥酥麻麻一片。
看完日出,朋友们都回去补觉了,整个游艇格外安静。窗外偶尔有海浪拍打声,一下一下,又沉又重,像极了屋内两人的心跳。
约莫一分钟,岑不遇突然抬起头,轻轻地吻在清许下巴的位置。清许眼睫颤了下,瞳孔缓缓放大,却没有伸手把人推开。
岑不遇顿时受到鼓励那般,一边大着胆子往上吻,一边撑开清许的手,与他十指相扣。
清许看着对方不断放大的五官,放在腿上的另一只手无意识握成了拳。
岑不遇跟喝醉的那天晚上完全不一样。没有强硬地把他锁在怀里,没有说一些奇怪的话。整个人非常清醒,非常温柔的贴近他。
不知道是不是喝了姜汤的原因,清许突然觉得很热,周围的空气也像火一般笼罩下来,他背脊都闷出了一层汗。
当唇上被另一道体温包裹,碾磨,清许呼吸下意识屏住,心跳在胸腔里剧烈运动。岑不遇双眼轻闭,嘴唇张合,轻轻含着他的唇瓣,一寸一寸,极度小心且充满珍惜地吻他。
两个人相扣的手在无意识中越收越紧,跳动的脉搏从掌心传至心脏,大脑,以及身体的各个角落。
它们从杂乱无序,到互相干扰,最后拥抱成一团。
同频道的心跳太大声,震得清许大脑发胀,太阳穴青筋暴起。他自始至终都睁着眼睛,看着男人近在咫尺的眉眼,红瞳中再次蓄起之前那股狠戾。
半晌,似是终于够本了,岑不遇才缓缓睁开眼睛离开他的唇。目光带着明显的不舍:“感觉好吗?”
清许没说话。他的唇本来就薄,这一吻变得更透了。窗外温和的阳光洒进来,尽数照在他湿润的唇面上,色泽勾人,如同春日里初绽的樱花瓣。
岑不遇见状,咽了咽嘴里的唾沫,还想吻。谁知,他下巴刚抬起来,一只手就迅速掐住了他的脖子。
一声闷响,清许把他按倒在后面叠好的被子里,一条腿站在地上,挤进他双腿之间,一条腿半跪在床上,眸色沉沉地把他盯着。
“你太超过了。”
岑不遇心里一惊,以为又要挨揍了,下意识闭上双眼。然而,想象中的疼痛感并没有到来,鼻腔就被灌入一股霸道之气。他猛地睁开眼睛,看到清许近在眼前,而他的嘴唇上面一厘米处,正是对方的唇。
“我要回一点。”
话音刚落,四片唇瓣就重新贴在了一起。
岑不遇做梦都没有想到清许会主动吻他,别说是要回去一点,就算把这条命都抽走,他也双手奉上。
但他还是高兴的太早了。清许就是个毛头小子,吻技贼烂还不懂得力道,贴着他就是一通乱蹭,好几次都硌到了牙齿。
有点疼。
但却莫名的……带劲!
这一刻,激动的心盖过了所有疼痛。岑不遇一只手放在了清许的头上,安抚性地揉了揉。他扬起下巴,拼命回吻,慢慢带动着清许,尽量把这个吻变得温馨起来。
清许也不迟钝,很快领会,嘴唇一张一合,融入对方的节奏。
此时此刻,他没有别的想法,就只是像岑不遇说的那样,感觉亏了。
那天晚上岑不遇忘记了,但他都记得一清二楚。
凭什么这家伙还理直气壮的找他还?
两个人闷声闷气,越吻越深,越吻越用力,谁也不肯认输,结个吻跟打架一样。
但岑不遇的脖子被清许按在手里,没多久就有点喘息不赢。男人脸色通红,嘴唇被蹭得发麻发痛。压在他身上的男生仿佛有使不尽的蛮力,明明唇那么软,那么甜,却硬生生逼得他无法招架。
“唔……”
屋内安静,这一声呜咽格外醒神,几乎在发出的瞬间,两个人同时一愣, 接着都停了下来。
四目相对——
一片死寂——
清许抬起头,看着眼下的情景,心中第一次有了一个男人也可以很漂亮的想法。在酒吧工作的时候,吧台顾客经常点评卡桌的客人哪个帅,哪个man 、哪个漂亮……他当时听不懂,觉得一个男人再怎么好看也不可能用上漂亮这个词。
但此刻,他看到了。
岑不遇可能也没想到自己会发出这种声音,忙用手背挡住了嘴巴。因为整个头陷在被子里,头发很凌乱,随意地贴在脸上、额头周围。可能是弄疼了,那双狭长的眼睛里含着一层水光,眼角微微泛着红,鼻头也红。两条眉毛轻轻蹙起,神情欲言又止、又有点羞臊地望着他,整个看起来就是一副被欺负惨了的模样。
“宝贝儿……”岑不遇被看得脸热,伸手搂住了他的脖子。清许顺着力道往下,在距离只有一个拳头的时候,岑不遇又抬起下巴快速亲了下他的唇,随后腼腆又有点自嘲地笑起来,“怎么那么厉害……”
清许的心脏重重地跳了下。
两个人的胸膛起伏都很快,呼吸杂乱急促,一下一下,你喘完他接着喘,跟比赛似的,仿佛谁快谁就赢。
“累了吧?”
“……”
岑不遇蹬掉鞋子,挪上床,然后打开被子:“补补觉,等下要吃午饭了。”
清许看着他就这么自然地躺进去,终于开口:“你的床在上面。”
因为空间问题,客卧都是一米二乘两米的上下单人床。
“我好累,不想动。”岑不遇耍赖。
清许站了一会儿,决定自己睡上面,结果脚下刚挪开,手就被抓住了
“就睡几个小时,你也不嫌懒得爬。”岑不遇一边说一边收力,“你不觉得冷吗,两个人睡暖和一点。”
现在是夏季,太阳都出来了,能冷到哪里去?
清许心里这样想。但不知道为什么,那块空出来的小地方,似乎有一股引力,不断吸引着他快躺下去。
“快点呀。”岑不遇催促。
半分钟后,清许真的躺了上去。岑不遇高兴坏了,忙把人揽在怀里,盖上被子。
两个人面对着,同睡一个枕头,只要谁稍微动一下就能亲到对方。
岑不遇眨了眨眼睛,仿佛还在做梦一样,没忍住轻轻吻了一下清许的额头,柔声道:“宝贝儿晚安。”
清许见那双眼睛缓缓闭上,没有回答。
窗外海风轻拂,掀起一股淡淡的海腥味,与被子里的香草相撞,莫名调和成一种催眠散。
第24章
让两人没想到的是, 根本没有人来叫他们吃午饭。这一觉,直接睡到下午两点。
更夸张的是,整艘船的人都走得干干静静, 连同厨师和工作人员也不在。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
岑不遇疑惑着打开手机,当看到韩深发来的一张照片,里面是他搂着清许、清许则靠在他胸前,两个人睡得极香的样子,瞬间明了。
外面阳光高照,床上的两个人轻闭着眼,以一种小鸟依人式的睡姿,睡得脸颊红红,完全没有发现房间里进来了人。可能是有一点点热,两人原本藏在被子里的手脚都翻了出来,但又因为空间有限,最后只能交叠在一起。
岑不遇忙捂住嘴巴,一边给对面狂发大拇指,一边忍着激动的心把照片保存起来。做完这些,他迅速把手机放入兜里,瘪了瘪嘴巴,一脸可惜地看着身旁的男生:“看来下午只能咱两自由活动了……”
太棒啦! ! !
谁知,清许也只是平静地应了声嗯。他刚发现没一个人时,反而觉得很正常。毕竟约好了的行程,他们自己没起得来, 人家肯定以为是他们太累了。
岑不遇见他并没有失落感,索性不装了:“那你想吃什么?面?饺子?还是米饭?我来做!”
清许环视了一圈厨房,决定吃简单点:“吃面吧。”
“好嘞!”
岑不遇答应得过于兴奋。清许看着他系上围裙,拿面条、鸡蛋、肉丝、青菜、碗,接着起锅烧油……一系列动作行云流水,不知情的,还以为他练习过无数次。
清许眨了眨眼睛,发现自己完全帮不上忙。他虽然很小的时候就开始做饭,但其实厨艺一般般,尤其是放不准盐。
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反正无论是炒菜还是煮面,他要不就是做咸了,要不就是差点味道。虽然他都将就着吃了下去。
兹拉———
锅内滋滋作响,岑不遇把腌好的肉丝倒下去。
“宝贝儿,稍等十五分钟。”
清许应了声好,双手撑在切菜台上,就那样静静地站在身后。
空气中弥漫着烟火气,两个人一个做饭、一个在旁边陪着,虽然都没有再说话,但却有一种别样的温馨感。
等看到清许把一大碗面吃得干干净净,并打了一个饱嗝,岑不遇特别自豪:“好吃吧,这是我前段时间找我爸学的。”
“好吃。”清许点了个头,没有吝啬夸奖。
岑不遇得意地笑起来,高高兴兴收拾碗筷。
清许抽一张纸巾擦嘴,见状突然说:“岑不遇,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没有认识我,你也不用这个年纪去学做饭。”
岑不遇闻言动作一顿,抬头看他:“我什么年纪,我才二十七岁,这正是奋斗的年纪啊。”
“是你自己说的。”清许想起之前岑不遇劝他来参加婚礼的说词,回忆道,“我都这把年纪了,哪能经得起他们一群老小来围攻啊,我会被啃得连骨头都不剩的。”
“……”学霸记性果然不是盖的。
虽然只是随口一问,但这是清许第一次提关于这份感情的事。这是一个好兆头,也是一个非常好的开端。
岑不遇轻咳一声,放下手里的碗筷,认真回答:“我觉得,你这个问题的角度是不对的。”
“要不是因为你,我根本不会去做这些!……你听听,这像话吗?”
“我为什么要去想这些?这太消极了!”
“真要想的话,我也只会想,正因为是你,我才有机会去体验,去施展身手,然后惊喜地发现:哇,我成功了!原来我还有这样的天赋!这真的太加分了!”
清许挑了下眉。
“清许,感情不是一场生意,不存在体验好就加分制,体验差就减分制。”岑不遇温柔地看着那双红瞳,说得很轻,“如果我从一开始就在心里给你放上一把秤,那么我做什么都会计较得失。”
“这不是爱情。”
窗外有风吹进来,将两人额间的碎发轻轻掀起。
清许听完这一番话,盯着手里的纸巾,眼神逐渐清明,似乎打开了某种认知。
岑不遇知道清许只是听懂了字面意思,也不着急,握住他放在桌上的手安抚性地揉了揉:“清许,我喜欢你。”
他说:“我做什么都是心甘情愿的。”
他说:“即便你不回应,那也是我的事。”
他说:“如果我一直感动不了你,这不是你的问题,也不是我的问题,就只是……我们单纯不合适。”
最后几句,清许听懂了。
那是他无意看到的一则新闻,大概故事就是,一个人救了一只猫,然后辛辛苦苦养了一年,但猫就是不亲人,还会伸爪子。
这就是不合适。
两个人一起把碗筷收拾干净。
“你想玩什么?钓鱼?浮潜?还是游泳?我都陪你!”岑不遇问。
清许想了一下,说:“我想游泳。”
“好!”
两人回到房间,换上泳裤,拿上耳塞和眼镜,决定绕船游几圈。
“清许,不要害怕,放心大胆的游。”岑不遇把耳塞给他一一戴上,贴近了说,“我会一直在你身边陪着你。”
清许瞳眸轻轻闪动,几秒后,点头说了一声好。
当海水过膝,清许深吸一口气,没有任何犹豫。
哗啦———海浪轻涌,此时的海水温度宜人,堪比温泉。一缕缕光线穿透澄澈的海面,在水中折射出梦幻的光影,微风一荡,仿若仙女的裙摆在海洋里飘扬。
岑不遇见清许像条鱼一样在水里自由穿梭,轻声笑了下。他戴上眼镜,举起双手伸了伸腰,随后跟着扎进去。
一直到日落,朋友纷纷玩完回来,二人才游尽兴。
“哇,你们好悠闲呀。”扮演肉丝的女生转了转手臂,“不像我们,抓完香蕉船抓飞鱼,开完摩托艇又坐飞伞,后面还玩那个拉绳冲浪,哎,累死了……”
岑不遇摘下眼镜,一脸春风得意:“那是,跟着我们看看蓝色的鱼,追追海龟,戳戳水母,多好啊。”
对方白了他一眼:“你是真不懂得收敛呀。”
岑不遇大方地笑起来。
清许跟在后面,也揉了揉手臂。他真的太久没有游泳了,一下子兴奋过头,肌肉竟也有点后知后觉泛酸。
岑不遇见状,直接拉着他的手架在自己脖子上,说:“晚上我给你按摩。”
清许看过去,见那双黑眸中满满的期待和表现欲,点头:“好。”
朋友们见状立即揽着身边的人,一边羡慕的啧啧啧,一边要对方晚上帮忙按摩。
玩了一天,大家都累了,吃完晚饭就各自回房间休息。
“宝贝儿,明天我们就回去了,你这两天开心吗。”岑不遇盘腿坐在床上,手里拿了一瓶椰子油。
清许端坐在他前面,闻言点了点头:“开心。”
岑不遇嘴角噙着一抹温和的笑意,手上动作不停,将椰子油在掌心搓热,随后按在那有些晒红的肩膀上。他边缓缓打圈按摩,边说道:“开心就好。只要你稍微点头,这一趟就没白来。”
“这人呐,就是得劳逸结合,不然再强壮的身体也会扛不住。”
“上天很公平的,同样的空气,同样的土地,同样的水。你想取多少,怎么取,是由你自己决定的。”
突然深情并茂来这么一段,清许侧过头,正对那双狭长的眼睛。岑不遇见他一脸莫名,笑着用手刮了下那翘挺的鼻子。
“说的就是你。”
“……”
岑不遇坐正回去,继续手上的动作。他看着眼下细长的脖颈,偏瘦的肩胛骨,眸中满是疼爱与珍惜。
他并不觉得清许跟别人有什么不一样。除了实诚,他没有别的话来形容这个男生。
他只知道,每一次深入了解,无论好的坏的,他的好感值只增不减。
所以,他只想好好抓住这个人。
搓搓揉揉了差不多半个小时,最后岑不遇两只手也泛酸起来。
清许套上衣服,转头:“我帮你?”
