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花解语转头看王天阳,嘴角挂着笑,顺着周翔的话往下:“哦?”“去去去!”王天阳嫌弃的摆摆手,说:“你们一个两个阴阳怪气的,我倒成坏人了?不是你说11点半前要去布阵?!赶紧赶紧,前面带路,你爱吃多少吃多少,吃个十盆八盆我都不管!”
一行人敲定行程,缓缓开出汽车。方白湖似乎担心他们变卦不去吃了,还在对讲机里推销:“几位领导,咱们去的这家饭店,老板之前就专门做豆腐的。这一带家家都做矿泉豆腐矿泉鱼,但是就属他们饭店的豆腐最正宗。真的每次领导进山,我们都去这里吃。”
周翔在后视镜里看了一眼花解语,他们的对讲没开声音解锁按钮。他问:“回吗?”花解笑了下,说道:“回啊!让他自己请!”周翔笑笑,拿起对讲机说:“领导说了,这餐费你出。”方白石就着对讲机哇啦哇啦的声音说:“对对对,领导,付钱有经费呢!你不用操心!”
花解语还没说话,周翔就对着对讲机说道:“不明白吗?领导给你一个机会弥补前面迟到的错误。”
“啊?”对讲机里都能听到方白湖的哀嚎,他说:“领导,有经费,就不用我自掏……算了算了领导,我该罚,这餐我请了!您放心我不花协会一分钱!”
周翔关掉对讲按钮,从后视镜里对着花解语挑了挑眉,花解语挑回去,说道:“天阳可是说要挖了他的灵眼逐出协会的,我只是让他掏点钱怎么了?”
“关我什么事?”王天阳叫道:“我可没让人花钱!少爷我从不干这么不痛不痒的事!”花解语白他一眼:“得饶人处且饶人,灵眼都挖没了,上哪找人用?我这叫恩威并施!”
王天阳白她一眼,说:“你就是妇人之仁!没原则!”花解语“哼”了一声,说:“你才是不食人间烟火,不知人间疾苦的大少爷!”两个人各自抱胸谁也不理谁。周翔在后视镜看着他们,暗自叹了一口气,这两个人从小一起长大,是真的亲密。
车沉默的开了一会儿,对讲机里传来方白石的声音:“花小姐真可怜,年纪轻轻就被怨毒缠上了。这趟上山,能不能回来都不一定。”方青石的声音也传了过来:“是挺可怜的。我们能帮就帮一把。”
“我也这么想的……“方白湖说:“她说请客就请吧,谁知道是不是最后的午餐呢!唉!”
“艹,说谁最后的午餐呢?”王天阳第一个接口,探过身子,那架势好像要把对讲机砸了。周翔边开车边说:“他们可能是误开了声音激活键,他们以为我们听不到。”
王天阳还想说什么,花解语按住了他。这时,方白湖的声音又传了过来:“领导们,到了,过红绿灯右转第一家。停车场见。”
很快车子停在一家饭店的停车场,大家陆续下了车,方白湖和方青石果然不知道自己的对话都漏音给了花解语他们。方白湖陪着笑脸跟花解语说:“领导,我工资也没多少,您点菜的时候别太狠啊!”花解语看着菜单,漫不经心的说:“我这可是最后的午餐了,你也好意思让我吃的太少?”
方白石一下子噎住,脸真的又青又白,方青石紧张的拉了拉他的袖子。花解语“扑哧”一声笑出来:“行了,早餐刚吃完没多久,我就尝尝你说的太极豆腐,别哭丧着脸了。”方白湖答应着,一脸的汗。
这家饭店的老板跟方白湖很熟,方白湖果然早就点好了菜,他们一落座,菜就流水一样的上来,看起来都是色香味俱全的地方特色菜。每道菜上桌,花解语都尝一筷子就放下。王天阳看的直撇嘴:“我就说吧,这地方能有什么好吃的……”
说着话,太极豆腐羹上来了。一个木制盆,里面盛着近乎蔓延出来的豆腐羹,一白一绿。绿两个阴阳鱼,绿色比图片上要浅一些,两个太极眼点的刚刚好。奇怪的是,明明是碎豆花一样的材质,豆腐羹却并不相融,两条阴阳鱼各自完整,没有相融。
“我去……”正在吐槽的王天阳停住话头感叹道:“这……怎么做到的?这绿色……色素吗?”“不是色素不是色素!”方青石解释着:“这是蔬菜汁染的,您尝尝,好吃的。”
王天阳忍不住拿起勺,对着花解语问:“解语,我给你盛一碗?”
“等会儿!”花解语说着,举起了手机:“我先拍个照。”她拍完,王天阳舀了一勺,他舀白色的豆腐,太极图形并没有散开。花解语说:”再加一勺绿的,我要阴阳平衡!”
王天阳看她一眼,又舀了一勺绿的。然后花解语就捧着碗专心吃起来。也不知道是不是刚才在车上坏了气氛,这顿饭吃的有点沉闷。方白湖更是一直尴尬的擦汗。
花解语放下碗,看着汗如雨下的方白湖,问道:“这顿饭很贵吗?”方白湖又抹了一把额头,说:“不贵不贵。我们这物价不算高的。”
“那请我吃顿饭就这么让你为难?”方白石恍然大悟,赶紧说:“不是不是,花小姐,我是觉得我刚才说的话,太不应该了……”花解语朝他一笑,说:“你说的对,的确没准儿这就是最后的午餐。”
这话说的,周翔直接抬头盯着她,王天阳则狠狠的打了下她的手,说道:“都说不让你说不吉利的话了,你这还没完没了了是吧?”
花解语朝他们笑出来,说:“你们两个年纪轻轻的,说话比我师傅还老气横秋。我这叫坏事说尽,我把坏事都说尽了,后面是不是就是都是好事了?”没人理她,大家都收拾东西准备走。花解语朝着每个人翻个白眼,只有方青石朝她憨厚的笑,说:“花小姐,你人这么好,一定能平平安安的回来的。”
花解语朝他笑笑,说:“我也这么觉得。”刚说完,一根手杖差点没戳到她鼻尖。花解语一怔,见是周翔拿过她的手杖递给她。
经过三天的针灸,花解语已经可以独立行走了,但是腿还是会疼,偶尔也会抽筋。车里备了轮椅,她不想用。拿着一个手杖握在手里,万一疼或者抽筋的厉害,可以支撑一下。周翔正是把她立在一边的手杖递了过来。
花解语看着这根快戳到鼻尖的手杖,手杖的尽头是周翔两只黑漆漆的眼睛。她低头,匆匆接过手杖,说:“你们先走,我去下卫生间,马上就来。”
周翔松开手,见她走了,又嘱咐一个女服务员留意下她的动静,又看了一眼卫生间的方向,才转身跟着刚结完账的方白湖他们一起走出了大厅。
这家店很火,此时陆陆续续有团餐客人进来。周翔他们不便在门口等着,挪到了车附近,在一个旅行团的人都进了饭店之后,花解语终于拄着手杖一步一步的走了过来。周翔回头看了一眼王天阳,王天阳也正好抬头看他。
两个人不约而同,一起打开了车门。
花解语拎着手杖从卫生间走出来,门口的服务员告诉她,方白湖他们已经到了停车场去等她了。花解语道过谢,拎着手杖走到门口,恰巧门外正走进来一个旅行团,花解语侧身给团体让地方。就在此时,她的腿感到一阵抽搐。她拄着手杖立在原地,微蹙眉毛,等着疼痛过后再走。
站了一会儿,疼痛感消失了,那个旅行团的人也都离开了门口。花解语微微活动了下腿,拎着手杖出了店门。十一点多了,外面阳光耀眼。花解语眯眼看了看,停车场上,周翔王天阳方白湖兄弟都已经上车了。两辆车已经发动,停在门口,等着她。
她紧走了两步到了跟前,对大家说:“不好意思……”本来想说腿疼,话到嘴边,改成了:“走得慢了。”
“花小姐太客气了,您快上车吧。”方白湖摘了墨镜,在物资车的驾驶位朝她挥了挥手。说完,他又戴上墨镜,双手握住方向盘,墨镜挡住了刚才吃饭时的尴尬。花解语看了他的车一眼,慢慢走向自己乘坐的那辆。
周翔已经坐在驾驶位上了,他也戴着墨镜,朝花解语点点头,然后低头摆弄车里的东西。花解语走到他身边,叫他:“周总?”
“嗯?”周翔停下手里的动作,抬头从车窗里看她:“有事?”花解语盯着他的墨镜看,仿佛能从墨镜上看到他的两只眼睛。她说:“等从老黑山回来,就让宋斌跟我换一下吧。”周翔点点头,说:“行。”
花解语笑笑,走到后座。
王天阳打开车门,坐在车里跟她说:“上车吧。”
一阵风吹过,路边的柳树被吹落了几片叶子,打着旋飘到了车顶。花解语看着那片叶子在车棚上翻滚了两下,忽然一手杖狠狠敲在车顶上,大喊:“救命啊!”转身朝饭店内跑去!
第52章
花解语扭头朝饭店里跑,身后的车门“砰砰”的打开,车里的人都跳下来,追着她喊:“花解语!花解语你去哪?!”花解语没回头,顾不上腿疼拼命跑回去。
周翔最讨厌她叫他周总,她已经很久没有喊周翔周总了。当她叫“周总”的那一刻,周翔没有皱眉,没有不高兴,她就基本确定这个周翔有问题。还有王天阳,她认识王天阳多少年了,除了幼儿园,王天阳就没有过坐在车里让她上车的时候。
还有,还有,她能不能活着回去根本就不知道。所以当时介绍宋斌进入项目的时候,是用宋斌的名字直接入股,就算她活着回去了,最多也是重新分配股份,不可能她和宋斌调换。而且她是狩怨师啊,宋斌只是一个普通人,怎么调换? !
当她发现了第一个漏洞,就有第二个、第三个……但是这些假扮周翔他们的人,不是怨兽,没有怨气。那他们就是人。她一个瘸子,遇到坏人最安全的反应,是跑回安全的地方。
饭店里人来人往,公共场所相对安全。花解语一口跑回饭店,正巧刚才守在她卫生间门外的服务员在。见她跑回来,关心的问道:“落了什么东西吗?别着急,换口气,慢慢说。”
花解语喘着气,她眼睛滴溜溜的转,说:“我……我初恋在外面,我不想见他,能不能麻烦你,如果有人来找我,就说没见到我?”
她不知道这些人为什么要诱骗她上车,她也不知道这些人之前都做了哪些功课。所以她不能直接说有坏人要抓她,万一对方已经先人一步给她立了一个类似“老赖潜逃”的人设,她反而说不清。她要先站在道德高地,这样就算对方来抹黑她,大不了她说那就报警,让警察来评理。
如果对方真的敢让警察来,她就安全了。服务员马上同情的点点头,说:“那你去里面包间休息下,他们走了我叫你。”
花解语道过谢,拎着手机朝包间走去。她一边拨周翔的电话一边往前走,手触到门把手的那一瞬间,她忽然觉得有些心慌。是那种身体比她先有反应的紧张。花解语猛然停下动作,就在她一回头的瞬间,包房门开了,刚才那个让她躲一躲的服务员站在她身后,问道:“怎么了?进去呀?”
