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猫冬了
南青不是心疼一百万两, 而是考虑对面海岸已经在开始起步走上正确的发展道路。
二十多年说长不长,足以甩掉另一个停滞不前的国度。
何况现在的大陆还没完全统一,等统一再发展已经迟了。
尽管她现在的心思都在建设荒北, 但也明白什么叫做时代的滚滚车轮, 你不跟上就会落后。
“我批了。”南青答应道:“你和徐胜男接触过了?”
赛牛花道:“了解重炮自然要接触小徐大人, 但我发现小徐大人不过是一个意外。”
南青沉默不语,她自己很清楚引发连锁反应的是自己。
“铁弹勾起了小徐大人的兴趣, 而制造它的主人是您。”赛牛花越发觉得眼前的主公深不可测,即使她已经了解这位不与世争的心态, 可仍旧觉得神奇。
无论主公做什么,都与她的所求毫不相干。
甚至连她和其他人都开始认为,主公不过是不便说罢了。
现在她又深入了解这位主公。
“殿下,属下觉得很多事您早就明白, 看得还比任何人远。余下您又打算如何行动?”
赛牛花道:“杀胡尚风,震慑荒北,可荒北仍旧有三大势力不以你为主, 但又不反对你,各自为政,你又该如何行动?”
南青道:“徐徐图之,光靠我一个人治理还不够。”
赛牛花闻言摇摇头, 坚定道:“已经够了。杀不杀只是您一句话的事。”
南青终于明白她要的是自己一个态度。
她没有隐瞒,因为她真的打算拉拢赛牛花成为自己团队的成员。
“我的愿望很简单, 建设荒北,首先我要有水有粮仓有人。”
赛牛花疑惑道:“现在已有了。”
“还要修路。”
“修得差不多了。”
“最后发展经济。富强荒北,又不想荒北成为肥羊被异族掠夺, 所以只想成为一方之主。”南青回答完毕。
赛牛花再次严肃追问:“若彼岸那端已经强过大陆,届时就轮到彼岸掠夺大陆。您还能袖手旁观吗?”
南青沉默了。
现代屈辱史明显带给她一次很沉重的记忆。尽管她没有经历过。
“当然那可能是百年后的事, 到时我们都不在了。”赛牛花似乎故意为之。
态度让南青有些疑惑,就好像她未卜先知一样。
南青没有隐瞒自己的想法:“我不会袖手旁观,你去发展,无论日后如何至少荒北会成为一颗重燃的火种。”
“这就是我的答案。”
“好!这就是殿下的野望。”赛牛花突然一副我明白的意思。
随后她拿走南青给的令牌,迅速退下,南青还有点懵,她明白什么了?
说得自己要统一似的。到时候荒北别错过大航海时代便可。建一座世界超级大城市就行。
而南青并不知道赛牛花出去后,她收好令牌。整个人松口气。
赛牛花望着天空,长叹一口气:“新朝建立才五十年,就被海外各国掠夺,杀我族人同胞千千万,我曾信错主子,不知这一次有没有选对?”
重来一世,她希望这位荒北之主能挑起大任。
她盯着手里的令牌,还有在工坊见到的改良后的铁娘子重炮,完全是后世加农炮的原形。
新朝会被一门带有加农炮的军船轰开国门。
赛牛花重回一世,改变嫂嫂和侄女的命运,本想回大梁,可没想到遇到意外的插曲。
那就是大姚太子居然在宫变活下来。
一时,她不知是自己篡改的结果,还是命中注定?
总之重生那天,她便第一时间找大梁太子,假设这个问题,但大梁太子一心统一,并不关心对岸彼端。依然是天朝上国的心态。
因着开国未来天子未能做好榜样,日后其子孙也日益傲慢,忽视外来文明的发展,圈地自娱。以至于开国半个世纪就被人打破国门。
而她赛牛花在则是气死在府内。
“阿花,发生何事?”
记忆中的嫂嫂赛氏,如今的妻子挽住她的手担心望着她。
赛牛花反应过来拍拍她的手安抚道:“遇到的是好事,至少有人听取了意见。”
赛氏闻言十分吃惊:“雁南王殿下竟然认同你的梦?还是几十年后的梦?”
赛牛花笑而不语。或许能够改变历史的人,和她这个重生的人就是那么天真神奇。
这会儿南青已经挠头,快头秃了。
一会儿感觉赛牛花是不是知道什么?一会儿为个没必要的发现犯愁。
江幽菲从税务院回来就看见妻子苦哈哈着脸,明明最近的事都那么顺利,怎么还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青儿。”
难得大白天喊了个晚上才会愿意喊的昵称。
江幽菲脸蛋悄悄在发热。
南青果然被吸引回注意力,她眼睛一亮,所有人的忧愁都一扫而过。
“菲儿,你回来了。”她迎上去就给她一个拥抱。
江幽菲奇怪顺抚她的背:“发生何事?”
“没事,我觉得该组建商会了。”南青还将赛牛花组建军船一事告诉她。
江幽菲似乎并没有反对,还问道:“怕钱不够?”
南青笑道:“钱当然是怎么赚都不够。”
“一百万,估计下半年就赚回来。”说着她一改方才的忧愁,去桌上将账本拿过来。
当初她下血本拉拢严公公,本以为严公公拿了好处就不会管太多,毕竟没人喜欢惹祸上身。
没想到严公公居然在京城开设糖业成功,而且后宫的娘娘们居然都投资了。
因着有这条利益链在,再加上现在的太子,若有若无推动糖业,压下老皇帝任何禁止行商的命令,居然让京城比十年前的经济好多了。
现在京城对现在的太子有了明君的风评。
不管是宣传还是其他,现在的太子确实做了贡献。
今天更是亲自写信希望还能够扩大合作,与对面梁国,贸易。
而且梁国大量采购白砂糖。
让南青嗅到一丝商机当然也有危机,白砂糖这玩意因为利益太大,迟早会被人破解提纯的配方。
虽然白砂糖仍旧无可代替,毕竟现在没有什么工业,产量是固定。所以她想利用白砂糖,促进商业发展,商业一发展势必会谋求效率和产量,而效率和产量就势必会催发资本萌芽。
虽说在后现代纯资本制是落后的,剥削的,但对比封建社会还是有一定的先进性。
南青可不想去改变世界规则,她想的是能好好做生意,利用手头的权力引导控制商人。所以才会先推行商税,彻底落实商税。
“京城只是意外收获,我总感觉你在里面出了不少力?”南青探老婆口风。
江幽菲没有隐瞒:“父亲在朝廷留下的人,还有我的人,基本在监视着他们。”
果然是古代版CIA,古代版国安局。
南青突然对江幽菲崇拜不已:“菲儿,你能站在我这边,我真是三生有幸。”
“是吗?”江幽菲扫了一眼账本,仅仅几个月的盈利,居然就有五十万两纯利润,还没算雪盐的。
而且雪盐马上要在京城推广。
到年底,荒北内部,汾城,还有京城的利润都加起来,应该有三百万两。
江幽菲计算一笔,内心都忍不住在惊叹:镇北王节俭一辈子留下的三四百万两,仅仅只是妻子一年的利润。
这还是初期。
现在各地把路修得四通八达,又有一定发展空间,让商人络绎不绝搬来镇北府,还让不少山区的乡民开始下山谋生,又无形中推动劳工的就业数量。
再加上她税务院的监督。
来年,怕是利润外加稳定的税收,起码会有七八百万两的收入。
说不定能赶上大姚一整年的税收。
连江幽菲都忍不住开始探南青的口风:“下一步打算如何行动?”
“放镇北府的楼盘,抄房,招资引商,建立商务府,王府占经营权51%,剩下49%,由各大股东拿钱来买,掌握超过5%的人,可以进入董事会。”南青照办企业分成模式,避免一家独大,还能让王府及时干预市场,避免商人这辆资本车失控。
她要做的就是集权,然后部分放权,以权压权,控制地方。
那么新军队,新武力,就是必须压箱的。
否则她就是一个发展的肥羊,任人宰割。
*
商务府成立一事瞬间由邮局分散各地,虽然花了七天时间,但基本和从前半个月闭塞不出的信息的速度来说,已经快了将近一倍。
总邮局以王阳和彩香为首的人,收到南青的命令,和放权,让他们加快信息传播的速度和效率。
王阳十分吃惊,以后要自己做主?他一个落榜的士子真的能当大任吗?
当即就心里没底,开始自卑起来。
反而彩香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激励到身边的人:“王管事,殿下这是信任我们,正是我们发挥的时候。”
“不如我们自己重新构建一套外送系统吧?”
王阳知道她在殿下身边学到不少,赶忙求教:“如何构建?”
“联合镖局,不仅是邮局,还要各地任何愿意与邮局合作的人。”彩香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发动所有人,告诉他们,只要做得好,迟早会从民营转国营。转为国营,到时候有王府兜底。”
“以后大点的单子交给国营做,小单子精简负责送到民营,分公私两用。”
此话一出,王阳眼睛瞬间亮了起来。
“好主意!好主意!”
商务府建立的消息,还夹带着镇北府楼盘的售出,虽然很多都是茅草屋和瓦房,但架不住路都是石板路,附近有邮局,花钱买服务方便。
不少商人心动了。
听说邓永祥已经买了一条街,要不是王府有份额限制,他可能一个人就包了。而且一条街改建下来,都是空铺子等着租给别人。坐等收租。
这使得不少商人在外地倾家荡产都要搬到镇北府。
糖业的发展带动不少人富裕。
小商人变成大商人,种田种菜的靠着走货,有了自己的铺子,也变成小掌柜。
脑筋赚得快的人基本在荒北能得到上升的空间。
有了这群上进的人在各个领域卷起来,其他人即使不情愿也会加入。
很快糖业后,王府又宣发建立纺织厂,据说是推出了新得纺织机。招收各大会女红的女性进府务工。
开头不少女性的家属都认为是骗人的。
直到有走投无路的女子进入纺织厂,培训,正式转正,还提前拿到半个月的工钱,不少人挤破门槛都要将家里的女儿送进纺织厂。
纺织厂是由御卫军家属负责。
首当其冲的自然是刘衡的妻子。女人姓商。
她财大气粗,根本不缺钱,而且刘衡还是倒贴的。
南青画的图又被工坊的人变现,她当即心情大好,多拨了五十万两给工坊,顺便另外给五千两作为福利发放给每一个人。
徐芳远现在不参与设计,都全权交给学徒,当然最大的学徒还是他孙女徐胜男。
徐胜男自从和彩香认识后,浑身干劲,研制药和重炮是她的主任务,其他任务都是招收自己的学徒,大部分都是女生。
因为招收男学徒,不是徐芳远阻止,就是男学徒觉得在她一个女人手下当学徒丢脸,不愿意入门下。
结果入了门,自作聪明的男学徒们发现徐胜男比徐芳远还厉害,是雁南王眼前的第一红人,大家肠子都悔青了。
不过他们见识到原来女人也能达到如此高的成就,还能开宗立派。
现在徐胜男本人的学徒就达到三十多人,每个人各司其职,负责一部分工艺,悟性好的,能多兼职,以后成为工坊一脉技师。
而技师还分九个等级。
南青搬得自然是后世的技术人员登记。
九级工以后会有专人保护,任何待遇都是最高的。
这让得不到重视的工匠纷纷来报名。
而进来的女学徒们为了来之不易的机会,拼命学,希望以后能改变自己的命运。
商务府建立的第一天,南青亲自过来剪彩。
来了个古代版的开幕式。
邓永祥作为副剪,也出场了。
有源城首富与雁南王两座大山坐镇,尤其是雁南王这种稳定的大山,不少商人都赶着参加,不仅没让他们花钱,而且当场签约的人,还附赠房屋购买的优惠价格。
很快南青先划下的地盘,被商人抢购一空。
刚好创造了盖房的需求。各地马路工本来修好路,拿到王爷给的工钱打算买点东西回乡下,结果劳工部的人就来通知泥瓦匠能搭手的都去盖房。
工钱照旧,负责一日三餐。
劳工部是从邮局民事分出来的部门。
现在王府的官方部门越来越多,再加上江望为了保住地位,不同卷别的官员。
现在他已经开始负责监督劳动法的实施。
不得不说江望是中过举的人,能做到知府的位置,基本不是废人。
原本因邮局开设民事窗口,导致府衙地位一落千丈,现在渐渐恢复了威望。
南青正想多个帮手,于是就放权,将劳动局民事窗口,搬到府衙。算是表明支持府衙的态度。
老百姓见王爷都相信江望,自然也试着相信。没想到江望确实靠自己获得民心。
而且衙门的衙差以后再也不会因为俸禄低,只能敲诈为生。
全都被江望送到邮局培训,培训回来,基本涨薪,福利都有,房屋都能免费住,要是贪赃枉法,就会拿回福利。
这种分配式办法,虏获不少衙差的心。
他们其实也不想横行霸道,都是为了生存,现在生存问题解决了。以后孩子还能得到王府开设的学堂读书。老婆还能去纺织厂打工。
一家有两个劳动力,家里的老人也能多吃几口。衙差们都变成爱管闲事,管好事,治坏人的大好官人。
很快司农也被南青叫进府内,颁发了粮食种植的新规矩,放权司农,招募大量的农业专家,不分门第,以才干排名。
如今,邮局,劳工部,府衙,商务府,税务院,工坊,纺织局,各部门开始调动起来。
赛牛花则是自己一个人掌管水军部。
现在汾城返回镇北府的路,已经通了,只需要两个时辰就能到达。
四通八达的公路,打破各地县吏的统治,使得不少民众都知道镇北府可以谋生。
各县出现大量人口流失,就算县令敢拦,但只要有一个人出去举报他,御卫军立即下来抓人。根本不用上* 报朝廷。
现在荒北的县令们都夹着尾巴做人,他们很清楚当今太子是雁南王的九弟,太子与雁南王不仅没闹出仇恨,反而兄友弟恭,合作做生意。
尤其是太子似乎特别关照雁南王。
使得原本民间流传兄弟不和的谣言都不攻自破。
赵家人也见风使舵,随着太子态度对待雁南王,对于弹奏雁南王的折子一并送到东宫。太子一个人就压下来了。
根本传不到皇帝面前。
何况老皇帝最近已经下不了床了。休养半个月都不见好。
赵家人自然蠢蠢欲动,急着太子上位。根本不会理会荒北的事。
于是各地百姓的声音在南青的有意庇护下,越来越重要。各地县令甚至来参加南青举办的会议,都不得不先通报最近管理的案子与各地的民生。
南青正好与这些百里侯们建立联系,她倒不是那种看见你是当官的就推翻的人,而是不作为的官。
相反有作为的人,南青还请上座。表明自己的态度。
让不少县令开始归心,荒北官场的气氛也达到一个顶峰。
那就是学江望潮风。
希望与各地邮局部门建立关系。如果可以还能分一杯羹。
南青根本不吝啬,她既然已经插手进各地,就要好好管理各地。
她直接将每个月绩效,每年绩效的标准发下去,让官员不能再怠政。
尤其是重案,她直接命令当地只有调查权,余下判决得有府衙做决定,一定削弱县令独揽大权的地位。而且府衙谁都知道最后是雁南王府做主。
县令们敢怒不敢言,因为不配合的人已经摘掉乌纱帽。
失去地位不可怕,问题雁南王还不杀你,就是要让你成为庶民,饱受民间的苦。有的还我行我素的官员接受不了自己落魄自杀了。
自杀后还被雁南王张贴出来,当个反面例子示众。
简直杀人诛心。还震慑各方。
整个荒北几乎都被清洗一遍,这就算了。雁南王大肆在外地,甚至当地搜索能用的人才,给每个县官分配一个叫做委员的监督人,负责监督县官。
而且委员相当于王府中央人才,如果县官办事不力,或者捅下娄子,委员日后就会成为县官的储备人选。
不必直接上报朝廷,王府自己会直接和监国的太子联系。
使得县官们不敢再像从前那样夜夜笙歌,比谁的姨太太多?
