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 抱抱 ◇
◎那我呢?◎
念及此, 姜来低头捧着手机,对着界面的斑斓有些挑花了眼。
不等辩论赛了,她现在就送花给他。
宋唯栀无意间瞟见她的手机界面:“你要买花啊, 给于未?”
姜来想了想:“给崔锦桐也买一束。”
宋唯栀惊异:“你怎么还端水,而且何乾江在这儿,哪有我们的事。”
姜来闻言抬头,看了眼目光呆滞地盯着台上的何乾江:“你觉得他那个脑子, 能想到吗?”
“不至于吧,送花这种事——”转头看到何乾江的样子, 宋唯栀到嘴边的话瞬间转了个弯, “他不能。”
他这样子, 跟脑干被挖了一样,确实指望不上能干些什么。
挑好花束,姜来估摸了一下晚会结束的时间, 选了一个偏差小一点的时间范围。界面弹出订单信息,她跟宋唯栀商量:“等会儿崔锦桐的花你去送一下好不好?”
知道她要给于未送花, 宋唯栀便没有疑问, 但她还是觉得别扭, 随口道:“让何乾江去吧,就当是助攻了。”
“我才不要给他做嫁衣。”姜来说, “他连这点觉悟都没有,还追什么啊。”
两码事,这花是以她们仨的姐妹情谊送出去的,可不是专门买来帮何乾江追崔锦桐的。
宋唯栀想了想, 点头:“说的也是, 那等会儿我和你一起去校门口拿花。”
花束送到的时候, 校庆晚会正好结束, 操场上的人作鸟群散状,熙熙攘攘,朝不同的方向走去。
从外卖员的手里接过花束,姜来的手机振动一下,她一只手抱着花,另一只手掏出手机看。
是于未发来的消息-
【在哪?】
单手打字有点费劲,姜来用的又是二十六键,冬天夜里的风凉意刺骨,有些冻手,她索性言简意赅-
【校门口】
于未回复道-
【你不会是把我扔下,偷偷去吃烤红薯了吧?】
看到这条消息,姜来下意识扭头,学校门口的街道有几辆小摊车,卖什么的都有,烤红薯也有。这个季节,最适合吃烤红薯了-
【你想吃吗?】
她把这句发出去,站在原地等于未的消息。
宋唯栀见她突然停下了,有些奇怪:“你怎么不走?”
姜来:“你先去给崔锦桐送花吧,我等会儿再过去。”
“好吧。”
手机再次振动,姜来低头看-
【不吃,天儿这么冷赶紧往回跑,门口那么多人别被拐走了】
“……”姜来语塞,她是社恐,不是傻子。
干脆进了学校,朝操场看台下方的一排屋子走去。
操场上依旧有不少人,她抬眼便看到从某间屋子里走出来的于未,和旁边另一个男主持人有说有笑,穿着几分钟前还抱在她怀里的外套,手里抱着一束花。
看到那束花,姜来也没觉得意外。甚至觉得,不应该只有一束花。但走到他面前的时候,她才是盯着那束花,故作遗憾:“啊,已经有人给你送花了。”
“没人。”于未反应迅速,一把把花塞旁边那个播音专业男主持人的怀里,“不是给我的,给他的,我帮他拿而已。”
冤种男主持人:“……”
没揭穿于未,他朝将来点点头算是打过招呼,瞥了于未一眼,抱着花走开了。
“怎么提前送啊。”于未咳了一声,还是憋不住笑。
这事儿他稍微有点心理准备,但是给辩论赛决赛准备的,不是现在,姜来简直杀他个措手不及。
而且他实在是高估自己了,兴奋二字不足以形容他当下的情绪,什么词儿都形容不了。她给他的东西,哪怕只是一束花,他都能乐半天。
胸腔里像钻进一阵风,带着暖意,来回穿梭,散开后又聚拢,将他的心脏包裹。
当下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抱抱她。
他这么想了,也这么做了。
姜来没料到他会突然抱她,几乎是应激,“唰”的往后退了一大步,从他的怀里逃脱。
怀里一空,悬着的手垂下来,于未拉着嘴角,表情委屈:“都不让我抱了啊?”
姜来半张脸缩进羊羔绒外套的领子里:“这么多人,你要抱提前说一声。”
“我冷,等不了。”他问,“说了就让抱?”
姜来:“不让。”
意料之中的答案,连干脆利落的程度都同他想象的一样。于未没纠结这事儿,他是真有点冷。已经抵达冬令时的庆岭几乎是一秒进入深冬状态,离开舞台的暖光,他敞着外套,凛冽的风扑面而来。
手里抱着花,他试图单手拉上外套的拉链,没拉上,索性停下来再试一遍。
姜来回头看了他一眼,干脆侧过身,站在他面前,两只手捏着拉链角,动作流畅的一拉到顶。
她的视线随着拉链往上,于未垂着眼眸,撞上她的视线。拉链顶端刚好抵着他的下巴,她的食指关节若有似无地触碰着那一片肌肤。
冷风和若即若离的体温交织在一起。
宛如山水画中的泼墨桃花,他的眼眸卷着暗涌,眼尾微翘,便沾染了下一个季节的温度。
“公主会照顾人了。”他放低声音说道。
“应该的。”姜来收手,“公主的小狗不能熬不过这个冬天。”
于未嗤笑一声,扬眉看她:“怎么跟金主爸爸说话的?”
姜来:“我已经把你的备注改回来了。”
于未:“狗啊?”
姜来点头。
“行吧。”于未没有异议,“当狗当惯了,挺顺耳的。”
接下来的路上,姜来静静地看着他,不声不响。月光和路灯下,他的侧脸时明时暗。不愧是她的审美最高级,真好看。
于未早就察觉到她直勾勾的视线,以为她看了会儿就算了,结果就这么一直盯着他,也不说话,搞得他心里发麻。
“盯着我看,也不说话。怎么,爱上了?”他随口扔出一句。语速稍快,显得他心虚。
是啊。
姜来在心里应声,出口却是另一句话:“你喜欢主持吗?”
来做晚会主持人之前,她问过类似的问题。那会儿问他想不想来,说想看他主持,这会儿又问他喜不喜欢。于未若有所思地眯了眯眼:“还行。”
姜来:“干脆点。”
什么还行、一般、不算之类的,模棱两可的词最讨厌了。
“喜欢。”于未说,“但比不上法学。”
“真的?”
“骗你我是狗。”
“你不就是狗嘛。”姜来还完嘴,想了想,又问,“庆岭政法大学的法学专业才是第一,你当时为什么非要上庆大?”
他那个分,报庆岭政法大学的法学专业同样绰绰有余。只不过,她问这话是有目的的,在清楚并且直面自己的内心之后,她想要在这个距离立冬过去两天的夜晚,确定另一件事。
她想看看,被水雾云烟遮挡的溪河上,这座桥能否抵达彼岸。
于未停下,直直望进她眼底,因为身高差,他能清楚地看到她眼底映照地光亮,还有因为化了淡妆,宛如细碎银河一般的眼影和高光。
“明知故问,套我话呢?”
“那你上套吗?”
“上啊。”于未语调微扬,“这不是庆大有公主在嘛,我没得选。”
这话听起来有胡说八道跑火车的嫌疑,但姜来心里的风铃还是被轻轻敲了一下,发出清脆的声响。她状似无意的说了句:“我在哪你去哪啊?”
于未:“不然呢?”
“于未,你是不是恋爱脑啊?”一口气戛然而止,尾音在这个寂静的冬夜显得格外突兀。
姜来脱口而出之后才惊觉自己说了什么,她又说错话了。在他面前她怎么总是脑子追不上嘴巴,像是形成了条件反射,跟他打嘴仗。
“我什……”下意识反驳的话到嘴边拐了弯,于未沉了沉气,“嗯,我就是恋爱脑,怎么了?”
他这个语气有七八分认真,姜来真信了他恋爱脑这件事,义正言辞:“你这样不行的,于未,你这样容易被骗。骗钱骗感情就算了,但你……”
恰到好处的停顿两秒,她的视线慢悠悠地从上到下,再从下到上,“还有点姿色。”
于未气笑:“合着你关心的只是我的美貌和身子。”
姜来矢口否认:“我没有这个意思。”
“也行。”于未说,“但本少爷?????不是有点儿好吧?是非常多。校草、招生简章,都是我。”
姜来:“之一。”
于未啧了一声:“之首。”
猝不及防,姜来低头,轻笑出声。
在这件事上,他每次都要口头争一争,就差把“本少爷可是宇宙第一帅”直接写在脸上了。
幼稚,但可爱。
静了几秒,于未问:“你会骗我吗?”
姜来:“我干嘛骗你,又没有什么好处。”
于未点点头:“那就行了。”
寂静的道路上只剩下零零散散几人,快到学生公寓楼下,旁边小树林里突然窜出来一团东西,吓了姜来一跳,她一把抓住了于未的胳膊,整个人黏在他身上。
看清路边一只小狗慢悠悠走到路灯下,找了个舒服的姿势窝在那里,姜来松了一口气,继而眼前一亮,好可爱的小狗。
庆大有不少猫猫狗狗,有的是毕业的学长学姐留下的,有的是外面流浪的,大多数猫猫狗狗被放在庆大散养,还做了小动物档案。
姜来这种看到猫猫狗狗就走不动的人,下一瞬便撒开于未,朝小狗走去。
于未杵在原地没动,脑子里的cpu像要被烧掉了一样。
她发育的一直很好,他知道。刚青春期的时候,他还挺抗拒跟她有过于亲密的肢体接触,因为有的事儿会控制不住,后来能忍了倒是好点。
但是他妈的为什么冬天的衣服还能感受到那股挤压在他手臂的柔软?!
操。
额角突突几下,他忍不住在心里低骂一声。
稳了稳心神,于未才提步走过去,在她身边蹲下。
学校里的猫猫狗狗都不怕生,可以随便摸。但姜来没想到,她蹲下之后,这只白色小狗为了从她这里汲取温暖,竟然把肚皮翻给了她。
“可惜宿舍不能养。”姜来捧着它的狗头,和圆溜溜的小狗眼睛对视,喜欢得紧,声音不由自主的变柔变嗲,“它好可爱啊,我好喜欢它。”
“那我呢?”
于未的声音很轻,下一瞬就消散在空气里。
姜来微怔,心跳轰轰隆隆,比今晚晚会的音响还要强烈,振得她耳膜发疼。
他问的是哪一句,前半句还是后半句。
是问她,小狗可爱,那他呢?
还是问她,喜欢小狗,那他呢?
作者有话说:
于未:爱情怂包伸出一只jio浅浅试探一下
姜来:别试探了,我马上要莽上去了: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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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 抱抱 ◇
◎另有约定的除外。◎
蹲在地上和小狗玩了会儿, 姜来依依不舍地起身,准备上楼了。深夜寒气逼人,实在有些冷, 仿佛下一秒就要落雪。
于未起身的瞬间趔趄一下,姜来下意识伸手扶他,他没想站稳,顺势靠在她身上, 下巴搭在她的肩膀。
姜来愣住,一时间没了动作:“怎么了?”
于未闭着眼睛, 扯扯嘴角轻“嘶”一声:“有点儿晕。”
姜来陡然松开抓着他的手, 无语:“你今天又拿了什么体弱多病的小少爷剧本?”
“没。”于未颔首, 脸往她的颈窝处埋,“真有点儿晕。”
刚站起来的时候起猛了,差点眼前一黑。
“你低血糖吗?不对啊, 你那么爱吃甜的,怎么可能低血糖。”姜来想了想, 问, “你不会是今晚没吃饭吧?”
崔锦桐跟她说过, 在主持上场前三个小时,她都不会吃东西, 怕打嗝或者没有消化而出现其他意外,造成主持事故。不知道于未是不是也这样。
于未低声道:“不止,是一整天。”话落,他又补了句, “这半个多月也没好好吃饭, 也没好好睡觉, 我起得比鸡早睡得比狗晚。”
他的语气很散漫, 和平日里的大多数时候没差,像玩笑话。但姜来听进去了,心里很不是滋味,有点内疚。
她抬手轻轻拽了下他的衣摆,小声道:“对不起。”
于未愣了下:“道歉干什么?”
他本意只是想卖个惨。
姜来:“不该跟你说什么想看你主持,搞得你这么忙,本来辩论赛就够呛。”
于未提起一口气,下意识要安抚她的话被脑子拉住,急急刹车。
心头冒出两种选择。是安慰她,跟她说不关她的事,主持这事儿他当时本来就犹豫,辅导员如果磨他磨得太厉害,他也会答应。还是违背良心,顺着她的话讹她一次。
两秒后,他眼睛一闭,丢掉良心选择后者。
“是啊,我多乖啊,这么听话。”
他低沉的声音就在她的耳畔,说话间轻轻吐出的气息悉数落在她的肩颈。像翻涌的海浪,一波又一波,不断拍打着她心里的岸。
好像能抓住什么,又好像不太能分得清,一寸一寸地拉扯着她的神经。
视线落在远处,昏暗的路灯不能在眼底聚光,姜来轻声开口:“于未,你能站稳吗?”
“怎么,要把我扔旁边草丛里不管了?”于未还抱着花,怕压到花,他整个人没靠得太近。眩晕的感觉早就消失了,但他不想好好站着。
姜来摇头:“不是,我上去给你拿点东西吃,你不饿吗?”
于未嗯了一声,笑说:“我饿得要死。”
“那你站好。”
“站不稳。”
姜来抿唇:“赖皮。”
于未欣然接受她这句话,缓缓站直。
舍不得松开,这些蛰伏在他身体里的情感愈发有破土的趋势。
单手抱着花,看着姜来进了学生公寓的楼,于未感觉到脚边有小狗在蹭,他低头,和一直没走的白色小狗四目相对。
小狗仰着脑袋看他,来回晃动着尾巴,很开心。
他却不那么开心。
刚才她说喜欢这只小狗的时候,没有回答他的话。
是失落的,却又觉得侥幸。侥幸她忽略了那句话,没有在意他一时脱手的缰绳。朋友变成恋人很简单,只需要其中一个人往前跨一步,朋友变成陌路人也很简单,也只需要其中一个人往前跨一步。
她喜欢他吗?会喜欢他吗?
想得到肯定的答案,又怕是否定,但似乎哪个答案都没有关系。只要能在她身边,怎样都好。反正,从前、如今、往后,他永远喜欢她,只喜欢她.
寒夜里的风席卷而来,走出大厅掀开挡风帘迎面便是冷风,姜来半张脸缩在衣领里,拎着一大袋零食下楼梯,伸手递给于未。
“朱阿姨之前买的零食我一直没吃完,太多了。”把袋子交给他,姜来收回手插进兜里,掏出一根棒棒糖,飞快地撕掉包装,“张嘴。”
于未听话的啊了一声,姜来把棒棒糖塞进他嘴里,甜腻的葡萄味瞬间充斥在口腔里,触动着他的味蕾。
他含着棒棒糖,声音有些囫囵:“过期没?就塞我嘴里。”
姜来笑着看他:“那你刚才‘啊’什么,这么听话吗?”
于未:“你又不是第一天认识我,我最听话了。”
姜来抬手拍了拍他的头:“乖狗狗。”
于未失笑,故意道:“刚摸了狗又来摸我?”
“你怎么还嫌弃同类啊。”姜来说,“明天朱阿姨生日,我们几点回去?”
正好明天是周六,也有小半个月没有回过家了。今天秦女士还给她发消息,说别忘了明天回去给朱阿姨过生日。
于未:“等你睡醒。”
姜来故作不满:“这话说得好像我每天都赖床。”
于未歪头,笑问:“难道不是?”
“……”噎了下,姜来嘀咕,“我也有夺命早八好吧。”
“能赶上吃午饭就行。”于未说,“上去吧,太冷了,别给公主冻坏了。”
姜来叮嘱他赶紧吃点东西,别等会儿走在路上晕倒了,说完就要上台阶进公寓楼。转身时感觉迎面被一滴水砸到脸颊,像雨水又不是雨水,伴随着一阵冰冷的疾风。她顿了下,抬头。
漆黑夜空里,白雪飘飘洒洒,随着风晃动,缓慢地降落,触及地面后融化成一小滩水。
是初雪。
风雪忽而袭来,有些迷眼,姜来欣喜,伸手去接雪花。
“于未,下雪了。”
她偏头看他,眉眼含笑。旁边昏黄的路灯和公寓楼里的白炽灯交织在一起,映照着白雪,也将她整个人笼罩。
宛如一副晕染开来的世界名画,清冷又璀璨。
无数雪花纷飞,连同眼前的人,映在他的眼睛里。
于未凝眸,咬着棒棒糖,轻轻嗯了一声,心里喧嚣四起,声势浩大。
他十八年的人生里,又多了一幕会被他永久珍藏的画面,哪怕多年后濒临生命终结的那一瞬间,也一定会被走马灯带到他的眼前.