岑不遇看了他一眼,伸手把椰子油盖起来,没急着回答。
清许眨了眨眼睛,刚准备起身,肩膀又被按住了。岑不遇刚刚半天不吭声,这会儿突然把下巴搁在他肩上。
“宝贝儿,我好累啊。”
“……我帮你?”
岑不遇耷拉着眉眼摇头。
清许不明白什么意思,垂眸想了想,决定直接问:“那你想怎么样?”
岑不遇好像就等着他这句话,歪着脖子道:“给我充一下电就好。”
温热的气息吹在脸颊上,清许觉得痒,躲了躲,也就没注意后面的人把盘坐的腿放了下来,问:“怎么充?”
话音刚落,肩上的双手瞬间伸长把他抱紧了。也因为如此,他的后背与后面的胸膛紧紧相贴。
清许浑身僵了下,才注意到自己全身上下都被包裹着。
“别动。”岑不遇脑袋埋在他颈窝处蹭了蹭,“你说了不讨厌的。”
清许想起来,昨晚岑不遇问他讨不讨厌牵手搂肩和拥抱,他回答的不。
是了,他自己答应的。
清许缓缓垂眸看着两人的腿。因为岑不遇个子也高,即便这样坐着,脚也能平放在地板。
两个人都是穿的一次性拖鞋,脚码差不多,颜色也是统一的天蓝色,看着特别像情侣款。
还有同样的坐姿,同样的体温,以及同样杂乱的心跳。
清许抿了下唇瓣,左手轻扣着右手,说不上来是种什么心情。在来这里之前,他没有想到过会发展成这样。
在这个安静的房间里,短短两天时间,他和岑不遇清醒着做过的每一件事。这些事,早超出了他所认定的关系范围里,但却没有拒绝。
意外,就像是疯长的爬藤,总往他意想不到地方分叉。
第25章
距离假期结束还有两天。
本来岑不遇还想带清许去游乐园玩的, 结果一回来公司就有事要处理。
到了城中村门口,岑不遇看着解安全带的清许,忍不住伸手拉住对方,说:“你这两天好好在家休息,有任何事,微信上随时敲我,千万别觉得麻烦。”
清许垂眸看了一眼两人的手,轻轻点头。
岑不遇弯唇,觉得自家宝贝好乖。可看着渐渐从掌心抽离的手,他又下意识抓紧了。清许顿了下,回头看着他。岑不遇对上那双红瞳,张了张嘴,却说不出半句话来。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这样舍不得,明明两个人就在同一个城市,他忙完了就可以来找清许,但就是不想跟对方分开。
啊——
啊啊啊——
心中小人儿疯狂咆哮!
他们为什么不住在一起啊?
清许为什么不是精灵王子?
他为什么没有一扇任意门?
“那你、”岑不遇舔了下唇瓣,拼命从脑海里刮出一个问题,“打算在家做点什么?”
清许觉得很莫名,一个学生能在家干嘛?
“写作业。”
“学校都布置了什么作业?”
“调度算法实验报告。”
“那”
“岑不遇。”清许看向那双黑眸,打断道,“你到底想说什么?”
岑不遇顿时闭上了嘴。他想说的有很多很多,但又怕清许反感,僵持半晌后, 只能蔫巴巴地松开手。
“要记得想我。”
直到车子开走,清许都没有回应那句话。他看着逐渐远去的车身,拉了拉书包带,转身往里面走。
村庄的白天相对冷清, 道路两边没了摊位,就是一排少有人问津的手机维修店、五金店、杂货铺等等
清许目不斜视地看着前方一条由宽变窄的马路,和两边破旧紧挨着的老式楼房,脑海里突然回想起昨晚岑不遇的话。
大海,有潮起就有潮落,张弛有度,才能生生不息。生活,在忙碌中追逐,但也别忘了停下脚步,感受身边的美好。
这些道理他都懂。但是,对于一个从小就锦衣玉食的人来说,根本想象不到生活在这里的人有多辛苦。当然,他所说的辛苦,并不只是起早贪黑,常年无休,也赚不了多少钱的情况,因为大部分都是这样。最辛苦的是,即便做到这样,人生的起伏也没有多大。
而对于一个想从这里走出去的人,他,一个大学生,一个拼命做到班里最拔尖的人,才幸运的从整片区域中得到改变人生的机会。所以,他必须比别人更努力。
回到家,清许先把衣服洗干净,随后开始写报告。
一直忙到下午,他才简单地给自己煮了一碗面。
因为地方小,他吃饭也在书桌上,所以每次一抬眼,他就能看到书架上摆放着的各种橡皮泥作品。
看着看着,一串钥匙映入眼帘,清许顿了下,伸手拿过来。这是他从幼儿园到高中之前居住的那处房子,里面锁着夏姚和清棵的遗物 。但自从搬到花城来读书,他就没再去过那边,只是每年定期给房东交房租。
小县城的自建楼,房租很便宜。
清许眨了眨眼睛,咽下嘴里的面条,脑海里忽地浮现出岑不遇的另一句话。
———“清许,人要往前看。”
几秒后,钥匙被放在书桌上。男生迅速把午饭解决掉,起身洗碗,换衣服,随后拿上书包和那串钥匙,轻轻关上了房门。
花城到凤城只一个多小时的路程,清许买了张大巴票。
其实,他一直没回去那里,还有一个原因是不想遇到熟人。不想被邻居、老师、同学,问问题,不想看到他们表面假意关心,背地里却一直在传他是杀人犯。
那一张张伪善的脸,看得他想吐。
但让清许没想到的是,才刚坐上车,里座的一个男生就喊出了他的名字。
“清许?”
“诶,你是清许吧?”一个白白胖胖的男生瞪大了眼睛,凑近看着他,“就是你!你的瞳色跟别人不一样!”
清许对上对方的目光,眉心微微蹙起。他确实觉得这人有一点眼熟,但一时想不起来是谁。
“是我呀!”男生指着自己,“我是陈东东,咱两小学一个班的。诶,还有桑琦,她跟我是同桌,以前我们三个中午经常一起吃饭呀。”
闻言,清许顿时想起来。那时候他刚上一年级,每天没有时间做饭,还是前桌的两个同学经常分菜给他吃。
陈东东也没想到这么巧。他五一假期在花城玩了几天,今天正好回去。见清许不说话,以为对方还没想起来,便说:“孙赫那个臭小子你记得吧,当时因为乱说话,你还敲掉了他一颗牙。”
清许眼皮一跳:“都记得。”
陈东东顿时笑起来:“我就知道你不能忘了我啊,咱们可是有六年的同学友谊。只可惜初中的时候你父母给你报了另一所学校,不然你、我、还有桑琦,我们三个绝对能成为最好的朋友。”
“是我自己报的。”清许纠正。
“啊?”陈东东顿了下,“为什么?”
清许垂眸。那时候夏姚跟清棵再次打架进医院,夏姚在他面前哭,说不要变成青棵那样的人。他当时不明白自己哪里不一样,为了证明自己无论去哪里都能好好活着,于是就换了一所学校读书。
陈东东见他不回答,瞬间想起来他家里的情况,猛一下闭上了嘴。
其实无论是小时候还是现在,清许的性格变化并不大。不爱主动,也不爱笑,不知道怎么回答的问题就选择沉默。
陈东东咬着下唇,小心翼翼地观察了下。这么多年过去,清许已经蹿得比他还高了,但还是一样的瘦。男生独特的红瞳,灿若繁星,五官像是造物者的偏爱,每一处都被精心捏造,精致得无可挑剔。皮肤白皙如羊脂玉,跟身上的穿着一样,又干净又透亮。
然而这样的一个存在,却坐在这样充满皮革和汽油、灰尘以及各种食物气味混为一体的大巴车上。
周围的乘客或昏昏欲睡,或大声谈笑,嘈杂又粗俗。而他却只是安静、端正地坐着,举手投足间皆是与生俱来的从容与矜傲,浑身散发的清冷气息宛如一道无形的屏障,与这一切格格不入。
这强烈的反差,让陈东东满心震撼,心底的感叹脱口而出。
“清许,你好帅啊。”
好生硬的转场……清许抬眸看过去,上下扫了下,随后礼尚往来那般,淡声回应:“你也帅。”
陈东东眉眼清明,头发理得短,是标准的阳光大男孩类型。同学们都说他是可爱暖男那一挂。他害羞地抓了抓脑袋,笑着说:“晚上咱们叫上桑琦一起聚聚吧,这么久没见了,大家说会儿话。”
清许想了想,点头说好。
他退租后东西也不多,就是清棵的吉他占地方,夏姚有一些小东西,简单收拾收拾,一个行李箱就能解决。
两个人到了地方,桑琦已经在路口等了。小姑娘长得落落大方,性格还是跟小时候一样活泼。
三个人在一家热炒店坐下,说说笑笑,聊聊以前清许走了之后发生的事,谈谈未来有什么规划。简简单单,温馨舒适。
“诶清许,那你退租的话,今晚去我那住吧。”陈东东说,“我爸妈都不在,家里也就我一个人。”
清许想说不用,自己随便找家旅馆就好。但这话还没说出口,桑琦也说:“对呀,别去开旅馆了。”她不知想到什么,凑近了说,“最近这里来了好大一批隔壁市的,听说他们那边好多餐饮店的家禽发瘟疫,都闹出人命了。”
陈东东睁大眼睛:“什么时候的事?”
“就前几天呀,五一聚餐的人多嘛,家禽供应商为了多赚钱加大饲养密度,新闻爆出来的环境又脏乱又差……”说着,桑琦皱了皱眉头,“反正,别去住旅馆,谁知道那些人是不是已经感染上了。”
二人闻言,同时点了点头。
分开时,时间还尚早,陈东东陪着清许去把房子退了。房东是一个八旬老太太,看到清许长这么大了,一直夸他有出息。
清许说了句谢谢,语气有点生硬地让对方好好照顾身体。
以前这位奶奶见父母都不管他,总是会默默给他端来一些炖好的排骨、鸡鸭什么的,说小孩子整天吃青菜会长不高。
那时候他虽然有钱买肉,但不会做。每回去还碗,他都会把钱压在下面。
清许把东西收拾好,走之前,最后看了一眼这个曾经虽然破碎,却拥有过他们一家三口身影的地方。
那一刹那,所有记忆犹如光速的电影从他眼前闪过。有夏姚早起贪黑还要做饭的,有清棵靠在床上拉伸手指的,有他们两个吵架的,有他一个人坐在书桌前写作业的。春夏秋冬,他望着窗外的树叶绿了黄,黄了落,落了枯,一年又一年……
“走吧。”陈东东怕他忆起伤心事,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清许轻轻眨了几下眼睛,收起思绪,点头说好。
砰——!
大门关上,他没有再回头。
像是在跟过去的一切告别。
下楼时,两人撞见了孙赫的妈妈。对方像是不记得以前的事了,笑哈哈的跟清许打招呼。清许当然知道她什么行事做派,只轻轻点了个头,当作是回应。
这里的自建楼基本是砖墙,不是实心水泥墙,隔音不太好,两人刚出一楼,就听到上面叽里咕噜地说着什么。
“有什么了不起的……”
不大,但能听清楚。清许脚步都没停一下,反倒是陈东东当即扬起头回应:“就了不起!”
对方可能也是没想到他们耳朵这么好使,一下子就安静了。
陈东东哼了一声,追上前面男生的脚步:“清许,别理这种人。”
我没理。清许心想。
陈东东家里离这里很近,打车五分钟就到了。是一片很新的小区,他爸妈辛苦大半辈子买的,为了他以后结婚用。
进去之后,清许把行李箱放在门边,也没有乱看,只知道是三室一厅。
“今晚你就睡这间。”陈东东一边说,一边拿棉被出来铺。
清许应了声好,帮着把床铺好。
“这个房间阴凉,装修好了也一直没人住,有一点尘味,你别介意啊。”陈东东笑笑,“我本来想让你跟我一块儿睡的,但又怕你不习惯。”
清许:“没事。”
陈东东给他拿了一套干净的牙刷和毛巾,告诉他浴室,还有最重要的冰箱,说要是饿了就别客气,自己煮宵夜吃。
清许道了一声谢。
关上房门,清许这才坐在床上,拿出手机。果不其然,布偶猫的头像旁边亮着红色小四。
岑不遇:【图片x3】
岑不遇:【宝贝儿你看,这里环境不错吧,自然湖景,今天刚下来的建房批准。 】
照片是下午五点多发的,清许看着日落将湖晕染成橙红色,许是有风,湖面轻轻泛着涟漪,波光粼粼。
【漂亮。 】
那头像是守在手机旁边,消息刚传过去,就立马有了回应。
岑不遇:【是吧,我也觉得,正想着到时候自留一套。 】
清许垂眸看着,轻触屏幕。
【ok。 】
他本意是回应岑不遇,喜欢就留,结果岑不遇好像误会了,疯狂炸消息过来。
岑不遇:【ok? 】
岑不遇:【好的。 】
岑不遇:【听你的! 】? ? ?