花解语猛然一推,服务员忽然变成了一阵烟。接着,整个饭店都在她面前扭曲旋转,一瞬间消失不见。
花解语立刻捏指掐诀,把自己的灵眼开到极致,可是她的眼前只有一片血红的雾,什么都没有。花解语的心“砰砰”直跳。哪怕是第一次出任务,她也没有这么紧张过。眼前出现红雾,那是中怨毒的征兆。作为最强狩怨师,她已经有太长时间没有这种全身中毒的症状了。
她很强,强到怨毒根本近不了她的身。现在……是她不够强了吗? “不够强”的想法一出现,花解语就感受到红雾更浓了。刚才隐隐约约她似乎还能透过红雾看到一些影子,而现在她只能看到红的像血一样,不断翻滚的红雾。
腿上传来刺痛,是比之前疼痛千百倍,花解语疼的跪在了地上,就在这时,她听到了脚步声,声音不大,一步一步的朝她走过来。花解语忍着疼痛抬起头来,一个人影从浓雾中慢慢走来。
“花小姐。”他称呼道。花解语眯着眼睛看了很久,她眨眨眼,直到男人走近,她终于从轮廓上认出来:“方白湖?”
“是我。”方白湖也单膝蹲下,和花解语面对面。花解语面前的红雾太浓了,浓到她即使知道方白湖近在咫尺,她也看不清他的脸。
“花小姐,我不会伤害你的。”方白湖说,声音没有了在她面前的紧张,和和气气的。花解语看不见,腿疼的也钻心,她忍痛让自己的声音依然有威严的问道:“那道豆腐羹有问题。”
“对。”方白湖的声音依然温温柔柔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谦谦君子,他说:“抱歉,您太强了,如果不用一些手段,我没有把握带您来这里。”
“这是哪里?”花解语问。方白石说:“对不起,我现在不能告诉你。”他站起来弯腰,触到花解语的臂弯。说了一句:“抱歉,得带您走一段。”把花解语一把扛上肩膀。
花解语冷静下来,她没反抗,就让方白湖这么抗着她,问道:“你还是方白湖吗?”“我是。”方白湖回答。花解语冷笑:“不是被怨灵控制的方白湖吗?”
方白湖顿了下,说:“花小姐,怨灵不一定是您的敌人。”花解语不再说话了。怨灵又长本事了。上次控制张一还上张一失去了神智。而这个方白湖很显然,他是被洗脑了。而且洗的非常彻底,这么多天,她是一点都没看出来,这个方白湖是一个被怨灵控制的人。
他身上没有怨气,没有怨兽,他说话行事都与一般人无二。花解语在想,他是什么时候被控制的呢?是他们来之前还是来之后呢?
随着方白湖的脚步,花解语眼前的红雾越来越淡,她终于能看清,自己来到了一个类似客厅的地方。四周没有窗,只有灯光照明,不知道是什么颜色的灯,因为她看到的一切都是红色的。
方白石把她放下,说:“委屈您在这里住几天。等时间到了,我带您出去。”花解语眼前的红雾更淡了,她能看清方白湖的脸,她看着他的脸问:“你弟弟呢?也被怨灵控制了?”
方白湖神色变了下,马上恢复正常,他说:“没有。他什么都不知道。”花解语依然盯着他问:“那你把我拐到这里来,他不会去找协会报警吗?”
方白湖看着花解语,说:“花小姐,没用的。我不会做任何让你得到有用的信息的回答。我弟弟在做什么,这是哪里,我什么都不会说。你放心,我不会伤害你。你只需要在这里修养几天,过一会儿,你的怨毒就会解了。在这个房间里行动自如。您只需要在这里待几天,您就当度假了,我就会带您回去的。”
“为什么?”花解语问他:“方白湖,你有什么怨念?怨灵用什么控制的你?还是你跟怨灵达成了什么协议?方白湖,我可以帮你。”
方白湖已经走到门口,听到花解语这么问,他转过头来,说:“我没有怨恨,花小姐。”说完他打算关上门,就在这一刹那,花解语忽然双臂一展,掐诀念道:“斩!”
一轮红光,像滚动的利刃,直直的朝方白湖劈去。方白湖没动,那红光劈进了了方白湖的身体,方白湖朝花解语欠欠身:“花小姐,您好好休息,晚上我送晚餐过来。”关门,落锁。
花解语脸色惨白——没有效果!没有效果! ! !她的怨兽斩对方白湖身上的怨兽竟然毫无作用。是这只怨灵已经如此强大,还是……她自己……已经毫无杀伤力了?
………………
周翔和王天阳一起打开车门,朝着拄着手杖的花解语走过去。王天阳一边走一边喊:“这怎么了?刚还不好好的吗?怎么这一会儿就疼成这样?”周翔没说话,也用目光询问着同样的问题。
花解语勉强笑了笑,说:“有点抽筋,拄着有备无患。”两个人扶着花解语坐进车。周翔对着对讲机说:“解语过来了,我们走吧。”
“好的。领导。”这次回答的是方青石。两辆车一前一后开出了饭店。从这里到老黑山,只有不到七分钟的车程。没开一会儿,车就就进了山。放眼望去,都是几百年前火山喷发形成的火烧石,一片黑漆漆的石头很是壮观。
又开了一会儿,前面那出现了一片简易的停车场,一个集装箱简易房孤零零的在地上。方青石和方白湖下了车,将物资一趟趟的运进房间。
周翔把车停好,回头看了一眼花解语,戴上了墨镜,腿上的黑雾更甚。周翔忍不住问道:“还行吗?”花解语朝他笑笑:“还行。”王天阳打开车门,说:“走吧,我们下车。”一边说一边先出去,再绕到另一边给花解语开车门。
花解语对他说:“谢谢。”扶着他的肩膀下了车。王天阳浑身一震,看着花解语搭在自己肩上的手,说:“这是真残了?都需要扶着我了?”
花解语朝他笑,说:“真的疼。”王天阳笑的更灿烂,他说:“那你慢点。”再次伸手扶住了她的胳膊,然后王天阳看向周翔,正巧周翔也在看他。王天阳招呼周翔:“你过来一起啊,花解语我一个人可扶不动!”
周翔一怔,再次看向王天阳,王天阳朝他更加灿烂的笑。周翔快步走到花解语的另一侧,一起扶住花解语。这时,方青石已经搬完了物资。他拍拍手走过来说:“领导们,去房子里看看吧。”
王天阳笑眯眯的说:“好呀,解语我们进去看看。”他握着花解语的手更加用力。周翔回答道:“走吧。”走到小屋门口,花解语突然对方青石说:“青石,车里落了我的手机,你帮我拿一下吧。”方青石答应一声,转身去拿。就在方青石转身的那一瞬间,王天阳给了周翔一个眼神,两个人一起用力把花解语的双手反剪身后,花解语搓手不及被他们安成了跪姿,就在她跪下的一刹那,她忽然肩膀向前一送,撞在门边的一块木头上。
王天阳和周翔觉得脚下一沉,三个人一起被翻了下去。
第53章
形势急转直下,周翔觉得脚下一松,整个人就翻到了地下,他和王天阳惊呼一声,全都脱了手。地下是弯弯曲曲的滑道,比大型游乐场最刺激的旋转滑梯都要滑都要快。最刺激的是,入眼一片黑暗,什么都看不见。周翔只觉得自己转了比九转大肠还多的弯,一颗心悬在空中很久才“扑通”一声落了地。
落地的时候屁股都是麻的。他还没等缓过劲来,随着一声惊叫加“扑通”一声,王天阳也下来了。不过他从另一个滑道下来。两个人都揉着屁股,缓了半天才适应了这里的光纤。也不知道这是地下几米,有很微弱的光,不知道从哪里透进来。两个人四下寻找,没有看到缝隙。
“卧槽,这是什么鬼地方?”王天阳问道,也不知道是在问周翔还是问自己。周翔观察着周围的石壁,眼睛看的不是很清楚,他一边摸一边观察,轻声说:“可能……是老黑山内部?”
“不是……我们滑了这么久,你怎么确定还在老黑山底下?”周翔摇摇头,说:“我判断不了。只是这周围的岩壁,看着还是火山岩,我就猜测可能是老黑山内部。”
王天阳其实也不知道到底在哪,但是他就是不想让周翔看起来说的对,于是他说道:“火山岩也不一定是老黑山啊,这周围十四座火山呢,整个五大连池风景区全是火山地貌,你怎么确定这就是老黑山呢?”
“你说的对。”周翔承认道。他这一承认,王天阳反而没词了,就好像你搜刮了一肚子的词历数对方的不是,打算激怒对方大干一场,可是对方却跟你说了句“对不起。”王天阳的满腔中二情一下子被卸了力。
他掩饰的咳嗽了一声,说:“你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这里到处是火山,也没准是老黑山呢!”话音落下,周翔没有搭腔,王天阳正打算再说话,听到响起了脚步声。声音很轻很慢,不疾不徐。
不知道是不是这里更冷的原因,王天阳觉得后背的汗都要凝结成冰了。脚步声越来越近,二人等着脚步靠近,像等着什么重要的人物登场。
脚步声终于在他们面前不远处停了下来,光线昏暗,看不清来人的脸,但他们都知道,这个人是“假花解语”。花解语笑着打破了沉默,笑后她叹了口气,说:“我以为最少能撑三天的,你门是怎么这么快就发现的?“
王天阳正要说话,周翔抢先问道:“告诉你了,你能让我们出去?”
“那不能。”假花解语又笑起来。她的身后不知道为什么有一把椅子,她坐上去,翘起二郎腿,像是办公室的美丽女老师要训两个不听话的孩子。
周翔看着她坐下,二话不说也盘腿坐在地上。王天阳见周翔也坐下来,犹豫了一瞬间,也盘腿坐了下来。假花解语又笑了起来,她说:“这地上可是阴气重,凉的很,周总,你本来就伤了阳气,就算是养回来了了一些,恐怕也经不住这么随意浪费。”
周翔坐在地上,虽然比花解语矮一些,但气势上并不输。他抬头对视着假花解语的眼睛,说:“果然,你是怨灵。”假花解语感兴趣的问了一句:“哦?为什么?”
周翔继续盯着她看,说:“我伤了阳气的事,除了花解语花老师就只有给我种灵眼的怨灵知道。”假花解语点点头,说:“嗯……好吧,就算我是。”
王天阳听到“怨灵”两个字,立刻一个跃起,他一手掐诀,念了两句咒语,另一手展开折扇就朝着“假花解语”一劈。假花解语就那么看着他,一动没动。王天阳一记白色的光斩劈过去,假花解语连头发都没飘动。
王天阳惊讶的后退了两步,看着自己的折扇,满脸的恐惧,他工具都在车上,没有怨兽阵帮忙,只靠法器,恐怕一点作用都没有。
“别白费力气了,王天阳。”假花解语的声音中带着一丝戏谑,“你伤不了我。”
周翔没有动,他目光坚定地盯着假花解语,说道:“既然你已经承认了,那么我们之间应该有话可说。你假扮花解语,又把我们弄到这里来,是要做什么?”
假花解语轻轻一笑,似乎对周翔的镇定感到满意。 “你们还没回答我,为什么你们这么快就识破了我不是花解语?”