这场雪下得很急,纷纷扬扬,直到天亮才停。学校的草坪和灌木被?????白雪覆盖薄薄的一层,路面没有积雪,但地面很湿。
车子停在小区门口,姜来一下车就拽住了于未的袖子,走的小心翼翼,生怕哪一块儿有冰层,她脚下打滑摔出去。
被她这么拽着,于未也没敢跨大步子。因为之前有一年冬天,她就是这么拽着他,然后两个人一起摔了屁股墩,他到现在仿佛还能感受到当时的疼痛。
他比她摔得惨,还得先安慰她。而且当时有不少路人,他脸皮厚无所谓,她就不一样了,觉得社死至极,恨不得把自己埋在雪堆里算了。于是她在他怀里捂脸埋了十几分钟,说什么都不抬头。
拽着他的袖子的手没两秒便松开了,于未刚要在心里叹气,那只冰凉但滑腻的手便钻进了他的衣兜里。指骨触碰着他的指骨,于未身形一颤。
在狭窄的衣兜里,姜来的食指勾着他的食指:“你手好暖和。”
于未有些心不在焉:“哦,穿太厚了,捂得。”
进了家门,姜来和朱妍说完生日快乐,兜里的手机便振动起来。邵丞安给她发了微信消息,问她这两天什么时候有空,和万絮佳一起去图书馆碰一下课题。有的工作部分线上不好沟通,需要线下坐在一起看文献和资料才方便说。
姜来随手回了消息,说自己今天回家了,于未妈妈过生日,最早也要明天早上才回学校。
邵丞安说好。
收起手机,姜来随手拿起茶几上放着的苹果,看着在厨房里忙碌的朱阿姨、以及试图打下手但更像是在帮倒忙的秦女士,用胳膊碰了碰于未:“哪有让寿星自己的做饭的啊?”
手里转着手机,于未回头看了眼:“老于说出去吃,朱女士嫌冷,懒得出门,非要自己弄。”
“好吧。”姜来点点头,啃了一口苹果,想起来,“你卧室是不是还有一台电脑?”
于未:“嗯。”
“我用一下。”看样子离吃饭还早,姜来想着干脆把邵丞安说的东西先查一下。
于未站姿懒散,转身把胳膊搭在椅背:“直接开,没密码。”
姜来有些意外,青春期少男卧室里的电脑居然没有密码,他真的不看小片儿吗?
以前用他卧室的电脑的时候,都是他已经打开的状态,所以她不知道居然是没有密码的。
这么一想,她的视线又不由自主地往下落。他不会有什么难言之隐吧?可又觉得不应该,他要是有什么问题,她几乎每天跟他待在一起,应该多多少少会知道一点。
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视线停留得太久,姜来正出神,于未俯身靠过来:“又往哪儿看,想什么呢?”
姜来扬眉笑起来:“没什么。”
转身朝于未的卧室走去。
于未的卧室不像典型的男生风格那样拥有浓烈的机械感和金属感,很干净但不单调,没什么花里胡哨的颜色,却有点温馨。
电脑的确没有密码,桌面也挺干净的,没有太多软件,壁纸是哆啦A梦。这个哆啦A梦的壁纸他竟然到现在都没有换掉,在她的印象里,用了好久了。
点开网页和邵丞安的聊天框,姜来看了看他说的东西,在搜索栏里敲下一行字。
房间里只有鼠标和键盘的声音。
把一些有用的东西分享到自己的文件传输助手里,姜来关掉电脑,转身看了眼旁边的书架,有不少关于法学的书。
视线随意滑过,她在心里感慨他书架上的书可真多。随手拿来下一本,翻了翻,放回去,又换另一本。指尖落在下一本书的书脊,顿住。
《政法笔记》。
这本书的名字有点特别。
出于好奇,姜来伸手拿下来,翻开扉页,又看了眼目录,再随意地翻了翻内容。
书页漱漱而落,夹在里面的东西不经意间掉落出来。
一片干枯的玫瑰花瓣和一张巴掌大的便签纸。
便签纸很眼熟,是她高三的时候买来写政治考点的,她当时在学校旁边的文具店里买了很多漂亮的便签纸,这是其中一种。
姜来弯腰捡起来,虽然不知道这个玫瑰花瓣是干什么用的,但还是小心翼翼的把干枯的花瓣和便签纸夹回书里。视线低垂,正巧看到便签纸上的两行字。
——[无条件爱她,另有约定的除外。]
作者有话说:
上一章的花没有什么伏笔啦,就是晚会活动结束学生会组织送的花。
明晚要改章标了(懂我意思吧),老时间,明晚见啦,晚安!(切尔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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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 好眠 ◇
◎爱意。【二合一】◎
是于未的字, 却不像他平日里写字那样,每一个字都十分流畅潇洒。这两行字,看起来很刚劲, 感觉当事人写的时候很用力,她都能摸到便签纸背面微微凸起来的痕迹。
胸腔里宛如共鸣一般,势如破竹。
指腹摩挲着便签纸,姜来沉眸, 一瞬间如鲠在喉。
不管是崔锦桐还是齐霏,他从来都给她正面反馈, 坦然地告诉她不是她们。不仅不是她们, 而且不是任何人, 任何除她以外的人。
常年靠在火炉旁边,她怎么可能感受不到火的温度?不应该感受不到的,尤其是在这个凛冽的寒冬, 最为热烈。
基于自身感知和心理学的理论,她多少觉得于未是有点喜欢她的, 只是界线太模糊, 她也无法完全确定。现在想来, 昨晚在公寓楼下逗小狗的时候,他那句话问的一定是后半句, 但她没想到他竟然这么喜欢她。
喜欢到任由藤蔓肆意生长也不越界,喜欢到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喜欢到把自己放在她之后。
另有约定是什么约定?
另有约定,就不喜欢她了吗?
“姜甜甜, 吃饭了。”
于未的声音由远及近, 姜来迅速把便签纸压进去合上了书, 欲盖弥彰地转身靠在桌角, 挡住身后的书。
撞上于未目光的刹那,她轻吸一口气:“好。”
有点奇怪,但说不上哪里奇怪。于未微微拧眉,甚至在坐在餐桌前了还在沉思,他电脑C盘里面好像没东西吧?
“看我干什么?”
在姜来第四次抬眼盯着他看又不说话,于未终于忍不住开口。
姜来端着蛋糕,缓缓收回视线:“没什么。”
“于未,你把这块蛋糕给楼下你张叔拿过去。”朱妍正分着于主任买回来的蛋糕,姜来吃的是切下来的第一块。
于未哦了一声,收起手机起身端上蛋糕。
姜来叼着叉子跟着起身:“我也去。”
于未觉得奇怪:“你去干什么?”
她向来最讨厌人情来往,哪怕是各种关系融洽的邻居。
姜来:“看狗啊。”
于未没有异议。
因为只隔着一层楼,两个人没有乘坐电梯,从楼梯间下去的。
“哎哟,谢谢啊。我刚收到消息就要上去,没想到你给送下来。”张叔开门见到门外的于未和姜来,笑着说,“进来坐吧。”
金毛听到动静就跑过来坐在了距离门口几米远的客厅,端端正正的。越过两个男人看到姜来,它撒丫子跑过来,围着姜来脚边转,蹭了又蹭。
坐在沙发上揉着大狗狗的脑袋,姜来听于未和张叔聊起了打球的事。上次他们去石景公园的时候,两个人聊起过,但因为张叔平时工作忙,他们也只是偶尔的周末会回家,所以一直没能约到。今天本来是个挺好的时机,可惜下了一整夜的雪,地面过于湿滑,不太安全。
“于未。”
对话间忽而留白,屋子里安静几秒,张叔再次开口,有些正式。
于未沉声应和。
张叔低眸想了想,措辞道:“我有个侄女,在一个私立学校上初中,住校。上个月我看去学校她,觉得她有点不对劲。”
顿了顿,他继续说,“问她她什么也不说,肯定是出大事了。前两天突然接到她的电话,让我帮帮她,我才知道她被她们老师……”
话说至此,于未差不多知道了后面的内容,姜来闻言也停下了动作。就连原本把下巴搭在姜来腿上的金毛,也抬起了脑袋,目不转睛地看着自己的主人。它走过去,抬起一只前爪,轻轻拍了拍主人膝盖,试图安慰他。
张叔伸手摸了摸金毛的脑袋,接着说:“你是学法的,不管怎么样肯定比我们这些外行要更清楚。我就是想问问,我们应该怎么做,或者走法律程序是什么样的?”
于未:“侵害事实成立吗?”
张叔应了一声。
于未:“您侄女多大?”
“十四岁。”
“周岁?”
“没到,还差三个月。”想到这件事,张叔的情绪突然激动起来,?????“那个畜生!他就不配当老师!我侄女说受害者不止她一个,她班上还有别的女生被侵犯过。那男的就是仗着孩子年龄小父母陪伴少,不敢把这事儿说出去,简直他妈的畜生!”
姜来见状倒了杯水给他:“您别急,消消气。”
于未把起诉的程序和侵害不满十四周岁未成年的量刑,跟张叔清楚地讲了一遍。
如果能掌握绝对的证据,同时其他被侵害学生能够指证,根据从重处罚,处十年有期、无期或者死刑。
“我回头问问我老师,业内很多优秀的公检法从业者是他的学生。”于未说,“您放心,不会暴露您侄女的任何隐私。”
姜来扯了扯衣袖,轻声道:“如果您侄女需要心理援助,我可以。”
话落,于未和张叔同时看向她。
姜来舔了舔唇,“我虽然目前也只是学生,但我在我们学校心理协会做过一些咨询,也在跟我们老师做具体的课题。我和您侄女年龄差距不大,可能更方便聊。”
张叔深吸一口气,重重吐出来:“谢谢。”.
从张叔家出来,姜来心里一阵唏嘘。学校该是学生造梦的乌托邦,而不是拼命想要逃离的深渊。
没想到送蛋糕还会听到这件的事,两个人上楼的步伐都很缓慢,一步一台阶,迎着从楼梯拐角窗户口洒进来的阳光。
金色的光恰好罩在姜来身上,于未看着她,弯唇笑道:“姜甜甜,你在发光啊。”
姜来看了他一眼,故作客气地点了点头:“谢谢,你也在。”
一语双光。
是这片真实明媚的人间阳光,也是几分钟前的他们本身。
姜来觉得,在过去的几个月,她学习心理学、尝试与人沟通、给别人做心理咨询和疏导,突然找寻到了一些心理学本身的意义。
不只是为了她自己,更是为了那些被迫跌入深渊却又渴望挣脱的人。
她也可以成为别人的光。
念及此,姜来想到在于未卧室里看到的那张便签纸,思忖之余停下了脚步。
意识到她停了下来,走出去几步的于未回头。她抬眼看过去,于未歪头看她,眼神询问她怎么了。
“于未。”
“嗯?”该死,她怎么又是这种郑重其事的语气。
表情波澜不惊,于未心里已经紧张了起来。
姜来神色淡淡,看不出表情:“你卧室里有好多书。”
就这个啊……
在心里松了一口气,于未吊着语气开玩笑:“怎么,感觉自己被卷到了?”
好像没有提示到位,姜来面不改色的继续:“《政法笔记》那本书感觉挺有意思的。”
于未点点头表示赞同:“是有意思,你要是有兴趣拿去看。”
“……”
姜来抿了下唇。她都提示到这个地步了还装傻,是真的一点都没有打算跟她说吗?
脑子里想了很多东西,姜来木着一张脸进了家门,“不用了,我没有兴趣。”
于未跟在她身后进去,想了半天都没想明白她这突然的态度转变是为什么。就像中午那会儿,她盯着他看八百遍都不说话一样。
直到晚上给朱妍女士过完生日,姜来一家回了对门,于未站靠在书桌前,视线落在书架上。
《政法笔记》,问题出在这本书上。
他伸手把书取下来,左手抵着书封,拇指滑过书侧,纸张在他的指间纷飞而过,发出沙沙声。纷飞的书页突然卡住,因为书里夹了东西。
于未目光顿住,恍然想起什么,拉开一看,果然是一片干枯的玫瑰花瓣和一张便签纸。
纸上两行黑色字迹是他写的,上一个冬天元旦、高三上学期即将结束、姜来十七岁生日那天,他在窗外漫天大雪的世界里,本想静下心来复习准备期末考试,结果撕了张她给的便签纸,写下了这一行字。
他写时克制隐忍、不容置喙,写完后又觉得自己很荒唐可笑,随手夹在了手边的一本书里,没有注意到是哪本书。
至于玫瑰花瓣,是他主持学校晚会的时候,她借花献佛从他收到的花束里面抽了一朵玫瑰花给他。虽然归根到底是别人送的,但也算得上是他人生中从她那里得到的第一朵花。
所以……
于未的心里敲着鼓,轰轰隆隆。
她看到了。
喉结一紧,他陡然合上了书,仿佛太阳一瞬间被乌云完全遮挡,充满了挫败。
她看到了,所以他不见天日的爱意,好像真的什么都不剩下了.
课题的小报告下周就要交,这几天天气一直阴沉沉的。姜来一大早就到了图书馆,邵丞安给她和万絮佳都带了饭。
万絮佳说今天任务比较重,还有英文部分的翻译工作。正愁着去哪找个外语学院的学生帮忙,姜来想到了姚西辞。她随口提了一句,万絮佳干脆让她把他找来帮忙,弄完请大家吃饭。
“等等,你说他是庆外的?”
万絮佳咬了一口生煎,震惊于姜来的朋友圈,“看不出来啊,你开始勇敢社交了?”
邵丞安摇了摇头:“多半是对方对她有企图,她不好意思拒绝。”
姜来:“我挺好意思拒绝的。”
万絮佳闻言笑着对邵丞安说:“小姜成长了,都能怼你了。”
“……”邵丞安不置可否。
姚西辞正好没课,收到姜来的消息就说要过来,但他没有庆大的校园卡,是姜来接他进来的。庆大平日里对外开放,校门口不用刷卡,只是图书馆、公寓楼和一些活动场馆需要刷校园卡。
接了杯水在椅子上坐下,姜来抬头,越过人群看到玻璃门外路过的于未,他身边是何乾江和齐霏,三个人说着什么,应该也是来图书馆开小会的。
似是隔着重重人群和空气撞上她的视线,他皱眉停留几秒,便移开了。
于未这几天有点奇怪。
辩论赛的事很忙她当然知道,但也不至于抽不开身吧,又不是什么有拯救世界任务的超级英雄,超级英雄偶尔还插科打诨呢。
他已经好几天没有和她坐下来好好说说话了,微信聊天也是屈指可数。
换作是以前,她一定害怕他跑得太快,把她丢下。但现在她不怕,因为她知道他根本不可能丢下她,他的人生里压根就没有这个选项。
收回视线,姜来拿起放在桌上的手机,刚要给于未发消息,聊天框里弹出了他发过来的消息-
【那个红毛怎么在我们学校?】
姜来捧着手机回复-
【过来帮忙翻译一些东西】
想了想,她补充道-
【学姐让我叫他来的】-
【哦】-
【中午我要和辩论队的人吃饭】-
【我正好要和协会的人一起吃饭】
过了十几秒,聊天框里才弹出于未发来的消息-
【那个姚西辞也去?】
姜来敲敲屏幕-
【嗯,学姐说她请客,毕竟人家帮忙了,饭总是要吃一顿的嘛】-
【好,我知道了】
这番对话看起来好像跟以前没什么变化,但就是不一样。
姜来思忖。他那天是不是听她说完之后回去翻那本书了,然后知道她发现了他的秘密,所以不开心了?又或者是……他在害怕。
“小姜,你刚才说的那个图再给我看一眼。”万絮佳和姚西辞正讨论报告的段落翻译,突然开口叫她。
姜来应了一声,把图发给万絮佳,继而又心不在焉起来。
在一段关系里,撒娇、任性、肆无忌惮且无所畏惧,都是因为被偏爱。和于未的任何一种关系里,她从来没有想过占上风,但他总让她占上风。
这一次,她想让他占上风.
图书馆研讨室里。
何乾江出去接电话的时候,齐霏捏着一沓资料笃了笃桌面,随口道:“今天早上在食堂吃的豆腐脑好像没有加醋。”
于未回神:“什么?”