清许想说不是,让他自己做决定,字还没发出去,对方又传了几条语音过来。清许看着,直接伸手点开了,结果刚听到三个字,他就立马关掉了。
“宝贝儿,我好”
不用猜,清许也知道后面的内容,下意识看了眼门边。陈东东还没睡,要是听到有男人这样跟他说话,肯定会吓到的。
他有些无奈地将音量按小,伸手拉开书包,想把耳机拿出来。等发现小格子里空空如也,他这才想起,耳机在下午做作业的时候落在书桌上了。
清许看着屏幕上的语音消息,几秒后放下手机。他站起身,打开房门,准备去找陈东东借耳机。
陈东东的门没有关,有一条缝,清许站在门外轻轻敲了两下。但那个门不知道什么情况,碰一下就开了。
“陈”
清许刚喊出一个字,陈东东就从电脑下面钻了上来。对方脖子上挂着耳机,面色通红,样子像是在调音量,但看到他神色却有点惊慌。
“ 吓我一跳。”陈东东尴尬笑了下,“怎么了?”
清许想说有没有多余的耳机,借一下,结果刚张开嘴,房间里忽然传出一道娇喘声。
刹那间,两个男生的脸上都有一丝茫然。
不靠马路的小区偏安静,外面也没有什么人,稍微一点动静都会被放大。还没等陈东东有动作,又一声更加尖锐的声音贯穿整个房间。
至此,已经不用多说了。
大家都是成年人,释放欲望很正常。陈东东有点不太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小声问:“你要、看吗?”
清许:“”
见他不说话,陈东东反而放开了点,伸手按下暂停键,随后拉过旁边的椅子道:“来吧来吧,这部很好看的。”
清许:“”
“我刚才耳机线插反了,结果听到敲门声,我又插错了”
清许闻言走进去,垂眸看了一眼:“绿色音频,粉色麦克风。”
“没事。”陈东东直接全部拔了,坐正起来,“这是我五一在花城新买的,刚想试试效果。”他微微顿了顿,伸手把清许拉到电脑面前,“诶,坐坐坐。这是我室友昨天分享的,里面的女/优才刚下海,老漂亮了。”
清许看着屏幕上的画面,没有发表评价。画面中的形象确实符合亚洲审美,有着大眼睛、翘鼻梁、白皮肤等特点 。
“昨天我在酒店用手机看了一遍,但是感觉没有电脑看着带劲。”陈东东从旁边箱子里拿出一瓶矿泉水递给清许,随后敲下播放键。
下一秒,屏幕里面的人物动了起来。男生看片寻求的是视觉刺激,基本一上来就进入主题。很快,娇柔的声音再次彻响房间。
上初中时,班里男生进入发育期,h片或漫画都是借来借去看的。其中,清许的同桌简直就是个大大的资源库,他坐在旁边,无论有意或无意,都看到过不少。
但当时的他和现在一样。看着画面中两个人接吻,抚摸,听着细细软软的娇喘。相比旁边陈东东逐渐急促的呼吸,清许却没有什么反应。
因为长得好看,清许在酒吧被不少客人送花,献媚,而且各种类型都有,但他都无动于衷。好多老熟客、包括小张都开他玩笑,说他是不是不正常。
没一会儿,陈东东突然站起来,声音有点焦躁地说:“我去下洗手间”
主卧就有卫生间,但清许却看到对方走出房门,去了外面的公用洗手间。
他垂眸,看着屏幕上还在继续的男女,伸手点了下暂停。
没有了声音,房间格外安静。窗外微风拂过,将男生额间的碎发随意扬起,又放下,仿佛是为了看看他眸中的神色是否有表面这么淡定。
结果连风都甘拜下风。
大概过了有十分钟,陈东东返回房间,见屏幕上的画面没动,以为是结束了,结果滑动鼠标一看,还有一大半。他有些疑惑地低下头,看到清许没有反应,又抬起来问:“不喜欢啊?”
清许没回答,也不知道怎么回。
“没事,你跟我说说你喜欢什么类型,我这里可多了,应有尽有。”陈东东一边说,一遍把自己的D盘挨个点开,“萝莉喜不喜欢?御姐?甜妹?或者”
清许看着对方像刷短视频一样给他挑选,最后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我只是在等你借我耳机。”
陈东东闻言一顿,也不知道怎么想的,又低头看了一眼
几秒后,清许见对方缓缓抬起头,随后用一脸完蛋的表情看着他。
“你”陈东东想说你那里没事吧,又怕清许受打击,最后转了一圈眼珠,飞快竖起两根大拇指:“学霸定力就是强。”
“ ”
从陈东东房间里出来,清许像是游街的乞丐,手里不仅拿着耳机,还抱着一个篮子,里面有各种糖果,零食 ,甜品。
好像他心里很苦一样。
清许也不知道怎么解释,最后照单全收。他把篮子放在床头柜,坐上床,这才插上耳机,重新点开岑不遇半小时前的消息。
只是奇怪,明明刚刚在那么激烈的画面前还平静的心,此刻却在听到耳机里低沉温和的声音时,轻轻颤动了一下。
“宝贝儿,我好想你啊。”
“实验报告写完了吗?手很累吧?”
“晚饭想吃什么?我叫人做了给你送来好不好?”
消息太久没回,对面以为他在忙,就没有继续打扰。但在三分钟前,最新一条语音消息又传了过来。
“宝贝儿,我下班了。你还在忙吗?”
似是觉得如果还在忙的话,多条消息就会打扰到他,于是停顿了一下。随后,不知道对方想到了什么,气息突然离麦克风很近,像贴在人耳边说话。
“我刚洗完澡,就是想问问,能不能给你打个视频呀?”
清许眉心一跳,脑海里几乎瞬间浮现出对方穿着睡衣的样子。
窗外突然掀起一阵大风,把卷帘式窗帘吹得飞起,“哒哒”声一下又一下拍打着墙面,在这样安静地空间里,存在感极其强烈。
第26章
因为房间有些许尘味,所以陈东东把窗户全开着。
清许看了一眼,几秒后收回目光。聊天页面上全是布偶猫的消息,一栏一栏,白色一片。他手指轻触对话栏,在输入键上点了一个“ o” ,接着再点了一个“ k” 。
下一秒,聊天框上便闪现出一条绿色的消息栏。那消息相比上面的很短很短,但存在感却极强烈。
像是再高大威猛的兽,也得乖乖等待安检闸道打开。
几乎在他发出去的瞬间, 布偶猫就弹出了视频通话过来, 下面是一红一绿的电话按钮。
清许还没有跟谁打过视频,轻轻舔了下唇瓣,点击接通。当屏幕上出现岑不遇放大的五官,他眼睫微微颤动了两下,新奇感由心而起。
“宝贝儿。”岑不遇一见他就笑, “我好想你~”
“我知道。”刚刚说过了。
“那你呢?”岑不遇眨巴着眼睛,虽然知道可能不会得到回答,但还是忍不住问,“一整天都没见到我了,你有想起我吗?”他微微顿了顿,随后给自己找了一条退路,“哪怕只是闪过一次有关于我的画面?”
视频怼得很近,两个人就像面对面坐着。清许单手举着手机,目光不自觉地往下扫了一眼。岑不遇穿着质感很好的灰色睡衣,明明上面没有镶钻,布料却在灯光下闪着细碎的光。男人胸前开了一个大V ,隐隐露出肌理的轮廓。不知道是不是等待回答的过程很紧张,他胸前起伏有一点快,肌肉跟着一上一下,像是在大口呼吸一样。看起来莫名的欲。
两秒,清许视线缓缓往上,见那双墨黑的瞳仁里盛满了期待,实话实说:“有。”闪过两次。
岑不遇微怔,似是没有想到会得到这样干脆利落的回答,整个人顿时有点不知所措。等反应过来,他一下笑出声,差点喜极而泣,心中小人儿狂魔乱舞。
啊——
啊啊啊——
他的宝贝怎么这么乖!
“宝贝儿,我好想见你”
不是正在见吗?清许心想。
清许今天穿得跟平时不一样,短T加一件薄外套,因为手上举着手机,衣领稍稍歪到一边,露出半截白皙的锁骨。这是平常穿衫衣看不到的。
他头发顺顺地盖在眼睛上面,看起来有一点长了,但属于学生的青春气息直面铺来。似是不知道怎么回答,或是害羞,男生一如既往选择沉默。他眉眼微垂,安安静静地坐在床头,像是在等待下一句话,好翻过这个话题,整个人乖得没边。
“咕咚!”岑不遇暗暗咽了一口唾沫,越看越心动,越看越难耐,简直想直接冲破屏幕拥抱对方。
但是看着看着,岑不遇就发现清许身后的墙壁颜色、以及床头柜的漆色,都不太对。
城中村都是旧楼房,里面的陈设不可能这么新。清许平时很节约,也不可能花钱买。就算是房东翻修过也不可能,清许已经在里面住好几年了。
岑不遇迅速平静心绪,轻声问:“宝贝儿,你在哪?”
似是有点惊讶他的洞察力,清许微微挑了下眉:“在同学家。”
在同学家过夜?岑不遇神经一下紧绷起来。他没有问清许为什么出去不跟他说,因为身份还不够格。但是以他对清许的了解,清许不会随便住别人家,除非地方很远,且周围开不到旅馆。
“你不在市区?”岑不遇尽量悠着点问,“跟同学们讨论作业去了?”
“人多吗?”
“在别人家不习惯吧?要不要我去接你?”
清许见他小心翼翼试探的样子,感觉有一点可怜。就好像家里的猫打视频给你,先开始一个劲的表达思念,结果察觉有情况,又开始可怜巴巴地问你:在哪里?身边是不是有其他猫?多不多?没有你喜欢的类型吧?
怕你不要他。
清许看着屏幕里逐渐往下耷拉的眉眼,嘴角无意识跟着一点一点往下沉。
在这场沉默的对视过程中,时间被无限拉长,一秒似几百个日夜。刹那间,他仿佛看到了小时候的自己。但不同的是,手腕不知何时被另一头无形的绑上了一根绳子,轻轻一拽,周身脉搏便颤动起来。
“我在凤城。”清许垂眸,第一次逃避岑不遇的视线,“收拾父母的遗物。然后碰巧遇见了同学,借住一晚。”
那双眼睛里的渴望太过浓烈,他不在现场,摸不到对方的头,不然还可以小小安慰一下。
闻言,岑不遇眼神一下清明起来,激动道:“我来接你!”
清许皱眉:“很晚了。”
“不晚!才九点多!”
“ ”
“位置!位置定位给我!”话音刚落,视频“嘟”一声,就这样挂断了。
“ ”
清许看着白白的聊天框页面,愣了一瞬。等反应过来,他才敲字过去。
【好好睡觉。 】
那头见状立即发了一排动图过来。
还是那只吃罐头被抱下桌的猫,天空一样蓝的眼睛巴巴地望着他,头顶配字:真的不可以吗?
清许深吸一口气,还是拒绝。
那头见他坚持,沉默半天后,才终于安分下来。
岑不遇:【好吧】
但是过了两秒,对方又提了一个要求。
岑不遇:【宝贝儿,能不能给我发一张照片? 】
清许不明白:【刚才不是看到了? 】都视频十分钟了,还没看够?
岑不遇:【那怎么能一样! 】
【不拍。 】
【】也不知道怎么想的,那头非坚持,【拍一张嘛,不用脸照,你随便拍点什么,手啊,脚啊,都可以。 】? ? ?
清许严重怀疑这人是不是对他有了戒断反应。
他第一次养猫,不是很懂。但只是这样一个小小的要求,其实不算过分?
男生看着屏幕眨了眨眼睛,几秒后,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好吧……
清许的左手,有非常多的伤口,深深浅浅,大大小小,却不影响美观。他手指白皙细长,骨节分明,指甲盖总是剪得干干净净,白色月牙在灯光下泛着淡淡的光。
得到照片后,岑不遇狂发了几个“亲亲”大脸娃娃,最后终于安静下来。
清许把自己的手拿到眼前,正反面看了一遍,有些莫名。想不明白,他便不想了,放下手机,起身拿上牙刷和毛巾去洗漱。
夏天身上容易出汗,清许还是洗了个澡。
等他从洗手间出来,找陈东东拿吹风机吹干头发,又跟对方聊了几句,再回房间时,时间已经过去四十多分钟。
当他准备还耳机,看到岑不遇几分钟前又打过来视频,还有些疑惑。
结果点开内容一看,顿时气血上涌。
岑不遇:【[小区定位]】
岑不遇:【我在公园的秋千上坐着。 】
怎么下的楼,什么心情往公园走的,清许不知道,只是全程皱着眉。
太不听话了!
