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1章 变化 “阿融,现在的你…让我有点陌生……

    谢老师……怎么又神出鬼没的?

    傅有融在心里嘀咕了句, 其他再多情绪就没了,对谢询轻抬下巴:“过来帮忙搀一下,我快架不住了。”

    “有融。”晏玠是真的喝醉了, 素来冷淡内敛的人,居然当着谢询的面, 直白问他:“是因为他的出现, 才拒绝我的吗?”

    谢询走近的脚步顿住, 目光落在傅有融被攥住的手腕上,语气平静:“我是不是出现的不是时候?”

    “别搁那拧拧巴巴的了, 过来搭把手。”话落, 傅有融把手腕从晏玠手中抽出来, “和谢询的出现没有关系, 我不会和自己的主治医师发生任何超过朋友以外的暧昧关系。”

    晏玠低低笑了声, 说不上嘲讽还是苦涩, “原来是职业限制了吗?还是说这是你的借口?”

    傅有融耐心回应:“你怎么认为都行,总之别跟自己过不去。”

    “傅有融。”谢询扶过他另一条手臂,晏玠也没拒绝, 他轻嗤声:“你到底有没有心?”

    这话傅有融没接。

    他只当是晏玠醉后的胡话, 当不得真。

    要不然……辜负一颗真心两次, 他真的会很愧疚的。

    或许晏玠也说得没错, 他就是个没有心的人。

    半个小时后,傅有融和谢询从晏玠房间出来,傅有融一边揉着酸疼的肩周,懒声同谢询说:“你是要睡我房间还是要再开一间房?不过酒店只剩下标间了,你肯定睡不惯。”

    话落,他感觉自己的腰侧被轻轻挨了下。

    傅有融转头,谢询面色如常地替他捻顺衣角, “衣服有些皱了。”

    又问:“我睡你房间,跟你一起吗?”

    傅有融似笑非笑地盵了他一眼,“想多了,我去和小周挤挤。”

    “远来是客,总不能让谢老师大老远跑过来,睡都睡不好。”

    见谢询唇线抿平,傅有融眼眸弯起,“谢询,没名没分的,想什么呢?”

    “想做。”谢询的目光自他轻翘的杏红唇瓣移到笑意盈盈的眼眉,最后定在那双殷殷含情、柔软地像是浸水桃花一样的浅瞳里,“傅有融,我们半年多没见了。”

    从春节自谢园别后到现在,他和傅有融一个照面都没打过。线上交流也不是很频繁。

    “你的意思是,你素了半年多。”傅有融从风衣口袋里拿出房卡滴一声刷开,径直推门进去,没回头,“这趟专程来找我就是解决生理需求的?”

    “不是。”谢询利落否定,看着青年薄白漂亮的后颈弧线,很想从身后拥住他,在上面落下一个有一个的吻。但他不敢妄动,只能让目光代替唇齿吻过朝思暮想的人。

    “我来见你,只是因为我想见你。”谢询抿了下唇,“刚刚这么说…是因为听到了晏玠跟你说的话。”

    他眼里闪过一丝恼,“冲动了,抱歉。”

    笑声像是飞鸟从他胸腔轻盈的飞出,傅有融倚着玄关柜,声音也被轻润笑意浸满:“半年不见,哥哥,你怎么变得这么束手束脚了?”

    因为———

    谢询静静看着傅有融,双唇轻碰,十来秒后才涩声:“阿融,现在的你…让我有点陌生。”

    病愈后的傅有融,身上有什么他很熟悉的东西也跟着一起剥落了。

    他……确实是有些不适,却也知道,这样的变化对傅有融来说肯定是好的。

    傅有融若有所思几秒,轻抬下颌,“说说,我那里让你觉得陌生了?”

    “你给我的感觉。”谢询轻顿,“或者说你身上的颜色,以前是忽明忽暗的,但现在,是全然的鲜明和焠亮。”

    像是一幅混斥着明快和阴郁两种色调的斑驳画卷,那些阴晦的、沉郁的、脆弱的色块悉数被铲净,重新落下的色泽全是澄明柔和的。先前微皱的边边角角也被熨平整理好,整幅画卷都变得明粹清亮。

    眼眉间每一个眼神流睐,笑意盈转,都是鲜明的、生动的,有种昭然又轻盈的生命力。

    “你这说法也太文艺人了。”傅有融失笑,又随即弯眼,“但我很喜欢这个形容。”

    “在我生病之前,我差不多就是这种性格吧。”傅有融状似无意地闲扯着,“会比现在更随心所欲,任性妄为。生病的时候反而是有所收敛的。”

    谢询眸光微动,轻声:“你现在的样子……和你的名字最为相配。”

    “我好像没告诉过你我的名字出处吧?”傅有融轻扬眉稍,“你怎么知道的?”

    昭明有融。

    愿你成为一个恣意、遂亮、坦荡而心性绵长坚韧的人。

    这是沈女士给他取名时,对他寄予的祝福。

    “并不难猜。”谢询上前一步抱住他,“阿融,恭喜重获新生。”

    傅有融的手在半空顿了几秒,最终落在谢询肩上。

    “谢谢。”

    从谢询身上传来的冷檀熏香,让傅有融恍神一瞬。

    谢询抱了两秒就松开,在没摸清傅有融的态度和想法前,他不想做出什么逾矩或是过界的事情让傅有融感到厌倦。

    “很晚了,去休息吧。”谢询静静看着他,“我再去开个房间,你别去别人房间里挤了。”

    傅有融眨眨眼,上前一步,微微侧头看着谢询,“哥哥,这么规矩啊?这可不是你的性格。”

    盈着轻佻笑意的一声哥哥让谢询呼吸乱了瞬,又露出无奈的笑:“阿融。”

    “我此行的目的是见你,不是睡你。”

    “……”傅老师沉默一瞬,轻哼一声:“到底是谁睡谁。”

    但他满意谢询的纵容和克制。

    从前总是被谢询拿捏,现在终于轮到他攥住主动权了。

    于是他跟逗小狗似的对谢询勾勾手指,示意他低头。

    轻飘飘的吻落在谢询颊边,温润触感似有而非的贴着唇角,谢询都没来得及感受,一触即离。

    “奖励。”傅有融拍拍他的肩膀,跟拍好兄弟似的,“好啦,我要准备洗澡睡觉了,你也去休息吧,明天带你去镇上逛逛,早点起来噢,不然去晚了就吃不到牛肉粿条了。”

    谢询:“……晚安。”

    从傅有融房间出来后,谢老师沉沉、沉沉地叹了口气。

    算了,待会还是洗个冷水澡了。

    第二天大清早同傅有融一起露天坐在条凳上吃粉时,谢询人都还有点恍惚。

    傅有融熟练地把酸萝卜、盐花生和酱菜一起下进碗里,又添了两勺剁椒酱,一边用筷子拌开,边嘱咐谢询:“你要是不能吃辣的话就少放点,这剁椒酱还是挺辣的,特别烧喉咙。”

    说话时老板娘正好端着两碗冰豆花上来,操着一口爽利方言说:“毋四的啦,遇秋喉谮好恰点冒气儿的笼身体咩!”(没事的啦,入秋后正好吃点热腾腾的暖暖身体。)

    听傅有融用一口半生不熟的方言回老板娘,谢询微诧地看了他一眼。

    “吃面啊,看我干嘛?”和老板娘说完话,转头见谢询怔怔看着自己,傅有融失笑,把先前那些加过的酱料替谢询加一遍,“趁热吃,冷了就不是那个味道了。吃完后我还要带你去茶馆听书呢,去晚了就没位置坐了。”

    谢询轻叹:“阿融,你这半年变化确实很大。”

    “这部分不算吧。”傅有融就着热腾腾的汤汁吸入一大口粿粉,满足地眯了下眼,“只是从前你没看到我这一面而已。”

    隔着面食腾腾升起的雾气,青年含笑的眉眼被氤氲得朦胧而生动,“我一直都很喜欢这些的,哥哥。”

    他一直都很喜欢热腾腾的烟火气,喜欢鲜活又喧嚣的人间。

    拍摄《镜阙》的时候,有时候太入戏走不出“江镜言”的状态,他就会到镇上走走看看,随意找一家茶馆听书看戏,或是去桥头那边听一群大爷拉二胡唱曲儿听婆婆们唠嗑八卦。

    从前他和谢询在一起恋爱的时候,两个人都忙得跟陀螺似的,见面后大部分时间也都是在酒店床上厮磨度过,身体交流其实是大于精神交流的。

    他和谢询确实足够了解彼此,却又没那么了解彼此。

    就像谢询不知道他喜欢这些喧嚣热闹,会讶异于他和老板娘熟练攀谈,起大早吃粉、赶早戏一样。

    谢询捏着筷子,骨节绷白几秒,温声:“是我疏忽了。”

    “以后还有机会吗?”

    傅有融轻笑不语。

    “快吃吧,坨了就真不好吃了。”

    谢询轻叹口气。

    阿融现在到底是个什么态度?

    是错觉吗?

    总感觉小傅老师在使坏。

    等两人踏进茶馆,天空飘起了细雨。

    傅有融挑了个临窗的位置坐下,小二见他进来,熟稔地抬手打招呼:“傅哥又来了啊?今天也还是碧螺春和奶油杏仁瓜子吗?”

    “再来一碟酱牛肉和龙井酥。”

    “好嘞!您稍作,我马上送过来。”小二卷走擦桌布,笑嘻嘻的:“傅哥今天可是来得好啊,今天又有新故事听了,是你最爱的赶尸人系列。”

    “那行。”傅有融笑眯眯的,“我等着。”

    谢询看着窗外已经秃条条的柳枝和河上撑着满船杂货沿岸叫卖的船贩,挽着花篮子蹦蹦跳跳的麻花辫少女,路过的姨婆看窗台边坐着个温隽周正的青年,直夸他:“亮锅啊,俊得嘞!”

    坐在对面的傅有融扑哧一声笑出来,跟着调侃:“亮锅啊,好看得嘞!”

    谢询:“”

    书说完一章节时,谢询看着咔嚓咔嚓已经嗑了小堆瓜子壳的傅有融。青年的神态格外认真,专心且放松地沉浸在故事情节里。

    “阿融。”

    “恩?”傅有融哼出个懒洋洋的鼻音,看着台下讲得眉飞色舞的说书先生,眼神都没给他。

    “明天,还有后天,你要是还得空的话,可以再带我在镇上走走吗?”谢询捧着温热的碧螺春,心下也跟着松快下来,“感觉还不错。森*晚*整*理”

    傅有融侧首看了他一眼,笑了。

    “行啊。”

    第262章 真相 “阿融,那是个意外。”……

    一场《湘西赶尸人古老三》的故事讲完后, 评说老先生摇着折扇抱着搪瓷缸慢悠悠走下台,扎着角辫儿的小妹子蹦蹦跳跳走上,半带方言说中场休息一刻钟, 晚点还有一场曲儿唱给大家听。

    谢询看着傅有融手边堆满小碟的瓜子壳,“别嗑太多瓜子, 秋干物躁, 小心上火。”

    “所以我叫了碧螺春啊, 消火的。”傅有融摆摆手,咔一声嗑开瓜子壳, 舌尖卷走奶香细腻的瓜子仁, 语气慢悠悠的:“看戏听曲儿的时候嘴里不嚼点什么东西, 不太得劲…谢老师, 我这叫融入民风。”

    谢询环视一圈周遭的大伯大爷们:“……”

    谢老师轻扶额头。

    十分钟后, 谢询对傅有融说:“手, 伸出来给我。”

    傅老师转头,对谢询摊开手。方言侬津,揉着慵懒劲儿:“搞哩么?”(搞什么喔?)

    十来颗饱满白净的杏仁滚进他手里, 同样带着一股淡淡的奶油香。

    傅有融拈起咬下半颗, 瞥了眼谢询泛红的指尖, 语调还是懒洋洋的:“不用剥了, 不是你说的吗?吃多了上火。”

    “好。”谢询端起半温的龙井呡了口,“这里平时还会有其他活动吗?”

    “有啊,花鼓戏,木偶戏,皮影戏什么的……还蛮丰富的。”坚果吃多了口干,傅有融咕咚半碗碧螺春,微涩醇香的茶水盖过舌尖的干腻感, “最值得一听的还是评书,不过一周只有两次,来得稍微晚一点连站的地方都没有了。”

    “有好多人专程从外地赶来,就是为了听许老师的评书。”

    谢询看着台下乌泱泱的人头,又想起方才的故事,微微颔首,“确实是值得。”

    台下,穿着浅青旗袍挽着云肩的姑娘抱着琵琶对四方客人微笑着颔首问好,然后在竹帘后的八仙凳坐下,调试了下琵琶,拨弹出几个音调,清丽干净的嗓音伴着弦音婉转扬开————

    这姑娘唱的是改编版的《白头吟》

    “皑如山上雪,皎若云间月。”

    “闻君有两意,故来相决绝。”

    谢询轻攥了下手心,“倘若你是卓文君,你会原谅司马相如吗?”

    傅有融有些奇怪地看了他一眼,笑了,“你这问的倒是有意思,卓文君是女子我是男人,性别上就决定了很多观念不一样。”

    “还是说你家里的人叫了我几天谢夫人,你真把我当夫人看了?”傅有融轻笑,“谢老师,禁止泥塑啊。”

    “不过还是回答一下你的问题。”傅有融掸去掉在身上的坚果碎屑,“如果我是卓文君的话,我不会原谅司马长卿。”

    台下的姑娘唱到:“竹竿何嫋嫋,鱼尾何簁簁。”

    “这句诗的通俗释义是指男女情投意合像鱼竿的柔长轻盈摆动和鱼尾的滋润鲜活,比喻男女求偶,两情欢洽。”在玉脆悠盈的拨弦乐声里,傅有融懒声:“但我觉得,不是这样的。”

    “这句诗,更像是卓文君用来形容爱情的不坚定,嫋嫋和簁簁都是动摇的意思。”

    “世人皆知司马长卿欲纳茂陵女为妾,卓文君不哭不闹,也没有委曲求全,而是写下一首《白头吟》聊表心意,让司马相如终于回心转意,打消了遗妻纳妾的念头。”

    傅有融懒散支颐,看着竹帘后影影绰绰的窈窕佳人,“可在茂陵女之前,发迹的司马相如便渐渐耽于逸乐、日日周旋在脂粉堆里。”

    “《白头吟》在别人看来是卓文君周密冷静地对丈夫聊表自己的心意和立场,既表达了爱情不容背叛,又有殷殷渴望爱情的纯真坚定……但真的是这样吗?”