拿夹子把资料夹好,齐霏看向他:“你喜欢姜来,为什么不说?刚才路过二楼,我看你心里挺不舒服。”
自从很久之前在办公室对稿,他因为手机没电火急火燎地回宿舍,她就猜到多半和姜来有关。虽然她和姜来并不认识,也没有任何交集,但多多少少听说过一些传闻。
再说了,有眼睛的旁观者都能看出来,他喜欢她。
于未没做声。
齐霏想了想,继续手头上的整理工作,语气听起来漫不经心:“决赛的辩题是‘故事的结局重不重要’,我们这次依旧是反方。这个辩题的稿子你写的特别好,而且我感觉你平时也不是一个注重结果的人,你更享受过程。可是面对姜来,你好像太在乎和她的结局了。”
宛如法庭上法官的法槌,重重落下,在于未的心里发出闷响。
过分在乎和她的结局,想了千万种可能的结果,没有做好最坏的打算,怕最坏的结局发生,在七零八落的结果中,他不敢越雷池一步。
但他要是真的越过去,会被判死刑吗?
何乾江推门进来,就觉得空气里弥漫着一股难以言喻的气息,他犹豫地关上门:“发生……什么了?”
齐?????霏把堆起来的资料交给他:“没什么,想想等会儿吃什么吧。”.
庆大附近的商场,姜来来过太多次了,不过万絮佳说的这家烤肉她没有吃过。烤肉店内的灯光偏暗,营造出一些氤氲氛围,四个人坐在里侧的位置。
姜来吃个饭都心不在焉,看了大概八百遍手机。
吃到一半,姚西辞说庆外跨年有活动,问她要不要去他们学校逛逛。她摇了摇头:“我不喜欢人太多的地方,不安全。”
她可以在高空的房间里参与广场上的倒计时,隔着距离感受氛围,但绝对不会去拥挤的现场,不安全,很危险。
这话落在姚西辞耳朵里,就是委婉的拒绝。他并不了解她,只觉得她总把生人勿近写在脸上,看似好像了解她一点了,却又发现其实不然。
她可以和周围的人和谐融洽的相处,但真正能走进她的世界里的人,好少。
姜来拿起手机敲敲屏幕,问于未在哪吃饭。他发来一个实时定位,也在这家商场,不过她在六楼他在五楼-
【你下午有事吗?】-
【没有】-
【我有话想跟你说】
这条消息发出去,姜来等了两分钟都没有等待任何回应,聊天框里静悄悄的,直到她要把手机放下,才又弹出一条,只有简单的一个“好”字。
心里的情绪呼之欲出,她都快等不到下午了。往前走一步没什么难的,尤其那个人是于未。
如果他不确定她的心意,没有素来的胜券在握,那她勇敢一点,往前走多远都没有关系,反正云雾散开的长桥彼岸是他。
这顿饭接近尾声,她又给于未发了消息,问他那边结束没。
“学姐,我有事先走了啊。”姜来扯了张纸巾擦嘴,“这顿饭谢谢啦。”
反正都在这家商场,她也没必要跟他特地约个时间和地方。
消防通道里仿佛另一个世界,沉重的门隔绝了商场里的热闹。
姜来往下走,拐过楼梯间的拐角,看到已经靠在五楼墙边等着的人,他垂着脑袋不知道在想什么。
她朝他走过去:“于未。”
“我也有话跟你说。”于未抬头看她,抢着开口,听起来比她急。
姜来哦了一声:“那你先说。”
于未舔了舔唇,开口说道:“英文翻译我也可以,心理学的专业术语也没问题,我学东西很快。”
他顿了顿,声音放得很低,“你别找他,找我吧,我什么都可以。”
姜来嗯了一声:“今天上午在图书馆,我们协会和他一起做课题你不开心?”
于未:“是你和他们一起我不开心。”
她说的是姚西辞,他说的是姚西辞和邵丞安。姜来盯着他看了会儿,往他前面走了一步,厚重的外套摩擦在一起。
清冽的气味撩起青柠柑橘的味道,混合在一起,缓缓散开。
“于未,你喜欢我。”
一如既往平铺直叙的陈述语气,她才是胜券在握的那一方。于未喉咙发紧,扯了扯嘴角没有说话。
姜来歪头看他,声音很轻:“你是不是这辈子都不打算说的?”
于未小声辩解:“也不全是。”
捕捉到他这声嘀咕,姜来四平八稳的继续:“你在害怕对吗?怕说出来之后我们原本和谐的关系出现裂痕,更糟糕的话,可能瓦解。”
便签纸上的那句话,和他的种种反应,都印证着她的说法。
像站在爆裂的阳光下,所有情绪情感被彻底展露,他早就没有退路。于未深吸一口气,声线干涩又紧绷:“初赛那场辩论我们队赢了,但我没觉得我赢了。你说得对,从来没有在一起的结果只有一种,遗憾是百分之百。我不知道说出这些话,我们之间的关系会不会从此变得很坏,我最怕的是你听了之后不开心,你要是不开心我就不说了。”
莫名的,他紧张的情绪连带着她跟着一起紧张起来,心跳砰砰,急促又喧嚣。
“可是你想的不对。”姜来又往前凑了点,鞋尖抵着他的,“你不说怎么知道我开不开心?万一我特别开心呢?”
“我曾经无数次看向你,想着我不能没有你。在看到你的球服后面是TT的时候、知道你和学姐走得很近的时候,我也很害怕。所以我在很多个瞬间许过同一个愿望。我说,希望他永远在我身边。”
她仰头看他,视线直直落在他的眼眸,即便他没有看她。
清冽的空气里,她的声音带着上扬的尾音。
“因为我真的,好喜欢他。”
心头猛地一颤,于未敛了敛眸色,微微抬眼迎上姜来的视线。这句话在他的脑子里来回荡漾,胸腔的震动刺激着他的耳膜,零下几度的冬天,他的手心几乎要冒汗。
他伸手,试探地勾住姜来的手指,沉声又郑重:“往前或退后互为正反辩题,我有几个瞬间妄图逃避。但这不是我一个人的论证,我需要的论据只有你。”
他顿了几秒,才又开口,“姜来,不只是现在,未来数十年,每天对着我这张脸,你不烦啊?”
最后一句带着玩笑的语气。
“不烦啊。”姜来说完蹙眉思忖,“你感觉不到吗?”
末了,又觉得比起他的炽热,她好像真的太内敛了,不常表达情绪,所以才会和别人有误会,但于未不是别人。
她伸手抱他,手臂紧紧环着他的腰:“现在也感觉不到吗?”
她赤诚的爱意。
问这话的时候,她下巴抵在于未的胸口,仰头看他。
于未低头,视线滑过她的眉眼和嘴唇,不管看多少遍都看不够。
好漂亮。
她怎么这么漂亮。
“嗯。”心不在焉的应了一声。
闻言,姜来又收紧了点手臂:“那现在呢?”
于未勾唇,拖着嗓音故意道:“嘶——还是有点儿……”
姜来觉得好笑:“于未,我都抱这么紧了,你不嫌勒啊。”
“不嫌。”
他抬手,一手扣着她的腰,一手扣着她的肩,半张脸埋在她的肩颈。像有要把她揉进身体里的力气,又肆无忌惮地感受着她的味道和体温。
抱到了热烈的夏天,长此以往,四季明媚。
被爱的人,无需胆怯.
“你什么时候友情变质的?”
回学校的路上,姜来被于未牵着手揣进衣兜里,好奇问道。
“忘了,反正挺久的。”于未说完瞥见姜来直勾勾的眼神,一如过往的每一次,非要在他这里得到些答案,或者抓住某些线索再自己去推论。
揉捏了下她的手指,他挑眉笑问,“确定要听?”
看他这个表情就知道没憋什么好东西,姜来犹豫两秒:“你说出来我听听?”
于未:“可能是青春期第一次梦遗。”
姜来:“……”
她脸上的表情有一瞬间僵住。
于未闷笑两声:“给过你机会的。”
姜来有点怀疑这件事的真实性,视线忍不住下移一瞬便挪了回来:“那你……用手的时候不会想的是我吧?”
于未上台阶差点一脚踩空。
万圣节那晚偶遇到野鸳鸯的时候他就该知道,她才是百无禁忌。
见他没说话,姜来偏头看他:“嗯?”
于未:“我没做过。”
“我不信。”姜来的话音压着他的尾音,非常果断。
无奈的笑声溢出喉间,于未好整以暇:“哦,你有证据吗?”
姜来迟疑地眨了眨眼睛:“这种事我上哪儿找证据,不合适吧?”
于未笑着挑眉:“谁主张谁举证啊公主。”
“……”姜来撇撇嘴角,收了声。
于未不紧不慢地继续道:“或者你想找个时间,和我好好探讨一下?”
“我没有。”否认比想象中来的更快,姜来像被猜到尾巴的猫一样,拒绝写在脸上。
下一秒她又觉得自己有毛病,怎么会顺嘴在大马路上和他讨论这种问题啊,听起来很正经又很不正经,像调情又像在搞学术。
天气阴沉,街上人不多。本来就是周末,学校里来来往往的人也屈指可数。
操场上有别的小情侣,姜来看了眼,问于未:“便签纸上那句话,另有约定是什么约定呀?”
她问话的声音很轻,尾音上扬,有好奇又带着哄人的意味,像在和小朋友说话。
知道她看到了那张便签纸早晚会问他,但没想到她会是这样的语气,于未的心窝又因她软下几分。他垂眸看她,停下脚步,握住她的另一只手,也放进衣兜里,她整个人便被往前拽了点,靠近他怀里。
“无条件爱她,另有约定的除外”,这句话写了快一年了,他忘了压在那本书里,忘了这张纸条存在的事实,却没忘记当时写这句话的心情。
“另有约定,意思是你喜欢别人,我只能有条件的爱你。”于未沉声道,“你是别人女朋友,你是别人妻子的条件。”
即便在看到便签纸的时候,她的心里已经因为共鸣而发出海啸般的声音,此时此刻听到他亲口这样说,才更是巨浪。
她想了想,问:“如果最后真的发展成那样,你是不是打算?????为爱当三?”
于未似是认真思考了几秒:“虽然违背道德,但在婚姻法的前提下也不是不……”
“不行!”姜来打断他,“当然不行。”
她的语气有些急,却如同朝他走的每一步那样,坚定不移,“没有这种可能,我不会是别人的女朋友,也不会是别人的妻子,我不喜欢别人。”
姜来勾住于未的手指:“我只喜欢于未。不管是勇敢的于未,还是怂了吧唧的于未,我都喜欢。”
于未微微低头,声音含笑略带警告:“谁怂?”
姜来笑盈盈地晃着脑袋:“谁不敢表白谁怂。”
“是吗?”
于未陡然凑近,姜来下意识往后缩了下。小动作被他收进眼底,视线落在她的唇上,又看向她的眼睛。他弯唇,语气不怀好意,“躲什么?”
被耍了。
姜来舔了舔唇,觉得无语又好笑。
“你不要害怕失去我,我不会走掉的。”她仰着脑袋,信誓旦旦,要不是手被于未握着,她都要举起来装模作样地发个誓了,“我可不是一个画大饼的人啊,说到做到。”
于未直直看着她,清澈的桃花眼温柔缱绻:“嗯,公主说到做到。”
作者有话说:
越界不会被判死刑,不越界倒是可能无妻徒刑: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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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 好眠 ◇
◎第一顺位继承人。◎
因为庆岭外国语大学去年夺得庆岭市辩论赛第一, 所以今年的决赛在庆外举办,庆大和庆外的比赛是下午场。
姜来刚进庆外的大门,就被中央大道两边整整齐齐的银杏树震撼到了, 虽然这个寒冷的冬天早就让它们变得光秃秃的。
庆大的桂花,庆外的银杏,一直闻名整个庆岭市。
“初赛你给我带路,决赛我给你带路, 这也算有来有往吧?”姚西辞说要在正门等她,带她去辩论赛的场地, 所以她刚走出庆大, 就看到了马路对面、庆外校门口扎眼的一抹红色。
姜来是真的盛情难却, 即便她已经婉拒过一次了,对方坚持做东,她索性不管了。
反正她也不是一个人过来的, 宋唯栀和邵丞安是跟她一起过来的,只不过这两个人这会儿已经走出去很远的距离了。
因为之前的课题, 和姚西辞在微信里聊过很多次, 线上聊得好好的, 一到线下,她觉得自己又废掉了, 对他挑起的话题回应不了什么。一切回到原点,大概是对方的心思她门清儿,所以难以熟络起来。
“上次吃烤肉的时候,你好像很喜欢吃虾?”
走在中央大道上, 姚西辞说起上次万絮佳请吃饭的事。
“嗯, 喜欢。”姜来应声, 想了想上次那顿烤肉, 烤了一些虾,不过喜欢归喜欢,她当时吃得并不是很开心,剥虾太麻烦了。
单音节的应声之后,两个人之间又是一阵沉默,姚西辞本来就是自来熟,怡然自得地找着话题,从上次那顿饭,说到课题,再到庆外的银杏树。
不知道是因为来到一个完全陌生的环境,还是因为身边的人,姜来不如他自在,尽管表面上看起来像是爱答不理一样没礼貌,但她已经尽力在回应了,哪怕只是一个简单的“嗯”。
“姜来。”
“嗯?”
有种走神被抓包的感觉,姜来抬眼看向姚西辞。
“不知道我现在说这些话还来不来得及,但我不说我会后悔。我邀请你参加我们学校的跨年活动,是打算那时候跟你表白,但你拒绝了我。”
姚西辞的声音很沉,语气轻缓,扯扯嘴角苦笑了下,“我喜欢你,你百分百会拒绝我,无所谓,你永远在拒绝我。本来我以为是一时上头,结果不是,我真挺喜欢你的。”
他先发制人,还摆出一副洒脱的态度,已经帮她把拒绝想好了,姜来一时间不知道从何开口比较好。
半晌,她只能干巴巴的说道:“谢谢,我有喜欢的人。”
姚西辞:“于未?”
姜来:“嗯。”
他就知道。
在意料之中,姚西辞坦然地点点头,他甚至觉得,他好像只能接受对方是于未。换做是其他任何人,他都不甘心。
“他在你人生中占的分量是挺多,先来后到,谁都比不上。”
“不对。”姜来不紧不慢地纠正,“不是因为他和我从小一起长大,也不是因为他最了解我。如果说人生是剧本,那在这里没有男二男三,跟任何附加条件没有关系。他是竹马,这就是青梅竹马的剧本。他是天降,那就是竹马不敌天降的剧本。无关角色,只关乎他这个人。”
他可以是太阳,也可以是月亮,甚至可以只是路边一朵不起眼的花。
这些都没有关系,反正她总会钟情于他的.
辩论赛决赛的流程和此前的比赛没什么区别,只不过这次主办方对服装没有安排,庆大辩论队就没有穿统一的衣服。
“来来,于未的衣服是石头岛的诶!”
辩论前的双方问候环节,宋唯栀突然扯了扯姜来的袖子,低声惊呼。
这种兴奋的语气多半是有什么好玩的八卦,姜来瞬间好奇起来:“石头岛怎么了?”
“看到于未衣服上的袖标了吗?”宋唯栀兴奋地解释,“石头岛的袖标可以拆下来扎头发,最近还挺流行的,尤其是拿男朋友的石头岛袖标扎头发……”
她拖着嗓音环顾一圈,看到斜前方远处有一个女生恰好扎着袖标,碰了碰姜来的胳膊,“你看那边那个女生,她头上的就是石头岛的袖标,好看吧?”
袖标上的标志是环形和十字星的样式,两边有小洞,发簪穿过去就可以。
姜来中肯地评价:“还行。”
“还行?”
宋唯栀表情夸张,“这东西的意义可跟小皮筋和护腕差不多啊,而且你知道石头岛的衣服有多贵吗?袖标就是价值,拆了袖标的石头岛看起来和普通衣服没差。”
“这样啊……”
呢喃一声,姜来多看了两眼于未的衣服。
决赛的辩题姜来没有问过于未,他也没有说过,今天才知道是关于结局的。“故事的结局到底重不重要”,他们这次依旧是反方。
故事的结局不重要。
姜来这次也站反方。
结局也就那几种,但过程可以是很多样的。在清楚地知道只有ABCD四种结局的情况下,不如让过程变得更精彩。把结局当作是终点来看,每个人的人生结局不过是死亡,无一例外,但在这个过程中,千人千面。
按照惯例,辩论赛结束之后于未是要和辩论队聚餐的。
姜来原本打算找宋唯栀去吃饭,但不等她开口,宋唯栀先发制人:“来来,我和邵丞安去吃烧烤,你去吗?”