快十一点的小区非常安静,昏黄灯柱二十米一盏,微弱的光晕撒向四周,公园内几乎看不到半个人影。
清许置身其中,脚步声在寂静里格外清晰。他朝着休闲区的方向走去,很快便看到一个人影孤零零地拘在那里。
岑不遇双手抓着秋千铁链,头低低地坐在上面。可能是出门着急,男人身上的睡衣都没换,只随便披了一件西装外套。因为秋千太矮,他双脚曲起往外撇开,大大的身体缩在窄窄的铁链里面,看起来极为可怜。
余光撇见清许来了,对方先是激动地抬起头,双眼在这样的黑夜中格外透亮。但又似乎是怕被他骂,眼睑内情绪收敛了些,只小心翼翼地牵起他的手。
虽然都是夏季,但凤城的气候比花城要凉好几倍,而且刚刚外面一直在刮大风。两人肌肤相触的瞬间,寒气入骨,清许到嘴的话全咽了回去。
看着那两条拧紧的眉毛缓缓松开,岑不遇心脏猛跳,一下就把人狠狠抱住了。力道之大,仿佛要把对方活生生嵌进身体里。
“宝贝儿,我想你……”
清许站在岑不遇双腿之间,两只手按在他肩膀上,感觉腰都快被勒断了。
第三次。
岑不遇一晚上说了三次想他。
有风从侧面吹过来,顶头的树叶哗啦啦作响,在这样宁静的夜晚,饱含着情深意切思念的低语就格外入耳。
清许垂眸,看着把头贴在自己肚子上的人,微微抬起手。男生手长,自然也大,岑不遇感受到热源,惊喜地仰起头。清许只是轻轻把手盖在他头上,没有动作。褐红色的瞳仁背着光,看起来和往日一样平静,可他却从中读出了一丝……怜惜。
岑不遇高兴坏了,顿时在那柔软的肚子上蹭了起来,整个人像被抛上天空,轻踩云朵,浑身轻飘飘。
天呐!他的宝贝怎么这么心软! !
岑不遇兴奋过头了,一下站起身把人抱了个满怀。清许的手顺着滑到他胸前,等他偏头靠过来,便下意识挡住了那张嘴。
褐红色的瞳仁幽幽抬起,带着一股淡淡的冷意:“做什么?”
岑不遇顿住了。
啊。
他们还不是情侣,不能随便亲吻…
之前在船上那次,是因为他有正当理由,可是现在呢?他有什么资格吻清许?
天!塌!了!
清许见人终于冷静下来,拉开距离:“这里的旅馆暂时不能去,你还想说什么吗?”
他是陈东东的同学,住一晚没关系,但他不能带人回去。趁现在还不算太晚,岑不遇回家还能睡个好觉。
岑不遇还没从刚刚的打击中缓过来,听见他直接赶人,表情都快哭了,拉着他垂在一旁的手说:“好冷啊……去我车上好不好?”
清许答应了。
这里的车库是露天的,两个人牵着手,还没走到停车的位置,小区的灯就自然熄灭了。好在月光够亮,不然黑灯瞎火的,撞到哪儿都不知道。
岑不遇上车就把灯打开,事物顿时清明起来。
清许坐进去,第一个问题随之而来:“所以,你找我要照片,是为了定位。”
岑不遇关门的动作一顿。他刚刚太高兴了,还以为能蒙混过关,现在看来并没有。见清许一脸下次不可能再拍照给你的表情,岑不遇慌了,只能诚诚恳恳道歉。
“宝贝儿对不起,我错了。”
“我真的太想见你了,我忍不住。”
清许眼皮跳了下。
“是,我们视频了,时间还不算短,可那根本不够。”岑不遇把清许的手拉到自己腿上握着,声音很轻,“我想要的,是你像现在这样坐在我旁边。我想牵你的手,感受你的体温。我想拥抱你,想跟你待在一个空间,呼吸同一片空气。我想就这样坐在你身边,轻轻的跟你说话。”
岑不遇一边说,一边注意清许眼神的变化,想从里面看到不一样的情绪。但他发现,说了这么多,对方的感触其实并不深。不过还好,至少不是无动于衷。
“清许,你知道吗,你是一个极寒体质的人。”
闻言,清许的手微微颤了一下。
“你智商很高,但是不爱表达,不善言语,情感感知残缺。即便我就坐在你面前,释放十分的热情,你也只能感受到一两分。”岑不遇知道自己说的有点重,但内心告诉他,必须要这样表达,不然清许不知道。他舔了下唇瓣,稍稍压低气息,听起来有些可怜,“所以,我如果想把我的感情好好传达给你,我就得想办法,不能坐以待毙。”
清许没想到这个人已经把自己剖析的这么彻底,一时间竟说不出话来。似是有点焦躁,男生轻轻扣着手指,呼吸逐渐急促起来。
———“没有人会需要一块木头。”
———“太冷血了,这跟亲手杀了他们有什么区别?”
“你后悔吗?”清许对上那双狭长的眼睛。此刻,你后悔还来得及。
岑不遇坚定摇头:“不。”
“为什么?”
“因为你很好。”
清许以为自己听错了:“我很好?”
岑不遇嗯了一声,随后将脑袋靠在他肩上:“你特别好,我喜欢你,非常喜欢。”
清许抿着唇,眼神迷惑,像在看智障。心想,这人自己才是残缺人士吧?
外面的风,越来越大,似乎有下雨的前奏,呼呼声不停从缝隙中钻进来,在这样的深夜,听着有一点吓人。
砰——
岑不遇关上了车门,车内顿时安静如斯。
一秒后,清许垂眸,发现对方玩起了自己的手指。像是觉得血液不流通,男人挨个捏他的指尖,力道有一点重,但还能忍受。
“实验报告写完了?”
“嗯。”
“今晚不跟我回去?”
“不。”陈东东睡了,直接走不礼貌。
“好吧…”
岑不遇不想一个人回去,还想说点什么,清许兜里的手机忽地震动了几下。他拿起来,发现是陈东东,顿了一下。他还以为对方已经睡了。
陈东东:【[微信名片]】
陈东东:【清许,这是我们老家一位很有名的中医,你有时间可以找他看看。 】
陈东东:【你可别不好意思,那里的事,要及早治疗,千万不可马虎。 】
“……”
岑不遇见状不明所以,反应片刻,突然猛一下抬起头来上下扫了扫旁边的男生:“什么意思?你生病了?!”
清许眉心一跳,不明白陈东东大晚上为什么不睡觉竟跑去给他问这种事。及早治疗?有这么严重吗?
他不说话,岑不遇一下急了,伸手捏着他的下巴把脑袋掰向自己:“清许,到底怎么回事?”
不是来收拾父母的遗物吗?怎么半天不见就生病了?
那里的事是哪里的事?清许到底满了他多久?
这还是清许第一次见岑不遇对自己这么严肃。看着那双黑眸沉下来,他心脏不自觉加快,才发现,原来有人比他更在乎自己。
“清许”
“他带我看黄片,我没反应。”
“啊?”岑不遇瞪大眼睛,顿时傻了。看、看、看黄片? ? ?
清许从他手中挣脱出来,不知道是不是陈东东说的太过严重,声音有点闷闷的:“以前也没有过。”
“ ”
活了二十七年,岑不遇第一次感受到什么叫哑口无言。
清许见对方不吭声了,皱起眉头:“我是不是不正常?”
岑不遇:“当然不是!”
“那为什么”
“傻小子!”岑不遇一个激动,伸手捂住了清许的嘴。看着那双红瞳里面一片茫然,他心疼坏了,忙解释,“你跟他们不一样,看那个当然不会有反应。”
清许眨了眨那双大大的杏眼,还是不明白。岑不遇看他一脸纯真,心都化了,安慰道:“宝贝儿,你是正常的,别吓自己。”
清许不懂对方为什么这么肯定,刚想问“你怎么知道?”身体突然被抱了起来。
岑不遇把他抱在自己腿上,面对面。但后座太窄,清许个子高,双腿只能曲着。岑不遇见状弯起唇,一只手揽着他的肩,一只手环着他的腰,仰起头说:“不信你可以试试。”
试试?
距离太近,清许身体不自觉紧绷起来:“跟你?”
“嗯!我能证明你是正常的!”
清许不说话了。他不讨厌岑不遇,他们还亲近过两回,但是那时候他除了浑身热以外,并没有像陈东东今天那样的反应。
那种焦躁、不安、痛苦、难耐、却又有一点愉悦?
当时卫生间隔得太远,他没有听清楚。
岑不遇见他这副懵懵懂懂的样子,只觉得喉头干渴得不行,浑身细胞开始叫嚣。他忍不住凑到对方耳边,声音突然有些哑:“你今天,看的那片子里,他们都做了些什么?”
温热的气息吹在耳尖上,痒痒的,清许偏头躲了一下:“接吻。”
岑不遇一顿,有些狐疑:“就这样?”
清许嗯道:“后面我按暂停了。”
“ ”
耳边突然没了声音,清许回过头,正对一双黑得发亮的眸子。岑不遇直勾勾地看着他,呼吸急促,眼神像头即将扑食的兽。清许被看得脸颊发热,双手不自觉握成了拳。下一秒,岑不遇忽地抓住他的手,按在了自己胸膛上。
那里开了个大V ,清许被滚烫的皮肤灼得瑟缩了一下。岑不遇心跳好快,还特别重,“砰砰”撞在他掌心,跟击掌一样。没等他收回,岑不遇忽然靠近他脖子,轻轻地嗅。灼热的气息不断洒在肌肤上,熏得他发热。刚想说别靠这么近,岑不遇温热的吻就从他耳尖一路缓缓落下来。
“宝贝儿他们有这样吗?”
清许浑身一颤。脑海不自觉回想起当时的画面,随后很老实地点了点头。下一刻,一只干燥的大手托着他的脸,岑不遇目光定定,给了他一秒的时间,一秒后,见他没有动手推开自己,便闭上眼睛吻了上来。
晚上陈东东给的牙膏好像是草莓味的,清许之前没感觉,可此刻却觉得,有一点甜。岑不遇这次的吻,跟上次在船舱时又有点不太一样。像是渴了,要喝水,抿他唇的力道有点重。
似是受到影响那般,清许喉结滚了滚,感觉喉咙也有点干。
可周围一片漆黑,就算要买水,也得等到天亮。
姿势问题,清许顶头就是灯光,有一点刺。他微微眯起眼,光线瞬间暗淡下来。唇上有微微刺痛感,但能忍受。看着近在咫尺的眉眼,清许完全想不到,有一天,自己竟会在半夜跟一个男人在车里接吻。
车上空间如此狭小,如此安静,他被对方抱在怀里,胸膛贴着手臂,两个人的距离近到,连对方的呼吸声都听得一清二楚。
吻了片刻,岑不遇突然睁开眼睛看看他,发现他一直未闭眼,岑不遇似是笑了声,随后用手盖住了他的眼睛。
“宝贝儿,他们都闭着眼的吧?”
清许眼睫眨了眨,再次点头。刹那间,他的世界暗下来,但某种奇异感却逐渐爬升。周围没有声音,他所能感受到的,只有抱着他的人。
岑不遇见他那张唇被吻得亮晶晶,咽了咽嘴里的唾沫,再次吻上去。
两人的第一次,岑不遇除了怕清许反感,也想留个好印象,所以更温柔一些。而此刻,他有任务在身,如果不能证明清许是正常的,岂不是他失责?
清许这次一点也没主动,甚至没有回应,一心只关心自己那里到底有没有问题。他不知道,这种事,不是一个人就能完成的。
吻着吻着,清许突然感觉一截湿滑柔软的东西在舔自己唇面。岑不遇变得跟喝醉那天一样,突然把他搂得很紧。他周遭很暗,感受很奇怪,当对方舔过唇缝,企图往里面钻时,他猛一下睁开了眼睛。
岑不遇似乎有感应,也在这时睁开了眼睛。
四目相对,两个人的心跳都很快。
但岑不遇的吻还在继续,墨黑的眸中满是渴望,轻轻咬了一下他的唇瓣:“张嘴。”
话音落下,清许脑海里再次闪过那个影片,齿缝轻启。岑不遇几乎在那一瞬间侵入。他看着眼前的红瞳,舌尖轻轻碰了下。清许眉头蹙起来,顿时像触电那般,立即躲开。岑不遇岂会让他躲,立即乘胜追击。手探进衣摆。
外面好像开始下雨了,“啪嗒”拍在车窗上,但声音很小,几乎听不清,只有不连串的雨线印在玻璃上。
但是渐渐的,雨线铺满了整扇玻璃,水珠一颗接一颗壮大,最后变成大水滴一排排滑下去。
外面热闹,里面也热闹。两个长手长脚的人紧紧贴着,即便空间拥挤,嘴里仍玩着你追我赶的游戏。清许双手抓着岑不遇的衣领,暧昧的吞咽不断往耳朵里灌,听得人血脉喷张。清许背脊闷出了汗,浑身似千万只蚂蚁在咬,他的心脏已经超负荷在跳,脑子里除了岑不遇再感受不到其他。岑不遇的体温、心跳、味道。滚烫的手贴着腰腹,轻轻按压,清许浑身抖了抖,奇异感一再攀升,那双红瞳终于不再冷静。
感受到他的变化,岑不遇稍稍退开了些,眉眼挂着恋人之间才有的亲密调侃。
“宝贝儿……腰很敏感。”
清许太阳穴跳了一下,抿着发麻的嘴唇把人瞪着。
第27章
小的时候,清许没见过父母恩爱的样子,长大了,又忙于工作和学业,朋友也少,没有人给他这方面启蒙。
喜欢他的男男女女有很多,但是每次都只是站在门坎外面。一旦了解他这个人的性格,大家都望而却步。
只有岑不遇。即便知道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仍不断靠近,不断示好,干扰他的生活,拼命想办法把他从自己的世界里拽出来。
他怎么拒绝?
