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第八十一章 幸福

    话音刚落, 周遭寂静无声。

    你是觉得说到这里差不多了,点到为止,再多就刻意了, 而塞勒斯特则是被噎住了。

    哈,他刚才听到了什么?不要忘却, 哪怕是一直痛苦但至少还能见证他的幸福?

    塞勒斯特完全不能理解你的脑回路,一个人给予你痛苦为什么不逃避,不怨恨, 非要不撞南墙不回头, 像飞蛾扑火一样义无反顾?

    你以为那个人会感动吗?会喜欢上你吗?不会, 他连你姓甚名谁都不会知道。

    塞勒斯特很想笑, 笑你的天真愚蠢,在他的字典里从没有什么忍气吞声, 或是牺牲自己成全他人的事情。

    他既然想要就一定要得到,哪怕是去争,去抢,去杀。

    不是说人鱼是极致的种族吗?极致的爱不应该也包含极致的占有欲吗?为什么明明有机会而不去争取, 为什么要顾忌对方能不能接受,能不能承受?就这样傻乎乎地拱手相让?

    塞勒斯特完全不能理解你的想法和做法。

    但同时的, 他心底有生出了一种难以言喻的渴望。

    人鱼的爱意是无私无悔的,不参杂一点利益私心,没有占有欲没有嫉妒心, 只一心一意希望对方好,希望对方得到幸福。

    你是极致的, 但是塞勒斯特却是极端的。

    他原本对你的兴趣只在你的那颗心,后面又或许因为人鱼极致的感情而有所心动,不过并不算有多么渴求。

    可现在他是真的有些想要, 不光是你的心,你的人,乃至你的爱。

    无关喜欢,只是想要。就像是想要一柄削铁如泥的宝剑,想要一匹矫健无双的骏马,想要那个至高无上的王座。

    和之前无数次一样,因为想要,所以也想要得到,仅此而已。

    塞勒斯特的目光带着难以掩饰的侵略性,比之体温还要炽热,让你有些招架不住地松开了抓住他衣角的手。

    “陛下。”

    你嗫嚅着嘴唇,不安唤道。

    他没有立刻回应你,慢吞吞的,巡视领地一般在你周身扫了一圈,最后嘴唇微启,从唇齿之间发出一声微不可闻地叹息。

    “爱丽儿,你真是个傻姑娘。”

    你听出了他语气里的松动,忙问道:“陛下是答应我了吗?”

    塞勒斯特微微颔首,“这是你们两人的事情,既然你不愿意去打扰他,他也没有想要找你的想法,我这个局外人也不好擅自插手。”

    “你好好休息,我还有一些公务要处理,晚上得空我再来陪你一起用餐吧。”

    除了刚才听到你拒绝他提议时候,塞勒斯特的脸色有那么一瞬的阴鸷外,从始至终他的神情都一派温和,倒真的有点温润如玉的感觉了。

    可在说完这话转身从池子中离开的刹那,他的眉眼肉眼可见的凌厉。

    他轻轻一捏,手中那颗眼泪所化的珍珠骤然碎成了齑粉,从他指尖随风消散,无影无痕。

    塞勒斯特是阴沉着一张脸回到的宫殿,先前一直压抑着的火种因为他起伏不定的情绪而躁动不已,血液在火种的影响下宛若岩浆,把他的四肢百骸都给烧灼得疼痛难忍。

    他紧咬着牙关,咬肌抽动着,太阳穴上的青筋也暴起。

    但他没有发出一点声音,没有痛呼,没有呻吟,就这样宛若雕塑一样坐在那里一动不动。

    平静的痛苦,平静地等待痛苦结束。

    大约过了一个小时,塞勒斯特发烫发红的皮肤才慢慢褪去温度,额头,鼻尖都沁着冷汗,整个人似从水里捞出来一般。

    但是眨眼工夫,这些汗珠便被蒸发殆尽,他又再次恢复了原本干爽的样子。

    塞勒斯特缓了一会儿才站起身,他径直走进了内殿的浴池,浴池很大,氤氲的水汽中他浓密的红发依旧艳丽如火。

    他沐浴的时候不喜欢人贴身伺候,因此偌大的空间里只有他一人。

    塞勒斯特身上并不脏,只是入水的感觉让他浑身都粘腻而难受,他仔仔细细清洗了好几遍才从出去。

    刚出去没多久,骑士进来通报道:“陛下,伊丽莎白小姐求见。”

    塞勒斯特整理衣服的手一顿,皱了皱眉,“她来干什么?”

    “属下不知。”

    塞勒斯特对德鲁伊公爵家的这个大小姐印象不深,他上一次看到对方还是在五年前他的加冕礼上。

    而之所以注意到对方也不过因为她站在德鲁伊公爵旁边,具体长相什么他也没注意,因为她当时同所有人一样在对他低头行礼。

    后来再次听到少女的消息的时候是在芙丽雅叛逃神殿之后,神学院推选出来的圣女预备役的名单中。

    还真是巧了,塞勒斯特前脚才同你提起了伊丽莎白,后脚对方就来王宫了。

    他倒没有觉得这之间有什么关系,只是伊丽莎白实在有些撞他的枪口了,目前塞勒斯特最不想要见到的人,一是那个被你所深爱的病痨克劳德,另一个就是克劳德的未婚妻了。

    塞勒斯特本想找借口说自己身体不适,拒绝伊丽莎白的面见,只是话到了嘴边,眼眸一动又改变了主意。

    “罢了,让她进来吧。”

    骑士很快就领着伊丽莎白进入了宫殿。

    少女出身显贵,进入王宫的次数并不少,不过这样单独面见塞勒斯特的情况却还是头一次。

    伊丽莎白有些惴惴不安,姿态恭敬而端庄地朝着面前的红发男人行礼。

    “拜见帝国的太阳。”

    这样正式而庄重的拜见词,除却在加冕礼的时候,塞勒斯特已经很少听见了。

    他垂眸看向伊丽莎白,说道:“抬起头来。”

    伊丽莎白一愣,随即照做。

    平心而论,伊丽莎白生的极为俏丽明艳,整个王城的贵族中除却卡琳娜之外,基本上找不出能和她颜值相当的少女。

    塞勒斯特支着头,目光漫不经心在伊丽莎白的脸上停留了一瞬。

    不可否认,眼前的少女的确很漂亮,可同你相比的话还是差上不少。

    不光是脸,还有周身的气质,乃至身份地位,伊丽莎白都是不能同你相比的。

    塞勒斯特是男人,而且还是一个眼光颇高的男人,因此他清楚地知道你对于一个异性而言有着多大的诱惑力。

    这不是夸奖,没有任何人比塞勒斯特更希望你能相貌平平,身份平常,最好是普通到放在人群里也不会被发现的程度。

    这样即使那个伯爵家的病痨小少爷看到你了,也不会生出任何的旖旎想法和给予你一点的回应,这样你才会彻底的死心。

    偏偏情况完全相反。

    这让塞勒斯特心情十分烦躁,面对着你的时候他还能稍微压制点儿情绪,可对上伊丽莎白的话他完全没有丝毫怜香惜玉的想法。

    “啧,他们不是都说你是不可多得的美人吗?如今看来也不过如此。”

    伊丽莎白愕然,不知道为什么塞勒斯特好好的要突然对她恶语相向。

    她说了什么或者是做了什么得罪王的事情吗?

    伊丽莎白想破恼怒可能也想不到塞勒斯特不爽她的真正原因,不是她做错了什么,而是真的单纯的字面意思觉得她不够漂亮。

    要是她比你漂亮,不,哪怕是和你一样漂亮塞勒斯特也会安心一点。

    这世上的男人都是见色起意的东西,塞勒斯特一想到万一你忍不住去见了克劳德,后者看到你后哪里还记得他的未婚妻?

    是的,塞勒斯特召伊丽莎白进来只是想看看她长什么样子。

    现在看到了感到大失所望,他揉了揉太阳穴,头疼的对她摆了摆手。

    “行了,你可以离开了。”

    从进来到现在,顶多过了不到五分钟,伊丽莎白更是只说了一句话就被下了逐客令。

    伊丽莎白有些懵,却并不觉得惶恐和委屈。

    而且说实话她巴不得就这样离开呢,可是她不能够就这样一走了之,不然她父亲肯定会责罚她的。

    事情还得从一个多月前说起,也就是在伊丽莎白去庄园看望了大病初愈的克劳德,带走你之后,大约就过了小半个月的时间,希尔顿伯爵大人找上了门。

    男人神情为难,欲言又止,最终在她父亲追问再三后对方才告知了此次的来意——解除婚约。

    他解释道这不是他的意思,如果可以的话他巴不得两家结秦晋之好,只是大病初愈后的克劳德好端端的不知怎么突然说什么他和伊丽莎白没感情,与其以后结了婚成为一对怨偶,不如现在当断则断,解除婚约。

    和她父亲听后的勃然大怒不同,伊丽莎白简直是欣喜若狂。

    她本身就对克劳德没那方面的想法,每次去看望他也只是因为父母的要求,以及她自己对少年那张病弱漂亮的脸蛋的垂涎。

    现在他身体好了,没有了那股病弱美感,伊丽莎白对他本就不大的兴趣也就越发寡淡。

    可她也不知道这年头贵族,尤其是她们这样的大贵族之间的婚姻是利益的结合,根本没法自己做主,也就是说即使她和克劳德都不愿意也没用,只要长辈不松口,他们的结合便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谁知道希尔顿伯爵竟然真的那么开明,居然真的尊重了克劳德的想法来解除婚约了。

    虽然以她对希尔顿伯爵这个杀伐果断的北地大公的了解,他的松口的确难以置信,或许这中间还有什么她不知道的私隐,又或者克劳德做了什么,这才迫使了男人的妥协。

    不过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结果。

    束缚了她十六年的婚姻终于解除了,她终于自由了——

    然而,她父亲并没有放过她。

    没了克劳德这个未婚夫,准确来说是没有希尔顿家族这个背景强大的亲家后,他将目光胆大包天地瞄准了王座上的那位。

    在得知了男人的野望后伊丽莎白大惊失色,声音都劈叉了。

    “父亲,你疯了?!人贵在有自知之明,你女儿有几斤几两你还不清楚吗?陛下要是能看上我你早解除婚约把我送到王宫去了,你没那么做不正是因为知道我没戏吗?为什么现在又要开始想一些不切实际的事情?!”

    德鲁伊公爵冷笑道:“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以前芙丽雅圣女没走,神殿根本就没有你的位置。现在她失踪了,圣女位置空缺下来,你只要顺利成为圣女,不就有机会成为王后了吗?”

    这下伊丽莎白还真哑口无言,无法反驳了。

    因为男人说的是事实。

    自塞勒斯特登基之后,他身边不少莺莺燕燕前仆后继凑上去,各个都是身份尊贵且少见的绝色,可对方连个眼神都不给一个。

    唯独芙丽雅圣女是个例外,她是唯一一个可以随意进出王宫,贴身侍奉在塞勒斯特身边的女人。

    尽管伊丽莎白知道塞勒斯特之所以这样特殊对待对方,不过是因为对方可以压制他的病痛,但近水楼台先得月,这么日久相处下去难免不会生些情愫出来。

    就算没有,只要塞勒斯特那怪病一天不好,就一天离不开芙丽雅,哪怕后者问他要了王后之位他也有很大几率会同意的。

    当初所有人都认为芙丽雅是王后的不二人选,谁能想到她有朝一日会叛逃神殿呢?

    而且从一些小道消息听来,好像还是跟人私奔。

    伊丽莎白当初得知的时候很是难以置信,她都还没从这个爆炸消息中回过神来,隔天神殿的圣子便来到了神学院,点了学院天赋最高的两人,也就是她和卡琳娜成为了圣女预备役。

    伊丽莎白自然是高兴的,在王城谁不愿意去侍奉光明神,成为光明神的半身?

    成为圣女预备役能够接触到的神术也包括了芙丽雅能为塞勒斯特压制痛楚的神级治愈术,这本身是一件能让她变得更为强大的好事,不曾想她父亲竟然将其当成了让她能够光明正大接近塞勒斯特的理由。

    伊丽莎白其实也很茫然,她不喜欢克劳德,同样也不喜欢塞勒斯特。

    前者她是无感,后者的话她更多的是害怕。

    尽管和克劳德相处的时候她也觉得阴冷粘腻的十分不舒服,但也还算能够忍受,塞勒斯特不一样,那种杀伐弥留下来的血腥戾气让她在面对对方的时候害怕的大气都不敢出。

    德鲁伊公爵的想法会让她感到困扰,但她要是想拒绝的话也不是别无办法。

    只是思虑再三,最终伊丽莎白还是来了王宫,不过不是因为妥协了,真想要争取一下那个王后的位置。

    最近光明神殿发生了一件大事,继芙丽雅叛逃之后,圣子也跟着失踪了。

    没有半身所在的神殿实在摇摇欲坠,以大神官为首的神职人员祷告了无数次也没有得到神明的回应。

    这很危险,不光是那些一直被神殿镇压的魔怪妖物可能会趁机闯入神殿,扰乱王城,还有一个更要命的隐患——塞勒斯特。

    五年前的那场加冕非同寻常,不是顺位继承,不是正统传承,那是踏着火与血的权力斗争。

    先王一共有四位公主,六位王子,除了塞勒斯特外,他们每一个的母族的势力都不容小觑。

    当初他们谁也没有想到最终的胜者会是最不起眼的五王子,更没有想到他会以那样极端残暴的方式登基。

    经历过那场权力斗争的势力要么被斩杀殆尽,要么都识时务的倒戈,拥立塞勒斯特为王。

    如今剩下的直系王族只有一位二公主和三王子,他们是同母姐弟,前者已经远嫁到了别地,后者虽还在王城,但早就退出了权力中心了。

    伊丽莎白那时候还只是

    一个十岁左右的孩子,她只是依稀从长辈那里得知了一些细碎的信息,还不足以拼凑真相,直到她成为了圣女预备役后。

    她力压了她的哥哥弟弟们成为了公爵的第一顺位继承人,德鲁伊公爵才决定将当初发生的事情告诉她。

    男人说,塞勒斯特之所以能够登上那个位置是因为他得到了某位神明的传承。

    神权高于王权,王的选择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神选择了塞勒斯特,所以哪怕不合规矩,哪怕血脉不纯,他也顺利登上王座,成为帝国下一任王。

    本来他可以什么都不做就得到这一切的,只是在加冕当日,在所有人都聚集在太阳宫的时候,塞勒斯特突然发难了。

    他杀死了先王,先王后,还有他的兄弟姐妹,镇压了拥护他们的所有势力。

    有的人说塞勒斯特是为了永绝后患,有的人说他是为了给他母亲报仇,因为他所杀的人都是曾经凌辱过他母亲和他的人。

    还有人说……他疯了。

    最终阻止了这场血洗太阳宫的惨状的是光明神,神降王宫,压制住了塞勒斯特的失控暴虐。

    现在圣子圣女都不在了,光明神又不知为何无法与之共鸣,万一塞勒斯特再次失控,后果不堪设想。

    伊丽莎白自认不是一个多伟大多厉害的人,只是在其位尽其责,卡琳娜那家伙一心都扑在圣子身上,这段时间一直到处在外面找阿洛,压制塞勒斯特病情这件事也就只能她硬着头皮上了。

    是的,她进王宫可不是为了什么王后之位,而是爱与和平。

    伊丽莎白是抱着这样伟光正的想法,做了好一番思想建设才鼓起勇气进王宫面见塞勒斯特的。

    结果塞勒斯特却二话不说就赶她走。

    她犹豫了下,最终还是试探道:“陛下,我现在是圣女预备役了。”

    塞勒斯特正在揉太阳穴的手一顿,眯着眼睛道:“哦,是吗?要我恭喜你吗?”

    “呃,这倒不用,我只是想说我现在也会神级治愈术了,只是可能没有芙丽雅圣女使用的效果那么好,但稍微压制一下你的头疼和热毒还是可以……做,做到的。”

    后面的那几个字伊丽莎白在塞勒斯特凌厉如刀的目光下磕绊了下,才顺利说出来。

    塞勒斯特皮笑肉不笑道:“倒是劳你费心了。”

    “……”

    这下伊丽莎白再听不出对方的阴阳怪气就是真蠢了。

    但是伊丽莎白不知道的是其实塞勒斯特对她的态度还算好的了,因为他看得出来她是真的想要为他做点什么,而不是别有居心地接近。

    在伊丽莎白还想再鼓起勇气毛遂自荐一下,塞勒斯特冷不丁问道:“你和希尔顿家的那小子最近怎么样?”

    话题太突然,伊丽莎白完全没反应过来。

    “什,什么?”

    塞勒斯特重音提醒道:“克劳德,你未婚夫。”

    伊丽莎白有些受宠若惊,没想到塞勒斯特会关心她的感情情况,正要如实回答,可想到了什么猛地一惊。

    等等,他好端端的为什么要问这个?是在试探她吗?

    不行,她不能告诉他她和克劳德已经解除婚约了,不然对方会觉得她今日来是别有居心。

    于是伊丽莎白露出完美的淑女微笑:“多谢陛下挂心。我和他还好,只是他最近大病初愈还要再静养一段时间,所以我们见面的时间依旧不多。”

    “这样啊,那什么时候举办婚礼呢?”

    伊丽莎白眼皮一跳,“这,这个嘛,我也做不了主,具体情况还是要看父亲和希尔顿叔叔他们。”

    “不用那么麻烦,我帮你们选个良辰吉日……”

    塞勒斯特很随意道:“要不就这个月吧。”

    伊丽莎白惊愕不已:“不,陛下,这未免也太快了点儿,我,我和克劳德还没做好准备。”

    “你们不用准备什么,我会为你们举办一场堪比加冕仪式的盛大婚礼的。”

    塞勒斯特弯了下嘴角,神情愉悦慵懒,吐露出的话像是看似甜蜜实则淬着毒液的砒霜。

    “同时我和我的一位朋友也会一同出席,在现场亲眼见证你们的幸福。”

    第82章 第八十二章 不在意

    如果时间可以往后倒流五分钟的话, 伊丽莎白一定会在塞勒斯特让她离开的时候二话不说就掉头就走,而不是为了所谓的爱与和平硬着头皮留下来,然后眼睁睁看着塞勒斯特的思维如脱缰野马一样, 又是关心她的感情生活,又是心血来潮说要给她举办婚礼。

    伊丽莎白不确定他是不是知道了她父亲的意图, 所以才想要以让她和克劳德快点结婚来彻底打消对方的这个胆大包天的念头。

    但有一点她可以确定,塞勒斯特是真的对举办婚礼这件事十分感兴趣。

    是因为自己不幸福,所以才想要见证别人的幸福吗?

    在伊丽莎白神情恍惚, 明显一脸为难的时候, 一向洞察一切的青年君王像是睁眼瞎一般毫无所觉, 甚至还自顾自的尽说些让她想死的话。

    “这个月还有七天才结束, 准备一场婚礼绰绰有余。地点就在月亮宫吧,就在我当年加冕的宫殿旁边。”

    “至于要宴请的宾客, 干脆把王城上下所有排的上号的贵族都叫来,还有神殿和神学院的人……”

    “真为你们感到高兴,有这么多人能来见证你们的幸福。”

    塞勒斯特不是一个多话的人,相反的, 因为常年饱受火种的折磨,他性格喜怒无常, 寡言少语,除了莱昂之外鲜少和人说这么多话。

    若是交谈的内容是别的什么,伊丽莎白或许会感到受宠若惊, 现在她只觉得字字扎心。

    谁要这些有的没的,乱七八糟的人过来见证她的幸福啊?她好不容易和克劳德解除婚姻, 结果你现在一脚又把她给踹了回去,这是幸福吗?她能幸福吗?

    伊丽莎白觉得不能这样,虽然现在改口就是欺君之罪, 但等到了后面事情一发不可收拾的时候只会更糟。

    她深吸了一口气,咬牙道:“陛下,其实我和克劳德已经解……”

    “陛下。”

    伊丽莎白坦白的话刚说到一半,身穿银白盔甲的骑士走了进来,在得到塞勒斯特的示意后上前与他压低声音说了些什么。

    她离塞勒斯特很远,隐约听到了几个字,具体内容没有听清。

    塞勒斯特的神情在听到骑士的话后肉眼可见的变得烦躁起来。

    “知道了,我这就过去。”

    他说着随意披了件藏青色外袍就要出去,路过伊丽莎白的时候停了下,说道:“你要是没事的话就先回去,或者去王宫附近逛逛也行。”

    和先前刚听她说一句就毫不留情赶她走相比,这一次的逐客令要温和许多。

    伊丽莎白很犹豫,她很想要离开,可又想要等对方回来把自己和克劳德已经解除婚约的事情如实相告。

    这样纠结着纠结着,之前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气反而缩着时间越来越弱,置身于塞勒斯特的宫殿中,即使人离开了这里的压迫感也依旧可怖,让她喘不过气来。

    在这样的情形下,伊丽莎白耳边不断回响起她父亲德鲁伊公爵的恶魔低语。

    [孩子,你是不是很奇怪当年陛下明明可以在神明庇护下顺利加冕,为什么还要干出那样的事情?因为他不信任神,他只相信自己,他认为其他势力也有借助神明之力把他拉下王座的可能。毕竟这年头谁还没有个信仰的神明不是?所以他与其猜疑谁居心叵测,包藏祸心,干脆直接一刀切了。]

    [我就在现场,当初幸好我们家族谁都没有站,可即使如此也差点在他失控之时死在他的剑下。太可怕了,太阳宫上下全是血和尸体,不,是整个王宫都血流成河,那个金色的王座染着血,就和他的头发一样,我现在看到他的头发都会不由得想起当年的惨状。]

    [我们的陛下最讨厌的就是欺骗和背叛,所以记住孩子,一定不要骗他,一丝一毫都不要有,更不要抱有侥幸,他

    的那双眼睛能够看穿你的一切谎言,包括你的灵魂。]

    [欺骗他会是什么下场?你不会想知道的孩子。]

    伊丽莎白越想越害怕,也越发坐立难安。

    她走出了宫殿,呼吸到外面的新鲜空气后才感觉自己终于又重新活了过来。

    伊丽莎白没有勇气再面对塞勒斯特了,明明是克劳德解除的婚约,要如实告知的也应该是希尔顿叔叔他们来告知,为什么要为难她这块小饼干?

    她就装对解除婚约的事情毫不知情,等到希尔顿叔叔得知消息的时候再来告诉塞勒斯特他们早就解除婚约了就好。

    这样她不会因为欺君之罪受到惩罚,也能解除婚约。

    对,就这样干。

    伊丽莎白这么一想,浑身一下子轻松多了,也渐渐有了在王宫闲逛的兴致。

    最近正值春日,王宫到处入眼所见都是名贵漂亮的花团锦簇,伊丽莎白也没有什么目的地,就随意沿着有花的地方一直逛,直到走到了莲花池。

    她起初并没有太在意,只是随意往池子那边扫了一眼,然后就猝不及防和一双水蓝色的眼眸对上了。

    那是一双美到人一眼失神的眼眸,温柔而纯净,望过去的瞬间便再难移开。

    而在伊丽莎白沦陷在这抹无与伦比的水蓝之中的时候,那边的你也在看到伊丽莎白的霎那间愣在了原地。

    就这样你们两人四目相对了很久,双方都没有人先移开视线。

    她是看呆了,你是单纯愣住了。

    最先发现你的异常的是守在不远处的骑士,骑士顺着你的视线看去,这才瞧见了伊丽莎白。

    “德鲁伊小姐安。”

    骑士朝着伊丽莎白恭敬地行了一个骑士礼,他们的声音让她回过神来。

    她眨了眨眼睛,慢吞吞从你身上挪开,问道:“她是谁?”

    两个骑士对视了一眼,互相都在对方的眼里看到了为难。

    因为他们不知道关于你的身份未得塞勒斯特允许,能不能透露给除了莱昂之外的人。

    伊丽莎白皱了皱眉,正要出声斥责,突然听到那边“噗通”一声,是你故意用鱼尾拍打水面发出的声音。

    莲花池这边的动静引来了伊丽莎白的注意,你如玉的手臂趴在青白玉石围成的岸边,眉眼弯弯看着她。

    “你好,陆地的小姐。我叫爱丽儿,如你所见我是一条人鱼。”

    你一边介绍着自己,一边又摆动了下尾巴,蓝色的尾巴在日光下闪闪发光,比宝石还要璨然夺目。

    然后你又歪头对一旁的骑士说道:“我一个人太无聊了,能让那位小姐过来陪我聊会儿天吗?当然,前提是她愿意的话。”

    伊丽莎白高兴地朝着你喊道:“我当然愿意!”

    “是陛下允许我在王宫四处走动的,他并没有说我不能来这里。”

    听到这话,两个骑士才让开让伊丽莎白过去。

    伊丽莎白傲娇地冷哼了声,然后提着裙子小跑着往你这边过来了。

    在旁人看来伊丽莎白对一个刚认识的人这般热情实在让人匪夷所思,但这却在你意料之中,你了解伊丽莎白,对方和你一样是个颜控。

    你现在这具身体的颜值这么高,她自然想要过来跟你贴贴。

    能在王宫见到伊丽莎白这个熟人你也很高兴,这两天厄克斯一直沉睡着,你唯一能说话的人就是塞勒斯特。

    而且和塞勒斯特说话是一件极为死脑细胞的事情,因为怕暴露身份,你回答他是每一个字都要斟酌斟酌再斟酌,每次和他交谈结束后你都觉得像是跑了几十公里马拉松那么身心俱疲,累得要死。

    现在伊丽莎白来了,你紧绷的神经总算能放松一些了。

    伊丽莎白先前跑过来的时候还是十分迫不及待的,可越靠近你她脚步就越慢,连呼吸都放轻了,生怕吓到你似的。

    “你好,你叫爱丽儿是吗?真是个美丽的名字,和你一样美丽。你叫我伊丽莎白就好。”

    她说话的时候眼睛直勾勾盯着你的脸,目光比塞勒斯特的体温还要炽热,可并不像后者那样给人以压迫感。

    “伊丽莎白。”

    你这样唤她,很正常的一个语气,温和中带着一点礼貌的客气。

    你拿捏住对初见的人的度,只是人鱼的嗓音太得天独厚,只是一个名字而已,却被你念的有些暧昧的缱绻。

    伊丽莎白的脸一下子红了,夸奖的话又脱口而出,“你的声音真好听,是我听过的人的声音里最好听的。”

    被少女这样夸赞你不免觉得有些好笑。

    之前在第一次和伊丽莎白见面的时候嘴里一直不停蹦彩虹屁的那个人是你,现在却变成了伊丽莎白。

    她说完之后意识到自己从刚才开始说的都是一些显而易见的废话,好在你依旧笑盈盈的,没有一点不悦。

    伊丽莎白松了口气,斟酌了下道:“能冒昧问一下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吗?我不是不欢迎你的意思,只是这里是王宫,而你是人鱼……”

    “伊丽莎白,放轻松,我知道你没有恶意,不用和我解释那么多。”

    你回答道:“我来到这里是一场意外,当时我遇到了危险,情急之下使用了传送魔法,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就已经在这个莲花池里面了。也幸好陛下心善,在知道了我的难处后收留了我。”

    你回答的十分简洁,那些编造的夺位追杀的情节你并没有同伊丽莎白说,可这番话在她听来却足够让人震惊了。

    谁心善?谁收留了她?