果然。
姜来看了眼她旁边的邵丞安,绷着嘴角摇头:“你们去吧。”
宋唯栀和邵丞安在校庆那天晚上就在一起了,后来好几天,她和宋唯栀在食堂吃饭都有邵丞安。她好几次疑惑,邵丞安一个大三的,怎么比于未这个大一的闲多了。
而且,每次她和他们俩一起吃饭的时候,她都觉得自己像一个巨大无比的灯泡,食堂里所有白炽灯的瓦数加起来,都不如她亮。他们俩吃烛光晚餐都不用另外点蜡烛了,她就是蜡烛。
“发什么呆?”
于未和齐霏打了声招呼,便下台到观众席找姜来。
姜来下意识看了眼后面,还在台上收拾文稿资料的其他人,郁郁寡欢:“你们辩论队聚餐,可以带家属吗?”
于未有点意外她会这么问,毕竟她不是一个会主动融入某个群体的人:“你想和他们一起吃饭?”
“不是。”姜来叹了一口气,“我只是突然发现了一件非常悲伤的事。”
于未闻言柔声:“怎么了,谁惹公主不开心了?”顿了下,“不会是我吧?”
姜来噗嗤笑出声:“你挺自觉嘛。”
她想了想,“我是不是没有跟你说?宋唯栀和邵丞安在一起了。”
“是吗?”于未语气欣喜,“好事儿啊。”
他之前对邵丞安的态度摸不透,似是而非,真假参半。也承认他学心理学得有一套,跟他暗流涌动玩博弈,玩了半天,耍他的。
“你的小姐妹和喜欢的人在一起了,你怎么不为他们高兴?小脸皱巴巴的。”他抬手轻轻捏了捏姜来的脸。
姜来撇撇嘴角,说出口的语气听不出半分高兴:“我当然高兴,可是宋唯栀谈了恋爱之后,白天下课就溜,晚上踩点回来,?????我饭搭子没了。”
说着,她皱眉蹙额,“邵丞安是我的学长也是协会的副主席,这样说不太好,但是我现在看他,真的觉得面目可憎。”
于未低笑出声,而后垂着脑袋,吸了吸气,声情并茂地做检讨:“怪我,整天忙辩论赛的事儿,没有好好照顾公主,让公主受委屈了,我真该死。”
“……”他又开始了。
姜来配合地点点头,扬声问他,“那鱼尾哥哥聚餐带我好不好呀?”
嘴角忍不住上扬,于未装没听清,故意问了遍:“鱼什么?”
姜来勾了勾他的手指,乖巧重复:“鱼尾哥哥。”
于未笑着揉了揉鼻尖:“不好。”
姜来:?
他三十七度的嘴是怎么说出这么冰冷的话的。
嘴角瞬间拉下来,姜来敛了笑意,要抽回勾着他手指的手,却被他捉住。
“饭搭子没了这么悲伤的事儿怎么能凑合呢?”于未挠了挠她的手心,“想吃什么,随便点,我请客。也没什么,就是拿了点儿奖学金。”
“……”谁没有啊,她也有奖学金的好吧。
姜来想了想,“海底捞吧,我想吃虾滑。”
于未:“好。”
辩论队的人浩浩荡荡往外走。
何乾江走过来把手搭在于未肩上,看向姜来:“我们队聚餐,你去吗?”
姜来摇头:“不去。”
何乾江点点头,转而看向于未:“你拿奖学金了,择日不如撞日,今天这顿你不得稍微表示一下?”
“行啊。”于未把他搭在自己肩上的胳膊扒拉下来,“一二三随便挑。”
何乾江:“什么一二三?”
有饭店叫这名字?
于未:“学校食堂。”
何乾江:“……”
一口气荡气回肠百转千回,他欲言又止,最后深吸一口气,“于未,你变了,你以前不是这样的。你以前可是校园卡存一千,扔给我随便花。”
何乾江说这话时,于未看着姜来,微微摇了摇头,眼神和表情都在说——别听他胡说八道,我才没扔给他随便花。
姜来笑盈盈地看这两个人在她面前上演十点档的狗血电视剧。何乾江这语气,就差手里拧一张手绢了。
于未受不了了,瞥他一眼: “爱吃不吃。”
“吃吃吃!”何乾江见好就收,免得连食堂都没了,“啥时候吃?”
于未:“等有时间吧。”
“你吃个饭你还……行行行,你忙。”何乾江咂嘴,不忘跟姜来吐槽,“姜来,你以后谈恋爱可不能跟他这种人谈,抠抠搜搜的。”
姜来闻言看向于未,无辜地眨了眨眼睛。
“何乾江!走不走啊!”走了老远的人群里,齐霏回头喊何乾江。
何乾江连忙应声,一路小跑追上去。
见他走远,姜来和于未对视。她抬手,把被于未牵着的手举到眼前:“他是不是……老花啊?”
于未点点头:“多半是。”
姜来转念一想,歪头看着他,故意说道:“他刚刚说不要和你这样的人谈恋爱诶。”
“那怎么办呢?”于未神色怡然,“你不仅要和我谈恋爱,还要和我结婚。”
姜来愕然:“我什么时候说要和你结婚了?”
于未弯唇笑道:“你不想做我的第一顺位继承人吗?”
这个条件听起来倒是很诱惑,但姜来轻嗤一声:“谁知道是不是你继承我的啊,这种事说不准。”
于未懒洋洋地点点头,煞有介事的说道:“行,我争取比你先没。”
他随手拆下衣服上的袖标,递给姜来,“要不要?”
姜来:“干嘛?”
“拿去扎头发。”于未拿着袖标在她脑袋后面比划了一下,“这玩意儿最近挺流行,你要是想要我给你扎,不想要就算了。”
“没说不想要。”姜来扯住他假装往回收的手,“你会扎头发?”
“我怎么可能会。”于未掏出手机,在指间转了半圈,解锁屏幕点开某个软件敲了几个字,“我学。”
姜来偶尔会拖延,但于未不会,他是实打实的行动派。他单手捏着手机,另一只手牵着姜来,边走边看手机里的教程。
几十秒后,姜来偏头见他眉头紧锁,凑过去看了眼手机,故意激他:“哇,这个世界上竟然有于未学不会的东西。”
“我学的会。”于未点了重播,“再看一遍。”
胜负欲上来了,他看起来特别幼稚。姜来陪他看了一眼,觉得自己会了:“我自己来吧。再说了,你也没有发簪。”
“嘶——”轻吸一口气,于未把手机揣进兜里,把她拉到路边,站在她身后,“我是有备而来的,弄疼了就说。”
庆外的银杏大道上人来人往,没有人刻意注意他们这边。
姜来:“你真的会了?”不是眼睛会了手没会的那种吧?
她今天是披着头发的,手腕上有两根黑色的小皮筋,取下来给他。
“这有什么难的。”
于未应了一声,抬手轻轻拢了拢她的头发,回忆着刚才手机里的视频教程。他神情专注,修长的手指穿过她的发间,动作很轻。
四周喧闹,姜来整个人却平静下来,发丝带动的扯动被放大,刺激着她的头皮,细细密密,又酥又麻。
姜来怀疑他是不是又故意的,动作这么温柔,每一处牵动都仿佛小猫爪子一样,顺着神经直抵她心底,挠得她心痒痒。
今天天气不错,虽然空地两边的几棵树光秃秃的,但云层后的夕阳洒下一半,空旷却开阔,满目橘红色。
“好了。”
于未松手。
姜来没动:“拍张照,我看看。”
“不相信我的技术?”于未从兜里掏出自己的手机。
姜来:“那我也要看看嘛,扎得好就夸夸你。”
于未笑着问:“扎不好呢?”
“也夸夸。”姜来扬声,“争取下次进步。”
喉咙里溢出一声轻笑,于未把手机给她,顺手揉了揉她的脑袋:“姜甜甜,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还挺会哄小孩儿。”
姜来看着相册里的照片:“你是小孩儿啊?”
他的确是有备而来,估计早听说了石头岛袖标扎头发的事,特地搞这么一出,不过发簪比她想象中的漂亮,她很满意。
“扎得不错,再接再厉。”姜来说着,随手划了下手机屏幕,那张照片被划到左边,相册里的下一张照片暴露在她眼前。
于未瞄了眼,眉心一跳,伸手就要拿回手机,被姜来侧身躲开。
他的手机相册里,几乎全是她,全是她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他偷拍的。
骑车那天在河堤的傍晚、小区里蹲在地上和张叔家的金毛玩、暑假看电影哭得乱七八糟、高三在他家背政治背到趴在桌上睡着、十七岁生日对着蛋糕许愿、冬至和朱阿姨一起包饺子她脸上沾了白白的面粉……
好多好多,全是她。
每一张照片她都能想起当时发生的事,每一件事都有他在。
“于未。”发现了新大陆,姜来惊讶又欣喜,笑着看他,“你这么喜欢我啊?”
“何止。”
全都被看到了,他反而坦荡起来,俯身凑近她,鼻尖轻轻碰了碰她的,“是爱。”
是藏匿在阳光背后,终于云开雾散的爱。
作者有话说:
“故事的结局重不重要”——辩题来自于2021华语辩坛老友辩第五场
不管是初赛的“遗憾”辩题还是决赛的“结局”辩题,在本文都只是为男女主感情发展而服务,较为片面。宝贝们有兴趣可以去看看相关辩论赛,很精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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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 好眠 ◇
◎我坐你腿上?◎
庆岭今年的冬天格外冷, 初雪来得早,到年底断断续续下了好几场雪。
期末考试也随之而来。
每个学院不同专业的学习进度和考试安排都不一样,姜来和宋唯栀还在背《人体解剖与神经生理学》的时候, 崔锦桐已经叼着雪糕肆意的享受许久不见的午后阳光了。
“大冬天吃雪糕,你小心下个月痛经。”宋唯栀浑身散发的怨气,看什么都不顺眼,瞥见翘着二郎腿坐在阳台晒太阳的崔锦桐, 随口吐槽。
崔锦桐从怀里掏出另一支雪糕:“来一根吗?”
“……”宋唯栀拉着脸,停顿几秒, “勉为其难吧。”
扯扯嘴角轻嗤一声, 崔锦桐心说也不知道是谁上一秒义正言辞, 跟个怨鬼似的。她转头看向姜来,见她正全神贯注地盯着电脑上的ppt,动作很轻的把剩下的那根雪糕放在她桌上, 没打扰她。
雪糕?????刚放在桌上,姜来沉重地叹了一口气, 吓得崔锦桐身形一僵。
姜来:“烦死了, 怎么这么多。”
崔锦桐瞄了眼电脑屏幕左下角的页数, 震惊:“什么课一章ppt能做一百多张啊?”
“人体解剖与神经生理学,看得我困死了。”姜来语气平平, 动手拆开雪糕的袋子,被冰得轻吸了一口气,“我不困了。”
给她冻清醒了。
但不得不说,冬天在充满暖气的室内吃雪糕是有点乐趣在的, 就好比夏天开最低的空调盖最厚的被子。
“这题我会。”宋唯栀把书盖在脸上, 仰头绝望, “一到期末我整个人就头痛恶心、腹泻、胃痉挛。”
说着, 她潇洒的把书丢开,“不学了。”
姜来咬着雪糕,随手敲了下鼠标翻到下一页ppt,自我催眠似的:“明天就考试了,最后一门,坚持一下,我还能学。”
崔锦桐见宋唯栀把凳子搬到阳台,挨着她:“你真不学了啊?”
宋唯栀靠在椅子上,老神在在地玩手机:“你懂期末周玩手机的刺激感吗?”
崔锦桐:“什么刺激感?”
宋唯栀:“有一种正室都捉奸到门口了,我还在和小三颠鸾倒凤的刺激感。”
崔锦桐:“……”
姜来:“……”
两个人对视一眼,摇了摇头,转身各干各的事。
“诶不是,我们俩期末都没考完,你整天往我们宿舍跑什么啊?”几分钟后,宋唯栀想起来,从手机屏幕跟前抬起脑袋,看着崔锦桐。
崔锦桐满脸无辜:“社区送温暖啊。”
宋唯栀不解:“哪个社区?什么温暖?”
崔锦桐:“崔氏社区,送雪糕。”
“……真有你的。”宋唯栀无语。
“不行吗?”崔锦桐伸手,“嫌弃你别吃。”
宋唯栀叼着雪糕躲开:“你别逼我把它全部舔一遍啊。”
“……你有点恶心了,真的。”崔锦桐嫌弃地撇了下嘴角,坐回椅子上,“谁能像我这么好,大冬天给你们送雪糕,感恩戴德吧宋唯栀。”
宋唯栀呛到:“说得好像我们求你买的似的,再说了,今天这么大太阳,能有多冷?是吧,来来。”
姜来没想到突然被叫,她只是身处在这个空间里的局外人而已。
她转身背靠桌沿,在宋唯栀和崔锦桐夹击一般的眼神中,垂下眼眸拒绝对视,然后点了点头。
崔锦桐瞠目结舌,反驳道:“谁会在零下几度的冬天夜里给你买雪糕啊?”
“于未会。”几乎是脱口而出,姜来想起什么,弯唇笑着。
崔锦桐噘了噘嘴,无法反驳。
别人真不一定,这确实是于未能做到的事,而且看样子,他肯定很久以前就这么做过了。
转头撞上宋唯栀的视线,对方朝她抛了个得意的眼神。
让你瞎问,吃狗粮了吧。
“唉。”崔锦桐重重叹了一口气,“一学期过去了,就我单身。”
姜来把雪糕的小木棍扔进垃圾桶:“何乾江不行啊?”
崔锦桐想了想,摇头:“我总觉得他傻了吧唧的。”
宋唯栀随口问道:“姚西辞呢?你不是说要追吗?”
话落,崔锦桐看向姜来。姜来眨了眨眼睛:“看我干什么?我和他说的很清楚,他自己也知道。”
崔锦桐咂了下嘴:“但我觉得他看起来挺会玩的,可以对标季淮颂的那种。”
“事儿真多,谈恋爱呢相亲呢?”宋唯栀说,“说白了你就是不喜欢,不喜欢才会权衡取舍。”
闻言,崔锦桐赞同地点点头:“说的也是,我就是也想谈一个甜甜的恋爱嘛。”
宋唯栀冷哼一声:“拉倒吧,这玩意儿还是得看别人谈才甜。”
崔锦桐:“你和邵丞安吵架了?”
“别提这个名字,晦气。”
“……”这么严重。
崔锦桐转头看向姜来,挑眉示意,用眼神问询。
姜来皱巴巴地摇了摇头,伸出手指小声道:“三天了。”
眼珠一转,崔锦桐装模作样的清了清嗓子,扬声提议:“还有两天就是新的一年了,正好元旦是姜姜的生日,我们要不要一起去跨年呀?”
明天考完最后一门就解放了,是该好好放松一下,不然对不起这一个星期的呕心沥血。
宋唯栀点点头:“去哪儿跨?”
崔锦桐拍拍胸脯:“我来安排?”
总觉得她的笑意中藏着猫腻,宋唯栀看向姜来:“可信吗?”
姜来笑着安抚:“交给她吧,相信未来的金牌主持人。”.
这个未来的金牌主持人不是很值得信任。
宋唯栀看着眼前一堆人,忍不住凑到姜来耳边吐槽:“我是进了什么夕阳红旅游团吗?”
姜来:“我倒是觉得一群人一起出去玩很有意思,而且大家都认识,还能玩很多游戏,你不想玩游戏吗?”
算上他们俩一共七个人,就是比之前万圣节那次多了个秦子彧。
因为于未和何乾江都要出来玩,李琰之又谈恋爱约会去了,宿舍里只剩下秦子彧这个单身狗,干脆加入了他们。
“我不是说人数,七个人不算多,我是说这个——!”宋唯栀一把扯起脖子上的红围巾,“她为什么要给每个人发一条红围巾?”