    “当然,都只是我自己浅薄的见解,你听过就好,不必当真。”那种锋利的、冷薄的、似讽似诮的神色像是刀光剑影般自青年眼眉间掠晃过。

    重新笑起来,又是春枝秾秀、明光流盼的模样,看着软和得没有半点棱角,“在对方生出二心时,哪怕只是一丝动摇,我都不会原谅。”

    谢询被桌子挡住的手,紧绷到关节血色尽失,手背青筋虬挣。

    傅有融含笑看着他,笑意盈润温和,可那两片色泽清浅的茶灰色虹膜,于谢询而言更像冻湖。仅是看着,森冷寒意就从天灵盖直蹿脊椎骨,流经四肢百骸,骨骼血液都要被这股寒意层层浸透冻僵。

    谢询一瞬白下来的面色傅有融自然没错过,心念一转,他就猜到谢询在想什么。

    但———

    傅有融拎起铜炉上沸腾的茶壶给自己添满热水,隔着袅袅升腾的白烟热雾,静静看了谢询三秒。

    默数到第三秒的时候,他在心里嗤笑了声,正要转过头,谢询忽然开口:“阿融,那是个意外。”

    傅有融侧过一点弧度的头没有偏回,瞳珠轻转,微斜盵着谢询,眸光透着漫不经心的意味。

    读懂了这个眼神的意思,谢询声音放轻:“说出那句让你决定分手的话,是个意外。”

    “阿融,跟你在一起,从来就不是逢场作戏。”热腾腾的茶雾里,青年的眼眉被氤得微润朦胧,谢询凝视着那双平静的眼睛,试图找出一点情绪波动来。

    “让你听到那样的话,很抱歉,那绝非我的本意。”

    那是一个意外————

    听起来很像给自己再找借口。也是小孩子犯错后最常用的辩解理由。

    那个意外。

    或者说乌龙。

    是《江南无所有》上映后,两人合体宣传的最后一站,路演活动结束后,谢程辉忽然打了电话给谢询。

    谢程辉,也就是谢询的便宜父亲。

    电话接通后,谢程辉第一句就是:“你真的和男人搞到一起去了?那个什么鬼有迹可询是真的?”

    “您还知道有迹可询啊?挺时髦。”谢询随手把手机搁化妆台上,戴上耳机:“是啊,我和他在一起了,不出意外今年年底会带他回谢园,您老人家可以准备一下见面礼了。”

    “谢询!”谢程辉被他气得脸色铁青,“你到底知不知道你自己的身份?在娱乐圈做不入流的戏子久了,也跟着轻贱自己了?你这个谢,是谢园的谢,不管是我还是你爷爷,都绝无可能让你娶一个男人进门!”

    “大清亡国几百年了。”谢询调低音量,觉得谢程辉这个年纪了,中气实在太足了些,“别整那么封建行吗?我就是通知你一声。”

    安静几秒,谢程辉忽然冷笑声:“谢询,你所倚靠的,不过是南星娱乐而已。南星还是谢家的东西,你有什么资格做自己想做的事?”

    “南星是我妈留给我的,和谢家没有关系。”谢询的声音也冷淡下来,“你试试看,拿不拿得走。”

    “后天滚回港城来,见见楚家那丫头。”谢程辉以一种不容商量的通知口吻说,“要不是小谚还没长大,你以为这机会轮得到你?”

    “不回,你想见自己去见。”谢询轻转无名指上的银戒,睫毛微耷,稍显漫不经意。听着谢程辉突然急促起来的呼吸,淡声:“注意身体,别在我领着人进门前死了,不吉利。”

    “谢询,你非要学你妈吗?”谢程辉呼吸声格外重,被谢询气得真的心口疼,“你明知道———”

    “儿子肖母,我像我妈妈不是很正常吗?”谢询漠然打断,轻嗤声:“我妈当年就没给你解释,你还在自欺欺人吗?还是你想听我骗你说一句。”

    “我和傅有融只是逢场作戏,从未当真?”

    “你————”

    谢程辉说了什么,谢询已无心注意。

    他猛地转头,看到站在门口,面色怔然的傅有融。

    第263章 追求期 “可你还是打扰了。”

    他们视线都没对上, 傅有融掉头就走。

    谢询面色微白,慌忙起身,“阿融!”

    走出几步, 蓝牙耳机跟着断联,谢程辉的声音清晰从手机传出:“谢询, 我和你爷爷都不会同意你娶一个男人进谢家的门!”

    无人在意聒噪个没停谢程辉。

    谢询几步追上, 攥住傅有融的手腕, “阿融,不是你听到的———”

    “别碰我!”傅有融用了极大的劲甩开他的手, 指甲不慎划过谢询的手背, 刮下一道不长不短的血痕。

    另只手高高扬起, 手掌极速扇下带起凌厉罡风, 却又堪堪停在谢询的脸颊前。

    青年眼廓浸着层浅润湿红, 像是被打湿的桃花瓣。胸膛快速起伏着, 下颌线绷得很紧,姿态尖锐、厌嫌,却又极脆弱。

    湿意润透他的眼睫, 傅有融慢慢放下手, 又蓦的抬起, 想去捂住凿疼的心口, 可他不愿在谢询面前再显现弱态,生忍着疼,扶住墙壁。

    “谢询。”十分钟前还在亲昵软和含着自己哥哥的人,用最冷淡的语气直呼他的大名,直接落下判词:“分手吧。”

    “阿融。”看出他的不适,谢询想去扶他,可才动下手腕, 傅有融便后退半步,眸光冷然,周身束起根根无形利刺,不让他靠近。

    “不是你听到的那样。”谢询深吸口气,“我在和谢程辉……”

    “我不想听。”傅有融冷声打断他的话,“谢询,不管因为你是出于什么原因说出那句话,我都不想听你解释。”

    “真是难为大影帝陪我演了半年多的恩爱戏码了。”唇角轻翘,提起的弧线尖冷而讥诮,一句比一句刻薄:“谢询,你和我在一起图什么?名利咖位你都高于我,难不成是觉得和我在床上很合拍,没找到过这么合心合意的床伴?”

    “还是没和患有精神病的疯子谈过恋爱?觉得新鲜,所以纡尊降贵捅我逢场作戏这么久?”

    “傅有融。”谢询骨节绷白一瞬又松开,克制着被言语激起的愠怒,“我从未这么想,在你之前,我没和别人谈过恋爱。”

    青年面色苍白,声音轻飘飘的:“是吗?”

    “这已经不重要了。”

    “反正是逢场作戏,我想也没有演下去的必要了。”他一点点弯起唇角,浅瞳清凌而冷淡,笑意不达眼底,“即是如此,那就分手好了。”

    “正好今天是路演最后一站,直接解绑,让谢老师独美,不用再被我绑着吸血了。”

    谢询深吸口气,“阿融,给我一分钟,先听我说完好吗?”

    “不能。”在谢询第三次碰他的手腕时,都没挨上,就被傅有融重重甩开,“谢询,别碰我,我现在看到你的脸就想吐。”

    “别碰我,不用解释,就这样,分手。”

    傅有融看他的最后一眼,冷浸浸的,透着一股无机质的漠然平静。

    ……

    《江南无所有》最后一站路演结束后,工作室忽然毫无征兆宣布傅有融暂停所有商务行程和综艺录制,原因是身体不适,恢复时间待定。

    那些期待“有迹可询”在综艺合体发糖的CP粉心碎一地,可大部分还是留言嘱咐傅有融好好休养身体,早日病愈好全。

    傅有融这一发病,足足缓了一个多月才好过来。

    AACD&IES(非典型情感控制障碍&间发性情感应激)同时发作最厉害的时候,他根本辨不清现实和幻觉,整夜整夜睡不好,脑中那道声音无时无刻喋喋不休,骂着哄着诱惑着告诉他,活着这么痛苦,有什么好的?不如死了一了百了。

    一旦他试图反驳,那道声音便说,这世上已经没有人会完完整整、不留余地的爱你了,你还在期待什么?你这么缺爱的人,只要活着就会忍不住滋生渴望,别人对你好一点,你就会把真心交付出去,多可怜,可悲,又可笑啊?

    包括你最在意的,视为锚点的言朝,不也遇到了决定携手余生的人吗?以后他分给你的精力和注意会越来越少,他会更在意他喜欢的人。你会被全世界抛弃的,傅有融。

    这道声音反复说着,以至那次幻症发作时,他伤到了言朝。

    清醒后,他看着言朝缠上绷带的左手,眼泪几乎是一下就落下来,哽咽着反复说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要伤害你的,你疼不疼啊言言?你别…你别不要我。

    言朝和往常一样,把他的头恩进颈窝里,一下一下从头顶抚到发尾,他语无伦次说一次,言言便温声回应反驳一次,说没有,不是你的错,不疼的,伤口过几天就好了,不会不要你的,不要责怪自己。

    言朝说不怪他,让他别责怪自己 ,可他根本做不到。

    那道声音又和他说,一次还好,两次三次下去,言朝还会对你这么包容吗?你们的情分迟早会有耗尽那天的,介时你又该如何自处呢?

    傅有融不知道。

    脑中的声音让傅有融着实厌烦,回忆画面繁杂无序的在脑海闪现着,每一幕都是他最厌恶、最不愿意回想的画面。

    上一秒是沈静浑身是血躺在浴缸自杀的场景,下一瞬就闪到傅郴明带着安家母子进门,用那副让他差点当成呕出来的慈父口吻说,这以后就是你的妈妈和弟弟了,有融,要和小笙好好相处啊。

    画面下一秒又扭曲到那个暴雨夜,安笙附在他耳边,吐息黏腻:“我舍不得让哥哥当婊/子,还是我给哥哥当婊/子吧。”

    真的……太恶心了。

    在傅有融拾起茶杯碎裂的瓷片,利器划伤手指前一刻,一只纤白漂亮的手出现他的视线里,从他手中抽走了瓷片。

    傅有融眼前虚影重重,人也迟钝得厉害,好半天才捂着冷汗涔涔的额头确定,那只手是实体而非他的幻觉。

    而视线再往上移,绣着银蓝暗纹的制服袖口,别着一枚他极其眼熟的蓝宝石袖扣。

    傅有融怔了瞬,慢慢抬头,对上一双瑰滟剔透的蓝瞳。

    这是一双不会出现在正常人类身上的眼睛。

    细看,还能发现那双冰蓝眼眸眸底流动着银白数据流。

    但傅有融没有害怕。

    他只是觉得,这双本该让他感到陌生恐惧的眼睛,却有种深入骨髓的熟悉感。

    银发青年跪蹲在他面前,长发从肩头散落,拂在他的手背上。指尖轻轻蹭擦过他湿漉漉的下眼睑,贴上来的触感温凉而细腻。

    眼下皮肤敏感,又被泪泽浸得温热,青年指尖温度对傅有融来说偏冷,让他不自觉轻颤了下。

    “别怕。”青年嗓音泠然,没什么情绪,可这股冷淡却有种叫人莫名心安的感觉,“有融,别怕。”

    一如很多年前那个暴雨夜一般。

    他把自己揽进怀里,轻轻拍着他的背,说没事了,有融,不要怕。我在,都会好起来的。

    ……

    07到来后,有了他形影不离的陪伴,病情才慢慢好转,那些幻症也在一天天消褪。

    期间谢询给他发的消息提醒红点成了一串“…”,傅有融一个都没看,直接选择清空。

    没删除好友是他给彼此留下最后的体面。

    “现在想想,我那会怎么能这么作呢。”傅有融轻哂,想起自己错过的那些消息,撑腮侧目,“你那会给我发了什么?解释?求复合?”

    “没有,我不敢提这些刺激你。”谢询把烤好的橘子从铜炉边取走,剥下橘皮和丝络,递给傅有融,“你的经纪人说你发病很严重,因为我,让我有点良心就别打扰你。”

    柑橘酸甜多汁,被烘得暖热后在嘴里迸开别是一番滋味,傅有融慢吞吞嚼着,“可你还是打扰了。”

    “我知道你不会看的。”谢询把另外半边橘子递给他,“完全不闻不问的话,我做不到。”

    傅有融把另外半边橘子一口咬进嘴里,腮帮子微鼓,“所以你发了什么?”

    “一些问候,心理医生推荐,还有希望你恢复后报个平安。”

    傅有融狐疑:“没了?”

    谢老师面不改色:“没了。”

    假的,还有很多内容回忆起来太羞耻了,实在说不出口。

    傅有融轻瞥他一眼。

    鬼才信。

    缓过来后,他和谢询在某个时尚大典相遇,主办方估计也是想蹭“有迹可询”的热度,把他和谢询的位置安排在一起。

    但那次活动,他和谢询全程零互动。

    即便在摄像头下,他对谢询的态度也是显而易见的冷漠和排斥,就差没把“同事,不熟,勿扰”六个字加粗写在脸上了。

    活动结束后,#有迹可询 BE#的词条压过所有明星买的热搜,话题后跟着一个“爆”字,在榜首挂了一天一夜。

    接下来一连半个月,两人所有宣传微博下的热评都是cp粉或愤怒或失望的质问,要求他们给个回应。

    “这群小姑娘,是我觉得最对不住的人之一。”傅有融轻叹,“私人恩怨,倒是让她们跟着伤心难过了。我现在的微博私信都能收到她们的小作文be得毫无预兆又干脆决然,不会给她们嗑rps留下心理阴影吧?”