因为税务院那帮女官天天盯着你,当业绩刷,生怕你不犯事。
让县官们觉得自己就是一个靶子,大家立功的靶子。随时战战兢兢,不敢不务正业,不敢收钱办事。
各地衙差们都被府衙管理培训负责发放衙门。衙门自己招募的衙差只能被大大压缩,沦为跑腿办事的。
整个部门系统互相运转起来。
直到谷子饱满那天,荒北迎来第一次丰硕的秋收。
百姓们看着农田结满穗子,都忍不住热泪盈眶,他们好久没见过那么多稻子了。
自从有水好,大家的收成都好起来了。
“今年咱们能吃过饱饭,过个好年了。”
“再也不用卖儿卖女。”
“等今年的粮食卖出去,我就能把女儿从地主老爷家赎回来了。”
这还是普通县城的百姓。
整个荒北最令人羡慕的存在是六县的百姓。
他们在胡尚风死后,一夜之间变成自耕农,拥有自己的农田,有人因为分到田地已经翻身做主子了。
今年产的粮食又不用上缴。明年才需要。
因为王爷已经提前向朝廷付过钱了。
其他百姓都盼望成为六县那样的富裕的百姓。
还有镇北府的百姓。
南青统计了镇北府全部地除了自己的,还有多少土地在别人手上,总共就一成不到。
而且还是她开口随时能收回。
她直接将旗下的土地全部租聘给镇北府百姓,属于国有,村里也是集体承包制。由村内自己分配,可以卖经营权,但田产不属于任何人私有。
起初其他地方的百姓都觉得镇北府还不如六县。
可当大量的农业专家被派到田间给各户百姓指点。有虫害危险,费用都是王府自己包了,或者卖粮食只需要交三成公粮,平常还能得到各种补贴。就算自己不种给别人承包也能分红。
完全属于王府管理,但不用受任何风险,光是有个经营权和转让权,就足够镇北府百姓吃喝了。
何况镇北府的粮食和肉蛋菜,还有王府补贴。控制物价,别提活得多有滋味。
六县百姓这些自负盈亏的自耕农都眼红了。
可对岐南岐北的百姓来说,六县已经可望不可求的天堂。没想到还有更好的镇北府。
南青这个国有制,引起不少人的恐慌。
大多数是有家底的乡绅势力。同样也有理智的文人士子研究国有制。
尤其是岐北的穆先生与他的门生,都对国有制土地产生极大的兴趣。因为在他们看来发展的过程中,平民的土地都不可避免会被有实力的人兼并。
这是历朝历代都无法解开的魔咒。即便是现在的大姚收不上税,都是因为很多平民已经没有田地和粮食,被当地地主以各种办法霸占。
穆先生的大弟子研究了一晚上,发现国有制的土地优势很多,所以他变得极其推崇南青。
“我荒北之主能有如此先见之明,实乃大姚的国幸。”
二弟子却保留意见:“大师兄,您认为一群不识字不识数的平民可以管理好自己的土地经营权和转让权?今天还有雁南王照看,日后免不了还是同等下场。遭乡绅酷吏兼并。”
“而且其管理成本高于我朝制度分田的数倍,需要大量钱财维持。一地还可以,一国肯定无法推行。”
三弟子则道:“问题不在公有私有,曾经的王朝天子用过分田制和井田制,都获得一定的繁荣。关键在推行的人。”
三个弟子就分为三个流派。
不同的人都赞同三人的说法。
但无一例外都对南青这位新晋之主感到好奇。
而保守的势力都快吓死了。根本不可能参与讨论,生怕有人有样学样,损害自己的利益。所以岐北除了穆先生的门徒,其他人但凡提一嘴都会遭到重罚。
安宁侯作为主公已经很给穆先生面子。
此刻他都感到恐慌:“雁南王这是警告我等,他完全有实力征服本侯,只是他想不想的问题。”
“如今除了岐南岐北,边羌府,六成的土地都归属雁南王管理。据说当地的县令,都被派人监管,实施非常严厉的替换管理。”
大弟子则道:“侯爷,雁南王对控制之下的县令都给与机会,相信他自有考量。”
安宁侯还是不安道:“即便如此雁南王一天不动,所有人都无法睡一个好觉。”
“现在当今太子都在维护雁南王,他们皇家的人实在叫我想不通。”
穆先生则道:“侯爷,当今燕太子与雁南王多有来往,已经释放一个信号。互不干涉的前提下,却在经济方面合作,显然是在提醒所有人,雁南王对荒北的拥有权。”
“何况燕太子最近与古派的人接触频繁。”
古派就是推崇周礼还周制,也就是复辟分封制。
其实分封制比起雁南王的国有制,大家更唾弃分封制,王朝统一多少年,分南北也不过百十年,大姚本身就是国中国,利用两百年时间占据北方。
只是现在国力每况日下,皇帝越发保守,燕太子又令人看不到希望。所以导致许多大儒都选择投靠大梁。
如今卓相都去了大梁。为得是南北联盟抗击突族,发展到哪里,都还未知什么情况。
而比起燕太子的皇兄,前太子南青,显然南青推崇的制度更先进,但也让各自私有土地的世家,十分警惕。
怕以后在南青的管治之下,王朝变得不像再是个王朝,最重要的是她似乎不需要世家。还是反世家的做派。
让各大世家比起燕太子,更加警惕南青。
比起这些各怀鬼胎的人。
岐南就单纯一点,兴许都是武将世家出身,他们更看重武力,得知南青对军队待遇好,发明的武器还能以摧枯拉朽势击杀胡尚风千人军队。
武将们大多觉得战时皇帝还需要自己,战后,只会想着削权削减经费。武将要再想往上爬一步,要么造反,重新建国?要么被剿灭?只有两个下场。
还不如文官有前途。
毕竟王朝不是每年都必须打仗,而皇帝普遍是用人在前不用人在后。非常现实。
广怀郡主本无心各为其主,现在翻着手头的账本,还有需要上缴王府的赋税,她还有三十多万两剩下。
而且南青还特地来信,希望她秉公办事,其余并不需要负担太多,包括修路,都是她出钱。
对岐南来说已经占了极大的便宜。
“你们想进御卫军?”她直接问下属。
武将们各个面面相觑,不敢说话,可心思基本差不多。
广怀郡主又道:“去不去?”
大家还是不敢说话。
直到广怀郡主站起来,告诉大家:“记住了,去了雁南王手下管束多,日后有没有自己的土地都不一定?”
“你以为如今大家都怕雁南王的大炮,实际他们更怕自己的财产再也不是自己的东西。”
“易了主!”
武将们虽然都对南青这位新主非常有好感,但听说去了以后什么东西都没有,顿时犹豫了。
广怀郡主果然了解他们,继续道:“一,你们没有大公为私的精神,二,你们听说雁南王重视武将,就一股脑追捧,却不知道背后有多少条律盯着你们。”
“万一哪天违反,你们当中谁不长眼冒犯了。你们眼中的明主雁南王,绝不会放过你!”
此番话彻底让所有人熄灭了最后一点心思。
毕竟建功立业是所有武将的梦想,可也不想落得什么都没有,连双亲都养不起。
广怀郡主敬佩南青进入荒北一年就将荒北大半土地盘活。可南青却不是他们眼中的好主子。
而是那群底层,百姓眼中的好主子。
利益的冲突原比任何人想象中严重,它可以摧毁任何亲密无间的关系。
与这些统治者阶层不同,基层都在想尽办法打听雁南王治理下百姓的生活。尽管很多没得到亲口告诉的但,可有眼睛看,发现出去的人都赚到钱,买回糖买回米。
而且糖比岐南还便宜,米价更是有王府补贴,让大家都买得起。
据说是快冬天了。
现在王府通知各地部门要严格照顾各地百姓过冬的大事。现在荒北已经开始砍树,烧炭。产出的炭还是会有王府补贴压价,控制份量卖给老百姓。
以往老百姓都不敢想自己能不能熬过冬天?现在秋天刚近,雁南王就让各大官府开始排查各种无法房屋隐患。
泥瓦匠们纷纷接到修缮的单子,开始年前最后一波赶工。
大家都热火朝天干活,十分卖力。
街道从外地来的人卖得货也越来越多,老百姓手头有了余钱多了不少选择。
自从西施巷有了农贸市场的雏形,各大集市纷纷效仿,加入商务府的商人征求意见,希望在附近增设农贸市场。
南青毫不犹豫批了。各地的农贸市场开始开了起来。
管理费都是国营的商人在收,合理的价格,规范的管理。
私营的商人都跟着沾了好处。现在就各凭本事竞争。
不过南青明显划好线,不准他们恶性竞争,比如市场价格不能过高也不能过低,卫生标准需要达标等等规则。
虽然条条框框多,很吓人,实际经营后,商人们和各地县吏才发现管好的市场利润如此丰厚,谁都能往里面获一杯羹。
谁要是想一个人都把钱赚了,不仅雁南王不答应,他们也不答应。
于是喜欢条条框框的人开始多了起来。因为确实省去很多麻烦。
岐南的百姓得知镇北府和六县传的都是真的,纷纷连夜逃出城门。起初守城的人只以为是去镇北府打工,批了路条。
后来发现去的人一去不复返,家当都卖了。很多认识的人都离开家乡。
守卫和衙差连忙通报广怀郡主。
“郡主大人,再这样下去我们岐南就没人了!”
“还请您实施宵禁。”
听说要宵禁的各大武将都纷纷露出心虚的表情。
现在可不能宵禁,岐南晚上现在也能赚钱,很多铺子都是他们家的,要是宵禁得赔多少钱。
广怀郡主自然知道他们的小九九,没有阻止而是道:“堵不如疏,我们也学雁南王补贴粮价,让百姓能够买到米麦过冬。”
听说要出钱,各个又扣门,不做声。
广怀郡主气笑了:“那你们就等着岐南的百姓都去镇北府。反正镇北府现在修缮那么多房子,就是拿来售卖的。”
“你们当中肯定也有人买了几套吧。”
此话一出。
武将们仿佛戳中心思,纷纷站出来表态:“我们愿意出钱,为了留住乡亲父老们。”
“万一岐南没人,我们就是光杆将军了。”
“我可以免我家的佃农一些债务。”
知道危机感后,所有人纷纷站出来表态。
此时此刻南青还不知道岐南岐北多么恐慌,当地的百姓极其追捧她,当地的世家派为了自己的地位,被她卷得不得不去委下身段去讨好平常瞧不起的老百姓。
第42章 我准备大炮伺候。
这种微妙政治气氛, 使得民间一片祥和,但暂时取得的平衡,却不是一些保守世家所要看到的局面。
南青并不在意各方世家如何想?只要阻碍她, 她就清理掉, 就像房间的垃圾一样。
她还颁发拆掉妓院, 扶持落难女子等政策,在外人看来简直是违反常理的事。
原本贪图享受惯的富人, 都在极了反对。开始抵制她的政策。
南青就是要纠正这股歪风邪气,将那些不得已流落风尘的女子救出来, 放到纺织厂改造与扶持回正道。
因此纺织厂开始被不明真相的百姓家抵制,认为纺织厂就是*窝,会带坏女儿。
南青并不在意,愿意留下来的女子, 迟早会明白这件事的意义有多大。
她现在创造的荒北,既不是现代那样的社会主义国家,也不是资本主义, 更不属于完全封建的时代。
亦或者说,既人道又不人道,但比起底层永远无法迁升的封建制度,谁都知道怎么选?
南青今天问了商务府关于木炭的事。
邓永祥自然要站出来发表意见:“王爷, 荒北深山已经砍伐许多树,预计今年所有人能过一个好年。”
南青非常有危机感道:“那后年, 大后年呢?本王要的不是一个只能解决临时的答案。”
其他人面面相觑,总算明白新主的严格与要求,显然已经超出大家所能承受的范围。
“依照目前的办法, 只能不断砍伐,今年砍完这边就出去外地砍。”邓永祥硬着头皮道。
南青摇摇头否定道:“那我们做一次五年计划吧。要求是禁止过度砍伐, 然后小树不能砍,风沙多的地方也不能砍。”
此话一出。
终于有人忍不住站起来实话实说:“王爷,自古以来保暖的手段就是靠柴火,这不能砍那不能砍,我们如何制造木炭?又如何给老百姓供暖。”
这位直肠子的人是半年前靠甘蔗起家的女商户,刚好是姓沈。叫沈瑶。
因着和沈宝珠同姓,大家都不敢轻视她。
自从沈宝珠的父母被安全送回家,沈宝珠暂时请假几天,由她这位堂姐代替会议。
南青多留意此人一眼问道:“既要长远打算,又要解决眼前的困难。”
“那除非用别的东西能代替柴火。”沈瑶道:“若有大家就不用愁了。”
南青顺势而下:“所以你们走南闯北可见过能比柴火更好烧的东西?”
其余人纷纷摇头,沈瑶和邓永祥则是异口同声道:“一种石炭,在大梁国称为煤炭。”
南青眼睛一亮:“你们可在哪个地方发现有此物?”
邓永祥这次闭上嘴巴。
沈瑶却疑惑盯着南青,还以为她明知故问:“王爷,您手下的校尉不是有煤炭?”
这回轮到南青疑惑不解了。
她什么时候有煤炭?
或许沈瑶以为她故意打哑谜,就站出来道:“王爷,您手下的刘校尉,他的假装不是一整座煤山吗?”
“什么?”南青听后直接站起来。这时大家才发现王爷是真的不知道。
但没有人认为她是不务正业,不关心下属,反而是太忙了。不记得很正常。
于是有了沈瑶带头,其他商户纷纷站起来惭愧道:“原来王爷是这个意思?”
“我们这些男人反而不敢出头了。”
“幸亏沈瑶姑娘大胆提问。”
南青逐渐找到和大家商量的节奏,她感激看向沈瑶,直接对大家道:“商务府有商务府的规矩,大家不必因为我是王爷而不敢反驳我。”
“你们记住,你们接下来任何选择都可能直接决定荒北的经济。坐在这里就等于知府那般重要。”
“我们荒北不要固守从前的传统,从即日起,凡在商务府,大家遇见上级或者本王,都不必下跪叩拜。在此处,大家都是平等的。”
南青还直接给所有人发个令牌,都刻着对方的姓氏。
算是给他们吃一个定惊丸。
这些商户都南青和沈宝珠在各地抽选上来的,都是脑袋比较灵光的人。
有了南青的这番话,大家开始积极发言。
“王爷,我有一策。”很快有人站起来道。
其他人也不甘落后。
南青一一听取意见,会大概开了一个时辰,到午饭时间,她跟所有人一起吃了顿午饭便回王府。
第一时间就是找春红叫刘衡过来。
刘衡自从嫁人后,就跟个大姑爷似的天天穿着喜庆的长袍,出现时,差点闪瞎南青的双眼。
因为他还戴簪花。
“你这是。”南青举着颤抖的手指。
刘衡之前还怕丑,但穿久就习惯了。
刘衡就大大方方道:“我娘子喜欢读书人戴簪花,所以给我买了纯金的男士簪花,殿下好看吗?”
南青违心夸了句:“非常之好看。”
要不是盯上他的嫁妆,她真想一脚将刘衡踹出去。实在太辣眼睛了。
她便轻咳几下,试探问道:“你娘子贵姓?”
“小名的话叫晋华兰。”刘衡突然脸红起来:“她虽然粗鲁点,但人长得好看。而且还给了不少重金作为聘礼。”
南青瞬间搓了搓手期待道:“是不是还有一座山?”
刘衡抬头奇怪问:“您怎么知道?是有座山,但黑不溜秋的还不敢随便点火。”
“本王就喜欢黑不溜秋的山,你说说在哪里?”南青顾不得形象立即激动点了点桌子。
刘衡瞬间有点犹豫起来:“在大桐。”
“好!既然是你的,那本王现在征用,你同意吗?”南青趁火打铁道:“我会给你报酬,你想要金子还是官职?”