走在大街上,他们看起来真的很像同一个旅行团的。尤其是刚才恰好路过了几个戴着红色毛线帽的阿姨。
姜来憋不住笑:“红色喜庆,仪式感嘛。”
“仪式感你怎么不好好戴?”宋唯栀看了眼她空荡荡的脖子,“你是不是也不想戴啊。”
要不是觉得冷,她说什么也不会戴崔锦桐准备的这个红红火火的围巾。
姜来找了个借口:“在于未那儿,他没给我。”
结果下一瞬,走在后面的于未就到她身边,抬手把围巾绕过她的后颈,捏着两边。
“……”姜来仰头看他,一时语塞,抬手抓住围巾,“我不冷。”
宋唯栀说的没错,这围巾真有点儿夕阳红那味儿。这个红色,不是年轻人的那种红。
“山上零下十几度,会冷的。”手背贴着姜来的脖颈,“好凉。”
姜来还想挣扎一下:“我真的不觉得我的脖子冷。”
于未点点头,忽而低头,下巴抵着她的肩,耳朵靠在她的颈侧,装出倾听的模样,只两秒便起身,煞有介事:“它说冷。”
“……”姜来撇了下嘴角,“赖皮。”
于未弯着嘴角,默认。
之前看流星雨的时候来过庆云山,当时是开车上来的,今天一行人是从山脚开始爬山。中途在半山腰的驿站休息了会儿,就遇到了那群戴着红帽子的阿姨。
到了山顶,一行人只觉得饥肠辘辘,正好也是饭点,干脆就近选了个饭店。
饭店很有特色,包间里的大圆桌上有四个锅,是烤涮一体的,中央的锅像小火锅一样,旁边一圈可以烤肉。
包间里七个人各聊各的,闹哄哄一片。
“我们之前在这儿看过流星雨。”何乾江拉开椅子,凑到崔锦桐跟前,“要是早点认识你就好了,还能一起来看个流星雨。”
“我对流星雨没什么兴趣。”崔锦桐把一叠纸巾递给姜来。
姜来把纸巾放在手边,歪头看了眼桌下,小声对于未说:“你那边是开关,你往我这边坐点儿。”
于未看了眼已经靠在一起的两把椅子,指着中间几乎没有的缝隙:“我坐你腿上?”
姜来无语,伸手抓着他的胳膊往自己这边拽了点,他整条手臂和她贴着:“你多重自己心里没数啊?”
在桌下狭窄的天地里,腿靠在一起,桌上的锅逐渐沸腾,于未觉得紧紧贴在一起的腿,也因为她的动作也摩擦出诸多热意。
须臾间,他惊觉不对。大冬天的,触感怎么这么清晰?跟夏天一样。
念及此,他弯腰,伸手拎着姜来的牛仔裤裤腿往上扯了下。
姜来困惑:“你干嘛?”
“果然没穿秋裤。”于未松手,直起上身,“深秋光腿,深冬不穿秋裤,老寒腿警告啊。”
姜来“哦”了一声,不紧不慢的反问:“你穿了?”
“……没有。”
“于未,你的女朋友可不是你新认识小姑娘,她在你穿开裆裤的时候就和你认识了,特别了解你。”姜来表情娇俏,“所以你要是想抓她的小辫子呢,一定要先藏好自己的喔。”
于未笑着看她,没说话。
清澈的桃花眼没有情绪时宛如抓不住的风,含了点温柔深情,便成为了俏丽的春色。缱绻的眸子里,不清不白。
姜来看着他的眼睛,压低声音:“又干嘛?”
心里的感受比表现出来的要热烈千万倍,于未低声含笑:“怎么这么可爱啊姜甜甜。”
受不了了,她好可爱。幸好和她一起长大的人是他,幸好她喜欢的人是他。
锅里热气翻滚,环形的烤肉盘也发出滋滋声响。
姜来盯着还没熟的烤肉,一副灵魂出窍的样子,小声嘀咕:“好想吃肉。”
于未闻言随意地把胳膊抬到她眼前。
姜来顿了下,偏头看向他,配合地张嘴做了个咬一口的动作。抬手拿?????开他的胳膊,忍不住笑起来:“幼稚。”
“你还咬一口,不是更幼稚?”于未把剥好的虾放进她的碗里。
姜来拿筷子夹虾肉:“平分秋色吧,谁也别说谁。”
坐在对面的秦子彧正剥着虾,看到于未也在剥虾,好奇问道:“于未,你剥虾这么厉害啊,平时怎么没见你吃虾?”
于未:“我不喜欢吃虾。”
说着又把剥好的虾放进姜来的碗里。
这动作被桌上的人收进眼底,谁爱吃虾显而易见,他为什么剥虾这么厉害也显而易见。
何乾江和秦子彧说起别的事,这个话题很快被替换掉。
姜来却没放过,凑到于未身边,小声问:“因为我呀?”
难怪,她从小到大都没怎么见他吃过虾,但每次他哄她开心都会带她去吃虾,而且是给她剥好的那种。好像很多变化的细节都被她归于潜移默化,以前都没有细想过。
“不然呢?”于未神色坦然,摘掉沾满了红油的一次性手套。
要命。
她觉得他这副坦然的模样格外可爱,有种反正他在她面前已经透明了、跟裸奔似的没有秘密、躺平了任她处置的感觉。
擦了擦手,于未伸手要拿新的手套,轻声问她:“还要吃吗?”
姜来笑着点头:“要!”
作者有话说:
准备一键成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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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 好眠 ◇
◎纯情小狗。◎
即便是冬天, 为了迎接新的一年,庆云山上人不少,来来往往, 甚至有人在这么冷的天去露营地露营。
饭店旁边就是一家居酒屋,店内灯光昏暗,橙黄色在这一片晕染开来,店里相对而言比较安静, 很有氛围。
崔锦桐和宋唯栀难得有一件一拍即合的事,拽着姜来就要去喝酒, 一左一右在她耳边说的天花乱坠。什么梅子酒桃花酒很好喝的, 都是甜的, 没有什么酒味。
姜来觉得自己还没喝呢,就被她们一左一右念叨的脑袋要炸掉了。
看着她们朝居酒屋走去,邵丞安垂下手。
前一秒还因为吃撑了短暂的跟他和解, 把他当扶手的人,这一秒就甩开他的手, 跑去拐别人女朋友喝酒。
于未瞥他一眼:“我去买仙女棒, 你一起吗?”
随意地点了下头, 邵丞安跟着他走:“这附近有卖仙女棒的?”
没来过庆云山,他对这一片并不熟悉。
“景区什么都有。”
“哦。”
过了几分钟。
“你买仙女棒干什么?”邵丞安干巴巴的问。
“哄公主。”于未答得干脆。
说实话, 两个人算不上很熟,而且之前因为误以为他喜欢姜来,于未还和他暗中较劲过一小段时间,搞得现在关系有点莫名的微妙。
都给于未这个社牛整社恐了, 没话说。尤其是旁边这人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他有那么一瞬间是后悔叫他一起的。
“于未。”
邵丞安刚出声, 于未就啧了一声:“你有话直说。”
他这语气喊他名字听着也太奇怪。
邵丞安嗯了一声:“你和姜来吵架吗?”
“吵啊, 不过都是小时候的事儿,不当真的吵。”站在小卖部门口摆着的小摊摊跟前,于未蹲下身挑仙女棒。
“现在呢?”
“到目前为止没有吵过。”于未抬头看他,有点喜闻乐见的幸灾乐祸,“你和宋唯栀吵架了?”
邵丞安沉着脸,不情不愿:“嗯。”
于未掂了掂手里的仙女棒:“哄呗,低头认错又不是什么难事。先低头,再好好说,认识到自己错哪儿了,下次该怎么做。”
邵丞安插兜,垂眸看着他手里来回换着的仙女棒:“如果是她错了呢?”
“管他谁的错,你先哄。”于未挑好了仙女棒,又随手拿了个打火机,找老板付钱,“对错有时候没那么重要。”.
他们俩回到居酒屋的时候,桌上已经空了好几瓶酒了。何乾江和秦子彧坐在一块儿,陪三个女生喝甜酒。
磨砂玻璃瓶罐被碰得叮当作响,梅子酒、桃花酒、桂花酒,几乎都被她们喝了个遍。
酒味虽然清甜,度数却并不低。
姜来托着下巴,听宋唯栀骂邵丞安,时不时点点头,因为微醺的酒意有些犯困。崔锦桐拧眉附和,明明是个单身狗,却像感同身受一般。
“那个狗——”
邵丞安走过去的时候,就听到宋唯栀嘴里蹦出来这三个字。他顿了下,一时间不知道该不该坐过去。
姜来和崔锦桐晃着脑袋点头:“狗。”
“男人。”宋唯栀轻嗤一声,“都是狗东西。”
说着端起青瓷杯子一饮而尽。
何乾江、秦子彧:“……”
无差别攻击啊这是,他们做错了什么。
邵丞安走过去:“你出来一下,我有话跟你说。”
宋唯栀不动,仰头看他:“你谁啊?”
霎时气笑,邵丞安伸手拿起桌上的一个空瓶看了眼,三十八度。看来这几个空瓶里至少一半进了她的肚子,不然不会是这个样子。
想起在小卖部那儿于未说的话,他蹲下身柔声哄人。
姜来看着对面这一幕,放在桌上的手机倏然亮起,是于未打来的电话。
“出来看烟花。”于未的声音夹杂着户外呼啸的风。
姜来起身往外走:“什么烟花?”
庆云山虽然不算是在市区里,但景区也是不允许放烟花的,他可是学法的,不会在边缘试探吧。
刚走出居酒屋外圈的栈道,姜来还看着天空,漆黑夜色里只有月亮和零星的几颗星星,哪有什么烟花。
走出几步,姜来顿住。
于未站在栈道一边,手里拿着仙女棒,小小一根。点燃的仙女棒刺啦出火光,朝四面八方飞溅,像一团小烟花握在手里。仙女棒划过空气,在黑夜里落下一些火光的印记。即便最后只剩下寥寥烟雾,但曾经也绚烂过。
一路小跑到他面前,姜来语气惊喜地从他手里拿过仙女棒:“你去哪里买的啊?”
“往下走点有个小卖部。”于未说着掏出兜里四盒仙女棒,“公主过生日怎么能少了仙女棒?”
每年她生日的时候都有仙女棒,就是因为庆岭市市区放不了烟花,所以他每年都给她买仙女棒,在小区里玩。
崔锦桐出来吹风的时候就看到姜来和于未在玩仙女棒,看起来真的很像是小一点的烟花。
“好想过夏天,好想去海边,好想去海边看真正的烟花。”崔锦桐靠着栈道旁边的柱子,“庆岭的冬天也太冷了,我想夏天了。”
何乾江不知道什么时候跟着出来的,随口接道:“下一个夏天就去海边吧。”
四盒仙女棒有很多,姜来把仙女棒分给其他人,环顾一圈找不到宋唯栀和邵丞安的身影。
“他们不会又吵架了吧?”她捏着几根仙女棒,晃了晃。
于未从另一个兜里掏出打火机:“应该不会,邵丞安要是没把我的话听进去,就真不是个男人。”
“什么话啊?”姜来想起来,“你们刚刚是一起去买仙女棒的吗?”
“买仙女棒可没他的份儿啊。”于未用手挡着风,低头点仙女棒,不忘撇开邵丞安的关系,“他只是跟我去了一趟,仙女棒是我给你买的。”
重音在“我”和“你”,他随手把打火机递给一旁的秦子彧。
姜来笑着看他,半张脸藏在红围巾里:“知道啦。”
于未:“我让他先低头认错。”
是回答她前一个问题。
姜来了然地点点头:“于氏生存法则,不管谁的错先道歉?”
于未补充:“仅适用于姜来。”
心上一悸,姜来莫名觉得,他用这番措辞郑重其事地喊她全名的时候,像用所有法律条例起誓一般,珍重又虔诚。
唉,更喜欢他了.
要在庆云山过夜,崔锦桐提前定了两个大房间。居酒屋里没喝完的梅子酒被他们带了回去。屋子里暖气开得很足,床上堆满了外套,一群人坐在地上,电视里放着随便打开的跨年晚会。
宋唯栀被邵丞安带去角落求和的同时,她负责给姜来订的蛋糕到了,便顺路带回了民宿。
秦子彧站在门口,手搭在开关上:“好了没?”
“等会儿等会儿,没点着。”何乾江看着于未点数字蜡烛。邵丞安顺手把屋子里的窗帘拉上,在宋唯栀旁边坐下。宋唯栀和崔锦桐正埋头研究生日帽怎么扣比较不容易掉。
于未点好蜡烛,抬头,宋唯栀就把生日帽递给了他:“公主的生日帽你来戴。”
何乾江随口感慨一句:“这玩意儿谁戴不都一样嘛,搞得还挺有仪式感。”
崔锦桐瞥了他一眼,和宋唯栀对视,撇撇嘴角摇头。
等于未给姜来戴好了生日帽,秦子彧把灯关上,屋子里只?????剩下生日蛋糕的烛光和电视屏幕的荧光。
姜来双手扣十闭眼,在烛光中虔诚许愿。
崔锦桐轻声开口:“愣着干嘛呀,唱生日歌啊。”
宋唯栀反应过来:“哦哦,1、2、3……”
“祝你……”
“Happy……”
“服了。”两道不同的声音响起,宋唯栀无语,“能不能有点默契?”
何乾江更是无语:“唱个生日歌还搞洋玩意儿。”
崔锦桐:“别吵了,姜姜的愿望都要许完了。”
一群人这才重新唱了遍生日歌,这次唱的是中文版的了。
伴随着电视里的晚会跨年倒数的声音,姜来睁眼吹灭蜡烛,一群人拍手欢呼。
“生日快乐!”
“新年快乐!”
是生日,也是新年。
是没有丝毫寒意,最最温暖的冬季。
灯被打开,姜来给大家分蛋糕,崔锦桐找来杯子分梅子酒。
床上的外套里,手机嗡嗡嗡的响,宋唯栀离得近,翻了半天,是姜来的手机,随手递给她。
看了眼来电显示。
秦女士。
屋子里闹哄哄的,姜来起身去外面接电话。她前脚刚走出去,于未就跟了出来。
“宝贝,生日快乐。”秦优含笑的温柔声音从手机那端传来,她那边也很吵,不出意外两家人又是一层楼对门来回窜,每年都是一起跨年,只不过以前还得算上于未和姜来。
“来来,快去群里领红包。”朱妍的声音凑了过来,姜来乖巧应了一声,把手机拿到眼前,点开微信。
六个人的群里宛如一个十分有纪律的组织,映入眼帘的最新消息是四个红包,红包封面都写着“小公主成年快乐”。
于未瞄了眼,掏出手机点开群聊,也发了个红包,跟前面的队形一模一样。
识时务者为俊杰,他要是不在群里跟队形给点反应,明早起来估计又被朱女士踢出去了。
“你真是散财童子啊。”姜来看到聊天框里窜出来的新红包,看向于未,“不是已经给我发过红包了吗?”
他吃饭那会儿就给她发了生日红包。
于未收起手机:“什么散财童子,钱又没有花在别人身上。”
民宿楼上楼下人声嘈杂,混合着各种声音,都在为新年的到来彻夜难眠。
简短的通话早已经挂断,姜来收完红包回完消息,抬手穿过于未的臂间,钻进他的怀里:“好冷呀。”
走廊里是有暖气的,虽然出来的时候没拿外套,但一点也不冷。只不过是能找到无数个借口,撒娇耍赖。
低头看着怀里的人,于未单手捏着她的双颊:“挺会撒娇啊姜甜甜。”
不是没见过,只是越长大越少见,最多也就见她对秦阿姨和姜叔叔撒娇。哦,还有朱女士,至于老于……他不配。
姜来笑盈盈地摇了摇头:“我才不是会撒娇,撒娇是被动技能,因为感受到自己正在被热烈的爱着,而且我想要反馈同样热烈的爱。不然谁跟你撒娇啊?”
她的小表情实在是太可爱了。
于未垂眸盯着,视线从她的眼睛落到唇瓣上。门窗紧闭的冬日里,暖气充盈,空荡荡的走廊里泛着闷闷的气息。
空气很干燥,他也是。
不安分的因子在胸腔里乱窜,他喉结滚动一下。
想亲她。
下一瞬,落在她腰后的手往上,扣着她的后颈,托着她的脑袋。他低头,吻落在她的唇上。温软的唇瓣相贴,比周遭的温度还要高出许多。
姜来喝过梅子酒,他尝到一点味,很甜。
唇瓣的触感直直抵到心脏,他抱着她的手不由得收紧,攫取着她的气息。
大脑有片刻失神,姜来本能的回应。
他的吻同他的人一样炽热。
退开毫厘,呼吸交错间,姜来低眸探出一点舌尖,舔了舔唇,抬眼便撞进他墨色的眸子里。他移不开目光地看着她,眼里仿佛盛着揉碎的星星,卷着深不可测的风云。
姜来颇有目的地抬手,轻轻捏着他的耳朵:“你耳朵好红啊,是纯情小狗吗?”
一个纯情的吻,他的耳朵居然红成这样。
于未瞄了眼她的耳朵,没揭穿,声音低低沉沉:“嗯。”
指间玩着他的耳朵,姜来没看他:“我刚刚喝了梅子酒,挺甜的,你尝到了吗?”