清许的目光死死盯着面前黑发朗眼的男人,胸膛激烈起伏,攥着对方衣领的双手越收越紧,眸色逐渐蓄起一股狠戾之气。
“岑不遇,不要调侃我。”
岑不遇眼睛一眨不眨地跟他对视,闻言轻轻笑了声,抬起下巴吻那不平整的眉心,温声哄道:“我这是夸赞,敏感是好事。”
清许眼睫微微颤动,感受着温润的唇从眉毛吻至鼻梁,再到鼻尖,接着重新回到他嘴唇上。但这次岑不遇并没有停留多久,含着他的唇瓣吮了片刻,便将吻慢慢移至脸颊、耳朵岑不遇听着他逐渐急促的呼吸,抿了抿耳垂便一路向下,最后停在他锁骨处,轻轻地留下一排牙印。
前面视频的时候,岑不遇就看这地方看了很久。清许太瘦,两根锁骨很突出,直直的,隐在衣服里很诱人。
“宝贝儿。”
“你好漂亮”
清许瞳仁猛缩了一下。他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样子,也看不到。但在岑不遇吻他喉结的时候,他难耐地扬起了头,视线乱晃的瞬间,在对面的玻璃窗上,真真切切看到了自己的模样。
也是这个时候,他才知道外面下雨了。
现在大约凌晨十二点多,玻璃窗上铺满了密密麻麻的水珠。外面一片漆黑,除了雨线不断砸下来,基本看不到任何东西。因此,车内的一切非常鲜明。
男生被人稳稳地抱在怀里,半靠着,双腿曲起歪到椅背。不知道怎么弄的,他头发有一点蓬乱,两边翘起的弧度有点像动物的耳朵。大概是热,他脸色通红,额间有薄薄的细汗。那些头发无章法地贴在他额头,脸上,一双红瞳懵懂又充满了野性,看着似一只刚化为人形的狼。
而狼的下巴处,有一颗毛茸茸的脑袋,正不知天高地厚的蹭他、舔他。他的衣摆被对方卷起,隐隐约约露出里面白皙的肌肤。
脖子上又痒又麻,清许喉结滚了滚,终于忍受不住。他伸手把那颗脑袋抓起来,看着对方红到快滴血的唇嘴,凑近重重地咬了一口。
“嘶”岑不遇感觉到疼,却没有阻止。当铁锈味蔓延至口腔,他突然觉得这个画面有一点熟悉,好像曾经经历过。
清许看着他的反应,伸出舌头舔掉唇上沾上的血,将姿势调成跪坐,淡声道:“想起来了?”
岑不遇:“”
啊? ? ?
发生了什么? ? ?
正当他脑袋里一片浆糊,清许突然掐着他的脖子,用力按在了椅背上。那双红瞳明明背着光,却异常明亮,好似一只准备猎食的美艳吸血鬼。岑不遇被看得头皮发麻,心脏像要爆裂那般狂跳。下一秒,冷酷又阴郁的声音便彻响他周身。
“岑不遇,是你先招惹得我。”
话音落下,四片唇瓣重新贴合。
清许前面有多安静,此刻就有多激烈。岑不遇再次感觉到疼。男人怔愣着,承受着清许有些粗鲁的回应,记忆犹如打碎的镜片,一段一段。当看到同一双眼睛,以同一个姿势把他按在床上,用力咬破他的嘴唇,而他第二天起来却以为被揍了的荒唐事,顿时瞪大了双眼。
原来!
他跟清许的初吻,在酒店!
岑不遇大脑狠狠炸开,噼里啪啦的,激动又懊悔的情绪将他整个淹没。
要死! ! !
因为清许调整了坐姿,此刻两人胸膛紧贴着胸膛,体温无缝衔接。他吻技不好,但是学习能力强,岑不遇很快被他弄得喘息不赢。细碎的闷哼声频频溢出来,既痛苦又愉悦,猫爪一样挠着清许的神经。他看着岑不遇通红的脸,以及爬满水汽的眼睛,暴力因子疯长,突然加重了握着脖子的力道。岑不遇受不住,张嘴大口呼吸,清许看着里面那截刚刚在他嘴里乱来的舌头,喉结轻轻滚动了一下,随后猛地低头将其含住。
“唔……”
“等、等下……”
岑不遇没想到清许是这样的,虽然上次在船舱也很厉害,但现在完全像变了一个人。男生接吻喜欢睁着眼睛,红色的瞳仁比任何时候都亮,眼神似嗜血猛兽一样凶狠。而他则像是案板上的鱼肉,舌头被用力翻搅,想要说话,嘴唇却被堵得严丝合缝。
可即便这样,身体还是因为跟喜欢的人亲近起了反应。
外面的雨,已经渐渐停了下来,周遭一片安静。明明气温低好几个度,车内却完全不受影响,温差甚至如隔冬夏。
清许太阳穴青筋暴起,身上出了一层汗,直至岑不遇眼角滑下一颗泪,他才终于心软,缓缓松开了手。
“咳……”岑不遇偏头剧烈咳嗽起来。
清许看着对方脖子上那根长长的静脉,忍不住低头咬了一口。那里是大动脉,岑不遇被激得浑身抖了抖,背脊一片麻。
“下次还敢乱来吗?”
岑不遇终于意识到自己惹了个什么东西。但看着对方漂亮的眉眼,还是心跳不止。他也是第一次这么喜欢一个人,第一次接这么激烈的吻,也……也是第一次感受到窒息是什么感觉。
但是。
“对不起,上次是我错了。”岑不遇对上那双红瞳,“……除了那只猫,那是你的初吻对吗?”所以才会气到咬他。
清许眼皮跳了跳。
他不回答,岑不遇就当是默认。想起自己那时候还想着把夺走清许初吻的人抓出来揍一顿,此刻看来,自己真是活该。
“清许……”岑不遇拿下脖子上那只手,放在嘴边亲了亲,“给我一个机会,让我好好弥补自己的过错。”
两个人贴得紧,身体有任何反应都能感知到。岑不遇没有点明怎么弥补,但他想让清许永远记得今晚。
清许见对方认错还算诚恳,也干脆,不再计较,想着这事就这样翻过。所以,当嘴唇上再次覆盖过来一股温热,他还有些疑惑,偏头躲开。
“做什么?”不是已经结束了吗?
岑不遇一顿,明亮的眼睛看着他笑,手探下去:“傻瓜,要灭火啊。”
清许浑身一僵,眉头顿时皱起来。那儿他自己都很少碰,除非必要……嘶啦——拉链声打断思绪。清许刚想阻止,滚烫的气息再次凑近他。岑不遇抵开他齿缝,舌头轻轻地在他舌尖上打了一个圈。清许瞳孔震颤,大脑顿时一片空白。岑不遇知道他不安,喉头滚动,缓缓抱着人躺在座椅上。
清许顿时被灯光刺得眯起眼睛。
现在几点了?陈东东见他没回消息会不会以为他生气了,会不会去房间找他?
小区有人值夜班吗?值夜班的人会巡逻吗?
上高中的时候,清许经常听班上住校的人说老师抓早恋。一对对情侣在后花园、小树林等等,亲亲抱抱司空见惯。但若是被一个20瓦的电筒照到,那结局会非常刺激……又一道拉链声响起,清许盯着上方的黑眸,诡异感直窜脑门儿。岑不遇笑了,偏头吻他耳侧、脖颈、锁骨、手上力道时轻时重。岑不遇不断亲吻清许暴露在外的肌肤,缓解他的情绪。不知道过了多久,清许垂在一边的手被握住,岑不遇撑开他的掌心,手指挤进指缝,与他十指相扣,吻一路往下。
清许始终锁着眉,感受很奇异,心跳很快,越来越快。当热源靠近,他浑身似触电,伸手把那颗脑袋抓起来。
“你!你怎么能……”太羞耻了,他说不出口。
岑不遇看着那双愤怒的眉眼,用另一只手安抚性地拍了拍清许抓着自己脑袋的手,轻声哄道:“没事的宝贝儿,会舒服的。”
“……”
后面的时间是怎么过的,清许不知道,只一味抓着对方的头发。
顶头灯光白的刺眼,可清许却始终都没有闭眼睛。他大脑乱烘烘的,似某种机械在里面运转了很久很久,浑身脉搏都在剧烈震颤。
外面的雨已经完全停了,玻璃窗上的水珠正一滴一滴往下掉,留下一道道痕迹。
由于温差较大,玻璃上逐渐起了一层水雾。那些水珠留下的痕迹,仿佛是精灵途经留下的印记,营造出如仙境般的美感。
清许出了一身汗,手在皮质座椅上抓出几道痕迹。直至听到抽纸盒的声音,他才撑着身子坐起来。可当他看到岑不遇喉咙滚动了一下,大脑顿时炸开了。
“岑不遇!”
怎么能! !
怎么能! ! !
岑不遇用纸巾擦了擦手,闻言对上他惊愕的目光,弯唇笑了下。看起来像个又痞又坏的大哥哥。
清许心脏重重跳了一下。他像个做了坏事的好学生,脸上既羞愤又不知所措,还有一点没散尽的情欲。
几个小时的折腾,男生嘴唇从淡粉色染成了水红色,配他白皙的肌肤简直不要太好看。他眼角红红,鼻头也红,衣服被弄得皱皱巴巴,一副被恶霸追了债的模样。
岑不遇找出一瓶水漱口,结果转头就瞧见他这个样子,好不容易平复一点的心脏又瞬间活跃起来。见人立马要生气了,赶紧抱着人哄:“你的一切我都喜欢。”
清许听得臊,脸红到快滴血。
岑不遇重新拿了一瓶水出来,拧开盖子递到他嘴边:“渴了吧。”
清许垂眸看了一眼,想自己拿,结果岑不遇不松手,偏要喂。他有些无奈,又实在渴,仰头喝了小半瓶。
男生长得好看,脖子也漂亮,岑不遇看着从他嘴角溢出来的水渍,忍不住凑近舔干净:“宝贝儿,我做得好吗,你喜不喜欢?”
清许呛了一口水,瞪着看他。岑不遇顿时笑起来,把人抱得更紧了。
“害羞了啊?”
“……”
“别觉得不好意思,这是很正常的事情。”
“………”
“人嘛,食色性也,这是本性。”但笑着笑着,岑不遇就笑不出来了,顶了顶有些发酸的腮帮子。现在已经凌晨两点多了,他们看到那同学的消息才十二点,可想而知……这当然是好事!他的宝贝威武! !
清许整个人被挤到角落,说不出话来。虽然一开始很奇怪,但不可否认,确实……挺舒服的。
但好像跟陈东东的感受不太一样?
算了不重要。
他是正常的。
岑不遇看他逐渐自信起来,心里也高兴,再次把人抱坐到腿上:“宝贝儿,我好累啊……有没有奖励?”
清许下意识抓着对方的肩,闻言抬起眼。岑不遇点了点自己脸颊,示意很明显:“亲我一下。”
该做的,和不该做的,都做了。车内虽然开了换气,但空气中仍有一丝没有散完的暧昧气息,大咧咧地证明着刚才里面是怎样一番情景。
清许莫名又热起来,看着那根手指,低头凑了上去。谁知,在即将碰到的时候,岑不遇却回正了头,快速啄了下他的嘴唇。
蜻蜓点水。
清许一顿,横了对方一眼。他不喜欢岑不遇总把自己当小孩儿一样逗,眸色沉下来。岑不遇上一秒还在得意,下一秒就被用力掐住了下颚,清许温热的唇盖上来,对着他受伤的地方碾磨吮咬,结结实实地把人亲了一顿。
岑不遇很快被吻得喘不上气,终于老实了。他靠在男生肩上,大口呼吸,好半晌才缓过来。
“宝贝儿……”
“我真的好喜欢你。”
清许知道,也相信。
窗外快速闪过一道光,一辆车停在了不远处,随后驾驶位下来一个身穿西装的人。像是喝醉了,对方走得摇摇晃晃,不知道是哪家公司的白领加班到现在。
休息片刻,岑不遇伸手揉了揉清许的头,随后揽着他靠在自己肩上,柔声说:“别回去了好吗,马上天亮了,在这陪我睡一会儿吧。”
发泄了一通,清许困意也在此刻来袭,眨了两下眼睛后,轻轻地“嗯”了一声。
明明是很狭窄的地方,两个人闭上眼睛,却睡得异常酣甜。
第二天早上,陈东东下楼买早餐,看到一辆慕尚停在车库,还在想是哪家发大财了。可当看到清许和一个男人从里面下来,他惊得下巴都快掉了。
“清、清许!”
清许闻言转过头,见陈东东提着早餐、神情惊愕地站在身后,也有点不知所措。
岑不遇见状优先反应过来,却忘了自己的形象,上前一步伸出手:“你是清许同学吧,谢谢你的帮忙。”
陈东东看着他一身睡衣,衣领大大敞开,嘴巴张得能塞下西瓜。
岑不遇眉心跳了跳,轻咳一声,立即收回手把扣子扣起来,用微笑掩饰尴尬。
陈东东的视线在两人身上来回扫,怎么看都觉得不对劲。而且,这个男的刚刚那句话是什么意思?谢谢他?口气怎么一股人夫味? !