说着她都有点不好意思了:“本王突然觉得你这官也该升一升了。”
“以后就是镇北府的守城将军了。”
刘衡听说升职一双眼睛直接放光:“多谢殿下!那黑山您要就拿去吧!不过可能有点难运输。”
南青盯着他:“为何?”
之后刘衡就把自己出去找煤炭的事从头到尾说一遍,原来那天他受杨武刺激,无意听说南青需要一直会燃火的石头。
就到处找,没想到找到山区突族人的地盘,被晋华兰绑上山给她做牛做马一个月,最后两人居然看上了眼。
带着他去了自己的后山,两人就定下终生。
当时那座山都是煤,突族人工艺落后,守着宝矿都不知道开采,只能捡一些散落的煤燃火,而且燃得到处是烟,人一闻就容易晕倒。
所以煤成为突族人嫌弃的存在。
南青听说突族人守着金山还不知情,她差点捶胸顿足。
刘衡则道:“属下先前回来,带了一车回王府,已经被小徐大人弄走。”
“她也不知道怎么弄的,居然将煤石敲碎,然后加了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又戳成个蜂窝似的东西,去打铁。烧饭。冒烟了打开窗户就行,一点都不晕人。”
“要不说还是咱们中原人头脑灵活。”
南青听说徐胜男早就用去打铁了。
她这个当主子的才知道。
“快,让我见见你娘子。”
晋华兰到王府时,南青才见识到异族女人如此高挑,兽皮大氅别着两把弯刀,是典型的西域人面相。
“你就是王爷,真是久仰久仰。”晋华兰抱拳道。
刘衡赶紧示意自家女人跪下,结果晋华兰当众豪迈拍了下他的屁股:“我知道你们中原人规矩多,待会我跪还不行。”
南青眼看刘衡在她面前跟娇小的郎君似的,她只好道:“不必行礼,以后晋小姐见了本王可以不跪。”
她直接略过刘衡跟当家的女人说明煤山一事。
晋华兰坐下后,瞥了眼刘衡,再继续客气跟南青道:“这是我家小郎的嫁妆,按理说可以任意他处置,但如今山里的族人知道黑山的重要,肯定不会那么轻易出让。”
“何况我当初娶这男人时还有那么多人反对,怕是不容易。”
意思很简单,要南青拿出点诚意来。
南青坐在她身边,则笑道:“不知晋小姐有什么条件?”
恰好春红察言观色,适度上来了一杯奶茶。
晋华兰喝了口,果然眼睛一亮,爱上这个味道。
“再来一杯。”
“是。”春红连忙出去准备。
晋华兰不由夸赞一句:“王爷身边的丫头都非常机敏。”
南青也觉得春红是继彩香后,最懂得察言观色的人。
等晋华兰喝的差不多,还不忘给刘衡一口。
刘衡喝完都砸吧嘴,惊愕道:“殿下,我不在的时候你到底发掘了多少好吃的东西?这些奶正好是突人喜欢的美食。”
南青道:“这些奶正好是在边羌府进口的牛奶。还有羊奶。”
晋华兰听罢,来了几分兴趣:“殿下还与突人做生意?你们大姚最近不正要和突人大部分打仗?就不怕大姚皇帝责怪。”
南青解释道:“边羌府的突人也是原住民之一,从太、祖、时期,他们就是归顺民,本王并不觉得他们是外人。”
身边的突人,和大草原的突人,虽然是一个种族,可真正了解,完全是两码事。因为不少突人已经融入中原的习俗,与完全不受归化的草原突人,早就分道扬镳,成为两个不同的**落。
“即使是边民,只要在荒北,就是本王的子民。”
“与子民做生意,谈何责怪?”
几句话下来,晋华兰有点错愕,显然眼前的统治者,与以前遇到的统治者完全是两码事。
刘衡还在旁边附和道:“我们殿下就是宽大为怀,无论是治水,还是卖糖,补贴百姓,不分是谁,只要有户籍就行。”
“我早就和你说了,咱家的不一样。”
晋华兰只好勉强点头,不再试探,而是开门见山:“我见镇北府民众日子过得都很好,您还为大家准备过冬用的煤炭和低价米,不知殿下能够接纳我山区族人?”
南青本来就正愁荒北人太少,六县的粮仓好好利用,以后司农门带着农业专家再育高产苗,几乎能养活几千万人。
是现在人口的二三倍。
南青道:“本王可以许你们族人户籍,但有一个条件,你们必须服从荒北的治理,遵守法律,不能再像上山那般过度自由。”
晋华兰:“行!我一句话,他们就不敢闹事。”
“那请问多少人?”南青已经做好心理准备。
晋华兰挥手:“三千人!”
南青都做好三万人的准备,她毫不犹豫道:“可,我给你们划一个自治镇,如何?”
“自治?我们自己管理自己,还可以继续保留突人的习俗?”晋华兰也惊讶不已,张着嘴巴久久闭不上。
她都准备丢掉祖宗打猎的传统,融入中原,起码能养活自己三千族人。
可没想到雁南王如此开明大方。以前还以为刘衡是夸大其词,现在眼见如实,晋华兰有一瞬间以为自己在做梦。
“您真的打算要一群习俗和传统与你们不一样的人?”晋华兰还有点不敢相信。
南青若是传统的中原人肯定会防备,可她是见识过多民族和谐的时代。
她笑道:“为何不能接受?本王只希望你们秉持着一个原则,对外团结,对内友好。假以时日突族,一定会被中原所接纳。”
“你们也无需住在山上,或者水边这等条件匮乏的地方。”
此话一出,晋华兰彻底呆在原地,无法言语。
刘衡过去掐了下妻子的人中,晋华兰反应过来,面色立即升起一抹敬意,想也不想行礼,单膝跪下:“突族部首参见雁南王!”
“事到如今,我才明白先祖为何赞扬中原人倒了一朝又一朝,还能经久不衰,正是因为有您这样包容开放的主子在。”
“请受我族最高的礼仪。”她将手贴在心脏部分,朝南青畅开怀。
刘衡赶紧提醒道:“突族最高礼仪就是将自己的弱点露给自己崇拜的人。”
南青意识到对方是下定决心要与自己混。
她主动扶起晋华兰,保证道:“你们日后入驻荒北,可保留习俗,但若想彻底融入中原还保持自己的特色,一定要学习中原的语言。”
“就将中原的语言当你们第二个母语。”
这里南青故意耍了一下滑头,并未告知对方一旦融入不分彼此,那么突族只能被汉化。如果接受,日后就能成为中原一份子。不能接受最后就会像细胞排异一样被排斥出去。
现在晋华兰为首的突族想融入,好好活下去,这就是代价。
而且南青认为他们并没有住在中原山区,早就与草原那些纯突族不同。本身已经有融入的迹象,倒不如完全融入。
“这个规矩,我会让世代牢记下去。”晋华兰认为自己收到如此好处,自然要牺牲点什么。这点道理,她还是懂得。
雁南王的暗示,她何尝不清楚。
重要的是族人能活下去。何况,他们出去草原被视为异己,中原的走狗,在中原又被视为敌人。里外不是人。倒不如彻底倒向一边,尤其是在荒北之主还愿意接纳他们。代价只是一座小小的煤山罢了。
“好!我们击掌为誓。”南青举起手,古人还是相信天命,发誓等诺言。
她选择以这种方式,更能收服突族人。
晋华兰果然十分慎重,她举手,与南青击掌三次,算是定下了荒北之约。
为未来的荒北少民奠定两族友好的基础。
雁南王与山区突族定下盟约,划镇给突族人自治一事,传遍整个荒北。
现在王府有点风吹草动,都容易被人打听。
有百姓在得知雁南王将黑山的突族请下山,都很害怕这些突族人成为自己的邻居。
甚至一直久不联系的边羌府,传来信件,希望突族人能安排到边羌府。他们会给突族人划个好地方居住。
南青直接拒绝了。
一来,边羌府现在的突族人口已经快追上中原人。当中原人的人口结构不是主体,就很容易出事失衡。
安禄山就是一个教训。
二来,她与晋华兰的三掌之盟,意义重大,不仅仅是安置那么简单,更是为了以后要收服其他突族奠定一个好的政治基础与民间基础。
于是南青选在了比较富裕的六县,麾下一个水草充足的城镇。
六县百姓听说强盗民族住在自己隔壁,都恐慌不已,纷纷上信请求南青将人搬去其他地方。
南青直接宣布:“开采煤山,只要黑山的突族去哪,那个县能包容,就给与此县低价并上好木炭作为补贴。”
“因为突族将黑山赠送给本王,无路可去,本王有责任保障他们的生存。”
南青发话还是让不少百姓没有那么无脑排斥突族人。
他们也不是为了点蝇头小利,而是南青口中说的煤山?到底多么值钱,才会让王爷如此下重本?
南青觉得空口无凭,立即让突族人拉开辆车煤,由工坊加工,立即开始让人在各地演示如何运用蜂窝煤?通风,还有一些关于煤产生的气体的常识,生活运用。
首先用的当然是有钱的人。
他们用过后,都淘汰了银炭。改用煤。
尽管价格是银炭的三倍,但他们出得起。
香香馆和蒸拿房的露天厨房到处都是烧煤做饭做菜,省了不少木材。
于是有商务府的人终于发现煤不就是可以代替乱砍乱伐的新能源吗?
发现商机后,以邓永祥为首的商人,纷纷下了订金,要拉回自己本县销售。
煤可以代替木材的消息瞬间传遍大街小巷。甚至有的饭馆都开始用。
南青起初还担心煤不够用,毕竟不好开采。后来派人去勘查,发现黑山的煤矿就跟山西那样,遍地是宝,很好挖。而徐胜男烧出来的铁做成开采工具,更为方便。
于是在邓永祥等人的推动下,产生了挖煤矿工的岗位。
晋华兰等三千突族人也因为成功入驻六县。
当天不少百姓好奇这支突族人,是不是吃生食,茹毛饮血的种族?结果发现他们和自己一样吃五谷,还常吃扁食,烤肉,和他们大差不差。
唯一特色就是打猎的本领和喜欢饭后喝奶茶。
渐渐恐惧感也消失不少。
南青将突族安排在大姚人口多的地方。还划了一座山给他们狩猎。
这件事让边羌府的人非常恼火。
尽管在蓝采渊的治理下,边羌府已是东部最富裕的地方。可谁能想到不到一年,最富裕的地方变成中部,镇北府。
边羌府无论经济与实力,都被镇北府削弱。
之前边羌府的人还嘲笑岐南岐北迟早会被吞并,现在发现他们也不可能幸免。
此刻蓝采渊的府邸已经聚满一些突族老爷,商量此事。
蓝采渊自从自己的父亲镇北王的牌位被送到海兰珠山顶供奉,他就对南青的为人感到折服。所以南青做生意,他是第一个上去帮忙的。
可没想到他自作多情了。
人* 家根本不需要他助力。无论是杀胡尚风扬威,还是现在接纳突族笼络信号。每一招都是阳谋,都是上策。
现在边羌府底层的突族人都在蠢蠢欲动想投靠雁南王。
他们已经不堪突族老爷的压迫,想效仿黑山的突族同胞。
他们没有煤,但是有一身本领。
边羌府跟边境靠拢,还能如此富庶不被劫掠,就是因为在南青到来之前,他们的边羌突军是最强大的。
现在南青火器大炮,武力政治都已经是第一。
就差一战除掉不听话的世家和突族老爷,就能控制整个荒北。
有人建言:“不如我们早点与岐北,阿塞北帖木尔王子联盟,彻底与荒北割裂。届时东部才能独立。”
蓝采渊不语,瞥了那中原人一眼。
旁边有位突族老爷却道:“不可,我们读圣贤书已有三代人,再打回原形,怕是埋没祖宗的心血。”
“宗主,您可是镇北王血脉,切不可辱没祖宗门第。咱们东部好不容易与蛮荒切割,再无法回到往昔颠沛流离的日子。”
谁都没想到一个突族人反而不赞同独立。
那位中原门客则道:“雁南王贤明不假,但燕太子与当今朝廷就并非如此,他们已经私下要求我们再加重税。”
“我们东部的百姓已经不堪负重,要是闹起来,乱得还是我们。”
谁都没想到雁南王都代缴了一整年重税。
就边羌府还被大姚区别对待索要加税。分明是有心削弱他们,不拿他们当自己人。
大姚朝廷的昏招,让本来就认同南青政策的突族老人彻底闭上嘴。
因为一百万两,已经占了边羌府两成税金。边羌府才八十万人,居然要缴纳那么多税。分摊下来边羌府百姓每个人要交一两二钱五。
而百姓早已经没有余粮,现在都只是勉强维生。过冬的困顿还迫在眉睫。
与此同时。
镇北府与岐南岐北,已经共同建立了联系,共同执行民间防寒政策。
入冬后,荒北白雪皑皑,瑞雪兆丰年。江河几乎都结冰。
南青披着赤色羊毛大氅,将自己裹成一个球,手里捧着奶茶喝得非常舒服。
江幽菲靠在她身上,妻妻装,捧着南青定制的马克杯,喝着奶茶,觉得今年过得日子比往年舒心。
“青儿,爹在大梁发来信件。”
南青转头替她捋了捋发丝,关心道:“他在大梁那边有没有被人苛待?”
“他在大梁很好,来的信件都在夸赞大梁蒸蒸日上,遇上明主。若我同他一起去,说不定就另选了夫婿。”江幽菲故意道。
南青果然吃味了。
她撇了撇嘴:“那是岳父不知道荒北的发展,你等着瞧,等我弄出蒸汽机一定会让他另眼相看。”
她们待在一起的日子,江幽菲早就熟知她口中未曾见过的稀罕物。
比如水泥,据说已经煅烧出来了。等开年,直接拿去修水渠。
“那我就等你造出来,我们写信告诉父亲。”江幽菲幸福笑道。
两人依偎在一起,其乐融融。
荒北各地的百姓同样过了一个不必担心被冻死的新年。
每家每户一大清早就排队在邮局领木炭和小米,每家可以出来两个人领二十斤小米,和三十斤炭火和五十斤柴火。
以往大家都是想都不敢想自己能在温暖的地方渡度过新年。
凡事领到的人都会不由自主朝雁南王府的方向,拜一下,没有房屋的,王府在入冬前就盖好了猫冬瓦房。虽然里面都是大通铺,可新式暖炉能让整个屋子暖和,还能做饭煮汤喝,比住在自己家还舒服。
这些都是为无家可归的人设置的。许多人反而羡慕上这些无家可归的人。
但看到自己手上领的过冬救济物,突然又释怀了。
至少他们是有户籍的,连流浪的人都受到照顾,雁南王肯定不会不管他们。
只要他们有手有脚,盖瓦房迟早的事。
每家每户都燃着柴火,其乐融融,喝着白开水都自在。原本村庄每年都在等死的老人同样过了一个舒心的年。
南青特别为老人妇孺提供保障,通知妇孺来领物资,一边又派御卫军和衙差管理治安,使得一些保有陋习的村里不得不开始重视起女人。
她之所以这么规定,是知道老人孩子女人才是这个社会真正的底层,要是让青壮年来领物资,扎堆很容易闹事,尤其是一些过激青壮年仗着体力可能欺负老人女人,抢他们的物资很容易闹出隐患,增大治安成本。
让老人女人和孩子来拿,就相当于排查一次人口,知道哪户人家有老有小,避免单身懒汉诓骗多余的份额,一旦有人多领一份,那就有人少领一份。同样容易出事。还可能无法及时照顾本该需要的人。
所以这次御卫军得到诸多信息,比如镇北府开始聚集大量的青壮年,很多都闲着,处于无业状态,还喜欢在郊外打地铺,时不时就容易拉帮结派,互相打起来。
南青直接叫来刘虎开年后就征兵,将这些不稳定因素转变成稳定的力量,还能维护荒北的治安壮大队伍。
靠军队管理这些不安定的因素。
而老人和女人领到物资就能保证自己的人身安全,即使分到一点也能过冬。
只不过这种和谐过了三天就被打破了。
边羌府那边传来消息,突族大肆入侵劫掠,比往年还恶劣。边羌府无法抵御只能自保,于是大多突族兵直接劫掠到中部边境。
若不是杨武带着十门改良的铁木兰大炮震慑住突族,怕是突族会长驱直入直接威胁镇北府。
也就是雁南王府。
有官员吓得直接上报南青,希望她终止修路,甚至要封路,破坏路段,避免突族以最快的速度入侵。
南青看着消息,觉得这些官员真是被吓破胆,可也不能责怪他们。
一直以来荒北都是这么被突族烧杀抢掠,军队都没办法,靠一些文官又有什么用?