于未睁眼说瞎话:“没有。”
姜来这才将视线重新落在他的眼底,往他面前凑了点:“那再尝尝?”
吻又落了下来。
“啪——”
什么东西掉在了地上。
姜来下意识往于未怀里钻,他落在她后脑勺的手将她按在胸口,偏头朝走廊看去。
何乾江站在宽阔的走廊中央,看着眼前的一幕,目瞪口呆。
半晌,他弯腰捡起手机,自我催眠似的,喃喃道:“我喝醉?我好像是喝醉了。”
神经兮兮地转身走回了房间。
姜来趴在于未的肩颈,露出半张脸,见何乾江往回走,小声问于未:“他怎么了?”
肯定被他看到了,但他这样子也太诡异了,大晚上的,跟中邪了一样。
于未语气平平,对这事儿并不在意:“脑子烧掉了吧。”
转而看着怀里的人,“姜来。”
“嗯?”
姜来愣了下,干嘛突然点她的名,搞得她心颤。
他垂着脑袋,大掌落在她的颈侧,指腹摩挲着她的耳朵。
“我有点儿贪心,想再亲一下。”
没有人告诉她,桃花眼也能像小狗眼睛一样,湿漉漉的。尝到甜头后渴求更多,又怕对方生气,眼睛里试探地问着“可以吗”“好不好”之类的乞求。
姜来捧着他的脸,凑上去轻啄了两下:“为什么是一下?两下也可以。”
作者有话说:
何乾江:我最好是喝多了出现幻觉:)-
感谢在2022-12-18 20:39:28~2022-12-19 20:12:5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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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7? 好眠 ◇
◎左手借给你。◎
回到房间, 何乾江关上门,靠着门板,目光呆滞。
宋唯栀正在洗牌, 瞄他一眼:“撞见鬼了?”
“……差不多。”何乾江呆愣愣的回应,大脑缓冲了好半天,环顾了一圈屋子,确认没有于未和姜来的身影, 直接神经崩溃,“我靠!我刚刚看到于未和姜来……”
他说着对着空气“嘬”了一声。
崔锦桐:“……”
宋唯栀:“……”
倒是不用这么形象。
邵丞安随手把掉出来的纸牌捡起来给宋唯栀, 说了句:“这不是很正常的事吗?”
何乾江怀疑人生:“这正常吗?你和你朋友会做这事儿?”
“有没有一种可能。”邵丞安倒了杯温水给宋唯栀, “他们在谈恋爱。”
何乾江:?
眼睛睁得比灯泡还大, 他抬手指着紧闭的门,“他们……什么时候的事?你们都知道?”说着看向一言不发的秦子彧,“你也知道?”
突然被点名, 秦子彧端着玻璃杯,默了两秒:“几分钟前刚知道。”
“你怎么这么淡定, 不震惊吗?”
何乾江努力消化着当前的局势, 一晚上给他的冲击有点大, 仿佛要击溃他的世界观。
十八年来的人生头一回受到这样的冲击,有种进地铁二十几分钟以为自己要到了、结果发现方向坐反了的感觉。
他甚至觉得自己有点磕错cp的固执, 满脑子都是“我不信”。
更重要的是,这屋子里一群人都知道,就他不知道。
秦子彧想了想:“为什么要震惊,他们不管怎么看都很般配啊, 而且于未喜欢姜来不是司马昭之心人尽皆知吗?”
何乾江哽了下:“意思是我不是人?”
秦子彧耸耸肩:“你要这么想我也没办法。”
崔锦桐扭头:“哇, 渣男。”
这是什么渣男语录。
秦子彧:“……”
纸牌洗好, 宋唯栀看他:“你还玩不玩?”
“玩玩玩。”何乾江坐在地上, 毫无灵魂地摸牌,唉声叹气。
崔锦桐摸牌的动作顿住,受不了地皱眉:“你吵到我耳朵啦。”
何乾江深吸一口气:“好难过,有种网恋被骗——”
“你网恋过?”崔锦桐好奇地眨着眼睛。
“……没有。”
一口气泄下来,何乾江耷拉着脑袋,无精打采。
他之前还以为于未喜欢宋唯栀,结果宋唯栀校庆那晚就和邵丞安比翼双飞了,他当时还小小地替于未惋惜了一下。谁知道他喜欢的根本就不是宋唯栀,他还像个傻子一样跟宋唯栀说了些莫名其妙的话。
烦闷地抓了抓头发,何乾江头一回觉得男人真不是东西。
哦,不包括他自己。
“你又发什么疯?”宋唯栀瞥他一眼,“出牌。”
何乾江闷闷不乐地丢出去一张。
不过仔细想想也是,好像一直以来是他先入为主,以为于未喜欢宋唯栀。在石景公园那会儿于未好像就否认过不是宋唯栀?
瞎子都他妈能看出来的事,他怎么没看出来?于未?????喜欢姜来,明明这么明显。
所以坐这儿的一圈人都知道,就他是傻子。
内心戏丰富起来,何乾江突然心生悲凉,仿佛被全世界抛弃。他不会再好了,至少今天没有翻篇之前,他难过的要死。
熬大夜的结果就是一觉睡到中午。
何乾江昨晚睡前没等到于未,这会儿下山才找到机会逮到他。
姜来一行人在前面走着,于未被他搭着肩膀在后慢缓步慢行。何乾江睡眼惺忪,走个路拖泥带水的,跟没骨头似的,快要挂在于未身上。
“你小子,真行。”何乾江咂嘴,“这么大的事儿都没和我说。”
于未看着走在前面的人:“怕你因为我脱单了比死了还难受。”
“……”这人记性真好。
何乾江抿唇,要不是他挺豁达一人,他都要怀疑他是不是有个小本本,专门记仇的。
经过了一个晚上,该消化的早消化了,何乾江呼吸了一口山间的新鲜空气,看了眼前面的三个女生:“不过也是。姜来、宋唯栀、崔锦桐,三分之一的概率我都能猜错,难怪考试四选一我不会。”
真能给自己找借口。
于未轻嗤一声:“是你的三分之一,我的百分之百。”
不管有多少选项,什么样的客观概率,他的正确答案只有一个,永远都是百分之百.
于未过来敲门的时候姜来刚睡醒。跨年熬夜熬得太狠了,加上小酌了几杯梅子酒,虽然没喝多少但度数不低,醒来之后脑袋昏沉又疼痛,下了山一到家她直奔卧室倒头就睡。
开了门,姜来去倒水喝,于未看了眼她光裸的腿:“你怎么不穿裤子。”
这个冬天太冷,整个庆岭市供暖很足,门窗紧闭的屋子里又热又闷,她只穿了一件遮住臀部的短袖。
姜来端着水杯喝了一大口,随手掀起衣摆:“我穿了。”
“……”短袖衣摆下有一条同色系的短裤,刚好被遮住。于未扯了扯嘴角,无奈,“谁教你这么掀衣服的?”
姜来无辜眨眼:“可是我穿了诶,你在想什么,让你失望了?”
于未随手揉了揉她的脑袋,发泄似的:“你想了什么我就想了什么。”
“家里没人。”
姜来没头没尾地扔下这四个字,盘腿坐在沙发上,小口小口地喝着水,也不看他。
这四个字可太能延伸剧情了,充斥在窗帘紧闭又没开灯的昏暗房间里,无端生出诸多旖旎。
于未眯了眯眼,在她身边坐下,伸手扣着她的腰,将她抱到腿上。
他穿了条黑色运动裤,腰腹前端的两根绳子松松垮垮地搭着。绳子被他系的很随意,蝴蝶结的两个圈大小不一,垂下来的两段绳子也长短不一,银色的绳头反着光一晃而过。
姜来跨坐在他腿上,垂眼盯着,脑子里突然又冒出来一个危险的想法。
想扯绳子。
脑子还在混沌,手已经伸出去拽住了绳子末端。
于未垂眸看着她的动作,没阻拦,只懒洋洋地靠着沙发,沉眸笑道:“直接脱我裤子?不好吧。”
姜来“啊”了一声,轻轻一拽,绳子的蝴蝶结被她拉开:“没有啊,我只是想扯一下绳子。”
这动作和态度多少有点儿挑衅了。于未放在她腰后的手往前压了下,嘴角下拉,语气听起来委屈巴巴的:“你别欺负我。”
姜来哑口无言,控诉他刚刚的小动作:“谁欺负谁啊。”
修长的手指划过她的耳垂和脸颊,落在她的后颈轻轻捏了捏,于未的眼神意有所指,呼出的气息都在诉说他的企图:“嗯?”
姜来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捧着他的脸低头亲他:“想亲就亲啊鱼尾哥哥。”
手指微顿,于未挑眉:“再叫一遍?”
“鱼尾哥哥。”姜来放软声线,“想听多少遍都可以。”
叠词有一种魔力,黏黏糊糊的亲昵从唇齿间跑出来,听起来格外甜。
于未的手指缠绕过她的头发,好想听她在别的地方这么叫自己。
姜来瞄了眼被她扯开的绳子,故意问道:“只是亲亲吗?”
于未提醒:“我是过来叫你吃饭的,你小心叔叔阿姨等不到你直接过来。”
“这会儿装什么正人君子。”姜来学着他以前对她的样子,单手捏着他的双颊,捏了捏,“不会的,秦女士才懒得管我。”
于未轻笑:“我可没当自己是正人君子。”
屋子里很暖,还有些闷,两个人穿的都很少,仿佛置身于夏天一般。灼热的呼吸交织在一起,每一种亲密的声音在封闭的环境里放大。
升高的体温和赤诚的深吻逐渐朝着不可收拾的方向奔去,没有人叫停。
“滴。”
门口突然响起开锁的声音。
姜来动作飞快,翻身坐到一旁,低头捧着手机,咬着指甲,装出一副专注模样。
于未随手扯过来一个抱枕,挡在腿上。
“你们俩不过来吃饭干嘛呢?”看着端坐在沙发上气氛莫名诡异的两个人,秦优疑惑蹙眉。
等半天了都没见这俩小孩儿过来,她实在是嘴馋生日蛋糕,等不住了亲自过来看看什么情况。
还以为是姜来这孩子睡到现在没醒,于未不好去叫她起床,结果这俩人跟两个木桩子长在客厅里一样,搞什么啊。
“辅导员找我,我回个消息。”姜来张口就来,说完就在心里苦巴巴地向辅导员道歉。
于未正低头闷笑,下一瞬抬头便撞上了秦优的目光,他拉下嘴角,一本正经地点了点头。
“那你俩快点啊,我想吃蛋糕了,冰淇淋的!”最后半句语气明显很雀跃,秦优握住门把手,看了眼姜来的衣服,叮嘱,“你换身衣服再过来。”
说完“咔哒”一声关上了门。
紧绷的神经瞬间松懈,姜来抛开手机,转头看向于未。四目相对,绷不出笑出了声。
姜来搓了搓滚烫的脸,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吓死我了,有点刺激。”
于未抬手勾住她翘起来的发丝,顺着滑下来抚平,噙着笑戏谑道:“辅导员找你?”
“我这叫随机应变。”姜来说,“已经在心里道过歉了。”
于未笑着揉揉她的后颈:“去换衣服过去吃生日蛋糕。”
“又要吃生日蛋糕,我的肚子里全是蛋糕。”姜来明明很开心,却装出一副好有负担的样子。
起身时瞄了眼于未,她走出几步又退了回来。
于未正要拿开抱枕,见她回来,又挡了回去。
他靠着沙发歪头看她,一只手压着抱枕,眼神和表情都在问“又想干什么”。
姜来沉吟几秒:“其实我可以把左手借给你。”
语气认真又带了点随意,和表白那天一样,像在讨论学术问题。
于未下意识看了眼她的左手,手指纤细白嫩,指尖泛着粉色。眸色暗了暗,他没动,随口应了声催促她:“它会自己冷静,去换衣服。”
姜来“哦”了一声,瘪嘴走开。
看着她进屋的身影,于未的意识定格在她刚才的表情,满脸愕然。
她在遗憾些什么啊?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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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8? 好眠 ◇
◎训狗呢?◎
说是给姜来买的生日蛋糕, 秦优女士吃得最开心也吃得最多。姜来怀疑,是不是根本就是秦女士自己想吃,才假借她生日的名义, 买了这么一个冰淇淋蛋糕。因为她就不喜欢吃蛋糕,太甜了。
不过这顿饭倒是挺好吃的,朱妍很了解她的口味,做的全都她爱吃的。
坐在沙发上端着蛋糕, 姜来被朱妍问起在庆云山跨年的事,挑挑拣拣说了个大概, 放在腿边快要陷进沙发缝里的手机振动一下。
姜来放下蛋糕碟子, 拿起手机看了眼, 是于未发的消息-
【来我房间】
她下意识往走廊卧室的地方看了眼。
这人刚才就不在这儿,不知道躲进卧室里搞什么东西。
手机屏幕靠在胸口,姜来观察了一番, 见四个长辈全神贯注地盯着电视里的跨年晚会重播,试探地动了点身, 下一秒就不动声色地溜走。
快走到于未卧室门口的时候, 她忽而觉得有些无语。
两个月前她和于未单独待在卧室里还是光明正大, 怎么谈了个恋爱搞得这么心里有鬼,跟见不得人似的。
门开着缝, 姜来抬手推开,反手在身后关上。
于未随意地靠在书桌前,手里抛着一个四四方方的小盒子。
瞥见那个首饰盒子,姜来倒吸一口气, 先发制人:“虽然我们从出生就认识了, 不需要太多的磨合期, 但我是刚成年不是刚法定, 你现在跟我求婚不合适吧?”
手上的动作顿住,于未笑意更深:“你这么着急?已经想到求婚?????了。”
“我不急。”姜来说,“我只是在短短几秒钟之内,可能没有办法想出一个合适的拒绝。”
“拒绝?”于未双手垂在腿间,手指摩挲着盒子,眉眼含笑地控诉她,“我伤心了姜甜甜。”
“……”笑成这样可看不出来半点伤心。
知道他又在装,姜来没揭穿,走过去勾勾他的手指,抱住他摸摸头,“小狗不伤心哦,我怎么会拒绝小狗呢?”
说实话,于未的头发蓬松,发质不软不硬刚刚好,揉起来手感真想楼下张叔的金毛。
姜来忍不住多揉了会儿。
被她按在怀里,于未的下巴搭在她的肩上,顺势抱住她的腰。手指扣着她的腰侧,薄薄的丝绒裙被他抓出一点褶皱。
他微微埋头,嗅到她身上的香味,说话间唇瓣触碰着她的肩颈:“好可惜。”
“嗯?”
“不是求婚。”
“……”姜来松手推了他一下,被他抱得更紧。
无语的情绪更多一些,她蹙眉看他,“不好玩。”
于未低笑,给怀里的小猫顺毛:“打开看看?”
姜来这下更无语了,额头抵在他的脑袋上胡乱蹭了蹭:“那你倒是给我点空间呀,我除了你什么都看不到。”
太近了,视线全部被他占据,她偏头就能亲到他的脸。
于未搂着她的手这才松开,把首饰盒子给她。
盒子上印着某个知名品牌的logo,姜来有这个牌子的耳钉,但在很久之前,其中一只掉进教学楼楼梯间不见了,她就把另一只收了起来。
站在于未两条长腿之间,姜来整个人被他圈在他的领地,她打开盒子,看见里面躺着一对眼熟的耳钉,就是她很久之前丢失的那款。
“你不是一直很喜欢这对耳钉吗?”于未随手玩着书桌上的橡皮,模样漫不经心,“你抱着我哭的那天晚上我就看到你左边没戴,后来也没见你戴过这对。让我猜猜,弄丢了。”
他不仅比她想象中的更了解她,还比她想象中的更加在意他。方方面面,所以常常看着她,只看着她。无论是外表还是内在的情绪,她有任何一点变化,他都能注意到。
甚至于,他在见过她好多支口红的时候,去研究了口红色号,虽然这东西的难度,就像是让她分清楚奥特曼彼此之间的区别。
姜来凑上去,落下一个响亮的亲亲:“猜得真准,奖励一个亲亲。”
今日份的亲亲有点超标,可是没有办法,他真的好招她喜欢。
她自己送上来了,于未就不可能放过她,摁着她亲了好久,她实在受不了快要缺氧了才停下。
“你帮我戴。”姜来拿出这对耳钉,放在于未手里。
于未垂眸看着:“有点儿难度。”
他怕扎着她。
姜来歪头看他,故技重施:“我们狗狗第一次扎头发就扎的超级好,区区耳钉,戴上它一定也是轻而易举,对吧?”
低头轻笑出声,舌尖抵了抵腮,于未抬眼:“训狗呢?”