    塞勒斯特?

    伊丽莎白以为自己是在做梦,掐了自己的大腿一把。

    是疼的,真的,那就更惊悚了。

    “怎么了?怎么这副表情?”

    “啊没,没什么。”

    伊丽莎白又将目光落在你的脸上,毫无疑问这是一张让人一眼惊艳,一见钟情的脸,如果图色的话,一切就解释得通了。

    塞勒斯特那样一个暴戾冷漠的人,能收留一个萍水相逢的人,哦不,人鱼,十有八九是看上对方了。

    你大约能猜到伊丽莎白在想什么,毕竟她一向把事情都表现在脸上。

    你没有解释什么,问道:“那你呢?你来找陛下是有什么事吗?”

    伊丽莎白有些吞吞吐吐,“没什么,就是普通的请安罢了。”

    她不好说她是来帮塞勒斯特缓解病情的,一来这透露了王的情况,二来对方明显看不上她的那点儿三脚猫功夫。

    见伊丽莎白不愿意说,你也歇了继续打探这件事的心思,转而想要问问她外面最近有没有发生什么大事。

    比如神殿的情况。

    你一想到那对双生神此时一个两个都对你恨之入骨你就头疼,生怕他们在外面找不到你会直接地毯式搜索往王宫里跑。

    毕竟谁叫王宫是王城上下唯一不被神力覆盖的地方呢?

    你用尾巴拨动了下水面,装作漫不经心道:“伊丽莎白小姐是神职人员吧,你一靠近我就感知到了你身上好像有神力波动。”

    伊丽莎白有些惊讶你的敏锐,“是的,我是神学院的学生,等来年如果通过考核的话我就可以正式成为一名神职人员,进入神殿侍奉神明了。”

    “你太谦虚了,以你的神力强度你肯定能通过,甚至没准还能成为圣女呢。”

    你话锋一转,道:“不过要是通过圣

    女考核的话可能有些困难,我不是怀疑你的实力,而是我并没有在王宫感知到神明的气息,我想你的神明应该暂时还没有回归神位,那样就很难来对你考验和赐福了。”

    回归神位的意思就是回归神像。

    神像是神明除却化身之外神降到现世的另一种媒介。

    人鱼的感知力十分强大,一滴血滴入大海,他们也能精准捕捉到其方位,因此伊丽莎白并不惊讶你能感知到神明的气息。

    “你还不知道吧,王宫是有结界的,这个结界我不知道是谁布下的,总之在几百年前帝国建立之初就存在了,为的就是分割王权和神权,两者独立存在,互不干涉。所以你在王宫自然感知不到神明的气息啦。”

    伊丽莎白仔细同你解释了一番后,想到了什么,神情变得惆怅了起来。

    “但是你还真说对了,神明的确还没回归神位。不光是神明,圣子圣女也都不知所踪。”

    你捂着嘴惊讶道:“怎么会?”

    洛迦和泽西尔是同生同源的神明,洛迦没有回归神位意味着泽西尔也不能回去。

    太好了,这说明不光是王宫,王宫外你也是安全的。

    这是这些天以来你听到的最好的消息了。

    你兀自窃喜着,面上却安慰道:“别担心伊丽莎白,他们吉人有天相一定会平安回来的。”

    伊丽莎白虽然不知道你遭遇了什么,但一条人鱼放着好好的海阔天空不待着,传送万里来到了这一方小池子里寻求庇护,可见你也十分的不容易。

    而你自己的处境都如此不好了,反而还这样温柔地安慰她,伊丽莎白感动得眼眶都要红了。

    不行,她也得帮帮你。

    于是她抓住你的手,凑近你耳边神秘兮兮对你说道:“爱丽儿,能冒昧问你一个问题吗?你对陛下……有那方面的想法吗?”

    怕你这条天真纯洁的小人鱼不懂,她用两根手指碰了碰。

    “就是,这种想法。”

    你的脸一下子红了,忙摇头否认:“没有,没有的事,我只把他当收留我的恩人。”

    伊丽莎白听后松了口气,“那就好那就好。”

    尽管你这样说了,可一想到塞勒斯特那张脸她还是不大放心。

    伊丽莎白想了想,还是决定把那件事告诉你。

    “爱丽儿,你是个善良美丽的好姑娘,你值得最好的人。陛下他不是你的良配,你不知道在王宫里,除了你,还有一位……”

    你一下子警觉了,“除我之外还有别的人鱼?”

    “不是人鱼,是公主。”

    她压低声音对你说道:“精灵族的公主。”

    “刚才我去面见陛下的时候就隐约听到骑士跟他说什么公主的字眼,具体什么事我没听听清,然后他二话不说就去隔壁行宫了。”

    伊丽莎白后面还说了什么你已经听不进去了,脑子里全部都是塞勒斯特之前有事情要处理,结果是撇下你去找别的女人了。

    “啊,聊着聊着怎么这么晚了,抱歉爱丽儿,我得回去了,之后我得空还会再来看你的。”

    你挂着甜美的笑容和她挥手告别,等到她转身的下一秒,你立刻变如脸。

    你这么不爽倒不是因为吃醋嫉妒,你又不喜欢塞勒斯特,只是你穿的是乙女游戏,乙女游戏的男主最基本上要求就是要守男德。

    这个男德不光包括身洁,心也要洁。一旦攻略对象不洁的话系统就会判定你攻略失败,从目前的情况来看系统还是如此安静如鸡,这说明塞勒斯特并不喜欢那个精灵公主,但是他们此时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很容易擦枪走火,到时候身不洁了你也完蛋。

    不行,趁着系统还没传来噩耗之前,你得赶紧去现场看看,如果真发生什么你也好及时制止。

    要过去的话就得先上岸,受如今身份限制你不能离开水里超过半小时,不然的话就会原形毕露。

    半个小时,这也太赶了。

    好在你通过系统查看了下塞勒斯特所处的行宫位置,距离你这边并不远,跑过去的话大概十分钟,来回也有余。

    来得及。

    这样想着你一个鲤鱼扑腾就上了岸。

    刚一上岸,你的鱼尾上的鳞片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褪去,然后慢慢分化成了两条白皙修长的腿。

    但并不是赤/裸的,还变出了一条浅蓝色的长裙遮掩。

    这是在使用身份卡的时候你就知道的信息,不然你也不敢就这么堂而皇之上岸。

    两个骑士看到你突然上岸吓了一跳,急忙上前询问。

    “爱丽儿公主,你不用特意上来,有什么需要吩咐我们去做就好……”

    “我有事要见陛下。”

    时间紧急,你撂下这句话弯腰从他们两人之间钻过,拔腿就跑。

    塞勒斯特并没有限制你的行动,两个骑士并没有阻拦你,只是担心你的安危也跟了上来。

    不知道是不是你拿《海的女儿》的故事来编造自己的经历,身份卡的设定也随之有了变动,还是人鱼公主身份卡本身就是如此,你发现你每走一步就跟踩在刀刃上一样疼。

    要是早知道会这么痛,你就……算了,天大地大回家最大,你肯定还是会咬牙上的。

    你忍着痛以你最快的速度跑到了塞勒斯特所在的行宫,行宫外面守着的依旧是隶属于青年的专属骑士团的骑士。

    骑士听到动静原本还一脸戒备准备拔剑,可一见到是你后立刻收了动作。

    “公主殿……下?”

    那个“下”还没说完,你就跟一缕风似的跑进行宫了。

    身后的骑士不敢像你这样胆大包天,无昭入殿,在宫门的时候就紧急刹住了。

    你进去行宫之后疼得实在跑不动了,缓了口气提着裙子艰难走了几步,然后“啪”的一声,有什么东西摔碎的动静从里面传来。

    你眼皮一跳,下意识屏住了呼吸,同时收敛了气息,小碎步朝动静传来的地方挪动。

    然后就近藏在一根柱子后面,鱼鱼祟祟地探头往里面看。

    塞勒斯特不知怎么阴沉着脸站在床边,地上的有瓷碗的碎片和溅落的黑褐色的液体。

    空气中草药味浓烈,不难猜出那是药。

    再往上看去,床上躺着一个面容苍白,却极其美丽的女人。

    她有着一头长而柔顺的金发,宛若绸缎般披散在她的肩头,一对精灵耳拨开发丝,白皙如雪,清晰可见。

    她也有一双和克劳德一样的蓝色眼睛,忧郁的,哀愁的,像雨又像雾。

    这样一个美若天仙的病美人,看一眼都我见犹怜,偏偏塞勒斯特没有一点怜香惜玉。

    似乎早就料到会摔碎药碗一般,桌子上还放着一碗冒着热气,一闻就苦没边的药。

    塞勒斯特端着那碗药,走过去把床上的人直接抓着头发拽了起来,强行把药怼着她的嘴边灌了进去。

    “想死?我允许了吗?”

    他的动作粗暴,语气也没好到哪儿去,咬牙切齿威胁道:“你最好给我搞清楚一点,在你被送到王宫的那一天起你的命就不属于你,我警告你,你下次要是再做出拒绝喝药这种蠢事,我就把你的脸给一刀一刀划花。”

    “毕竟那个人最喜欢你这张脸了,不是吗?”

    一直没如何粗鲁对待的女人听到塞勒斯特要划花她的脸后面露惊恐,剩下的没灌完的药他也不需要继续灌了,她自己就乖乖端着喝完了。

    塞勒斯特看到她这副样子扯了扯嘴角,神情满是轻蔑和厌恶。

    看到他这样子你就放心了,他那么讨厌这个精灵公主,哪怕共处一个屋檐下也百分百不会发生什么不和谐的事情。

    你正准备偷偷离开,但想起刚才你闯进来的时候那么多人都看到了,塞勒斯特事后必然会知道你来过。

    这么想着你没再收敛气息,转身折返。

    “谁!”

    塞勒斯特猛地往外看去,只瞧见了一截水蓝色的裙角从柱子后面滑过。

    他不知怎么心下一慌,想也没想就追了出去。

    你看到他追上来后装作被

    吓得一个趔趄没站稳摔倒在地,好在要摔个狗吃屎之前塞勒斯特先一步从后面环住了你的腰。

    青年的怀抱滚烫,你像是被揪住后脖颈的猫一下子不敢乱动了。

    塞勒斯特感受到手中温软后也愣住了,这和之前扣住你的手腕吓唬你的时候不同,腰间的细腻触感让他觉得陌生又奇怪。

    本就灼热的掌心隐隐有了升温的趋势。

    他似被烫到了般把你放开,结果手刚一撤离,整个身子的承重点又全部回到了脚上,刀刃般的疼痛再次传来,你脸色煞白,忍不住呻吟出声。

    “怎么了,脚崴了?”

    塞勒斯特皱了皱眉,正想要让你把鞋子脱下他看看,然而低头就瞥见了一抹雪色。

    你是光着脚的。

    你的脚小巧白皙,足弓也漂亮,塞勒斯特没忍住多看了一眼,然后他发现了异常。

    你的脚趾蜷缩,脚背绷直,还泛着不正常的红。

    你脚踝并没有明显的红肿,可你却疼得比崴脚了还要厉害。

    “是之前被追杀的时候受的伤?”

    你摇了摇头,闷闷道:“我们人鱼上岸都是这样的,每走一步都像是踩在刀刃上,很疼。”

    从这个角度塞勒斯特能看到你眼角隐隐泛红,说话的声音也带着点儿哽咽。

    他沉默了一瞬,问道:“既然那么痛干什么要上来?”

    你咬着嘴唇,语气委屈:“你答应我的,你说要来陪我吃饭的。”

    塞勒斯特想起自己当时离开前的确说过这话,他也就是随口一说,没想到你这么较真。

    “……所以你是没等到我,专程上来找我的?”

    你点头,然后鼓了鼓腮帮赌气道:“我要是早知道上岸这么痛我就不找你了。”

    莱昂之前跟他说人鱼的脑子是鱼脑子,他们想事情是一根筋,不会转弯的,他们不会分辨别人的话是随口一说还是真心承诺。

    塞勒斯特当时听的时候没什么太大感觉,现在他突然有些明白了。

    他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欺骗也好,假意也罢,你都会当真。

    你见他许久不说话,以为自己傻白甜演过了,想着要不要收一收的时候,下一秒,你感到天旋地转,回过神来你发现自己已经被塞勒斯特抱起来了。

    “我抱你回去。”

    这正是你希望的。

    你装作慌乱无措的样子,想要让他把你放下去,可又觉得走路实在太疼,最终只好红着脸小声说了句谢谢。

    之后你就不再说话了。

    塞勒斯特却有很多问题想要问你,什么时候到的,又看到了多少?

    最终他却只问了一句:“……害怕吗?”

    你愣了下,随即很快反应过来他在问什么——你害怕我吗?

    你想起当时塞勒斯特阴鸷的神情缩了缩脖子,如实回答:“有一点。”

    塞勒斯特抱着你的手臂骤然绷紧了一瞬,很快又放松下来。

    你当做什么也没觉察,继续道:“不过你也是为她好,她不吃药,你担心她才会那样生气,强行给她灌药。”

    “况且你刚才那副样子虽然很凶很吓人,但是我其实更希望看到那样的你。”

    你说着仰着头看他,弯了下眉眼。

    “陛下,你知道吗?你和我相处的时候虽然很温柔,但我总觉得你好像戴着一层假面,当然,毕竟我和你才认识嘛,人总是会对陌生人更加疏离一些,这很正常。可你对那位精灵族的小姐却很,怎么说呢?真性情?”

    “你在面对她的时候可以毫无负担地展露你的坏脾气,不用伪装,做最真实的自己。这对于一个喜怒不形于色的王而言是很困难的事情,可你却可以在她面前这样无所顾忌。”

    你捧着红扑扑的脸,眼睛亮晶晶的,半羡慕半感慨道:“陛下,你一定很信任她,很喜欢她吧。”

    塞勒斯特的神情从一开始听到你说希望看到他那副样子的时候的错愕,到后面的沉郁。

    更是在听到你一番分析猛如虎,最终得出的结论竟然是他喜欢那女人后给气笑了。

    你看他笑了,以为是自己猜中了,脸上的笑容更甚。

    “那你和她成婚的时候一定要叫我哦,到时候我会为你们献歌,为你们送上最真挚的祝福。”

    塞勒斯特看着你眼中满溢的憧憬和喜悦,突然想起了自己也生出了带你亲眼去见证克劳德和伊丽莎白的幸福的恶劣念头。

    他这样做不是为了满足你的愿望,只是单纯的出于一种隐秘的报复,想要你眼睁睁看着喜欢的人另娶她人而痛苦,想要撕开你强颜欢笑的假面。

    讽刺的是现在回旋镖插在了塞勒斯特身上,更讽刺的是和他的阴暗不同,你是真正发自内心的在为他祝福。

    塞勒斯特觉得心头像是被重锤猛砸了一下,喉咙干涩得生疼。

    “我和她不是……”

    还没反应过来,话已经脱口而出,可在对上你的眼睛的时候,他猛地止住了话头。

    没必要解释,解释是示弱,是在意。

    好在他并不在意。

    第83章 第八十三章 两

    你面上表现得一副浑然不察的样子, 实际上早就注意到了塞勒斯特对你前后态度的细微变化。

    他在生气,因为你的由衷祝福。

    得益于你玩过这个游戏,即使现在是剧情线完全变了, 但这几个攻略对象的基本设定却依旧存在。

    你不算完全了解塞勒斯特以前究竟经历了什么,但你知道他最想要什么——爱。

    如果要在前面加一个字的话叫偏爱, 如果再要给这个字加一个词组的话,叫毫无保留的爱。

    塞勒斯特和洛迦像,却也不像, 后者也追求毫无保留的东西, 只是他追求的是来自信徒的忠诚和纯粹, 塞勒斯特则是渴求的是感情。

    爱。

    但这并不局限于爱情, 亲情,友情, 只要这种“爱”达到一种极致,都能轻而易举打动他。

    从塞勒斯特的经历来看,他最初得到的爱来自他的母亲,可这份母爱如烟花般短暂, 在他最悲惨最不堪的一段时间里,它不够长久, 也不够明亮。

    等到感受到了爱的时候,女人已经离他而去了。

    然后便是友情,那个大魔法师莱昂是少有的在乙女游戏中除却男主之外着墨较多的男性角色, 因为那是塞勒斯特的挚友。

    作为朋友,莱昂无疑是仗义的, 忠诚的,可和塞勒斯特所追求的极致的感情依旧相去甚远。

    他想要一个永远只在意他,满心满眼都是他的人。

    哪怕他残暴恶劣, 哪怕他贪婪自私,哪怕他崩溃失控,会做出伤害对方的事情,后者也无畏无惧,无所动摇的坚定站在他身边,永远不会离开他的人。

    这些并不是游戏里提到过的内容,而是你结合塞勒斯特的经历和性格,以及这几日的相处中洞察到的。

    在塞勒斯特自己都不清楚自己内心深处的渴求之前,你先一步“看到”了。

    于是,在这场原本劣势占尽的感情博弈里,你扭转了局势,抢占了先机。

    起初你并不知道塞勒斯特渴求着极致的感情,你只是受限于身份卡,为了不引起他的怀疑,将自己的一切思维和行为都尽可能的往人鱼上靠。

    那时候你压根就没想过什么攻略不攻略的问题,在对方那双全知之眼下你的当务之急就是——活下去。

    人鱼是什么样子?你不清楚,只是这个种族最大的特点就是“极致”。

    纯白,纯黑,纯爱,纯恨。

    前两者是性格,后两者是感情。

    你是一只刚成年刚上岸不久的人鱼,性格的塑造上自然是单纯得如同一张白纸的,又因为你分化了性别,你为了弥补破绽捏造了一个喜欢的人类。

    这本身只是一个阴差阳错的,符合逻辑的设定,偏偏组成了最为美好的人鱼形象。

    你纯白且纯爱,于是你在塞勒斯特的眼里开始变得特别起来。

    人鱼漫长的生命不会如烟花般稍纵即逝,人鱼极致的爱意不会像朋友那样轻而易举被人替代。

    就这样误打误撞中,你塑造的人设成为了青年最为渴求的存在。

    这些也都是你的猜测,毕竟你在他那里栽过跟头,在对待他的时候你总是十分的谨慎。

    你没有盲目的相信自己,而是做了两次结论的验证。

    第一次,你故意让他发现了你,如果他不在意你撞破了他和别的女人在一起的画面,他就不会追上来。

    但是他几乎毫不犹豫追上来了。

    第二次,你故意在明知道对方对那个精灵族的公主没有任何旖旎心思的情况下,曲解了他的行为,把它解读成了他对女人的关心和爱。

    如果他向你解释,这说明他不希望你误会他。但他没有。

    如果换作其他人这样做或许是真的对你没

    意思,塞勒斯特却例外。

    他不解释反倒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和阿洛只要认清了自己的心意就会变成真诚且直球的小狗不同,塞勒斯特一旦觉察到了自己的心开始动摇了,那他便会自欺欺人的去遏止,去否认。

    他的骄傲和自负不会允许他承认。

    这和性格有关,也和他的身份地位有关。

    神明自古以来便高坐神坛,他们看似认可众生平等的公正,本质上是一切如草木蝼蚁的孤高。

    因此对人类而言的“不可直视神明”的要求,于他们来说不是规矩,而是法则。

    法则不可违背,只能遵从。

    这是独属于神明的傲慢。

    而“不可直视”这一点同样适用于王与臣民,这是王权的凌驾。

    这两者也有相同点,无论直视神明还是王,本质上都是下位者对上位者的冒犯。

    塞勒斯特不允许自己承认对你的在意,也与之有关。

    因为在这种情况下的解释是低头,是示弱,更是一种隐秘的臣服。

    臣服这个词可以用于任何人,唯独不能用于王。

    王只能被臣服。

    在某种程度上来说塞勒斯特比洛迦和泽西尔还要傲慢,要想让他对你低头,不打断,甚至打碎他的所有傲骨的话是绝对不行的。

    所以如今要靠着他对你的一点兴趣,一点动容和一点好感就让他低头,实在痴人说梦。

    不过这一番试探也不是毫无所得,至少证明了你的猜测是对的,塞勒斯特真的对你不再是流于表面的利用了不是吗?

    他再难搞再高傲本质上也是人,和洛迦一旦回归神位就完全摒除人性不同,前者隐藏,压制得再好,再固若金汤,只要你努力撬开那么一点儿缝隙,就有攻下他的机会。

    或许塞勒斯特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动摇,这一路上他都很沉默,直到把你放到莲花池的时候才开口。

    只是并不是对你,而是吩咐人去准备食物。

    吃饭的时候塞勒斯特不光一言不发,无论你用餐的动作再笨拙生疏,刀叉在盘子上划拉出多刺耳的声音,他都置若罔闻。

    他沉默地陪你用完午餐便离开了。

    这一次他没有再允诺下一次会陪你一起用餐,你却并不失落。

    甚至你是愉悦的。

    因为这不是坏事,他并不是在冷落你,相反的,他在在意你的感受,怕自己随意许下的承诺你会当真,甚至会伤害到你。

    你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水蓝色的眸子黯然,眼巴巴地看着他离开,直到他的背影彻底消失在了视野中才恹恹地甩了下尾巴,难过地扎进了水底没了踪影。

    而你不知道的是,在你入水之后,塞勒斯特又折返了回来。

    他瞥了一眼已经恢复平静的水面,冷冷问道一旁的骑士,“刚才这里有谁来过?”

    骑士如实告知:“德鲁伊小姐之前闲逛的时候误打误撞发现了爱丽儿公主,她说她得了陛下的允许可以随意出入王宫的任何地方,包括这里,加上爱丽儿公主她也同意了,所以我们就放她过去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观察着青年的神情,心里很是忐忑,生怕对方怪罪。

    好在塞勒斯特只是微皱了下眉,“有听到她们聊了什么吗?”

    骑士想了下,摇了摇头,“德鲁伊小姐用神力进行了隔绝,我们只听到她们两人互相介绍了名字,然后爱丽儿公主问她来王宫干什么。至于后面回答了什么又说了什么属下就不知了。”

    两人是第一次见面,聊的内容除了骑士听到的这些也不会深入到哪儿去,但前提是塞勒斯特之前没有跟伊丽莎白提到关于婚礼的事情的话。

    她告诉了爱丽儿要他要为她和克劳德举办婚礼的事情了吗?

    要是告诉了爱丽儿会不会猜到对方就是她喜欢的那个人的未婚妻?

    一般来说普通人应该都不会对一个刚认识的人透露这么隐私的事情,只是对象是爱丽儿的话就不一定了。

    人鱼的声音具有蛊惑人心的力量,即使爱丽儿并没有想要洗脑对方的想法,但只是平常的交谈,也会让人想要把自己的一切和盘托出。

    伊丽莎白又是一个很好颜色的人,这不是塞勒斯特的全知之眼打个照面就能看出来的,而是她父亲德鲁伊公爵前段时间透露过的。

    两个月前少女的成人舞会,因为克劳德以身体不适不能出席拒绝了做她的舞伴,她便让德鲁伊公爵去王宫找塞勒斯特,拜托他从皇家骑士团里挑选一个最俊美的骑士去当她的舞伴。

    如果爱丽儿问她为什么来王宫,又或者他和她说了什么,只要不是难言之隐,伊丽莎白对着爱丽儿那张脸,十有八九都会如实告知的。

    这其实也是好事,本身塞勒斯特就想着之后给她们举办婚礼的时候带上爱丽儿一起,她得知这件事也是早晚的事。

    只是塞勒斯特不知怎么心情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愉悦,爱丽儿的痛苦并没有让他觉得畅快,反倒是沉闷至极。

    而且塞勒斯特猜测爱丽儿十有八九知道了伊丽莎白就是克劳德的未婚妻,因为在他问她过来找他干什么的时候,她说是找他一起吃饭。

    爱丽儿并没有说谎,但这不是全部的原因,找他吃饭是其一,更多的是她从伊丽莎白那里知道了些什么,这才那么急切的,宁愿忍着脚下的疼痛过来找他。

    她是抱有侥幸和期待,想要问他克劳德的婚事是不是真的,还是想要请求他带上她一起去参加她所爱之人的婚礼,亲眼见证他的幸福?这些塞勒斯特不得而知。

    他之所以那么笃定她找他别有原因,是因为从刚才到现在,距离正式用餐的时间还有半小时。

    让爱丽儿心急如焚等待着的不是这顿尚未到饭点的午餐,也不是他这个陪她用餐的人。

    而是克劳德。

    ……

    你不知道塞勒斯特折返的事情,但你知道他一定觉察到了伊丽莎白的神力,以他多疑谨慎的性子就算现在不过问,之后也会找骑士问你和伊丽莎白接触过的事情。

    你也不担心塞勒斯特会问出什么你的破绽来,一来并没有说什么可能暴露身份的话,二来是伊丽莎白在提起精灵族那位公主的时候隔绝了声音。

    而且重点并不是听到了什么,是塞勒斯特会以为你听到了什么。

    伊丽莎白,克劳德的未婚妻,只要是逻辑正常的人都会猜测你是不是从对方那里在打探克劳德的消息。

    打探了他的什么也不重要,重要的是这说明你很在意克劳德。

    这是你想不断给塞勒斯特加深的纯爱印象。

    放在之前你不会这样做,因为你越表现得对克劳德念念不忘,藕断丝连,越会让塞勒斯特对克劳德生出杀心,把他置身于危险的境地。

    可是现在塞勒斯特开始在意你了,这本身是一个好苗头,偏偏他想要将这点心动扼杀在摇篮,这可不行。

    所以你再刺激他一把。

    尽管有些对不起克劳德把他当工具人了,但没办法,谁叫剧本已经把他和你绑定在一起了呢,不利用白不利用。

    在意会催生嫉妒,而克劳德就是你点燃塞勒斯特妒火的火把。

    你哼着小曲儿,心情极好的回到水底。

    这一天天的应付这应付那的实在身心疲惫,还是在水底里睡觉最轻松自在。

    厄克斯身上的冰层已经融化了,黑色的蛇身上面覆着一层透明的蛇皮,这点儿蛇皮从厄克斯进入蜕皮期的时候就在了,结果到现在也就只蜕了不到两厘米。

    你看着蛇皮堪堪刚蜕到厄克斯的眼睛位置,心下有些着急。

    你想着在现实世界你经常刷的手动帮守宫蜕皮的解压视频,守宫蜕的皮和蛇也大差不差,你犹豫了下,决定也手动帮一下厄克斯。

    厄克斯还保持着你早上起来给他叠好的样子,你游到他身边,轻手轻尾将他的脑袋从枕着的蛇身上挪开,放到了你的身上。

    厄克斯并不是一个没有防备的人,相反的,他的警惕心很高,之前在塞勒斯特第一次来

    莲花池的时候他就觉察到了。

    感知到了他苏醒的迹象,你忙通过烙印安抚他,传达这里是安全的信息,厄克斯这才继续保持沉睡的状态。

    也是因此误打误撞点亮了烙印,让你灵机一动,编造了海洋之心出来。

    你虽然刷了不少蜕皮视频,但是第一次还是有点紧张。

    你深吸了一口气,伸手小心翼翼抚摸着他的眼睛。

    厄克斯的眼睛是很漂亮的紫罗兰色,没有这层白色的薄膜覆盖之前是比紫水晶还要剔透的颜色,对比起来现在这样子实在黯然了不少。

    你像是找透明胶带撕扯过的部分一样,仔细找着厄克斯眼睛上薄膜可以上手撕扯的地方。

    可是水底光线本就昏暗,加上又是在眼睛这种脆弱的地方,你生怕把他给伤到了不敢轻易下手拨弄。

    于是比用手指在他的眼睛边缘轻轻拂扫,用指腹去感知着,很快的,你找到了那一点儿微微翘起的边边。

    你没有放松,小心捏着那点儿边边往下扯动。

    在白色薄膜扯到厄克斯的眼睫位置时候,他眼珠子突然动了下,紫色的竖瞳猝不及防和你对了个正着,给你吓了一跳。

    “你在干什么?”