只不过往年边羌府都尽职尽责拦住突族,甚至靠上贡维持一方安稳,所以除了南边,中部东部基本不会出什么事。
而岐南有广怀郡主在,靠着武将都能自保,所以突族再过来劫掠顶多在几个镇子。只要镇子百姓撤了,物资被抢了就抢了,保命要紧。
然而今年雁南王已经打出名声,还有突族敢入侵。
让南青闻到不一样的信号。
那就是边羌府今年似乎抗兵不力?有故意放纵突族兵入侵中部的行为。
南青察觉不对就问江幽菲:“老婆,你在边羌府有打听到什么风声?”
江幽菲则是定定盯着她:“也许得问你,岐南岐北尚是大姚人,不会和边羌府一条心,视他们为外族。”
“而岐南岐北不会明面反你,现在合作更是降低警惕性,心中最多的诉求便是地位的保障。那么边羌府呢?”
南青感到吃惊:“你的意思是我打破了荒北的政治平衡,南北和中部是一家人,很可能联合,引起边羌府的警惕?”
“兴许不止这个原因,蓝采渊是难得一见的人才。”江幽菲具体分析道:“何况边羌府不少人都认大姚诸贤为祖宗,肯定是反对与草原突族有过多的接触。”
如此以来,就说明蓝采渊同样没有反的心,但血脉终究是跟刺,已经延伸到政治。
尤其是她前阵子刚将山区的突族人迁移进六县,这个信号足以让边羌府那边蠢蠢欲动。
也许有不满,也许有迫切融入的心思,但无论是中部和东部,内部始终有反对的声音在伺机而动。
这些在现代被称为极端主义分子。
“我明白了,我直接和蓝采渊联系问他身边是不是发生什么事?”南青立即去书房准备。
好好的团圆饭,都被突族搅合了。
本来突族入秋就该来劫掠,但因为边羌府暂时挡过一劫,没想到初冬又再度来袭击。频繁的袭击让边羌府不堪负重。
朝廷的重税让蓝采渊已经两天两夜未眠。
他不解问身边的门客:“我们为何不直接与雁南王通报重税一事?非要故意视而不见,让那些愚蠢的人勾结突族兵入侵中部来警告雁南王?”
门客看出来主子表面看清野心大,实际却很单纯。自从雁南王好好安排镇北王府,在他心里就已经变成一位可值得相信的明主。
甚至入雁南王府,仍旧可在第二道门看见镇北王府的牌匾。
这就意味着雁南王认同镇北王在荒北的法统,而雁南王则认为自己是后继者,对主子和整个荒北来说都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
那么相当于雁南王就是镇北王府。
反雁南王就是反镇北王。
门客叹息道:“宗主,雁南王虽然年轻,但操纵政治的手段比您可高明多了。”
“如今所有百姓都支持雁南王,新主尽得民心,掌控荒北只是一句话的事。”
“可雁南王毕竟是废太子,与现在的燕太子呈现兄友弟恭的关系,使大姚暂时有起死回生的迹象,可明眼人都知道一切都是废太子的功劳。”
这让大姚皇老们又点燃了重新立嫡的心思。
现在不止荒北,各方都在静观雁南王。
蓝采渊却道:“只是荒北而已,雁南王并不一定有贤君的资质。否则前年就不会被贬到荒北。”
“如果只是一场戏呢?”门客反问道。
得到的是蓝采渊的沉默。
门客道:“大家私底下都在怀疑废太子没有放弃重回京城的心思,现在治理荒北不过是为自己打造的一块铭牌。”
可他们并不知道,南青不仅没有回京城的心思,更没有当皇帝的心思。
一心就想建设好自己的小窝。
蓝采渊这边还在纠结,不过他至少压制住保守势力的反扑。
为此不少蓝家族老和突族老爷上门拜访,要像往年那样筹集粮食,买通突族,希望他们别再劫掠。
“您该拜访阿塞北帖木尔王子了。”
“这次不是他的部落下来劫掠,他还好心提醒我们,是我们内部的人买通的黑疆部落的人。”
“不必让朝廷以为我们要反!必须立即出军队阻击。”
这些都是已经选择彻底归顺的一支突族人。
蓝采渊犹豫一会问门客:“先生,我有一半血是镇北王的,能否借助镇北王的人,提醒雁南王?”
门客只好道:“可以,但若是雁南王因此误会您,就麻烦了。”
到时候保守势力就故意造势,离间边羌府和镇北府,一旦成功,荒北的平衡就彻底完了!
第43章 把兵权交出来吧,没得商量
就在蓝采渊要行动的晚上, 守军将领来报:“雁南王派使者来访!”
一句雁南王就足以震慑所有人。
几个突族老爷都紧张到冒汗,心想是不是来问责我们失守一事。
完了完了!现在就算有十张嘴都解释不清楚。
连蓝采渊都不再淡定,直到儒袍男子灰溜溜跑进大厅, 呼喊:“蓝兄啊!蓝兄啊!你这里好冷, 完全没有镇北府猫冬大通铺暖和。”
“真是落后, 真是落后!”
蓝采渊有点奇怪道:“方元,你这几个月去哪了?本宗主联系你都不曾回信。”
方元乐呵呵举着扇子笑道:“我都跑去镇北府定居了。还别说, 雁南王的猫冬大瓦房确实很暖,我去蹭点炭火, 还被个小老百姓看不起呢!”
蓝采渊才不信他的鬼话。
他很清楚方元作为大姚人,一直很爱国,即使当今帝王十分不像话,宠妾灭妻, 驱赶废太子。他对大姚的热爱都比任何人要热烈。
因为他也是镇北王的儿子,但是已经死掉的儿子。
两兄弟相视一眼,便知道对方的心思。
方元沉下笑容道:“雁南王比爹厉害多了。”
“大姚皇帝把他赶走, 实在是荒唐的行为。”
蓝采渊嘲讽道:“朝廷什么时候做个正确的决策?连卓相都无法挽留,不懂得制衡,使得现在朝廷都是赵家人说了算。”
“不过当下我有另一件事要通知你。”
方元立即伸出手掌让他打住,然后道:“山区的部首来拜访您了。”
“晋华兰?”蓝采渊瞬间猜到是谁。
不一会儿, 晋华兰已经揣着暖水袋进厅,显然早就认识他们。
此刻能亲自屈尊到边羌府, 显然是有备而来。
不过晋华兰一进来看见露天的炭火就满脸嫌弃:“你们边羌府没有铁炉?没钱安置还是其他原因?要不要我送你一套?”
她说的铁炉就是南青画得现代的暖气路子,可以烧菜做饭烧水,房间还能保暖。
自从发现煤炭之后, 还有雁南王给的设计图建造出了高温炉,烧出不少精铁, 就产出不少官用的炉子和农具。
工坊的人也在不断跨地去找黄铁矿,和其他铁矿。
虽然晋华兰不明白为什么雁南王不用在锻造武器上,但她作为受益者自然不会去质疑贤主的决定。
何况雁南王的鸟铳大炮就足够被人喝一壶。没傻子敢主动惹她。
“哦,差点忘记突族又来烧杀抢掠了。”晋华兰作为突族人说出这句话,让在场的突族老爷都感到亲切又惊悚。
晋华兰很敏锐察觉到在场的人情绪,她开门见山道:“大家都是将荒北当做自己的家,家园被入侵,那么入侵的一方自然是我们的敌人。”
方元抱拳:“晋部首所言极是。”
“你来有什么事?不会是来我们这里吹寒风的?”蓝采渊注意到晋华兰手上精致的暖壶,似乎不是瓷的,而是橡胶制作的。
方元已经注意到荒北开始出现从所未见的工艺产品。而且还很实用。
晋华兰掏出一封信,还是收起一丝嫌弃递给蓝采渊:“雁南王给你的信,自己看看。”
蓝采渊十分惊讶,他没有直接问而是当面拆开信阅读起来。
其他人纷纷想凑过去阅览,但蓝采渊很快收起来,眼睛明显也亮了几分:“你口中的铁木兰,是否为杨将军镇守关口的利器?”
晋华兰点点头:“王爷说了,工坊现在用工紧张,只能匀出两门大炮,和二十枚炮弹支援你们。”
此话一出。
突族老爷们和方元纷纷错愕无比,他们知道大炮都是荒北的重器,雁南王轻易不会给地方使用,都要她身边的亲信才有资格。
就连岐南岐北都没有资格拥有。
可现在雁南王主动给他们发了两门大炮。
当即方元比蓝采渊还激动:“王爷除了送大炮还有没有嘱咐其他事?”
突族老爷们纷纷竖起耳朵聆听。
晋华兰却冷下脸直接质问蓝采渊:“先告诉本部首,你有没有能力镇压那些人?”
有异心的人。
蓝采渊冷笑道:“有没有这些年你没眼睛看?而且这次劫掠纯属我被钻了空子。”
“还是牛脾气。”晋华兰知道他态度后,通知他:“你好好跟王爷说,她是个通情达理的主子,有什么困难求助她都未尝不可。毕竟她才是荒北之主!”
最后一句话让蓝采渊的脸色非常难看。
毕竟以往大家都吹嘘他才是荒北的后继者,可现在雁南王早就夺势,那些吹嘘他的人都已经消失不见。
但他不服,不代表他愚蠢,于是道:“朝廷要我们边羌府另外交税一百万两!”
此话一出。
方元苦笑不已,显然对朝廷失望不已。谁能想到此次劫掠是朝廷所酿成的祸源。
晋华兰脸色都变了:“还是跟以前一样烂泥扶不上墙。不必听朝廷的。你凡事直接跟雁南王说就行了。”
“何必自己担着!”
“以往不也是我担着。”蓝采渊道。
晋华兰反驳道:“时势变化,你不能老是守旧,你如今除了是镇北王的儿子,你还能是谁?难道还想取代雁南王吗!”
面对晋华兰话里话外都在维护雁南王。
突族老爷们都感到震惊,毕竟晋华兰在荒北突族也算是响当当的人物。她的态度很大一部分代表山区突族的态度。
别以为晋华兰只有三千人,实际还没下山的突族都信服晋华兰。
只要她开口,基本四方响应。
同理她服雁南王,就相当于山区突族都信服雁南王。
蓝采渊绷着脸许久,明白再犟下去,不会有任何改变,他只好低头道:“教我使用铁木兰,待平定外敌,我同你去拜访雁南王。”
软下来的态度让晋华兰觉得他们突族人在荒北还有得救。
突族老爷们都松口气,希望宗主别再顾念手足之情,消灭保守有异心的势力吧。
而那个人就是蓝采渊同母异父的弟弟,蓝宋。
晋华兰亲自带着蓝采渊的亲笔信连夜返回镇北府。
这个动静让蓝宋的人发现,立即上报。
蓝宋意识到今天不行动,他就绝无翻身之日。
他不愿意融入中原,他更想入驻中原,让突族取代中原人,让中原成为游牧民族的大花园。而不是守城耕田!束缚自己!
当晚蓝宋带着亲信杀进蓝府。
而百里之外,南青收到邮局的快信件,发现是晋华兰寄过来的。
她本人却没有回来。
刘衡找老婆都找到她被窝来了。
南青抽着嘴角从被窝出来,裹着一层单薄的被褥,站在门口停刘衡这个大男人担心的差点哭鼻子。
她怎么没发现亲信还有这么柔性的一面,可当听说晋华兰已经有身孕。
南青顿时不淡定了:“她没告诉我,就领命去了边羌府。”
“她那好强的性子,怎么可能告诉你。”刘衡紧绷着神经,眼睛一红:“殿下,那是我老刘家第一个孩子。而且我夫人,对我来说更重要。”
两句话,南青自然明白他什么意思。
更担心老婆是吧!
南青当即拆开晋华兰的信,得知突族劫掠跟朝廷私自加税有关。
她就料定九弟没能压制住赵家,赵家又出馊主意在搜刮钱财,扩张兵力,只知道排斥已经归顺的突族,挑动边境的神经,还以为自己是在削弱突族。
实际是在削弱荒北的力量。
“没准还是冲我来的。”南青都已经能预见自己在荒北的成就,让京城的嫡嫡派找到机会反制赵家。
她真是人在千里之外,锅却随时背着。
“刘衡,派你去接晋夫人回来,顺便通知蓝采渊,一百万两,本王会想办法。”南青将信收起来,发出紧急命令。
刘衡十分感激朝她行礼后,匆忙出府。
南青没闲着先给严公公寄一封信,再给九弟寄一封,心里想着实在免不了百万两银子,希望他们分期,否则一百万两不上交。
而且她还拿自己已经上缴一事作为理由,边羌府也是荒北一份子,再收一百万,就相当于荒北明年也提前交了。
五年内荒北不会因为朝廷任何催款,而继续缴纳。
就赵家人是想杀鸡取卵,还是细水长流。
南青已经有了与朝廷决裂,独立的心思。
她甚至想爆粗口:“别特么一点事帮不上,还天天在我地盘煽风点火,挑起战事。”
当时她搞个国中国,大姚都抽不开手来对付她。
因为明年就要爆发战争了!还是大梁攻打大姚的首战!
而不是现在人人防着的突族。
想到老丈人联合南北抗击突族的盟约即将失败,南青都在为他惋惜。
看来大梁太子一拖再拖,分明是想卓相留在大梁,一边缓兵之计让大姚放松警惕。
接着就攻其不备。
南青想了想立即叫来彩香,去打听一下周天城来往的信件,她在周天城也开了个分邮局。不大,但足够收集基本信息了。
只是短短的三天,从汾城绕回来的信,包括赛牛花夹在中间一份不怎么重要报告信。
南青得知周天城的大梁商人开始减少,虽然趋势不强,但产业一直在转移。
“明年果然要打仗了。”
南青知道是无法阻止历史的前进,她无意中打开赛牛花的信,还以为又要钱。
结果赛牛花居然给了她一个惊喜。
【吾主所言之洋豆,红薯,玉米,于阿塞疆所获,将由刘小恭亲自送回。】
【来者还有波斯女商人】
“真是好大一个惊喜!”南青总算看到一个好消息了!
就算她再复刻出不少点子变现武器,可粮食,她没法变啊!
现在土豆红薯玉米都有了。
荒北大粮仓,老娘的梦成真了!