周翔盯着她看,两个人都没有避让的意思,僵持了几秒,周翔回答:“花解语下车,从不需要人搀扶,无论腿有多疼。”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当周翔说完的时候,他觉得这个“假花解语”的瞳孔有一丝震动。
之后,她再次笑了,柔声说道:“别担心,我不会伤害你们。”她的声音带着一丝安抚的意味,“这哥世界远比你们知道的更复杂,很多力量,很多规则,并不是你们随便学学能够轻易掌控的。”
周翔深吸一口气,地下的寒冷已经开始渗入他的股骨。他强装镇定让自己保持不要打喷嚏,打冷战。 “好的,现在我们知道了,你很强。那我们现在可以出去了吗?”他问道。
假花解语随手一挥,这空间里的光就多了一些,周翔看到他和王天阳的身边有一个双人沙发。假花解语朝他抬抬下巴:“坐过去,跟你说了,你的身体,受不住这里的阴气寒凉,最多……”她开始数数:“ 5 、 4 、 3 、 2 、……” 1还没说,周翔打了一个响亮的喷嚏。
花解语抱臂看着他,一脸我说什么就是什么的得意。周翔揉了揉鼻子,这一声喷嚏把他刚才费心营造的不那么不平等的气场打破了。
屁股已经冷的发麻,他不在装了,双腿用力想站起来,却发现冷的很难用力。他吸吸鼻子,狼狈的用手撑了下地才晃悠的站起来,慢悠悠的走到了沙发跟前坐下。王天阳也晃晃荡荡的坐了过来,因为刚才的攻击对假花解语完全不奏效,这个不小的挫折把他的少爷脾气全都拍没了。
两个人都坐下,周翔再次问:“我们怎么才能出去?”假花解语再次笑了,不知道为什么,周翔总觉得这个怨灵展现的是姨母般的假笑,怎么看怎么像佯装外婆的大灰狼。
“很简单,只要你们答应我一个条件。”假花解语柔声说道。
王天阳皱了皱眉,还没从刚才的失败中缓过神来。周翔依然看着加花解语的眼睛,问:“什么条件?”
“你们感受到了,这里非常冷。我走之后,这里会更加寒冷大约在零下5-10度。以你们现在的穿着,你们在这里顶不过三个小时。所以……”假花解语的姨母笑终于收了起来,她严肃的说道:“你们最好马上答应。”
周翔现在已经忍不住开始颤抖了,这是生理上的抖动,跟他的意志没有关系。如果这个假花解语没有这么悠闲的坐在他面前,他现在立刻就想站起来跑,蹦跳蹦跳,活动活动。旁边的王天阳也响起了轻微的牙齿打架的声音。
王天阳抖着嘴唇问:“你……要……干什么?”声音已经不受控制的颤抖了。假花解语拿出两粒胶囊递过去:“吃了它,我立刻带你们出去。”
这次,王天阳和周翔都不装了,他们俩站了起来,走到花解语面前拿过胶囊。王天阳在鼻子下闻了闻,脸色一变,也不知道是冷的,还是吓的,抖着声音问:“洗脑散?”
“对。”假花解语并不否认:“吃下去,我会送你们出去。“王天阳想冷笑,无奈他实在太冷了,连牵动嘴角都很牵强。他抖着嘴唇说:“吃了这个药,至少失去意识昏睡两个小时,你把我们撇在这里不管怎么办?把我们杀了怎么办?”
他哆哆嗦嗦的,以至于这些本来有气势的质问,听起来像是在哭诉。花解语依然抱臂看着他们,说:“你们也可以不吃,然后选择清醒的冻死在这里。我无所谓。”
王天阳喘气都粗了:“你……”他想骂你不是人,但是对方的确不是人,骂出去,一点杀伤力没有,只吐了一个“你”就憋在那里。
周翔问道:“还有别的办法交易吗?”花解语看着他,说:“没有。”
“好的。”周翔说毕,一仰头把药塞进嘴里。花解语露出笑容,可这笑容还没等完全展开,周翔就像一头狩猎的豹子一样,“嗖”的一下蹿出去,同时嘴中用力,把那粒胶囊啐向了假花解语。
假花解语没料到他突然近身攻击,身体猛地向后翻折,连带着椅子一起做了个下腰。周翔出拳攻击只是假招,在假花解语翻折的刹那,他已经变换动作,一腿扫了过去。假花解语就地一个滑跪,堪堪擦着他的脚尖而过。
王天阳也反应过来了,他对付怨兽的招式不管用,但是怨兽一旦化灵,那就跟人一样,是有实体的,跟人打架的招数总应该管用吧?他立刻加入战斗,一个旋身,一拳打了出去。
然后,他眼前就变成了血红的一片,什么都看不见了。
第54章
血雾终于全都消褪,花解语环顾四周,伴随着眼周淡淡的红色,可以隐约看出房间本来的颜色。
这是一个石房。墙壁,桌子都是当地特色的火山石制成的。床,沙发有软软的坐垫,坐在上面还很舒服。屋子四周没有窗,也找不到类似通风口的装置。
但这房间并不憋闷,空气似乎还很清晰。花解语沿着房间四壁摸索除了那扇已经落锁的门,没有其他出口。
她还没从自己那一击斩空的挫败感抽离出来,心里烦躁又不安。她颓然的坐在沙发上,一时很是悲观。她闭上眼,想打个静心的坐,腿刚动了动一阵钻心的疼痛,像有什么要撑破她的皮肤一样。
花解语睁开眼,卷起裙子看到那些人脸往一个方向挤。她腿上的肌肉被他们搅动的又扭曲了起来,蠢蠢欲动的样子。花解语念咒,拿出红色手绢拂过自己的双腿。
果然在她抚过的地方,那些怨兽脸不再躁动不安,一个一个又隐没进了皮肤里,只留下黑色的怨气飘荡在腿的周围。
花解语看着自己的手,刚才方白湖说什么?他说他没有怨气?花解语瞳孔微震,她的狩怨能力没有问题,她依然让自己腿上的怨兽感到害怕,本能的躲藏。那刚才对方白湖的那一记斩杀……
他没有怨气!花解语忽然明白过来,他不是中了怨兽毒被怨兽控制,难道,他就是那个灵? !这个推测让花解语浑身的汗毛都立了起来了。怨灵……这么强大么?
正在出神,脑袋忽然“嗡”的一下,花解语浑身打了个哆嗦,好冷。可是她在的这个房间,温度适宜,并不寒冷。她摸了摸自己的后颈,是温暖的。那这个寒冷的感觉……周翔! !
…………
周翔此时正冷的上下牙直打架,偏偏眼前看不清楚。耳边传来假花解语的声音:“胶囊我放在我坐的位子上了。再过两个小时,你们的四肢就会开始坏死,四个小时冻疮会让你们的机体大部分失去功能,六个小时,这里只会有两具保存完整的,冰冻鲜尸……只要您们乖乖把药吃掉,我保证立刻送你们回去。
……五大连池风景优美,参天大树,阳光明媚。三池子波光粼粼,清澈见底,你们就不想再看一眼了么? ”
“这里太冷了,我不打算再跟你们费口舌了……我去暖和暖和……你们俩记住……要乖乖吃药哦……”
声音陡然消失,留下两个牙齿打架的男人,站在一片赤红色的雾中。王天阳哆哆嗦嗦的问道:“她……逃走了?”周翔说话也不利索:“不能……说是……逃吧?人家是去晒太阳了……”
王天阳的声音抖得快要碎了:“我……听说……五大连池有两个冰洞……”“嗯……”周翔说话也忍不住磕牙:“水晶洞……和……白……龙洞……”
王天阳继续说:“听说……那里夏天能看冰雕……”周翔吸了吸鼻涕,说:“你是说……我们在这两个洞……其中的一个?”
王天阳哆嗦了下,接着说:“这俩洞不对外开放……但是……是有出口的……”周翔吸了两口气说:“她说……吃了药就能送我们出去,说明……我们在洞里的一举一动……她……都知道……”
“监……监控器而已……你……你不是学计算机的吗?”王天阳说。周翔哆嗦着笑,说:“我又……不做监控器……而且……我现在什么……都看不清……”王天阳咬着牙齿尽量让他们发音清晰的说:“你放心……这种程度的怨毒……最多……五分钟……我们……就能视物了。”
王天阳说的没错,他们俩等了一会儿,眼睛就能看清洞里的情况了。还是那样不知道从哪里漏进来的星星点点的光,假花解语已经不见了人影。她坐过的椅子上,不知道怎么做到的,打了个灯光特效,摆着一个小药盒,里面摆着两粒跟刚才一摸一样的药。
王天阳走过去,冻僵的手已经很难将药捏起来了,他试了两次,改成弯腰看,然后说道:“这……怨灵应该是渗透进了狩怨师内部,这种药……只有高级别的狩怨师才有……”
周翔问他:“狩怨师的药?”王天阳回答:“当然,我和我爸做的……这种药我们做的是半成品,到狩怨师手中,再根据个人功法不同进行炼制。比如说我的,就是散剂。我用扇子……散剂方便。
“那……谁用胶囊……?”周翔问
“那可多了……胶囊携带方便,服用方便,吃着也方便……很多人都把药存在胶囊里……这药大同小异,只看成分和炼制方法,分辨不出来是谁用的。”
周翔看了一眼那药,拿了起来。他抬头四下看,在几个不算隐秘的角落发现了几个摄像头。想来是这个怨灵根本不怕他们跑,摄像头都装的大剌剌的。
周翔拿着药对着摄像头举了举,然后当着摄像头的面反转盒子将药倾倒。王天阳走过来,拍了拍他的肩。问道:“接下来……怎么办?”
周翔看着摄像头,一字一顿的说:“找……出口!”王天阳抖着笑:“我特么挺讨厌你的……想不到有一天要跟你合作……”他哆哆嗦嗦的朝着周翔伸出了一只手,周翔看着他的眼睛,跟他手掌相击握在了一起。
两个人并肩朝洞的深处走去。
……
周翔他们也有危险。花解语皱着眉毛,这个灵不仅仅抓了她,看来也抓了周翔。他很冷?被关进了冷库吗?还是为了救自己而误入了冷库?对了……五大连池有两个常年温度在零下的洞……
花解语猛然站起来,腿部的怨毒挤在一起,让她的腿右侧出奇的疼。她已经掐诀驱散过好多次了,驱散没多久,他们又会挤在她的腿右侧,疼的心烦。
花解语再次掐诀准备驱散他们,忽然她心念一动——这腿上的怨毒指挥着她的腿,总是在她睡着的时候活动,现在他们都集中在一起,是因为他们想要去那个方向吗?花解语想着之前的几次,半夜、她睡着、自己的腿是去老黑山……
现在他们集中在右侧,那是说?自己的右侧是老黑山的方向?花解语忽然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如果她找不到出口,这些怨灵可以吗?他们曾经不遗余力的想把她半夜带到老黑山,如果现在放开了让这些怨兽行动,他们会把她带出这个石屋吗?
想到这里,花解语放弃了掐诀,她思考着这种事情的可能性。听周翔说,上次这些怨兽带着她的腿走直线奔老黑山而去,遇到墙就撞墙,在撞墙的时候王天阳把她叫醒了,如果她没醒,这些怨兽会调转方向找到门吗?
还有,她一醒,这些兽脸就逃了,不再控制她的腿。但是今天这些兽脸显然固执的很,一直在朝一个方向挤。但是她不能睡着让怨灵带走,身边没有王天阳和周翔,就完全睡过去太危险了……怎么办?
花解语看着自己的红色手帕,脑袋里忽然一片清明。对啊,怨灵怕她,怕她醒,是因为她是狩怨师啊!如果她隐藏了自己狩怨师的能力呢?