    你没想到你还没开始帮他蜕皮呢,他人就已经醒了。

    你捏着那点儿薄膜神情有些尴尬,解释道:“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把你弄醒的,我是看你的皮一直蜕不下来想要帮帮你。”

    厄克斯听到这话后眯了眯眼睛,蛇头凑近了些,冷不丁来了句。

    “你就这么迫不及待想和我交尾?”

    “啊?”

    你一时之间没反应过来他这话什么意思,随即猛地想起之前他以为你是故意用他的神力幻化成了人鱼的形态,想和他交尾的事情。

    当时你怕拒绝他生气,说他看不到没意思,得等到他看到的时候交尾才行。

    现在你要是把他眼睛上的薄膜扯下来了,不就在他眼里等同于急不可耐想要和他酱酱酿酿了吗?

    你赶紧把手从他眼睛上拿开。

    “这,这个不急,我就是担心你太虚弱没力气蜕皮所以才……算了,我还是老实待着不瞎搞了,万一不小心伤到你了我就帮倒忙了。”

    “这倒不是帮不帮倒忙的问题。”

    厄克斯将蛇尾缠上你的腰,冰凉的触感以前你只会觉得阴冷不适,如今变成人鱼了你还挺喜欢和他亲密接触的。

    “你这样是没办法帮我蜕皮的。”

    你下意识问道:“那要怎么做?”

    “与我交尾,把我的蛇尾和你从头到尾紧紧缠绕,像宣誓成为我的信徒那样献祭你的灵魂一样,你只需要献上你的身体,我们灵肉合一,这样就能达到和我神脉没断之前一样的蜕皮速度了。”

    厄克斯语气稀松平常,像是在谈论今天的天其如何一样漫不经心地说着让人面红耳赤的话。

    怪不得之前厄克斯在感觉到你变成人鱼的形态后惊喜远大于惊讶,二话不说就把尾巴缠上来了。

    在他看来你不是不光是为了能在水里呼吸,更是为了帮他蜕皮自愿且主动献上你的忠贞的。

    也得亏是厄克斯没把这种事情当回事,只认为这是你身为信徒表达忠诚的方式,但凡换作洛迦,那这就不是忠诚,而是亵渎神明,他肯定得恼羞成怒的追杀你到天涯海角。

    哦不,不用假设,因为现在他就在追杀你。

    意识到这个乌龙后,你脸一阵红一阵黑,不过你并没有解释,如今你得罪了洛迦和泽西尔这对双生子,你势单力薄,能寻求庇护的人只有厄克斯。

    厄克斯越认为你对他忠心耿耿,对你也就越有利。

    厄克斯缠在腰上的蛇尾收得更紧了点儿,殷红的蛇信舔舐着你的脸,他眼睛看不见,在通过舌头感知你的气息。

    “莉莉,要交尾吗?”

    你喉咙一紧,有一种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感觉,早知道你就不手欠帮他蜕皮了,更不多嘴问那么一句了。

    你想要用之前借口拒绝厄克斯,但是你都说了想帮他蜕皮了,现在又推辞太虚伪,容易让厄克斯质疑你的忠心。

    这可不行,厄克斯可是你如今保住小命的金大腿。

    要怎么在不得罪金大腿的前提下巧妙拒绝呢?你不接受人兽play?可是厄克斯本体就是蛇,你是他的信徒就该接受,认可,尊崇他的一切,你用这样的理由拒绝反而适得其反。

    蛇性本淫,这句话并不适用于厄克斯。

    他自诞生到现在近万年以来,只经历过蜕皮和冬眠,从没有过一次发情期。

    这也是为什么他本身是最适合成为掌控

    欲望的神明,最终却在终焉掌管死亡。

    他感知不到欲望,因此也没有什么羞耻心,他的思维是野兽的思维。

    交/配就像是春天会开花,冬天会落雪一样稀松平常。

    厄克斯没有欲望,无法从这种事情感受到快乐,但是如果你想要帮他,你想要将你的纯洁献给他,那他也愿意给予你他的第一次。

    给予信徒同等的回应这种想法,在信徒和神明这段本就不对等的关系里是很荒谬的。

    厄克斯没有意识到自己不再是理所当然,高高在上接受你供奉的一方,他开始在思考给予你一些什么。

    他见你久久不说话,以为你还在纠结他看不到你的事情。

    厄克斯犹豫了下,将头从你的脖颈往下挪去。

    你感到胸口一凉,厄克斯将额头抵了上来,你以为他要干什么少儿不宜的事情,忙伸手去推他的蛇头。

    在刚碰到他的时候,烙印发出了蓝紫色的光亮,神力在溢出,从体内凝聚在了他的眼睛上。

    你看到他眼睛上覆着的那层薄膜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褪去,紫色的眸子慢慢重见天日。

    “现在可以了吗?”

    不是命令,是询问,是尊重。

    这是你在游戏世界这么久,接触到的这么多人以来头一次被人平等地对待,还是来自一位高高在上的神明。

    你突然觉得眼前的蛇脑袋一点都不可怕,甚至有些可爱。

    那双紫色的竖瞳澄澈清明,不掺杂半分欲望。

    你推开他的手不自觉改为了捧。

    你捧着他的脑袋,冰凉的鳞片比阳光还要让你感到惬意舒适。

    厄克斯以为这是默许,蛇尾撩开了你的衣服,你意识到他要干什么,猛地制止了他。

    “不可以。”

    你真是鬼迷心窍了,刚才竟然还真生出了点头的想法。

    他又不是人,更不是你的攻略对象,你没必要在他身上浪费过多的感情和时间。

    一个烙印都让你如此小心翼翼隐藏了,要是再加深一次,恐怕系统都挡不住了。

    厄克斯歪了下头,“你不愿意吗莉莉?”

    你知道他不是真的想要做那种事情,只是误解了你的行为给予你“喜爱”的回应和赐福罢了。

    你可以不用顾忌直截了当拒绝他,他应该不会生气,但是……他会失落吧。

    你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没说出那句“不愿意”。

    “……不是,我只是还没准备好。”

    厄克斯更疑惑了。

    他不懂这有什么好准备的,在他看来只是一个点头和摇头的事情而已。

    “为什么?”

    “就是,我可能受不了……”

    厄克斯依旧不懂,一副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架势。

    “你哪里受不了?受不了我的样子吗?好吧,虽然作为信徒你竟然敢嫌弃我的本体,但看在你都变成人鱼迁就我了,那我也变成人的样子吧。你喜欢什么样的,我给你变。”

    他说到这里想到了什么,莫名其妙补充了句,“不许是金头发蓝眼睛的。”

    不是,这都是什么跟什么啊。

    厄克斯说完就要变,你怕他真的给你大变一个果男出来辣眼睛。

    “那我也受不了!”

    “为什么?”

    你被他一连追问得有些不耐烦了,嘴比脑子更快,怼道:“谁叫你有两根啊!”

    话音刚落,整个池子都安静了。

    你也对自己口出虎狼之词而后知后觉感到尴尬,

    试图补救解释。

    谁知厄克斯更是语不惊人死不休,盯着你的腰腹往下的位置说道。

    “可你现在也有两个啊。”

    “……。”

    第84章 第八十四章 取而代之

    你梗住了, 半天才憋红着一张脸恼羞成怒道:“你,你胡说八道什么?人鱼可能有两根,但我分化了性别, 所以我没有那么多!”

    厄克斯听后若有所思。

    你怕他又说出什么可怕的话,赶紧又道:“而且我历经千辛万苦召唤出多戈把我们送到了安全的地方, 然后又用了最后一点力量变成人鱼好在水底下照顾你,我如今的身体真的很虚弱,暂时做不了那种事情!”

    “好吧, 你既然不愿意就算了, 反正那种事情也没什么意思。”

    他本来就只是把这种事情当成对你最高的赐福, 并没有掺杂别的私心, 因此松口得很快。

    你松了口气,看他今天的精神状态比之前似乎好上不少, 要知道前两次他中途清醒过来的时候没说几句话就眼皮打架了,现在的眼神还算清明,暂时没有要睡过去的迹象。

    现在你虽然是人鱼,在水底比陆地更为自在, 可一个人再自在没人说话待久了都会自闭。

    况且这段时间随着和塞勒斯特接触得越多,你对系统给你发布的攻略任务就越疑惑, 厄克斯是神,神一般见多识广,所以你想试试能不能从他这里打探到点儿有用的消息。

    于是你一脸谄媚地游到他身边, 将他那条刚从你腰上放下去的蛇尾重新圈在腰上,手轻轻捧着他的蛇脑袋, 动作亲昵又讨好。

    “厄克斯大人,我虽然现在不能帮你蜕皮,但让你休息得更舒服我还是能做到的, 你就在我身上躺着,反正你目前也没什么困意,咱们就一边休息一边聊聊天好吗?”

    厄克斯很享受你的碰触,顺势歪头把脑袋搭在你手上,眯着眼睛一脸惬意:“可以啊,刚才醒来的时候我发现终焉那边我的神脉正在缓缓愈合,看来洛迦那家伙已经从终焉离开了……”

    “?!什么,他离开了?”

    你rua蛇头的手陡然用力,紧张道:“他为什么突然离开了,你之前不是说他想在终焉等咱们回去好守株待兔吗?该不会是发现我们的踪迹了吧?”

    “嘶,轻点儿,你是要我舒服还是故意折腾我?”

    厄克斯有些生气地瞪了你一眼,但却并没有挣开,依旧任由你捧着他的脑袋。

    你也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讪笑道:“不好意思,我这不是害怕吗?毕竟他那么讨厌我,我怕他出来了我就一命呜呼了。”

    “哼,他找上来了又怎么样,大不了同归于尽一起长眠个几千年呗,真当我怕了他不成?”

    那怎么行?你倒是潇洒长眠了,我怎么办?

    解决了一个洛迦后面还有个泽西尔啊!

    更何况洛迦是我的攻略对象!他睡个几千年出来后我还攻略个毛线啊,我坟头草都长出几百米了!

    你掐了把腰,泫然欲泣道:“不可以厄克斯大人,他洛迦是什么东西,他也配让你和他同归于尽?你一定不要意气用事,一定要好好的养精蓄锐,不要和他硬碰硬好吗?”

    你说着将额头抵在他的脑袋上,水蓝色的眼睛湿漉漉地看着他,“就当是为了我,为了你最忠诚的信徒,你要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我也不想活了。所以请你一定要保护好自己,好吗?”

    厄克斯自然不相信你这一番话,你当初献祭并不是为了他,而是为了克劳德,因为克劳德就是他,所以本质上也是为他献祭。

    厄克斯知道这是不一样的,你不会为了他而活不下去,但是你会因为克劳德有什么意外而活不下去。

    他要是真沉睡个几千年没什么,可随之他在世上的化身,也就是克劳德也会跟着死亡。

    所以你没准还真的会在克劳德离开之后心如死灰,跟着他一走了之。

    厄克斯很想要告诉你他就是克劳德,可话到了嘴边他又咽了回去,因为他总有一种要是说出来就输了的感觉。

    就好像自己最为完美的真身却输给一个平平无奇的人类了似的。

    “厄克斯大人?”

    你忐忑不安看着他,等待着他的答复。

    “知道了。”

    厄克斯别开脑袋,闷闷道。

    他不想说太多,只是你因为得知洛迦离开终焉的事情之后一直都难掩慌张,厄克斯这才补充道:“别担心了,他就算离开了终焉也不可能找过来的,他自己那边现在都应顾不暇呢。”

    “什么意思?”

    “我感知到终焉出现了两股力量,一股是很强大的光属性神力,另一股是和他相当的暗属性神力。后者应该就是黑暗神泽西尔,在他守株待兔我们之前,他先被人黄雀在后了。”

    厄克斯幸灾乐祸道:“而终焉充斥着世上最极致的黑暗和死亡,泽西尔在终焉的时候力量是最强的,洛迦刚回归神位,碰上他那恨他入骨的弟弟估计这回够呛。”

    你只知道洛迦和泽西尔是双生子,还以为他们是从世界树上同时出生的呢,没想到也有前后之分。

    “原来洛迦是哥哥啊……”

    你这样嘟囔了句,在得知厄克斯说洛迦被泽西尔给缠上后你反而没那么担心了。

    这两个人同根同源,且相生相克,哪怕他们互相再憎恶彼此,下手的时候也还是多少会为了自身而有所顾忌。

    更何况洛迦已经离开终焉了,泽西尔应该没办法再压制对方了,而前者也制服不了对方。

    这是你最希望的结果。

    厄克斯不是很想聊这对双生子的事情,靠在将脑袋从你的手上移开,顺势靠在你的尾巴上,仰着头看你。

    “之前洛迦在终焉多戈才不得已把我们带到王宫的,现在人走了,我们也可以离开这里回去了。”

    厄克斯所说的回去自然是回终焉。

    你还有任务在这儿,听到他这话心下一跳,面上却还算镇定。

    你装作思考的样子,然后摇头道:“我觉得还是再等等吧,万一洛迦杀个回马枪怎么办?”

    看到厄克斯神情不悦,你忙哄道:“我不是你怕了他,撞上就撞上呗,你又不是打不过?主要是还有一个很致命的原因。”

    你故意停顿了下,见厄克斯眼神催促,你叹了口气道:“抱歉,有一件事我忘了给你说,我当时不光得罪了洛迦,我还得罪了泽西尔。”

    “当初我不是被幻境误导,以为洛迦杀了克劳德少爷,所以杀了他为少爷报仇吗。但是我没告诉你,我其实杀了两次……”

    “两次?”

    你点头,痛心疾首道:“谁叫他们两个人长得一模一样呢?”

    厄克斯沉默了,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吐槽你区区一个人类竟然能连杀神明两次,还是该感慨你真是用情至深,为爱连杀两次神明。

    不过你的话也算是给他答疑解惑了

    他之前的时候就觉得奇怪,为什么好好的被封印的泽西尔会突然冒出来?哪怕是洛迦在衰弱期,那同样的泽西尔也应该神力衰弱到根本没有力量冲破封印才是。

    敢情是你干的好事。

    你杀了洛迦的化身的时候导致对方神魂受损,泽西尔就是这时候挣脱封印出来的。

    结果人刚出来,你以为是洛迦没死透,二话不说又给人来了一刀,直接完成双杀,他们两兄弟能放过你吗?

    虽然你并不是这样得罪的泽西尔,但结果都大差不差。

    你摸了摸鼻子,尴尬道:“有一句话怎么说的来着?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永远的利益,而我是这两个人共同的敌人,本来要解决掉我这种小饼干对他们来说轻而易举,可谁叫我现在有你庇护呢?所以他们很可能是故意装作针锋相对的样子引诱我们回去,然后联手好把我们一网打尽,把我们解决了他们再继续相恨相杀。”

    “好美丽的两张脸,好狠毒的两颗心,厄克斯大人随便单挑他们

    其中一个都赢得轻轻松松,偏偏他们要一起动手,太卑鄙无耻了!”

    你说了这么多并不是真的担心厄克斯,你只是为了光明正大留下来做任务,同时也让厄克斯留下来继续庇护你。

    你的这番胡编乱造放在以前厄克斯是决计不信的,只要是不相信洛迦会做出这样阴险狡诈的事情来。

    可现在他不确定了,毕竟谁叫这家伙前脚刚断了他的神脉呢。

    “……好吧,那就再等等吧。”

    见厄克斯被说服了,你悬着的心刚放下去,他想到了什么冷不丁道:“对了,你什么时候认识的多戈?”

    终焉的魔兽要被召唤出来,一来是靠契约,二来则是必须亲眼见过接触过,与之建立了一定的气息联系后才能成功。

    这个问题厄克斯早就想问你了,只是之前总是清醒时间太短,来不及问出口就再次昏睡过去了。

    你眼珠转了转,说道:“是这样的,克劳德少爷之前生了一场很严重的病,医生和神官都说无力回天了,我病急乱投医,听说终焉有能让人起死回生的宝物,然后就跟一队赏金猎人一起去了终焉,也是在那一次我很幸运地见到了你的爱宠,同时还得到了一本可以召唤邪神的古籍。”

    “我就是通过那本古籍教授的办法召唤了你,为你进行的献祭的。”

    厄克斯觉得自己心里被插了一箭,沉闷得厉害,早知道又是跟克劳德那家伙有关他就不问了。

    这是一个好机会,之前你还在绞尽脑汁地思考怎么自然地问出你想要知道的事情,真是瞌睡来了送枕头。

    于是你装作突然想到了什么,说道:“对了,当时不光是我,还有一个红头发的男人也出现在了终焉,他想要多戈的眼睛说什么用来以毒攻毒,压制他体内的热毒。当然,他没打过多戈,铩羽而归了。不过……”

    “我发现王宫的那位和我之前遇到了那个男人很像,而且也同样身中热毒。”

    厄克斯知道你捏造了一个人鱼公主的身份,以此被塞勒斯特礼遇有加,成功留在了王宫,所以你们时不时的接触他也只当虚以委蛇,并不在意。

    在听到你这番话的时候神情微凝。

    你是猜测,但他却可以确定了,两人的确是同一人。

    因为这世上只有一种东西需要多戈的眼睛来以毒攻毒压制蔓延到速度,但那不是什么热毒,而是火种。

    掌管欲望与火的神明的火种。

    厄克斯一直在终焉,对外界的消息并不像洛迦他们灵通,火神是在五年前陨落的,也是那时候他的火种也一并消失无踪。

    火种是火神的神魂,火种如果不回归世界树的话是不会有下一代火神的诞生的。

    厄克斯隐约能够感知到那颗火种十有八九是在王城,但却没想到会在人族的王身上。

    以人之躯,承神之魂,这并不是多骇人听闻的新鲜事,邪神之供奉者,正神之半身,都是承神之魂的凡人。

    可塞勒斯特却是个特例,火种是火神全部的神魂,凡人最多只能承受一半的神魂,而且还得是十万里挑一的天选之子。

    他却承了全部的神魂。

    先不说他被火种反噬的事情,单单在承神之魂的第一时间没有被焚烧殆尽就很让人震惊了。

    厄克斯暂时想不出塞勒斯特为什么没死,可有一点却让他十分警觉。

    他不了解塞勒斯特是个怎么样的人,但了解人,尤其了解上位者。

    上位者无利不起早,人鱼族和人族离了十万八千里,就算塞勒斯特在这里把你卖了杀了吃了都不会有人知道,更不会因为你所谓的公主身份对你有多尊重。

    他收留了你肯定别有目的。

    厄克斯想到这里将视线落在了你的脸上,从刚才看到你变换后的模样后他就没怎么认真看你此时的样子。

    他不是人,在他眼里人没什么美丑可言,他看得也从来都不是脸而是魂魄。

    但这并不意味着厄克斯没有审美,不然他也不会选克劳德作为他的化身。

    厄克斯直勾勾盯着你,从你的眉眼,鼻子,再到嘴唇。

    “莉莉,你真美。”

    你被他冷不丁的这句夸赞给弄得一愣,随即不好意思地捧着脸道:“哎呀,也还好吧,我就是随便一变不知怎么就变得这么漂亮了,本来我还想低调点呢……”

    “我可以帮你。”

    “啊?”

    厄克斯说道:“我帮你变丑点,变成原来的样子怎么样?你现在这样太招摇了,不好。”

    厄克斯是为了你好,他觉得那个塞勒斯特不是图你脸就是图你身子。

    只是这话落到你耳朵里就变了味。

    你气得一把把他从你身上推开,气鼓鼓道:“你,你太过分了,什么叫把我变回之前的样子?我之前很丑吗!”

    你还以为厄克斯这条蛇和别的以貌取人的臭男人不一样,结果也这么低级低俗!

    厄克斯不明白你为什么突然生气,解释道:“我没有觉得你丑。”

    你抱着手臂哼哼了两声,扭头不理他。

    他游到你面前,那双紫罗兰色的眼眸清明,不解道:“莉莉?”

    你又把头别到另一边,他又游过来,委屈巴巴唤。

    “莉莉,你为什么生气?我是为你好啊。你以为那个塞勒斯特为什么要好心收留你,是因为他对你见色起意,想把你留下来。这种事我见多了,终焉很多魔物都这么干,尤其是多戈,它这一千年里掳走的王子没有十个也有八个了,只要是好看的全丢被人扔进洞里藏起来了。”

    “那个塞勒斯特有火种,你知道火种是什么吗?那是火神的神魂,是很恶心的一种神魂,充斥着欲望,性/欲,爱欲……我不知道塞勒斯特,我还不知道火神那个淫棍吗?那家伙的神殿神妓无数,因为他的欲望每时每刻都要疏解发泄,被他盯上的人也会受他影响被他蛊惑,他会放大对方的欲望,和他一起放纵沉沦,干/尽淫/乱之事。”

    厄克斯本来是要同你解释,越说到后面,想到那个被引诱蛊惑的人会是你,心头一股无名的怒火窜了上来。

    你原本是有些生气他说你丑这件事的,可你没想到自己一个平A逼出了他一堆大招,都不用你如何打探,他就跟倒豆子一样噼里啪啦把关于塞勒斯特的事情全部给抖了出来。

    说到最后给厄克斯都说出了杀意。

    “不行,在他引诱你之前,我要先去干掉他。”

    厄克斯黑沉着神情,撂下这句话就要上去。

    你一惊,忙拽住他的尾巴把他给拽下来。

    “没有,没有的事,你误会了,他对我没有那种心思,他之所以收留我不光是因为我公主的身份,更重要的是他发现和我解除能够稍微压制住他的热毒。”

    厄克斯这才后知后觉想起了自己和陨落的火神属性相克这件事,而被他种下烙印的你也能压制对方的火种也很正常。

    这样的话倒是合理了。

    不过——

    “我给你留下的烙印对他治标不治本。因为那不是热毒,那是焚烧灵魂的火种。”

    这你自然知道,你把厄克斯抱在怀里,抚摸着他的蛇身,轻柔安抚。

    “那我们无所不能的厄克斯大人有办法帮他完全根治吗?毕竟他帮助了我们,如果可以的话我想力所能及回报他一点。”

    厄克斯被你顺毛得平静下来,眼皮又有了点儿打架的迹象。

    他把脑袋搭在你的臂弯,慢吞吞道:“这简单,我给他种个烙印,用烙印封印火种就成了。不过这很困难,王权和神权是独立的,这是有法则限制的,普通王族可以有信仰,但王不行,不然王权会被神权支配,滥用,整个王城都会被搅得天翻地覆的。”

    这不是无端揣测,而是有前车之鉴。

    在几百年甚至千年前就出现过,不是什么信仰的是正神就好,正神也有堕神的可能,邪神就更百无禁忌了。

    因此父神便定下了王权神权分开的法则。

    “而且让他放弃王位?那就更不可能了。被火种选中的人谁不是利欲熏心?”

    你越听越绝望,不是在意塞勒斯特的生死,而是作为攻略对象,他死了也就意味着你的攻略失败。

    你心里欲哭无泪,深吸了一口气问道:“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厄克斯在你怀里懒洋洋翻了个身,调整了下姿势,“有啊,成神啊。”

    “成神?”

    “他既然都能以身承载全部的神魂了,这说明他不缺成神的资质,就差一副承载神魂的躯体了。”

    你急忙追问:“那要怎么做才能成神?”

    “很简单,两个办法。”

    他说着用蛇尾掰开你的一根手指,“一,生而为神者,也就

    是诞生于神树被果实赋予承载神魂的神躯。就像我,洛迦和泽西尔那样。”

    又掰开一根手指。

    “而第二种嘛,就是取而代之。占据一位神明的躯体,简而言之就是夺舍。”

    厄克斯用蛇尾支着脑袋,眯了眯眼睛,神情似唏嘘又是嘲弄。

    “不过这条路他也走死了。他唯一能够夺舍的机会就在五年前,火神陨落换代的时候,他只成功吞食了对方的火种却没有拿到他换代后的果实。那个属于下一任火神的果实可能不承认他,又或者被别人吞食了,我不知道,但果实一点没有第一时间与火种融合就失去了生机,变成了和人类一般无二的躯壳。”

    “五年前即将陨落的火神他都没得手,更何况是其他正值巅峰的神明。不过他还可以再等下一位神明陨落,但那至少是五百年后的事情了。他终究不是真神,他等不起。”

    厄克斯说这话的时候再一次让你感觉到了神明蔑视蝼蚁的孤高,这让你意识到他并不是一条任由你随意挼的小蛇,而是高高在上的神明。

    你摸着他的手不自觉停顿了下,在他快要昏昏欲睡的时候收回了安抚的动作。

    这就是神,永生的生命中五百年于他们而言不过弹指一挥间。

    在他们的眼里,身居高位的塞勒斯特是蝼蚁,你也是。

    厄克斯可以给你种下烙印,也可以在你百年身死后寻找下一个合心意的信徒。

    不,或许不用等到百年他就会厌倦你。

    刚才他不也在你问怎么解决火种的时候毫不在意说可以给塞勒斯特烙印吗?