“你们……”
“一个朋友。”清许回。
“哦……”原来是朋友啊!陈东东挠了挠头,但还是觉得不对劲。朋友会穿着睡衣来见朋友吗?就算会穿着睡衣见面,那为什么……为什么……
“怎么不回屋里去睡……”陈东东顿了一下,反正都已经天亮了,这些问题还有必要吗?最后,他干脆不想了,提了提手里的早餐,“正好我买的挺多,一起吃吧。”
清许瞅了一眼岑不遇,点头道好。
岑不遇可能也没想到自己有一天这么狼狈,蔫蔫地跟在身后。上楼梯时,看到身旁的男生半天没说话,还以为生气了,忍不住伸手去勾对方的小拇指。
清许微顿,垂眸看下去。陈东东还在前面说话,问岑不遇那辆车子多少钱,好酷什么的。岑不遇淡定回答价位,说喜欢的话,等下可以让他开着玩一趟。陈东东激动坏了,一个劲地说谢谢。
一路走到陈东东家门口,岑不遇才收手。东边太阳缓缓升起来,把整个楼梯间晕染成橙红色,清许看着对方弯起的唇角,有那么一瞬间,觉得很温暖。
“诶?我就叫你岑哥吧。”
“都可以,叫名字也没事。”
“那怎么行,你大我好几岁呢。”陈东东打开门,把早餐放到餐桌上,结果一转头,就看见了岑不遇嘴上的伤,“岑哥,你的嘴咋破了?”
岑不遇笑容一顿,下意识看向清许,清许挑了下一眉,一副你活该的表情,他立马又笑了起来:“没事,不小心撞车门上了。”
陈东东闻言龇起牙“啧啧”两声,想想都痛,于是拐进房间道:“你等我一下,我有药膏。”
岑不遇说了一句谢谢,回头捏了捏清许的下巴:“你也该叫我哥哥。”
清许才不叫,挣脱他的手,坐下自顾自吃早餐。下一秒,他听到头顶传来一声轻笑,接着一股重量盖在了脑袋上。岑不遇将他头发揉乱,语气无奈又宠溺。
“臭小子。”? ? ?
短短八小时内,清许已经有好几个称呼。
分别是宝贝儿、傻小子、傻瓜、现在又是臭小子……
越来越过分!
褐红色的瞳仁幽幽抬起,在陈东东出来之前,清许直接把手里的大包子往岑不遇嘴里狠狠一塞。
“闭嘴。”
第28章
陈东东很快把药膏找出来。三个人一边吃早餐, 一边说等下去哪里溜达。
清许没有提意见,也不想去,觉得无聊。
而岑不遇心里则想着,要去清许退租的房子附近看看。他想知道,清许是在一个什么样的环境中长大,想去走走那片地方,感受一下那边的空气。
但他知道清许小时候过得不好,所以没有直接说出来。
吃好早餐,陈东东说要去换一套衣服,不然不好意思上车。岑不遇笑着摇了摇头,把药膏递给身旁的男生。
“清许,帮我。”
清许垂眸看了一眼,伸手拿过来。岑不遇刚刚表现还算乖,没有说些奇怪的话。他只是觉得,陈东东既然不懂,就不要随意打开人家的新世界大门。
看着那张好看的唇红肿一块,清许往棉签上挤了点药,凑近涂在上面。但可能是疼,岑不遇蹙起眉下意识退了一点,墨黑的瞳仁无辜地望着他,看起来有一点可怜。
清许心头微微一颤,动作不自觉放轻。可岑不遇得寸进尺,竟高兴到跟猫一样, 伸出舌头舔他的手指。
温热湿滑的舌尖很软, 绵绵地贴上来,清许还记得那里的触感,瞳孔猛地放大。
“岑不遇!”
岑不遇一震, 顿时把舌头收了回去,眉眼焉巴巴耷拉下来。
清许深吸一口气,怕人再不老实,用手盖住那颗脑袋,手指插进发丝,轻轻抓着,语气带着警告。
“不准动!”
岑不遇看着他近在咫尺的眉眼,瞳仁闪烁,嘴里狠狠咽了一口唾沫。
两个人昨晚经历过那样的亲昵,现在距离稍近一点,心脏就止不住地乱跳。
淡淡的香草味,和玫瑰花味沐浴露的清香,不断往双方皮肤里钻,无孔不入,涂个药都惹出了一层薄汗。
“好了。”陈东东换好衣服出来,看到他们涂药的姿势,愣了下。
清许闻言立即松开手,低头,把棉签扔进垃圾桶,接着面无表情拧上药膏的盖子。
岑不遇站起身,抽纸擦了下手心里的汗,拿上车钥匙道:“那走吧。”
陈东东眨了眨眼睛,道好,随后想起来看向清许:“那你在家玩会儿电脑?”
清许看了一眼他的房间,轻轻点头:“嗯。”
等到大门关上,下楼,陈东东脑海里仍浮现着两人刚才亲密的样子。
清许从小就是一个很平静的人,基本没有什么事情能让他脸上露出生气的神色。但是刚刚,清许微微皱着眉头,态度强硬地按着岑不遇的脑袋,然而动作却很轻地给对方涂药,这个样子颠覆了他所认知的形象。
两个男生坐的很近,眼神中除了彼此再无其他。明明没有说话,却感觉嘴唇、鼻子、眼睛、甚至每一根发丝都牵连着,气氛很难融入第三个人。温暖的晨光洒进来,为两人周身镀上一层暖光。
“岑哥。”陈东东舔了下唇瓣,忍不住问,“你跟清许”待那双狭长的眼睛看过来,他继续道,“是在处对象吗?”
“ ”岑不遇没想到这小子还挺聪明,清了清嗓子,“吓到你了?”
谁知,陈东东却摇头,说:“我前几天在花城玩,看到了一对。”当时,那两个男生牵着手在他前面说说笑笑,感觉关系特别好,他还很羡慕,也想拥有一个这样的好兄弟。结果,那两人不知道怎么回事,说着说着话就突然偏过头亲了对方一口
岑不遇了然,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我在追他。”
“哦”难怪大半夜穿着睡衣来找。陈东东也跟着笑了笑:“他不太好追吧。”
“我觉得还好。”一说到清许,岑不遇眼神都明亮了起来,“他心很软。”
陈东东是个纯直男,听到这话,心里不由地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但还是担心道:“你是真心的吧?”
岑不遇一顿:“当然!”
那就好陈东东尴尬地挠了挠头,继续说:“是真心的就好。但清许跟别人不太一样,你可能需要多一点耐心。”
闻言,岑不遇下意识皱起了眉。两个人走到车前,打开门坐进去,在陈东东系安全带的时候,岑不遇看着逐渐刺眼的太阳,在副驾驶上缓缓开口。
“我不觉得清许跟别人有什么不一样。”
陈东东愣了一下,偏头看过去。岑不遇对上他的目光,黑眸被光线照得异常透亮,认真道:“在我这里,他就是一个令人心疼的小男生。他真诚、勇敢、努力,比所有同龄人都要纯粹且出色。”
“我喜欢他方方面面,无论相貌或性格,他都是独一无二的。”
“我想牵着他的手,走过世界的每一个角落,在马尔代夫的海岛观赏蓝吊,在日本的樱花树下野餐,在青海的草原上奔跑。可我更想把他藏起来,让他的一颦一笑,都只属于我。”
陈东东眼睛瞪得溜圆,嘴巴微微张开,都听傻了。如果不是真人在眼前,他还以为在看电影呢。毕竟这人身价不凡,他刚刚担心也属正常,但现在看来……
这人纯纯恋爱脑嘛!
两人开车到清许以前住的地方转了一圈。岑不遇想起清许之前说他的父母,是在河里去世的,于是叫陈东东开到了那里。
那是一座很大的桥,河水估计有两三米,但水流并不急。
岑不遇下车,看着桥边时不时有人来往,不是很明白。成年人溺水,五分钟左右才会危及性命,而这里差不多一两分钟就有人骑车或走路路过。清许的父母是一同落水,必定很大动静,不可能没人发现。
“诶,你听说了吗,昨天清许回来了。”
“听说了,还收拾遗物呢,我看是拿去烧掉,反正他又没有感情。”
岑不遇闻声转过头,见两名妇人拉着小推车,便知是刚买菜回来。忍不住道:“你们认识清许?”
两人脚下一顿,有些疑惑的看着他。岑不遇个高肤白,长相俊朗,虽然穿着睡衣,却也能撑起不小的气场。
看到旁边停了一辆挺豪华的车,其中一个拉着红色推车的人优先反应过来:“认识呀。”
“清许,19岁,大二在读生,是个老实人,但你可千万别惹他。”
“为什么?”
“因为他狠起来啊……”那人左右看了一眼道路,凑近说,“连自己父母都杀!”
岑不遇瞳孔猛地一震。
清许……杀了自己的父母? !
“你有证据吗?”岑不遇不知道她跟清许有什么过节,但跟一个陌生人都敢这样说,可想而知平时有多猖狂。
另一个拉蓝色推车的妇人冷笑:“这还要啥证据?我们亲眼见他看着父母淹死,就在这条河里,都不下去救!”
岑不遇眯起眼,上下扫了扫她:“你也在现场?那你怎么不救?你也想害他父母?”
那妇人瞪大眼:“你这人怎么乱说话!”
“我说错了?他是个孩子,你是成年人,为什么你不下去救?”
“……”那人可能也是没有想到会遇见这种乱泼脏水的人,噎了一下,脸气得通红。
最开始说话的红色推车妇人见状,赶忙帮腔:“你知道什么呀,那两个人在水里打架,谁敢救啊,都怕下去以后上不来了。”
岑不遇目光转向她:“也就是说,你们一帮大人怕丢命就正常,清许一个孩子怕死就成了杀人犯?就因为这个,你们就到处传他杀人?”
二人见遇到硬茬了,忙狡辩道:“我们没这么说!”
岑不遇怒极反笑,居高临下看着她们:“你们加起来都一把年纪了,被冤枉都受不了,清许才多大?你们都有孩子,别人几句话就毁了他们,你们乐意吗?”
人们都说,事不关己,高高挂起,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岑不遇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但这两个妇人也未必知道全貌。如果清许真的犯法了,自然会受到法律的制裁,而不是被一群无关人员公然私刑。
他看着身强体壮,两个妇人忍不住往后退,被怼得哑口无言。
有路过的人听了两嘴,也都纷纷停下来。有人小声嘀咕:“怎么回事啊?”还有人露出惊讶的表情,交头接耳。陈东东本来在跟父母打电话,看到外面情况不对,赶紧下车。
“怎么了?”
岑不遇胸前剧烈起伏,眼神凌厉地把在场的每一个人都扫过一遍。做房地产的好处就是,常年跟社会上各色人士打交道,像这样的小县城,最多见风使舵,听风就是雨的人,讲道理根本没用,只有刀子割在自己身上,才知道什么叫疼。
岑不遇怒就怒在今年才认识清许。他很难想象,一个十五六岁、不擅表达的孩子,在面对这些无端谣言和恶意揣测时,是如何在这座充满流言蜚语的城市里艰难度过的。
“以前的事,我不跟你们计较,清许现在也退租了,以后这里再没这个人。”岑不遇冷声说道,“但谁要是后续再敢乱传,到时候咱们法庭上见!”
说完,他最后再看了一眼那两个妇人,随后转身,大步离去,只留下身后一片寂静与众人面面相觑的模样 。
回去的路上,陈东东多次往副驾驶看。大概猜到发生了什么,他除了愤怒,也只剩下无奈。从小生活在这样的地方,他太清楚,人一旦有了成见,怎么解释都是错的。他很佩服对方刚刚的做法。
两人打开房门时,清许刚看完一部影片。岑不遇直直冲进房间,也不说话,拉起清许的手就走。
清许见他脸色不好,有些莫名,刚想问发了什么事,却看到后面的陈东东无声跟自己挥手。
“ ”
直到坐上车,系好安全带,清许抿了抿唇,忍不住偏头看向驾驶位上一直沉默的男人。
“谁惹你了?”
岑不遇看了他一眼,还是没说话,只启动了车子。清许挑了一下眉,很明显感受到岑不遇不是表面上的生气。男人眉头微微蹙起,眼眶红红的,怒意之下,是说不清道不明的委屈。
直到车子开上高速,窗外的风呼呼作响。这时,清许才听见旁边传来一声重重的叹息,那声音像是从灵魂深处挤出来的,仿佛是在刚才那个地方憋了许久的一口浊气,此刻才终于得以释放。
“我去了那座桥。”岑不遇道。
清许心脏一紧,瞬间明白过来。他就说岑不遇出去的时候还好好的,怎么回来就拉着个脸。肯定是在那边听到了什么。
他昨天是跟陈东东一起回去的,天也黑了,倒没遇见几个人,没想到还是一晚上就传开了。
“你觉得我可怕吗?”
岑不遇双手紧紧抓着方向盘,闻言再次拧起眉:“不,他们才可怕。”
清许眼睫轻轻抖动了两下。
“你肯定是被逼坏了,迫不得已才做了那样的决定。”岑不遇侧过头,“你比他们任何人都难受。”
似是没想到会听到这样的回答,清许嘴角微不可查地勾了下,随后对上那双墨黑的眸子:“你就这么相信我?”