    谢询:“”

    谢询:“不会,内娱cp迭代更新快,她们应该可以很快找到新的墙头。而且不是‘复婚了吗?”

    傅有融似笑非笑地看他一眼,“谁说的?微博热搜吗?”

    谢老师轻咳一声,“没有不炒cp也好,不利于你接下来的发展。”

    傅有融轻啧一声,“谢老师,你现在的滑跪速度真是越来越快了。”

    谢询叹气:“没办法,在追求期,表现不好点不行。”

    追求期啊小傅老师盵了他一眼,哼笑:“那你好好表现。”

    青年懒散支颐,眼眉稍弯,眸光莹亮潋滟,“哥哥,我可是很难追的。”

    第264章 新综&日常 “那你有什么贼心?”……

    @傅有融V:[和阿镜暂时说再见啦^v^]

    【图片】*9

    长图九宫格plog, 全是在《镜阙Ⅰ》剧组的片场记录和拍摄期间的日常碎片。

    有他撑着把透明雨伞,蹲在路边喂猫的图片。

    有顶着满脸血呼哧啦,和男二一起对着镜头比V的自拍。

    还有白毛小助理用小电锅给他煮桃胶银耳奶羹的偷拍。

    配字是:[也不知道是谁这么好的运气拥有一个这么贤惠的助理呀V]

    还有和编剧祝今昭的拍立得, 两人各自举着一杯奶茶,对镜头干杯。

    最后一张是抱着花的杀青照, 落了小傅老师隽扬漂亮的字迹:[江镜言, 阿言同学, 很高兴能和相遇,演绎一段你的故事。这半年和你相处的很开心, 收获了很多, 也同你一起成长了许多。这段旅程暂时结束, 也要和你说再见啦, 期待明年和你在荧幕上再次相遇, 旧友重逢]

    这条微博发出来的时候, 傅有融的IP地址已经从《镜阙》的拍摄地变成了星城。

    他要去录制《析芒推理社》第二季的事情早在两个月前就被营销号爆过瓜,说《析芒推理社》第二季常驻阵容大换血,新加的嘉宾和导演关系亲近, 走后门塞进来的。

    还不等第一季团粉们撕上热搜, 总导演燕白商转了这条营销号, 回得很客气:[人确实是我找的, 也和我确实关系不错。但不是走后门,是我抢过来的,有什么问题吗?]

    底下青芒台其他两档脑综《逃脱进行时》和《十二席圆桌杀》的总导演很快在燕白商这条微博下面回复。

    一个以一种酸溜溜的口吻说不就是仗着关系好才抢走吗,人可是他先邀请的,生生被小燕导给截胡了。

    一个说他从策划综艺开始就想拟邀这位,但人家说对桌游没兴趣,只得悻悻作罢, 还是小燕导运气好咯。

    营销号很快灰溜溜删博。

    但团粉们还是撕到燕白商微博前排,质问他为什么要换掉常驻阵容,让他们这些等了一年多第二季却等来阵容大换血的人置于何地?如果不是常驻内容,那《析芒推理社》将毫无意义。

    燕白商回复了最前排那一条,还是非常犀利:[要原阵容也可以。挤不出的行程你去替他跑?翻两倍的通告费你给我增预算?要求人设量身定制的剧本你替编剧写?]

    短短几句话,全是惊天动地的瓜。

    当晚热搜第一是#小燕导 有话你是真敢说啊#

    第二是#燕白商你就是我唯一的哥#

    第四是#江星移点赞#

    众所周知的,每个人都逃不过真香定律。

    可能会迟到,但一定会经历。

    在#傅有融析芒推理社拍摄路透#的词条上热搜时,还有负隅顽抗的萌萌人团粉杀进该词条准备质问他凭什么赶跑元老站位时————

    点开就是小傅老师的美颜暴击。

    真真正正、0掺水、无诈骗的美颜暴击。

    众所周知的,青芒台的妆造是出了名的牛逼,艺人五分的美貌,通过青芒台化妆师和发型师的巧手,能给你最少变成八分。

    那倘若本身就是个十分美人的话,那美貌就能变成十二分的霸凌级别。

    因着拍摄《镜阙》需要,傅有融留了披肩半鲻鱼头,杀青后还没来得及修剪,发型师给挂耳发和发尾挑染成浅灰蓝,半长不短的头发全部作了莱利斯卷,半散半扎,扎起来的部分在脑后束了个高马尾。

    看起来慵懒复古,凌乱随性却不显邋遢。

    单边耳钉一戴,茶金色细框眼镜往鼻梁上一架,被刻意作了锋利化妆造处理的眉眼一冷,一个嚣张、冷漠、傲慢的拽哥二世祖男主就这么生生从书里抠出来了。

    路透是一段视频,穿着黑色卫衣和破洞裤的青年抱着滑走入镜头,寂静两秒后,视频响起一阵尖叫,拍摄的博主更是直接破音:“傅傅————不是,老公看这里!”

    傅有融还真看过来了。

    隔着屏幕,戴着湖蓝美瞳的瞳珠微转,轻落落一眼瞥过来,三分漫不经意三分冷倦疏冷,虹膜呈现一种冷浸浸的、却又瑰艳的蓝,似一望无际的冰湖,清冷,深邃而危险,却又忍不住为那份致命的危险着迷。

    倏地,青年勾了下唇角。唇线弯起的弧度是轻佻的、冷利的,却又带着一点无奈的纵容,最后对着镜头说:“矜持点。”

    热评第一是:[矜持个毛线啊矜持,傅有融你到底懂不懂顶着造型对我们笑成这样的杀伤力啊啊啊啊啊]

    [完了老婆变老公了……老公你能不能来渣我@&/¥]

    [给造型师加鸡腿!fufu身上这个渣苏感啊……我只想说我看过的所有渣攻美人1都有了脸好吗]

    [点进来本来想骂的…视频循环三遍后突然就骂不下嘴了,果然是霸凌级别的美貌,真的见识到了]

    [天塌下来有你傅哥的脸顶着岂是浪得虚名的?]

    [fufu戴眼镜了?根据《析芒推理社》过往的经验来看……fufu拿的会是凶手牌吗?]

    [dream一个凶手牌…凶手都要录制案情还原来着,我要看渣苏大美人变面无表情刀人的美艳愉悦犯!最好是带点精神病那种(@燕白商V小燕导你懂我吧?]

    [楼上泥……你真是仙品xp啊!!!]

    [你别说……我也这张脸演美人反派或神经病,一定很带感。]

    [楼上,已经演过神经病了噢,感兴趣的话可以关注一下我们《镜阙》,明年暑假上映,fufu饰演外表破碎病弱实则寡冷疯批的美人画家江镜言,喜欢这口的一定补药错过啊!]

    ……

    总之网友的许愿和期待确实是成真了。

    傅有融拿的还就真是凶手牌。

    抽取角色卡的时候,傅有融看着卡牌背面的[没错!你就是首期凶手!]几个字,表情不动,两秒后,对镜头露出一个营业笑容,桃花眼微微弯着,眼波清盈潋滟,看起来漂亮又无害。

    青年歪了下头,笑着说:“会很好玩噢。”

    第二季开篇就拿个凶手牌诶呀,真是一个不错的开头呢。

    小傅老师喜欢刺激的和有挑战性的。

    至于是怎么凭借着这张漂亮招摇的脸蛋,在贴合人设的前提下,用嚣张傲慢的口吻和天衣无缝的诡辩胡言洗清嫌弃、策反侦探、0票逃脱拿下首期胜利和MVP的———

    等开播就知道啦。

    录制完两期的《析芒推理社》,傅有融从星城飞回沪城,谢询来接的他。

    谢老师在他小区隔壁栋买了个顶层复式来着。

    车上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傅有融咬着抹茶甜筒,很平静地哦一声,随口一问:“不回谢园住了吗?”

    谢询恩一声,“不回,之后就差不多长居沪城了。”

    “那阿譑呢?”

    “开学了,昨天刚飞马萨诸塞州。”

    “好吧。”傅有融抿掉小口冰激凌,舌尖化开清甜细腻的抹茶香气和奶味,唇边留下圈淡绿色痕迹,“那谢氏的事情呢?”

    谢询轻扬唇角,“有谢誉。”

    “?”傅有融:“谢六少爷不是说工作哪有被人包养躺平舒服吗?他这是躺够了又想工作了?”

    “不是,和我打赌输了而已。”谢询轻叩方向盘,凤目浮现轻淡的愉悦,“越赌服输,谢六少爷官复原职替我干活去了。”

    傅有融成功被钓起了好奇心:“你们的赌约是什么?”

    “赌他爹。”

    小傅老师:“?”

    怎么还骂人呢?

    “也就是我二叔。”谢老师慢条斯理补充上,“会不会替谢訾,也就是谢誉的同胞弟弟求情。”

    “然后呢?”

    “他赌会,我赌不会,然后他输了。”谢询熄火拉手刹松脚刹一气呵成,看了眼还正在慢吞吞吃冰激凌看样子并不急着下车的傅有融,“要不要去我家吃个饭?”

    小傅老师撩起眼皮侧睨了他一眼,被冰激凌润得殷红湿润的唇挑起似笑非笑的弧:“真的只是吃个饭吗?”

    他要是跟谢询回家了,还能下得来吗?

    “真的只是吃个饭。”谢询松开安全带,单手抵着中央扶手,凤目稍弯,看起来温润无害,“还在追求期内,阿融不是要我好好表现吗?我就算有贼心也没贼胆啊。”

    傅有融咔嚓一口咬下脆筒,慢吞吞道:“那你有什么贼心?”

    谢老师微笑:“你还是,不听为妙。”

    傅有融狐疑地看了他一眼,“还有什么花样是我们没玩过的吗?让你说不出口?”

    “也不是说不出口。”谢询用指尖点了点扶手盒,昏暗光线里,深瞳浮现丝意味不明的情绪,“我这辆车,后座挺宽敞的。”

    车上啊,也不是不等一下。

    傅有融蓦的抬头,“这是地下车库,不是你谢询的私人车库。”

    谢老师轻扬眉稍,“对啊,但这是监控死角。”

    傅有融:“谢询,我们是两个公众人物。”

    “防窥玻璃,看不到也拍不到。”

    “这是防窥玻璃的问题吗?”傅有融忍不住瞪他一眼,“被拍到从车上一前一后下来就什么都解释不清了好吧?”

    “狗仔从没成功潜入过这个小区,不然你和谈箴都不会买这了。”谢询支颐懒洋洋看着他,“阿融很会选房子,地段不错,安全性和隐私性也有保障。”

    “那也还是有风险……”傅有融蓦的止住话音。

    不是,他到底为什么要和谢询这么认真讨论这个啊?

    对视三秒,傅老师微笑:“下车吧,我饿了。”

    “字面意思的,胃部的饿了。”

    “想吃什么?我现在让人买菜送过来。”

    傅有融戴上口罩,只露出一双明潋秾秀的桃花眼在外面,闻言斜了谢询一眼。

    “谁说我要跟你回去吃饭了?”

    “我要去楼上蹭饭,小绥早就做好饭等我了。”傅有融对他挥挥手,眸底闪过狡黠,“谢谢你来接我,再见噢,谢、师、傅。”

    谢师傅:“。”

    第265章 蹭饭 “谢询,我们这样好像在过日子噢……

    @傅有融V:[猜猜又被谁给投喂了?]

    【图片】*3

    三张图片, 分别是冬瓜鸡、番茄牛腩汤和红烧鱼。

    全是吃的,原相机拍出来未加任何美食滤镜也是色香味俱全,看得人狂咽口水。

    傅有融发完微博, 谈箴正好端着最后一道甜汤出锅,对傅有融说:“别干坐着, 去洗手盛饭。”

    “知道了。”

    坐下呡入第一口牛腩汤, 酸甜鲜香的味道让傅有融忍不住眯眼, “我说谈老师,你真的不考虑去参加一下什么美食综艺吗?这手艺, 比起谢园的厨子还让我喜欢。”

    谢园的厨子从不对外招聘, 也是自上世纪一代代传承了近百年的, 已经形成了独绝的私家菜系。

    港城上流圈流传着一句话:入谢园品谢家宴, 也算当了小亲王。

    当然这话肯定有夸张的成分在, 总之谢家厨子的手艺, 是整个港城都有名的好。

    只是能有幸入谢园吃上谢家宴席的人,也就一只手数得过来的那几家。

    “夸张了。”小谈老师的语气还算平静,可眉梢眼角却透出淡淡的愉悦。

    没有哪个森*晚*整*理下厨做饭的人不希望被投喂的人夸手艺好味道佳。

    这顿饭吃得傅有融有些撑, 吃完后他懒洋洋瘫在阳台摇椅上不想动弹, 一边闭着眼摇摇晃晃晒太阳, 一边慢慢揉着胃同谈箴闲聊:“你这手艺…感觉容四少爷有福了啊。”

    谈箴握着把小剪刀把藤生植物多余的枝枝叶叶剪去, 平淡道:“容缄并不知道我会做饭。”

    有些年头的摇椅嘎吱一声停下,傅有融睁开眼,“你们结婚两年多了对吧?”