次日传来边羌府内乱,蓝采渊镇压内乱,死伤惨重,连蓝采渊本人都负伤。
而铁木兰大炮,二十发全打出去击退外敌,损坏一门。
南青立即派刘虎亲自去回收铁木兰大炮,绝不能让任何部件流落在外,至少在更厉害的大炮被徐胜男复刻出来之前,是需要保密的。
晋华兰也被刘衡接回镇北府。
不过她第一时间来找南青,进言她立即以镇压草原突族为借口,将边羌府收回旗下,并且一定要重用叫方元的学子。
甚至说出了方元与蓝采渊,还有镇北王之间的关系。
南青有点吃惊,原来镇北王有两个儿子。
方元,她好像在哪里听说过,好像在历史上新朝出现一名叫方缘的女状元,后来还拜为官首成为第一任女相。
“是不是同一个人?”南青陷入了沉思。
不过对于将边羌府收回一事,她还不急,先接见方元,打探一下口风。
随即她又写了两封信分别让广怀郡主与安宁侯来镇北府一趟,尽管她没有直接掌管两地,可她的命令没人敢不遵守。
信件一发。
岐南岐北两方很快开始行动。
边羌府现在元气大伤,缺少兵力,御卫军以王猛为首的人迅速拿捏附近的要塞,抵抗敌人。
边羌府的势力十分不甘心自己多年的心血,雁南王一句话说收回就收回。
原本还站在蓝采渊那边的突族青年人顿时想反了。
结果王猛直接来拜访蓝采渊,说是希望听他指挥,待事情告一段落,立即折返镇北府。
透露的信号,让突族青年人都错愕不已。
“雁南王没趁火打劫?”
“这不像是中原人的风格,他们向来就擅长玩弄心计。”
已经有突族青年人感叹:“若雁南王真如此大义,我反而喜欢拜入她麾下,至少不会跟错人。”
可王猛表现的比较顺从,让不少突族青年人放下戒备。
蓝采渊得知雁南王居然没有趁虚而入,他自嘲一声:“本以为利用晋华兰,让雁南王陷入被动,如今倒好,我族青年怕是都要被她折服吧。”
这般有武力有资金的荒北之主,谁不着迷?正如大姚太祖包容接纳他们的祖先一样。
他们和大姚人其实早不分你我了。
谁都没想到这是蓝采渊玩得心机。
安宁侯与广怀郡主在到了镇北府,发现无论是平民区还是富人区都有一条干净的石板路,甚至贫民窟已经重修出一间间瓦房。
还名曰为救济房,专门发给孤寡老人与妇孺孤儿和残疾人的。
还专门为他们定了户口,俗称五保户。
不少平民都羡慕不已,可他们知道这是可怜人住的地方。
他们的贤主连这么可怜的人都照顾,自然不会忘记他们。
建房子修路都创造了不少就业岗位,正常人拿到钱,很快开始修缮自己的房子。根本不用为路发愁。
现在进乡下的路都是石子路,据说水渠已经开始重修了。
到处都是百废待兴和富庶的场景。
安宁侯越巡视神色越发凝重,陪他出行的还有穆先生。
穆先生道:“有天下大同的初景了。”
安宁侯有点酸道:“我岐北也可。”
“您得说服那些拥有土地的世家。”穆先生一句话打破他的幻想。
刚好遇到另一行队伍,正是广怀郡主。
广怀郡主拉了几车银子过来,不知是出于什么目的?反正在安宁侯看来就是有讨好的嫌疑。他自然不能被姐姐比下去。
“姐姐,好久不见。”安宁侯先冲着她打招呼。
广怀郡主见他居然空着手过来,只是摇摇头,什么都没说就去雁南王府了。
安宁侯有点纳闷:“她什么意思?”
穆先生笑道:“她带的礼物有点重,怕是有求于雁南王。”
安宁侯觉得不能空手,立即就派人去附近淘些古董字画过来。
等到雁南王府,就见彩香着一身女官的官袍来迎接两位。
彩香已经从邮局副管事,被抽调去六县管理民事诉讼,由于她此前给六县百姓记录当地世家的罪行,非常得民心,有百姓自发送千民伞送到雁南王府。
南青立即升她职,还赐她国姓。以后她就叫南彩香。
现在基本是响马县的女县令。
今天是彩香最后一次以侍女的身份迎接客人。
广怀郡主知道她便主动打招呼:“南县令。”
“参见郡主大人。”彩香行礼。
安宁侯却瞪大眼睛,仿佛乡巴佬似的指着彩香:“女,女的当县令?”
彩香也微笑朝安宁侯行礼:“见过李侯爷。”
“下官今天刚上任,待会就要下县,入驻响马县,为殿下尽一份绵薄之力。”
话落,蒋修作为女衙差已经牵着马在路边招手:“大人,我们快点出发吧!不然晚上赶不到响马县,您明天还有很多案子要处理呢!”
“下官告退。”彩香匆匆退去。
安宁侯人已经傻眼了。
穆先生都惊奇不已,打听道:“王爷任命官员不需要选拔,笔试吗?”
广怀郡主道:“王爷有一套名为笔试加绩效的考核系统,笔试还不行,还需要下乡实践,积累威望才能进入考核。”
“南县令用半年时间就与响马县的刑侦人员破获一百多件案子,其中三起大案。”
穆先生眼睛一亮:“这实力在外地可称为青天。”
之后广怀郡主再没有多说,只是她弟弟一直盯着她。让她无语至极。
进门后,看见第二面展示墙是镇北王府。
姐弟们顿时一怔。
穆先生见此感叹道:“雁南王真是七窍玲珑的主儿。”
不一会儿随着一声调侃传来。
“这可不像你们,不该是痛骂朝廷,皇室的行为。”方元挥着扇子进来,他还是一身儒袍,斯斯文文,满面春风。
姐弟两顿时不怎么待见他纷纷道:“你还敢回来?不想死就快离开这里。”
方元被哥哥姐姐们的态度伤到,顿时以折扇遮脸:“惭愧惭愧,小弟我是被雁南王请来的。”
说着他举起请帖。
安宁侯和广怀郡主表情都变得一言难尽。
尤其是广怀郡主:“你,真的打算抛头露面?”
“姐姐都能,南县令,徐小姐,赛小姐等等,还有晋夫人都能为荒北出一份力,为何我不行?”方元含笑反问道。
实际他眉眼已经冷峻下来。
广怀郡主欲言又止,最后放弃劝他。
安宁侯则是道:“你要是没地方混,来我这里,给你一个小官玩玩。”
方元立即露出我是叛逆期的表情:“不行,我要当就当百官之首。”
两人都以为他在开玩笑。
倒是穆先生乐呵呵道:“真是年轻有为。”
不一会儿春红来请大家去书房。
南青正等着他们。
众人前去书房,明显看见屋外有一条铁做的烟囱不断往外冒烟,书房内似乎烧着火。
大家进去,就感觉扑面而来的暖气,根本不需要穿那么厚,须臾间,他们就开始热得冒汗。
方元兴高采烈围着炉子打量:“这就是晋夫人说的取暖炒菜两用的铁炉。”
南青正好从后堂进来。
她一身金色圆领长袍,身上并未锦绣,看着朴素,但满身的贵气压不住。
“诸位长途跋涉,辛苦了。”
“参见雁南王殿下,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众人纷纷行礼。
南青笑呵呵虚扶:“都起来。本王请你们来做客,倒把你们请进书房来了。”
“暂时先不客套咱们说正事。”
之后赐座,春红更是没人上了一壶奶茶,还特别交代左手边就是厕所。
让广怀郡主安宁侯摸不着头脑。
方元则是冲过去直接查看厕所,发出一声惊呼:“这就是瓷器做的马桶!下面那是抽水泵吗?殿下此机关您是如何做到抽水排水的?”
好奇宝宝的方元一路表现的就像个好学的刘姥姥。
广怀郡主和安宁侯都面红耳赤,为这样是他们的同袍而感到丢脸。
穆先生倒是好奇凑上去,发现里面居然有三间,还分男女。
第一眼他觉得雁南王过于奢侈了吧?瓷器做到马桶?随后再仔细端倪发现只是普通的瓷器,但经过似乎打磨。旁边还有白色的草纸。
手感都不错。
穆先生陷入沉思,若是寻常肯定要花千金,但他听说雁南王各处雇佣工匠升级纸笔墨,等等日常用品,甚至是武器。
尤其是煤炭已经能生产精铁。
南青见他们非常好奇待会喝完奶茶,大家可以试试看。
“不过本王请你们来不是介绍马桶的。”
刚说完,方元那边发出一声惊呼。
“殿下,您的镜子好通透,都能看见方某的痘痘了。”
南青:
好了,已经确认这位好奇心旺盛的年轻人,就是日后的百官之首,女相方缘。
将方元摁下来,大家总算开始品尝奶茶,安宁侯都不顾面子多要几杯,还问里面的黑疙瘩是什么?
春红像看山炮似的看侯爷:“那芋圆。”
“竟然如此有弹性。”安宁侯厚着脸皮多要一壶。
南青还点了烤肉,将肉放在围炉烤,大家看见里面放的蜂窝煤,直呼奢侈。
穆先生更是追问:“采煤艰辛,敢问王爷如何轻易获取此物?”
南青道:“黑山的煤炭很好开采,目前才踩了一百吨,我们常用的就十吨,如果挖深了,就要在里面建立各种安全措施。”
“好在我们冶炼的铁已经先投入铁矿和煤矿使用,坐了小推车,和轨道。”
“矿工的待遇是一个月一两,医疗免费,王府会出资。”所以南青常常赚到一点钱就花出去了。如流水。好在各行各业现在兴旺,很快花出去的钱又流到她手上。
而她只需要发放钱,让资金流通,就能促进经济繁荣。
方元立即想追问,轨道小推车是什么?广怀郡主用菜包了片肉塞进她嘴巴,成功堵住她的嘴。
堵完,广怀郡主才发现自己好像拿了一片新鲜* 的菜叶子给妹妹。
她看见菜篮子都是新鲜的蔬菜震惊不已:“王爷,冬天哪来的菜叶子!?”
这次轮到他们的大姐像个乡巴佬了。
南青哭笑不得告诉他们:“司农带着各位农业专家,按照本王的要求做了大棚菜,还从栽种出一种叫白菜的蔬菜。”
她自己都没想到农业整合一下居然给她那么大惊喜,难怪说中原是农业立国,技术和高手都在民间。
为此她还让司农整合新农术编写一本农业方面的百科书。
估计明年司农就能完成这部巨作了。
同样徐芳远那边,由于大事全被徐胜男揽下,他闲下来,无事也效仿司农整合了一本基础的格物书。
南青打算明年审核好,就投入各地的学塾,让孩子们好好学与格物相关的知识。
现在荒北的学塾,公家的就开了二十间,容纳学生四千人,进行三年义务教育。基本是老百姓的孩子,而且不分男女。
为此她有一段时间遭受文人士子的抨击,但后来随着受益的人越来越多,这些人怎么骂,都阻挡不了民间的孩子求学。
老百姓虽然觉得女孩子进学堂会容易嫁不出去,可后来看见纺织厂的女工下工,每个月带来丰厚的工钱。
有人靠娶了女工在街上租了铺子发达了。
老百姓见到别人家都是上进了,自然不会理会文人士子所谓的女子不可抛头露面的说法。
反正三年免费教育,吃喝都是王府管,他们干嘛不白蹭?
尽管有的老百姓目的不纯,可日后孩子长大学成而归,就不是他们这些目不识丁的人能控制的了。
南青就是要培养大量机械作业的孩子,长大成为机械工人,基数高了,肯定会出一两个天才,然后没准还能爆发一波工业文明的探索。
到时候说不定这个时代的中原王朝反而是第一批打开工业文明的国家。
南青的每一句都给在场的人带来震撼。
让安宁侯广怀郡主穆先生都意识到,这已经不是贤主那么简单?
分明是圣主!
穆先生挑问题向来尖锐:“王爷,女子为官,为工,是否辱没祖宗的教化?”
南青笑道:“先生,我给您看一样东西。”
难得有文人没有直接喷她倒反天罡,助长歪风邪气,倒行逆施。
她拿来了这半年的纺织厂,洗衣厂,甚至工坊越来越多的女工匠,这些开支账本。
穆先生毕恭毕敬接过账本,发现是这些女子半年内做工带来的税收与利润,总共一百五十万两,相当于边羌府半年的税收。
他嘴巴久久不能合上,惊愕对着南青。
南青又将男人们产生的税收给穆先生查阅。
“三百万两。”穆先生这次没有那么惊叹,倒是十分感慨。
半年就有五百万两收入,那么一年起码有一千万吧。
荒北一整年的税收流水已经超过去年的整个大姚了。
大姚去年才收了八百万两银子,余下还是赵家人搜刮贪污官员补贴给燕太子的。加起来总共一千五百万两,才勉强维持朝廷运转。
账本轮流传一遍,其他人不出意外都愣在原地,好久才反应过来。
这时南青突然向穆先生提问:“敢问先生,看到账本还反对女子出来上工赚钱养家?”
“本王觉得女子也能撑半边天,甚至一片天!”话到此处,南青语气微沉,严肃对着穆先生道。
穆先生一愣,随后抱拳作揖:“王爷,以荒北女子带来的税收,您给她们相应的权利与自由,实属理所当然。”
“穆某并非那些食古不化的酸儒。”
南青闻言眉头一松,客气道:“先生有先见之明,那本王就拜托您一件事,劳烦你多加宣传新思想如何?”
她起身就将自己早就准备好的文稿交给穆先生。
穆先生有点受宠若惊,可当翻看时,他开始冷汗连连,显然自己接下一个放在如今旷世奇闻的任务。
宣传好,他名留青史,宣传不好,同僚会让他遗臭万年。
南青看出他的为难,她故意看向方元:“方公子,日后有入朝为官的打算?”
方元自然毫不避讳道:“王爷,如果您是皇帝,我殿试应该会很成功。”
话中有话,让南青深深望了她一眼,突然道:“身不比男儿烈,心却要比男儿烈。”
采用的秋瑾女士的名言。
用在当下非常适合。
方元顿了一下,再抬头有点惊惧盯着南青。
穆先生还在紧张自己的宣传任务:“王爷,给穆某一点时间。”
南青差点忘记老先生了。
“您不必惧怕,好思想如同真金,不怕火炼。”
“真金。”穆先生若有所思望着文稿,忽然悟懂什么,他抬头则是错愕打量南青。
南青貌似无疑抬头露出没有男儿特征的喉咙。
直接吓得穆先生从凳子上摔下来。
安宁侯赶忙扶起他:“老师,您没事吧。是不是很难,不如交给学生。”
穆先生听罢立即拨开安宁侯的手,严肃又庄重道:“不行!这是我的使命!”
开口再不是任务,而是使命。
广怀郡主觉得自己刚刚是不是错过什么?
方元却已经紧张盯着南青。
一时间,现场各个紧张不已,除了南青还优哉游哉喝奶茶,然后去了自己的私人厕所解了个手。
回来时穆先生已经先行离开了。
安宁侯则是担忧道:“少见老师面色如此严峻,王爷您到底交给他什么任务?”
“小任务罢了。”南青轻描淡写坐下,随后整理好衣摆,开始宣布下一件事。
“安宁侯,郡主,本王有一言,不知当听不当听?”
广怀郡主和安宁侯异口同声道:“王爷请说。”
南青给他们各自倒了一杯奶茶,放下茶壶后,笑眯眯的表情立即消失,她缓声却铿锵有力宣布道:“你们只留五百正规军如何?”
两人顿时神色惊变,想开口却不知如何开口?
方元已经沉默了。
南青继续抛橄榄枝道:“岐南岐北,还是你们的封地,但你们不再有军权,财权仍旧可以交付你们。甚至必要时作为中央的王府,会支援你们弥补财政上的不足,如何?”
两个如何彻底堵死广怀郡主和安宁侯最后一点侥幸。
方元十分机灵,主动替两人反问道:“如果我不从呢?”
“怕是两位暂时要留在镇北府。”南青笑呵呵道:“本王住多久,你们就在府内住多久,刚好奶茶锅子交通便利等等设施你们可以体会一下。”
此话一出,广怀郡主和安宁侯的脸色已经陷入灰色。
方元都顶着压力再道:“然后您会怎么做?”
南青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自然是出兵岐南北,但凡抵抗者不分男女老少,皆诛之。”
说着,她很负责地通知三人:“但我不会对镇北王的子女下手,义子义女,还有真正的女儿。”
这次轮到方元惊慌从座位跌下来。
更别说广怀郡主和安宁侯各自扶着凳子,面色如土,明明屋内很暖,却已经满身打颤,汗流浃背了。
因为雁南王真的有能力做到!