    算了,他又不是你的攻略对象,在意他在不在意你做什么?

    现在当务之急是在塞勒斯特,以他体内这个火种的燃烧速度或许一年,甚至一年不到他的灵魂就会被焚烧殆尽。

    而下一个神明陨落要在五百年后,别说他等不了,你也等不了。

    可如今又上哪儿找即没走到生命尽头陨落换代,不用等那么久,还虚弱得能让塞勒斯特有可乘之机进行夺舍续命的神明呢。

    不,或许还真有。

    你低下头,神情晦暗看着在你怀里熟睡的黑蛇。

    第85章 第八十五章 看到

    你对救命恩人生出了这样恶劣的心思感到十分抱歉, 但是这也没办法,人的劣根性就是如此。

    如果抛去其他有的没的的因素,只是从厄克斯和塞勒斯特两人之中做选择, 你肯定二话不说就选前者。

    但没有如果,谁叫塞勒斯特是事关你回家大事的攻略对象呢?

    当然, 尽管你很自私,不过也还没有自私到恶毒的地步,要是厄克斯是普通人, 你应该是干不出这种缺德事, 前提是他不是啊。

    他不仅不是普通人, 他还是神通广大, 法力无边的神,而且好巧不巧还是掌握死亡的神明, 这buff叠满,这么一个抢夺了身体但又不会死的完美,天选工具人摆在你面前,谁能经得住这样的诱惑?

    反正你忍不了。

    所以你冒出这个念头的瞬间愧疚了三秒, 然后决定不要大意地上了。

    只是问题又来了,要干这件大事光靠你一个人是绝对不行的, 先不说人和神相比实在蜉蝣撼树,更因为你如今的力量也是来自于烙印,也就是厄克斯, 你就更不可能伤害到他。

    因此你干这一票必然需要帮手,还是一个靠谱的帮手。

    这个帮手很明显, 是塞勒斯特。

    可是你在塞勒斯特眼中的形象是一个不谙世事,纯白无垢的小姑娘,在这样的情况下你找他帮忙, 哪怕你说是为了帮他他会如何作想?

    他是会相信你是真的想要帮助他,还是怀疑这是你和邪神共同密谋的阴谋?甚至连你一直以来苦心孤诣营造的美好形象,也会在他知道你和邪神有接触后彻底崩掉。

    那么到时候什么好感啊,信任啊,也会荡然无存。

    这样一来你既没办法顺利帮塞勒斯特夺舍掉厄克斯的身体,也会让你好不容易在这一段感情博弈中取得的优势瞬间消弥。

    有什么两全其美的办法呢,让塞勒斯特不怀疑你,还会乖乖按照你的计划去做?

    你冥思苦想了一晚上,黑眼圈都想出来了也没找到解决的法子。

    在水里你对时间的概念没有在陆地时候那么敏感,往往在你注意到第一缕阳光从水面照到水底被你感知到的时候,实际上已经挺晚了。

    你打了个哈欠,在阳光把水照亮的时候你睡眼惺忪地游了出去。

    你趴在岸边惬意地晒了会儿太阳,没过多久骑士就将准备好的早餐送了过来。

    王宫的食物精致又可口,你在这里每天最快乐的时候就是饭点。

    你美滋滋地吃着鲜甜软糯的海鲜粥,吃饱了又在池子里来回游了六七圈做做饭后运动,然后再钻到水底小憩一下,再次睁眼的时候又到了午餐时间。

    不光是早午餐,乃至晚餐的时候塞勒斯特也没出现。

    你一开始并没有多在意,塞勒斯特会故意避开你是你从昨天试探他之后就猜到了。

    然而一天过去了,两天,三天,都没有见到塞勒斯特的身影,这下你才有些慌了。

    怎么回事?不就是发现自己对你心动了吗,怎么一连躲你那么多天,还王呢,这么点儿心态都调整不过来?

    还是回避型依恋人格?

    可你还没演到对他表达好感那一段啊,倒是他虚以委蛇了不少,你都没回避他回避个毛线吧?

    你之所以这么暴躁倒不是真的多期待他来找你陪你吃饭,而是因为这几天你一直都在绞尽脑汁思考怎么帮他拿厄克斯的身体,救他狗命,结果当事人一天到晚连根头发丝都见不到,实在让你十分郁闷,有一种皇帝不急太监急的感觉。

    好吧,的确是这样没错。

    这样下去可不行,厄克斯大概一个月就能蜕完皮,时间不等人,等到他蜕皮期过去你就完全没有下手的机会了。

    你烦躁的用尾巴拍打着水面,在犹豫着自己要不要再忍着痛主动去找塞勒斯特,还是再等两天看看?

    在你纠结不已的时候,前面“哎哟”一声传来。

    你循着声音看去,一个身穿青色法袍,褐发黑眸的青年抹着脸上的水珠,一脸哀怨地看着你。

    “公主殿下,这么大的池子都不够你玩的吗?”

    你意识到自己刚才发脾气甩出去的水溅到了对方身上,你脸一红,尴尬地道歉:“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的,我刚才没看到你。”

    他摆了摆手,在他的手从脸上拿开后你才看清楚了他的模样,是一个面容英俊气质温和的青年。

    总而言之是少有的很舒服的长相。

    你又往下瞥了一眼他身上的衣袍,上面有金色类似于魔法阵的纹路。

    你心下一动,魔法师?还是在王宫的魔法师。

    几乎都不用多想,你一下子就猜到了对方的身份,那个游戏剧情里塞勒斯特唯一的挚友,大魔法师莱昂。

    而下一秒,对方的自我介绍便验证了你的猜测。

    “尊重的人鱼族公主你好,初次见面,我是魔法师莱昂。”

    你也忙坐直上半身,回应道:“你好。”

    和你的警惕和拘束不同,他走过去蹲下来,朝着你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

    “我刚才远远就看到你闷闷不乐的样子,怎么了,是太无聊了吗,还是饭菜不合胃口?”

    你摇了摇头,神情腼腆道:“没有,这里的食物都很美味,我很喜欢。”

    “那就是因为无聊咯?”

    他问道:“要不要我陪你聊聊天?我还挺悠闲的。”

    尽管知道莱昂是好意,可你实在有点受不了对方这样的自来熟。

    但你并没有拒绝,反而硬着头皮和他聊了下去。

    “我的确是有点无聊,我每天都是一个人待着,不过我也不知道要聊什么,毕竟我和你才认识。”

    “没关系,你不用管我,你想聊什么咱们就聊什么,或者……”

    莱昂眨了眨眼睛,说道:“你想要问什么?”

    你听后眼睛一亮,“什么都可以吗?你不会也像那两个木头一样要么一问三不知,要么这不能说那不能说吧?”

    莱昂瞥了一眼不远处两个木头,不,两个骑士,抽了抽嘴角,点头道:“当然不会,你放心大胆地问,我肯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得到了莱昂的承诺后,你张了张嘴,反而欲言又止了起来。

    他还挺有耐心,也不催促你,甚至眼神鼓励地看着你。

    半晌,水里的尾巴忸怩的小幅度甩动了下,含糊问道:“就是那个,你们的陛下,就是他最近是不是很忙啊?”

    莱昂表情揶揄,让他那张英俊的脸变得一下子有些欠揍起来。

    “哦,原来是问他啊。那你刚才不开心是不是也是因为这几天没有见到他,以为他冷落了你所以在发脾气?”

    你一噎,之前你还只是猜测,现在你确定了这家伙一定是塞勒斯特让他过来的。

    试探你对塞勒斯特有没有好感?你觉得塞勒斯特没这么无聊和幼稚,十有八九是有别的什么事情要说,试探也只是莱昂的自作主张。

    要不是为了维持人设,你肯定翻个白眼,再一大尾巴给他拍过去。

    你憋红着脸,做出被戳中心事的羞赧模样,否认道:“没,没有的事,我不开心和他一点关系都没有。”

    莱昂:“是吗?好吧,是我误会了,我还以为……那既然和他没关系他的事情我也就不和你说了。”

    “你!”

    你有些生气,但又因为是自己死鸭子嘴硬,最终也说不出什么斥责他的话,只能恼怒地瞪着他。

    你以为你现在的样子已经很凶了,对方会迫于你的压迫感如实相告,但实际上毫无杀伤力不说,甚至莱昂还被可爱到了。

    哎呀,竟然还是个傲娇。

    莱昂看你都要气成河豚了,怕真把你弄哭了也见好就收,笑着说道:“好啦,不逗你了,你不是想知道塞勒斯特最近为什么不来吗,我今天来就是为了同你说这件事的。”

    说到这里一顿,他又促狭补充道:“是他怕你担心专程让我过来给你说的哦。”

    爹的,不仅是个自来熟还是个话唠,废话恁多!

    你在面对塞勒斯特时候完美的假面差点儿在对方三言两语之间破功,你深吸了一口气,问道:“所以他为什么没来?”

    莱昂叹了口气,说道:“还能是因为什么,因为他忙啊。他作为王上日理万机,又要忙着处理各种事情,又要把自己为数不多的休息时间挤出来过来陪你,这样连轴转下来他身体太累给病倒了。”

    你听后大感愕然,很是难以置信。

    病倒了?塞勒斯特?

    别人你或许还相信,可你塞勒斯特身体强大到都能承载神魂了,那样强悍的程度能累倒?捅一刀都死不了好吧。

    “公主殿下,你这是什么眼神,不相信吗?虽然塞勒斯特比起普通人来说是要耐造一点,可是他到底也是凡人之躯,生病什么的也很正常……”

    莱昂眼神闪烁,略显心虚地摸了摸鼻子。

    你盯着莱昂的微表情,觉得更可疑了。

    但对方不愿意说真实原因,准确来说是塞勒斯特不让他把真实原因告诉你,你再怎么问也没个结果,于是装作半信半疑的样子相信了这个漏洞百出的说辞。

    “原来是这样啊,抱歉,是我误会他了,我还以为我之前不小心打扰了他和那位精灵小姐的好事,他生气了呢。”

    莱昂急忙摆手解释:“没有的事,他和那个精灵族一点那种不正当的关系都没有,他只是……”

    “只是什么?”

    莱昂此时天人交战,一方面是想要捍卫自己的CP不要产生不必要的误会,另一方面是受限于这件事的确不能说。

    他纠结了许久,最终十分生硬地转移了话题,“对了,差点儿忘了把这个给你。”

    他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把一个蓝色的长方形礼盒拿了出来,递到你面前。

    你成功被这个东西给吸引,问道:“这是什么?”

    “是塞勒斯特给你准备的礼物,算是这几天没能过来看你的赔礼。至于里面是什么我也不清楚,你打开看看就知道了。”

    听到是礼物你也没多客气,毕竟塞勒斯特是王,他准备的礼物肯定很值钱。

    你开心地接过,打开一看,在蓝丝绒中静静躺着一条和你的眼睛一样漂亮剔透的蓝宝石项链。

    这块蓝宝石切割得十分完美,最下面还有一点类似水滴形状的小块蓝宝石坠着,在日光下折射出如大海一样波光粼粼的璨然光泽。

    这的确是一份很美丽很昂贵的礼物,你相信随便哪个女孩子收到它都会欢欣雀跃。

    但不包括你。

    因为这条项链的形状是心形,加上这又是蓝宝石,很显然,他是按照你所编造的海洋之心让珠宝师订做的。

    在你看来这哪里是在给你赔罪,更像是一柄悬在你头顶时刻会掉落下来的达摩克斯之剑。

    你勉强露出一个笑容,合上了盒子。

    “真漂亮,替我谢谢他,我很喜欢。”

    莱昂原本还想告诉你这条项链是塞勒斯特亲自设计,亲自督工的,以此来明示你对方对你有多上心,可看到你这副兴致缺缺的样子生生把要说的话都给咽了下去。

    是因为这份礼物让你想到了你因为得到了海神的认可,却被自己的亲哥哥争权夺位,甚至不惜对你赶尽杀绝的事情吗?

    这样想的话塞勒斯特这礼物还真是送岔了,本来就因为他几日失约而生气了,如今更是火上浇油。

    塞勒斯特这情况估计这段时间都很难再和爱丽儿见面,爱丽儿又对他心生不悦,这样下去别说关系拉近了,只会越来越糟。

    不行,不能这样下去,不能让两人之间的隔阂越来越深。

    按照莱昂只需要过来把东西交给你后就没他什么事了,但现在让他就这样一走了之他又实在做不到。

    要不要告诉你呢?可塞勒斯特不让他说啊,那家伙生气起来可是很吓人的。

    可是不说的话他们的误会会越来越深,当然,他也不是真的有多想撮合这两人,主要是塞勒斯特真的很需要那颗海洋之心。

    你一脸沉默的把盒子放到岸边,发现之前就说了有事要离开的青年还在,一边碎碎念着“说还是不说”一边来回焦急地踱步。

    你心下一动,问道:“莱昂魔法师,你还有其他什么事吗?”

    哎呀,不管了!

    我不说,我就透露,就暗示一下就可以了吧!

    莱昂突然转身目

    光炯炯看着你,“他真的生病了,很严重的病。你要是不相信的话可以亲眼去看看,真的很严重。”

    他一连说了两个严重之后,然后就离开了。留下你一脸懵逼地在池子里。

    缓了会儿,你眨了眨眼睛,也有些不确定了,难道他真的生病了?

    这个疑惑只在你脑海中闪过一瞬,下一秒你就意识到了莱昂刚才那句话的重点并不在塞勒斯特生病了,而是在于暗示你,让你去看他。

    作为资深磕CP的,你几乎一下子就知道了对方的意图,这是看出来了塞勒斯特在故意回避你,怕他磕的这对CPbe了,所以暗戳戳希望你能去看他,顺势让他单方面对你“和好如初”?

    哈,凭什么让你去而不是让他来?他多大脸啊?麻烦他现在搞清楚一点,究竟是谁需要谁OK?

    你无语到白眼都要翻到天上去了,然后一头钻到水底去睡午觉去了。

    你倔脾气上来了,打定了主意他爱来不来,你不伺候了,结果第二天都没到,当天晚上的时候你就被啪啪打脸。

    你原本美美享用了晚餐,正准备继续美美睡觉的时候,这些天一直站如钟,如雕塑一样守在你身边的两个骑士突然捂着心脏闷哼出声。

    “你们怎么了?是哪里不舒服吗?”

    你吓了一跳,趴在岸边担心地询问。

    骑士摇了摇头,说道:“没事,老毛病了一会儿就好。”

    骗人,脸色都白的跟纸似的,怎么可能没事?

    而且一个人也就算了,两个人同时心脏不舒服肯定有问题。

    虽然他们不说,但是你并不难猜出来原因,应该是塞勒斯特那边出事了。

    这些骑士隶属于皇家骑士团,这一支骑士团并不是单纯经历过层层考核选拔进来就能任职那么简单,骑士对外这个身份看上去光鲜亮丽,受人尊重,可皇家骑士团的骑士却是王的奴隶。

    他们是骑士,也是死士,身上在宣誓献上生命和忠诚的时候就会烙印上永不背叛的契约。

    契约一般只会在两个情况下有反应,一是在塞勒斯特下达命令的时候,另一种情况则是在塞勒斯特受到伤害的时候,被支使的一方会承担支使方的痛苦,甚至替他去死。

    很显然这两个骑士没有立刻离开,说明他们感应到的不是命令,而是在承受塞勒斯特的痛楚。

    只是那点儿疼痛来势汹汹,又转瞬即逝。

    前一秒他们两人还一副心脏快要爆炸的样子,下一秒又恢复如初,神色如常。

    你不认为是他们忍耐力超绝,就算他们很耐疼,可身体反应是骗不了人的。

    那就只能是塞勒斯特及时为他们隔绝了痛感。

    这一点还挺让你意外的,看来塞勒斯特也没游戏里那么残暴冷血,宁愿自己生抗也不波及下属,还怪温柔体贴的。

    同时这也证实了莱昂并没有骗你,塞勒斯特或许没有生病,但此时的情况应该也不好受。

    也不难猜,能把他折腾成这样的不是火种还能是什么?

    如果塞勒斯特只是生病,只要没死你肯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偏偏火种不是病,每一次发作让他痛不欲生的同时更是在燃烧他的灵魂。

    事关回家大事,这你可就坐不住了。

    目前只有你体内的烙印能够压制他体内的火种一二了。

    你一边吐槽实在打脸,一边从池子里爬上来。

    这一回两个骑士也和之前一样,看到你离开二话不说,拔腿就跟了上来。

    你也懒得管后面两个坠上来的小尾巴,踩着地面的每一步都疼得你骂爹。

    塞勒斯特的寝宫特别好找,王宫哪一处宫殿最高就是他的居所。

    但糟糕的是那里距离你很远,你在岸上待半个小时就会原形毕露,你怕跑过去没过多久就变回去了。

    一边是塞勒斯特不断往下直线下跌的生命值,一边是暴露身份的风险。

    在你急着焦头烂额,天人交战着是及时止损,还是搏一搏生死时速单车变摩托的时候,你余光往后一瞥,发现后面两个骑士如闲庭信步般跟在你身后,神情轻松,游刃有余。

    你眼睛一亮,猛地停下脚步,转身随机挑选了一位幸运观众,在对方猝不及防之下跳到了他怀里。

    那位骑士吓得手脚都不知道往哪里放了,你大咧咧搂住他的脖子,急切催促:“快带我去你们陛下的寝宫,用最快的速度!快点,我感知到他现在情况很不好,带我过去,只有我能帮他!”

    人鱼的感知力数一数二,他们不疑有他,加上他们本身就是塞勒斯特的心腹,也知道他把你留在王宫的用意。

    于是骑士也不再多问,抱着你往前跑去,速度之快,四周景物全部都成了残影。

    原本要用快二十分钟的路程,还是你死命跑的情况下,在骑士的代步之下缩短到了不到五分钟。

    不愧是皇家骑士团,恐怖如斯。

    到达目的地后你赶紧从他怀里跳下来,拍了拍他的肩膀:“好样的,我回去还找你。”

    撂下这句话后你头也不回往寝宫冲刺——

    可刚踏入寝宫门口,你便被一股热浪给一连逼退了好几步。

    这下不光是脚下接触地面的地方疼了,你全身上下每一寸接触到空气的皮肤都像是被火灼烧一般,疼得你脸色煞白。

    这还是门口,继续往里面深入你不敢想会有多热多难受。

    这还是你攻略这么久一来第一次遭受这么大的痛楚,之前在幻境假装给阿洛献祭以此消弥诅咒你只是做做样子,幻境又没有痛觉,心脏心头血都是对方的,你也只是完璧归赵,从始至终没有吃过一点亏,受过一点罪。

    有了省心的傻白甜阿洛做对比,你对塞勒斯特这个糟心玩意儿不免生出了点儿怨气。

    敢这么折腾你,等你攻略完成之后一定要百倍千倍报复回来!

    你在心里放下狠话,想着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咬咬牙英勇就义般冲了进去。

    意外的是里面并没有塞勒斯特的身影。

    但你肯定他就在里面,因为这些如岩浆一样可怖的气息几乎要让你变成人干,哦不,现在是鱼干。

    你深吸了一口气,压制着五脏肺腑烧灼的疼痛,和几欲要蔓上喉咙的腥甜,仔细感知着偌大的寝宫。

    很微弱的不同,你还是觉察到了。

    你艰难移动着,往塞勒斯特气息所在的地方过去。

    原以为你越靠近他就会越痛苦,在你做好了心理准备之后,你发现情况恰恰相反,你身上的烧灼反而减轻了。

    倒不是塞勒斯特的情况稳定下来了,而是你来到的地方是浴池。

    池子很大,和你住的的莲花池差不多,氤氲的水汽把整个空间都覆盖着,似烟又似云。

    尽管这些水汽也很烫,可在经历过那岩浆般的温度后,你觉得这里尚能接受。

    你扫了周围一眼,依旧没人。

    感觉到一直从源源不断升腾的水汽,你心下一动,低头小心翼翼往浴池看去。

    在迷离不清的白雾中,水泽里,一抹极艳极深的红色从下慢慢浮到水面。

    随着这如火的殷红显露出来后,一切如天光乍现,拨云见雾般变得清晰起来。

    然后,你看到了水中塞勒斯特的脸。

    浓密的红发在水里燃烧,乃至他那双原本碧绿的眼眸也开始有了瑰丽的色泽。

    他不说话,就这样躺着,看着你,像锁定猎物的野兽,又像等待人靠近安抚的羔羊。

    在和他四目相对的瞬间,你整个人被定在了原地。

    是被他灼热的视线烫到了不能动弹,更是因为刹那的恍惚。

    这样

    的角度,这样的情形让你想你了之前你骗塞勒斯特你和克劳德初遇的那番话——

    “他在船边往海上看游动着的绚烂鱼群,而我在下面隔着海面看他。”

    “我从没有见过那么美丽的人族,我看得有些入神,忘了从他身上移开眼,然后他看到了我……”

    现在角色似乎对调了,你在上,他在下,他成了故事里的人鱼。

    他看到了你,正如你看到了他。

    第86章 第八十六章 背负

    和你因为看到随口胡诌的唯美初遇画面真实再现而感到恍惚不同, 塞勒斯特这样一瞬不移看着你是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

    他每次被火种折磨的时候不光是浑身上下都似被火焰烧灼般痛不欲生,脑子也容易被烧得意识不清。

    在陷入混沌的时候塞勒斯特眼前总会出现幻觉,与其说是幻觉不如说是他记忆深处的一幕幕想要忘却, 以为忘却的画面不受控制地放映着。

    幼年时被宫人和兄弟的冷落和刁难,那个总是看着他流泪的女人, 还有蔓延到天边的火焰,和从火光中走来的那个人。

    他以为自己不是一个沉湎过去的人,可每一次总是在这个时候他却只会想起过去的事情。

    今天倒是个例外, 他眼前没有再出现那些乱七八糟的他闭着眼都能回忆出细节的幻觉。

    塞勒斯特隔着水面直勾勾注视着白雾之后的那个熟悉的蓝色身影, 对方也在看他。

    这种四目相对, 仿若只能看到彼此的感觉让他不由呼吸一窒。

    只是幻觉而已, 所以他不用逃避,不用担心会被她看出自己心底那点儿隐秘的心思, 也不用害怕自己做出什么猛浪的举动会吓到她。

    反正都是假的。

    塞勒斯特这样想着,朝着你慢慢伸出了手。

    他遵从着内心,想要去触碰这个泡影。

    你也发现了他的意图,不过你并没有看出他眼神的迷离。

    塞勒斯特并没有从浴池中出来, 依旧沉在其中,只是把手臂伸出了水面。

    像雾里开花, 水中捞月般,带着一种小心的试探。

    他努力把手抬得很高,摸到的只有一手的白雾。

    “碰不到……”

    他的声音喑哑, 又带着隐约的委屈。

    和以往面对你时候伪装的友善模样不同,此时的塞勒斯特没有上位者的压迫, 也没有虚假的假面,好似返璞归真般带着稚子一般的纯粹和幼稚。

    你看他又往你这边够了够,无语地翻了个白眼。

    这样躺着又不站起来, 碰得到就有鬼了。

    你以为塞勒斯特是太虚弱了没办法从水里起来,想让你搭把手,于是你也没多想朝他伸手过去。

    塞勒斯特像一只大型猫科动物一样视线随着你的动作而动,被火种点燃的眼眸瑰丽如血,从你的脸上往下,慢吞吞挪到了你的手上。

    那只纤细白皙的手拨开白雾,碰触到了他的手掌。

    冰凉的柔软的触感,很舒服,但是蜻蜓点水般转瞬即逝。

    因为你被他手的温度给烫到了,刚碰上就给缩了回去。

    可手还没收回去,一直安静躺在水里的青年突然发了难,他“哗啦”一声猛地起身,抓住你的手腕。

    你被这样猝不及防一拽,摔砸入了水。

    浴池的水也是烫得,你惊呼出声,挣扎着要起来,然而腰上再次传来一片粗粝的滚烫。

    塞勒斯特扣着你的腰,把你带到了怀里。

    这个时候你才发现你们两人此时的姿势有多亲密暧昧,你变换出来的衣服本就单薄,被水浸湿之后立刻透出肌肤颜色。

    在人鱼状态的时候你的皮肤是冷白的,被水这样一烫肉眼可见被晕开浅淡的粉色。

    而你后背贴靠着塞勒斯特的存在感十足的胸肌上,隔着衣料,你甚至能隔着他起伏的胸膛听到他强而有力的心跳声。

    火种就在他的心脏,那种烫灼到可以焚烧灵魂的热度让你难受得连呼吸都痛。

    塞勒斯特这温度普通人都很难受得住,更何况你现在还是和他属性相克的人鱼?

    你不行了,再不离这家伙远一点你一定会被烤成鱼干的。

    “陛下,请放,放开我。”

    你试图挣脱束缚,然而你这点子力气和塞勒斯特比起来无异于蜉蝣撼树,而且你发现弥越挣扎他收得越紧,生怕松开你就会消失似的。

    刚才你隔着雾并没有看出他的异常,此时你离得近了,你一下子就意识到他估计是烧得意识不清,完全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只是因为觉得挨着你觉得冰冰凉凉很舒服,这才死死抱着你不撒手。

    一时之间你不知道该庆幸对方把你拽到了水里这样即使过了半个小时你也不会变回原样暴露身份,还是该懊悔自己刚才手欠非要去拉他,结果反倒自投罗网了。

    “放开,放开!”

    你被他这样禁锢着身体越来越难受,也装不下去了,直接一巴掌往他脸上呼了过去。

    “啪”的一下,清脆的声音响起,意识到自己恶从胆边生干了什么后你心下一跳,塞勒斯特也愣住了。

    但也因祸得福,一直意识不清的青年还真被你这巴掌给拍清醒了些,那双瑰丽的眸子隐隐流转成了清明的绿色。

    塞勒斯特的肤色并不是纯粹的小麦色,更接近古铜色,加上他身材高大,线条硬朗,平时穿衣服也是穿得很随意宽松,好几次他和你吃饭的时候你都能从他微敞的衣袍中看到他隐约露出的肌肉线条,漂亮,流畅,充斥着喷薄而出的荷尔蒙。

    现在他在浴池里更是只穿了薄薄的一件单衣,还是白色的,浸在水里又透又色气。

    先前你被热得头晕眼花,完全没有心情去欣赏眼前难得的美色,现在你这样反手的一巴掌过去,这才将目光害怕又垂涎地落到了塞勒斯特身上。

    “对,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只是你刚才突然抱住我,我被吓到了不小心才……”

    趁着塞勒斯特现在脑子不大清醒,你赶紧先发制人,咬着嘴唇指责道:“我是听你的朋友说你生病了我担心你才赶过来的,结果你……你怎么能这样对我?”