花解语心中一动,掐诀念咒,她只需要关掉灵眼,就应该能压制住狩怨师的能力。这灵眼从五岁练成,她还从来没有主动闭上过,不习惯的事情做起来总是痛苦的。她累的满头大汗,灵眼才在委委屈屈的情绪中,合上了眼睑。花解语缓缓睁开眼,看向自己因怨毒聚集而疼痛不已的右腿,看不到黑雾,看不到兽脸,但她知道,那些兽脸已经控制了她的腿。
“试试看吧。”花解语心中暗想,她决定放手一搏。她不在与兽脸争夺腿的控制,任由那些怨灵按照自己的意志行动。果然,没有了狩怨师气息的压制,怨灵们仿佛找到了方向,它们开始合力推动花解语的右腿,朝着她之前猜测的老黑山方向前进。
花解语保持着高度的警惕,但并未完全放松。她小心翼翼地跟随着这股力量,同时用左手紧握着手中的红色手帕,以备不时之需。随着她的移动,周围的空气似乎变得更加凝重,但花解语的心中却燃起了一丝希望之火。
兽脸带着她得腿,扭转着来到一片墙面,然后不出意外的,开始了撞墙模式。花解语忍着痛,耐心的等着。直到她觉得自己的膝盖快要肿了,这些呆傻的怨兽终于开始转变了方向。花解语先是没反应过来,接着拼命的压住自己的惊喜,生怕情绪波动,影响了兽脸的行动。那些兽脸先是四散开来,接着他们在她的腿上上下游走,又过了一会儿,似乎终于找到了方向开始再次朝着另一个方向扭转她的腿。
花解语的心跳随着怨灵的行动而加速,她尽量保持呼吸平稳,不让任何情绪泄露出来干扰这微妙的平衡。她感觉自己仿佛置身于一场无声的舞蹈之中,每一个细微的动作都牵动着未知的命运之线。
随着怨灵的指引,花解语被缓缓来到了石桌前,兽脸们让她的腿呈现出不可思议的形态,跨上了桌子。
在腿部再次撞击桌上墙面的那一刻,花解语露出了惊喜的笑容——这面墙比刚才那面要薄。她的笑容还没来得及收,就看到自己的两条腿向后撤了两步,腿上的肌肉紧绷,然后一条腿离开桌面,朝着那墙面比划着。
花解语心提了起来,卧槽,这些兽脸真是把她的腿纯粹当成工具啊,这是想用她的腿来个旋风踢一脚把墙踹碎?那踹完了之后,腿还在不在? !
不行了,不能让这些兽脸这么祸害她的腿!她赶紧睁开灵眼,腿上的兽脸们本来续足了力,她这一睁眼,兽脸们惊慌失措的纷纷隐藏。紧绷的大腿忽然失去支撑,花解语“啪嗒”一声双腿落地,在石桌上下了个完美大叉。
下叉角度太大,后脚蹬住了一个石香炉,桌边的石墙缓缓旋转,花解语连人带桌转进了墙内。
第55章
周翔王天阳走到洞穴深处,这里比刚才呆的地方更冷,光线也更暗。王天阳哆哆嗦嗦的抱着自己的肩膀,问周翔:“你……介不介意我抱你?”
原本在吸鼻涕的周翔瞳孔地震的看着他,更加抱紧了自己的双臂:“什么意思?”王天阳说话直打架:“太太太冷了,咱俩抱着……还能保保温。”
周翔的脸现出了各种不情愿,但最后,他还是跟王天阳抱在了一起,俩人螃蟹一样横着走。走了几步,光纤越发暗了,周翔摸出自己的手机,信号是没有的,电量还有些。但是这种低温环境,能坚持多久不知道。
他把手电打开,照着远处的路,石壁上凝结出点点霜花,越深,霜花越多,以至于手电能照到的最深处,已经是白茫茫的一片。王天阳抱着周翔,咬耳朵一样打着颤说:“咱们……是不是走错方向了……这看起来越走越冷啊……”
周翔不置可否,极端情况,他不想浪费自己的精力说话,只是四下看了看。意思很明显,他们进来的地方是一个敞口的入口。其他方向并没有路,他们不往这里走,也是没有其他出口。但这里实在太冷了,手机照过去,深不见底,这种条件,他们能活着在这里找到出口吗?
他想了想,咬着耳朵问王天阳:“你有解药吗?”“什么解药?”王天阳一怔,说:“我们的怨毒不是解了吗?”“那个什么洗脑散的解药。”
“没有,如果我在外面可以尝试配一下,但是如果我们吃了,我就没有样本,是配不出来解药的。”周翔抱着他手在他手臂上蹭了下。王天阳惊讶,贴着他耳朵问道:“你刚才没吐?”
周翔回他:“装的,一直攥在手里。”王天阳盯着他看,兴奋一闪而过,又变成了颓废:“没用的,这个药吃了之后我们至少会昏迷两个小时。这两个小时里,我们全身上下一定都会被他搜一遍。这粒药藏不住的。”
“如果把药跟石灰和雪混在一起洒在头发和指甲里呢?还有我的耳机……”王天阳眼睛一亮:“别人恐怕不行,但是我可以把他们分离出来分析……”说完他的眼睛又暗淡下去:“那也没用,我们出去后,就被洗脑了,到时候亲妈都能不认识。我怎么还能记得化验这个药配置解药?”
“如果有人告诉你这件事呢?”周翔问。 “谁告诉我……”王天阳苦笑的肌肉都撑不起来,他说:“只有咱俩,到时候都失意了。”周翔抱着他一边移动一边说:“我的手机是定制改装款。有一个隐藏硬盘。除了我没有人能找到,手机一旦有信号,移动硬盘的东西迅速发送到我的电脑端。就算是手机被关机了,被恢复出厂设置了也没用……只要他们遵守信用,最多就是检查我的手机……不会毁了它……只要我看到电脑的信息……”
王天阳抖着身体把周翔搂紧,在他耳边说:“你太狡猾了,我有点担心我比不过你……”看到周翔疑惑的眼神,王天阳摇摇头,凑着他耳朵说:“那就……这么办吧……”
周翔再次用手电照了这个位置的各个角落,确定这里没有摄像头。他们俩的身上也没有窃听器之类的东西,两个人开始搂抱着在墙壁移动,佯装抠挠石墙找出口的样子,把那粒胶囊粒的药粉藏在两个人的指甲和头发里。之后又用肢体掩饰着用手机发送了信息。
他们回到之前和假花解语谈判的地方,在椅子底下找到两粒药。两个分开,王天阳流着鼻涕对着一个摄像头举高胶囊,说:“我们决定用药了。但是你怎么保证我们一定会活着,而不是你趁我们昏迷的时候干掉我们?”
不一会儿,周围的石壁发出混声音响一样的音效,假花解语说:“我以人格保证。”“切……”王天阳说:“你都不是人,哪有人格?”
假花解语的声音传过来:“那你想怎么办?”王天阳说:“我们两个最少要保证一个人能活着出去。这样,我先吃药,但是你要证明我真的安全,他才吃另一粒药。至于怎么证明我真的安全,你一定有办法。”
假花解语似乎在思考,过了几分钟,她说:“可以。”山洞里忽然响起机器启动的声音,周翔和王天阳抬头望去,竟然是一个投影仪和投影幕布从天空投下。投影仪打开,幕布上是老黑山的正门入口。
假花解语说:“这里是老黑山景区正门的监控画面,你们可以看到上面的时间和实时情况。你昏迷后,我会把你送到这里,他可以看到。至于什么时候确认你安全而服下另一颗药。或者选择冻死在这里,都可以。总之,谁吃药,谁出洞。”
王天阳看了一眼周翔。周翔一眼就看懂了他的眼神,就是你战力行不行?如果来人把我运出去,你是不是可以靠武力打趴下他们,逼着他们带你出去?
可惜,他这眼神,摄像头后面的假花解语也看清楚了,她说:“别瞎费体力。你昏迷之后,不会有人进来抬你,他会看到我是怎么不用人力就把你运出去的。”
王天阳再次看向周翔。周翔朝他点点头。没有更好的办法了,他们没有时间了。总不能真的两个人找到器官坏死也没有离开这里。
王天阳深吸一口气,将胶囊里的药粉倒进嘴里,吞了下去。他闭上眼睛,等待着药效发作。周翔紧张地盯着王天阳,心中祈祷着一切顺利。
时间仿佛变得异常缓慢,山洞内只有他们两人的呼吸声和远处机器运转的低鸣。王天阳的身体开始微微颤抖,接着慢慢瘫软下来,陷入了昏迷。
投影幕布上显示着老黑山景区正门车水马龙,人来人往。这时,山洞里再次响起机械的声音,这声音比投影仪的声音大的多。他们刚刚滑下来的轨道开始缓缓的伸展。接着从离王天阳最近的那个滑梯口里,缓缓伸出一个平板履带。
周翔看的溜了号,他忽然想到,花解语的《体验死亡》乐园可以搞一个这玩意,又科学又恐怖,赚足体验感。
周翔的心跳加速,强迫自己回过神来。音响里,假花解语的声音说道:“周总,麻烦你把他搬到履带上。”
“我?”周翔指着自己鼻子问:“不是不用人力吗?那一会我晕了,你怎么办?”假花解语无所谓的说,那我就派人把你搬上去了,或者,你识相点,自己站到机械位上,就不需要人来搬运了。 ”
周翔被她理所当然的语气气笑了,他说:“你要毒我,还让我当搬运工?”假花解语说:“睡着的人更容易被冻死,您可以选择再拖一会儿。”
周总喘着粗气,把王天阳搬上了履带。他仔细看了看王天阳身下履带的位置,考虑着一会来搬自己的不一定是什么人,也不知道能不能像自己一样这么轻手轻脚小心翼翼。
所以他决定一会自己直接躺到位吧,可别把自己的身体交给不知道的什么人了。他刚把王天阳的身体扶正,履带缓缓启动,他们刚刚滑下来的轨道,变成了传送带,王天阳被履带一层层的传送着离开了他的视线。
不一会儿,周翔看到景区正门有两个人抬着王天阳出现了。两个当着监控的面,把王天阳浑身上下搜了个遍。周翔抗议:“你们这是骚扰!猥亵!“
假花解语的声音淡淡的:“我们这是搜身。请理解,毕竟不想让你们带消息出去。”周翔咬着嘴唇没吭声,他认真看着他们搜王天阳的身,耳朵都看了,头发和指甲并没有看。接着他看到他们摸出王天阳的手机。
周翔说:“你们干什么拿他的手机?!”假花解语说:“抱歉。不知道你们是不是在手机上存储了消息,我们关机带到专门的地方检查。会在他醒来之前还回去的。”周翔怒气冲冲的说:“我手机上有很多商业机密!”
假花解语不紧不慢:“那您可以选择,现在就把这些商业机密从手机上删除。防止泄密。”周翔急促的呼吸,然后泄愤一样,把手机掏出来,当着摄像头的面,把手机里的东西全部删掉。
屏幕上的王天阳已经被救护车接走了,周翔问摄像头:“我怎么知道你把他送到哪去了?”假花解语的声音还是慢悠悠的:“您也可以不吃药,反正快要冻死的人不是我……”
周翔气呼呼的抓起胶囊,走到刚才装卸王天阳的地方,按照传送的方向躺好,张嘴,吞下胶囊。不一会儿,他就失去了意识。
音响里传来假花解语轻快的声音:“年轻人就是年轻人,搞定!”