岑不遇定定地与他对视,没有任何犹豫:“我相信你。”
风,好似吹进了眼睛里,引得一阵酸涩。清许收回目光,看着一路倒退的绿化带,没有再说话。
四年前的那场悲剧,他确实很难受。但其实在那之前,在每一次往返医院的路途中,他难受的程度更深。那些日子里,医院那充满消毒水味的走廊、病房里苍白的灯光,都成了他生活的噩梦。可人就是这样,面对痛苦的经历,一次两次或许还会痛彻心扉,但次数多了,内心就会渐渐变得麻木。
他不是生来就喜欢白色的衣服、包包、车子。只是在一片片乌压压的指责中,产生了连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愧疚,然后以自己的方式祭奠那两个人。
“岑不遇。”
“嗯?”
“你不要出事。”
岑不遇看着前方的道路,两秒后眨了眨眼睛,有点不明所以地偏过头。清许平静地凝视着他,没有解释,只是那双红瞳把人完完全全锁在里面。
第29章
假期一过, 不管是学校还是各个行业都非常忙碌。
清许要应对两场考试和一场设计大赛,一回校,就赶忙和团队成员投入到算法训练和项目优化的准备工作中。
他们围坐在熟悉的教室角落,桌上堆满了资料和电脑,白板上密密麻麻写满思路。为了在大赛中脱颖而出,大家日夜钻研,不断优化算法、尝试新技术。每一次讨论都激烈而专注,每一次修改都饱含着对成功的渴望 。
这一忙,就是半个多月。
中间清许跟岑不遇见过两次。得知,岑不遇郊外那片自然湖景的项目已经开始施工,但因规模宏大,设计定位高端,资金需求巨大,他最近一直忙着拉投资。
每次见面,时间都不长。无非是一起在车上吃吃饭, 聊聊忙碌中发生的闲事, 简单,却又莫名的温馨。
饭菜腾腾冒着热气,暖了胃,也驱散了些许疲惫。
“嗡嗡~”手机震动了一下,清许咽下嘴里的饭,下意识瞥向屏幕。看到气象局刚弹出的预警报道,原本舒展的眉微微皱起。轻声道:“西北太平洋生成了热带低压。”
岑不遇闻言咀嚼的动作一顿, 歪头靠过来, 视线落在手机屏幕上,神色顿时凝重:“看起来规模不小。”
清许目光转向他:“我们靠海,你的项目得停工。”
岑不遇喉咙微微滚动, 吞咽了一下,坐正回去,思索两秒后沉稳应道:“好,我会安排。”说罢,他拿出手机,开始联系团队成员部署停工事宜。
清许见状放下筷子,平静的外表下似有几分担忧。他住顶楼,每年差不多这时候都会经历大大小小的台风。其他东西还好,就是那一书架的橡皮泥作品容易遭殃。
眼见时间不早了,他盖上饭盒,准备下车回教室。然而下一秒,手腕突然一紧,一只手拉住了他。他下意识回头,顿时撞上一双满含深情的双眼。
岑不遇挂断电话,非常自然地凑上来搂住他的腰:“抱一下……”
肩上瞬间压下来一股重量,清许微顿,无奈地抬起手盖在对方脑袋上。
他们最近几次都是这样,饭前牵手,饭后拥抱,好像形成了某种习惯。
清许都没有拒绝,主要是觉得最近猫很乖,可以适当的给些奖励。
岑不遇黏黏糊糊地蹭了蹭他的肩膀,随后偏头,将鼻尖抵在脖子那处轻嗅。
“宝贝儿,你好香~”
温热的气息喷洒在肌肤上,痒痒的,清许下意识缩了一下,不知道怎么回答。他沐浴露用的是清爽柠檬味的,洗衣服用的是天然皂粉,非常普通,他自己闻不出来到底香在哪里。
现在外面的气温时常能达到三十三度左右,酷热难耐,车内却维持在宜人的二十五度。许是热极,道路行人脚步匆忙,而车内的两人却惬意地依偎在一起。仅仅一窗之隔,却有着天壤之别。
片刻,岑不遇突然抬起头,表情期待地看着怀里的男生:“宝贝儿,我的好感值有增加吗?”
清许挑了一下眉:“有。”
“现在是多少了?”
“30。”
才三十啊……岑不遇瘪了瘪嘴,目光不自觉看向那张薄薄的唇。因为刚吃了饭,男生嘴唇红润许多,但可能是擦拭的时候太用力了,显得唇面有一点干,却不失应有的光泽。
金光穿透窗户照进来,把那双红瞳照得干净又透亮,像极了雪地里的红玛瑙,美得不可方物。
岑不遇狠狠咽了一口唾沫,控制不住那般缓缓靠近,但在只有一个拳头的距离时,看到那双眼睛微微眯起,顿时回过神来。像是委屈极了,男人眉眼往下一耷,又重新靠回到对方肩上。
啊———
好想吻上去……
“等到60及格分的时候,可以吻你吗?”
磁性又沙哑的声音贴在耳际,清许浑身似触电,全部脉搏都在轻轻颤栗。
他没有回答那个问题,只在岑不遇再次抬头询问时,一巴掌盖住那张脸,把人推回去坐好。
“乖。”-
一周后,超强台风“茉莉”强势登陆菲律宾北部的一个省,短短数小时,狂风裹挟着倾盆暴雨疯狂肆虐大地,所到之处一片狼藉。随后,它仿若挣脱束缚的猛兽,毫不犹豫地极速调转方向,目标直指花城。
速度太快,学校刚通知停课,风就如尖锐哨音,在大街小巷横冲直撞。清许急忙回家,用泡沫箱把书架上的东西全部装起来。原本以为这次台风顶多十四五级,做好常规防范就行,没想到它一登陆,竟是恐怖的十八级。
窗外,狂风好似要将整栋楼连根拔起,窗户被吹得“哐哐”作响,一场前所未有的风暴即将来袭。
清许抱着箱子,脚步匆匆,刚准备去二楼房东那里躲一躲,就听见身后骤然传来“砰”的一声巨响,整扇窗户竟直接被狂风生生扯下,玻璃碎渣如霰弹般飞溅,散落一地。
刹那间,冷风刺骨,似冰刀割面。房间瞬间被疾风彻底席卷,书架和衣柜不堪重负,发出“嘎吱”的绝望哀鸣,接二连三地倒向床边。
清许瞪大了双眼,脚步一滞,差点被飞溅的玻璃划伤。他心脏狂跳,抱紧了箱子直奔二楼,再没回头。
房东也是没有想到这次的台风这么凶,赶忙给他腾出一间屋子。
就刚刚站了那么几秒,清许的衣服被淋湿了大半。他放下书包,把电脑拿出来,好在,没有沾到雨水。
清许松了一口气,拉下拉链,准备把外套晾起来。然而这时,一个陌生电话号码却不断打进来。
一开始,他没管,但当对方第三次打过来,他接了。
那头见电话终于接通,顾不上寒暄,语气有些着急地问:“是清许先生吗?我是岑总的助理,请问岑总现在是跟你在一起吗?”
清许眉心一跳:“没有。他怎么了?”
“是这样的,我们今天在对施工现场整理好的材料进行加固,但是岑总听到台风登陆的消息后就不见了,现在进市区的道路已经被封,大家都在板房里避雨,我打了好多通电话给他都没人接”
没等对方把话说完,电话就被挂断了。房间内窸窸窣窣一阵,清许把拉链重新拉上,一边给某个号码拨打电话,一边穿雨衣。也不知道那头在干嘛,半天不接。男生看着那串号码后面的( 3 )眉头深深拧起,几秒后,他给包里放了一套雨衣和两瓶水,就这样转身出了门。
房东正在做饭,见状忙道:“诶?外面那么大的雨你去哪里啊?!”
清许没有回,匆匆跑下楼,打开自行车锁。外面风声呼啸,雨滴似冰雹,重重地砸落在身上。但清许似乎感受不到,面无表情骑上车,身影很快消失在雾蒙蒙的风雨里。
一出城中村,外面的大道已经不堪入目。绿化带两边稍微小一点的树木倒的倒、断的断,有的已经砸到路过的汽车上,导致绿色通道堵了一路。周遭店面的广告牌被吹烂、吹飞,跟断裂的树枝缠在一起,砸破了堵在道路上的车窗。
又一阵强风袭来,清许握紧了手把,一头扎进小巷子里。有了两边的房子做遮挡物,他骑车顺利得多。
郊区进市区必须经过一座桥,快的话,他骑到那里只需要半小时。然而风向不由他,在距离桥边还有几百米的时候,风突然从正面袭击。刹那间,雨水拍打他的脸、眼睛,使他看不清,风像一对铁球紧紧拴在前轮上,寸步难行。最后,他只能弃车,扶着一路的绿化带栏杆前行。
白色的自行车就那样倒在花台里,身上很快布满雨水和污泥。但男生始终没有回头,弓着背越走越远,越走越远
岑不遇被困在桥上,四周的车密密麻麻,堵得水泄不通。豆大的雨点砸在车窗上,雨刮器疯狂摆动,却依旧无法驱散眼前那层雨幕。他心急如焚,频繁抬手看表,表盘上的指针每跳动一下,都像是在他心上狠狠敲击。
刚才走得太匆忙,手机也不知遗落在哪里,这下连询问清许情况都做不到,这份未知让他内心的不安愈发强烈。
清许住在顶楼,这么大的风那老旧的房子怎么顶得住?一想到这儿,岑不遇的心就揪了起来,他必须立刻去把人接回家!
岑不遇左右找了一圈,抬手将手表摘下,“啪”的一声扔到扶手箱,随后抓起一把雨伞,毫不犹豫地冲进雨幕。可刚推开车门,十八级台风便如猛兽般扑来,还没等他完全撑开伞,狂风就硬生生将伞骨折断,伞面被吹得七零八落,像一片破碎的落叶。
冰冷的雨水瞬间浸透了他的全身,寒意从皮肤直钻心底,但岑不遇没有丝毫退缩。他弓着背,在车辆缝隙间艰难穿梭,积水没过脚踝,每一步都带着沉重的阻力。来到围栏边,他双手用力,翻身越过,动作一气呵成。一直待在车里的其他车主透过车窗目睹这一幕,纷纷惊得瞪大眼睛,满脸写满了不可思议 。
岑不遇被雨水砸得看不清前方的路,可身后的风却在一直把他往前推。他踢掉笨重的皮鞋,脱下外套盖在头上,干脆借着风赤脚跑起来。
如果是正常天,这样跑绝对没问题,还能健身,可现在是台风天,道路上全是淤泥和小石子,一个不注意就往脚心钻。
岑不遇一路疼得龇牙咧嘴,跑几百米却似几百公里那样艰难。但是跑着跑着,他突然注意到前方有个人影。
因为弓着身体,他还以为是小朋友,对方父母不知道干什么吃的,竟在这种天气放孩子出门。可当距离拉近,那人影直起身的瞬间,他猛地刹住脚,瞪大了双眼,满心的焦虑瞬间化为震惊与狂喜,脱口而出:“清许?!”下一秒,他心又提起来:“你去哪?”
清许被雨水糊了眼睛,闻言立即用手背擦了擦,待看到他此刻的样子,那双红瞳顿时被怒意填满:“你去哪!”
话音落下,两个人皆是一愣。
耳周被风声和雨声填满,墨黑的瞳仁与褐红色瞳仁静默对视,他们都很意外,也都很惊喜,但最后都化为了愤怒。
“你是傻瓜吗!!!”
这声怒吼若放在正常天,会非常有震慑力,但此刻仅一秒,就被融入风雨中。
岑不遇猛一下把清许揽进怀里,心疼地吻掉他睫毛上再次聚集的水珠:“傻小子!你真是个傻小子!”
清许动了动嘴唇,想说“你也一样”“我们半斤八两”,但最后,却只是任由对方一次又一次亲吻他的眼睛和脸颊。
两个人身上都湿了,多站一秒都是折磨。清许把包里的雨衣拿出来递给岑不遇,岑不遇本来想着反正都湿了,不想穿,但还是乖乖听话穿上。
台风越来越大,桥上的车子都在摇晃,为了人生安全,已经有人陆陆续续下车。
看到前面有几栋废弃的楼房,岑不遇牵着清许:“先去那边躲躲。”
他话刚落下,前方一排树木拦腰折断,分别落在马路与花台上。清许看着被淹没在里面的自行车,用力回握住那只手。
“好。”
二人找到一间还算干净的屋子,关上房门。这边是待开发的地块,市民好像刚搬走不久,屋内的木头床还没有腐烂。像是以前也经过强风的洗礼,这间屋子的窗户外面被木板钉了两个斜着的十字架,所以,即便外面狂风暴雨,里面也安然无恙。
清许脱掉雨衣,随手挂在床架上。岑不遇也跟着脱下,与他的放在一起。滴答滴答,雨水很快渗透床板一角。
没多久,外面就传来说话的声音,但脚步声很快又往楼上去了。
清许坐在床上,拉开书包,从里面拿出一瓶水递给旁边的人:“洗一下脚。”
岑不遇接过,乖乖把脚冲干净,这才跟着爬上床。他全身湿透,房间里虽没有风,却非常的阴凉,他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清许见状,下床打开门,岑不遇忙问他去哪里,清许回头看了一眼,应道:“借打火机。”
清许半小时后才借到打火机回来。当时大家都忙着逃命,身上基本没有带什么东西。他在外面捡了一些木板和烂衣服,随后抱进屋子里生火,洁白的衣服上沾满了灰尘。
岑不遇看着,内心特别感动,竟觉得此刻的灾难也是一种幸福。
“清许,谢谢你。”
清许有些莫名:“谢谢我让你变得这么狼狈?”