    塞勒斯特其实根本就没听清你在说什么,他只是觉得你的声音很好听,比宫廷乐师演奏的弦乐还要悦耳,你的嘴唇像石榴花一样鲜艳欲滴,一张一合,让人喉咙干涩。

    你红着眼睛起初只是演戏,后来越说越委屈。

    你可不委屈吗?你那么怕疼一人为了这狗币疼了一路跑过来,结果对方竟然恩将仇报,为了自己的一时舒服想要把她烤成鱼干。

    你这么想着,看他眼神又有些迷离,且莫名灼热的样子,火气噌的一下又上来了,抬手又是一巴掌过去。

    “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说话?”

    这下塞勒斯特是真的清醒了,脸上火辣辣的疼痛让他意识到这不是幻觉,怀里的人是真实存在的。

    先前还不知道你是真的的时候他还没什么,此时感觉到怀里温软的身体整个人比火种发作时候还要烫灼。

    他忙松开了手,在他松手的瞬间你立刻和他拉开距离,往浴池更深处游去。

    你刚才在被塞勒斯特拽到水里的时候

    就重新变成了人鱼,漂亮的蓝色鱼尾在他视野里像是一朵轻盈的浪花,灵动且不染一尘。

    塞勒斯特也后知后觉想起了自己刚才把人当成幻影做的猛浪行为,看着你一脸羞恼地盯着他,懊恼地抿了抿嘴唇。

    他这段时间一直竭力伪装成温和友善的样子,就是为了让你放下戒备,更好的接近你,博取你的好感。

    现在看来一切都搞砸了,什么好感不好感的,你不反感他都谢天谢地了。

    其实他也可以解释,解释自己并不是有意冒犯,只要解除误会就好,甚至还可以顺势把他的“病情”告诉你,你那么善良,加上他收留了无处可去的你,某种程度上算是你的恩人,只要他稍微示弱,你肯定不会放着他不管的。

    这点恩情比起你对克劳德的感情远远不及,你绝不会因为这点恩情与他共享,甚至将那颗真心送给他。

    在以往只要是塞勒斯特想要的东西,他不会只满足于浅尝辄止的一点,他会完全掠夺和占有。

    可是看着眼前的少女看向他的眼神慌乱而警惕,先前的信任荡然无存,他心头似被一块大石压着一般沉闷难受。

    这样下去会把人越推越远的,尽管王是不该示弱的,也永远不会有错,只是……为达目的的虚以委蛇罢了。

    “抱歉,我刚才发病了,我并不是有意伤害你的。”

    他一边说着一边不着痕迹往你身边过去,在距离半个手臂的位置停下,从来高高在上的王低下了头。

    浓密的红发原本是有些自然卷的,像狮子的鬃毛,现在被水浸湿,柔顺服帖地垂坠在宽阔结实的肩膀,和头发一样湿漉漉的还有他的眼睛。

    他低着头,和你保持平视。

    并不是那种能让你俯视的角度,但这是塞勒斯特第一次迁就你,主动把视角放低到和你同等的位置。

    “你打了我两巴掌,可以稍微消消气,别再和我一般见识好吗?”

    怪不得网上总说什么爱让高傲者低头简直就是仙品中的仙品,之前你还没什么太大感觉,现在你懂了。

    有什么能让一个傲慢的上位者,心甘情愿对你低头臣服更让人心情愉悦的呢?

    当然,你也还没愚蠢到以为自己真的这么轻而易举把人给攻略下来了,这家伙明显是担心你讨厌他才暂时“忍辱负重”才低头示弱的。

    不过这完全不妨碍你对塞勒斯特生出的兴趣,甚至还更加浓烈——

    他现在如此虚情假意都能做到这种程度,那要是真的爱上你了呢?

    光是想想就让你兴奋得浑身战栗。

    离得那么近,塞勒斯特自然没错过你的反应,他以为你还在害怕,眼眸晦涩,又往后退了一步。

    “爱丽儿,我不是为我的冒犯在狡辩,请你相信我。”

    青年的眼神愧疚而黯然,那张俊美无俦费脸头一次露出这样失落的神情。

    你饶有兴致地欣赏了下他这副楚楚可怜的样子,要是可以很希望一直这样静静看他表演下去,不过你还记得你的人设,刚才两巴掌可以算作恼羞成怒后的失态,但现在对方都已经这样伏低做小了,再继续揪着不放就适得其反了。

    你的神情在看到他这样子后隐隐有了松动,塞勒斯特立刻捕捉到了,很心机的不动声色再次将两人的距离拉近。

    “爱丽儿。”

    他这样唤你,声音喑哑,滚烫的气息也喷洒了过来,烫得你睫毛颤动。

    “……好吧,就当我们两两抵消了。”

    塞勒斯特眼睛一亮,柔声问道:“所以你这是原谅我的意思了吗?”

    你轻轻点头,这时候似才发现你们的距离离得太近,青年的脸继续只差一拳就要碰触到你。

    你下意识又想往后,可你觉察到这并不是对方想要再把你当成人形冰袋意图对你做什么,而是想让你看清他的脸。

    你当然可以装作视若无睹,只是这就不符合你善良体贴的人设了。

    于是你顺着他的意做出一副担忧的表情,“你的脸……还好吗?”

    一点都不好,塞勒斯特即使是以前最落魄的时候也从未被人打过脸,而且还是左右开弓的两巴掌。

    他嘴上却道:“没事,小伤而已,你不生气就好。”

    呵呵,可不是小伤吗?刚才你那两巴掌可没怎么收力,这家伙一声不吭就算了,甚至脸上连个红印子都没有留下,不愧是能够承受神魂的躯体,实在皮糙肉厚。

    “那就好。”

    你似才想起了什么,疑惑问道:“你刚才说你是因为发病了才发疯的,你是脑子有问题还是精神有问题啊?”

    塞勒斯特这下笑不出来了,嘴角抽搐道:“都不是,我脑子很好,精神也正常,只是这病有点奇怪,发作起来很难受而已。”

    阴阳怪气了对方一番后你心情好点儿了,又追问道:“你的那个朋友是大魔法师吧,大魔法师是除却大神官之外少有的能使用与神级治愈术相当的治愈术的强者,连他都没办法帮你根治吗?”

    对方的病不是病而是火种引起的这你自然知道,你这样明知故问只是为了让他亲口告诉你,然后你也好顺理成章以报答他收留和帮助的名义为他治疗。

    当然,重点也不是治疗,而是为了让他发现你的海洋之心并不是真的海洋之心。

    这不是你愚蠢的自爆,你只是想让他发现你的这颗心的端倪,进而怀疑你,监视你。

    你在这一期间找到一个合适的时机让他觉察到厄克斯的存在,制造住你受制于厄克斯控制的假象——因为厄克斯处于蜕皮期,同样也看重了你这颗心。

    毕竟你这颗心可是海洋之心,海神的属性和同为水属性的厄克斯极度契合,在这时候需要你的这颗海神的心脏安全度过蜕皮期。

    这样既能合理化你的这颗心为什么会沾染上邪神的气息,又能让塞勒斯特消除在看到你和厄克斯接触后以为你们狼狈为奸的怀疑。

    你把自己塑造成一个被胁迫,不想连累塞勒斯特这个对自己有恩的人,所以才一直没有将厄克斯也在王宫的事情告知对方。

    美好善良的小人鱼会这样做不是很合理吗?

    而暴露身上有邪神的气息也是为了帮助塞勒斯特缓解痛苦,这只是一场意外而已。

    你的形象依旧是完美的无瑕的。

    这是你这些天冥思苦想的既不暴露自身,又能让塞勒斯特得知厄克斯存在的一箭双雕的办法。

    因此在此之前,你得先帮塞勒斯特治疗。

    塞勒斯特并不知道你担忧之下的真实意图,他的目光从你蓝色的眼眸往下,隐晦扫了一眼你的胸口。

    那里有幽蓝的光亮在闪烁,之前他就发现了海洋之心会受到你的情绪波动而变化。

    上一次是你祈求他不要去找克劳德的时候,这一次这颗心是因他而闪烁。

    你在意他。

    这个认知让塞勒斯特心跳漏了一拍,紧接着原本已经压制下来的火种似热火浇油一样再次燃烧了起来,疼得他五官都有些狰狞。

    “陛下,你没事吧?”

    你被他这副样子给吓到了,也顾不得会不会烫伤自己,伸手抓住了他的手。

    “怎么比之前还要烫?这真的是病吗,为什么我觉得你体内有一股神力在窜动,你被神明诅咒了吗?”

    塞勒斯特看着你被烫得发红却也没松开的手,缓了一会儿,艰涩道:“不是诅咒,但也差不多了。它无时无刻不在焚烧我的血液,血肉,乃至灵魂,莱昂即使是大魔法师也没办法与神力相抗,没有人能够医治我,可能一年,也可能不到一年我就会被它烧成灰烬,然后……”

    他握住了你的手,骨节分明的大手把你的手牢牢包裹,像是包裹住一颗心脏,小心翼翼,又眷恋不舍。

    “世上便再会有我塞勒斯特了。”

    你眼眸一动,初见时候你并没有被告知的那个名字,不曾想会在这种时刻知晓。

    “爱丽儿,我其实没有打算将我的名字告诉你,或许你只

    要在王宫随便打听就能从别人口中得知,但我觉得这些都和我亲口告诉你的意义是不同的。莱昂曾经给我说,每一个魔法都有相对应的魔法咒语,而同样的,人的名字也是如此。”

    “每个人的名字都是束缚他们相对应的咒语,也是这世界上最短的咒语了。我不告诉你我的名字是因为我觉得我很快就会死,人的寿命在你们人鱼眼中短暂得就像是一束焰火,转瞬即逝,更何况我这样的将死之人。我告诉了又如何,你很快就会忘记我。”

    他说到这里脸上露出了自嘲的神情,那只握着你的大手动了下,他将手指一根一根插/入你的指间。

    你的注意力落到了他单方面紧扣住你的那只手上,很轻地眨了眨眼睛,又很轻地问道:“可为什么现在要告诉我了呢?”

    塞勒斯特低头去看你,动作是迁就着你的高度,实际则是强势又霸道的让你与他对视。

    “因为我想你记住我,就像你宁愿痛苦也要记住克劳德一样……”

    他一直在观察你的表情,在看到你因为听到克劳德名字的时候微颤的睫毛后唇角往下压了一分。

    果然,你已经从伊丽莎白那里知道了克劳德的名字。

    他压下心里的不快,将你的手带着放到了他的胸膛。

    光洁结实的胸膛下火种在燃烧,他的心脏也在火焰中跳动。

    “爱丽儿,我希望你记住我,即使只能截止到我死亡的那一刻。”

    这样一番情真意切的告白,还顶着这样一张俊美深情的脸孔,但凡是个正常女孩子肯定当场就感动得泣不成声,发誓为他生为他死,为他奋斗一辈子了。

    就连你,要是在不知道他的真实目的的情况下估计也会被迷惑,真以为对方是什么绝世大情圣了。

    幸好,你知道,也幸好,你比他还会演烂人深情。

    “不会的!你不要这样说!”

    你忙回扣住了他的手,十指相扣间想要给他传递一点温暖和能量。

    “人力是没办法对抗神力,但是神力可以啊,而且我刚才如果感知得没错的话你体内的那股神力应该来自于火神,我听我父王说火神是在五年前陨落在光明神国的,你的王宫就在光明神殿附近,很可能是那时候被神陨时候的残留的神力为了不让自身消散,所以才寄生在了你的体内。总而言之就是我可以救你!我体内正好有海神的心脏,我可以用海神的神力来熄灭你的神火!”

    你说着就做出要调动神力的祷告姿态,但塞勒斯特却先一步制止了你。

    “没用的,我体内烧灼我的不是火神残留的神力,而是他的神魂,是火种。”

    他在一步一步试探你的底线,你能为他这个区区不过只是收留了你的人做到什么程度。

    “爱丽儿,神力可以用神力来熄灭,可火种却不能,神魂是不灭的,所以,别再为我白费力气了。”

    你在得知他体内的那股力量竟然是来自火种后瞳孔一缩,祷告的动作停下了。

    是因为没办法吗?并不是,正是因为知道如何熄灭神魂,你才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你的海洋之心是海神的心脏,神明的神魂可以在任何位置,眼睛,手,或是别的部位,而海神的神魂则是在最正常不过的心脏。

    你可以用海神的神魂去救他,但是水扑灭了火之后,水也会蒸发。

    没了水的鱼会死,你也一样。

    塞勒斯特并不知道,他只以为要熄灭火种只需要你为他共享你的心脏。

    在长久的沉默中,他也得知了答案。

    果然,现在还是太快了。你或许对他有些在意,但远远还没到为了不让他死可以献上真心的程度。

    塞勒斯特并没有感到失落,他朝着你露出一个虚弱的笑容,只是握住你的手却松开了。

    但你还紧紧握着他。

    “爱丽儿?”

    你深吸了一口气,抬头直勾勾注视着他。

    “陛下……”

    他柔声打断了你,说道:“我不是告诉你了吗,我的名字。”

    你顿了顿,有些不自然地唤道:“塞勒斯特,对不起,我很想要帮助你,只是我……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塞勒斯特以为你要说什么,没想到是这样扫兴的话,唇角的弧度肉眼可见往下。

    “我知道啊,那个克劳德嘛。”

    你没看出他神情的不虞,握着他的手眼神真挚地继续说道:“我们人鱼呢是一个很倔强的种族,倔强到只认一个死理,也只认一个伴侣。我曾经以为我会和克劳德有可能,在我没有被海神选中之前,我是打算去海底的巫师那里用我的声音去兑换让人鱼彻底变成人的魔药的,可是我被海神选中了,这是殊荣也是诅咒,我将一辈子被困在海里,直到死亡。更何况,他也有喜欢的人了。所以我这颗心没办法给他,他也不需要。”

    塞勒斯特一开始还能忍受,可发现你一直在对着他说着各种向克劳德表白的话,他再忍不了,语气不受控制的变得刻薄起来。

    “哈,你要是这么想他我明天就可以召他进宫,你想说什么可以当着他的面说个够……”

    “那你需要吗?”

    “什么?”

    塞勒斯特有些没反应过来你刚才说了什么,你又一字一顿重复了一遍。

    “那你需要我的心吗塞勒斯特。”

    你看着他,蓝色的眼睛里映照着他错愕的神情,以及那一头浓密的红发。

    “我很想要帮助你熄灭掉那颗火种,但是我的海洋之心给你的话我也会死,我和你不同,你除却火种之外还有一颗人类的心脏,熄灭火种后神魂不灭,会和你的血肉永远融合在一起,到时候你会以人之躯拥有神之力。我想救你,可我也不想死。”

    “我的属性是水,恰好能够压制火种的力量,而你们赫淮斯王族身体里流淌着火神的血脉,你们的红发便是血脉的证明,因此你的身体也能压制住海神的心脏。”

    你将之前他拉着你覆在他胸口的手拽回,带着他的手一起贴上了你的胸口。

    “人鱼的心不会背叛,但人的真心瞬息万变,你可能会背叛我,也可能不会,但这都不是我在意的,我只是觉得你是个很好的人,很好的君王,所以我想救你,因为你有恩于我,也因为你活着能让这个好不容易经历过动荡疮痍的国度越来越好。海神大人为什么选中我为王我不知道,可是我一直谨记着父王的教诲,他告诉我,王是背负。背负期望,背负荣光,背负痛苦。

    所以我愿意背负有朝一日可能会被你背叛带来的生不如死的反噬。”

    你坦然地朝着他轻而易举落下让人灵魂震颤的诺言。

    “所以交换吧塞勒斯特,以我的心换你的心,烙印下人鱼族永不背叛的诅咒。”

    第87章 第八十七章 “克劳德”

    以心换心, 是人鱼族永生不灭的誓言,也是永不背叛的诅咒。

    你其他的话全都是你胡诌的,唯独这一点却是真的。

    人鱼族是一个很极致的种族, 这是烙印在血脉中的,就像是人的劣根性一样, 是无法更改的东西。

    他们一旦付出了感情,做出了承诺,那是十头牛都拉不回来的, 这种情况就像是豪赌, 别人赌博的时候会一点一点放出筹码, 他们却会在一开始便将拥有的一切拿出来, 若是成功了还好,反之则会被拉入无望的深渊。

    人鱼无法改变自身, 因此只能通过誓约进行束缚。

    以心换心是人鱼族誓约中最为强大的一种誓约,叫做等价交换。

    这需要双方都达成共识后才能缔结而成的誓约,一旦一方之中有哪一方违背了誓约,便会日日夜夜被烈火烹油, 万箭穿心的痛苦折磨。

    可你的这个以心换心虽然属于等价交换的誓约,又有本质上的不同, 因为这个誓约是你主动发起的,塞勒斯特可以选择拒绝,也可以选择接受, 后者有选择的余地,你却没有, 准确来说是你没有给自己退缩的打算,你是发自内心想要救他的。

    那这就不是同等的,你便成了誓约的承受方, 也意味着你要背负他或许日后会背叛你带来的反噬的痛苦。

    不仅是选择上的不对等,你们的付出也是不对等的,看样子你和他是以心换心的等价交换,但你比他还多交付了一种东西——信任,而且是绝对的信任。

    你做好了会被背叛的可能,也愿意缔结对自己百害无一利的誓约去救他是出于对他的信任,你不害怕背叛,但更相信他不会让你失望。

    看似等价交换的誓约,实际上从在提出的那一刻天平就已经往塞勒斯特那边倾斜了。

    关于人鱼族塞勒斯特了解得并不多,但他们族中这个大名鼎鼎的誓约他却是知道的。

    除却人族做的从来都是口头上的誓约,是否履行全凭借良心不同,其他的种族所做下的誓约都是有誓约之力约束的,越强大的誓约约束的程度越强。

    精灵族被誓约反噬会堕落成暗精灵,永久被驱逐出森林,天使被誓约反噬也会成为堕天使……这些都是被最重的誓约反噬的后果。

    而这些种族的誓约之中,又以人鱼族的誓约最为严苛。

    人鱼族被誓约反噬成为海妖都是轻的了,至少他们依旧能够在海中生活,最严重的是承受生不如死的痛苦,甚至失去生命。

    人族的生命比起其他种族而言实在太过短暂而脆弱,但是人死后是有转生轮回的,他们的灵魂只

    要不被恶魔吞噬,在某种程度上和神明一般永生不灭,可人鱼不同,他们是有着漫长的寿命,然而一旦死亡,会变成海中的一滴水,一条鱼,或是一块珊瑚,礁石,以这样的方式重新回归海洋,没有灵魂也没有意识,是彻底的死亡。

    因此人鱼族的等价交换的誓约是人鱼族保护自己的最重要的手段,一旦有人鱼爱上外族之人,尤其是爱上人族,只有双方缔结了永不背叛的誓约才能放其离开。

    这对于人鱼是甜蜜的誓约,对人族却是诅咒的约束,后者一旦变心,便会受到誓约的反噬。

    你原本也可以和他做这样的真正意义上的等价交换的誓约的,而不是选择自己去背负他可能的背叛而造成的反噬的痛苦。

    塞勒斯特从一开始时候就知道你是一条不谙世事的人鱼,却没想到你竟然比他想象之中还要傻。

    只要稍微示弱,放出一点鱼饵来,你就会死死咬上鱼钩,把整个真心都给捧出来,做出这种被人卖了还帮着数钱的傻事来。

    他完全可以顺势答应,毕竟你已经帮他承担了反噬不是吗?

    这个交易于他而言的损失不过是将一颗自己无法驾驭的心交给你来压制而已,不会再被火种折磨,却依旧能够驱使它的力量,甚至还将一颗人鱼的真心占为己有,世上简直没有比更划算的买卖了。

    他应该答应的,应该毫不犹豫地点头答应的,可那个“好”字到了嘴边,却似有千钧重,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

    因为塞勒斯特发现比起火种焚烧灵魂的痛苦,他更害怕在交换之后对方知道他的那颗心脏中充斥的不是对你的信任,而是虚情假意的利用和阴暗不堪的想法。

    一想到你会用那种错愕,震惊,哀伤,厌恶,甚至憎恨的眼神看着他,他就难以承受。

    同时,他也没办法做到把自己的心交付给你。

    塞勒斯特知道一旦交换成功后你第一时间就会受到誓约的反噬,因为他并不信任你,至少没有做到誓约要求的那种完全信任。

    他倒是不怕让你发现他的虚伪面具,而是交换心脏意味着彼此之间不再有秘密,你想的他会知道,他想的过去遭遇过什么做了什么也会在你面前无所遁形。

    这些你能做到,因为你赤城美好,没有一点阴暗面,他却不是。

    他做不到对你的信任,更做不到对你毫无保留。

    在你面前,塞勒斯特的卑劣被反衬得那样强烈和不堪。

    许久也没有得到他的回应,你歪了歪头,“塞勒斯特?”

    塞勒斯特如梦初醒般眨了下眼睛,然后不动声色将手从你的手中抽回。

    “谢谢你爱丽儿,你的好意我心领了。”

    你没想到他会拒绝,愕然了一瞬,“为什么,你这种情况要是不和我交换的话不到一年你就会……”

    “我知道。”

    他打断了你的话,深深看了你一眼,说道:“只是我没办法心安理得的接受你这样的牺牲,我只是收留了你,并不是救了你的命,这样的报答我实在受之有愧。”

    你急了,“你要是觉得亏欠我可以之后慢慢还我的恩情,但是人的生命只有一次,而且你的灵魂被焚烧的话连转生的机会都没有了,你还是王呢,怎么连这么简单的权衡利弊的道理都想不明白?”

    不明白的是你。

    到底谁不会权衡利弊,谁又是在做无谓的牺牲?

    为什么拥有海洋之心的是你呢,为什么不能是一个和他一样恶劣不堪,只有欺骗利用和满腹算计的烂人?

    塞勒斯特见你越说越急,声音竟然都还带上了哭腔,很轻地叹了口气。

    他低下头和你对视,这一次不是故意的示弱,也不是别有用心,他只是想要安抚你而已。

    “别哭了爱丽儿,会有办法的。”

    在听到塞勒斯特的话后你才后知后觉发现哭了,模糊的视野让你有些看不清眼前人的脸。

    你胡乱抬头擦拭了下眼泪,眼泪化成圆润的珍珠从你的手背滑落,坠入水中。

    塞勒斯特看着那颗珍珠落到水底,原本只是一颗,然后两颗,三颗,他本来是想要安抚你的,不曾想反而适得其反,你的眼泪却不受控制的扑簌簌往下落,像一串断了线的珍珠,不,不是像,你的眼泪本身就是珍珠。

    “为什么,为什么你要这样?为什么要告诉了我你的名字,让我满心欢喜的以为得到了你的认可,我们能成为朋友后又要说出这样残忍的事实,我都说了我可以救你,我愿意救你的,为什么你还要拒绝我?早知道这样你和我还不如一开始就从来不认识得好……”

    你任由眼泪模糊你的视线,重复着最后一句。

    “我要是不认识你就好了。”

    塞勒斯特从来就不擅长应对女人的眼泪,以前是,现在也是。

    他看着你泣不成声的样子,头一次有了些无措和慌乱的情绪。

    他对这种情绪感到陌生,也对这样的自己感到陌生。

    “别哭了爱丽儿,别哭了。”

    塞勒斯特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你,以前虚情假意时候随口而出的甜言蜜语到现在只能干巴巴的一直重复最初的这一句话。

    这让这个平时看上去运筹帷幄的王显得少有的笨拙和青涩。

    你表面上越被安抚越哭得伤心欲绝,实际上你的内心毫无波澜。

    在提出这个以心换心的办法的时候你就知道塞勒斯特不会答应,或许最初的时候他会,因为那个时候他对你毫无信任只有利用,也毫无不在意你,所以他不介意你知道他对你的欺骗和他内心的阴暗面。

    可你偏偏是在这个时候才提出来的,在他对你有了好感,产生动容的时候。

    你不了解塞勒斯特,但你了解你自己,更了解人性。

    人是一种十分复杂的动物,他们美好的时候可以如天使一般善良,同样的,当他们邪恶的时候又和恶魔无异。

    你从一开始和塞勒斯特接触的时候就意识到了,你和他是同类,会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同类,也是会为了一颗赤诚无垢的真心而生出恻隐之心的同类。

    你们是烂人,却不够烂,还存留着仅剩的那么一点良知和善念。

    这一点早在你在阿洛身上的时候你就栽过跟头,如果你没有因为不忍而救下阿洛,也不会有后来在洛迦和泽西尔面前的双双翻车,更不会有如今只能依靠邪神庇佑的狼狈境遇。

    可你也不后悔,你庆幸于你没有对一个满心满眼都是你的少年痛下杀手,同时也算是因祸得福,比起后面翻车的严重性而言,没什么比误杀了攻略对象永远被困在这个游戏世界里被同化成没有自我意识的纸片人还要更可怕的。

    所以你知道你杀不了那样一个良善美好的人,那么塞勒斯特也做不到心安理得将一切痛苦都推给你让你承受,自己坐享其成。

    你和塞勒斯特这段感情博弈的优势从不在你的演技有多高超,手段有多高明,只在于你抢先了先机,你先看明白了他。

    他想要爱,纯粹的毫无保留的爱,而你何尝不是呢?

    与其说是你在攻略他,倒不如更像是你在用攻略自己的办法去攻略另一个自己。

    不过塞勒斯特虽然很像你,却没有你心肠冷硬,他欺骗利用你的时候再过分也还是把你当成一个有血有肉的人,你不是。

    在你眼里,他再有血有肉也是你回家而要借力踩上的一段桥梁,一个工具人。

    所以无论是在后期攻略成功,还是现在,你和他付出的感情都是不对等的。

    他从始至终在感情上都是弱势的一方。

    在塞勒斯特被你搅动的心绪慌乱的时候,你则是在趁着假哭的时候去整理思绪,梳理计划。

    等到理清楚后,你这才抽抽噎噎停止了哭泣。

    你揉着发红的眼睛,瓮声瓮气地问道:“你还难受吗?”

    自从

    五年前吞食了火种之后,火种的暴动的频率从一月一次到半月一次,再到后来的一周一次,中途有芙丽雅帮他压制得时候稳定了一段时间,之后她叛逃后便越发不可控了。

    一直压制着的神力迅速反噬,变成了三日,甚至两日发作一次,发作时间间隔一次比一次短,也一次比一次严重。

    塞勒斯特大多时候都是可以忍受的,可是最近却越来越难以压制了。

    就像此刻,即使浸泡在水里,周遭的水声清晰都掩不住骨血焚烧的声音。

    “……我好多了。”

    塞勒斯特咽下喉咙的腥甜,面色如常对你说道。

    “你快回去吧,这里毕竟是我的寝宫,被人看见了不好。”

    你听后咬着嘴唇,眼眶肉眼可见再次蓄积上了眼泪。

    “你又骗我,你明明很难受。”

    塞勒斯特愕然了一瞬,随即想到了什么,苦笑道:“我忘了,你们人鱼族感知一向敏锐。”

    “你为什么这种时候还笑得出来?”