而且还是不杀他们的前提下,轻易挑拨他们的下属,迫使鲁莽的下属来救他们,正好雁南王有理由一举歼灭。
正如歼灭胡尚风那般简单。
只不过此刻南青非常重视他们,才会试着和他们商量。
然而即便如此,广怀郡主和安宁侯觉得,他们也没有任何退后的余地,更别说选择!
于是广怀郡主主动站出来承担投降的骂名:“臣,臣愿意卸甲归田!”
“还政于荒北之主!”
第44章 天神下凡的雁南王
广怀郡主的动作出乎意料之外, 安宁侯沉着脸对着这位姐姐,突然发现两人斗了那么多年,在此刻, 他竟开始看不懂她。
“为何?”安宁侯质问她。心中升起一股被背叛的恼怒感。
“长姐, 你告诉我, 为何?”
广怀郡主低着头沉默不语。
方元吞咽口水,瞥了眼, 举杯继续喝奶茶的南青。
明明她刚发表完一句足以定人生死的胁迫,此刻淡定得反而像个局外人。
安宁侯起身, 去拉广怀郡主就好像捡起自己的尊严。
广怀郡主反过来却将他扯下来,逼迫他一同跪在南青面前,她按着弟弟的头承认南青荒北之主的威严,并且服从她的安排。
“就凭雁南王不欠我们什么。”
安宁侯顿时停止挣扎, 垂着头没有能看清他的表情。
“从前我们还能仗着自己是镇北王子嗣的影响力,影响荒北,如今荒北已经有自己的主子。”
“无论是贡献还是武力, 都足够保障荒北的太平。”广怀郡主道:“弟弟,你还记得父王临终前的那句话吗?”
“不要打仗,不要让百姓受苦。”
就只有这一句遗言。
此话一出连方元都陷入迷惘。
她从未见过自己的父亲。对镇北王的印象大多停留在哥哥姐姐,还有百姓们缅怀他的口中。从未像现在听过姐姐口中的父亲。
方元不由自主看向南青。
南青单薄的肩膀, 此时落下一丝火光,金色与红色交织, 冉冉生辉。
南青的面容却坚毅异常,与之前表现出来的儒雅平和有所不同,更严厉。
明明是年轻的脸孔, 气势却震慑了两位。
“听你们一说,本王越发敬佩镇北王的为人, 但我希望你们不是将镇北王的遗愿当做一种空谈。”
“同样本王也不会只用镇北王的招牌,更会传承他为国为民的精神。”
南青郑重保证道:“所以交给本王吧!你们这些年辛苦了,是该好好享受退休生活了。”
话毕,她亲自去扶起两人。
广怀郡主此刻仿佛释怀般,投以目光:“您不必妄自菲薄,荒北百姓的日子比父王在时还要繁荣。”
“您是真的将所有人放在心上。”
安宁侯面色还有些痛苦挣扎,毕竟经营那么多年说放弃就放弃,他根本不甘心。
南青没有遗漏他,直接告诉他:“安宁侯,本王称你一声叔叔,可以放你走。”
安宁侯闻言刚抬起头,质疑望着她。
南青又一笑了之:“但过后岐北的代价,由你抉择!”
给出的信号很直白。
要打,她奉陪!她不仅能赢,还能向世人证明,镇北王的义子早就对荒北有二心。
相信安宁侯宁愿埋没自己的名声,也不愿父亲的贤名蒙尘。
作为义子义女,一举一动都被百姓盯着,但凡有点过失,都是他们无法挽回的结果。所以安宁侯比较现实无论是在武力还是影响力方面,他早已知自己落后了。被眼前的年轻人短短一句话就吓得腿软。
连穆先生都主动离去。
几番挣扎,安宁侯沉痛地开口。
“臣,愿意接受安排。”
南青反而松口气,她打仗确实能赢,但惨的是底层。
就算胜利,她手上都将要沾上鲜血,无论是敌人还是自己人。
“好,只要本王在的一天,你们名下的子嗣仍可以继承侯位,三代内地位必不会动摇,此时我会直接与皇伯们通报。”
宗府还是能够决定异姓王子嗣的地位。
只要无关兵权,朝廷根本不痛不痒。
南青到时候多出点钱先拿个名头,然后等大姚乱了。
郡主和侯爷的子嗣,自己基本可以作主。
“最后多谢两位的大义。”南青最后恭敬朝两人深深鞠一躬。
“再替荒北的百姓谢谢你们。”她的身影落在两人脚下那一刻,安宁侯最后一点怨气都如同飘絮般消失干净。
南青所做的一切都被旁边的方元纳入眼底,心境悄然激起了一丝波澜。
而荒北各地的百姓们还不知道他们刚刚避免了一场大战。
只是听说边羌府那边没守住,让草原兵进来了。
好在王爷手下的强将镇守住门口。
大家才好放心上街买买买,吃吃吃,尤其是最近流行一种锅子。叫火锅,与传统的铜锅不同,这个火锅是加了炉子的,下面还没烤火,上面烤肉。还能涮肉。
有点钱的能买几片绿菜叶子,没钱吃点豆芽和家里的腌菜也能打打牙祭。
一片祥和安宁的气息,仿佛进入了盛世。
有喝了几杯的群众就开始哼唱起民谣曲,从前是唱镇北王爱民如子,大贤王。如今新曲代替旧曲,唱起了雁南王带领大家走向盛世。
荒北迎来迟了两百年的盛世。
谁能想到去年大家还在忍饥挨饿,今年就跟有钱人一样用得起木炭,吃得起饭。不怕被酷吏敲诈不怕被外族侵扰。
和和美美一家人团聚过了个好年。
大街小巷同时不断放起鞭炮,底层在春节期间带动的消费有了显著的效果。
从前的乡绅都知道往自己口袋里装,还觉得钱难赚,可现在只要把钱花出去,他们很快就能赚到更多钱。
多的钱可以储蓄在票号内,不再像从前那样找个地方堆着长毛,因为票号存了有利息。
还有雁南王以信誉担保。
让无论什么阶层都愿意把钱放在可以钱生钱还安全的地方。
再加上楼盘的房价不断炒高,保值了大部分富人的资产,使得镇北府成为各地有钱人的天堂。
这股风已经吹到大姚境内,大姚商人有不少穷途末路只能选择去荒北闯闯看。
南青定下的政策基本接受这些资本入驻。
效仿现代定下一线二线,控制一二线的房价即可,其他地方基本严控房价,避免过多建造房屋。
老百姓大多能住上瓦房,有饱饭吃,就不会像商人那样投机。
而且南青为了防止股权结构被有些不良商人渗透,她还直接下来命令,严格管控购买与卖出股份的审核。
这关就卡死不少想渗透进来,撬资产的投机分子。
什么索罗斯,休想在她的地盘上诞生。
而票号的钱多了,她就可以拿出来进行建设投资,到时候钱一波流通,迟早会回到她手上。
反正她的主要任务就是让钱如何顺利从每个人手上流通,既保障了税收又保障了贸易的来往。
如今到处一片喜气洋洋,进来的突族商人,有不少内线打探荒北的情况,都被荒北表现出来的富庶的景象所震撼。
一个突族人看着大街上都是老百姓围在一起吃一种很新潮的锅子,都忍不住垂涎道:“阿哥,这里不叫荒北,应该叫富北吧!”
其他突族的脸色既羡慕又沉重:“短短一年,就将荒北治理的如此令人向往。”
“要是我阿娘和阿爹也在荒北住下就好了。”
“对啊!还有咱们的孩子不用忍饥挨饿等着我们跑一趟才能奶茶喝。我看街上有些孩子,连有点钱的平民都能喝上奶茶。”
而他们还是突族的贵族,冬天都只能紧着孩子喝。
“中原人果然头脑灵光,他们的主子,一定是天神下凡。”
也有偏激突族人愤愤不平道:“凭什么天神下凡就只落在中原!而不是我们大草原——”
很快同伴堵住这个人的嘴巴。
这名突族人才压制火气:“荒北的狗吃得都比我们好,我们的老爷们还将本就不够的奶卖给中原人。”
说的正是南青奶茶供应的奶源。
有客观的突族人则道:“雁南王因为供应奶的问题,已经在木炭和小麦优惠给了八折,比起周天城和汾城,草进,咱们还多了起码两成粮食过冬。”
“已是厚道之举。”
“我们骄傲的草原狼,不需要中原王的施舍!”此突族人越说越激动,很快引起巡逻的衙差们的注意力。
这些衙差已经不是从前的衙差,而是从百姓子弟征召过来的。
正是斗志昂扬,为荒北效力的年纪。
衙差们觉得他们可疑,立即围了过来要调查路引。
突族商人赶紧交上路引,还有特批的条子。
衙差们见他们是正规的突族商人,就提醒道:“最近突族在荒北的风声很紧,想必你们也知道自己哪个兄弟部落又入侵了边境,现在很多人都对你们不满,为了避免民怨,你们还是在指定的行商客栈住下,可以免去很多麻烦。”
没想到这些衙差不是过来敲诈的。反而是过来提醒他们规避危险,还对他们没有偏见。
这些突族商人全都目瞪口呆,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
“你们愿意提醒我们这些外族危险?”
为首的衙头道:“我们又不是刽子手,见到一个突族人就动手动脚,那样是犯法的!”
“雁南王规定不能歧视没有违反乱纪的突族人,何况黑山给我们带来太多便利,山区的突族人已经融入我们荒北,也算是我们半个同亲了。”
“你们有路引和证明说明是合法商人,没人会无缘无故针对你,若有什么事,还可以向衙门报官。”
衙头发完话在突族商人,带着衙差去其他地方巡逻了。
留下突族人在愣在原地,还在消化衙差的话,直到最偏激的那个突族人都坐在地上,呆滞不已,其他人显然被雁南王治理下的荒北,带来的人人平等和包容的态度所震撼。
“你们听见了?突族人搬迁到荒北,县城是真的?”
“应该是真的,之前我还不信,现在眼见为实,不得不承认,天神真的眷顾中原人。”
“比起我们的大老爷们,中原人的官老爷更爱自己的子民。这也许就是天神为什么只关照中原人的原因。”
“是啊,因为天神的主旨就是号召大家爱护彼此,帮助彼此。共渡难关。”
这支突族商人后来出荒北押送货物回草原,同样没有得到城兵的刁难,但城兵也不是什么大方的人,只是默默翻白眼讨厌他们。
突族商人们纷纷低下头,毕竟他们也知道是突族内部不守信用,才会使得他们白眼。
城兵没给他们一棍子就不错了。只是几个白眼而已,就能运到那么多货物回部落,足够养活妻子和孩子们,甚至老人也不用再被饿死。
还有外来的突族商人,穿着中原的长袍,显得不伦不类进城,而且还是拖家带口。
城兵都在迟疑要不要放进去?可看见这是商务府发的证书。
城兵顿时毕恭毕敬放行:“原来是六县同胞,请进请进。”
这名商人抱拳道:“辛苦了。”
之后就拖家带口成功进城。
城兵的态度截然不同。
让本来带着货物离开的突族商人再度不淡定起来。
已经有人按耐不住好奇心,上前去打听:“官爷,你们为什么放另一个突族人进去?还说他们是商务府的同胞?”
城兵见是草原突族,表情顿时变得不耐烦:“你们能和晋夫人的族人比吗!晋夫人是为了荒北发展不得不放弃家乡,才搬到六县,我们王爷为了补偿她,不仅安排入户,他们做生意的商人都给予优惠。”
“商务府,当然是国营的掌柜们,他们赚的钱全都用在我们身上,建设民生,建设荒北,自然值得尊敬了!”
国营两字就砸得这位突族商人晕头转向。
其余人越发觉得自己地位一落千丈,只能带着各种羡慕嫉妒恨回草原。
同样回草原后私底下给各个部落带来影响。
那就是荒北不排外,尤其是突族人,给荒北作贡献也能领到户籍入驻。甚至能进王府当官。
相当于荒北梦。
这个荒北梦悄悄在草原开始盛行,无形中带来一波名人效应。
南青还不知道这个插曲,未来给自己带来多大的帮助。
她收复岐南岐北的诸侯,剩下就是一些顽固不堪的保守世家。
这些人就是肥羊根本不足挂齿。自己要先放人回去,世家才没借口出兵。
相反她还要安插人在两个地方煽风点火,才有借口处置他们。
余下的就是边羌府。
广怀郡主在被她送出书房前,问了一句:“边羌府的处置是否与我们一样?”
南青直截了当告诉她:“不一样,边羌府在本王手里还有更大的作用。”
广怀郡主惊诧道:“莫非是大草原?”
南青点点头。广怀郡主顿时明白,眼前的王爷野心不止如此,只是表现的人畜无害罢了。
她甚至忍不住最后发出一问:“您有重返京城的心思吗?”
可万万没想到得到是南青带着嫌弃的表情:“没有,京城太落后。”
“我荒北多好,现在到处修路,马上就能让岐南北与镇北府一线化,成为西部超大型城市。”
“本王何必再回那个路都修不明白的京城。”
沈宝珠不止一次在她面前吐槽京城的路坑坑洼洼,污水沟不仅臭,还有很多乞丐。
进城一次都要被人敲诈七八次。
要不是来做生意,她真不想再去京城一次。
说京城的坏话,广怀郡主也深以为然:“京城在我小时候就没怎么变化,上次去一次,发现乞丐越来越多,赵家子弟还在城内纵马,撞死不少人,都不了了之。”
“迟早下去——”
余下的话再也没有开口。
南青就知道她是个性情中人,便故意点她一句:“三年内别去大姚,就在附近兜兜转转,御卫军还能为你保驾护航。”
广怀郡主收到信号,很快表示道:“我那群手下,各个都羡慕御卫军的待遇,若是您缺人手,兴许他们派得上用场。”
“雇佣军我会考虑的。”南青没有明确表态。
马车和轿子到来。
安宁侯与广怀郡主都坐了上去。
只有方元还心事重重,最后朝南青作揖一下,表情迷惘,请求道:“王爷,能否指点学生日后该往何处走?”
南青有点错愕,寻思这不是未来的女相,还需要问她?
难不成是刚遇到人生转折点?
她当即就指向京城的方向:“紫气东来,步步高升。”
方元没想到王爷会给自己点那个嫌弃的地方。
她当即深深作揖一下:“学生明白了。”
“嗯,本王会资助你。”南青给了她一块令牌,是与京城严公公等人联系的媒介。
以后方元在京城遇到什么困难,只要不是涉及皇家,基本能处理。而且方元是个聪慧的人,自然知道怎么做。不会给她添麻烦。
自己无非出点钱,没准能捞到一个未来女丞相呢?
她留下令牌就折身回府。
独留方元深深盯着她的背影,直到消失为止。
她突然明白了人生的意义。
即便是女子之身,亦能登大堂,建功立业!
与此同时。
边羌府,聚集一大帮突族老人和一些被扣押的年轻人。
年轻人基本是参与造反,被蓝采渊拿下的人。
此刻御卫军北甲队的王猛,已经提刀,伺机而动。
厅堂内,蓝采渊衣裳沾着血迹,他脸色苍白,分明是受了很严重的伤。
王猛趁机道:“宗主,我们荒北有最好的大夫,不如去一趟王府,说不定能尽快医治好你的伤势。”
蓝采渊斜了他一眼:“据说安宁侯与郡主都去了王府。”
言外之意,是在认为南青要对他们下手。
王猛冷哼道:“宗主,王爷心胸广阔,岂非你臆想的小人!”
“若王爷是小人,那世上就没有真君子了!”
