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小说网 > 其他小说 > 不知我哥是嬴政 > 22、咸阳还真是好地方,一步一名人
    “??”

    赵闻枭暗忖,自己最近是不是太给他脸了,这么放肆。

    她反手就是一个劈砍削人的动作,让嬴政不得不松手退避,免得被她反扣在地。

    “干什么,动手动脚,成何体统。”赵闻枭正了正自己的领子,警惕看他,“发什么疯呢。”

    嬴政:“……”

    “体统”二字从一只鸟嘴里吐出来,都比从她嘴里吐出来要有说服力。

    如今还站在别人的居室外,嬴政不好说话,只能说:“我有话要对你说,你过来。”

    赵闻枭怀疑看他:“什么话不能在这里说?我是那种藏着掖着的人吗?”

    既然她这么说……

    嬴政理了理自己微乱的深衣,用不高不低的嗓音问:“你是不是看上张苍了。”

    “要死啊你。”赵闻枭赶紧往前几步,踮脚捂嘴,推着他的胸口往角落去。

    蒙恬等人:“……”

    今日天色不错哈,有白云压远山。

    大概是师者荀子在这里,赵闻枭明明没有这种心思,也愣是觉出两分淡薄的心虚。

    她往后瞥了一眼,松开手,给了嬴政胸口一巴掌:“说什么乱七八糟的呢。”她如今倒是庆幸自己还是个小孩子的身体,可以肆无忌惮说,“我才十一岁!收收你的龌龊心思。”

    嬴政探究看她:“当真没看上他?”

    没看上还一直盯着人看,莫非还是个色胚性子。

    赵闻枭掰手指骨,双眸危险一眯:“我看你是闲了,想找个人切磋切磋是吧。”

    一家之事还不够管,操心这些影子都没有的事情。

    嬴政往侧面一撤,招呼蒙恬:“我们先走了,你自己保重。”

    “赶紧走,别耽搁我逛街,我明天就得回去呢。”赵闻枭嫌弃他走得磨蹭,动手帮了他一把。

    险些绊脚的嬴政,脸一黑:“你!”

    “慢走,不送。”

    赵闻枭行了个潦草的礼,丢一句“改天见”,就把门一关。

    嘭。

    门风将嬴政深衣吹动。

    他盯着紧闭的门扇看了半晌,蒙恬险些以为他要拆门,他却只是一拂袖,转头走了。

    蒙恬他们松了一口气,赶紧跟上,先将自家王送回宫中。

    把门关上的赵闻枭没有歇息,转头就翻墙出去。

    离年节还有几日,她打算趁这几天空隙回美洲多赶点儿路,摸清楚那边的情况。

    美洲那边的路难走,她南下许久,沿路描绘地图,记下了好几个零散的部落位置,但是还没摸到东南部。

    不过估摸着明年春差不多可以抵达。

    那只白头海雕也是奇特,熬了几个月,肉是吃她的,服是不愿意服她的。

    她现在干脆搞七放七擒,打算捉到它没脾气为止。

    美洲豹一年左右就可以学捕猎了,如今几个月过去,也能独自行走,就是模样在秦国会显得太古怪,又喜欢扑人,不太适合带过来。

    所以,她现在出门只要一个布袋子,带上纸笔就能成,轻松自在得不行。

    加上昨夜在牢里睡得香甜,整个人精神满满,一口气跳上一丈高的垣墙,连上五户人家的屋顶,顺手将咸阳普通人家的布局也画下来。

    画的时候发现,秦的民居普遍都有前院后院,桑麻栽种,有井有仓,还有猪狗!

    只有穷得叮当响的个别人家,才会前院无狗后院无猪。1

    为了不再去狱中走一趟,她只能从后院摸上屋顶藏着,偷偷摸摸画,有个动静就趴伏隐藏。

    写上几张速写,她又跑去市里闲逛,看现在贸易的都是些什么东西,再来几张。

    赵闻枭躲在不干扰人的角落,手中竹管铅笔“唰唰”扫过木画板上的纸张,建筑与人物的基本轮廓就浮现了。

    还没稍稍细化,旁边忽地就多了一片衣角,停在她旁边不动,不知做什么。

    她没管,继续抬头低头,画完就叠到最后,抱着画板继续逛。

    见她要走,旁边的声音挽留:“足下且慢。”

    赵闻枭这才抬眸看那截衣角的主人,对上一张带着笑意的清癯文士脸。

    她不动声色问:“有事?”

    “偶见足下纸画技艺,栩栩如生,钦佩不已。”哪怕她只是孩子相,文士也一副恭敬有礼的模样,“不知可否赏脸,让在下有幸,请足下热饮一盏。”

    纸画?

    秦文正那厮说过,纸献给了始皇,如今只在咸阳城士大夫贵族之流中通行,只有各家受宠门客,才能分得几张。

    对方身份,不像装束简朴啊。

    赵闻枭斟酌一二,笑眯眯应了,走路的脚步一蹦一蹦,一副天真烂漫的小孩样跟他走。

    火凰:“……”

    宿主这是在憋什么坏。

    两人与身后几位扈从一道迈入一家食铺,坐下点了锅羊肉汤暖身。

    文士报上名号:“在下吕氏,不韦。不知足下如何称呼?”