    你恼怒地瞪着他,质问道:“你是不是觉得你为了不想我担心所以谎称自己没事的行为很温柔体贴?是不是觉得之前说什么不希望我忘记你所以才告诉我你的名字会让我很感动?”

    “我告诉你,一点都不!我只觉得你虚伪,残忍!”

    塞勒斯特瞳孔骤缩,以为你看出来了什么来,张了张嘴想说什么,你先一步打断了他的话。

    “你不想我担心我就真的不会担心了吗?你不想要我忘记你我就会真的轻而易举忘记吗?你们人族总是这样,以你们的想法你们恶念来揣度我们人鱼的想法,我们人鱼脑子里没你们那么多弯弯绕绕,我们在意的人就会一直在意,喜欢的人也会永远喜欢,你们对我们的伤害和欺骗都不会让我们改变我们都心意,我们会固执的继续向你们靠近。”

    “诚实和谎言都不会赶跑人鱼,所以为什么你不愿意同我说实话呢?”

    你朝他游过去,头一次没有因为他身上滚烫的可以把你灼伤的温度退却,漂亮的鱼尾很轻地在他大腿拂过,羽毛般,带着一圈水波。

    “你还难受吗,塞勒斯特?”

    塞勒斯特觉得自己像是被施展了定身术,无法动弹,无法呼吸,彻底成了一条缺氧的鱼一般。

    等到这条鱼终于动了,努力的挣扎着往上游去,最终冒出了水面呼吸到了新鲜的空气,他发出了声音。

    “难受。”

    他听到了自己用被灼烧的喑哑到有些粗粝的声音,涩然地说道。

    “我很难受,爱丽儿。”

    得到想要的回答的你弯了弯唇角,那双哭红的眼睛也不再被雾气萦绕,像一块暴风雨后被清洗得一尘不染的蔚蓝天空。

    “乖孩子。”

    你这样说着,轻轻地抱住他。

    “让我帮你好不好?虽然你不愿意和我缔结誓约,但是我还是可以帮你减轻一些痛苦,所以你需要吗?”

    塞勒斯特沉默了一瞬,和以为置身幻觉的时候拥抱着你的时候不同,此时你主动抱住了他,温软又娇小,却又像是大海一样宽阔而无垠。

    在你的面前,他所有的脆弱好像都能被包容。

    他没有回答,也没有拒绝,这是默认。

    你知道要让一头从来都不低头示弱的狮子一下子变成一只轻易展示自己的软弱和伤口的小兽是一个很困难的事情,但好在他在慢慢卸下心防,这就够了。

    于是你也体贴的没有再继续追问个答案,你松开他,点亮了烙印。

    厄克斯的烙印在系统的隐藏下,即使在这样的距离也不会让人感知到邪神的气息。

    你把烙印的力量分散覆盖到了你的全身,最先有变化的是浴池里的水。

    水面从你所在的位置为起点,慢慢往四周扩散,凝结成了一层薄冰。

    白色的雾气不再灼热,而变成了霜雪。

    如果这时候厄克斯在的话一定会惊讶的发现,这层寒冰和覆在他身上的那层无异。

    里面充斥着混沌的阴冷的神力,在系统的混淆下让人琢磨不清。

    更何况塞勒斯特此刻还被火种折磨着。

    他没有发现任何异常,浸泡在冰冷的神力中,一直不停攀升的热度有了下降的趋势。

    但只是暂时的,每次在温度好不容易降下来的时候,火种会再次掀起热浪,你只能一遍一遍的去压制。

    虽然没有真的压制住火种的肆虐,不过这样已经好受多了。

    塞勒斯特缓缓吐出一口浊气,柔声道:“不用再继续了爱丽儿,火种的神力是源源不断的,就像火山喷发一样,它只能自己平息,你是阻止不了的。”

    可你还是一脸严肃,眉头紧皱,一副要和它斗到底的样子。

    塞勒斯特对你们人鱼的倔脾气深感无奈,正想再说什么,而后发现你的视线往下,落到了他赤裸的胸膛。

    他喉结滚了滚,虽没矫情到用手去挡,却也微微侧了下身。

    可你的手比他动作更快,先一步放到了他的胸膛。

    壮硕结实的胸肌和一只白皙纤细的小手对比起来,实在过于鲜明。

    塞勒斯特好不容易才被冲刷下去的灼热,又一次被撩拨了起来。

    但又有些不同,不是火种焚烧的那种热,是另一种热。

    他不知道那是什么,胸膛剧烈的起伏让上面的那只手随着起伏逼近又远离,这样若即若离的视觉和感官上的冲击让他难受至极。

    “爱丽儿……”

    他这样唤着你,带着连他自己都不知道的情热。

    你眼睫动了下,另一只手也放了上去。

    “我知道你难受,忍耐一下好吗塞勒斯特?这里是距离火种最近的地方,我把神力全部聚集在这里压制才最有效。”

    你装作什么也不知道,将神力覆盖在掌心,以一种隔靴骚扰的按揉着。

    塞勒斯特觉得自己要疯了,热潮一遍一遍一浪高过一浪在冲刷着他的理智。

    这哪里是在压制,更像是撩拨。

    但他又的的确确感觉到火种在慢慢平息,是他自己不安分的生出了欲念,陌生的,让他害怕的欲念。

    他咬紧牙关,不让自己发出像野兽一样粗重的喘息。

    他在心底告诫自己,这不是不可控的火种,这只是自己的欲望而已,压下去,只要压下去就好了。

    然而下一秒,“啪”的一

    声。

    一根名为理智的弦断了。

    你的手指被烫灼而蜷缩了下,指甲又恰好不小心的刮到了一处坚硬的地方。

    他眼眸暗沉,大手掐上了你的腰肢,摁住了腰窝。

    紧接着塞勒斯特把你带入了结冰的水底,冰层如镜子一样破碎,冰渣子从你的耳畔擦过,冰凉的水泽带着模糊的白雾把你的视野挡住。

    可你并不感觉到寒冷。

    你完全陷入了一片火海中,水还没有来得及进来,嘴唇先被火舌燎上。

    火舌趁虚而入撬开,搅动着,有水声在响动,身边的,唇齿间的,全都清晰得震耳欲聋。

    欲海在焚烧着塞勒斯特,也在经由他焚烧到了你的身上。

    你的视野开始迷离,挣扎着要推开他的双手开始环上了他的脖颈。

    浓密的红发如岩浆一样流动着倾覆在了你如雪的肌肤,鱼尾也慢慢因情动而缠上了塞勒斯特劲瘦结实的腰身。

    无关情爱,只是原始冲动的掠夺。

    你真切感受到了什么叫咎由自取。

    你不该轻易去撩拨塞勒斯特的,明明厄克斯都已经告诫过你了,火神是掌握着火与欲望的神明,他会引诱人堕入欲望的深渊。

    但你也别无选择。你现在只差临门一脚。

    塞勒斯特对你是有好感的,这好感源于他渴求的纯爱,源于你营造的善良和美好,唯独不是源自于一个男人对女人的兴趣。

    不是他是个性冷淡,而是因为他一直以来都被火种焚烧,以至于在这种炽热中他对欲望的感知都被痛苦给掩盖。

    你要压制火种,更要释放他心底的野兽。

    能被火种选中的人哪个不利欲熏心?又有哪个不欲求无度?

    你只是想解锁他的那块空白,让他顺理成章的将那份好感转换成爱欲。

    然而你没想到塞勒斯特会失控成这样。

    他的欲望汹涌,有爱欲,也有食欲,他吻着你,你不觉得甜蜜温柔,只觉得血腥可怖。

    他啃咬着你的唇瓣,那双绿色的眼眸染成了刺眼的红,想要把你生吞活剥,拆吃入腹。

    你高估了自己,也低估了塞勒斯特对欲望的掌控。

    他不光对爱欲的理解浅薄至极,甚至连食欲和爱欲也不能区分。

    现在他混淆着这两种欲望,发狠的想要占有你,吞食你。

    “塞,塞勒斯特……”

    你用上吃奶的力气力气才把他推开,他的嘴唇被血染得艳丽如鬼魅,目光侵略地注视着你。

    一阵天旋地转间,水波带着你们卷动着,火红的头发如一张大网垂下,把你和他遮掩在其中,昏暗的光线下,那双如狼一样的眼睛让你心颤。

    分不清亲吻还是啃咬,似雨点又似拳头,全部都落在你身上,也不管你是否能够承受。

    你是真的害怕了,如果没有系统在的话你此时或许已经也失去了理智,和他一起堕落在了欲望的深海里沉沦。

    偏偏你是清醒的,你清醒着被热浪席卷也清醒着感到痛苦。

    你也清楚得知道这样下去会发生什么。

    不行,不能这样。

    塞勒斯特是你的攻略对象,你们发生点什么你不介意,可你却有你自己的原则。

    你才是攻略者,你才是本位者和主导方,在这种情况下稀里糊涂发生了关系不是愉悦和享受,而是被占有和被掠夺。

    这是你绝不允许的。

    你要想办法制止,于是你用力挣扎,对他而言却如蜉蝣撼树,甚至适得其反。

    你开始喊他的名字,希望他从混沌里清醒过来,但他每一次听到你叫他的名字都会意识不清的当成一种变相的鼓励和情趣。

    就连你最后心累地闭上了眼睛,在他看来都是你在索吻。

    他兴奋地战栗,低头要去吻你的嘴唇。

    在唇瓣快要碰到一起的时候,你装作意识不清地睁开了眼睛。

    你伸手捧着他的脸,没有像之前那样挣扎,眼神迷离地看着他。

    石榴花一样红艳的嘴唇近在咫尺,任由他予取予夺。

    但塞勒斯特没有吻下去,连带着欲/火焚烧的灼热也在顷刻间消退殆尽。

    因为他听到了你在唤他,用一种从未有过的温柔的缠绵的声线。

    唤他——

    “克劳德。”

    第88章 第八十八章 同类

    你说完这三个字后还觉得不够, 为了以防万一你决定再刺激他一把。

    于是你见塞勒斯特停下动作后捧着他的脸,去追他的嘴唇。

    在快要碰触到那两片薄唇的时候,一只大手先一步横隔在中间。

    他捂住了你的嘴唇, 阻止了你的献吻。

    心头的火热在这一刻被完全浇灭,随之涌现上来的是被欲望控制的懊恼, 还有被你错认成克劳德的羞辱和难堪。

    你清楚地看到塞勒斯特那双染上情欲的眼睛从炽热慢慢变得平静如水,绿宝石恢复了原本的清明。

    你心下松了口气,确定他不会再发疯强吻你后你装作体力不支的样子, 脑袋一歪晕了过去。

    “爱丽儿。”

    塞勒斯特急切唤了你一声, 在发现你只是晕过去并无大碍后这才将覆在你嘴唇上的手拿开。

    也是这时候他看到了被他咬破的吻得红肿的嘴唇, 本身你的唇色就很红, 现在这样一番蹂躏之后更是艳如玫瑰,而且上面还残留着一点晶莹暧昧的水渍, 看得人喉头一紧。

    他深呼吸了好几次才将身体的那点儿燥热给压下去,你晕倒的时候正好歪头倒在了他的胸口位置,蓝色的头发被水润泽后如绸缎般衬得你的肌肤如玉如雪。

    而同样的,也把你腰身上被他掐出的红印显得十分触目惊心。

    意识清醒之后自己刚才失控干得蠢事全部一帧一帧清晰反复的在脑海中放映, 细腻的触感,温软的香气, 还有那双噙着眼泪带着情欲的眼睛。

    纯洁的不谙世事的人鱼原来也会露出那样的眼神吗?

    也是,毕竟在你的眼里他不是塞勒斯特,而是克劳德。

    一开始的时候你的意识尚在, 你那么努力的去挣扎,推开他, 眼神之中没有恋慕没有欲望,全然都是慌乱和恐惧。

    他把你卷入进失控的欲望里,可你的欲望不是对他。

    塞勒斯特以为自己会恼羞成怒, 实际上的确有,但是更多的是嫉妒。

    以前的他对感情,尤其是欲望的感知都是很寡淡的,这并不是因为他欲望很低,实则相反。

    他想这个世界上或许不会有比他更重欲的人了,火种选择了他就是证明。

    五年前他也曾这样放纵自身的欲望把他淹没,彻底失控过一次,在那个女人抛弃他离去的时候,他任由仇恨的杀欲和权势的贪欲席卷他。

    他放纵的不光是自己的欲望,还有失控的神力。

    那一次他的身体差点儿完全崩溃,也是在那一次后莱昂封印住了他的欲望。

    “这个封印并不是真的把你的欲望完全封印,而是封印住了你对欲望的感知力。感知得越迟钝,欲望也就越少。封印将所有的欲望凝聚成了一团混沌的火焰在火种之中,只要你压制住火种的反噬,也就能够压制住自身的欲望。”

    莱昂当时为他解释了一番封印的原理之后,突然眼神狡黠地补充了一句。

    “对了,最好别碰女人,不然小心你欲/火焚身。”

    塞勒斯特没想到当年他随口调侃他的一句话,五年后会正中他的眉心。

    封印破了,因为一个女人。

    不,你连女人都不算,只是一个十六岁的小姑娘而已。

    想到这里,塞勒斯特头疼地揉了揉太阳穴,一边暗骂自己禽兽,一边又不受控制回味着先前意乱情迷的温香软玉。

    许久,他总算从欲望的影响下恢复如初,没有一点杂念的从你的身上移开视线,走出了浴池。

    塞勒斯特从水中出去后身体瞬间变得清爽干燥,浓密的红发没有一点水珠,回头看了你一眼,随手拿了一件外衫披上出去了。

    在他走后没多久你睁开了眼睛,你庆幸他没多此一举把你抱起来放到他的床榻上休息什么的,不然你不出半个小时就要给他大变个活人,当场自爆。

    你不觉得他是因为怕麻烦才没有抱你出去的,你猜测他把你抛下离开更多的是因为你离开水会很难受。

    在此之前你不会把塞勒斯特的这个举动解读成体贴在意,现在却不一定了。

    欲望的封印被打开,他应该能够很清楚地分辨出刚才对你的欲望究竟是纯粹发泄的情欲,还是也掺杂着一份恋慕的渴求。

    后者占比多少你不介意,两分也好,一分也罢,只要有就成。

    经此一遭之后你是再不敢随意撩拨这位祖宗了,想起刚才他

    那副失控的要把你拆吃入腹的凶狠模样,你现在都心有余悸。

    你揉了揉被他掐得酸疼的腰,上面不光红了,还有一处淤青,疼得你龇牙咧嘴。

    爹的,吃什么长大的,一身使不完的牛劲!

    你扶着腰骂骂咧咧打开了系统面板。

    [主线任务:冰与火之歌。完成进度:百分之30。任务成就:新火种(未达成)]

    [时间技能:如果能重来(尚未使用)]

    看到任务进度完成了百分之三十,你并不意外,之前时候你在系统发布这个主线任务的时候还稀里糊涂,摸不准该怎么进行,但自从在厄克斯那里套到话,知道了塞勒斯特异于常人的体温不是因为热毒而是火种后,你基本上就知道是什么意思了。

    火,自然指的是塞勒斯特,冰,指的是你。

    在他被火种折磨的时候你和他的一切肢体接触都算任务进度,也算攻略进度。

    而所谓成为新的火种,你还没完全弄明白,这个任务成就可以用以心换心来达成,前提是塞勒斯特答应,前提你真的是人鱼,能够缔结这种等价交换的誓约。

    所以这个路线pass。

    而且这个“新”字就很意味深长,新的出现意味着旧的陨落,是暗示着塞勒斯特的这颗火种会成功熄灭,还是暗示着他的灵魂会被焚烧殆尽,走到生命尽头?

    如果是前者的情况的话,那你成为他的新火种好像对他并没有什么用,他熄灭了也还有一颗人类的心脏,再得到火种无非是再得到神之力而已。

    真要说和熄灭的那颗火种比较起来有什么好处,大约是你这颗火种更安分守己,不会得劲儿折腾他?

    可要是后者的话那你这个火种的意义就不一样了,那就不单单是象征神力的火种了,而是重燃他生命的救赎和希望。

    你这个火种会把他从无尽的终焉拉回来,让他起死回生。

    不会又要你上演一出献祭的戏码吧?

    这也太没新意了。

    你觉得没那么简单,可你一时半会儿也想不出这个新火种成就究竟如何达成,还要达成的出人意料,新颖连连。

    算了,不想了,看看技能。

    时间技能是回到过去,一开始系统介绍的时候你以为是回到任何一条过去线上,但你发现并非如此。

    这个时间线不取决于你,而是取决于塞勒斯特,回到的是塞勒斯特截至目前倒回到刚出生时候这一段的过去线中任意一段。

    不过这个技能也不一定能用上,就目前来看的话你再趁着塞勒斯特火种暴乱的时候,借着帮他压制的由头和他接触个几次进度应该就可以拉满了。

    你抵着下巴思考得入神的时候,你听到了外面传来了一串急促的脚步声,光是听声音你并不能判断来人是谁,但你感知到了对方的气息。

    是莱昂。

    人鱼的五感过于敏锐有好处也有坏处,你刚把来人认出来,下一秒便被对方一嗓门给震得耳朵生疼。

    但只是一瞬,下一秒你便什么也听不到,感知不到了——

    塞勒斯特布下了结界。

    好在这难不倒你,你直接让系统给你调出高清无/码大屏给你实时转播给你看。

    画面中莱昂气喘吁吁地冲进寝殿,最开始发出的那一声尖锐的爆鸣是因为发现塞勒斯特身上的封印解开了。

    “你有没有事?这一次情况怎么这么严重,封印都压不住了。我刚才在魔塔感知到封印不见了吓得我二话没说就一个瞬身转送到了王宫,你……”

    “安静点,她在里面。”

    塞勒斯特说着往里面扔了个屏蔽结界。

    莱昂愕然了一瞬,随即指着他的鼻子发出更为尖锐的一声爆鸣。

    “怪不得,怪不得你封印没了,我还以为你出什么事你了呢!好啊你,塞勒斯特,你个禽兽!爱丽儿那么小你都下得了手!他是自愿的吗,还是被你引诱的?啊啊啊不管因为什么都是我对不起她啊!都怪我把你的病说得那么严重,骗她过来看你,结果你!”

    他捂着脑袋欲哭无泪,“呜呜,我是罪人。她还是一条小人鱼,刚上岸就被你这个禽兽给吃干抹净……”

    “你说够了没有?”

    塞勒斯特本身就不愿意回想刚才的荒唐事,尤其他还被你当成了克劳德。

    他阴沉着脸,在你面前竭力收敛着的负面情绪在莱昂面前展露无遗,可怖的威压让前一秒还在疯狂加戏的青年瞬间噤声。

    只是他不说话了,视线还是不受控制往里面瞥。

    塞勒斯特见了额头青筋抽了抽,咬牙切齿道:“不是你想的那样。”

    莱昂半信半疑:“真的?你什么也没做?”

    “……嗯。”

    这个可疑的停顿就很可疑啊喂。

    莱昂沉默了一瞬,问道:“那你的封印怎么回事?”

    塞勒斯特喉结滚了滚,不甚自在道:“她破的。”

    “那你还说什么也没做!”

    塞勒斯特这一次没反驳,只是突然冷不丁道:“你之前给我封印的时候让我最好不要碰女人,我一直没碰火,也没兴趣。”

    “啊,是提醒过,怎么了?”

    “你说的碰是哪种程度?要做到最后一步才会破除封印,还是只需要……一个吻。”

    莱昂立刻要素察觉,“你吻她了?”

    塞勒斯特一个眼刀过来,他忙在嘴边做了一个拉拉链的动作,然后才解释道:“这个因人而异,你要是对一个人,就拿隔壁宫殿那位精灵族公主,你只把她当成复活你母亲的容器,她再漂亮你也你不会有任何感觉,也就是说即使你们做到了最后一步,封印也依旧固若金汤。”

    “但如果是你很有好感的人或者鱼的话,一个吻,一个眼神的交汇,甚至你只是光是想到她就会欲壑难填,那样的话什么都不需要做,封印便无功自破了。”

    莱昂一直在观察着塞勒斯特的神情,本以为在听到他这番话后对方会恼羞成怒,可他出奇的平静。

    他沉吟道:“我知道了。”

    莱昂惊讶地睁大了眼睛,难以置信道:“你,你这是承认了?承认自己对她有那种心思?”

    塞勒斯特抿了抿嘴唇,上面似乎还残留着少女嘴唇的余温。

    “我不承认有用吗?那个吻不已经说明一切了吗?”

    他喜欢爱丽儿。

    这个认知让塞勒斯特自己都恍惚。

    在他才堪堪感受到情欲的时候,发现这情欲里面是夹杂着一点爱意的。

    他与其说是承认了,不如说是被动接受了。

    塞勒斯特至今都还有一种置身于梦中的恍惚感,因为他尚且没办法感知到那份连他自己都没有觉察到的爱意。

    那是爱吗?算得上爱吗?

    和你对克劳德的爱意相比,和那个女人对他父亲的爱相比,他对你的那点儿爱意渺茫得可以忽略不计。

    莱昂在为自家好友终于铁树开花而高兴的同时,心下更加担心了。

    “那爱丽儿呢,她对你有感觉吗?你的封印已经破了,我没办法再为你施加封印了,欲望的口子一旦打开或许代表着自由,但它也是火种的燃料,欲望越多越会加速火种焚烧你灵魂的速度。你得赶快赢得爱丽儿的心,只有这样她才能帮你……”

    “得不到了。”

    塞勒斯特打断了他的话,长而浓密的睫毛下那双眸子隐隐又有流转成红色的迹象。

    “她的心不在我这里,除非克劳德死,否则我不会有一丁点儿的位置。”

    莱昂脸色大变,“塞勒斯特你冷静点,克劳德再怎么说也罪不至死啊!”

    不光是莱昂,里面看到实况的你也被吓了一跳。

    不是吧,我不就是在你上头的时候喊了一声克劳德而已,你就要杀他?

    你又气又急,生怕这家伙真的会对克劳德动手。

    “我没说要杀他,我只是在想……”

    “想什么?”

    “没什么。”

    你知道塞勒斯特在想什么。

    你之前就说过,你和塞勒斯特是同类,这家伙不是大发慈悲放过了克劳德,而是因为知道杀了对方也无济于事。

    然后和你生出了同样的念头。

    就像你想让他取而代之厄克斯一样,他也想将克劳德取而代之。

    这听上去像是有读心术一样玄乎,但这并不难猜,你攻略他的时候是把他当成攻略你来攻略的,同时要知道想什么只需要顺着你的思维去想就可以了。

    而且你是逼不得已的取舍,他却是真的可以为了一己私欲干得出来这种缺德事的。

    你眼皮跳得厉害,后面他们还说了什么你完全听不进去了。

    因为你清楚地看到了塞勒斯特眼底潜藏的杀意。

    他什么时候行动你不知道,但是要是换作你在寿命有限的情况下的话,你肯定越快动手越好,可能明天就去,又或者一会儿就一个瞬身传送到克劳德庄园秘密将人暗杀。

    有时候太了解自己的劣根性也不是好事,塞勒斯特要是真这样急不可耐的话你也得赶紧行动,在他做出杀克劳德取而代之的事情之前,你得让他赶紧去把厄克斯解决了。

    你也不等他循序渐进发现你身上有邪神的气息了,你直接把邪神本人叫过来。

    在两个人都很偏激着急的情况下,你只能比他先快一步——

    “邪神厄克斯,信徒莉莉在上……”

    你刚默念了一句祷告词,浴池平静的水面便剧烈翻涌,氤氲的白雾成了黑色的雾气,厄克斯从水中慢慢显露出身形。

    他的眼睛因为中途接受你的召唤强行醒来而再一次蒙上了一层薄膜,殷红的蛇信子刚探出来想要感知气息感知你,你预判了他的动作,忙捂住了他的嘴。

    “我在这里,快带我走。”

    你压低声音对厄克斯说道,他虽然疑惑,却听出了你语气中的急切。

    “三,二……走!”

    厄克斯在你话音刚落的瞬间便将因为蜕皮而有些僵硬的蛇尾缠上你的腰,在他把你拖拽到水里,传送到莲花池之前,你故意发出一声惊呼。

    厄克斯被召唤过来的时候不像他在莲花池里的时候在你的要求下将气息遮掩,邪神的气息粘稠阴冷,即使布下了结界的塞勒斯特也在他到来的瞬间就感知到了。

    还在思考是现在动手还是晚上动手的塞勒斯特,在觉察到厄克斯的气息后立刻撤了结界瞬身到了浴池边。

    莱昂也后脚跟了上来。

    即使塞勒斯特的反应速度已经够快了,却也还是来晚了一步。

    进来的时候在动荡紊乱的水面中早已没了你的身影,唯一能够看到的只是一截转瞬即逝的黑色蛇尾,还有充斥着整个浴池的阴湿浊气。

    莱昂瞳孔一缩,声音都震惊得劈叉了。

    “厄克斯?!他好端端不在终焉待着怎么会出现在王宫,还把爱丽儿掳走了?!天,他疯了吗,他难道要打破他父神的法则颠覆神权和王权吗?”

    塞勒斯特并不这样认为,要是厄克斯真的想要掌握王权的话只需要冲着他来就好,而不是对你动手。

    他之前还以为是他意识混乱之中出现的错觉,现在看来并不是,你的身上的确有邪神的气息。

    很浅,不仔细感知根本觉察不到。

    塞勒斯特自然不相信你和邪神有什么勾结,不然的话你也不会冒着可能被发现的风险来帮他压制火种。

    更不会在刚才在看到厄克斯出现的时候发出动静,引起他的注意。

    因此厄克斯自始至终的目的就是你。

    一个神明,会出于什么原因将一条人鱼掳走呢?