    “是吧。”谈箴咔嚓咔嚓剪着杂碎的叶子,浅琥珀色的眼瞳在日光下像是两汪融化的蜂浆,只是却尝不到多少甜润,只有近乎冷淡的平静,“我和容缄结婚算是意外, 结婚头一年半,他常驻欧洲,我在剧组拍戏,见面次数不超过三次。”

    “直到现在,我和他真正相处的时间加起来最多三个月。”

    话落,他放下剪刀,拎起藤架上的喷壶,开始给一阳台的花叶盆植浇水。

    想起在谢园和谢譑闲聊时无意听到的容家内部风闻,事涉容三少爷那部分……傅有融正犹豫要不要问,就听到谈箴头也不转地说:“有什么想说的就直接说,别在那斟酌措辞了。”

    傅有融:“……你背后有第三只眼睛吗?”

    谈箴斜睨他一眼,“我背后没有装眼睛,是你八卦的信号实在太强烈了。”

    “好吧那我直接问了。”傅有融轻咳一声,脚一点地面,又开始晃悠起来,“听说容三少爷身上有真假少爷和夺妻剧本……是真的吗?”

    谈箴浇花的手一顿,面无表情看着傅有融,“你说谁是妻?”

    泥塑一下怎么了……小傅老师在心里嘀咕,嘴上却很识时务地说:“好嘛,夺夫剧本,行了不?”

    “都是真的。”谈箴重重摁了几下喷壶甭嘴,眼神淡淡,“容缄幼时走丢过,十五岁的时候才被容家接回来。”

    “至于后面那个…”谈箴不知为何沉默几秒,眼睫垂下掩去眸中的情绪,“也是真的。”

    “本来要和我结婚的人,是容玹。”谈箴搁下喷壶,“和我有婚约的、竹马一起长大的也是他,但容缄并不算把我从容玹手里夺走。”

    “比起强取豪夺…”谈箴轻扯唇角,“更像是威逼利诱吧。”

    傅老师愈发好奇了:“怎么个威逼利诱法?”

    “威逼,是对容玹,软硬兼施,让他主动提出和我退婚。”事涉容家家务事,谈箴也没细说太多,“至于利诱…他说跟他结婚,婚后可以不必住在容庭,只需逢年过节跟他一起回去吃个饭就行。”

    “也不用和他住在一起,我想做什么都随我。”洗过手,谈箴搬来懒人沙发,踢了踢傅有融的脚尖,“过去一点,最好的位置全给你一个人占了。”

    想起几次照面,容缄对谈箴那个管教程度,傅有融轻嘶了声:“想做什么都随你…他真的做到了吗?”

    “他说的想做什么随我,是指我的演员本职。”谈箴嗤一声,“也是领完证我才发现他诈骗,狗东西。”

    “如果跟容玹结婚的话,我不可能再拍戏,最好的结果也是从幕前转幕后。”谈箴脸上没什么表情,“就算容玹支持我也没用,容庭的封建程度比起谢园只多不少,容玹的长辈也有的是法子把我教成一个符合容庭规矩的儿媳妇。”

    “我从小在容庭长大,确确实实受过恩泽庇佑,如果容家要我和容玹结婚后退圈,我没有说不的资格。”谈箴说到这时,眼里划过一丝讽意,“容玹也没有替我拒绝的资格,但是容缄可以。”

    “左右都脱离不了容家,我为什么不选一个可以让我过得更顺心,权力更大的人呢?”

    “挺好的。”傅有融坐起一点,玩笑道:“钱多事少活好,还不用住在一起,我觉得你这老公……结婚对象,选得挺好的。”

    “还行吧,凑合过,反正也离不了。”谈箴没骨头似的歪在懒人沙发里,恹恹道:“但每次见面,我都觉得他不像我结婚对象,像我爹。老谈都不像他这么管我。”

    “还好一个月也就见一次。”谈箴说,“要是住在一起,我觉得我真的会忍不住跟他提离婚。”

    他懒洋洋支着头,“傅有融,你呢?”

    “单身,前男友们抽风的抽风,追人的追人。”摇摇晃晃的日头又太舒服,傅有融这会儿有些犯困,打了个哈欠:“唔……还是谢询最有分寸,其他两个…看到就觉得烦。”

    谈箴安静几秒,“傅有融,你也挺双标的。”

    傅老师:“?”

    好端端的,为什么要说他双标?

    ……

    休假第二天,傅老师勉为其难松口答应去谢老师家里吃了顿饭。

    一进门,一辆橘色大卡车就懒吞吞走到他面前,在他脚边一躺,半点不矜持地对他翻起毛肚皮。

    “谢端端同学,好久不见啊。”傅有融弯腰把长毛橘猫捞进怀里,一边rua猫一边问:“怎么把端宝也带过来了?”

    “昨天就跟你说了,准备长居沪城。”谢询从厨房走出,把玻璃盏放到他面前,“谢端端作为家属,当然要随行。”

    “柚梨冰糖羹,试试。”

    傅有融看着盛在玻璃盏里,呈漂亮清透的浅粉色泽的甜饮,舀起半勺尝了尝,眼睛一亮,“好喝!如果是冰的就更好了。”

    “刚出锅的,来不及冰了。”谢询从冰箱里拿出鲜虾和番茄,“白露过后最好不要喝冰饮,尤其是你这种凉寒体质。”

    傅有融搓着橘猫胖嘟嘟软绵绵的腮帮子,嗯嗯敷衍两眼:“听到了,谢师傅别念了别念了。”

    谢询:“阿融,商量一下,能别叫师傅吗?”

    他对师傅这个称呼没有意见,只是被傅有融这么叫,莫名别扭。

    “行啊。”傅有融这会心情还不错,很爽快应下。

    “中午吃菠萝咕噜虾,盐酥鸡,清炒百合可以吗?”

    “都可以。”搓完大脸梆子,傅有融又把手伸向谢端端的毛肚皮,“我喜欢吃什么你又不是不知道。”

    谢询处理菠萝的手一顿,又若无其事恩一声。

    挼够猫,傅有融溜溜达达到厨房,也不说话,就歪在灶台边懒懒散散看着系着围裙折起袖子人夫感十足的谢老师,忽然笑了声。

    “怎么了?”谢询看他一眼。

    “没,就是觉得。”傅有融抱着手,眼眉稍弯,“谢询,我们这样好像在过日子噢。”

    谢询手一滑,差点把鸡蛋打进洗手池里。

    傅有融眼里笑意更盛,“专心啊谢老师。”

    谢询把鸡蛋壳丢进垃圾桶,侧眸看着他。

    青年笑眯眯的,眼眸弯成浅润又饱满的月牙,虹膜莹亮潋滟,像是春光粼粼的湖面,笑意盈漾其中,有种直白的、叫人舍不得挪开眼的漂亮。

    无辜的,狡黠的;鲜明的,生动的。

    柔软,却又锋利。

    谢询抿唇,有些狼狈的移开眼,“阿融。”

    “嗯哼?”

    “别撩我不然我没法专心做饭。”

    “我哪有。”傅有融撇下了嘴,装作不高兴的模样,“谢老师,自己心思不定容易想入非非还怪我?”

    可眼里的狡黠笑意却怎么都藏不住。

    “哥哥,你有没有幻想过我们同居的生活?是不是就跟现在一样啊?”

    “有。”谢询轻叹口气,“阿融,要不你还是出去等饭吃吧。”

    青年皱了下漂亮脸蛋,像是发脾气的猫,“为什么?我在这陪你你还不乐意了?”

    “不是。”谢询放下搅散鸡蛋的手,看着傅有融,“你站这这么和我说话,我真的没法专心,味道容易出错。”

    谢老师面色平静,“我只想亲你。”

    那晚饭也别吃了。

    读懂真正潜台词的傅有融:“”

    谢老师,你真的越来越不经撩了啊。

    傅老师哼一声,“油烟味这么重,谁愿意待在这。”

    谢询看着嘀嘀咕咕走出厨房的人,眸光融得温和。

    他幻想过很多次,和阿融同居是什么样子的。

    但现在的场景,比他预想的还要美好上万倍,是梦里才会出现的场景。

    他爱的人,坐在客厅地毯上,抱着他的猫,翻着他下部电影的剧本,和他有一搭没一搭聊着天,等他开饭。

    最寻常,也是最珍贵的生活。

    在半年前,他根本没想到,他和傅有融还能有这一天

    饭菜齐齐端上桌后,傅有融洗完手出来,见谢询看着他,不动筷,有些莫名:“怎么了?吃饭啊,你不饿吗?”

    “你不拍照吗?”

    “拍了。”见谢询移目,傅有融轻扬眉梢,明悟:“谢老师,想要我发微博啊?”

    “你昨天发了谈箴做的饭。”

    “是啊,想发就发了,今天不想更博。”傅有融笑眯眯的,“谢老师,想想吧,吃饭。”

    谢询:“”

    第266章 喜提翻车(bushi “小言,可以不……

    “小言先生邀请我一起?”07把切好的蜜瓜和芒果放在小几上, 按照傅有融吃水果的习惯,撕开一盒原味酸奶浇上去,迟疑瞬:“去他家吃饭…是不是太冒昧了?”

    “我跟小言先生, 本来也不算多熟的关系。”

    “就知道你要这么说。”傅有融歪在柔软的抱枕堆里,像是犯懒打盹的猫, 闻言支起眼皮看了07一眼, “一起吃过饭打过本的关系, 怎么就算不熟了?小七老师,你这性子, 也忒慢热了些。”

    “你在其他世界的时候, 同别的宿主也这般相处的吗?”他稍稍坐直, 拿起餐叉怼起一块浇满浓稠酸奶的芒果咬进嘴里, 声音便有些含含糊糊:“不会任务结束了, 都还没和宿主熟络起来吧?”

    “那倒不是。”07总不能说那会我是个傻白甜的自来熟, “小言先生为何要邀请我?”

    傅有融有些奇怪地看了07一眼,总觉得07问出这句话有稍许的违和感。

    怎么感觉————

    “你在躲着言言吗?”傅有融举着餐叉,微微歪头, “为什么啊?我感觉你们相处得挺好啊。”

    因为我每次看到小言都很虚。

    说不清楚但就是莫名其妙的心虚。

    07面不改色:“没有, 相处不错是因为有你在场调和气氛, 我个人觉得和小言先生气场不太合。”

    傅有融:“……”

    小七老师, 你ooc了啊。

    “言言说你一定会拒绝。”说到这傅有融面色愈发古怪了,“所以让我转告你,你要是不去的话,他会生气的。”

    “他还说……”傅有融侧眸看了07一眼,“我相信林祁先生也不想真的让我生气吧?”

    07:“………”

    该不会是他想的那样吧?

    银发青年轻叹,声音平静:“既然要邀请我去他家作客,为什么不直接打电话给我?”

    “噢这个, 言言也说了。他要是直接打电话给你,你一定会拒绝的。我转告是最合适的。”傅有融嘶了声,“不是,你两真的没背着我发展一段什么奇怪的关系吗?”

    07:“……小言先生已经订婚了。”

    “不是那方面的关系。”傅有融咬下一块蜜瓜,摇摇餐叉,“你不是他喜欢的那款。”

    我谢谢你啊。

    07保持平静:“我和小言先生所有的交集,你都在场目睹了。”

    “行吧。”傅有融抱着玻璃碗边啃水果,“不过话说回来,真的不要惹言言生气噢,他要是真的生气了…还蛮恐怖的。”

    “知道了。”07轻摁眉心,“我跟你去就是了。”

    “不是,怎么有种赴刑场的感觉啊?”傅有融乐了,“你就这么怕和言言见面啊?”

    “没有。”小七老师矢口否认。

    他是虚不是怕,这两者是有本质区别的。

    “行,那明天一起去。”傅有融叉起一块芒果喂到07嘴边,“正好学弟也在,他手艺是真的不错我跟你说,明天可能有口福了。”

    我知道。

    07张嘴咬住芒果,在心里再次叹气。

    “说不定又能开桌麻将了。”

    07:“……你确定他们还想跟你打麻将吗?”

    小傅老师:“……”

    小傅老师:“揭人不揭短知不知道?”

    07:“?”

    这成语是这么用的吗?

    ……

    隔天,跟着傅有融踏进揽秀湖的湖边别墅时,07看着熟悉的景致草木,不可避免生出恍然感。

    趴在花园里晒太阳的陨石边牧听到动响,警惕地抬起头,看到是熟人后,耳朵又开心的支起,跑到傅有融面前,一阵哼哼唧唧撒娇。

    “松松好久不见啦。”傅有融揉了揉小狗脑袋,被扑腾得差点站不稳,“好啦别哼了小开水壶,待会陪你玩飞盘好吧?”

    松茸用爪子拍了拍他的鞋面。

    说话算话,不可以骗小狗喔。

    在花园里撸完狗,进屋没两步又被猫缠上了。

    傅有融一边顺着小盐白蓬松柔软的长毛,表示羡慕:“言言你这有猫有狗有家室每天回家都能吃上一口热饭的日子,过得真是太舒服了。”

    “等你被下属的策划案气得心梗,连续半个月加班到凌晨的时候,你就不会这么想了。”言朝把果切和冰饮放到茶几上,语气平静,“现在回家继承则玺实业的话,可以体验到和我同款生活。”

    “小言总可真是越来越幽默了。”傅有融哼笑,“我干嘛这么想不开?朝九晚六的社畜生活根本就是反人类的好吗?”

    言朝看着安安静静坐在傅有融身边,从进来后没说过一句话的07,忽然问:“你不是喜欢吃甜的吗?”

    07垂视一眼手里的青柠汁,“最近控糖。”

    “……”

    傅老师脑门上浮现问号,递给07“你个系统需要控什么糖?”的眼神。

    小七老师这鬼扯功夫也是越来越厉害了。

    言朝扫了眼已经插入琉璃瓶中的白色花束,“你送的吗?”

    傅有融以为言朝在问自己,摆摆手,“不是,我从来没有送花的习惯你知道的。是小七送的。”

    “言言你认得这是什么花吗?”