传送带缓缓启动。投影仪熄灭,投影幕布缓缓上升。 “啪”的一声,像是谁按动了开关,整个洞窟陷入黑暗。
第56章
在花解语转进墙内的那一刻,监控室响起了提示音。方白湖拿起电话:“花小姐进到练功室了。”电话那边说:“做的不错。”
方白湖犹豫了下,还是问出了口:”我不太明白,您为什么不能用其她的方式让她进去……“对方打断他:“你不用明白。”“好的。”方白湖说道,正要挂电话,对方又补了一句:“这是最好的办法。”
方白湖当没听见,挂断电话,抬头,将目光放在了花解语所在的石室内。
室内是一片漆黑,花解语只觉眼前一黑,周围静悄悄的,除了自己的呼吸,什么都听不见。她迅速调整呼吸,努力让自己的心跳恢复平稳。随着身体逐渐适应这突如其来的黑暗,花解语开始观察四周。她发现自己所在的空间并不大,她所在的位置是一张单人石床,这床很窄,似乎翻个身就能掉下去。
花解语心中暗自庆幸,至少这些怨灵没有将她引向更危险的地方。她尝试站起身,怨灵隐退,腿部的疼痛再次袭来。她慢慢的把两条腿收回来,疼了一身的汗。
正当她准备进一步探索这个密室时,一阵微弱的声音打破了周围的寂静。那声音似乎是从对面的石墙传来的,低沉而悠长,有频率的震动,不像活物。花解语心中一凛,立刻警惕起来。
她缓缓靠近石墙,小心的摸索,倾听。试图听清那声音的来源。深吸一口气,花解语凝聚起全身的灵力,终于发现在石壁上有一处微鼓的突起。室内实在太暗,看不清室什么。花解语仔细去看,伸手触摸,不知道那片突起室什么,却意外的发现了一截蜡烛和火柴。
花解语拿起那盒火柴,也不知道这几十年前的玩意在这里呆多久了,花解语摸了一手的灰,她拍拍手,又抖抖火柴盒,抽出一根,火柴棍只擦出一点火星就熄灭了。
她又拿出一根,这次运气很好,火光照亮了石室局部,花解语点燃那节同样不知道放了多少年的蜡烛,在冒着烟的烛光下,看到了那微微凸起的东西是一面黝黑的鼓,鼓的旁边还挂着一串看不出本色的铃铛。
花解语凝视着那面黝黑的鼓,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不安。鼓面虽无光泽,却仿佛蕴含着某种古老而深沉的力量,随着她的注视,那低沉而有频率的震动似乎变得更加清晰,仿佛在诉说着一段被遗忘的往事。
她缓缓伸出手,指尖轻轻触碰鼓面,一股寒意顺着指尖蔓延至全身,让她不禁打了个寒颤。但那股好奇心与探索欲却驱使着她继续探索下去。她注意到,每当鼓声响起时,周围的空气似乎都会微微波动,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寒意与压迫感。
正当她准备进一步探查之际,一阵更为急促的铃声突然响起,与鼓声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种奇异的旋律。花解语循声望去,只见那串看不出本色的铃铛正无风自动,轻轻摇曳,每一次碰撞都伴随着清脆而悠长的声音,在这幽暗的石室内回荡不绝。
随着铃声的加剧,花解语感到一股强大的灵力波动从鼓与铃铛中散发出来,她不自觉的伸手触摸那面鼓,就在触摸的一瞬间,她感到一股强大的吸力将她的手牢牢的吸附在了鼓面上。
于此同时,她能感受到腿上的怨兽脸们似乎受这股吸力影响,躁动不安起来。似乎在与吸力进行着拉扯
花解语的心猛地一紧,那股吸力越来越强,不仅她的手被牢牢吸附,连带着她的整个身体也开始不受控制地向鼓面靠近,仿佛被无形的绳索牵引。
怨兽脸们在她腿上的反应更加剧烈,它们扭曲、挣扎,似乎发出了阵阵凄厉的哀嚎,似乎也在抗拒这股力量的侵扰。腿疼的快要失去知觉,花解语咬紧牙关,努力维持着清醒,她知道,一旦失去意识,后果将不堪设想。
花解语同时调动起全身的灵力,试图与那股吸力相抗衡。她闭上眼睛,深呼吸,让自己的心灵与周围的环境融为一体,感受着每一寸空气的流动,每一丝灵力的波动。
就在这时,花解语眼前的石鼓开始变得扭曲,先是呈现了黑白阴阳鱼的太极图,接着她只觉眼前一花,鼓面上呈现了一个新的空间。
那是一片被遗忘的古老遗迹,图像中弥漫着浓厚的历史气息。石壁上雕刻着复杂的图腾和古老的文字,中央则摆放着一个巨大的祭坛,祭坛上摆放着各种奇异的法器和祭品。祭坛上冒着丝丝黑气。
花解语很清楚,那是怨气。这时,一个女人出现了,她抱着一个六七岁的昏迷的孩童跪在祭坛中间,她向祭坛许愿,愿意用自己的生命献祭,让孩子能够醒过来。
许过愿之后,她拿出匕首,割破了自己的手腕,把鲜血洒在祭坛正中的符文上。随着血迹越来越多,女人的身体由站立,到跪倒,最后终于倒在了祭坛之上。就在她倒下的那一刻,祭坛上的黑雾忽然凝结成一大一小两个身影。
小的像是六七岁的孩子,大的却像是一头熊。那两道身影越来越清晰,逐渐浮现出人一样的惨白的脸,花解语倒吸一口冷气,那是两张怨兽脸。倒地的女人似乎看到了这一幕,她的脸上有了微弱的笑容。她艰难的伸出手去,想要触摸那个像孩子的身影,就在这时,她瞳孔散大,人也没了呼吸。
两个怨兽几乎是一瞬间化灵,女人的身体腾起一阵黑雾猛的被吸进了中间的图案中。孩童的黑影飘到了女人抱来的孩子身上,一瞬间与孩子融为一体。而那头像熊一样的黑影,也忽然发出熊叫,接着一头巨熊从祭坛中诞生,飞快的跑下神坛,消失不见。
花解语怔怔地望着这一幕,心中涌动着复杂的情绪。她从未见过如此震撼人心的场景,也未曾想过,自己竟然会亲眼见证一段如此悲壮的献祭仪式。那女人的决绝与牺牲,让她感到既敬佩又心痛。
随着场景的渐渐淡去,花解语发现自己又回到了那间昏暗的石室之中,她睁开眼,发现那串无风自动的铃铛不知何时已经停止了摇曳,而鼓面上的吸力也突然消失无踪。花解语的手终于得以解脱,她迅速后退几步,远离了那面神秘的鼓。
烛光照在那面神秘的鼓上,鼓皮散发着幽幽的黑光。花解语大口喘着气,忽然她似乎看到鼓皮上什么一闪。花解语从桌上拿起蜡烛自己查看。这鼓应该是黑蟒皮制作,黑灰相见的花纹遍布鼓身。
在那些花纹中间,散落着一些不知是什么材质的闪亮的粒子。她仔细观察,这些闪亮的粒子排列成了北斗七星的形状! ! ”灵醒转斗风沙暗,魂断幽门恩怨消?“花解语一下子就想到了从小就知道两句口诀。
她低头沉思,目光再次落在鼓面上那些闪亮的粒子,它们所构成的北斗七星图案,在微弱的烛光下泛出淡淡的黄。
“灵醒转斗风沙暗……”花解语喃喃自语,石室内的空气再次波动起来,转斗,有没有可能转斗说的并不是日夜颠倒的转斗而是这里的北斗七星转斗呢?
花解语伸出手去,轻轻转动那面鼓,那鼓纹丝不动。用了用力,还是不动。花解语用手描摹着那些北斗七星的粒子,脑中忽然一闪。
现在是夏季,夏季的北斗七星的勺柄应该是指南的。在地图上标记为下,而这面鼓的北斗七星勺柄却是指着上方,正好跟现在的节气相反……
如果怨灵睁眼真的跟这面鼓上的北斗有关系,那是不是意味着因为夏季出现了一只怨灵,所以这面鼓上的北斗倒反转斗了呢? !
随着花解语的手抚摸着这些闪亮的粒子,腿上的兽脸跟着颤动了起来,花解语有一种奇怪的感觉,这些瘦脸似乎跟她发生了共振,她似乎能够感受到这些兽脸的情绪。他们并不完全相同,有的似乎害怕,有的似乎好奇,有的仿佛想要试着跟她沟通,有的则似乎充满怒气。
花解语一下子收回手。那些感觉瞬间消失了,她大口喘气平复了下心情。对了,这是怨灵的地方,怨灵带她来是带她探寻真相吗?肯定不是。别忘了,她自己是喂怨兽的好材料。有没有可能这石室的一切其实都是为了她腿上的怨兽脸能更好的成长?他自己会不会变得跟张一一样被怨灵控制?
花解语不由得打了两个冷颤,对那面发着幽光的鼓充满敬畏,举着蜡烛,强行将目光转移到了旁边的铃铛上。
铃铛一串由皮带拴着挂在鼓的旁边,看起来像是铜制的,应该放置了很多年,表面有些斑驳却没有生锈。花解语不敢再触摸它们了,她端起蜡烛仔细观察——这些铃铛挂在墙上也像是北斗七星一样的排列,但它们一共只有六个,有大有小。烛火照耀在最大的铜铃上,映出花解语的脸,她冷不丁看过去,铜铃上的自己,一颗眼睛里流出了血红的泪。
第57章
57
“花解语!”周翔大叫一声从昏睡中坐了起来。他大口喘着气,心怦怦的跳,震颤着整个胸腔。脑中的记忆一波一波的涌现,不断的撞击着他的神经。
一天前他和王天阳护送花解语去老黑山。花解语的腿因为接近老黑山而巨痛不已,不得不让他们两个搀扶。到了留居屋外,三人不知道碰触了什么开关,突然从地面陷落。
他们三个分别陷入了三条不同的滑道,他和王天阳一起掉入了一个十分冰冷的洞窟中,但却始终没有见到花解语。周翔和王天阳在那个洞窟中寻找了很久,直到两人身上有了冻僵坏死的征兆才又退回到初始掉落的地方。
两个人互相拥抱着取暖,忽然发现在滑道的附近有一扇冰冻的门,两个人用残余的力量撬开了那扇门,沿着门外的台阶跌跌撞撞的走出去,因为体力不支,昏倒在了洞穴之外。
记忆到这里戛然而止,周翔环顾四周,这是几天前他们一起居住的方白湖方青石两兄弟经营的接待站,他还在自己的房间中。
“是梦!”周翔猛的掀开被子一跃下床,脚下一阵又痒又痛的感觉袭来。周翔低头,脱掉袜子,自己的脚指头红肿渗液……是冻疮的样子!他心下一惊,迅速跑到花解语的房间,一把推开门——门内空空荡荡,只有一张床铺。
身后传来一阵声响,周翔回头一看,王天阳也跑了过来,在看到花解语空房的那一刹那扶着门滑跪在地上。
两人的脸上都写满了震惊与不安,对视一眼,无需多言,彼此都明白对方心中的疑虑与恐惧。王天阳颤声问道:“我们……是不是把解语丢了?”
周翔紧抿着唇,摇了摇头,随即又像是想到了什么,快步走到窗边,向外眺望。方白湖和方青石的接待站前人来人往,没有变化。但空气中似乎弥漫着一股不寻常的气息。他转身,对王天阳说:“我们得去找他们,问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王天阳点头,两人迅速整理好衣物,尽管身体因之前的寒冷侵袭而显得有些僵硬,但他们知道,时间不等人。
方白湖和方青石正在忙碌,见到周翔和王天阳急匆匆的模样,不由一愣。方白湖迎上前来,问道:“你们醒了?身上有冻疮,不要着急起来。”
周翔没有时间解释太多,直接问道:“花解语呢?你见过她吗?”