姜来点点头:“昂。”
“还昂?”于未无奈地揉了揉眉心,“我要是扎到你,你说一声。”
姜来:“你要是敢扎到我,我咬你。”
于未顿住,看她一眼,笑着点点头:“好好好,咬咬咬。”
和第一次给她扎头发一样,因为没做过,手很生。他轻轻捏着她的耳朵,小心翼翼地尝试了几次才成功。
她的耳朵也在他反复的触碰和尝试中充血泛红,白嫩的肌肤上绯色盎然。
于未见状,食指顺势随意地勾了下,逗弄似的:“还有一个礼物。”
姜来:“什么?”
于未从身后拿出来。
这个礼物没有盒子包装,形状像古代灯笼镂空,里面有一个球体,上下两端被细细的丝线牵制,宛如悬空一般。
“这儿是开关,你按一下。”
于未随手指了指,姜来照做。
中央的球体和镂空罩子的内侧亮起来,是一个很立体的月球,或者说是月亮,从姜来的视角看,似乎有些重叠的阴影部分。
于未握着她的手,转动球体。
“往左转是你出生那天的月亮,往右转是今晚,你十八岁的月亮。”
今天凌晨在庆云山的时候,所有人都给了她礼物,唯独他没有。凭她对他的了解,她当时就觉得他一定是在给她准备什么惊喜。生日礼物千篇一律,重要的是那份心意,偏偏他总想给她独一无二的东西。
真烦,又想亲他了。
姜来仔细看了看立体的月亮,哼唧一声,撒娇似的,伸手要抱抱。头靠在他的肩颈,她吸了吸气:“于未,你是不是想让我哭?”
“挺想的,哭的时候是另一种漂亮。”
“哪一种?”
“你不会想听的。”
“那可不一定。”
于未的桃花眼直勾勾地盯着姜来,眼里的欲念显山露水:“一种……我想得寸进尺欺负你的漂亮。”
措辞很委婉,姜来轻嗤一声,不甘示弱:“嘴强王者,我说借你左手的时候,你拒绝了我。”
“这么失望啊?”
“我有什么好失望的,难受的是你又不是我。”
话落,被窝的位置响了一声,被姜来一进门就扔在床上的手机突然亮屏。隔得不远,于未视力也很好,在屏幕自动熄灭前瞄到了“姚西辞”三个字。
前一秒还没个正形,这一秒于未的语气几近咬牙切齿:“他不知道你有男朋友,而且你男朋友是于未吗?”
听他这样叫着自己的名字,姜来莫名觉得可爱。
“他知道。”她解释道,“我跟他说了,所以他知道我有男朋友,也知道我男朋友是于未。”
“那我想不通。”见姜来拿来手机回复谢谢,于未闷闷不乐,“他知道他为什么大晚上给你发消息,生日快乐不能白天说吗?”
姜来想了想:“可能……他这会儿才想起来?”说着顺势安抚道,“看嘛,人家也没有很喜欢我。”
于未轻哼一声,双臂交叠在胸前:“那可不一定,我在图书馆看到你们坐一块儿有说有笑的,特别开心,他眼睛长你身上了。”
“特别开心”四个字一字一顿,咬字的力度很重,姜来怀疑他是不是快要把后槽牙咬碎了。
她憋着笑:“我哪里有说有笑?我明明被课题烦得要死。而且那是因为课题呀,他是专业的,学姐让我找来帮忙的。”
虽然这事儿当时就说过,但于未对姚西辞的态度就跟当初的邵丞安一样,不过邵丞安是误会,姚西辞可是来真的,第一眼就让他觉得有一点点威胁的存在。
他耷拉着脑袋,借题发挥:“你哄哄我,我酸的要死。”
腻歪了会儿,姜来怕呆的太久容易暴露,从于未的怀里退开。她还没想好怎么和外面客厅里的四个人交代,尤其是姜主任。
都说老丈人看女婿越看越烦,也不知道姜主任会不会借题发挥,敲诈于叔叔一番。好像不太行,于叔叔的儿子是学法的。
这么一看,姜主任也太惨了。
“十八岁了,有没有什么特别想做的事?”于未随手玩着魔方,问姜来。
“考驾照!”脱口而出后,姜来想了想,又说,“还有拿着我的身份证去酒吧、网吧、酒店开房。”
于未失笑:“记得挺清楚。”
刚开学那会儿,他还调侃她去不了酒吧和网吧,开不了房,没想到又回到他这儿了。
“你都记得我每一次哭,我当然也能记得你说过的话。”
“这种话不用记。”
“我偏要。”
姜来微微抬起下巴,“每一句对我都很重要,每一句我都要记得。所以你要注意了哦,要是说了什么惹我不开心的话,我会记仇的。”
于未勾唇笑着,抬手挠了挠她的下巴:“知道啦。”
姜来错愕:“逗猫呢?”
于未:“昂。”
“……”.
大学的第一个学期顺利结束,于未和姜来放寒假的期间,秦女士和朱女士也放寒假了。
姜来坐在自家客厅里,瞄了眼抱着一沓试卷从书房里出来的秦优,随手拿起遥控器换台。她剥着橘子,状似不经意的问:“妈,你们几号开学啊?”
秦优挥开果盘,把试卷扔在茶几上:“我好像是从昨天开始放假的?”
“问问嘛。”姜来掰开橘子,递出去一半,“吃橘子吗?”
“和以前一样,过完元宵就收假。”把半个橘子拿过来,秦优顺手塞给姜来一只红笔,“帮我批卷子。”
夹着红笔的手僵在空中,两秒后,姜来放下笔,胡乱抓了几个橘子起身:“这橘子好甜呀,哪儿买的,我给于未拿几个过去。”
秦优拽住她的毛衣:“别想跑。”
“……”
每次寒暑假她都会被秦女士逮住批卷子,她真的不想再碰到一些八爪鱼一样的字体了,批卷子跟考古文字似的,考古的还是英文,尤其是翻译和作文。
艰难地批完卷子,姜来觉得自己要瞎了。起身舒展了一下,她看了眼对着电脑登成绩的秦女士,继续用送橘子的借口,抱着几个橘子去了对面?????。
站在于未家门口,她有些凌乱,恍然觉得眼前的一幕很熟悉。
家里只有于未和朱妍,没有任何意外,于未也被朱妍逮住当免费劳动力了。只不过这边的画风跟她和秦女士不一样,她和秦女士是沉浸式考古外国文字,于未和朱妍是学术交流大会,两个人正在争执一道数学大题的解题思路。
姜来默默关上门,把橘子放在茶几上,往旁边的单人沙发一坐。
正要掏出手机,便见朱妍把卷子抽出来,放在她面前:“来来,你说说这道题该怎么画辅助线。”
“……”姜来哽住,看向于未。
她只是来送个橘子,看看男朋友,她做错了什么,还要被迫做数学题。
于未把笔一扔,往后一靠,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姜来拿过卷子,扫了眼题干:“设AB的中点D,连接CD和PD,再从P点画一条垂直于CD的辅助线,垂直点设为N。”
说完把试卷放了回去。
于未得意地看向朱妍:“二比一,少数服从多数。”
朱妍在试卷上画了一个大大的红勾:“反正这孩子用的方法也是对的。”
于未:“但另一种更简洁。”
朱妍:“不是所有小孩都跟你们长一样的脑子,别太严格,能做出来就很好。”
闻言,于未偏头看向姜来,勾唇笑着,调侃似的:“我们长一样的脑子?”
姜来没作声,轻轻踢了他一下,暗戳戳的,眼神示意他找点借口出门。
明明成年了,搞得像早恋。就怕两家父母认识这么多年太熟了,几乎把对方孩子当自己的孩子养,知道他俩在谈恋爱会接受不了。
而且这种尚未公之于众的感觉,竟然真的有种让人上瘾的刺激感。
随手剥了个橘子,于未吃了一瓣,语气夸张:“哇,这橘子也太好吃了吧!哪儿买的啊?”
姜来想扶额,这演技还不如她。
无语抿唇,她也只能配合:“我问问秦女士。”
“妈,这橘子真好吃,我出去买点儿——”
“不想帮我批卷子直说。”朱妍不吃他这套,“你这演技,从小就不如来来,回回装病都没人家装得像。”
于未:“……”
姜来:“……”
怎么感觉她被连坐了呢?
作者有话说:
小姜:真的很无辜QA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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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 好眠 ◇
◎我来让她开心点儿。◎
秦女士的橘子是在庆大附中旁边那条街的果蔬超市买的, 被带到地铁站的时候,姜来还有些懵。
“真要去买橘子啊?”
她还以为他只是随口说说,搪塞朱阿姨的。再说了, 朱阿姨都发话揭穿他了,他还搞假戏真做这一套。
于未牵着她下扶梯:“那橘子真挺好吃,买点儿回去吧,顺便看看附中。”
了然地“啊”了一声, 姜来点点头:“买橘子才是顺便吧。”
进了地铁车厢,没有空位, 于未顺手将她护在身前, 做作的“哎呀”了一声, 噙着笑:“被你发现了。”
“……”他这演技确实有点儿拉胯,是不如她,比她差远了, 难怪从小到大装病都装的没她像。
庆大附中高中部和初中部的校区是分开的,高中部北门四百米左右就有地铁口, 因为放寒假了, 校园里冷冷清清, 只有熟悉的值班大叔在。
不仅他俩中学六年是在庆大附中读的,秦优和朱妍也都是庆大附中高中部的老师, 一个教英语,一个教数学。两个人专业不同,但大学做了室友,全然因为专业人数问题, 她们宿舍成了拼盘宿舍。
如果不是两位妈妈之间的缘分, 姜来和于未也不可能会是这样一个版本的故事。他们或许会有其他相遇的可能, 但无论怎么想, 好像都不如当下精彩。
他们所经历的一切,就是她最喜欢的。
正触景生情呢,姜来转头就看到于未和保安亭的值班大叔聊起来了。
走哪儿聊到哪儿,不愧是他。
姜来走过去,轻声细语,礼貌问候:“叔叔好。”
“诶好好好。”值班大叔慈眉善目,靠在窗户边上,“你们俩考上庆大的捷报还在操场上挂着呢,要进去看看吗?”
不了吧。
姜来刚在心里这么一念,便听到于未说:“下次吧,暑假就换下一届的好消息了。”
没想到他婉拒了,姜来愣怔两秒,下意识随着他跟值班大叔说了再见,走出一段距离,才回过神。
“你还真是顺便看看?”
“不然呢?”于未偏头,“让你进去面对自己大字横幅和带照片的展览?我是怕叔叔无聊,随便唠几分钟。”
“……”哦对,姜来这才想起来。
按照庆大附中的惯例,每一届优秀毕业生都会被带着大头照片放在展览板上,全校巡展,不放过任何一个角落,连池子里的鱼都不放过,还要去初中部展一遍。
展览板上的照片还是秦女士和朱阿姨给她选的,说什么学生证上的照片都是高一的,不新鲜。
“好快啊,下周就过年了。”果蔬超市隔壁有一家卖年货的店,门口摆着春联和窗花剪纸,挂着漂亮的小灯笼。姜来扫了一眼,说道。
于未:“你们家今年在哪儿过?”
朱女士和姜叔是庆岭本地人,但老于和秦姨不是,所以有那么几次,过年的时候他俩见不着面。
“就在庆岭。”进了果蔬超市,姜来拉着他朝水果区走去。
于未点点头:“估计今年得跟老于回去。”
“几天啊?”
“不知道,回头问问。保守估计两三天吧。”
姜来遗憾地叹了一口气:“那岂不是两三天见不到了。”
于未随手拿起一个橘子抛了抛:“怎么,这就开始想我了?”
坦然地点点头,姜来挑选橘子往透明袋子里装:“如果春晚不好看的话,我应该会想你。”
出现了什么乱七八糟的词儿,于未挑了下眉:“如果?应该?”
想他这事儿居然还有前提条件,还是“应该”这种模糊的词。
姜来抬手,把手从袖子里伸出来,食指和拇指比了一点距离:“大概这么一点点吧。”
于未垂眸,静静看着她。
她迎上他似笑非笑的视线,往袋子里又放了一个橘子,“不能再多啦,不然我会很难过的。”
见不到面却又念之入骨的话,也太折磨了。“我想见你”这种人间疾苦,她才不要尝。
秉承着来都来了的原则,挑好橘子,两个人硬是把不算小的果蔬超市逛了个遍,几乎在每个篮子跟前停留了会儿,遇到陌生的果蔬觉得新奇,还捧着手机搜索这种果蔬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
热恋中的小情侣,哪怕是仰头盯着云卷云舒,也格外快乐,做什么都不会无聊。
从果蔬超市出来,天色有黑下来的迹象,朦朦胧胧。
走出几米远,冷风忽而袭来,卷着冰冷的雪水。
“又下雪了?”姜来伸手,发现好像不是雪。像雨点,但又夹杂着很小的白色颗粒。
“雨夹雪。”于未顺手把装橘子的袋子交给姜来,拉起她羽绒服的帽子,捏着帽子最下面的暗扣。正要扣,视线落在她的脸上。
街边的路灯正好,晦暗不明,徒增暧昧。
很久之前,每一次,他给她戴帽子的时候,都想做一件事。
包括去石景公园那天,给她戴卫衣帽子,最后撞上她的眼睛,胡乱拉进帽绳。
须臾间,他捏着暗扣拽了下,俯身,温热的唇瓣相贴,吻落下。
毫无准备,也没有预兆,一股电流窜到后脑勺,姜来头皮发麻,握着塑料袋的手倏地收紧。
轻轻咬了下她的下唇,于未不动声色地抽身,把帽子的暗扣给她扣好。
姜来看着他一副泰然自若的样子,无意识憋住的气息陡然松懈:“于未。”
“嗯?”情绪涌到胸口,他声音沉沉。
“我拿着东西的时候不要亲我。”姜来蹙眉,“我差点把橘子扔掉。”
胸腔里的心脏还在砰砰砰地跳个不停,振得她耳膜发疼。
笑声从喉咙里溢出来,于未拿走袋子:“好,我下次注意。”
“你最好是。”
姜来抽手插兜,不让他牵,还是被他扣着手指,揣进了兜里.
今年的春晚的确很一般,早就没有小时候的味道了。
吃完年夜饭,坐在客厅里和家人看了会儿春晚,姜来打着哈哈,说自己困了,先上去睡一觉,快零点的时候再叫她。
客厅里热热闹闹,她反正也融不进去,跟长辈没话聊,跟小孩有代沟,还吵得她头疼。
门一关上,瞬间隔绝了大半声音,姜来松了一口气,躺在床上发呆。
于未一家今天一大早就开车走了,这会?????儿估计在家里嗑着瓜子和长辈畅聊,带着一堆小孩玩游戏,当孩子王。
躺在床上,姜来伸手,把手机举到眼前,给于未发消息-
【春晚一般】-
【怎么办,我完蛋了】
原本以为于未这会儿在阖家欢乐,根本没有看手机的时间,没想到聊天框里是秒回。
“唰”地弹出一条消息的时候,姜来也“噌”的一下坐了起来。
他说-
【有点儿想我?】
姜来瘪嘴,敲屏幕-
【是特别想你】
“我想见你”这种人间疾苦,还是让她给尝到了。
过了会儿,于未给她分享了几个视频,是他那边过年的样子。果然,一堆小孩跟着他,嚷嚷着要和他玩,名副其实的孩子王。
姜来随手回复-
【跟我预料中的一样】
翻身趴在床上,姜来捧着手机和聊天框另一端的人聊了起来。
夜色沉沉,万籁俱寂,街道上寥无人烟,只有室内才是其乐融融。庆岭这两天又开始断断续续地下雪,虽然这儿雪停了,但地面积雪很厚,整个庆岭都是白茫茫的。
几个小时后,姜来又换了个姿势,笑意没有散过。
手机突然响起来,于未给她打了语音电话过来。
“我猜,你现在是不是侧躺的姿势,朝着左边。”那端的声音听起来很清晰,带着呼啸的风声。
姜来倏地坐起来:“你是不是偷偷在我家装监控了?”
于未:“我这么厉害,随便猜猜就猜中了。”
哼笑一声,姜来问:“干嘛突然给我打电话?这会儿才挣脱那群小孩儿?”
她男朋友在小孩儿堆里太受欢迎了。
“姜甜甜。”
“嗯?”
“到窗边来。”
话落,陷入了短暂的安静。
姜来疑惑:“哪个窗边?”