    陪07去买花的时候,傅有融都没认出来。

    “香雪球。”言朝看向07,黑濯濯的眼眸清冷无澜,情绪和语气都很淡,却莫名有些咄咄逼人的攻击性:“为什么送我这个?”

    07轻推眼镜,声音温和,却依旧让人感觉疏离:“觉得小言先生或许会喜欢,如果送错了花,我先说抱歉。”

    “没有。”言朝淡声,“只是好奇,毕竟香雪球在送人鲜花的选择里实在是小众。”

    “还有,把先生两个字去掉。”言朝说,“太客气了,听着刺耳。”

    “……”傅有融忍不住抬眸看着言朝,无声比划口型:“言言你今天怎么啦?”

    怎么这么强的攻击性啊?

    小七哪里惹到言言了吗?

    傅老师着实是很困惑。

    07始终是温和耐心好脾气的模样,闻言也只是点点头,“好的小言。”

    啧。

    小言总有种一拳头打在棉花上的无力感。

    烦。

    傅有融起身接电话的时候,07跟着一起起身,“我去门口透个气。”

    “就这么不想和我独处吗?”言朝的语气很冷淡,“林助理,还是该叫你07?”

    果然认出来了。

    07转过身,喉间溢出声轻不可闻的叹息,“没有不想和你独处,小言。”

    07看了眼在厨房忙碌的宋白栩和前花园接电话的傅有融,“要不我们去后面说?”

    就这么不想让阿融知道我是你的前宿主吗?

    言朝觉得憋闷,还有一点难以启齿的委屈。

    他已经很久没有尝过这样的情绪了。

    不上不下,像是团浸湿的棉花哽在喉咙里。

    他没有任何责怪阿融的意思,只是为07的态度和举措生气,为什么跟躲洪水猛兽似的对他避之不及?

    还说他是第一个人类好朋友。

    这就是对待好朋友的态度?

    就因为他没有那个时间线的记忆,所以就不是了吗?

    “我只是觉得,你好像不太想看到我。”变色镜片慢慢变成白片,冰琢似的浅透蓝瞳,很轻地弯了下,声音也盈上微许无奈:“你在生我的气不是吗?”

    “”

    说实话,小言总有种孩子大了会气人了的心梗。

    “我确实是在生气。”言朝很冷静道,“但我为什么生气,你不清楚吗?”

    07怔了下,语气温和起来,不是先前那种疏淡无澜、透着距离感的温和,情绪更为鲜明和柔和,“我知道,你在因为我的回避生气对吗?”

    “不是故意要躲着你的。”07说,“我不知道,要怎么和你相处。”

    银发青年安静地看着他,眸光莹然凉彻,“我身上的变化很大,不止你看到的那些,不是你所熟悉的那个光球系统了。”

    “而且小言也没有记忆,我们确实不是彼此所熟悉的那个朋友。”

    这点确实没法反驳。

    言朝抿了下唇,“这不是全部的理由。”

    他认识的07,不是这么怯懦逃避的性格。

    “和我接触太多的话,你身边的能量磁场会跟着受影响,之前那个时间线的记忆,一定会想起来。”

    不止是重开后的时间线,还有“原著线”的记忆,也会跟着一起想起。

    07轻声,“小言,有些记忆太糟糕了,能不想起的话,还是不要想起的好。”

    “比起跟你相认,我更希望你从头到尾的顺意安稳。”

    他费力改变这个时间线里言朝的命运节点,强开进入和任务无关的剧情线并干涉主剧情,就是希望小言不必再和那些让他痛苦的、糟糕的东西沾上一分一毫,希望他从头到尾的随心自由。

    “这么说的话。”瑰滟剔透的蓝瞳弯起,“小言,可以不生气了吗?”

    “”言朝移开视线,“勉强。”

    不知为何,耳根隐隐生热。

    是错觉吗?

    怎么有种被小系统当成孩子在哄的感觉。

    好像也不能叫小系统了。

    安静几秒,言朝开口:“小七。”

    “恩?”

    “你现在的样子,很好看。”

    07愣了瞬,随即轻扬唇角。

    “谢谢。”

    “你对阿融,确实很上心。”

    从这句话里砸吧出一点微妙意味的07眉心一跳,斟酌着开口:“也只是尽可能的照顾好宿主,就跟那个时候在你身边一样。”

    “可你没给我当助理,也没甜汤茶点的投喂我。”

    07:“”

    这是吃醋了?

    07:“那你想吃什么?我给你做。”

    “再说吧。”言朝瞥了他一眼,“不许再喊我小言先生。”

    07没忍住笑起来,“好。”

    第267章 “阿融饲养指南。” 再见是再次遇见……

    “所以, 你和言言真的背着我有过一段?”傅有融轻皱下脸,酸唧唧地说:“所以小七从开始就对我这么温柔周到的照顾,也是因为言言?”

    什么叫有过一段这糟糕的措辞。

    “不是。”07认真摇摇头, “和任何人都没有关系,只是因为你是我的宿主, 我也把你当成朋友。”

    “可我还是觉得有点不公平……”小傅老师往前一趴, 嘟囔:“你之前的宿主都见过少年时候的你, 就我没有。好想看看少年期的小七老师啊————”

    软萌的光球团子。

    还会用颜表情。

    想想就觉得超级可爱的好嘛。

    小傅老师侧过头,看着端坐在沙发上的银发小助理, 他戴着顶贝雷帽, 半长银发在脑后扎了个微卷的雀尾。穿了件学院风的假两件针织衫, 黑框眼镜一戴, 愈发显得脸小, 人也幼, 看着最多不过十八九岁。

    07实际的人形体年龄看上去其实要比现在还要大一些,现在的模样是经过微许调整的,跟在他身边更方便, 也没那么惹人注目。

    傅有融想起长发如绸银光粼粼的清冷美人, 咂咂嘴, 还是想象不出言朝口中那个“没心没肺缺心眼的、时不时语出惊人的吐槽役话痨”是什么样子的。

    “言言说你身上变化很大, 但有一点一直没变。”想起这个傅有融就乐得笑出声。

    07被钓起些许好奇,“什么?”

    “言言说———”傅有融忍俊不禁,“还是那么妈里妈气,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

    “尤其是你照顾我的模样,身上的母性光辉简直要溢出来了。”

    “不过我觉得言言说得很对。”傅有融乍有其是地点点头,像条猫猫虫似的往前蛄蛹了点,把下巴搁到07手里, 微微仰头,眨眨眼,“我也觉得小七老师很像妈妈。”

    07:“………”

    他还能说什么呢。

    “好了,休息时间结束。”傅有融不情不愿从暖桌上爬起来,一口吨完07给他煮的红枣烤奶,“继续啃剧本———”

    下月月初他就要进组《琅花璧月》了。

    谈林森费时两年打磨出的本子,时空回溯+古典西幻悬疑题材,剧本都写得很烧脑,傅有融看第一遍的时候看得满头雾水,还得一边做笔记一边查资料。

    还有一个十足吸引人的设定。

    他和谈箴此次扮演的两个男主,齐琅和陈璧,互为镜面和倒影,是异时空经历了截然不同人生的另一个自己。

    也就是俗说的。

    水仙。

    这设定才出来的时候傅有融就忍不住和谈箴吐槽:“完了,我已经想象得出这电影上映后浮针cp得火成什么样子了,妥妥的美帝预定了。”

    真不是小傅老师自大啊。

    首先,他真的是沾点cp玄学体质的,属于那种随便和个长得好看的人互动就能让观众嗑到的类型。

    用谈箴的话说就是,你这看狗都深情的眼睛,想不嗑到都难吧?

    傅有融:“小狗做错了什么?”

    谈老师:“?”

    你这是在骂自己还是夸自己?

    其次,他和谈箴的互联网人设立在那,宿敌合作,强强联合,双A双顶流……这些标签随便组合的化学反应,想不让人嗑到都难。再加上浮针cp已有的糖山糖海……

    好嘛,又该被黑子骂他炒cp麦麸了。

    谈箴:“咋?和我炒cp很委屈你吗?”

    “不是这个意思。”对于给谈箴顺毛这件事,傅有融已经是相当熟练:“小绥都不介意,我当然也不会介意啊,只是就事讨论一下嘛。美帝好啊,美帝不缺二创同人粮吃,画啊文啊剪辑啊应有尽有,到时候吃饭吃到撑。”

    谈箴沉默几秒,“傅有融。”

    “恩?”

    “离粉丝生活远点。”

    “……”

    进组《琅花璧月》的时候已经深秋,前期拍摄地点就在沪城,中后期要飞往国外,据谈箴说,谈导专门买了个古堡拍戏。

    傅有融险些以为自己听错了,说你确定是买不是租?

    谈老师说你没听错,就是买了一个带了大庄园的古堡,老谈本来是打算租的,但待了几天周边景色实在是越看越喜欢,觉得很适合度假和养老,就直接买了下来。

    小傅老师:“不是很懂你们这些有钱人的想法。”

    哦不对,他也算是世俗定义的有钱人。

    那没事了。

    他进组没几天后,一年多没拍戏被粉丝紧催慢催各种喊话快进组的谢老师也终于要拍新电影了。

    说来挺巧,谢询的新电影《眸生》也是双子设定,但区别于《琅花璧月》的是,他一人扮演两角,男主是双重人格设定,最后的结局是恶性的副人格为了保护主人格而死,善良的主人格沾尽鲜血和杀孽为副人格报仇,余生都活成了副人格的样子。

    【当我看着镜中的自己时,我想象那是你在回望着我。】

    【死去的是我不是你,你活在我的眼中,而我已经死了。】

    傅有融翻完这个本子,谢询问他感觉怎么样时,傅老师吸吸鼻子,说上映的时候记得带包纸巾,这本子谁写的啊,人都给刀麻了。

    谢询失笑,揉揉他的头,说那我努力点,尽量做到到时候让电影院哭声一片。

    傅有融:“?”

    这是人可以说出来的话吗???

    更巧的是,《眸生》剧组前期的棚就在《琅花璧月》隔壁。

    走路五分钟不用就到了。

    再加上两部电影的导演又是老相识了,这两伙计一合计,准备让双方的男主角去彼此电影里客串一把,上映的时候还可以作为彩蛋宣传。

    小傅老师:“……行吧。”

    两位导演玩得开心就好jpg

    但此刻的傅老师并不知道,日后有迹可询和浮针两方cp粉会因为这个彩蛋撕得多厉害,还有“缺德”杂食人给他和谢询谈箴剪了个《狐狸精》,直接上了热搜。

    电影开拍第十天,来探班的经纪人苏昭雯看着抱着餐盒很自然的、毫无所察往谢询房车上走的傅有融,没忍住扶额沉沉地叹气。

    苏昭雯转头问白毛小助理:“他和谢询复合了?”

    07:“……没有。”

    “有融说,他们就是每天一起吃个饭的关系。”

    苏昭雯眉头紧拧得可以夹死一只蚊子,“他怎么不找谈箴?他两关系不应该更形影不离吗?”

    说好的双男主呢?

    白毛小助理沉默几秒,指了指停在谢询房车旁边那辆保姆车,“谈老师在上面,和他老和他先生一起吃饭。他的先生每天中午都要来找他一起吃饭,雷打不动。”

    傅有融整天说容缄是谈箴老公,成功把他也给带偏了:D

    苏昭雯表情变得一言难尽,看上去很想骂脏但迫于形象还是忍住了,最后嫌弃地啧了声:“傅有融要是和谢询复合了,你第一时间告诉我。”

    07:“好的雯姐。”

    不过他应该等不到那个时候就是了。

    等傅有融和谢询复合林祁应该已经辞职很久了。

    他本来还想多留些时间,至少陪傅有融拍完《琅花璧月》前半段再走的,但就在刚才,接到了柏弥的传讯,说他的系统核心碎片,有新进展了,这次情况和先前都不一样,他最好尽快结束这个世界的任务回来。

    07在想是和之前一样,无声无息的告别,还是和傅有融好好道别再走。

    但如果走得悄无声息,有融要生气的吧。

    07最终还是选择后者

    傅有融结束了夜戏,习惯性往07身上一挂,哼哼撒娇:“小七我好累噢还好饿。”

    07抬手顺了顺他的发尾毛,“想吃什么?”

    “葱油拌面,可以吗?”

    “好。”

    “小七真好。”他把自己从07身上撕下来,轻叹:“我都想象不出,你离开后我要怎么办了。”

    07安静地看了傅有融几秒,在他察觉异常前,垂睫敛去眸中的情绪。

    半响,他温和开口:“有融,我明天就要离开了。”

    傅有融怔住。

    他看着07,唇瓣张开又阖上,反复几次,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这么快吗?为什么这么突然?

    能不能再留一段时间啊?

    你下一段旅程要去哪里?我们下次见面是什么时候?

    傅有融脑子乱糟糟的,很多问题想问,但最终却只是轻声:“小七,是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去做对吗?”

    07怔然一瞬,微微颔首,“是。”

    “好,我知道了。”傅有融把双唇抿成一条薄薄的线,他的眼眶有些发热,声音放得愈轻:“今晚我要和小七一起睡。”

    07稍弯眼眉,“好。”

    “这个给你。”07从上衣口袋里拿出一本薄册交给傅有融,“你可以转交给谢询,也可以自己留着。”

    傅有融吸吸鼻子,眼眶微红,“这什么东西啊?为什么要给谢询?”

    “这是”07揉揉他的头,“阿融饲养指南。”

    隔天傅老师是顶着双肿成桃子的眼睛去剧组的。

    一想到这么难过还要上班,更伤心了TT

    等他睡着后半夜悄悄离开但留了手写明信片什么的傅有融想,好犯规啊,小七老师。

    再见是再次遇见要说话算话噢。

    贴上脸颊的温热打断他的思绪。

    谢询用玻璃杯轻挨了下他的右脸,“柚梨冰糖汁,不是一直想喝吗?”