方白湖闻言,目光暗淡下来,摇摇头说:“你们陷下去后,我和青石又找了人手在老黑山搜索了整整一天,最后是在五公里外的水晶洞外发现了你们俩昏迷不醒,至于花小姐,一直没有消息。”
周翔和王天阳对视一眼,心中更是疑惑重重。方白湖见状赶紧跟他们又说了些发现他们的细节。周翔和王天阳交换了一个复杂的眼神,心中涌动着不安与焦虑。
“我们现在就再去老黑山一趟。”周翔说完转身就走。方白湖拉住他,说:“你们俩身上都有不同程度的冻伤。要养一养再走,不然皮肤很容易溃烂。”
“花小姐的事,我们当天就跟协会汇报了,已经有外眼进山去寻找了。多你们两个也不见得能有什么效果。”
他指指两人的身上,说:“你们先洗个澡,整理下自己冷静冷静,回忆下细节不要冲动。”周翔低头看看自己,又看看王天阳的,双手指甲里全是淤泥,身上的衣服也皱巴巴脏兮兮的。自己身上散发着一阵阵难以言说的气味。估计昏睡的时候没少出汗。
王天阳也在干同样的事,满脸写着对自己的嫌弃。周翔点点头,也是,再紧急,洗个澡的时间总是有的。他和王天阳转身回房间,习惯性的摸手机看看,摸出一看,很好,手机壳凹陷屏幕碎裂,开不了机了。他把手机拿回房间充电,充了半天充不进去,自己想想,先是不知道从几百米的滑道掉到洞里,又在洞里经过了寒冷加持,手机也的确遭受了无妄之灾,这就寿终正寝了。
他打开自己的电脑,打算上网再买一部手机。电脑一打开,一条消息先弹了出来,是他自己的手机发出来的,时间是今天上午。今天上午?手机都坏了他怎么给自己发的信息?而且那个时候他在洞里,手机应该冻的没信号了才对。
他疑惑的点开那条信息,就在此时,方白湖走了进来。周翔没经过大脑,手瞬间按了切换键,切换到公司运营界面。方白湖把洗漱包放下,瞟了一眼他的电脑,说:“你们的东西都运去山里了。晚上才能带出来,我先给你们拿了些洗漱用品,衣服什么的要去市区买。你们先穿睡衣将就下。”
周翔道谢,方白湖点点头说:“那我给王领导也送一份去。”周翔说:“添麻烦了。”方白湖还在看他电脑,周翔问道:“还有事需要我做吗?”
方白湖笑笑,问:“你这个电脑我那天在市里看见了,好几万,我就想除了外眼你还做别的生意吧?”周翔笑笑,说:“有个小公司,赚点钱。”“做什么的公司啊?”方白湖继续问,周翔答得挺低调:“开发公司,看客户需要。”
“有学问可真好啊!”方白湖笑着说,又问道:“那你是不是学计算机的啊?都说计算机可赚钱了。”周翔有点莫名其妙,他们在这住了几天了,方白湖方青石还是第一次跟他聊协会之外的事。他把电脑盖上,做出认真跟方白湖聊天的样子,说道:“都是辛苦钱,现在这形势谈不上多赚钱。”方白湖点点头:“也是。”他说完朝周翔有些不好意思的笑笑:“看我,瞎打听,耽误你的事情了,我走了去给王领导送东西。”
他拿起另一个洗漱包转身,洗漱包在桌上一划,他一个踉跄绊在周翔电脑的电源线上,电源线拉着电脑朝地上滑去,周翔眼疾手快,一把抓过去,用拇指食指生生夹住了坠地的电脑,一边的方白湖结结实实的脸着地。
方白湖从地上爬起来,尴尬地笑了笑,拍了拍身上的尘土。周翔也忍不住笑了起来,但很快又恢复了严肃的表情。他把电脑放回桌上,检查了一下,幸好没有造成什么损坏。
“真是不好意思,我这人总是毛手毛脚的。”方白湖抱歉地说。
“没事,没事,电脑没事儿就好。”周翔摆了摆手,示意他不必介意。
周翔看着方白湖走出去,他又坐了一会儿,走到门边,第一次把门锁上,凝神听了下,方白湖跟王天阳已经说完话,周翔在客厅内床上看到他出了房间。周翔再次坐到电脑前面,打开电脑,点开那条刚才没来得及看的信息。
脑袋里“轰”的一下,一时间,真的假的混杂在一起,周翔头痛的双手抱头,缓了好一会儿。他低头看看自己黝黑的手指甲,又轻轻摸了摸自己的头发,生怕扬起一粒灰尘——幸好幸好,他还没有洗澡。
旁边的房间响起“哗哗”的水声,“糟了!王天阳!”周翔拔掉电脑电源,抱着电脑就冲到了王天阳的房间里,猛拍浴室的门:“王天阳,王天阳,不要洗澡,快开门!!”
门开了,王天阳一脸的不高兴,他围了条浴巾,皱褶眉毛问:“干什么?”周翔看着他湿漉漉的头发干干静静的手指甲,一时很是心疼。那些藏在手指甲和头发里的药粉啊! !就这么白白流进了下水道。
他喘息了一下,说:“我给你看点东西,看完你再洗——跟花解语有关。”一听说是花解语的消息,王天阳收了暴虐的脾气,问道:“什么消息?”
周翔把电脑屏翻转给他,王天阳的脸色变得煞白。他瞪大眼睛看着周翔,惊叫道:“我们吃了洗脑散?”周翔一把捂住他的嘴,警惕的看了眼门口,压低声音说:“这个方白湖方青石不可信了。”
王天阳想了想,不明白的问:“为什么?”周翔低声说:“他们的说法和我们脑袋里的记忆完美重合,你不觉得很怪吗?”王天阳也压低声音:“可是,就算是按照电脑上这条信息,跟他们的说法也合适。”
周翔摇摇头,说:“他们一直在拖延时间,让我们好好休息,洗澡。你看看你的手机还在吗?”王天阳点点头说:“在的,没什么不对。”
周翔说:“我的手机全碎了,完全不能用那种。他们知道我是学计算机的,防着我在手机上动手脚。如果咱们俩的手机都碎了,容易引起怀疑,但是只有我的手机坏了,咱们俩又不是一条滑道滑下来的,就更合理一些。刚才我开电脑,方白湖一直站在我身边说些有的没的,我觉得他在防备我的电脑。”
王天阳皱眉想了想,点点头,突然一拍大腿:“糟了,我刚才已经洗澡了!”周翔安慰的拍拍他,说:“没事,我还没洗。而且……”他朝王天阳挤挤眼睛,说:“你的袜子还没洗吧?”
第58章
58
王天阳犹犹豫豫:“袜子是没洗呢,但是你这条信息也没说袜子什么事啊!”周翔笑笑,指着下面一行英文说道:“这是我自己编码的密文,你的袜子,鞋子。我的耳机,耳机盒是重点。”
王天阳看着周翔珉了珉嘴唇忽然冒出一句:“周翔你太狡猾了,我觉得我可能比不上你。”这话一出两人都是一愣,头脑中像有什么东西“唰”的划了一下。两个人脱口而出:
“这句话我是不是说过?”
“这句你是不是说过?”
接踵而来的是两个人同时剧烈的头痛。王天阳痛的蹲在了地上,周翔则差点脱手了电脑。两个人声音太大,很快就听到了脚步声。周翔赶紧把电脑调到老黑山地图的网页上。刚刚调好,头痛还未消失,方白湖就走进来了。
“两位领导,怎么了?”他关切的问。周翔捂着头指着电脑说:“不知道,我找天阳说再去一趟老黑山,头就忽然疼的不行。”方白湖看了周翔的电脑一眼,老黑山地图放大的点正是观察屋的位置。那也正常,那是药物起作用的起点,谈及的时候会有用药后遗症。
他收回目光,关切的说:“两位领导,你们摔下去的时候可能磕到了头。你们整理好我再开车带你们去市里医院检查下吧。”
“不用。”王天阳嫌弃的拒绝:“这一个小县城能有什么设备?我订机票去北方医院,让我同学给我好好看看!”方白湖刚要说什么,周翔就怒了,他抱着电脑吼:“花解语生死未卜,你就跑了?!要你来干嘛不是要保证她的安全吗?!”
王天阳眼睛都红了,瞪着周翔说:“那你倒是把人看住了啊?现在人都看不见,老子又不能自己进山。老子现在这副德行,自己都自身难保,我怎么保她?!再说了,要你是干嘛的?老子去北方医院,到这车程只要三小时,花解语找到了,老子带着北方医院的同行就到了!你特么懂不懂?!”
周翔不说话了,的确,周翔说的都对。他不甘心的又问了一句:“你不会跑路了就把花解语扔这里了吧?”王天阳的指节捏的嘎嘎响,“老子把自己扔了也不可能把她扔了!”
说完狠狠把周翔推了个趔趄,走去了房间。
周翔愤怒的喘息着,也说不出什么,一转身,恶狠狠的朝方白湖喊:“让开!”抱着电脑回到了自己的房间。方白湖不知道该劝哪边,悻悻的下了楼。
方白湖一走,周翔就赶紧扒开自己的耳机盒,撬开耳机看了看,的确有些粉末状的东西在里面。他把耳机装好,又小心的把指甲里的泥都抠出来,用最少的水洗了一遍头发。把洗下来的水都装进了矿泉水瓶里,然后把这些东西都悄悄的给了王天阳。
王天阳把自己的袜子好好的密封,对周翔说:“我现在确定了,咱俩刚才头疼是洗脑散与真实情境碰撞的后遗症。一定是被用过药了。如果这种情况出现超过五次,人可能会疯或者痴呆。我走后,你离老黑山以及这个话题远一点。等我带解药回来。”
周翔点点头。王天阳也没再说什么,拎起行李箱说:“每天只有一班飞机。我先走了,你保重。买了新手机赶快联系我。”
……
冷不丁看见自己的眼角有一道血红的泪,花解语吓得后退一步。铜铃上没了她的影像,样貌却更加清晰了。原来那道泪是一处斑驳的痕迹,刚好跟映在上面的眼睛在一条线上,猛一看,就好像眼里流了血。
花解语调整了呼吸,再次去看那些铃铛。这次她特意避开正面,不让自己的脸映在上面,烛光中铃铛的侧面有些凹痕,花解语仔细端详,看到上面有两个字—天府。花解语想了想,继续看下一个铃铛—天相。接下来,依次是天梁,天同,天枢,天机。
花解语一怔,再看看这些铃铛酷似北斗七星的摆位。她忽然醍醐灌顶,这不是什么少了一只的北斗七星,而是南斗六星啊!北斗主死,南斗主生!灵醒转斗风沙暗……普通人的死亡那是从南斗转北斗,而灵醒就应该是从北斗转南斗,这个转斗说的是南北斗,他们几百年传下来的口诀,理解的偏差真是离了大谱了!