    美貌,歌声,都不是。

    神明不需要这些,他们需要的只有忠诚的信徒。

    而没有哪个种族比人鱼更纯粹忠诚的了。

    就像塞勒斯特想要得到你的心一样,厄克斯也是如此。

    他要的是一颗毫不保留的真心,后者要的是永不背叛的忠心。

    在被厄克斯带回莲花池的时候,你正准备将你想好的为什么会出现在塞勒斯特宫殿的浴池的说辞告诉他,其实也不算借口,除却你别有目的的去破除他的封印外,其他的你都如实相告了。

    “厄克斯你别误会,我对他没别的想法,我就是单纯觉得感谢他这段时间对我的收留,听说他生病了想去看望下他而已……”

    你解释的话还没说完,厄克斯就已经再次昏睡了过去。

    准确来说不是昏睡,而是受到了反噬。

    蜕皮期的时候厄克斯的神力是无法正常使用的,处于一种封印的状态,如果强行使用神力的话会被反噬,昏睡的时间会越长,蜕皮期也会越久。

    本身为了应对蜕皮期会被仇家暗算的情况,在三千年前,也就是他第二次蜕皮的时候厄克斯就将神力储存到了终焉的神脉中。

    结果谁曾想被洛迦给斩断了。

    这导致他这一次的蜕皮期比之前两次更加虚弱,也更加凶险。

    在这样的情况下他却还是回应了你的召唤,甚至是喜悦的,迫不及待的。

    你捂着胸口还滚烫着的烙印,感知着他雀跃而欢愉的情绪,缓了一会儿,又低头看着腰身缠着你的那截蛇尾。

    你没有把厄克斯缠在你身上的蛇尾扒拉开,而是将他抱在怀里,低头把脸轻轻贴在了他的脑袋上。

    为什么你的攻略对象不能是一条小蛇呢?

    头一次,你心里产生出了这样的念头。

    第89章 第八十九章 等价交换

    不知道是不是你的错觉, 厄克斯的体型比之前好像小了一些。

    虽然他一开始就将身体变小了,但也和你体型相当,现在却短了一截。

    本来这样细微的变化你应该很难发觉的, 只是他总是喜欢将尾巴缠在你身上,以前只需要随便一勾就能完全圈住你的腰现在却要费力地绕上一圈半。

    是变小了, 蛇身也变细了点儿。

    这样的变化让你很难不和你强行把他召唤过来的事情联系在一起,而事实证明也的确如此。

    [厄克斯和洛迦这种早就成神已久的神明不同,神明的成神年纪在一万岁, 一旦成神之后他们无论真身还是化身的体型都会固定在成神的时候, 无论是遭受重创或是陷入长眠身形也不会再有任何变化。]

    系统感知到了你的疑惑, 少有的出声主动给予了解答。

    它说到这里你心下一跳, 果不其然,下一秒它话锋一转。

    [厄克斯因为尚未成神, 所以在成神之前的每一次被神力反噬或是被外界重创后身体会变小一截,要是受到不可逆转的损伤的话变成幼年体,甚至重新换代也有可能。]

    变成幼年体还好,也就是又要重新等个几千年成神期蜕变而已, 毕竟神明最不缺的就是时间,但要是严重到重新换代就棘手了。

    神明是永生不灭的, 他们一旦神陨要么被新的神明取代,要么就是陷入永久的长眠。

    后者只要信仰长存,哪怕这世界上只有一个信徒记得他, 他就有复苏的可能,但前者的换代则是真正的取而代之。

    神明陨落后神魂会重新回到神树之中, 神树会重新孕育神明,神魂是相同的神魂,诞生的神明却不再拥有神陨之前的记忆, 会从一片空白的幼年,少年,再到成年,整个成长过程会被重塑,长成除却神阶一样的完全不同的神明。

    那到时候厄克斯就不再是厄克斯了,至少不会再是你怀里这条任由你rua的小蛇了。

    要是这样的话,你宁愿他记住你,哪怕一直恨你。

    你抱着厄克斯的力道收得更紧了些。

    [要是我帮塞勒斯特占据了厄克斯的身体,他会换代吗?]

    [按理说不会,沦为换代的神明一般是走到生命尽头,神魂虚弱到必须重聚神魂才会回到神树,厄克斯还尚未成神,身躯被夺走只要神魂足够强大

    他完全可以再生一具出来……但是他现在在蜕皮期,而且再生的神脉又被洛迦砍断了。]

    后面的话系统没有接着说下去你也知道了答案——厄克斯会换代,如果你帮塞勒斯特抢走了他的身体的话。

    抛去任务,你的私心是在厄克斯,你不想管塞勒斯特的死活,但就是他爹的抛不去。

    你是有些喜欢厄克斯,只是比起回家而言这点感情还是太轻了。

    [那有什么办法能够不让厄克斯换代吗?除了不占据他的身体之外。]

    系统对你既要又要的性子有些无语,[要是没有呢?你还不是会动手。]

    你自嘲地笑了笑,[是啊,我会动手,毕竟这世上没有什么比我自己的利益更重要。我就是这样一个自私自利又自我的家伙,你在绑定我的第一天就应该知道的,不是吗?]

    系统诡异地沉默了一瞬,紧接着你听到了脑海中滋滋的电流声。

    像是在思考,又像是在纠结。

    [……有一个办法。]

    [什么办法?]

    [等价交换。]

    系统解释道:[虽然你并不是真的人鱼,但系统出品的身份卡却是货真价实的。也就是说人鱼族的等价交换的誓约对你而言也是可以成立的。]

    等价交换的誓约在人鱼族中多用在伴侣之间的以心换心,人鱼之间进行这样的誓约是为了以示忠诚和惩戒背叛。

    而你想要厄克斯不被换代,就必须拿出同等价值的东西来进行交换。

    和厄克斯的身躯同样价值的东西,即使在神明身上也很难找到,更何况是在你一个普通人身上呢。

    可是如果你身上真的没有能够拿出的同等价值典当的东西来的话,系统也不会提出来。

    所以一定是有的,你的灵魂?你的生命?要是真是这两个东西你再愧疚也不会救厄克斯的,你有点良心却还没无私到这种地步。

    系统应该也知道你绝对不会拿他们来做交易的,这两个pass。

    可还能有什么呢,你能舍得拿出来的又价值不菲的东西?

    你想了半天也没个头绪,问系统系统也说它不知道,说是通过检测检测出来的。

    好家伙,这种也能检测出来?

    你了解你自己,要是真价值不菲的东西你绝对舍不得拿出来,因此你换了个思路来想——厄克斯最想要从你身上得到的东西是什么?

    你一下子就豁然开朗了。

    神明想要的无非就是你这个忠诚的信徒吗?

    你只需要拿忠诚做交换就可以了。

    你以为你猜对了,但是真正拿忠诚去做等价交换的时候,系统的天平显示出来的结果却让你大跌眼镜。

    在放有忠诚的那个盘子上被另一个盘子上的黑蛇小蛇重重压了上去。

    [有没有搞错?我的忠诚就这么一钱不值吗?]

    你恼羞成怒地指着系统质问。

    [你这个天平是不是坏了?还是你又出了什么bug?]

    总之绝口不认是自己的问题。

    [……计算显示你拿忠诚进行交换的成功率高达百分之九十九点九九九。但前提是你放上去的是真的忠诚吗?]

    系统继续说道:[厄克斯想要你的忠诚,独一无二的忠诚。就像他给予你的烙印一样,这样的忠诚才能进行等价交换。]

    神明的力量来源在自身,更在信徒的信仰,信仰之力越纯粹神明的力量也越强大。

    神明因信仰诞生,即使塞勒斯特占据了厄克斯的这具身体,只要你足够虔诚忠心,也可以用信仰之力重新给他重塑一具新的身体容纳他的神魂,从而避免换代。

    誓约这种东西不是嘴上说说就可以蒙混过关的,必须发自内心的才行。

    你意识到现在的情况不是平视随便对厄克斯甜言蜜语几句就能应付了事的,是真的得拿出你的忠诚来进行交换。

    你盯着天平盘子上那个小小的盘成一团陷入沉睡中的小黑蛇,许久,问道:“如果我把真的忠诚拿来交换会有什么样的后果?”

    系统回答道:[后果是你以后就真的只是厄克斯一人的信徒,只能被他烙印。以后你真的关于他的烙印和痕迹身为系统的我也无法遮掩,你会真正意义上成为神的所有物。]

    你之前说要为厄克斯或是洛迦,泽西尔献上忠诚和信仰之类的话不是为了寻求庇护,就是为了刷好感值,你比任何人都清楚自己是一个怎样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人。

    你心里没有信仰,只是表面忠诚。

    但这些谎言之所以一直没有被戳穿,一来是你演技了得,在说出那些感人肺腑的话时候自己已经把自己给骗了,他们自然也看不出来,还有更重要的一点,那就是系统在帮你打掩护。

    系统可以帮你隐藏厄克斯的烙印,混淆他们的感知,让他们觉得你的信仰是真心且纯粹的。

    这一切都是基于你没有偏向任何一方的时候,要是你现在真的对厄克斯献上了忠诚,那么系统的这个保护机制就不起效了。

    日后你无论出现在哪里脑袋上都明晃晃地写着“厄克斯信徒本徒”这七个大字,于你攻略而言实在百害无一利。

    换作以前你肯定会拒绝的,如今你倒是有些犹豫了。

    因为你已经翻车了,而且还是大翻特翻。

    如今无论是洛迦还是泽西尔都知道你是个两面三刀,表里不一的家伙,就算你再巧舌如簧,赌咒发誓说要为他们献上忠诚他们也不会相信。

    还有塞勒斯特,他又不是神明,自然更不需要你的忠诚。

    这么看来,你的忠诚也就在厄克斯眼里珍贵无比,对于其他几个攻略对象而言并没什么所谓。

    “好,那就交换吧,用我的忠诚做交换,来为他塑造一副新生的躯壳。”

    你说着将你的手放到了天平的右边盘子上,几乎是在放上去的瞬间,一直倾斜的天平慢慢摆动,最终终于和另一边的小蛇所在的盘子持平了。

    在持平后,天平散发着耀眼夺目的金光,小蛇消失了,你也从系统的虚拟空间中出来了。

    你低头看了一眼右手手腕位置,那里肉眼可见浮现出了一圈浅紫色的繁复纹路,像藤蔓,也像蛇身。

    这是神明的烙印,也是等价交换的契约。

    从这一刻开始,你真真正正成为了厄克斯的信徒。

    你活动了下身体,和缔结誓约之前没什么不同,你没有感觉到任何被束缚的感觉,也没有对厄克斯有什么异样的情绪。

    是因为厄克斯现在处于昏睡的状态吗?

    不过你更倾向于是因为你的忠诚本就廉价浅薄到完全没办法对你进行约束。

    你的忠诚的宝贵与否,不在你,而在厄克斯。

    厄克斯觉得宝贵那你的忠诚就是宝贵的,对他来说这个等价交换是值得的,那就是值得的。

    这个誓约的缔结你受到的影响只是让别人知道你是厄克斯的信徒而已,可他要的也只是这个,而不在意忠诚的深浅和真心。

    这不是你凭空猜测的,是系统天平检测出来的,可能厄克斯自己都不知道自己那么容易满足。

    这个等价交换的誓约要是换作洛迦或是泽西尔,你不拿出绝对的忠诚来的话,是绝对不可能成立的。

    一时之间你有些庆幸自己要帮塞勒斯特抢的

    是厄克斯的身体,而不是洛迦他们的。

    在缔结了契约之后,你一直以来萦绕在心头的愧疚感荡然无存,心安理得地抱着厄克斯的尾巴当抱枕舒舒服服进入了梦乡。

    没过多久,系统叫醒了你。

    [塞勒斯特来了。]

    你一下子打起了精神,把厄克斯的尾巴从身上扒拉下来,把他身体叠好。

    在上去之前你抓了几把头发,揉红了自己的眼睛,把自己弄得狼狈又憔悴后这才游出了水面。

    你刚上去便看到了乌泱泱一群人,吓了你一跳。

    “爱丽儿,别怕,是我。”

    塞勒斯特放轻声音,走到你面前安抚道:“刚才你突然从浴池离开了,我在空气里感知到了邪神的气息,我怕你有危险所以就带了骑士和莱昂过来了。”

    “你没事吧?”

    他蹲下来和你平视,干燥滚烫的手掌抚上了你的脸。

    你的眼睛一下子蓄上了水汽,看到眼前人毫不掩饰的担忧神情鼻子一酸,伸手一把搂住了他的脖子。

    塞勒斯特身子一僵,在感觉到你身体在不住的发抖后眼眸暗沉。

    尤其是在和你接触的瞬间,他感知到了比之前在浴池时候更为浓重阴冷的气息。

    你知道他肯定“看到了”,在没有系统的遮掩下他应该已经觉察到了自己被厄克斯烙印了的事情。

    “爱丽儿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

    呵呵,发生了什么你那双全知之眼看不到吗?明知故问什么?

    你心里大大翻了个白眼,在他看不到的地方猛掐了自己的尾巴一把,霎那间眼泪扑簌簌往下掉,一颗一颗豆大的珍珠滚烫地砸在塞勒斯特的脖颈,又滚到他的手背。

    你隐忍着哭了一会儿,许久才泪眼婆娑的从他的怀里抬起头,哽咽道:“塞勒斯特,我,我……”

    你还是说不出口,只得将手上的烙印给他看。

    尽管塞勒斯特在看到你第一眼的时候就知道了,可亲眼看见又是另一种感觉。

    他死死盯着那圈烙印,绿色的眼眸竟有流转成红色的迹象。

    好在最终他还是压制下去了才没有再次被火种影响而失控。

    塞勒斯特深吸了一口气,问道:“他烙印了你?”

    你流着泪点头,随即又慌忙摇头。

    “没关系,慢慢说,我在这里。有我在我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强迫你做任何你不愿意的事情,哪怕是神。”

    塞勒斯特以从没有过的温柔语气耐心哄着你,一旁的莱昂看到这一幕一整个目瞪口呆。

    不过很快的,他看到了青年眼底晦暗的情绪,知道这一切都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塞勒斯特的火种最近本就很不安分,莱昂怕他再被刺激,于是走过来压低声音对你说道:“公主殿下,虽然我知道你现在也受到了不小的惊吓,但是你也知道塞勒斯特的情况,他要是再受刺激的话他仅剩的那点儿灵魂估计就要被烧得渣都不剩了。”

    “所以麻烦你一会儿告诉他发生了什么的时候稍微委婉些,斟酌下字句可好?”

    他一边说着一边做了个拜托的姿势。

    你咬着嘴唇,还没回应,塞勒斯特低沉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不用理他,我没事。你只需要把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告诉我就好。”

    他粗粝的指腹摩挲着你的眼角,上面因为泪水不断晕湿的肌肤被他不厌其烦的一下一下擦拭干净。

    “你说过的爱丽儿,谎言和诚实都不会将人鱼赶跑。这个道理同样适用我,所以不要隐瞒,我要听真话。”

    或许塞勒斯特的话给了你勇气,你终于将事情和盘托出。

    “我,我被烙印了,但我不是自愿的,我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盯上了我……呜呜,我该早点告诉你的,之前我就发现池子里不对劲,每天晚上睡觉的时候我总觉得被什么东西缠绕着喘不过气来。”

    “一开始我以为是水底的水草或者是莲花的根茎,所以我并没有在意。直到今天,我因为担心你从池子里出来的时候被一条黑蛇给拽住了尾巴,它好像不想让我离开。”

    塞勒斯特眯了眯眼睛,沉声问道:“你的意思是它在你传送到王宫的时候就在这里了?”

    你努力回想着,然后不确定道:“应该是,我也没法儿肯定,因为他一直在水底昏睡着,气息微弱到微不可查。要不是今天它突然苏醒过来,我根本不知道里面有这样一个东西存在。”

    “我在深海的时候就见过很多海蛇,我以为这就是你们陆地里一条再普通不过的水蛇,它拽我是想让我跟它玩儿。它力气很大,我根本没办法挣脱,于是我就哄它,说等我回来再来陪它玩,然后它真的放我走了。”

    你没有一上来就说你被厄克斯烙印了,你常年生活在海里,哪里知道什么邪神厄克斯,同时加上厄克斯的本体实在太具有迷惑性,你把他当成一条再普通不过的水蛇也很正常。

    这也就解释了为什么你和厄克斯待在一个池子里那么久都没有觉察到端倪。

    你越说越慌乱,脸色也越来越苍白,你捂着自己被烙印的手腕。

    “我只是随口一说而已,结果它看我一直没回来竟然真的来找我了。我离开的时候被他缠住过尾巴,上面残留着他的气息,他想要知道我在哪儿再轻易不过了。”

    “然后我被他带回来了,他很生气,因为我身上沾染了他最讨厌的神明的气息,他以为我火神的信徒,所以他……他强行烙印了我。”

    一个人鱼,还是一个世代信奉海神的人鱼在得知自己被邪神烙印后会有什么反应呢,无措,恐惧。

    或许都有。

    但更多的是厌恶。

    因为这是对海神的背叛,这对人鱼而言是和对伴侣不忠一样难以饶恕的事情。

    你用力揉搓着手腕上的烙印,雪白的肌肤被搓得发红发紫也不停下。

    “我不能被烙印,这是叛神,这是不忠!我是海神的子民,我身上有海神的心脏,我不能被别的神明烙印!我不要被神明抛弃,我不要,我不要!”

    塞勒斯特在之前就猜测是厄克斯想要你成为他的信徒,但并不知道他会看重到将你烙印的程度。

    他本来是感到疑惑的,一个神明再如何看重一个信徒也不至于做出强迫烙印的程度,毕竟这样得到的信徒和一具任由驱使的行尸走肉有何不同?

    如今听你这番话他反而有些明白厄克斯的意图了。

    你刚才说厄克斯长时间都处于昏睡的状态,算着时间,要是他没猜错的话厄克斯应该处于蜕皮期。

    那这也能解释为什么他会把你掳走了。

    他想要的不是你,而是你的那颗海洋之心。

    厄克斯本是终焉之主,却不在自己的地盘蜕皮跑到了神权干预不到的王宫,这意味着终焉有他的仇家在虎视眈眈。

    离开终焉之地他的蜕皮必然艰难危险,所以为了以防万一,他想要取走你的海洋之心来顺利蜕皮成神便不难理解了。

    只是海洋之心已经融在了你的血肉,除非你自愿给予,任何人,包括神明也无法染指。

    于是厄克斯这才想要烙印你,以此来操控你献出海洋之心,达到自己的目的。

    你一边表演着“我接受不了我脏了”,一边留意着塞勒斯特的神情,见这个大聪明顺着你给的信息自己把一切都圆上了,你倍感欣慰,然后趁着他不注意的时候把他一把推开,就近拔出一个骑士的宝剑,二话不说往自己手腕上招呼过去——

    “哐当”一声,塞勒斯特先一步打掉了剑,一脸惊怒地看着你。

    “爱丽儿,你做什么?!”

    莱昂也被你的操作给吓了一跳,赶紧招呼其他的骑士往后退到十米开外,捡起地上的剑用力扔开老远,拍着胸口惊魂未定道:“公主殿下,我知道你很难忍受自己被邪神烙印的事情,可你就算把手砍掉有什么用?这个烙印已经深入你的灵魂了,除非他死,或者他自愿给你解除,不然你做什么都无法抹除掉的。”

    “那就让他死!”

    莱昂的话一下子刺激到了你,你猛地抓住塞勒斯特的手,漂亮的脸蛋带着少有的戾气。

    “塞勒斯特,求你,帮我杀了他!我是海神的子民,我不能带着这样耻辱的烙印回到深海!要么他死,要么我死,我别无选择!”

    塞勒斯特并没有因为你一改往日的善良形象而惊讶和失望,这是很正常的反应,尤其是对于人鱼族这样把忠诚看得比任何东西都重的种族。

    他们对伴侣忠诚,对神明忠诚,极致的忠诚之下有极致的偏执。

    本身塞勒斯特是没想过对厄克斯做什么的,不过这一切在知道你被他强行烙印和对方处于蜕皮期之前。

    厄克斯想要你的心度过成神期,他也需要你的心熄灭火种。

    你们两者唯一的区别是前者不需要你的真心,而他需要。

    但只要克劳德在这个世界上一天,他就永远不可能得到你的真心。

    塞勒斯特想过杀了克劳德取而代之,那个念头几乎刚一出现就被他给扼杀在了摇篮。

    他是王,他是他,他不可能做任何人的替身。

    他无法接受你的眼睛通过他看到的是别人的影子,嘴里对着他念出来的是别人的名字。

    只是得不到你的心,他就会死。

    在任由尊严被践踏去当克劳德的替身,还是期待一个不可能的人鱼的回心转意之间,塞勒斯特看到了第三条路——占据厄克斯的神躯。

    这个决定放在任何人身上都是离经叛道,令人发指的,但对塞勒斯特而言只不过是再一次弑

    杀一次神明罢了。

    这是一个两全其美的好事。

    既能帮你解除烙印,又能承载他体内躁动的神魂。

    只是塞勒斯特并没有立刻答应你。

    “可是爱丽儿,我又能得到什么呢?”

    你一愣,明显没反应过来。

    塞勒斯特声音低沉,绿色的眸子在红发的映衬下似乎也在燃烧。

    “爱丽儿,我愿意为你杀了那个染指你的邪神,也愿意为你背负弑神的罪责,可是依照你们人鱼族等价交换的誓约,我能从你那里得到什么呢?”

    他注视着你,那具有侵略性的目光让你无所适从。

    “我,我会报答你的,你想要什么,只要我有的我都愿意给你。”

    “包括你的心吗?”

    “你想要海洋之心吗,我可以和你共享……嘶!”

    他咬上了你的手腕,用行动表达了不满。

    之前和他接吻的时候你就发现了他有一颗很锋利尖锐的虎牙。

    此时这颗虎牙故意碾咬着你的皮肉,沿着手腕上的烙印一寸一寸滑过,在细嫩的肌肤上留下一圈清晰的划痕。

    “爱丽儿,我不喜欢共享这个词。”

    他眼底的欲望在封印解除后变得格外露骨,你再难装作不懂敷衍过去了。

    你看着手上的烙印,紫色的花纹和红色的咬痕,如果真的只能二选一的话——

    “……塞勒斯特,杀了他。”

    此时他半跪在你面前,像每一个宣誓效忠的骑士一样虔诚又庄严。

    你低头凑近,捧着他的脸在额头轻柔落下一吻。

    “杀了他,你会得到你想要的。包括那具身体,包括我。”

    第90章 第九十章 如果能重来

    你们两个各怀鬼胎, 看似为了对方,其实本质上都是为了自己的私心。

    要不怎么说你们是同类呢。

    尤其是塞勒斯特,这种时候在这种千载难逢的机会面前竟然还能冷静下来, 向你提出要求。

    这种既要又要的德行和你如出一辙。

    “塞勒斯特,你认真的, 那可是弑神……”

    莱昂心惊肉跳的听你们两个人做好了这样骇人听闻的交易,还一脸神色如常,实在没忍住出声提醒。

    “又不是第一次了。”

    是了, 五年前这家伙就干过这种离经叛道的事情, 所以于他而言还真的就只是一回生二回熟的事情。

    但是——

    “这不一样塞勒斯特, 那位和你身上有相同的血脉, 你杀了他不算弑神,但是厄克斯不同, 他是真的终焉之神,你杀了他你的魂魄会永无安息的。”

    这个世界上除却极个别没有轮回一说的种族之外,大部分的生灵死后的灵魂都会回归终焉,在终焉之地进行生前的报应赎罪也好, 或是单纯修复魂魄也罢,只要是想要有来生的生灵都要回到终焉。

    厄克斯是掌管死亡的神明, 终焉既是死亡之地,也是安息之地,要是惹恼了, 塞勒斯特的魂魄即使摆脱了火种的焚烧,却也会在死后受尽酷刑, 然后被永生放逐,直到灵魂消散直到忘记本我。

    自己都忘记了自己,是比真正意义上死亡还要可怖的事情。

    “总比灵魂被烧没了好吧?”

    塞勒斯特手腕一动, 一柄黑色重剑出现在了他手中。

    他看向莱昂,那双眼睛里透着森冷的杀意,后者一下子明白了他的意思。

    五年前塞勒斯特本身是可以不用受到火种焚烧的,只要他成功占据了那具身躯,然而他没有成功,现在厄克斯的身体就在眼前,他起了取而代之的心思。

    莱昂心跳得厉害,他想要开口阻止对方,然而正因为了解对方,他知道此时自己说什么都没用了。

    况且,他也隐隐有些认同对方的决定。

    蜕皮期,尚未成神,还在王宫,实在是buff叠满,要是放着这样千载难逢的机会不动手的话就实在不礼貌了。

    莱昂深吸了一口气,坚定地站在了塞勒斯特身后,“那就以邪神试图颠覆王权和神权为由,将他诛杀在法则之间吧。”

    王宫的地脉深处隐藏着一道神明的法则,启用的方法只有王族的人知晓。

    一旦法则被展开,会在王宫形成一道神级压制,封印住进入此地的神明的大部分神力。

    莱昂为塞勒斯特施加了防御魔法和攻击魔法在身上和他的重剑之上,那把重剑并不是单纯的剑士的剑,而是一把王剑。

    这把王剑是历任帝王一代一代传下来的,听说是一把削铁如泥,浑身散发着赤红光芒,夺目耀眼的宝剑,而不是这样漆黑的色泽。

    之所以它在塞勒斯特手中是这样黯然的模样,是因为他没有得到王剑的承认。

    他只有为王的血统,并没有为王的资格。

    塞勒斯特对此并无什么所谓,他的力量让他可以驾驭一切神兵利器,只是唯一被他碰触不会轻易被折断被熔化的就只有这把王剑而已。

    “陛下,即使邪神被压制了力量也还是不容小觑,况且你的身体目前也很虚弱,还请你量力而行,若遇变故及时止损。”

    莱昂不是不想下去帮忙,但是这种级别的交锋他去了自身都难保。

    他能做的就只有帮塞勒斯特顾好后方。

    塞勒斯特也没打算让他跟去,走到水池边想要把你从里面抱出来,你却一把攀住了他的脖颈,整个人顺势靠在他怀里。

    “塞勒斯特,我要跟你一起。”

    你望着他,真切道:“我不会给你添乱的,在水里我比任何人都有用。”

    “求你了,带上我一起吧。你要是胜利我会为你高歌,你要是失败我也会陪你一起赴死。我说过的,我绝不会带上邪神的烙印苟活。”

    塞勒斯特眼眸微动,在你祈求的眼神下他改为单手抱住了你,结实有力的手臂从你的鱼尾下穿过。

    “抱紧了。”

    你顾不上灼热,紧紧圈住了他的脖子。

    水泽蔓上来的时候你头一次感觉到了窒息,不是呼吸不上来的窒息,而是一种不安的窒息。

    尤其是在你越来越接近水底的时候。

    或者在刚才法则展开的瞬间你就在不安,因为你感知到了厄克斯已经苏醒了过来。

    那样强大的压制他要是还能睡得跟死猪一样就有鬼了。

    在前脚压制刚下来,后脚他就看到你和塞勒斯特一起出现在面前他会怎么想?