    赵闻枭:“……”

    咸阳还真是好地方,一步一名人是吧。

    “原来是丞相,失敬。”她依葫芦画瓢,囫囵行了个不太像话的礼,“赵闻枭,阁下喜欢怎么称呼都行。”

    吕不韦身后的扈从皱眉,脚下一动,被他抬手拦了。

    赵闻枭扫了一眼,装作不懂,低头喝羊肉汤。

    如今的羊都吃青草长大,没有什么饲料之物,肉质鲜嫩紧致,只有很淡的腥臊,哪怕没有什么调料,也算得上美味——如果盐不苦,那就更好了。

    等她走到海边,高低晒点儿盐,用贝壳磨粉处理过再拿给秦文正尝尝,让他知道什么才叫盐。

    不过她不是挑剔的人,大口喝完一碗,看向对面:“不知阁下找我有什么事情,不妨开门见山。”

    见她性子爽快、直率,吕不韦也就不绕弯子了,问她画技到底师承何人。

    “我的老师,不在这世间。”

    “是在下失礼了。”

    得知赵闻枭的老师不在,吕不韦很是遗憾,请教了她一些速写的技法,又问她是否愿意当自己的门客。

    话语之间,没有逼迫,更没有高高在上的施舍,只有诚恳的邀请。

    赵闻枭倒是明白他为什么能有三千门客,且三千门客都愿意施展平生绝学,为他成《吕氏春秋》一书了。

    不管后人如何评说,野史怎么忖度,在他的门客眼里,继四君子以后,他已是最礼贤下士之人。

    难怪始皇会忌惮他退休后反叛。

    “抱歉。”赵闻枭拒绝了,“画这种东西,对我来说不是一生的追求,而是一样趁手的工具。我另有所求,丞相恐怕给不了。”

    身后扈从听得瞪眼,步子一迈就想教训她几句,又被吕不韦抬手拦了。

    “是在下冒昧了。”

    赵闻枭本来对吕不韦无感,此刻倒是多上一丝兴趣,还能往下聊。

    不过她不爱干巴巴聊天,干脆拿起画板:“丞相要是不介意,我给你速写一张人物画怎么样?”

    吕不韦自然乐意。

    赵闻枭趁机探探底,以晚辈好奇求问的姿态,咨询了如今秦国的商业发展。

    得知对方已有相对成熟的商队,甚至还出现了商会的雏形,心头有些讶异,可脸上并不显,老神神在在运笔。

    啧。

    难怪始皇非逼他自尽不可了,有人还有钱,商会要是发展壮大,就会让人心浮躁,想要投身商业而弃农事,这对以农战为本的秦国来说,简直就是毒箭。

    吕不韦含笑看她:“足下对商事有意?”

    “没有。”赵闻枭补好阴影,把画取下来,递给他,“天色将晚,告辞了。”

    吕不韦双手接过画像,只扫了一眼,便是瞳孔微动,蓦然抬眸,凝注着那双并不躲避他的眼睛:“足下……”

    赵闻枭抱着画板,行礼:“不必挽留,有缘自会再见。”

    她转身就走,脚步与来时一样轻快。

    吕不韦怔愣目送她离开。

    扈从不解,语气稍有不岔:“丞相为何对一个毛都没长全的小娃娃,如此客气宽容?”

    吕不韦看着手中画像的眼睛,伸手摸上去。

    铅灰的瞳孔隐含忧色,内里藏着这样一幅画——高大的男人立于丹陛之上,将一卷竹简挥手掷下,打在底下战战兢兢跪着的人头上。

    瞳孔里的小画影影绰绰,不细看根本发现不了。

    “此人……”吕不韦语气很是复杂,“心思通明,不似小童。”

    他抬眸,复又望向尽头融入残阳的那道身影。

    扈从仍是不懂。

    “丞相。”家将气喘吁吁跑来,“王急召!”

    吕不韦转身疾步,问:“何事?”

    “长安君在屯留反了。”

    暮色降临,暗红色的光华一收,化作一点沉入渭水西头,如一盏即将灭掉的灯。

    粼粼水面轻晃,浸入油里的一点金红被拖出来,摇晃着,散出熔铁似的红光。

    淡薄的霭色被火光驱赶,嬴政将手中文书送到灯下,垂眸再看。

    急报写的确实是长安君成蟜——他那好弟弟,在屯留对赵之战中,反了。

    “啪——”

    文书被掷下丹陛,一路滚到吕不韦膝前。

    吕不韦当即额角一疼,眉头狠狠一跳。

    “王。”顾不上探究更多,他先直身行一礼,进谏,“还请遣樊於期将军往屯留平反。”

    樊於期起身,站出来:“臣愿往!”

    嬴政允了。

    他忍住蔓延到胸口,烧得五脏生痛的怒火,将平反的事情安排妥当。

    待月上中天,章台宫才得片刻安宁。

    哺时未食,嬴政如今胃里也火烧火燎得厉害。

    蒙恬小声规劝:“王,先吃东西罢。教官说得好,饭食是身体的根本,身体是一切的根本。”

    嬴政还没开口说话,门外便有寺人快步入内,战战回禀:

    “王,赵太后求见。”

    嬴政凤眸微敛。

    这种时候,她来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