花解语迅速在头脑中搜寻自己学过的功法,她想起在一部残缺的典籍中曾经记录了七星续命灯。就是诸葛亮曾经点起的阵法。七星续命灯除了诸葛亮点的那种仪式,还有一种是意守体内的本命星灯。只是那部典籍残缺了,记录的并不详细,安全起见,狩怨师协会官方并不推荐研习。
只有少数感兴趣的人自己研究,花屏升曾经对这一部典籍很有兴趣,也给花解语解释过里面的一些流程,并加了自己的注解。花解语凝神静气,按照自己学习过的内容内收气息,尝试与自己体内的北斗本命星沟通。
灵眼向内,这是花解语经验贫瘠的地带。一直以来,狩怨师的灵眼一旦炼成,都为了对外搜索怨兽。很少有人调转灵眼的方向朝内看。这和关闭灵眼一样,痛苦,耗神,极度的消耗体力。
花解语汗湿了衣衫,忍受着翻转灵眼带来的剧痛,努力尝试。她知道这尝试或许能帮助他解决腿上的怨兽,带她逃离这神秘的石屋。她深吸一口气,将灵眼缓缓转向内视,那是一种前所未有的体验,精神仿佛活生生的被劈成了两半,强行将自己的一半灵魂翻转。
慢慢的,她感到自己仿佛置身于一片混沌之中,四周皆是模糊的光影,难以捉摸。
随着意识的深入,她逐渐感受到体内有一股微弱而坚定的力量在涌动,那是属于她自己的本命星辰,虽不及外界星辰那般璀璨夺目,却在她体内默默守护着她的生命之火。她尝试着用意念去触碰那星辰,每一次接触都伴随着一阵剧烈的疼痛,仿佛有无数利刃在切割她的灵魂。
然而,花解语没有放弃,她咬紧牙关,继续坚持。随着时间的推移,那份疼痛逐渐减弱,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温暖而强大的力量,从星辰中流淌而出,涌入她的四肢百骸。她感到自己的精神前所未有的清明,仿佛整个世界都在她的掌握之中。
就在这时,她突然意识到,自己体内的北斗本命星并非孤立无援,而是与那些铜铃上的南斗六星遥相呼应,形成了一种奇妙的联系。她尝试着将这股力量引导至体外,与那些铜铃产生共鸣。随着她的意念一动,那些铜铃仿佛被激活了一般,开始微微颤动,发出清脆悦耳的声响。
花解语心中一喜,她知道自己已经找到了关键所在。她继续集中精神,将体内的力量与铜铃的共鸣推向极致。渐渐地,她感到自己仿佛置身于一个由星辰构成的奇妙空间之中,北斗与南斗交相辉映,自己的体内就是星辰大海。
随着她与铜铃共振越来越强烈,花解语感受到了一种从未有过的力量充斥着她的周身,甚至笼罩了整个石室。花解语站在能量的的中心,感受着这股前所未有的力量,这股力量牵引着她伸出手去,摘下了墙上的铜铃。
铜铃一上手,它们就好像自带生命一样缠绕到了她的手腕上,同时与她体内的本命星同频并疯狂的震颤起来。
震颤来的过于突然,花解语觉得浑身剧痛,腿上尤其痛的厉害。那些兽脸在她的腿上一个个扭曲挣扎,争相逃窜。
花解语想要控制它们,但铜铃与她共同震颤,她已经无法得心应手的使用自己狩怨师的能力。很快她全身抖动了起来,不受控制的颤抖,随着与铜铃的震颤,迫使她的躯体做出了奇怪的动作。
监控器前的方白湖惊讶的站立起来,屏幕上的花解语似乎在颤抖着跳一支奇怪的舞蹈。她四肢怪异的扭动,在烛光的映衬下有一种奇怪的神秘美感。同时,墙壁上鼓面的北斗七星光芒大盛,与烛光交织在一起,把整个石室分割的光怪陆离。
花解语双目紧闭,在狭小的空间中辗转腾挪。监控器听不到声音这让这一方石室内的景象更加诡异莫测。方白湖抓起电话,犹豫着要不要汇报。
就在这时,花解语忽然停了下来,面朝屏幕,方白湖吓得差点电话脱手。花解语闭着眼睛,朝着他的方向慢慢的缓缓的露出了一个神秘的微笑。方白湖紧张的盯着花解语,就好像不是隔着屏幕而是面对面一样。
他呼吸急促,嗓子像是被什么捏住了一样,张着嘴却说不出话。就在这时,花解语缓缓的张开了眼睛—
“咣当”一声,方白湖一屁股跌坐在地上,捂住嘴才没有失声叫出来。屏幕上的花解语,双眸睁开,只有两个雪白的眼珠。
石室内,花解语在内观的星辰中看到腿上的兽脸纷纷飘出,它们悬浮在她的周围,有的像一只小鸟,有的像狐狸有的像老虎有的像一棵树,如果不是它们都顶着一张怨兽脸,花解语差点以为自己闯入了一片森林。
这些怨兽在她周围不断的挣扎扭曲变换,与她内观的星光交错,慢慢的,这些怨兽逐渐融合,接着在点点星光中,一个红衣少女朝她面对面的走了过来。
她依然顶着一张怨兽脸,双眼处一片雪白。花解语看着她,警惕的问道:“你,就是最强的那只怨兽?”
红衣少女的兽脸似乎露出了一个笑容,她说:“不,我就是你呀!”兽脸急剧变化,成了花解语的模样。
第59章
花解语觉得汗毛都竖起来了,她盯着对面那张一摸一样的脸,深吸一口气,试图让心跳平稳,然后问道:“你说是我就是我?你不过就是打败其他怨兽的另一只怨兽而已。”
红衣少女轻轻一笑,她的笑容、她的声音也跟花解语一摸一样,她说:“我就是你。我是你心中的怨。你所逃避的,我来面对;你所渴望的,我来实现。你敢说,你没有怨吗?”
她看着花解语眉头紧锁,继续说道:“你刚才看到的那些小树、小鸟、小老虎……你看到的怨兽一切的形态,都是你自己。他们都是你心里的怨。我们……都是你!”
花解语稳了稳神,压住心中的不安,说道:“不,你们不是。你们是怨兽毒,是外来体。”
“什么是怨兽毒?”红衣少女再次轻蔑的笑:“婴儿不会中怨兽毒。只有心中有怨的人才会。你的不甘心,你的欲望,你对力量的渴望,你对他人的不满,都是你的怨。怨兽毒?你这样称呼它吗?不,它只是化肥。那些怨原本就种在你的心里。只是化肥催发了种子的成长,让种子长大,发芽,长成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的……你……”
红衣少女突然伸出手指,指向花解语的面门:“我说的不对吗?种子不应该成长吗?渴望不应该成长吗?你的怨……不应该成长吗?”
她那一指,指尖瞬间开出了一团火焰之花,仿佛烟花一样一路炸裂直到花解语的心里。花解语感到浑身被灼烧,心中有什么东西似乎像火山一样要喷薄而出。
那红衣少女微笑着,继续说:“别怕,别压抑,让它出来吧,你会获得无穷的力量,我……就是你手里的剑,我就是你手里的盾,我就是你的力量,你会所向披靡,战无不胜……”
花解语的周身开始隐隐的出现火光。虽然知道这是自己内观的空间,可花解语依然感到灼热和干燥。她低下头,看到自己的全身已经燃起红色的火焰,她颤抖着伸出手,手臂已经被火焰包裹,灼烧的疼痛遍布全身。
少女继续笑着,蛊惑她:“不要压抑,越压抑越痛,接受它,相信我,你会无比快乐,感受你从没有享受过的快乐……”
花解语的嘴唇已经开始哆嗦,她无法说出话来,只能不断加重呼吸,来稳住心神。
“何必这么痛苦呢?”红衣少女盯着她的双眼:“向内看,一切都是我,你的所求,都是我。接受我,你会获得一切……”花解语猛然高抬双手,念咒掐诀,双臂一展,四周铃声大作,漫天的星宸翻滚成起浪,又转瞬成为一只光芒大盛的利剑,直直朝红衣少女劈去。
一击即中,红衣少女瞬间破碎,星星点点散落于星空。花解语还没来得及高兴,“噗”的一声,她吐出一口鲜血,耳朵里传来少女的声音:“你杀不了我,杀我……伤的是你自己……”花解语没有再听到她说什么,她沉沉的昏了过去。
“花小姐,花小姐?”花解语费力的睁开眼睛,方白湖的脸在她眼前。花解语转动着因为疼痛而僵硬的四肢,猛的坐起来——这是方白湖带她来的那间石室,她躺在最初的沙发上,一切都没有变化。
“梦?”花解语揉着疼痛的头。转头警惕的看着方白湖,他拎着一个外卖袋,应该是来给她送饭的。 “你进来多久了?”她问道。
方白湖把外卖拿出来摆好,边摆边说:“刚进来,看您睡着了,就把您叫醒。”花解语盯着他的外卖看:“下药了?”方白湖笑笑,说:“就知道您会这么问,您看商家的封条我都没拆。您自己判断吃还是不吃。”
花解语狐疑的看着他,说:“那说不好?之前那家饭店也是正规餐饮啊,你不是也给我动手脚了。”“嗯。”方白湖不反驳:“您吃不吃都行,饿一晚上也没事。明天我就来接您出去。出去再吃也一样的。”
花解语坐不住了,她问方白湖:“不是,方白湖你图什么?你把我藏起来一天,之后我出去,我跟别人说你把我绑架了,然后你去警察局自首?”
“对。”方白湖大方承认。这次轮到花解语惊呆了:“为什么啊?你自首?落一案底,就为了把我放这关一天一宿?!”“是的。”方白湖朝她客客气气的笑:“花小姐,饭送到了,您慢用。”“不是……”花解语拦着他不让他走:“你图什么?你说你图什么?好歹我在狩怨师协会也是有点门路的,你说,你想干嘛?没准我能帮你?”
方白湖再次客气的笑,他说:“我什么都不图,花小姐。”他侧身要走,花解语双手一拦:“行,你今天说不明白,你就别走了,咱俩一起在这耗着!”
方白湖看着她,两人对峙。对峙了一会儿,方白湖转身回去,说:“也行。反正明天我去自首也要说我是对您有非分之想,最后未遂的。我跟您共处一室呆一天也合理。您要配合的话,撕个衣服什么的我做个证据拍两张照片也行。”
“你!”花解语正气的不知道说什么,方白湖忽然一拍石桌,整个人就跟变戏法一样,突然坠了下去。花解语眼看着方白湖在眼前消失,一个箭步踏出去,已经晚了。她拍着地面,能听见这块石头的声音与其他地方不同,她爬起来看桌子,拍了半天方白湖刚刚拍的位置,屋子里一点变化都没有。
正在懊恼间,她突然觉得不太对,抬起手腕—一串疑似铜铃的东西缠绕在她的手腕上。花解语把手举起来,一个一个的看这些铃铛,一共六个。每一个上面都写了字,天府、天相、天梁、天同、天枢、天机……不是梦? !南斗六星的铃铛真实存在? !
花解语晃动胳膊,这些铃铛并没有发出声响,她抬眼搜寻着室内,看到了石桌上的香炉。她走过去向后一推——哗啦啦,那扇墙再次翻转,花解语一个翻身,跟着墙翻进了暗室。
室内和她走的时候无差,只是墙上没了铃铛,只剩下几个空置的凹槽。鼓面上北斗七星依然淡淡的发着光。花解语走到墙的前面,将手臂靠近墙面,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手臂上的铃铛与鼓面上的北斗七星一起闪了一下,接着,花解语感到灵眼一痛,鼓面再次幻化成了太极图案,图案慢慢消散变成了那个古老的祭坛。
祭坛上空无一物,古老的阵法似乎历尽沧桑。花解语等了一会,鼓面上并没有变化。她觉得有些怪,上次可是没多久就看到了妇女献祭自己的生命换了小孩和熊的场景。这一次已经等了半天,画面仿佛静止。
“总不能是没信号卡住了吧?”花解语自言自语的说道,就在这时脑袋里忽然有个声音说道:“看左边。”花解语看向祭坛的左边,不由的愣了下,在上次看到的林立的石柱中有两块石柱的样子,仿佛一头熊和一个小孩!