岑不遇瞪眼:“话怎么能这样说!你不也因为我……”他微微顿了顿,嘴角忽地扬起来,“清许,你好像有点喜欢我了。”
清许眼睫轻轻颤动,没有回答。一切都是下意识的反应,他来不及想是因为什么,只知道,这个人不能有事。
眼前的火苗逐渐壮大,暖橙色的光在昏暗中摇曳跳跃,映照着两人被雨水打湿的脸庞,也填满了清许的整个瞳孔。
第30章
“花城气象台最新消息, “茉莉”于29日16时在花城市登陆,登陆时为超强台风级,现多个地区已出现成排树木被台风吹断、写字楼外墙玻璃掉落、海水倒灌等情况。预计“茉莉”将持续肆虐,带来暴雨洪涝等次生灾害,提醒市民务必做好防范,切勿外出”
天色愈发暗沉,狂风裹挟着暴雨,如猛兽般撞击着窗户。屋内漆黑一片,只有地上的火堆散发着微弱的光,但因木板受潮,火苗忽明忽暗,像是随时都会熄灭。
清许和岑不遇正面迎火,背靠在墙壁上,手机在两人中间播放着最新消息。清许盯着火堆,眉头紧锁,眼神中满是不满。岑不遇则冷得抿紧嘴唇,双手不自觉握拳,脸上的轮廓在火光映照下忽隐忽现。
“把衣服脱了。”清许打破沉默,声音在呼啸的风声中显得有些单薄。
岑不遇听到这话, 先是一愣,但很快明白清许的意思。窸窸窣窣一阵,他开始动手脱衣服,冻僵的手指不太听使唤, 衣服紧紧黏在身上, 他费了好大劲才把湿衣服一件件脱下来。
清许看了一眼,补充道:“全部。”
“”底裤也要吗?岑不遇的脸瞬间涨得通红,却不敢问, 乖乖把西裤脱掉,神情有一丝窘迫。
房间里本就昏暗如墨,清许看不到他的微表情,不然肯定要挖苦一句“你也知道害羞?”
清许撑着身体站在床上,让岑不遇换个方向坐,侧面火堆。岑不遇不知道他要干嘛,抱着手臂乖乖掉转方向。
只听“啪”的一声,清许猛地发力,把床板拆了一块下来。这些床板的两头都是用钉子固定好的,岑不遇顿时瞪直了眼睛,嘴巴不自觉张大。他看着清许把床板靠在墙上,随后纵身一跃跳下。
“砰!”床板重重地砸在地上,瞬间断成两截。
清许没有丝毫停顿,迅速把床板架在那奄奄一息的火堆上。不出一分钟,原本半死不活的火苗像是被注入了新的活力,蹭蹭蹭地往上涨。见状,清许转身,再次蓄力,又连续拆了两块床板下来,踩成四截。
做完这些,他才不紧不慢地将岑不遇的衣服一件件搭在床板上,小心翼翼地靠近火堆烘烤着。很快,那些衣服受到火苗的炙烤,开始慢慢升腾起水汽。
岑不遇眼睛瞪得像铜铃,满脸写着不可置信,心里满是对清许的佩服。
他的宝贝也太厉害了吧!
原本以为在这绝境只能干着急,没想到清许竟能想出这么巧妙的办法,这脑子怎么转得这么快!力气怎么这么大! !
清许站在火堆前,静静地凝视了一会儿,跳跃的火苗映照着他冷峻的面庞。随后,他利落地重新爬上床。少了三块床板的床,如今长度仅剩一米多点,空间显得格外局促。岑不遇见状,连忙往里面挪了挪,给他让出位置,动作间带着几分默契与体贴。
有了熊熊燃烧的大火堆,屋内的温度渐渐有了些许回升,但体感依旧寒冷。寒意从四面八方袭来,让人忍不住打哆嗦。
岑不遇抱着双臂,身体微微颤抖,下意识地往清许身边靠近。清许偏过头,目光落在他冻得发紫的嘴唇上,眼中闪过一丝晦暗的情绪。他伸手,迅速拉下拉链,一把将外套脱下来,轻轻盖在岑不遇身上。
“谢谢。”岑不遇语气中带着一丝颤抖,迫不及待地穿上外套。随后,他脑袋一歪,轻轻靠在清许肩上,双手自然而然地搂住对方的腰,像是找到了最温暖的港湾,轻声呢喃:“宝贝儿,你真好。”
清许没说话,只是静静地靠在墙壁上。耳边是狂风在外肆虐的呼啸声,还有木板受热不均,发出偶尔的裂开声。
也不知道这场台风会持续多久,但他们今晚肯定是走不了了,自己包里又没有带吃的,这种情况下,为了保存体力和体温,最好能不动就不动。
就这样待了一会儿,清许突然感觉到旁边的人狠狠打了个冷颤。他微微一顿,垂下眼眸,正好对上一双半睁开的眼睛。
岑不遇刚刚都冷得睡着了,又被冻醒,双腿下意识靠近热源,声音惺忪道:“宝贝儿,抱抱我……”
他搭上来的腿跟冰棍一样,清许浑身轻颤,抬手盖在那额头上,滚烫的触感顿时传来。清许看了眼火堆旁还在冒水气的湿衣服,撑着身体躺平到床板上,随后把人拉进了怀里。
岑不遇立即往清许颈窝处钻。两个人双腿跟蛇一样缠绕成麻花,浑身上下紧紧贴着,严丝合缝。
“岑不遇,不要生病。”清许感受着颈间逐渐滚烫的气息,轻声道。
岑不遇迷糊地应了一声好,又往他怀里缩了缩。
睡眠有助于身体各器官得到充分的休息,清许没有再说话,双手搂紧了对方的肩膀和腰。
淡淡的香草味飘进鼻尖,掩盖了房间的潮气。听着耳边渐渐平稳的呼吸,那双红瞳也跟着盖上了眼皮。
不知道过了多久,岑不遇又打了一个冷颤,清许瞬间掀起眼,入目是一片昏暗。他转过头,见火堆的木板已经快燃尽,便撑着身体坐了起来。他一动,岑不遇也跟着睁开了眼睛,但似乎是困极,又很快闭上了。
清许解开对方搂在他腰上的手,下床,摸了摸烘烤的衣服和裤子,发现衬衣已经干了,而西裤只剩下裤脚还润着,便收了起来,随后把木板加入快熄灭的火堆里。
他坐在床沿,摇了摇睡着的人:“岑不遇,起来穿衣服。”
岑不遇皱了皱眉头,闻言再次睁眼,看到递过来的衣服,伸手拿了过来。他脑袋很重,做事情不通顺,手半天找不到袖口,像个老化的机器人。
清许见状,重新爬上床,帮着人把衣服穿好。刚烤干的衣服还有点烫手,岑不遇缩了一下,顿时清醒了几分。
“谢谢。”
一晚上收到了三次谢谢。清许看着岑不遇此刻呆呆愣愣的模样,莫名觉得有点可爱。
“渴吗?”他看了一眼手机上的时间,把包里另一瓶水拿出来。
已经晚上十一点多,外面的风依旧很大。
岑不遇接过来喝了小半瓶,又递到他嘴边。清许盯着那瓶口,一秒后盖上了盖子。岑不遇一顿,疑惑道:“你嫌弃我?”
清许轻叹一口气,说:“我不渴。”
岑不遇不太信,烤火最容易口干,但很快反应过来,惊喜道:“你想都留给我喝?你心疼我?”
清许不想讨论这个话题,默默把剩下的水放进书包里。岑不遇垂眸看了一眼,顿时贴上来,下巴搭在他肩上。
“清许,你就是心疼我。”岑不遇感觉自己真的要生病了,一个小小的动作都能震得头疼。但刚刚短暂的休息,又让他有了一点精神,于是分析道,“台风是不是把你屋子里的窗户给卸了?”
“嗯。”
“我助理是不是给你打电话了?”
“嗯。”
那就对上了。因为看到事情的严重性,所以怕他在路上出意外。岑不遇弯起唇,高兴到一下把人紧紧抱住:“宝贝儿,跟我回家吧。”
回家?清许对上那双黑眸,不明所以:“为什么?”
岑不遇理所当然道:“因为你那里没办法住了呀。”
“房东给我腾了一间屋子。”
“ ”岑不遇没想到房东这么好,脑子一转,“住房东家哪有跟朋友住一起自在啊!而且我那里离学校很近,主打一个方便!”
清许听到最后两个字,脑海里忽地闪过树木砸向自行车的画面。今天台风闹得这样凶,维修店估计最近几天都开不了门。
岑不遇见他犹豫,乘胜追击:“你不是总夸阿姨做的饭菜好吃嘛,要是她知道你去做客,肯定每天变着花样给你做好吃的。”
清许不觉得自己会被美食诱惑。食物,只是拿来填饱肚子的,无论是白面馒头,还是山珍海味,到他这里都一样。
“好。”
“呵呵呵呵”岑不遇忍不住笑了出来。结果他一笑,脑袋瓜子就嗡嗡地疼。
肩上抖个不停,清许撇了一眼,不吭声了。
“啪~啪~”木板接连炸开,屋内终于因为长时间的热气暖和起来。
岑不遇笑够了,就那样靠着清许又闭上了眼睛。清许等了一会儿,睡意也渐渐袭来。
两人从一开始坐着睡觉,到后面躺平在床上。中途清许醒了一次,起来把最后两块床板架上火堆,就这样挨到了天亮。
台风是凌晨移出花城市的,总共停留了将近十小时。
清许看着道路两边倒成一片的树木,以及从桥上吹翻在马路中间的车辆,本想去拖自行车的脚步停了下来。
“怎么了?”岑不遇问。
清许指着那块地方:“我的车在那下面。”
岑不遇愣了愣,瞳孔陡然放大:“你是、骑车来的?”他还以为清许是打车来的,只是因为封桥了,司机过不来才让他自己走。
一想到清许为了自己在那么危险的情况下骑车,岑不遇心里又生气又心疼。
他该拿这个傻小子怎么办啊?
虽说是阴天,但光线却很亮,微凉的风迎面吹过来,把清许额间的碎发吹得飞起。岑不遇盯着这个表面乖巧、内心强大的男生,忍不住再次把人拉进怀里,嘴里无奈吼着:“下次绝对不可以再做这么危险的事!”
清许没有回答,只是用手拍了两下对方的背。像是无声的安慰。
早上八点半,一群又一群的兵哥哥赶来,多辆树木归堆机也抵达现场,大家齐心协力,以最快的速度把道路清扫干净。
坐到岑不遇家的沙发上时,已经是中午十二点多。阿姨久闻清许的名字,今天终于见到了真人,整个激动,倒了杯热水便扎进了厨房里。
岑不遇头痛,进门就去洗澡了。清许捧着杯子,一个人坐在沙发上,目光不自觉打量起屋子里的陈设。
和主人的性格一样,整套房子的装修都是暖色系。面积不算特别大,但楼中楼设计,墙上各处挂着精致包边的水彩画。
看着看着,岑不遇就穿着睡衣从楼上拐角处出来。像是赶着下楼,男人头发只吹了半干,胡子也没刮,整个蓬松慵懒,与平时一身西装革履精致的样子相差甚多,却给人一种邻家大哥哥的感觉。
“清许,你的车我让人拿去修了。”清许看到对方递过来一张名片,“你最近想去哪里就打这个电话,他会随时过来接你。”
清许眨了眨眼睛,伸手拿过来,抬头问:“现在哪里的维修店有开?”
岑不遇:“外省。”
“”清许没想到他会这样处理,舔了下唇瓣,“你是故意的。”
周围几个省都遭到了台风的洗礼,这个外省估计是蜀州那一片,来回路程加维修,怎么也要一个星期。
“是。”岑不遇明亮的眼睛看着他,直白道,“我想你多住几天。”
清许不说话了,微微蹙起眉。
岑不遇立马在他旁边坐下,好声解释:“我刚刚看了报道,这次的台风属城中村那边最严重,那些顶楼的单房好多瓦片和木板墙面都掀没了,你房东维修最少都要十天。”
清许想起当时在上面看到的情景,抬眸:“墙面都没了?”
“嗯!”岑不遇握住他的手,“你房东现在肯定很焦急,有那么多间房的窗户要修,如果你在这边安心住下来,他们也有更多的时间去维修还原你的房间。”
厨房有红烧排骨的香味飘出来,两个人从昨晚到现在都没有吃东西,肚子顿时“咕噜咕噜~”叫唤起来。
岑不遇看了看清许的肚子,又看向自己的肚子,站起身冲向厨房。清许目光跟着看过去,五秒后,岑不遇双手各拿着一块排骨跑出来。
“宝贝儿快,张嘴。”
清许微顿,下意识张开嘴巴,将排骨吃进去。他的唇在过程中碰到了岑不遇的手指,岑不遇瞬间感觉指尖有火花擦过,整个人不受控制地轻轻一颤。
看着他一边脸颊鼓鼓的,岑不遇咽了咽嘴里的唾沫,重新坐下,凑到他面前:“宝贝儿,你知道我们现在是什么关系吗?”
“什么?”
“同居关系。”
“……”清许不明白为什么是这个词,目光幽幽撇过去,“错了。”
“是室友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