    你觉得你现在特别莫名其妙,做出这样的决定之前这些你难道不知道吗?你明明知道会有什么样的后果事到临头了还要这样忐忑不安,心慌意乱。

    你知道你并不后悔这样做,你只是害怕。

    你害怕从那双眼睛里看到失望和受伤,更害怕看到对你的怨恨。

    厄克斯要是从一开始就厌恶你的也就算了,偏偏不是,他对你的好感度一直很高,这样从山顶打回谷底的落差感才让你无所适从。

    你这样胡思乱想,惶恐不安了看似很久的样子,实际上不到五分钟。

    你们到达了水底,在昏暗无光的空间里,窸窸窣窣的声音中你看到了一双黯然的紫色竖瞳。

    在和那双眼睛对上的瞬间,你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

    你紧绷的身体让塞勒斯特以为你在害怕,他把你抱得更紧。

    “别怕。”

    你没心思应付他的安抚,甚至连一个敷衍的笑容都懒得给他,而是直勾勾盯着厄克斯所在的位置。

    厄克斯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不过他能感觉到你的异常。

    他现在的情况很糟糕,比任何时候都要糟糕,神脉被砍后他顶多会比以往蜕皮期的时候更加虚弱,耗时也更长一些罢了。

    可是只要有你在,你作为唯一一个愿意为他献祭的信徒,只要你的信仰不灭,他即使离开了终焉,神力也会源源不断,哪怕速度慢一些也有恢复如初的那一天。

    即使你的信仰远没有他以为的那样纯粹,这也没关系,因为你只被他一人烙印,你是只属于他一人的信徒。

    厄克斯一直都是这样想的,更是在感知到原本不知因何而忽隐忽现的烙印,如拨云见雾般清晰地出现在了你的身上后更加笃定了这一点——

    可是,你为什么要用那样的眼神看他?

    害怕的,不安的,还有……一丝他看不懂的不忍。

    你在害怕他吗?因为他而感到不安吗?

    厄克斯本体是充满欲望的蛇,却没有一点欲望,这导致他对感情回答情绪的感知都十分的浅薄。

    他以为你又开始害怕他的本体了,应该是蜕皮期的自己变得比之前更丑陋了。

    厄克斯一边郁闷吐槽你是个没有品味的不懂欣赏他本体的信徒,一边还是将身形隐藏在了黑色的雾气里。

    “这样总可以了吧。”

    他闷闷地说道,那双灰蒙蒙的眼睛迟钝的往你那边看去。

    你喉咙一紧,怕自己再和他对视就真的下不了手了,忙别开头去。

    厄克斯错愕地看向你,“莉……”

    不要叫我这个名字!

    厄克斯通过烙印听到了你的心声,惊恐而慌乱。

    你不想让塞勒斯特知道你的真名?因为你现在用了人鱼的身份。

    他很快就明白了你在害怕什么,于是他也没再唤你的名字,因为他也不希望塞勒斯特知道你的真名。

    “爱丽儿。”

    他不甚熟练的吐出你的假名,连一个眼神都没有给塞勒斯特。

    “跟我走吧,我带你回终焉。”

    厄克斯这么说只是感知到了法则对他的排斥,此地不是久留之地,然而落在塞勒斯特耳中便成了命令和警告。

    “她不会跟你走的。”

    塞勒斯特在厄克斯靠近你之前用剑隔着雾气精准抵在了他的咽喉。

    “当然,你也别想活着离开。”

    青年的杀意毫无掩饰,厄克斯终于将目光落在了他身上。

    “原来你将法则展开是为了杀我。”

    厄克斯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就凭你?”

    他的声音骤沉,如山的压迫倾覆过来。

    塞勒斯特后退了几步,把你放到了一处安全的地方,在黑雾笼罩之前先一步用剑将其斩开。

    水泽似被灌铅了一样重得让你喘不过气,此刻又被塞勒斯特的剑给波及,翻滚着,你整个人像是被塞进运作的洗衣机中被反复搅动着,难受得你脸色煞白。

    这点距离根本就不够你喘息的,你艰难的往更远的位置游去。

    然后以慢速十几倍的速度,放大观看着系统的现场直播画面。

    厄克斯的力量被法则压制了一大半,可和同样灵魂被烧得没几块好地儿的塞勒斯特比起来后者也没落到什么好。

    两个战损,打得有来有回。

    加上两人的属性又完全相克,每一次神力的碰撞,肢体的接触,都让彼此感到无比的恶心。

    最先沉不住气的是厄克斯,他可能因为蜕皮期反应和脑子都有点迟钝,打了几十个回合后这才后知后觉想起了你刚才被他抱在怀里的事情。

    他咬牙切齿道:“你这个淫/乱下贱的东西,你竟然敢引诱她!”

    塞勒斯特给气笑了,一边将蔓延过来的黑色触手给斩断,一边骂道:“我下贱?我引诱了她?你是在指桑骂槐骂你自己吗!是谁强行把人烙印了,又是谁每天晚上缠着她不知廉耻想要同她交尾!你是不是仗着自己还没成神就不把自己做的这些龌龊事当回事?!”

    厄克斯一愣,随即恼怒道:“你胆敢偷窥……”

    “哈,所以说你这是承认了?承认你强行烙印了爱丽儿还打着为她赐福的名义同她交尾?!”

    这些本身都是你告诉塞勒斯特的,他相信归相信,唯独没想到厄克斯堂堂一个神明,每晚真的会偷偷缠着你睡觉。

    也幸好他现在是蜕皮期什么也做不了,不然你都不知道被他占了多少次便宜了。

    可即使如此塞勒斯特还是很生气,他知道这是妒火,因为一直安静的火种又在焚烧。

    他的眼睛也被烧成了瑰丽的红。

    从未有过的情绪翻涌在心头,生不如死的疼痛也没有让他产生把他压下去的欲望。

    这是自莱昂给他种下封印之后他头一次感到这样的畅快,如浪般的情绪一遍一遍冲刷着他的大脑皮层,他嫉妒着,又渴求着。

    “究竟是谁下贱?谁淫/乱?谁在不知廉耻地摇尾求/欢?!”

    厄克斯从没有被人这样羞辱过,他哪里下贱?哪里淫/乱?

    你是他的信徒你想要赐福他给你怎么就是不知廉耻了?

    真正不要的家伙是他吧!你是他的信徒,他却不安分的引诱你!

    现在甚至不满足身体上的引诱,竟然想要抢走他的身体取而代之,霸占他的信徒!

    厄克斯这下也不管蜕皮不蜕皮了,就算再等个几千年又如何,他现在一定要杀了眼前这个胆大包天,觊觎他信徒的家伙!

    他瞬身过去,蛇尾生生拧断了塞勒斯特刚才抱着你的那只手臂。

    塞勒斯特像是感觉不到疼似的,用剑砍上了厄克斯的蛇尾。

    王剑是世上除却神器之外唯一能够伤到神明的武器,厄克斯的鳞片被他的剑砍碎,殷红的鲜血刹那沁出。

    在双方力量一个被压制一个虚弱的情况下,他们的战斗并没有太多花里胡哨的招式,更多的是拳拳到肉的实在感。

    让你这个观战者看得心惊肉跳。

    上一秒塞勒斯特的剑快要砍断厄克斯的身体,下一秒厄克斯差一点咬破了对方的颈动脉。

    水底光线本就昏暗,随着厄克斯周身的黑雾越来越重,四周更是一片混沌。

    你发现你即使用系统投屏也看不清了。

    那边的塞勒斯特也在视野一片漆黑后,意识到了这里已经在不知不觉成为了厄克斯的领域。

    每一个神明都有各自的神域。

    掌管死亡的厄克斯所形成的自然是死亡的神域,置身于这片领域的任何生灵除却身死,否则绝不可能从这里离开。

    因此在塞勒斯特发现自己处于这片领域的时候,等待他的只有死亡。

    这或许才是厄克斯的目的。

    从一开始看似是他先破防失控,实际上真正被牵着鼻子走的是塞勒斯特。

    他先一步被欲望给操纵,被妒火给淹没,蒙蔽了双眼,以至于他完全没有觉察到厄克斯领域的展开。

    “你刚才是这只手碰的她吧。”

    声音是从下面传来的,一条通体黑色的大蛇慢慢缠上了塞勒斯特的手臂,他想要挣开,另一只拿剑的手臂也被一条蛇死死束缚,无法动弹。

    那只手臂在之前就被厄克斯给拧断了,像枯枝一样无力垂下。

    厄克斯却没有打算就这样轻易放过它,他一寸一寸收力,死死拧着,拧出血水,拧得皮开肉绽。

    然后将其咬下,吞吃入腹。

    塞勒斯特受到过比皮/肉折磨更为可怖的灵魂焚烧的痛苦,对疼痛他早就麻木了,只是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手臂被吃掉还是让他觉得很恶心。

    “别用这样的眼神看着我,我也很恶心。你是我吃过的最难吃最恶臭的人类了。”

    厄克斯眯了眯眼睛,不知不觉已经缠上了他的脖颈。

    “可我发现你们火神一脉都特别会用你们的皮相引诱人,偏偏她又很喜欢好看的皮相,所以我要把你的身体,尤其是你的脸一寸一寸全部毁掉,吃掉。我要让你的灵魂无处容身,我要看着你的灵魂被火种焚烧殆尽,万劫不复——”

    “这就是你觊觎神的所有物的惩罚。”

    “是吗?那就要看你有没有这么大的胃口了!”

    塞勒斯特勾了勾唇,在厄克斯要咬断他的脖子之前猛地咬住了他的眼睛。

    准确来说是覆在他眼睛上面的那层薄膜。他生生将其扯咬了下来。

    那不是单纯的蛇蜕下的皮,而是厄克斯的外壳。

    外壳包裹着神魂,强行撕扯下来不光是撕扯的外壳,还有厄克斯的神魂。

    厄克斯要吃掉他的身体,塞勒斯特便撕扯下他的神魂。

    生生剥离神魂的痛苦即使是厄克斯也难以忍受。

    “我要杀了你!”

    塞勒斯特感觉到厄克斯的神力如冰刀一样从他嘴里灌入,生生刺穿了他的咽喉。

    他并没有松口,反而撕咬得更紧。

    因为

    他知道这场即使在他占尽天时地利人和的博弈中,以人身要胜过神明靠得是谁比谁豁的出去。

    五年前他赢了,赢在他比那个人更狠。

    现在也是如此。

    喉咙中汩汩的血水往外流着,他能够清晰听到生命流逝的倒计时。

    这里是厄克斯的领域,又何尝不是他的领域。

    厄克斯把他拉入这里的时候,他也展开了自己的领域。

    他们的属性相克,甚至在水中厄克斯更胜一筹。

    唯独有一点厄克斯赢不了他,蛇是欲望的化身,厄克斯本质上也是欲望的神明,只是他尚未成神,所以他懵懂的将交尾当成赐福,将对少女的喜爱当成神明对信徒的偏爱。

    他以为自己没有欲望,其实已经身陷欲望的沼泽了。

    甚至于在他起了要把他吞吃入腹的念头的时候,厄克斯就已经步入他的领域了。

    因为杀欲,更因为妒忌生出的占有欲。

    死亡是厄克斯的领域,欲望是他的领域。

    厄克斯此时也发现了不对劲,从塞勒斯特身上流下的血水开始蔓延成了一片火海。

    红色的火焰点亮了他红色的眼眸。

    塞勒斯特的身体如一团无形的火焰,绕过厄克斯的身体,融进了漫天的火光中。

    只有那双瑰丽的红眸居高临下注视着厄克斯。

    厄克斯的眼睛流着血,撕扯下的神魂在被火焰灼烧,不,是火种在烧他的魂魄。

    按理说塞勒斯特的火种可以焚烧所有的魂魄,唯独烧不到他的魂魄才对,因为他是克制对方的。

    厄克斯有些错愕,他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

    “燃烧你的魂魄的不是火种,是欲望。”

    火焰在翻飞,把厄克斯一层一层包围。

    灼热的温度让他难受得发出呻吟。

    “厄克斯,这是我的领域,也是你的领域。你的欲望是什么,有多强烈,这里的火焰就有多猛烈。”

    “我破了你的领域,是因为我正视了死亡,你要想破我的领域,你只需要正视你的欲望就可以了。”

    厄克斯蜷缩在火焰里,黑色的蛇身被烧得血肉模糊。

    他大口大口喘着气,视野开始模糊,以至于他下意识顺着塞勒斯特的话去联想——

    “我的……欲望。”

    “没错,你想要什么,那就是你的欲望。”

    塞勒斯特的话带着引诱,厄克斯的脑海中很快就浮现出了一个模糊的身影。

    “是什么?告诉我。”

    那两个字马上就要脱口而出了,可到了嘴边,厄克斯想到了什么又被他给生生咽了回去。

    火焰摇曳,塞勒斯特的声音悠远又模糊。

    “为什么不说出来?你明明已经知道答案了,不是吗?”

    厄克斯咬着舌尖,腥甜的味道让他意识从欲望的漩涡里清明了不少。

    “哈,你当老子是蠢货吗?我要是告诉你,你不就能拿捏我,把我永远困死在这个破领域里了吗?”

    是的,没有什么所谓正视欲望就能打破欲望的破局之法。

    反而要是真的在领域里承认了欲望,才会永远陷入欲望的漩涡,失去本我。

    而同样的,要是塞勒斯特真的在领域里被厄克斯弄死了,也就意味着他的灵魂被对方彻底掌控了。

    厄克斯承认自己有些轻敌了,他想着哪怕自己现在再虚弱再处于劣势,要想对付一个人类就像碾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

    只是他没想到的是对方和那些空有火神血脉的杂碎不同,他是真的能掌握火种,也能掌控领域。

    如果不是五年前他没成功拿到果实,或许如今塞勒斯特就是新一任火神。

    刚才也是如此,他差一点就在对方的领域里承认了自己的欲望。

    得亏莉莉不让他说出她的真名,不然在塞勒斯特问他的时候,“莉莉”两个字早就脱口而出了。

    厄克斯对于自己的欲望是你这件事意外又不意外,你是他唯一烙印的信徒,他想要你不是情理之中吗。

    塞勒斯特看着厄克斯即使陷入欲望领域也依旧透着清澈愚蠢的眼睛沉默了,他算是知道为什么他把他拉入欲望领域毫无反应了。

    厄克斯知道自己的欲望,却分不清自己的欲望。

    和塞勒斯特因为被封印而分不清不同,厄克斯是真的不懂。

    塞勒斯特看着自己血流不止的伤口,是重叠的领域里,他的生命在死亡的领域中争分夺秒在消逝,而厄克斯在欲望的领域里却没有彻底迷失。

    情况对他很不利。

    一开始两人都是故意激怒对方以此将彼此神不知鬼不觉拉入领域,偏偏本该势均力敌的情况,在这个时候有了变数。

    蛇本就是欲望的化身,要让他主动投入欲望的火海并不是什么难事。

    只需要让他看到欲望,碰触到欲望就可以了。

    然而用幻术的话厄克斯会一眼看穿……

    在塞勒斯特不知道下一步该如何应对的时候,一只白皙的手拨开了浓重的黑雾,走入了火海。

    塞勒斯特心下一动,看到一抹蓝色的身影堂而皇之地闯入了领域。

    无论是死亡的领域还是欲望的领域,都对你没有设防。

    你看向火光深处,和塞勒斯特的视线对上了。

    电光火石间,他明白了你想要做什么。

    怪不得你之前想要跟过来,原来你早就知道厄克斯的欲望是你。

    厄克斯也看到了你的到来,他愕然了一瞬,随即整个身子立了起来,一脸警惕。

    他以为你是塞勒斯特幻化而成来引诱他迷失在领域的诱饵。

    “厄克斯,是我。”

    你游到他身边,像每一天晚上把他抱在怀里一样轻柔避开他的伤口抱住他。

    “我是莉莉,你最忠诚的信徒。”

    最后这句话你是贴着他耳朵说的,声音低得只能听到气音,在塞勒斯特看来宛若耳鬓厮磨。

    他知道你这样做是为了帮他把厄克斯拉入欲望的深渊,可是哪怕是演的,看到你和厄克斯这样亲昵的画面塞勒斯特还是觉得格外刺眼。

    你自然能够感知到塞勒斯特灼热的视线,你深吸了一口气,竭力无视,然后在厄克斯的眼睛上落下一吻。

    “还疼吗?”

    厄克斯呼吸一窒,整条蛇都僵住了。

    是幻觉吗?

    好像又有点不像,可是不是的话,为什么眼前的人这么逼真?

    以前的你也经常对他做出一些温柔的举动,不要钱的甜

    言蜜语也总是信手拈来,但是却没有一次像这样……真心。

    是的,真心。

    厄克斯能够明显感觉到你是真的在担心他,而他的感觉没有错。

    之前外面的黑雾一直遮掩着让你看不清里面发生了什么,你本来是没打算贸然进来,怕被误伤的。

    可是你听到了厄克斯痛苦的呻吟。

    你捧着他的脑袋,看着他那双漂亮的眼睛被血水染红,鳞片碎裂,身上被火烧灼得满是伤痕,整个蛇都灰扑扑的,哪有往常干净漂亮的样子?

    你的关心和疼惜是真的,对塞勒斯特的恼怒也是真的。

    “那个混蛋,他怎么能这么对你?”

    要身体就要身体,怎么还咬蛇烤蛇?也不知道留个全尸!

    你看他这么狼狈可怜,你鼻子一酸,眼泪啪嗒一下就下来了。

    “厄克斯,对不起,都是我把你害成这样的,要不是因为我你就不会暴露身份被他盯上,都怪我……”

    你说着虚情假意的话,但却的确是真情流露。

    厄克斯这下确定了,你是真的,只有真的莉莉才会这样哄他。

    他也在这个时候看懂了之前你和塞勒斯特出现时候看向他的那个眼神。

    “你在愧疚?因为我?”

    厄克斯的话让你表情一僵,他敏锐地捕捉到了,用脑袋碰了碰你的脸。

    “为什么?因为你暴露了我?可是我本来就不怕被暴露身份,这个你是知道的,反而是你一开始就让我藏起来别被发现。”

    你神情惊恐,想要捂住他的嘴,厄克斯的舌头舔了下你的嘴唇。

    “别担心,他听不到,我们是在用烙印交流。”

    “莉莉,你是被他引诱了吗?是他逼你和他在一起,逼你带他来找我的吗?”

    交换忠诚之后厄克斯更加清楚地感知你的情绪,在他眼里,你的一切都要无所遁形了。

    你应该害怕的,你却无比轻松。

    你低头看着他的眼睛,那双眼睛即使染着鲜血也清明澄澈,没有厌恶,没有失望,只有疑惑。

    这明明是你期望看到的,他还是和以往一眼看你,哪怕你谎话连篇,破绽百出。

    可是这不公平。

    你不应该仗着厄克斯什么都不懂心安理得欺骗他,不应该在做尽利用伤害的事情后还能被原谅。

    你不要这样轻飘飘,稀里糊涂地揭过,你要他恨你。

    他应该恨你,应该报复你。

    以眼还眼,以牙还牙,这才是真正的等价交换的誓约。

    “不,他没有引诱我,也没有逼我。这一切都是我自愿的。”

    厄克斯瞳孔一缩,想要从你眼神里看出你被操纵的痕迹,可是里面什么都没有。

    甚至连他的影子都没有了。

    你看着他,像看着一团恶心的肉块。

    “厄克斯,你不会真的以为我甘愿当你的信徒吧?要不是当时我被洛迦追杀走投无路需要你的庇护,我宁愿死也不会召唤你,更不会侍奉在你身边。”

    “你知道吗,每一次和你接触我都觉得特别恶心,我觉得我整个人都要脏了。可是我摆脱不了你,因为你是神,你的烙印还在我身上一天,我就没办法重获自由。所以我才在得知你的身躯可以承载火种后同塞勒斯特做了交易。”

    你盯着他,让自己露出最冷硬无情的模样。

    “你知道我和他做了什么交易吗?”

    你知道如果单纯说狠话厄克斯是不会相信的,因为你和他之间有烙印,真话还是假话他能够感知到。

    所以你说的全是事实。

    抛去任务之外的所有话都是事实。

    “我让他杀了你,只有这样我才能解除你给我种下的这个恶心的烙印。”

    “闭嘴!”

    厄克斯看向周围,欲望的火海在翻涌,火红的颜色慢慢染上了黑色。

    “你是假的!你不是莉莉!你是塞勒斯特那家伙变出来的幻影!”

    “我是不是幻影你比任何人都清楚。”

    你抬起手,将上面的烙印展示给他看。

    “看清楚了厄克斯,这是你种下的烙印,上面还有你的神力。现在你还要再继续自欺欺人下去吗?”

    “闭嘴!”

    “你不是不相信我是真的吗,烙印不信,那你为什么不试着攻击我?我要是假的我就会消散。你是不敢还是不信?为什么不信呢?你凭什么觉得我会对你一个邪神献上忠诚?你那么可怕,那么恶心,你……”

    “我让你闭嘴!”

    一条黑色的触手死死缠上了你的脖颈,厄克斯的眼睛猩红,在身后黑色的火焰中森然可怖。

    “你不是她!她和你这样的冒牌货不一样,她不会怕我,不会觉得我恶心!她会每天抱着我睡觉给我取暖,她会每天和我说早安晚安,她会怕我睡得不安稳给我唱歌,还会给我读故事,无论是人鱼的声音还是莉莉的声音她都只对我说过!”

    “她会帮我把不喜欢的食物吃掉,会在阳光好的时候带我出去晒太阳,会给我雕很多紫罗兰的蜡烛,会用自己仅剩不多的工资给我买蛇尾花,因为买不起紫罗兰也不会敷衍我,会亲手用纸折给我!还有小星星,千纸鹤,全部都是我的,都放在我的床头!”

    “她还为了我弑神,为我献祭!她爱我,她愿意为我去死!”

    你被他缠着脖子,触手随着他每说一句话收紧一分,窒息一分。

    “是了,她愿意为我去死,你说你是真的,那你也应该愿意为我去死吧?”

    你看着厄克斯癫狂的神情,只觉得脊背发凉。

    更让你觉得毛骨悚然的,是刚才听到的那一番话,厄克斯列举着每一个点来反驳你,其中有你对他做的事情,更多的是你对克劳德做的事情。

    克劳德是厄克斯的信徒,所以这些都是克劳德告诉他的吗?还是厄克斯能够读取信徒的记忆?

    他把你对克劳德做的事情臆想到了他身上?

    如果是这样就好了,一个让你更害怕更头皮发麻的猜测冒了出来。

    “可是……你说的这些是我为克劳德少爷做的。我是为克劳德少爷杀的洛迦,也是为了救他才甘愿向你献祭的。”

    你艰涩地说着,努力去看清厄克斯的神情。

    “厄克斯,难道你是克劳德吗?”

    厄克斯扼住你脖颈的动作猛地顿住,紫色的眼眸动了动,抬头看向你的时候恰好流下一滴血泪。

    “不可以吗?”

    我是他的话你就不会爱我了吗?你就不会为我报仇了吗?你就不会为我献祭了吗?

    他想要问如果他是克劳德的话,你还会这么厌恶他,厌恶这个烙印吗?

    可是他的话还没问出口,周围的火焰完全变成了黑色,意味着厄克斯彻底迷失在了这片欲望的领域里。

    黑色的火焰变成了一把黑色的重剑,正是塞勒斯特的王剑。

    你来不及阻止,剑已经刺穿了厄克斯的心脏。

    厄克斯束缚在你脖颈上的力道松开,在剑入血肉的瞬间呕出一口黑血。

    他红着眼眶还在固执着问你:“不可以吗……我不可以是克劳德吗?”

    你几乎确定了,厄克斯就是克劳德。

    你脸色煞白,不知道这种时候点头好还是摇头好,你手脚发冷地抱住他伤痕累累的身体。

    塞勒斯特没有听到之前烙印之中你们的对话,只听到了厄克斯这一句。

    讨厌的名字从讨厌的神的口中说出,是成倍的恶心。

    尤其是在看到你似乎真相信了厄克斯的话后脸色更加阴鸷,塞勒斯特蹲下来抚摸着你的脸,滚烫的温度让你冰冷的身体有了反应。

    “他不是克劳德,邪神诡计多端,他只是想利用你的心软谋求最后的生机罢了。”

    你很希望是这样,可是……这里谁都可以接受这个说法,唯独你不能。

    在塞勒斯特要从你手中将厄克斯奄奄一息的身体拿走的时候,你死死抱着他不松开。

    “不是的,他是克劳德,是他,他知道只有我和他知道的事情,是他……”

    你知道身为神明的厄克斯不会死,但死亡与否不是抹除你伤害他的事实。

    尽管你不是故意的,尽管你什么都不知道。

    可这

    不是借口。

    塞勒斯特没再去动厄克斯,他其实也很狼狈,浑身被厄克斯折磨的血肉模糊,一只手臂被咬断,只能用完好的另一只手去给你擦拭眼泪。

    “冷静点爱丽儿,不要被烙印影响,不要因为烙印对他产生虚假的感情。更不要把你对克劳德的爱投射到他身上,这对你,对克劳德都是一种侮辱。”

    塞勒斯特本意是在安慰你,同时他猜测你是被烙印影响才这样失态也很正常。

    可是你却恨不得他消失,你将怒火卑鄙地迁怒到了他身上,尤其是在看到那把可恶的重剑还插在厄克斯身上的时候,那怒火上升到了前所未有的失控边缘。

    厄克斯眼眸微动,通过烙印第一次对你下达了命令。

    “杀了他。”

    愤怒和杀意冲昏了你的大脑,剑拔出又刺入血肉的声音,火红的分不清是头发,还是湿热的血液。

    一时之间,世界安静了。

    等你清醒过来的时候厄克斯的身体已经在火焰中被焚烧殆尽,塞勒斯特死在了你的剑下。

    你意识到是厄克斯神魂脱离身躯之前控制你做的,除了杀死塞勒斯特,他没有让你做任何事情。

    也没有对你做任何事情。

    是原谅你了吗?不是,或许这才是报复的开始。

    你颤抖的将剑从塞勒斯特心脏拔出,微弱的火种在没了躯体的承载后越来越暗。

    一旦熄灭,塞勒斯特就会死去。

    你无法点燃火种,更无法找到另一具可以承载它的强大容器。

    你感觉得到厄克斯还在注视着你,在确定火种彻底熄灭后,这才冷漠地离开。

    你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手腕,烙印还在。

    他以为自己留下烙印是在惩罚你,恶心你,殊不知这样你反而松了口气。

    真正让你头疼的是被你扎得千疮百孔的塞勒斯特。

    尤其是他的脸,血肉模糊得没一块好肉——这是你的杰作,也是厄克斯的杰作。

    你闭了闭眼睛,点开了系统面板,心累地选择了时间技能。

    ——如果能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