于未:“你卧室的窗边。”
心里有什么预感,但又觉得不太可能。姜来举着手机走到窗边,推开窗户往下看。虽然楼层有点高,但还是能看到一个人影和旁边比他小点儿的雪人。
挂着红色围巾,也太显眼了。
听筒里传来于未的声音,伴随着她能感受到的风。
“放不了鞭炮爆竹,雪人也行?开心点儿了没?”
下一秒,姜来干脆地挂了电话。
楼下,于未盯着手机,无奈笑着。这么着急,连个“嗯”都不回他。
没时间换衣服,姜来随手捞起羽绒服,边往门口走边穿。
秦优见她出来了,看了眼时间:“还有二十几分钟才零点,你去哪儿啊?”
“下个楼,很快回来。”匆匆忙忙换好鞋,姜来没等秦优再说什么,飞快出门。
“你不是在老家吗?怎么回来了?”
冲出公寓楼,姜来扑进于未的怀里蹭了蹭。
于未抱住她,摸摸她的头:“我女朋友不开心啊,我来让她开心点儿。”
靠在他怀里,姜来偏头看着旁边的雪人,认出了挂在雪人脖子上的围巾,笑道:“崔锦桐要是看到你拿这个围巾裹雪人,她要郁闷一整天。”
是他们在庆云山跨年的时候,崔锦桐给所有准备的,被宋唯栀说像夕阳红旅游团的围巾。
姜来掏出手机拍了张照片,发了有权限的朋友圈。
看她发完朋友圈,于未吸了吸气:“雪人看了,照片也拍了,要不先上去?我冷得要死。”
于未家没有其他人,姜来一进门意识到这一点之后,把那条红围巾放在沙发边上,转身看着他:“你是自己一个人回来的?”
“嗯。”
“你怎么回来的?”
“我爷爷楼上的邻居正好要回庆岭,我刷了个脸。”于未拧开矿泉水瓶要喝,被姜来拿走,她盖好瓶盖放回原位,拿起热水壶,接了水。
“朱阿姨和于叔叔是怎么同意你回来的?”她又问。
“编了个故事。”
“什么故事?”
于未坐在沙发上:“我跟他们说,我喜欢的女生一个人在庆岭过年,特别惨,我想回来陪她,就同意了。”
姜来:“……”
虽然于叔叔老家离庆岭很近,但车程也还是要三个多小时。所以她不用问,已经想到了,他给她发的那些视频是提前拍好的,为了不露馅。也不知道他在楼下呆了多久,堆那个雪人。
烦死了,他怎么准备的个惊喜都这么戳她心窝。
屋子里只有电水壶煮水的声音。
姜来过去,坐在他腿上,环住他的脖颈,整个窝在他的怀里。于未捧着手机,在她往他怀里钻的时候,顺势圈住她。
“于未。”她轻声开口。
正给朱妍发消息,于未原本盯着手机屏幕,看向她:“嗯?”
姜来:“谢谢你。”
谢谢他从一开始就出现在她的生命里,并且坚定不移地在她身边。
懂她什么意思,于未抬手摸摸她的头:“一家人不说两家话。”
而后,他状似随意地开口,“非要谢我也不是不行,但我不接受口头感谢。”
趴在他怀里,姜来抬头,吻了吻他的下巴:“那鱼尾哥哥想要什么样的感谢呢?我都可以。”
垂眸盯着她看了几秒,于未扔开手机,托着她的头,覆上汹涌的情绪。
输入框里还剩下没打完的消息.
过完冬天便迎来了料峭初春,日历上的季节跳到了春天,就意味着快要过夏天了。
只是春天刚刚开始,于未就在换季的节骨眼上又感冒了。
姜来毫不意外,他前两天和邵丞安打球的时候肯定又因为热脱了外套。她当时和宋唯栀约了一场没来得及看的春节档电影,没去石景公园的球场。
父母收假之后,除了双休,家里几乎只有他们俩。姜来端着水果从家里出来,一眼撞见蹲在对面门口的于未。
姜来垮着脸,声音冷冷清清:“你蹲这儿干什么?”
“十七分钟。”他给她发消息,她没回,过了十七分钟都没搭理他。
姜来:“什么?”
“没什么。”这会儿能搭理他就是万幸了,于未摸了摸鼻尖,“水果给我的啊?就知道你不会不管我。”
姜来故意板着脸:“不是给你的。”
说实话,她原本是有那么一点点生气的,气他乱脱衣服让自己生病。可看到他的瞬间,她到嗓子眼的气“唰”的一下就掉下去了。
气不起来,但心里生出一些捉弄的情绪,她稳了稳心绪决定继续演下去。
于未的肩膀垮下来,瘪嘴:“我家就我一个人,不是给我的是给谁的啊?”
姜来面不改色:“我下楼,给狗的。”
“我知道错了,不该在这种天气顶风作案打球脱衣服,明明有前车之鉴还不长记性,我真该死。”于未耷拉着脑袋,诚诚恳恳地认错,自我批评的时候语气有点可爱。
姜来咬了咬唇,努力克制上扬的嘴角,把果盘塞进他怀里,一句话也没有说,转身就走。
于未看着手里的果盘愣了下,慌忙叫住她:“你去哪啊?”
姜来回头看他:“我家也没有感冒药,我去买。”
姜主任和于叔叔职业病,两个人都在家里备了医药箱,但换季的时候本就是忽冷忽热容易感冒的时候,感冒药不知道什么时候吃完了,没有补货。
“哦。”于未嘟囔一声,看着她,“我可以和你一起去吗?”
不等姜来开口,他眼巴巴地补了句,“求求了。”
“……”
姜来清了清嗓子,装模作样地点点头,“可以是可以,但是……”
“好。”
转折词刚说出口就被应下了,姜来错愕:“好什么?”
她还什么都没有说呢。
于未:“什么都好。”
今天天气不错,晴转多云,明媚的光线偶尔洒进楼道里。姜来觉得,她刚刚那个瞬间,仿佛看到了他身后摇晃的尾巴,和张叔那只金毛一模一样。
姜来依旧板着脸:“还愣着干嘛,不把果盘放回家跟我走吗?”
像是垂着耳朵的小狗立马眼前一亮,耳朵都愉悦地竖了起来。于未转身开门进屋,动作太快,肩膀还撞到了门框。
姜来蹙眉吸气,代替疼痛。
下一秒再也绷不住,站在被阳光照着的地方,低头笑着,笑得肩膀都在抖。
作者有话说:
我先滑跪,因为这章大改,所以来晚了QAQ
生死时速可能很多错别字……我后面再改。
大噶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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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 好眠 ◇
◎好可惜,不能亲。◎
于未一出来, 姜来立马敛了笑意,神色淡淡地朝电梯走去。
去药店买药的路上,姜来始终保持着冷脸的状态, 进药店之后,目的性很强地拿了需要的感冒药付完款就走。
于未低眸,伸手用手指勾了勾姜来的指尖,姜来抽手, 抱在胸口。他摸了摸鼻尖,掏出手机戳戳点点一番。下一瞬, 姜来放?????在兜里的手机弹出微信消息的声音。
用头发丝想想就知道是身边这个人发的, 姜来不紧不慢拿出来, 看到聊天框里的转账信息,偏头看向于未:“干嘛呀?想用金钱让我消气?我是这种见钱眼开的人吗?”
她当然是。
“你不是。”于未昧着良心说。
他过年的压岁钱可是全部交给她了,即便过去了一个月, 他到现在都忘不了她那天打开红包数钱的样子,嘴要咧到太阳穴。
姜来心安理得地点了收款:“为什么是1991啊?”
于未:“冷战结束于1991年。”
“烂梗。”嘴上这么说, 姜来眼里的笑意早就出卖她了。
“管用就行。”
于未趁机牵她的手, 指腹在她的手背摩挲。室外的初春依旧很冷, 她的手有点凉,他边给她捂手边加快了步伐。
进了家门, 姜来刚脱下外套准备去冲感冒药,就听到于未说:“一千字手写检讨还是跪键盘?还是都做?我去准备一下。”
姜来闻声顿住,歪头看他。
于未解释:“别人都是这么处理犯错的男朋友。”
处理。
姜来反复咀嚼这个词,他真是比她还能屈能伸。笑着摇了摇头, 她故意说:“处理的话, 应该扔进垃圾桶才对。”
于未点了点头:“好, 我自己滚下去。”
忍不住笑出声, 姜来抬手,双手捧着他的脸:“什么话都接?你都感冒了,我怎么舍得啊。”
于未低头看她:“那就一千字检讨吧。”
“你是军训的一千字心得体会没写够,还是期末考试的主观题没写够啊?”姜来压了压他的脸,“谁要你的检讨。”
“那公主消气了吗?”
“早就没有生气了,看到你的那瞬间我就气不起来了。”
于未闻言失笑:“姜甜甜,演我?”
姜来笑着摇头,拒不承认:“没有呀,我也忍的很辛苦的。”
视线在咫尺见纠缠,她望着他的眼睛,故作遗憾地轻叹一口气,“好可惜,你感冒了,不能亲亲。”
于未微微挑眉:“离我这么近,早晚要传染。”
“那可不行。”
姜来瞬间松手,甚至往后退了一大步。
“……”怀里一空,于未愣住,无奈地笑了下,然后他单手捂脸,又开始了惯用伎俩,“我好可怜,这么冷的天气感冒了,我可爱的女朋友不理我也不管我,心里只有楼下的狗。”
姜来的表情凌乱两秒,张了张嘴欲言又止,又无语又觉得好笑,他装模作样也没忘了趁机夸她可爱。她拆开感冒药的盒子,拿了一袋出来,甩了甩:“哦,那给你买感冒药的是鬼?”
于未脱口而出:“是仙女。”
“……于未!”姜来瞬间破功,哭笑不得,“你有毛病啊?”
这下彻底不想搭理他了,指不定他下一句又蹦出什么话。
她站在餐桌前冲感冒药,于未从她身后靠上来,贴着她的后背,下巴搭在她的肩上,跟没骨头似的,懒洋洋的:“你说,离开了你我怎么活啊。”
“你少来。”姜来放下筷子,随手把感冒药给他,“下次打球还脱不脱衣服了?”
于未乖乖摇头:“长记性了,不脱了,左脑右脑大脑小脑全都记住了。”
等他喝完,姜来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还好没有发烧。
下一秒就被人捉住手腕抱住,于未有点蔫儿,毛茸茸的脑袋蹭着她的侧脸。
“前两天打球还有姚西辞。”他突然说道。
姜来有点意外,她还以为他只是和邵丞安约了的球:“你和他很熟吗?”
于未:“还行。”
他们认识这事儿她知道,她看到过姚西辞点赞于未的朋友圈,虽然不知道是怎么认识的。
“也不知道是谁,当初醋坛子翻得三条街都能闻到。”姜来想了想,“你不会是故意的吧?在球场上也要赢他。”
明里暗里较劲,是他会做的事。
“没有。”于未的声音因为感冒变得低哑,“我们很和平的。”
她想起高中的时候,他们的班主任是英语老师,给他们班还有理科楼的一个班上课。
有一次月考成绩出来之后,她的试卷被夹到另外那个班了,是那个班的英语课代表上晚自习之前给她送过来的。对方当时跟她聊了起来,她客客气气地回应,转头就看到从球场回来的于未。他胳膊间夹着一颗篮球,垮着一张脸,不爽地吹了吹额前的头发。
念及此,姜来捏了捏于未的耳朵:“你知不知道你其实挺挂相的。”
“挂相?”于未抬起头。
“吃醋、不爽、不开心,你都写在脸上。”姜来说,“是我太愚钝,好晚才发现自己喜欢你。”
躲在封闭的屋子里等待有人经过,却没有意识到,自己期望的人早就站在门口,等了很久了。
于未轻轻捏着她的后劲:“怎么会有人敏感只对别人敏感啊?我们公主要对自己敏感一点,把自己的情绪置顶,再管别人。”
姜来:“你又不是别人。”
话落,空气安静了几秒。于未盯着姜来,挑眉笑着,威胁似的:“你别逼我把感冒传染给你。”
姜来立马抬手捂嘴:“我抵抗力虽然强,但这样风险太大了,肯定感冒,不可以。”
视线落在她的手背,于未故作不耐:“啧,这辈子都不能再感冒了。”
姜来哼笑一声。
两道微信消息提示音同时响起,于未顺手把姜来放在餐桌的手机递给她。
是他们两家的六人群里,朱妍圈了他们俩,说今天的晚饭他们自己解决。
“又是自己解决。”姜来垂下手,“我爸妈和你爸妈最近在干嘛啊?”
差不多有一个星期都是这样,好像很忙的样子,让他们自己解决晚饭,甚至有时候午饭也是。四个大人在学校和医院的食堂吃饭,让他们自己解决。
“不知道。”
于未单手拿着手机,已经开始看晚饭了,“你想出去吃,还是点外卖。”
“外卖吃多了不健康。”
“但是?”
姜来笑起来:“你怎么知道有但是。”
于未嘚瑟地晃了晃脑袋:“我还不知道你?”他不紧不慢的说,“但是太冷了不想出去,对吧?”
“嗯!”姜来用力点头。
于未转了下手机:“那就点外卖。”
姜来沉吟几秒:“我要是说我想吃铜锅涮羊肉,又不想出去,你不会骂我吧?”
“我哪儿来的胆子?”于未放下手机,“我只能去店里把锅给你抱回来。”
姜来顺手洗了个苹果,咬了一口:“那你去吧。”
“好,我去。”
于未点点头,作势要走,被姜来伸手揪住衣袖拽了回来。
“我开玩笑的,一起去吃吧。”
“不是嫌冷?”
“秦女士说过,有未未在,我不会被冷到的。”姜来走到门口换鞋,故意用叠词叫他,“是吧未未?”
她这模样和平日里太反差,过分可爱,有点儿犯规了。可惜他感冒了,不能亲。
于未拿她没办法,装凶威胁她:“姜甜甜,我警告你,不想感冒就别招我啊。”
姜来“哦”了一声,走出家门把吃了一半的苹果给他。
于未看了眼,轻哼:“又吃不完了塞给我?”
姜来直奔电梯门前,理直气壮:“你感冒了,要多吃水果补充维生素。我多想着你啊,这么小的苹果还分你一半。”
“……”
于未无语,无奈地笑着摇了摇头,她社恐时丧失的语言系统仿佛全都搁在他身上了。
随即咬了一口苹果,他跟着她进电梯,另一只手胡乱揉了揉她的头发.
天冷的时候最适合吃火锅,尤其是铜锅涮羊肉,吃完整个人里里外外都是暖和的。因为这该死的感冒,于未只能眼睁睁看着姜来喝北冰洋,自己喝没味儿的白开水。
天气尚未回暖,夜晚街道上的人并不多。姜来贪嘴,铜锅涮羊肉吃到撑,两个人缓步往回走,当消食。
手揣在于未的衣兜里,姜来看到街边卖冰糖葫芦的爷爷,轻轻拽了拽于未:“你想吃糖葫芦吗?”
“不想。”
“你想吃。”
“……”根本不是在问他,是掩耳盗铃,是欲盖弥彰,是给自己找一个合情合理的借口。于未懒洋洋地拖着步子被她拉过去。
买了一串糖葫芦,于未付的钱。
姜来咬下来一颗山楂:“你说你不想吃,我就帮你全吃了啊。”
“姜甜甜。”于未握着她的手停下,“要不你陪我感冒吧。”
说着顺势低头要亲她。
姜来笑着躲开:“不要。”
又被他追着亲,她干脆半张脸埋进衣领里,不让他得逞,两个人一路闹进小区。
撞见熟人,姜来立马收敛,拽了下于未,扬起乖巧腼腆的笑容同长辈问好。于未不再闹她,牵着手晃晃悠悠地往里走,昏黄的路灯将影子拉长。
快到家楼下了,远远看到一群熟悉的人影,鬼鬼祟祟的,姜来攒眉。
“他们在家吗?”
朱妍仰头费劲地往上看,住的有点高,没有任何辨别性。
秦优站在她身边,同样仰头的姿势?????,双手握成圆圈,像望远镜一样抵在眼前:“没开灯啊。”
“要不发个微信问问?”姜主任说着掏出手机在群里发消息。
于主任摆摆手:“有可能在于未卧室,我去后面看看。”
于主任转过来的瞬间顿住,恰好姜主任把消息发了出去,“叮”的一声,静谧空间里突兀地响起两道同频的消息提示音。
其余三人将脑袋迟缓地扭过去,六个人面面相觑,微妙的气息弥散在空气里。
“……”
一时之间不知道谁更尴尬。
姜来仿佛听到了乌鸦的叫声。
作者有话说:
哦豁-
感谢在2022-12-22 21:43:30~2022-12-23 19:20:5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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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