她顺着祭坛仔细看又在祭坛的右侧看到了那个献祭的女人的石象。石象浑然天成,牢牢的镶嵌在地面上。花解语灵光一闪,她仔细端详祭坛上的铭文痕迹,第一次看那些铭文,她只当那是看不懂的符号,现在再仔细看,那些符号画的都是一个个头很大的小人,旁边是不同的配画。
花解语数了数,左边六个小人配画,右边七个小人配画……6.7……这些铭文难道写的也是北斗七星和南斗六星? “当然就是北斗和南斗!”脑袋里再次发出的声音让花解语警觉了,她突然翻转灵眼内观自己,看到了怨兽化成的花解语朝她无所谓的笑:“你醒了?”
花解语稳了稳神:“你没死?”“呵……”红衣少女嘲笑道:“我说了,我就是你。你不死,我就不死。”花解语狠狠的盯着她:“你不是我,你是怨兽。”
“那你试试再劈我一次啊?”红衣少女淡淡的说道:“你是狩怨师,你有强阳的力量,你劈我是有用的,只不过,你每劈一次,伤的都是你自己,只要你不死,我就可以重聚,你劈几次我重聚几次,直到你把自己劈死为止,你大可以试试啊?”
她说话的时候花解语已经在聚集灵力准备一击,等她说完,花解语散掉了灵力。她忽然想到一件事,问对面的红衣少女:“刚才,我晕过去了……你控制了我的身体?”
“反应过来了?”红衣少女依然一脸不屑。她说:“不然呢?你昏过去了,阳边又来人了,总不能让他找不到你吧?”
红衣少女的这句话信息量太大,花解语问了最关心的那个:“你说那边是阳边?那我们现在的位置是……”
“当然是阴边啊!”红衣少女笑起来,她朝花解语一步一步的走过来。花解语忽然感觉她的灵眼大开,上升到了一个视角。她内观的世界与外在的石室结合起来,一副星辰形成的阴阳太极图展现在面前。
那道翻转她进入内室的墙正处在阴阳鱼之间,墙外的石室在阳鱼那一侧,而自己一墙之隔的所在位置处在阴鱼图上。
耳边响起红衣少女的声音:“欢迎来到阴界,花解语。”
第60章
周翔想到王天阳的速度会很快,但他没想到这么快。下午一点的飞机,晚上八点他已经分析出了药品成分。
“洗脑散,”王天阳在周翔新买的电话里说:“但不是我们家配的,很像,底方一样,添加了一些我们家没有的东西。所以解药配置得晚一些。”“多久?”周翔问。王天阳犹豫了一下,说:“现在说不好,在仪器里解析着呢。最快也要六小时以后我才能估算出具体时间。”
这比周翔预估的快多了。他以为怎么也要个三五天一周的。他答应一声,王天阳话锋一转,问道:“解语有消息吗?”周翔叹口气说道:“怎么可能有呢?”
“也是……”王天阳也跟着叹了口气,然后又说:“方白湖说跟花姨汇报了情况,也不知道真的假的。”周翔拍了下脑门,这一天发生的事太多了,他也刚拿到手机不久,完全忘记了要再确认一下花屏升知不知道这件事。
他对王天阳说:“那我现在给华老师打个电话吧?”王天阳阻止他:“不用了,过了八点花姨不接电话,明天我打吧。”“嗯……”周翔不知道还能说什么,花屏升晚上八点后不出长兴村一号,不接电话,谁都联系不上她,哪怕花解语中毒了生死一线也不能打破。这似乎是狩怨师协会默认的规则,没有人反对或者询问。
这些天周翔亲身经历了这么多事,他也能理解,花屏升晚上一定在做一件无法替代不能被打扰的事。原本他不太在意,但今天似乎好奇翻涌,他忍不住问王天阳:“花老师晚上在做什么能跟我说说吗?”
王天阳怔了下,说道:“你别多想,虽然你是外眼,但是我们一起也干了不少事了,不是信不过你。只是花姨晚上干什么我也不太清楚,只知道历届秘书长都要住进那个房子,而且八点以后都不能对外联系,一代一代都是这样。你问我她在干嘛?说实话我也不知道。”
“所有协会的人都不知道?”周翔问。
“都不知道。”说到这,王天阳叹口气,又说:“周翔,有件事,我得跟你说。”
“你说。”周翔脑袋里还想着花屏升,答得心不在焉。王天阳踌躇了一下才说:“解语……是最强狩怨师,她也是花姨唯一的徒弟……”“嗯,这怎么了吗?”王天阳吧唧吧唧嘴,说:“算了,这事以后你自己看吧。”
周翔本来漫不经心的,王天阳忽然不说了,他反倒勾起了好奇心,他说:“你怎么话说一半就不说了?要不你就别说,要不就说完,这一半吊人胃口呢?”
“你喜欢解语吧?”王天阳忽然问、周翔冷不防心跳漏了一下,他有些语无伦次:“你说什么?没……不是,你问这个干嘛?!”
“你喜不喜欢无所谓,”王天阳继续说道:“反正我喜欢她。”周翔一下子被噎了回去,王天阳继续往下说:“我也不知道为啥,可能就是我找抽吧?那么多女孩喜欢我,我就一个都看不上,花解语从来不给我好脸,我就看她顺眼。我这种,就叫自虐……”
周翔没说话,他知道王天阳自己会接着说。果然,王天阳自我感叹了一下又继续了:“喜欢也没用。花解语是花姨的继承人,将来也要住进那个院子的。一个人……”
周翔心一颤,问道:“你是说解语以后每天八点也不能出长兴村一号了?”
“嗯,大概是这样。”王天阳的声音里夹杂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落寞,“狩怨师协会的传统,秘书长要住进那个院子,在下一任秘书长未接任之前,所有的夜晚都不能离开,也不能有人陪伴。花姨之后,解语如果没意外大概率会成为新的秘书长,她会跟花姨一样,独自住进去。”
周翔沉默了,长兴村一号他进去过几次,虽然都是白天,但看起来就是普通的四合院,除了门口的一对门墩目前看起来也没什么危险。到了晚上,那里会不一样吗?他从未真正考虑过花解语未来的道路会如此沉重。他原以为,最强狩怨师和未来的狩怨师协会秘书长是她可以加身的荣耀,没想到却是一份沉甸甸的枷锁。花解语那个风风火火对未来充满憧憬的样子,能耐得住这份寂寞吗?
“那她……愿意吗?”周翔低声问道,心中五味杂陈。
王天阳轻笑了一声,声音中带着几分无奈与理解:“谁知道呢?或许她从未真正有过选择。但解语,她知道这些,她那个人没人能强迫她干不愿意的事,她没反对,就是能接受吧。”
周翔点了点头,心中不知道是什么滋味。
两人又聊了几句,王天阳便挂断了电话继续解析药品去了。周翔握着手机,脑袋里有些乱。情绪太多,一时半刻消化不完。
他自己也不知道他是担心花解语现在多一些呢还是担心她将来多一些。想着想着,他似乎回到了第一次见到花解语的地方,长兴村100号,他站在院子中间,密密麻麻的怨兽裹挟着他。突然响起铃声,一个红衣少女抛给他一条红色的手帕让他抓住。
周翔抓着手帕抬头,花解语朝他笑:“过来!”她一用力,周翔就被扯出了院子,花解语张开手臂,周翔一把抱住她,可就在那一瞬间,花解语消失了,周翔抱了个空,他抬起头四周寻找,却发现自己在一片星空中。
星辰组成了太极图案缓缓流动。长兴村100号正处在阳鱼的位置,而他自己正站在阴鱼眼的位置上。花解语忽然出现在长兴村一百号的门内,她朝他微笑着,关上了100号的大门。
“解语!”周翔喊道,他脚下忽然一颤,整个太极图开始流动,他踩的阴鱼眼缓缓下陷:“解语!”周翔大喊,他挣扎着睁开眼睛,他还在五大连池的接待站里,四周静悄悄的。他做了一个可怕又无比真实的梦。
花解语此时正看着自己的脚下。她仍在内观的世界中,只是她的灵眼仿佛开了上帝视角,把整个石室都纳了进来。她在阴鱼这边,阳鱼的石室静静的,方白湖带来的外卖放在桌子上一动没动。
花解语突然有点可惜,应该把外卖吃完再进来的,也不知道还不能吃到热乎的了。那个红衣怨兽静静的站在不远处,似乎知道她需要消化这些信息,没有说话。或者她原本就不想说话,只有花解语问了,她才会面露讥诮的说两句。
阴界……阳界……花解语闭上眼,狩怨师协会的所有典籍她都有涉猎。功法不一定练,但每一本的内容她都知道。她记性很好学习也很好,她搜寻着头脑中关于阴阳的记载……
阴阳交界,生气最旺。比如水为阴,陆为阳。水陆交接的港口往往最为发达。这阴界阳界只是一墙之隔,难怪怨兽活跃迅速成长。
这是她内观的世界,这个怨兽成长的这么快、而且迅速长成了她的样子,除了因为他们寄生在自己身上,肯定也跟这里生气旺盛有关。她在阴界,这些怨兽迅速成长。而她刚刚在石室的那一边,怨兽却没有任何显现……也就是说怨兽就像水里的鱼。他们生活在阴界,活跃成长但不能登上陆地?
所以,如果她回到石室,这只怨兽是不是就不会这么强大?花解语心念一动,身体立刻动了,整个内观世界也起了波澜。红衣少女发觉了,她警惕的问道:“你干什么?”
花解语一笑:“你不是说你是我吗?那我要干什么你不知道?”红衣少女满脸戒备,花解语动了,她一翻身转到墙前,一把推动香炉-墙面开始翻转,内观的世界里阴阳星辰的流动变快,花解语脚下,阳鱼缓缓流了过来,红衣少女跟着阴鱼迅速后退。
花解语笑容更大,她转身翻坐在桌面,随着石墙的翻转回到了石室。随着她身体位置的变换,她和红衣少女所站的内在阴阳也急速流转。红衣少女变得不那么清晰了,身前仿佛笼罩了一层淡淡的星光。
花解语挑挑眉,她判断对了!她不再浪费时间,双手丹田起势,环抱变换,她的面前就幻出了一把星云组成的半黑半白的回旋镖。
红衣少女脸色剧变,声音没了刚才的自信,有些磕巴的说:“你……你伤我也会伤你自己……”
花解语玩弄着手上的回旋镖,语气学着红衣少女刚才的不屑:“我知道啊,你这种阴物是靠着我的阴气长大的吧?你的一半的确是我,把你全消灭了,折损的的确是我的阴气。你在我身体里,我才能维持身体的阴阳平衡……”
“所以……你不能伤我……”红衣少女切切的补充道。花解语再次笑起来,她说:“我不是不能伤你,我是不能杀你。杀了你你的阴气瞬间溃散,我的阴气也就都散了。但是我用阴阳刀就不同了。这把刀阴阳转换,可攻可防。我可以用阳刀杀你,用阴刀聚气……这是我的身体,只要气聚在我体内,对我就没有损失!”
说完这句话,花解语的回旋镖就飞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