“没想到,短短一年你变化那么快。”蓝采渊冷嘲热讽道:“还以为你一直忠心耿耿。”
王猛欲要再开口,旁边的蒋师爷拦住他,亲自上前道:“蓝宗主,方才卑职接到消息,侯爷与郡主已经启程返回岐南岐北。”
直接用事实打脸蓝采渊。
蓝采渊陷入沉思,最后追问道:“真回去了?”
“千真万确,相信过几天会给你来信。”蒋师爷解释完,不忘奚落两句反击:“王百夫此行立功,下次就是王校尉,他从前都是为了荒北效忠老王爷,今日也不忘初心,为新贤主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几句话就将蓝采渊原本还仗着老王爷的余威,道德绑架的招数给化解了。
从前多少旧部就是因为他是镇北王之子,才有几分归盼。
现在看来子果然不如父,连突族人和内部的人都镇不住。
无论蓝采渊如何不服,此行,他靠得是御卫军平乱,日后传出去,大家都会只记得御卫军的功劳。
而过错都是边羌府的。
边羌府属实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蓝采渊无法再一老王爷的名义站住跟脚,相反他要是还想继续收买人心,还必须与真正的法统,雁南王打交道。
甚至奉雁南王为主。
“本宗主知道了。”蓝采渊终于低下头服软了。
王猛别提多爽了。
果然还是读书人脑子好使。
他出了边羌府,搂住蒋师爷道:“咱们王爷给军营每个人带位军师,果真是好法子。”
蒋师爷笑而不语,他才不会跟王猛解释,什么叫做军政合一。
大老粗只管打仗就行了。
以后的武将,怕是不知要能打,还要识字读书,推演兵书。从前这是世家子弟,皇家,将门子弟才有的资格。
将来,寒门子弟平民子弟也能有这个待遇。
作为平民出身的蒋师爷自然非常支持南青的政策。
而蓝采渊则在面对自己的弟弟和他手下的年轻人,多少人都是他的朋友,陪着他一起长大,建功立业才坐上节度使的位置。
可现在这些熟悉的面孔,已经与他的理念背道而驰。
他曾经怨过父亲,镇北王为何不反大姚?怨他太过于忠直,只能乖乖等死。
那之后,什么忠君爱国在他眼里全是狗屁!
但真的坐到同样的位置,他面对一样的境遇,终于能理解父亲为什么不愿挑起战争?不愿反大姚。
自始至终就没有什么所谓忠君爱国,父亲,最爱的是国。忠的是民。
他常念叨的一句有国才有家。
而眼前的熟人,全都是趁机作乱,野心勃勃的乱臣贼子。
他们不爱国不爱民,只爱自己。所以更衬得荒北出现一位雁南王多么难能可贵。
想通一切。
蓝采渊自嘲大笑起来:“哈哈哈!父亲啊!儿终于能明白您的苦心了。”
“等死不是懦夫,自私自利,以权谋私,却篡起大义旗帜躲在背后渔翁得利的人,才是懦夫!”
蓝采渊嘶吼一声,他站起来,拔下自己的佩剑,冲着人群堆,赫然一斩。
一男子脖子鲜血喷涌,捂着脸,不可思议望着蓝采渊。
艰难蠕唇:“兄”
蓝采渊狠下心,不再看倒在地上的弟弟,他冷喝一声:“乱贼蓝宋,伏诛!请王百夫提起人头,送往镇北府!”
“对胆敢乱我荒北者,悬首示众,以儆效尤!”
这一斩,反倒让附近观望的突族兵心服口服。
获得了所有人的认同。
当地突族老爷都敬佩地望着蓝采渊,下一个多年来,蓝采渊所追求的赞誉。
“不愧是镇北王之子!”
“荒北的血性男儿!蓝宗主!”
蓝采渊平定内乱的事传到镇北府。
边羌府兵还将人头交到王府。
南青得知又是人头,她真想说一句:谢谢你,正是因为有你,温暖了四季!
看在蓝采渊服软的态度那么好,她就勉勉强强接受吧。
南青亲自接见了边羌府府兵统领,蓝木狼。
典型的草原人,高快两米,体型彪悍,跪在地上都快她腰那么高。
御卫军站在他身边,都踌躇不安,警惕盯着他,生怕他随时反扑。
因为蓝木狼实在太有压迫感,据说蓝采渊比蓝木狼还彪悍。
南青倒是开始好奇蓝采渊的母亲,镇北王是他父亲,她早就知道,可想到一个女人能将这么大的儿子生出来,就觉得神奇。
“亲弟弟?”她问道。
蓝木狼恭敬道:“是!宗主大义灭亲,将造反之人斩首示众。”
“免了,带回去好生安葬。”南青挥手吩咐道。
她实在对人头提不起兴趣,倒不如做个顺水人情。
蓝木狼坚持道:“王爷,这是边羌府上下一致对您的效忠!”
南青道:“本王已经收到了。你若坚持,不是不可以留下,但有件事必须听我的。”
“您请说。”蓝木狼低下头已经决定接受雁南王任何的惩罚。
从前他们府兵还不服雁南王,自从晋夫人送来两门大炮解决了叛乱,他们就意识到中原人不可战胜。
尤其是中原人的王,每隔百年就会有一位天神下凡。上一位天神,他们边羌府突族认为是镇北王,本以为大姚就此不会再出现这种人。
万万没想到才二十年,雁南王降临。甚至比镇北王还要优秀。
正所谓英雄惜英雄。
雁南王从进荒北的任何决策都令人心服口服。相信不止是百姓,还有所有当兵的人都在关注着雁南王。
直到南青亲口道:“在中原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本王不知突族是否受此熏陶,但你无需将人头交给我,只需削发警示后人,莫要对不起荒北百姓。”
“你们已经不仅是突族,更是荒北的突族,时刻牢记,草原已无你们的游马,中原却有你们的一瓦之遮。”
“汝等亦是荒北的子民,早已融入此块土地。”
话落,南青取下佩剑,强忍恶心,命令道:“打开,由本王亲自削发,断去草原余孽之物,从此边羌府子民与镇北府无异。”
蓝木狼闻言浑身一震,他郑重举起装有头颅的盒子,抓起头发,随着一剑斩下,再迅速回鞘。
南青握着剑迅速转身,抛下一句话:“罪孽已去,死者为大,回去好生安葬。”
此后,她扬长而去。
金色长袍的身影潇洒消失蓝木狼眼前,他惊撼得久久无法言语,视线一直盯着南青消失的方向不动。
宛如注视太阳升起那般。
这一刻蓝木狼仿佛见到了长辈们口中的镇北贤王。
而如今,他们年轻一代,迎来了自己的雁南王!
此人,必定是英雄之主!
“多谢我主宽厚。”蓝木狼深深弯腰,彻底被这一斩所折服。
当天他就回到边羌府,将蓝采渊弟弟的人头还给他。
突族老爷们见此都惊叹:“贤主雅量,此债已一笔勾销。”
蓝采渊只是默默将弟弟带走,拿去安葬,立了个没有名字的墓碑。
尽管雁南王宽宏大量赦免罪过,但他不能明摆着接受。能还蓝宋一个全尸,对他来说就是莫大的恩惠。
“你觉得雁南王如何?”蓝采渊坐在墓碑前,问蓝木狼。
蓝木狼犹豫一下,他* 的反应全被蓝采渊看在眼里,还没给予答复。
蓝采渊便自嘲道:“是吗?阿狼也觉得雁南王像极我父亲。”
蓝木狼低头道:“宗主,我们二十年前入驻边羌府,那时荒北的中原人像贼一样日夜提防我们,若不是主母宁愿牺牲一些利益来稳定族群的繁荣。”
“我们怕是早就饿死在草原。”
谈起这段心酸事,蓝木狼有些愤愤不平:“而所谓的草原同胞却因为我们部落弱小,而欺辱我等,我仍旧忘不了我阿娘是怎么被他们抢走的。”
突族内部弱肉强食,以大欺小,逞凶斗恶为传统,只信奉强者。生存环境极其恶劣,没有法度约束的,弱者的生死只在强者的一念之间,使得底层的突族人往往过得很惨。
蓝采渊的母亲作为部落公主自幼学习中原文化,意识到部落文明的落后,不像中原人那么高明学会报团取暖族群才能繁衍生息,便利用机会入驻荒北求得一份安宁。
蓝木狼正是蓝夫人当年拿粮食向部落换回来的孩子,可惜他阿娘赎不回来,据说在一个冬天被奴隶主丢在冰天雪地冻死了。
没了母亲他在世上成为了孤儿。
“我恨突族人!我曾为自己是突族人感到耻辱!”蓝木狼紧握着拳,咬着牙浑身颤抖起来。
蓝采渊已经明白他的态度了。
“我知道了。”
“是!”
“你到雁南王身边去吧。”
“阿狼遵命。”蓝木狼下意识回答。
气氛霎时间凝结起来。
他不可思议抬起头:“宗主?”
蓝采渊终于露出一丝笑容:“在你回来之前,雁南王的信件就先到了。”
“他问本宗主,可否将你调到镇北府作为教官一段时间?为了酬谢,还给你的家人安排了院子与户籍。”
“就在六县,那块能拥有自己土地的富庶的地方。”
话顿蓝采渊都有点羡慕手下人了。他要是小人物一样可以毫无顾忌投靠雁南王。
“在六县,不会有人再歧视突族。你也无需再为自己的身份感到自卑。”
可他只是一味说着,却不知道对蓝木狼来说,雁南王是明主,他更是自己的慈悲的主。
丝毫不辱没他为镇北王的门风。
他自己又是如何幸运,能一次遇到两位贤主。
“阿狼日后再也不能侍奉您了!”蓝木狼跪下去深深磕了一个响头。
最后整个人更是忍不住哽咽起来。
蓝采渊站起身,往前一步,他大手抓起头盔摘了起来:“同样也无需再隐瞒身份,带着你妹妹,和阿弟,享福去吧。”
一身如瀑的墨发,从蓝木狼身上洒落下来,原来彪形大汉,竟然是位货真价实的铁娘子!
*
南青自从斩发后,她就一夜没睡好,在被窝里滚来滚去。
江幽菲用脚压住她:“安分点,暖气都跑了。”
“我要下个命令,让所有人别再送人头过来。”南青扑到她身上哭唧唧抱怨起来:“你说荒北的军人是不是有什么毛病?动不动就向人献上头颅。”
“搞得我好像是什么收集脑袋的变态爱好者。”
江幽菲顺了顺她的墨发,挑起几根把玩起来:“这是将士们对你忠诚的表现。”
“我倒是听说一件事,你看上突族兵了?”
说着稍微一用力。
南青顿时吃痛一声,赶忙解释道:“老婆,我是看中他们的彪悍,你今天都没见到那位突族兵,高大威猛,气势逼人,往那一站我的御卫军都应激了。”
江幽菲迅速捋清事情的前因后果,质问道:“那你知道她是女子吗?”
“啊?”这次轮到南青发出吃惊的反应,她从她身上下来,一脸的懵逼。
什么?!那么彪悍的草原汉子!居然是草原妹子!!
“我的天啊!我感觉我对母系社会的女人有了具象化的认识。”南青直接将被子一裹往身上卷起来,就缩到墙角去了。
江幽菲身上被子被抢光,她不得不跟着睡在里面。
然后就南青打开被子,一个反包围将江幽菲裹进来。
她贼笑起来:“嘿嘿,这叫请卿入瓮。”
“那这叫擒贼先擒王。”江幽菲脱去她睡衣的系带,手穿进她的胸口。
冰得南青龇牙咧嘴。
随着蜡烛一灭,两人在被窝里开始探讨起天地万物的运转。
“菲儿,我实话说,我打算让突族兵进军营,好好提高一下御卫军的战斗力,最好能成立一直突族亲兵,为我所用。”
江幽菲:“他们确实是天生的战士。”
两人酿了半天。
雁南王一片祥和,今年雪很厚,明年肯定瑞雪兆丰年。
与此同时荒北繁荣的景象同为被另一股势力所窥探。
有京城的有异国的。
尤其是梁国人,邓世子看见满大街的百姓都生机勃勃,还自发铲除马路的雪,有说有笑,根本不像京城的大姚百姓那样饥寒交迫。
据说已经冻死不少人。
京城的焚尸炉都不够用了。
相反本该是极寒之地的荒北,户户都用起了暖炉。
大梁商人都有点心动了:“世子爷,他们的取暖炉都是用货真价实的精铁所打造。”
“雁南王也舍得给这些贫民用。”
邓世子却面色凝重万分:“这才糟糕,本以为大姚气数已尽,皇兄将心心念的卓相留在国境,早已经占据上风。”
“未曾想半路杀出一个雁南王!”
而雁南王的存在无时无刻都在代表一件事:大姚国运尚在!
第45章 汾城的炮火,钱没有白花
荒北难得过了一个瑞雪兆丰年, 不再像往年那样路边多有冻死骨。
往常会在冬天施粥的好心人,减少了一大半。
这家人府前正挂着积善之家的牌匾,员外和夫人见来得人屈指可数, 都不由感叹日子越来越红火。
大家都有饭吃, 都是喜闻乐见的好事。
镇北府城门如时打开, 一匹快马背着黑旗气势冲冲从马路碾过,朝雁南王府奔去。
许多路人还在扫雪, 待抬头,地面只剩下一串连绵不绝的马蹄声。
有在附近喝酒的食客, 司空见惯,不禁摇头:“又要打仗了。”
店小二倒酒,边赔笑道:“咱们有王爷在,不必担心。”
“我说的不是咱们荒北, 而是其他地方。”食客大手一挥掂起酒壶:“算了算了,今朝有酒今朝醉,管他那么多。”
雁南王府, 背着黑旗的士兵显然不是御卫军旗下的士兵,而是来自其他地方。
此人太急着下马,反而在楼梯摔了一跤,但还是忙不迭呼喊道:“梁国集结大军压境!两国战事爆发!”
正在站岗的刘虎打着哈欠, 正不耐烦想骂人,大清早扰人清梦。
结果在听到两国战事。
刘虎赶忙去扶起那么士兵问道:“什么情况仔细点说?”
“梁国与我国边境产生争议, 朝廷前脚派出使者协商,后脚,梁军就压境, 连夺大姚十个镇。”
“如今赵家军已经召集十万大军压境。”
“正是从南梁都开始进攻。”
刘虎听到南梁都,心想这还得了。
立即冲进去找南青。
南青这会儿正捧着姜茶喝, 她白天处理公务嫌太热脱了件衣服,现在只感觉到头晕,应该是感染了风寒。
希望姜茶能将那股寒劲压一压,憋出汗就好了。
江幽菲此刻已经去两人的小厨房熬药,她昨晚趁南青在睡,叫了可信的大夫替她诊脉,果然是得了风寒。
如今三碗水煲成一碗药,正要拿去书房。
便见刘虎急匆匆跑进来汇报。
“殿下,不好了不好了!两国开战了!”
南青还在用手帕擤鼻涕,抬头就听见两国开战。
她根本不意外。
按照历史三年后梁国会大战,现在不过是提前一年,不过她还是很好奇大梁放着旁边的突族大军不管,居然先攻打大姚。
难道就不怕突族大军从背后偷袭?
“从哪开始打的?”