    傅有融捧着热乎乎的甜饮啜了口,蔫蔫说都说了我喜欢喝冰的。

    谢询看着他血丝未褪的眼睛,没说话,抬手,力道很轻地拍了拍他的头。

    傅有融垂下眼,“伸手。”

    一本薄册放到他手上。

    “这个,复印一本然后还给我。”

    原件才不给别人呢。

    征得同意后,谢询翻了两页,“这是阿融饲养手册?”

    这个记录口吻,真的太像饲养官了。

    “阿融这是”

    “没有,这是给你一份而森*晚*整*理已。”傅有融慢吞吞喝着糖汁,眉眼恹恹,“至于其他的再说吧。”

    “好,我努力。”谢询俯下身,见傅有融不反感,才轻贴了下他的脸,“争取早点成为正牌饲养官。”

    傅有融看了他一眼。

    “兼职的,正职还是你的男朋友。”

    “再接再厉吧谢老师。”傅有融推开他的脑袋,“准备工作了。”

    “今天中午吃排骨豆角焖饭?”

    “都行。”

    第268章 番外一:谢誉x宋崚(上) 副cp番外……

    谢誉x宋崚

    挑剔刻薄高岭之花x嚣张恶劣二世祖-

    谢誉和宋崚从小就不对付。

    他们的母亲, 谢二夫人和宋家四姑奶奶是关系极好的手帕交,嫁人后前后脚怀孕,说好如果是一儿一女就定下娃娃亲。谢二夫人想自己怀的是双胞胎总该有个女儿吧, 结果呱呱坠地两个儿子,遗憾之余想那做不成亲家, 那就让孩子们延续她们的友情也不错。

    谢訾因为身体原因没满月就被送到国外, 所以三人行就成了谢誉和宋崚一起长大。

    但

    但不知是不是有些人生下来磁场便相撞————

    婴儿时期两人放在一起都会哇哇大哭。

    孩童时期, 谢誉是奖状拿到手软从不让长辈操心的三好学生,宋崚是上房揭瓦踢天弄井狗看了都嫌的孩子王。

    每次宋崚一犯事儿, 母亲说教的结尾必然是“你怎么就不能像阿誉一样让我省点心呢?”

    四姑奶奶性格骄傲, 凡事儿都喜欢争先掐尖争第一, 是个极为好强的人。老公不满意了也是说离就离, 哪怕那会儿她已经怀孕七个月了, 孩子生下来直接随她姓, 反正她又不是养不起。

    给儿子取了一个“崚”作名字,也是希望他能有棱有角、事事拔尖的人。

    但宋崚只完成了前半句。

    很有个性倒是真的,一身拧骨和反叛, 最不喜条条框框的束缚, 你越是让他做什么, 他越要反着来。

    就像宋崚明明能学好, 能变得成绩优异,可宋凌霜说了几次后,他的成绩就开始直线下滑,再也没有起来过。

    面对母亲的指责,宋崚便在心里暗暗翻白眼,说那只能怪老天让我投错胎,既然我托生到您肚子里您就认了吧, 我这辈子都不可能长成谢誉那么优秀的人,就注定是个烂货。

    下一秒,额角传来一阵尖疼,宋凌霜把印章砸过来,她有收着力,但宋崚的额角几秒后还是浮现青紫的出血点。

    宋凌霜说你给我滚出去。

    宋崚便笑嘻嘻地说好嘞,我马上滚,您悠着点别气坏了身体。

    一出门,走到拐角恰好和谢誉撞上。

    和他一样高的少年无甚波澜看他一眼,虹彩浅滟的瞳珠轻转又归于正位,在擦肩而过那一瞬,宋崚拽住他的手腕,顶腮啧了声,说谢誉你很得意是不是?

    “你还不值得我得意。”谢誉挣了下,没挣开,原就低冷的声线愈发冷漠:“宴会快开始了,你奶奶让我来喊你下去。”

    少年眉目间浮现不耐,“宋崚,拿开你的狗爪子。”

    看到谢誉不悦,宋崚反倒笑起来,那种吊儿郎当的、看得人火气蹭蹭冒的笑容和语气:“我偏不,你要拿我怎样啊?”

    下一秒,他腕心泛开一阵诡异的酸疼,整条手臂都跟着麻掉,攥着谢誉的手指也迫不得已跟着松开。

    靠,居然掐他麻筋。

    宋崚龇牙,真狠啊谢誉。

    谢誉皮肤白,他攥出的鲜红指印烙在手腕上显得格外惹眼,宋崚没忍住多看了两眼,脱口而出:“谢誉,你怎么这么娇气?”

    谢六少爷蹙眉,感到莫名,“你有病?”

    谢誉拉下袖子,直接离开。

    诶,舒坦了。

    宋崚轻勾唇角,谢誉也不爽了他就高兴了。

    全然不觉得自己这种行为和揪小姑娘头发试图引起人家注意的熊崽子有何区别。

    ……

    等再长大一点上了高中后,两人双双进化成plus版本。谢誉是品学兼优玉树芝兰的优等生,宋崚则成了逃课早恋斗殴飙车烟酒样样不落的二世祖。

    全校都知道这两位少爷水火不容针锋相对。

    准确的说,是宋崚单方面愈发看不惯谢誉,从小就被拿来比较听谢誉的“优秀事迹”听得耳朵都要起茧子了,他觉得谢誉就是个龟毛逼王,每次看到谢誉那张冷冰冰的棺材脸就不爽,想冲上去和他打一架。

    宋崚更是觉得身为纪律部部长的谢誉尤其针对自己。不然为什么每次犯事儿都能被谢誉逮个正着?扣气分来那是一点也不顾发小情分,那叫一个心狠手辣毫不留情。

    以上,是宋崚和狐朋狗友们讨论起谢誉时说的话。

    狐朋A闻言笑嘻嘻打趣说崚哥还是顾忌发小情分的,没当众给谢誉下不了台。

    宋崚有一下没一下抛着打火机玩儿,嗤笑说那不然呢,谢誉不做人但我不能没良心。

    狗友B有句话没敢说,只能在心里暗暗吐槽说您可劲儿惹谢誉注意,但怎么看人家都没把你放在心上好吧?

    这话不能说,说了宋七要恼,上次有人提了句说谢誉也不顾及你的面子你还这么在意他做什么…话还没说完,就被宋崚单手把头掼在茶几上,眯着眼戾气十足,说我和谢誉的事情,还轮不到旁人来插嘴。

    其实狗友B说得没错。

    谢誉对宋崚没有感觉,充其量就觉得宋崚挑衅他的时候特别幼稚,再多想法就没了。

    至于关系,宋崚觉得谢誉是一起长大但关系不好龟毛刻薄事儿逼但脸还可以的相杀型竹马。

    谢誉……谢六少爷眼里的宋崚五个字可以概括:不熟的发小。

    直到高二的时候,宋崚追了半个学期的校花对谢誉表白了,被狐朋狗友们添油加醋一番告诉宋崚,宋七少爷其实没什么感觉,追校花也是因为打赌输了而已,但他觉得正好可以借着机会和谢誉打一架。

    他老早就想和谢誉打一架了。

    在他百般挑衅和骚扰下,谢誉……谢誉反手就在登记册上给他记了一个名字,理由是寻衅闹事加干扰纪律部正常工作。

    宋崚假气都要变成真气了。

    宋崚脸色蓦的沉下,伸手就要去抓谢誉的衣领,“谢誉,你几个意思啊?”

    办公椅后滑半步,轻飘飘躲过宋崚的手,那双浅瞳眸光冰凉地看着他,一如既往没什么情绪,像是不起波澜的湖,“意思是,滚出去,别打扰我工作。”

    谢誉后避的举措和这眼神莫名让宋崚心里生出刺挠感来,某些作恶欲又开始蠢蠢催发,随着反骨一起生出。宋崚大咧咧往后一靠,翘着二郎腿,“我就赖在你办公室不走了,有本事你就把我的分全部扣完。”

    “……”谢誉也不坐回桌子前,把笔电放平在大腿上继续修改文件。

    宋崚时不时要对他犯一下病,谢誉也已经习惯,最好的方法就是直接放置不管,多搭理一下都是浪费时间。

    搭茬儿只会让宋崚得寸进尺病情越发严重。

    宋崚趴在办公桌上,对谢誉挥了挥手,拖长声调:

    “谢誉?”

    “阿誉?”

    “谢六少爷?”

    “谢公主,理理我呗?”

    谢誉终于有所动作,却还是没有看向他,拉开抽屉里拿出降噪耳机戴上,用行动表示嫌弃过于聒噪的宋七少爷。

    至于纪律部其他人……恩已经见怪不怪了。

    隔三差五的就要来这么一遭,他们连热闹都不想看了。

    左右都是宋崚自己唱独角戏,他们部长从来不带搭理的……也许也搭理过那么一两回?

    谢部长脾气真的很好。

    要换了他们被这么骚扰早就忍不住发火了。

    这是纪律部成员一直认为的。

    当然也不排除有滤镜在:D

    等谢誉敲下最后一个句号摘下耳机时,外头天色已经完全黑透,办公室只剩下他和宋崚。

    宋崚趴在他的办公桌上,枕着一摞文件睡得正香。

    已经习以为常的谢部长伸出手,在桌面轻叩两下。

    “恩……你工作完了?”宋七少爷睡得头毛支棱,右脸压出一大块红印,眼神迷蒙地坐起来,丝毫没有形象可言,一边抱怨:“睡得我脖子都酸了…诶下次要在你这儿丢个枕头,不然迟早得落枕。”

    谢誉把平板收进书包里,长睫微亸,音色泠然:“这是纪律部。”

    “所以呢?”

    “……”

    这个问题太蠢了,谢誉都不想回答。

    所以,所以不是给他睡觉的地方。

    刚睡醒还处在缓慢开机状态的宋崚琢磨出这句话的意思,耸肩:“有什么办法呢?每次在纪律部我都睡得很香。”

    “谢誉你说你是不是给我下了什么睡眠魔咒?让我一待在你身边就犯困,在你身边总觉得格外好睡。”

    边说着,他边抬手准备勾谢誉的肩膀,被拂开也不甚在意,慢半步跟在谢誉身后,懒洋洋的:“谢誉,你喜不喜欢陶檬啊?不喜欢的话我可接着追了啊。”

    “随你。”

    “所以到底喜不喜欢啊?”宋崚用胳膊肘轻轻撞了下谢誉的肩膀,“喜欢的话我就不追了,我不和竹马抢对象。”

    谢誉幅度很小地偏了下头,侧眸看他一眼。

    “你真喜欢啊?”宋崚自己都没发觉自己脸上的笑容淡了一些,心里莫名涌出一股不适感,只是嘴上却还没个正行:“好啊,堂堂纪律部部长居然带头早恋,你小子也有把柄落在我手里了吧?”

    “不喜欢。”

    谢誉只是觉得,从宋崚口中听到竹马这个词语,莫名怪异。

    太亲密了,他们的关系没到这种程度。

    宋崚啧了声,“不喜欢你还收下陶檬的情书?”

    “不是情书。”

    再多的,谢誉懒得和他多费口舌。

    那股子不适感因为谢誉轻描淡写的四个字又消退,宋崚知道谢誉没必要说这个谎,既然说了不是那就真的不是。

    他问:“谢誉,那你喜欢什么样的啊?”

    “……”谢六少爷已经懒得理他了。

    被烦得不行,才有些不耐地丢出三个字:“安静的。”

    宋崚我靠声:“谢誉你是不是搞针对啊?”

    “是,所以闭嘴。”

    谢家司机看着(宋崚单方面)吵吵闹闹的两位少爷,见怪不怪摇摇头。

    感情真好啊。

    ……

    高中三年,宋崚身边的暧昧对象换了一个又一个,从未有人能在宋七少爷身边待着超过三个月,也从来没有人得到一个准确的名分。

    旁人问起为什么,宋七少爷轻抬下巴,一副傲慢至极又理所当然的姿态,“当然是因为他们还不够让我喜欢。”

    “清纯的妖艳的乖巧的张扬的您都谈过了。”狗友B殷勤地替宋崚倒上酒,谄笑:“崚哥到底喜欢什么样的?”

    话落,宋崚脑子里居然浮现出谢誉的脸。

    ……神经病吧。

    宋崚在心里骂一声,抖掉手上的鸡皮疙瘩,可那双冷淡谲丽的浅瞳却在脑中怎么也挥之不去,鬼使神差的,他说:“我喜欢瞳色浅的。”

    卧槽。

    那不就是————

    狗友B第一时间也想到了谢誉,手一抖酒液差点没倒宋崚鞋上,想哥们儿你该不会是个弯的吧?

    嘶。

    一定是错觉,他崚哥身边从来只有漂亮妹子出现,怎么可能是弯的?

    见鬼了。

    宋崚越想越烦躁,把酒杯往桌上一放,起身。

    “你们玩,全部记我账上。”

    “崚哥你干嘛去啊?”

    “找公主去。”

    和宋崚接触不多的某个朋友挠挠头,见狗友B满脸无语,试探问:“哥,公主是…崚哥的新对象?看来崚哥很喜欢这个啊,都叫公主了。”

    狗友B:“屁!那是他发小!”

    朋友:“……啊?”

    我不理解你们直男jpg

    宋崚以为谢誉这样寡冷得仿佛退化掉七情六欲的冰块可能连片儿都没看过,更别提早恋这种违纪的事儿了,放在谢誉身上的可能性无限趋近于零。

    所有人都是这么认为的。

    但无限趋近于零的事情偏偏发生了。

    宋崚没想到会撞见谢誉和别人接吻。

    素来寡冷疏离、最不喜和别人有肢体接触的谢六少爷,被一个男生抵在墙上亲得难舍难分。

    亦或者是,那个男生对谢誉缠得紧。谢誉还是那个谢誉,即便是接吻也是冷冷淡淡的,左手描在外套里,另只手在接吻途中被少年带着几分强势意味攥着放到腰上。

    但谢誉也没有抱住,只是松松搭着,手腕自然下垂,指尖在月色下泛着漂亮莹泽。

    少年亲得很凶,似乎是咬疼了谢誉,他睁开眼,轻蹙了下眉,正要推开少年,下一秒却忍不住弓了下腰,交缠的唇齿间溢出声隐忍喘音。

    宋崚站在树影里,看见男生的手挑开谢誉的衣服下摆,顺着一路摸上去,在谢誉胸前停住,攮起一瞬后,谢誉猛地弓起腰。

    骨节因为手指用力攥紧绷白,手背青筋虬起,指甲陷进肉里掐得掌心生疼,这些宋崚都毫无所觉。

    他也不知道,自己此刻的眼神有多可怕,从未意识到的占有欲在眸底化开,浓得惊人。

    被谢誉不耐提膝顶开,少年也不恼,只是笑吟吟地看着男朋友接吻后显得格外漂亮的唇色,浓殷到近乎糜艳的红,化在清冷疎白的面上,着实是让人舍不得移开眼,“哥哥,今晚我可以去你家借宿吗?”

    谢誉调整着呼吸节奏,眼皮都没抬一下,“不可以。”

    “为什么?”少年故作委屈,像是被赶出家门的大狗勾那样,眼神可怜,“哥哥,我可以睡沙发的,不会占用哥哥的床我知道哥哥要复习,我保证不会打扰你的。”

    “陈侑。”谢誉语气没什么变化地喊了声少年的名字,“你在我这里已经没有信任度了。”

    十八岁,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又是精力过剩的体育生,过界开荤后只会愈发不可收拾,根本不要指望共处一室能安分守己的可能。

    “还有,你只比我小了三个月,别喊哥哥。”谢誉把微皱的衣摆理好,淡声:“太恶心了。”

    陈侑眨眨眼,“那,学长?这个总可以吧,我比你低了一届啊。”

    “随你。”

    陈侑被方才那个吻撩出一身火气,还想再争取一下:“学长,我———”

    “阿誉。”漫不经心的声音打断他的话,陈侑皱眉转头,看向声音的来源,这个称呼就让他心里警惕顿生。

    “被宋凌霜女士赶出家门了,方便收留我一晚吗?”这人陈侑认得,或者说,全校也很难有人不认得宋七少爷这张跋扈衒扬的脸。

    这句话直接让陈侑上前半步把谢誉拦在身后,“你是谁?”

    宋崚等的就是这句话。

    他昂了昂下巴,嘴角勾起漫不经心的笑,“我和阿誉一起长大,你说我们什么关系?”

    “你可以去住酒店。”谢誉的语气还是很淡,不管是对宋崚还是陈侑,“我这是单人公寓。”

    “学长”见谢誉越过自己直接和宋崚说话,陈侑装出来的委屈都要变真委屈了。

    “你也回去。”谢誉喉间溢出声轻不可闻的叹息,抬手揉了一把男朋友的头,“明天中午我去找你吃饭。”

    “好,说话算话。”陈侑一下笑得露出一口大白牙来,看似阳光无害,余光却忍不住给宋崚递了个得意的眼神。

    发小又怎么样?这是我男朋友。

    宋崚眯了下眼。

    “我的卡被宋女士冻结了,身份证也没带。”宋七少爷自认做不出那等恶心的姿态来,“就这一晚,我睡沙发。”

    “学长都说了他这是单人公”

    陈侑还没说完,谢誉直接:“行。”

    “至于你。”谢誉看着眼神幽怨的男朋友,不为所动,“回去,别让我说第三遍。”

    最终以陈侑不情不愿幽幽怨怨离开的结局告终。

    爽了。

    太爽了。

    宋七少爷乐得差点笑出声。

    阿誉是我发小,当然偏向我。

    你算什么东西,也想抢走阿誉?

    宋七少爷丝毫不觉幼稚,理直气壮地想。

    宋崚晃在谢誉身后没个正行,还没爽两秒,不经意瞥见谢誉红得过分的唇色,眸色又蓦的冷下。

    他盯着谢六少爷锋利镌冷的侧颜,一边觉得谢誉真的有点好看,一边阴恻恻开口:

    “谢誉,你喜欢男的?”

    “恩。”谢誉拿出磁卡滴一声刷开大门,“你不是都看见了吗?”

    开了一条缝的大门被宋崚抬手抵住,谢誉眼前突然暗下,宋崚挡在他面前,眸光晦涩不明。

    “你喜欢男的,为什么不找我谈恋爱?”

    第269章 番外一:谢誉x宋崚(2) 因为他是谢……

    宋崚做了个梦。

    地点还是在谢誉单身公寓楼下, 只是和谢誉接吻的人成了他。

    谢誉被他困在墙壁和臂弯之间,他的另只手掐扶着谢誉的后颈,半带强迫性质地让他仰头承受自己的吻。

    他比陈侑亲得还要过分, 都把谢誉的下唇给咬出血了,舌头在温热湿软的口腔内肆虐掠夺着, 吮吻的黏腻水声听得人面红耳赤。

    那只圈着谢誉的手也不老实, 从衣摆顺着腰肢摸上去, 极尽暧昧地摩挲着纤薄精致的蝴蝶骨,温热细腻的肌理触感让人爱不释手。

    谢誉被他又亲又摸的, 缠贴的唇齿间溢出难耐的轻哼, 最后实在是受不了, 直接把他推开, 在他脸上落下不轻不重的一记。

    谢誉扇下来那一刻, 宋崚睁开眼。

    靠……

    宋崚内心飙过一串脏话, 僵着身体坐起来,连拖鞋都来不及穿,赤脚大步走到主卧前, 叩门三声。

    一分钟后, 房门打开, 黑发微乱的谢六少爷脸色阴郁地看着他, 声音冷得可以制冰:“你最好是有天塌下来的急事。”

    天色都才亮一点。

    “收收起床气,我真不是故意要打扰你睡眠的……等等!”宋崚眼疾脚快地抵住门,脸色有些不自然,“借我一条内裤,我要去洗澡。”

    谢誉还有些困顿的脑子一瞬清醒,他盯着宋崚看了两秒,“沙发弄脏了没有?”

    “没有。”宋崚龇牙, “就知道你要问这个,回头直接给你送一套新的沙发好吧?”

    半分钟后,谢誉把衣服扔他怀里,主卧门也重重合上,差点碰到宋七少爷的脑门。

    起床气真大…宋崚耸了下肩,看着怀里的衣服,鬼使神差的,低头闻了一下。

    有很淡的、需要用鼻尖抵住才能闻到的冷松木香,是谢誉日常用的衣服熏香。跟他这个人一样,清清冷冷的味道。

    也就是说……这件衣服谢誉穿过。

    宋崚心情顿时愉悦起来。

    但愉悦不超过五分钟,站在淋浴头下的宋崚扶着墙陷入沉思:

    ……他为什么会梦到和谢誉接吻?

    难道他真的不是直男?

    不应该啊…上个月看片还有感觉的。

    沐浴露在手上抹开,滑腻的手感让宋崚不可抑制想起梦里抚上谢誉腰背的触感。暖热的,柔软的,润腻的,像是凝白脂膏化在指尖。

    皮肉下是微凸的琵琶骨,一寸寸抚过时,谢誉会止不住的轻微战栗,像是受惊的蝴蝶。

    “谢誉。”

    “阿誉。”

    宋崚无声念过这两个名字,睫毛被热雾氤湿,垂掩取眸底浓得化不开的暗色。

    他抬手撩了把湿漉的额发,把水龙头拧到冷水阀。

    ……

    谢誉睡了个复觉醒来,洗漱好出来后,桌上已经摆满鲜香热腾的早饭。

    一眼瞄过去,都是他符合他口味的。

    但……

    谢誉拉开餐椅在宋崚对面坐下,声音轻淡:“你的卡不是被停了吗?”

    还有钱点明膳楼的早饭?

    宋崚脸色一僵,轻咳一声:“先记老李账上,回头会还他的。”

    谢誉不置可否,低头喝粥。

    “谢誉。”宋崚的目光不受控制落到那两片启合的淡红唇瓣上,“你喜欢那个狗崽子什么?”

    谢誉两秒后才反应狗崽子说的是陈侑。

    “与你无关。”

    “那…”宋崚端起冰牛奶吨了半杯,勉强压下心里的火气,嬉皮笑脸:“你为什么会和他谈恋爱?”

    谢誉咽下一口粥,“玩。”

    谈恋爱……玩儿?

    宋崚忽然笑起来,趴在桌上笑得肩膀都在抖那种。

    谢誉就静静看着他犯病。

    “谢誉啊谢誉。”宋崚擦掉眼角的泪水,“你跟我一样,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他扯了下嘴角,轻嗤:“只是你谢公主太会骗人了而已。”

    “我们彼此彼此。”

    谢誉没接话,只是安静食用早餐。

    但有时候沉默即是一种默认。

    “但你眼光不怎么样啊。”宋崚回想起陈侑那张奶狗脸,嗤笑:“好歹找个脸好看的,站在你身边根本不配。”

    “找什么样的?”谢誉放下瓷勺,长睫微抬,介于亚麻白和白金色之间的浅瞳不带什么情绪看着宋崚,虹膜透着清净的冷感,却又显出几分滟泽,“你这样的吗?”

    没料到谢誉突然来这么一句的宋七少爷身体僵了瞬,对上谢誉意味难明的冷淡眸光,莫名起了一股胜负欲。他挑起惯常的轻佻笑容:“怎么,我很差劲吗?”

    “我们从小一块长大,家世相当,脸也配得过去,站在一起至少比你那狗崽子男朋友般配。”宋崚抬了抬下巴,“找我有什么问题?”

    “没有。”谢誉淡淡看着他,“但我对你没兴趣。”

    宋崚一口气哽在喉咙里差点没上来。

    谢誉是真的知道怎么气他。

    ……

    为了测试自己的性取向到底是男是女他究竟有没有被谢誉掰弯,宋崚带上惊恐万分的狗友B去了一趟gay吧,坐了一刻钟不到就黑着脸出来了。

    结论也很快得出,他还是直的,但性取向里多了一个谢誉。

    和男女无关,仅仅因为他是谢誉。

    对于自己对一起长大的竹马生出生理欲望这件事,宋七少爷接受地十分坦然。

    那可是谢公主。

    喜欢不是很正常吗?

    听完宋七少爷简短得没有一百字心路历程的狗友B:“?”

    哥们你这逻辑在哪里?

    因为他是谢誉,所以喜欢?

    您自己看看这合理吗jpg

    然后他又听到他崚哥说帮我出个主意。

    狗友B一拍胸膛当即表示崚哥你有事直说,兄弟愿意为了你上刀山下火海两肋插刀杀人犯……不是。

    宋崚一下一下旋着打火机盖,焰光在眼中明明灭灭。懒洋洋地说那也不至于,你知道怎么撬墙角吗?

    狗友B:“……?”

    他真的没有听错吗?

    宋崚:“你有这方面的经验或者教程吗?”

    狗友B:“………”

    他怎么可能会有?

    狗友B擦掉额头的汗,呃一声:“这事儿吧……需要从长计议……”

    只是吧,宋七少爷挖墙脚的锄头还没下去,谢訾先回国了。

    谢訾,谢誉一母同胞的亲弟弟,出生起就检查出一种很罕见的病症,罕见到全球病例不超过一万例,国内更是寥寥无几,所以还没满月就被送去了国外治疗。

    十六岁以后病情慢慢稳定下来,现在回国准备高考。

    谢誉全家上下都欢迎谢訾归来,除了谢誉这个和谢訾血缘关系最浓厚的亲哥。

    谢訾是国庆头一天回来的,而谢誉除了国庆那天在谢家外,假期剩余时间都是在单身公寓度过的。

    宋崚随宋凌霜参加谢訾的回归宴,却发现谢誉不在,问及谢夫人,她笑容一顿,说谢誉身体不舒服,在楼上休息。

    和长辈寒暄两句后,宋崚拿着酒杯转身,寻了个僻静的角落给谢誉发消息:你去哪了?

    那边鲜少见的秒回:【公寓。】

    :我来找你。

    不是询问,而是通知。

    宋崚有一种很强烈的直觉,他现在需要立刻赶到谢誉身边陪着他。

    过了一分钟后谢誉才回:【随你。】

    宋崚也懒得管宋凌霜女士遥遥看过来的眼神警告,拿起外套直接往宴会外走,结果在门口被谢訾叫住。

    “你是准备去找哥哥吗?”谢訾笑得和气又无害,明明是和谢誉七分相似的眉眼轮廓,可给人的感觉却完全不同。谢誉是锋利的铦冷的,而谢訾是苍白的温和的,像是猞猁和家猫的区别。

    最好区分的,就是虹膜颜色。

    谢誉的瞳色是很浅的白金色,在明亮光源下又带出微微的渐变,呈现一种滟透的漂亮质感,比最昂贵的珠宝水晶都要来得漂亮。

    据说谢誉的瞳色是遗传了外籍曾祖母。

    而谢訾,就只是很普通的黑棕瞳色。

    哪哪儿都没有阿誉好看。

    这是宋崚打量半响后,得出的结论。

    他以一种自上而下的俯量目光看着谢訾,在对方笑容一点点收起时,才漫不经心开口:“是,你有话让我带给阿誉吗?”

    “”谢訾掐紧手心,自他回到谢家后,这还是他第一次受到如此轻待,但语调仍然温和:“能帮我带句对不起给哥哥吗?那件事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哪件事?

    宋崚皱了下眉,看着谢訾的脸,浮现浓重的不爽来。他扯了个轻蔑的弧,“不带,我又不是你的传话员。”

    “而且,没人跟你说过吗?我和谢誉关系很烂,看见这张脸就烦。”宋崚毫不掩饰自己的恶意和戾气,“谢七,离我远点,你哥能和我有来有往打架,你这小身板可挨不住揍。”

    话落,也不管谢訾什么表情,转身便走。

    死对头吗?

    谢訾看着宋崚的背影,眸光微闪。

    那真是太好了-

    宋崚赶到公寓时,谢誉正倚着沙发昏昏沉沉小憩,听到敲门声,实在没有力气起身开门。

    【密码是******】

    宋崚几乎是扫了眼信息后就动作迫急地去输密码,还按错了一次才打开。

    看到面色苍白阖目倚睡在沙发上的谢誉,他直接蹬掉鞋子大步走过去,抬手抚上谢誉的额头,烫得他忍不住缩了下手指。

    内心涌现一股无名怒气,但又不能直接发火。宋七少爷压着声冷冰冰道:“你吃午饭了吗?”

    少年睁开眼,浅瞳上烧出一层濛濛雾色,幅度很轻地摇了下头。

    靠

    看到谢誉这个模样,宋崚那股翻腾的火瞬间熄灭一半。

    宋崚磨了磨后槽牙,一边订餐叫家庭医生,一边冷声:“谢誉,你到底怎么把自己折腾成这副鬼样子的?别跟我说是因为谢訾。”

    谢誉闭上眼,声音微哑:“他还不配。”

    “行了别说话了。”宋崚拽过单人沙发上的毛毯给谢誉盖上,翻箱倒柜但轻手轻脚找出体温计让谢誉咬住,又去厨房倒腾半天弄出一杯温水,出来一看温度,更想骂人了。

    “离四十度只差零点二度。”宋崚骂骂咧咧,“谢誉,我要不来你准备放任自己烧成傻子吗?”

    但手上却小心翼翼给谢誉喂水,“谢公主,不要跟自己身体过不去好吗?麻烦你———”

    话音蓦的顿住,他的小拇指被谢誉很轻地勾了下。

    “宋崚,别说话了。”谢誉有些费力地睁眼,眼梢泛着很淡的红,雾濛濛地看着他,声音很轻:“我有些头疼。”

    第270章 番外一:谢誉x宋崚(3) “但是阿誉……

    真是……要命。

    宋崚脑子空白一瞬后, 第一时间浮现起这个念头来。

    他垂眼看着谢誉,少年说完话又闭上眼,浓黑细密的睫羽安静覆贴着下眼睑, 透下疎薄的影。洇黑和冷白两种极致色差对比,衬得肌肤几乎生出微微的剔透感来。

    宋崚看着谢誉, 眼神越来越复杂。

    他**的, 他好像真的喜欢上谢誉了。

    谢誉感觉自己的手指被攥进暖热柔软的掌心里。

    放在平时谢誉肯定瞬时就要抽回自己的手, 但这会儿他实在是太难受了,脑子热沉昏胀, 思维也跟着变得格外迟钝。

    谢誉几秒后才反应过来他和宋崚在牵手。

    少年的音色不复往日清冷, 微微倦哑, 含着一点沉沉鼻音:“宋崚, 你打算牵多久?”

    宋七少爷捏了下他的手腕, “我在哄你, 你没感觉出来吗?”

    谢誉:“……”?

    谢六少爷本能张嘴要反怼回去,动了下唇又闭上,实在是懒得开口。

    算了, 嘴长在他身上, 随宋崚怎么说。

    身边一沉, 宋崚挨着他坐下来。

    十分钟后, 宋崚看着靠在自己肩上彻底睡着的谢誉,手腕微动,把两人相握的手改为十指交扣的牵法。

    他盯着谢誉的脸看了几秒,保持肩膀不动,慢慢侧过脑袋,在谢誉额头亲了一下。

    如果不是姿势不允许,怕惊醒谢誉的话, 他其实想偷亲嘴来着。

    谢誉。

    阿誉。

    宋崚想,戳破窗户纸后,他好像比自己以为的还要喜欢谢公主。

    宋崚用鼻尖很轻地蹭了蹭谢誉森*晚*整*理头顶毛绒绒的发丝,嗅到清淡好闻的茶花洗发水气味。

    好想把谢誉变成一只猫。

    时时刻刻揣在怀里带着走。

    ……

    “你还准备在我这里待多久?”国庆节第四天,病好得差不多的谢誉看着穿着自己卫衣,坐在地毯靠在沙发上用switch玩经营游戏的宋崚,淡声:“你已经白吃白喝四天了。”

    “什么叫白吃白喝?”宋崚不满抬头,“你生病的时候我没有照顾你吗?前两天忙前忙后跟老妈子似伺候照顾你的人是谁?用完就扔?谢誉你也太没良心了!”

    谢六少爷难得语亏,宋崚难得掰回一局,继续喋喋追击:“我留下了还不是为了监督你吃药?不看着你病好全了我不放心,结果你要赶我走?”

    “闭嘴。”谢誉被念叨烦了,“我的病已经好了,而且下午陈侑要来找我。”

    宋崚摁键动作一顿,嗤笑:“等病好才想起来找你?男朋友烧到四十度连个电话问候都没有,你这挑选对象的眼光真不怎么样。”

    “我没告诉陈侑我生病的事情。”想着这人被自己使唤了两天,谢誉忍着怼回去的冲动,语气不咸不淡:“待会他来了你别说漏嘴。”

    宋七少爷轻扬眉梢,“你不赶我走了?不怕我打扰你和你对象亲亲热热恩恩爱爱?”

    谢誉还是决定不忍,冷声回呛:“你要是不想当电灯泡,现在就可以滚。”

    “我才不走。”宋崚哼一声,“有本事你两就当着我的面来个法式热吻。”

    法式热吻是没有的。

    气氛甚至有些僵硬。

    谢誉还没开口,宋崚看着跟在陈侑身后的谢訾,脸色一下阴下来,“谁让你把他带上来的?”

    陈侑不甘示弱瞪着宋崚,“关你什么事,这是学长的亲弟弟,你这个外人都能在他这个亲人凭什么不能进屋?”

    “你们别吵架。”谢訾挪了半步,看向被宋崚拦在身后的谢誉,眸底闪过一丝精光,“是我请陈侑同学带我上来的,他只是帮了我的忙而已。”

    谢訾看着谢誉,声音轻柔:“哥哥,你一连几天都不回家,我们都很担心你,你的身体好些了吗?”

    “……”谢誉并不在意他的问候,冷淡反问:“你擅自出来,家里人知道吗?”

    谢訾愣了下,抿唇摇摇头。

    “站住。”这两个字是对已经脱掉一只鞋准备进屋的陈侑说的。

    陈侑愣了下,脸上浮现不可置信的神情,“学长,你让一个外人在你家待着…你不让我进门?”

    谢誉现在没心情哄对象…当然平时也基本不哄就对了。他就是通知陈侑一声,随后越过他,看向谢訾:“我送你回去。”

    “我不想回去。”谢訾皱眉,“我想和哥哥待在一起。”

    他的眸底闪过一丝狡黠,“除非哥哥愿意和我一起回去,余下的假期都在家里陪我。”

    谢誉懒得和他过多废话,他转头看了眼宋崚,“你留这还是一起走?”

    “我跟你一起去谢家。”宋崚眼神不善地看着温和微笑的谢訾,声音冰冷:“你这弟弟身娇体贵,多一个人护送为好,别磕着碰着哪里,你当全责。”

    视线和谢誉对上时,宋七少爷的语调又变得懒洋洋的:“毕竟我们谢公主也娇气着呢。”

    被忽视的陈侑忍不住插嘴:“学长,我也要去。”

    谢誉一个余光都没瞥给他,边接过宋崚递过来的外套扣上,“你回去。”

    陈侑愤怒,又委屈,眼眶都红了:“为什么?”

    宋崚嗤笑一声,状似只是很随手地替谢誉勾出压在外套衣领下的装饰带子,漫不经意:“因为你没有踏入谢园的资格。”

    见谢誉没有出声,陈侑便知道这是默认了。

    有时候沉默即是表态。

    陈侑看着和宋崚站在一起的谢誉,忍不住攥紧拳头。他从未如此深刻意识到,他和谢誉的身份阶级犹如天堑。

    陈家放在寸土寸金的港城也能说得上是富庶,可和真正的百年世家顶级豪门比起来,连他们的眼都入不了。

    而宋崚,和谢誉才是一个阶级的人。

    ……

    病愈踏入谢园,等待谢誉的不是关心问候,而是谢二夫人劈头盖脸的斥责:

    “阿誉,你怎么可以伤阿訾的心呢?他这么喜欢你这个哥哥,你就这么冷待他?”

    “他大老远过去找你,你怎么可以连门都不让他进?你就是这么做哥哥的吗?亏得阿訾担心你身体不顾危险偷偷溜出谢园。”

    即便是亲妈,谢六少爷也不惯着:“他的心是纸做的吗?这么容易就被伤到?”

    “我不需要他的喜欢,也不需要他的关心。身体不好就老老实实待在谢园别乱跑给人添乱,最基本的礼貌都没有吗?”

    谢誉看着愣住的谢二夫人,声音冷淡:“还有,我和谢訾是双生胎,我只比他大了十分钟。”

    宋崚差点没当场笑出声,死死咬住腮帮子,憋得整个人都在抖。

    谢公主不针对他的时候,他怎么看得这么开心呢?

    谢訾眼眶一下红了,“哥哥…是因为我回来后抢走了爸爸妈妈和小诗的关注,才让你这么讨厌我的吗?”

    从外面走近的谢诗恰好听到这么一句,她是个直脾气和直脑子,一下就忍不住冲到谢訾面前,瞪着谢誉:“二哥一个人在国外治病十几年,回来后大家多关心他一点不是很正常吗?谢誉你这么小心眼吗?”

    “谢诗你有毛病吧?”当着谢二夫人的面,宋崚也没半点客气,他把手搭在谢誉肩上,“信不过和自己相处了十几年的哥哥,白莲……可怜的二哥一回来演上两句就信了?我替阿誉直说了,他不需要你们的关心也不在意你们是否偏袒谢訾。”

    余光瞥见谢誉转头,宋崚歪头对他勾了下嘴角,“我们谢公主从来不在意这种东西。”

    “你……”谢诗被气得脸色涨红,不想承认宋崚说得有道理,嘴硬:“我们家的事情,什么时候轮到你一个外人来管了?”

    “嗯嗯你说得对,你们家的事情我确实没资格也没兴趣管。”宋崚抱着手,懒懒散散:“但是阿誉的事情我不能不管。”

    “小崚。”谢二夫人脸色难看,亏得一直以来的好涵养才没直接赶客:“我想我应该和凌霜好好说一下你的礼仪问题了。”

    宋崚笑得露出尖白的牙,“今日是我失礼了,您请随意。”

    这场闹剧最终以谢誉淡淡一句“你们看紧谢訾别再让他乱跑,还有下次,我不会管。”而告终。

    出谢园的路上,宋崚试探着问:“谢訾说他有件事不是故意的是什么事情啊?”

    谢誉看着陈侑满屏消息,实在没耐心看,瞄了两眼就给手机熄屏,声音淡淡:“把我的手表丢进泳池。”

    宋崚愣了下,“是你外婆留给你那块吗?”

    “恩。”

    以谢誉对那块手表的重视程度,肯定当即就跳下水去捞了难怪会烧到快四十度。

    安静几秒,宋崚还是没忍住问:“那还能修好吗?”

    “不知道,送去修了。”

    “谢訾那神经病。”宋崚骂了声,对前面谢家司机看过来的目光直接无视。他盯着谢誉和平常一般平静冷淡的侧颜,“谢誉,你是不是心情不好?”

    “你想说什么?”谢誉轻撩眼皮,淡淡看着他。

    “要不跟我出去放松一下?”

    一个小时后,被宋崚搂着肩膀,给他介绍那群狐朋狗友的谢六少爷陷入沉思。

    他到底为什么会答应宋崚?

    见有人把酒杯推到谢誉面前,宋崚抬手拦下,“阿誉不喝酒,他感冒才好,喝果汁就行。”

    话落,修长白皙的手出现在视线范围里,端走那杯酒。

    “没事。”来都来了,谢六少爷也没能逃过这四个字,他抿了口果酒,声调清冷,“喝点放松一下。”

    宋崚看着他。

    包厢内暖气开得很足,脱了外套也还是很热,谢誉松了两颗衣扣,纤秀漂亮的锁骨线条似隐似现。往上,是微微凸起的喉结,还有被酒液润湿的殷红薄唇。

    那双色泽清浅的眼在灯下呈现一种剔透而殊滟的质感,眸光淡薄,轻撩撩看过来时,又透着清冷的诱。

    宋崚忽然觉得口干舌燥,端起面前的冰酒喝了两口。

    谢誉…怎么这么会勾人?

    ……

    在谢誉出去一刻钟还没回来,宋崚坐不住了。

    结果在拐角处撞倒谢誉在抽烟。

    火光在他指尖明明灭灭,他另只手拿着手机,聊天对象的备注是[陈侑]。

    看清楚那个备注后,宋崚心里涌现一股无名的燥意和火气来。

    陈侑……就这么喜欢陈侑吗?

    在外面一聊就是十五分钟?谢誉是不是忘了今天是他给带出来放松的?

    心情好了就搭理亲亲男友去了?

    那他算什么?调遣排解的工具吗?

    宋七少爷越想越气,脸色愈发阴沉,周身气压低得可怕。

    许是酒精催化情绪,也许是隔着烟色酒气朦朦胧胧看过来那双眼睛太过冷淡也太过勾人。

    和谢誉视线对上那一刻,宋崚清楚感觉到脑子某根弦啪一声断了。

    他掐住谢誉的下巴,亲上肖想觊觎了一晚的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