刘虎:“南梁都。”
灭亡快三百年的前大一统的王朝,南梁。
创建大姚和大梁的君主其实都是南梁皇室的后裔,在南梁灭亡后有好几十年分裂成几十个公国。后来大姚和大梁各自建立南北两朝,勉强稳住中原。
此后因为两国国力不分上下,一直处于平衡的状态。但彼此都有吞并对方,实现统一的野心。
而巧就巧在大姚在太上皇玩弄权术,瞎搞改革,弄了个重文轻武的政策,使得才三十多年国力就开始走下坡路。
到了现在执政快二十年的天源帝,也就是当今老皇帝,大姚已经入不敷出。
大梁之所以到现在才采取行动,是因为大梁太上皇英明,这一任皇帝昏庸,就昏庸了一代人,大梁太子又支棱起来了。
大姚则是两代人。现在军队都被赵家管理,早已经落了下风。
去年的赵大公子率兵去西北,虽然打赢战事,但在大姚还算是个将才的赵大公子死后,大姚其实已经没有能打的人了。
老将老的老,年轻的都玩弄笔墨去了。将帅人才断代严重,根本已经没有能打的人了。
南青猜这一战大姚必输,只是时间上的问题。
“能不能顶三个月?”南青吸了下鼻子。毕竟南梁都跟周天城很近,大概五百公里的路程,水路陆路都好走。
就跟历史记载的那样,大梁果然是想将周天城收归国有。
那边的黄铁矿,她都馋。
为此她让沈宝珠多注意买那边的矿产,无论用什么手段都行,反正掌矿的松口,就是他们的了。
刘虎闻言有点震惊:“殿下,我大姚军队势如破竹,自然是大姚赢。”
“你说的对,刚刚本王说错话了。”南青毫不在乎打了个哈欠。
刘虎才发现殿下今天好像没什么精神。
“殿下?外面有个信兵还等着您的答复。”
南青勉强打起几分精神反问道:“我能给什么答复?荒北离南梁都几千里,大梁就算西上,都要花一个月时间。”
何况走水路他们有那么多船吗?
就算有那么多船,汾城有赛牛花在,有点风吹草动,她马上就会派人通报。
压根不用担心。
因为汾城易守难攻,还有一员大将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优势全在自己这边。
当然南青没有过于骄傲自满。
她想了想还是手写一封信给九弟,提醒他要提防周天城里的人。
她没有特指大梁商人,一个商人肯定没有这个能耐,就怕周天城镇守的武将早就被大梁收买。
否则历史不会有周天城毫发无损就被收复的记载。
分明是内贼在开城门。
“招呼外面的人吃顿好的,给他点好处,让他去京城,别回南梁都了。”
刘虎接过信,有点摸不着头脑,但他还是关心道:“殿下,您要好好保重身体。”
“知道了。”南青揉揉眉心让刘虎出去。
刚好江幽菲端着药进来。刘虎行完礼赶忙离开书房。
南青隔着门口都闻到一大阵又苦又焦的味道,比咖啡还难闻。
闻几下感觉鼻子都通了。
“我不喝。”南青顿时摇头。
江幽菲则是摸摸关上门,堵住了后路。
之后就由不得南青了。
刘虎出来将信交给黑旗兵,然后招呼他吃一顿饭,打听了不少事。
原来赵家军十万军压境,看着吓唬人,实则赵家粮草供应不足,战线太长,只带了十天的军粮赶去边境。
率领十万大军的是赵家二公子,京城有名的儒将。
被称为儒将,一般人听起来还以为是什么名将?
实际上就是一个从国子监出来自诩熟读兵书的士子。
因为写了几篇策论,让丽妃和老皇帝赞不绝口,赵二公子就被捧上天去了。
现在赵二公子信心满满带着十万大军,还号称十天内就能打败大梁,还能过境,直逼大梁都府。
这个牛逼吹得刘虎目瞪口呆:“我们殿下都不敢说十天打败大梁,赵二是哪来的熊心豹子胆?就凭他几篇策论?”
黑旗兵拿了人家好处,自然要提醒他;“刘将军,实不相瞒,我也不看好赵二将军,哪有人拖着十万大军打闪电战的。”
“何况对面是大梁的地盘,大梁调派粮草的速度可比我国快多了。”
“你这是从哪里得知的?”刘虎继续打听道。
黑旗兵说明原因。
原来他是边境底层的士兵,很了解大梁对面什么情况。
那边不仅粮草充足,时常有马匹经过,一个口哨就集体掉头回去,经常是一盏茶的时间,数千匹马就消失没影。
守边疆的将军无时无刻都在担心马将路探熟了,以后直接带人进来。
届时大梁的突击速度,根本不是大姚能比的。
虽说赵二以最快的速度压境,弥补了军队支援不足的缺点,可后勤呢?根本没跟上。
靠其他人押送粮食,短则十五天,长则好几个月。更别说后勤支援本就差劲。上下还贪腐。
赵家当初为了挤兑其他皇子离开,歪瓜裂枣都纳入势力范围,使得真正的人才退隐还乡,现在正经要用的时候,歪瓜裂枣只会拖后腿。
现在赵家都急得火烧眉毛到处去请人。
可大家真被召集,发现手头根本没权力,还遭到排挤,而赵家的态度一直含糊不清,该解决的问题一直被搁置。
所以很多真正有才干的人被赵家这副有事钟无艳的态度激怒,当场辞位离去。
刘虎感觉跟听评书似的,当他听到赵家排挤其他皇子,他立即拍桌大喊:“赵家活该!我看不出三个月必败!”
说完周围的食客都盯着他。
刘虎有点尴尬坐下,可反应过来,他刚刚话好像是听殿下说的。
黑旗兵脸色十分难看,照他看来荒北能在短短一年变得跟内地的城府一样富庶,甚至更富庶,显然可见被挤兑的前太子,更为贤能。
那么前太子手下的将士,自然也不遑多让。
当即黑旗兵认为刘虎是看出战场的推演:“刘大哥,可否详细说明为何十万大军不出三月必败?”
刘虎顿时窘迫道:“是三个月,不是三月,反正我是这么觉得的。”
“我们荒北过年时也打过一仗,将草原突族击退了。”
“原来如此。”黑旗兵当即恭敬朝他抱拳:“此事小的不会透露风声。”
刘虎心虚不已:“好说好说。”
反正他只是把殿下的话讲出来而已。
然而他不知道自己只是多一嘴,将南青感冒随口一说的事,传到了边境。造成了一系列蝴蝶效应。
去往京城的信刚到皇宫,就被赵家人截留。
发现寄信人是雁南王。
赵家人当即撕毁,这封提醒燕太子的信,扔了一地,因此错过良机。
因为十万大军压境的第五天。
周天城太守与驻城将领,开城直接投降了大梁。
接受投降的人是大梁邓世子。
周天城一沦陷,相当于给赵家军后方安插了一块刺。
届时大梁只需要通过水路派一千人突击干扰,切断后勤路线,就足以牵制十万大军。
汾城赛牛花已经按照历史发展早早布置军船,安上五门铁木兰新型大炮。
她现在的船员就三百人,前身都是训练有素的海匪。现在因为投靠雁南王,再加上雁南王宝贝他们这种水军种子,有点钱就塞到汾城水军。
水军各个吃得满嘴是油,当然训练也是加倍的。
此刻还有人在岸边喊下值饮酒。
忽然号角奏响——
水军船员们面色立即一变,纷纷登船,用在西洋高价购买的望远镜查看情况。
发现几十海里外的大梁军队船,总共十艘。
船员们迅速交换情报:“目测一艘百人,是中型军船,没有武器,都是陆上兵。”
“这不是现成的靶子?”
“打下来!好在王爷面前长脸,并且告诉王爷,咱们不是吃干饭的!”
赛牛花得到消息后,心想,与前世不同,大梁少派了一千人。
“以为一千人就能抄断大姚后路?”赛牛花本来不想管赵二的军队,但现在战事紧张,牵一发而动全身,还是出手阻挠一下。
“等他们在射击范围内,立即开炮,试试手感。”赛牛花直接下令。
而对面的大梁军队正信心满满前往周天城,可在路过洛水河靠近的汾城,发现三艘小船居然敢明目张胆向他们开来。
有个梁将就自以为是命令:“推投石机出来,让这边的大姚人先知道大梁的厉害。”
话落,梁军们志得意满哈哈大笑。
然而眨眼间,投石机还没被推出来。
轰——
轰轰——
十几发不要钱的铁弹打了过去,瞬间击沉三艘想滋事的船只。
下令的梁将当场被炸得血肉模糊。
后面的大梁船只主将,闻声顿时让手下人调查怎么回事?
之后发现是自己人故意挑衅汾城的人,被汾城的人报复了。
而且一次性沉了三艘人,大梁军又是旱鸭子,洛水河上到处都是惨叫哀嚎求救的声音。
大梁主将忍着怒气抛弃水里的人:“都加快速度赶往周天城。”
“如今战事要紧,关乎我军是否能胜利!不必管几个蠢货!”
没想到主将直接抛弃了大多数还能救的梁军,离开了铁木兰大炮的射击范围。
赛牛花见船走了。
她掏出奶茶喝了起来:“打掉多少人?”
“大娘子,总共四百人。”手下人一脸错愕汇报道:“没想到他们连自己人都不顾。”
明明只要停留一下就能救回不少人。
赛牛花闻言冷笑道:“基操罢了。对他们来说从周天城突袭十万大军才是正事。”
如今看来大梁对大姚第一站必胜无疑。
因为大姚战力实在太拉跨,梁军只要切断后勤线,围困赵家十万大军,不费兵卒,就足以得到胜利。
“你说让雁南王掌管十万军队指挥此战如何?”
赛牛花突然一问。
手下愣了愣,随后道:“属下觉得王爷不会派十万大军长线突袭。因为派了必败无疑。”
大梁可不是二十年前的大梁,早就与大姚势均力敌,甚至压过大姚。这么长途跋涉,一眼就让人知道后勤准备不足。
明显赵二犯了战场上新手都不该犯的错误。
“我也好奇殿下会怎么指挥军队?”赛牛花道。
而他们的殿下,现在已经乖乖躺在床上养病。
南青实在顶不住,感觉喉咙都被苦涩的味道封口了。
她蒙着被子,再也不想管事了。
江幽菲一直在身边候着,不让她出去,等养好才能见一点太阳。
而江幽菲关心则乱,本来南青只是一点小感冒,再拖下去都快好了。
偏偏南青要死不活躺床抗议,老婆强灌又苦又涩的药材给自己。
妇妻俩开始赌气。
可外面却闹翻天了。
当镇北府的人得知南青病了,而且王妃寸步不离。任谁打听都只说是小病。
他们已经好几天没见到王爷,十分担心。
几经打听下来,整个镇北府越传越离谱。
已经传言,南青因为战事病入膏肓,闭门不见。
本来大家还不相信,连刘虎都宣称只是个小风寒而已。
结果当晚破天荒下了一场厚十厘米的大雪,压塌不少房屋,好在修建队伍即使救援,才没有伤亡。
之后又是一场寒冷的雨,笼罩荒北,明显气候异常。
荒北现在大家都有炭和粮食根本不用愁。可看着天空灰茫茫乌云压城般笼罩在雁南王府上,过两天又出太阳笼罩在雁南王府。
阴晴不定宛如天威降临。
要不是雁南王贤明,估计会有人以为雁南王是妖邪才会引得上天调下天谴。
再结合雁南王病了的时辰,才导致气象异常。
使得不少百姓甚至文人士子逐渐觉得上天是不是在下发什么神降?
因为雁南王在大家看来是老天爷或者天神派来拯救荒北的。
现在荒北被救,雁南王的任务也完成了。
老天爷就要将雁南王带回天庭,重做神仙。
并且这个传言越来越离谱。
还有人结合大姚战事,认为雁南王才是大姚国运,雁南王出事,战事必败。
总之一切有关无关的都和雁南王扯上关系,盖上一层神秘的色彩。
越传越夸张,直到百姓们自发聚集在一起,立庙,烧香拜佛,纷纷都为雁南王祷告,希望上天能宽容雁南王,继续留在荒北。
由于人越来越多,原本不信的人路过各种庙都要进去烧一炷香,祷告上天,保佑雁南王。希望雁南王早日康复,不要过早离荒北而去。
文人士子尽管不信鬼神,但敬鬼神。
他们当中有知天文地理的人,神神叨叨念着:“岁在甲子,天下大乱,紫微星晦暗不明,恐有大难。”
原本就对雁南王政策有异议的文人突然间沉默了。
雁南王确实有排除士子的嫌疑,可毕竟到荒北才一年时间,就取得如此成就,应该给雁南王多点时间。
大家也就慢慢接受了。
现在听坊间市井各种流言蜚语,连文人士子都开始信三分。
因为雁南王确实取得很大的成就,而且发展的工艺明显是大众所需。
那么大众所需,就是大趋所势。
尽管他们不信雁南王天神下凡,即将被召回仙班。
可此刻在两国战事之间,他们都希望雁南王能够平安无恙,至少大姚有雁南王在,人们还有希望尚存。不至于绝望落入泥潭。
于是文人士子开始召集各地大师,道长,为雁南王祈福。
甚至有高僧设置了大坛,诵经七天七夜。
道长则是在雁南王府门口,舞剑斩妖。
整条街被围得水泄不通。
吵得南青捂着被子都挡不住噪音,她不由坐起来,烦躁喊道:“外面怎么那么吵!不是已经过完年了?”
江幽菲闻言端了一碗改良后不怎么苦的药汤给她:“我也不清楚,等喝完问问刘虎。”
南青只好捏着鼻子,灌了下去。放碗后,她差点吐了出去。
而且房间很闷,让她更不想继续待在被窝了。
她披着厚厚的大氅出大门,就看见刘虎举着香对着每个角落拜了拜,然后地上插三炷香,跟个神棍似的叨叨。
她刚想问刘虎在干什么?
就被江幽菲拎了回去:“回屋躺好!”
南青扒着门,苦巴巴道:“我已经好了,可以见世面了。”
江幽菲严肃道:“不行!病尾尚未除尽。”
可能江幽菲都没想到自己关心则乱,才是让外面变得跟鬼神开会似的的罪魁祸首。
之后南青更是被里三层外三层盖被子,直接捆成一团躺在床上动弹不得。
江幽菲看守一会,就出去煎药。
南青赶忙朝外面求救:“有没有人快进来?”
“帮帮忙!”
刘虎闻声进来,循着内室找到南青,见她健健康康面色红润,就是被人用被子裹成一团只露个脑袋,就好像一捆粽子。
他整个人都呆住了。
他就说王爷好好的,只是小风寒。外面传得实在太邪乎,搞得他都被影响了。
刘虎当下丢掉香,解救了南青。
南青这才喘口气,喝了杯温水,问道:“外面什么情况?好吵。”
刘虎刚要老实应答,外面忽然传来王妃娘娘轻咳的几声。
他连忙掉头就跑:“殿下没什么事,外面的人在嫁女儿,才那么热闹的。”
“您好好养病。”
南青觉得不像是没事一样。
江幽菲将最后一碗药送到她面前,还将一块冰糖放在她手心上:“喝完,明天就能出去晒晒太阳。”
“好!”南青乖乖喝完含着糖坐下。
而荒北的天气从古怪阴晴不定,到如今艳阳高升,连下了一上午的太阳雨,气温渐渐回暖,使得整个大地处于一片生机勃勃,静候春回的景象。
百姓们见天气好了。
雁南王府的守卫刘虎亲自通报,王爷已经恢复健康。
大家才心满意足离去。
而剩下的文人士子,虽然奇怪,但经过此事,他们都坚定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道理。
尽管雁南王的政策招致大家不满,可大家更不想失去雁南王。
以至于后来几天,南青收到对她新政抨击的书信都少了许多。
渐渐传来不少好评。
穆先生更是以自己在文人士子里的威望,召集**友,弘扬人人平等,女子亦可当家的思想宣传。
荒北的士子都觉得难以置信,他们原本以为穆先生作为读书人的元老,会站在所有人这一边。没想到只是去了一趟王府,居然就倒戈了。
还有安宁侯与广怀郡主自从回岐南北,就一直闭门谢客,不再过度理事。
分明散发一种信号。
放权!权力肯定不是放给自己手下人,而是雁南王!
这让很多保守世家踌躇不安,联系各地有影响力的文人士子,一起上谏雁南王尽快终止女子抛头露面的规矩。
这些人有自己的算盘,还有人担心雁南王要是再像上次一样生病,荒北政局怕是不稳。
于是他们想了个馊主意,就是尽快为雁南王安排更多侧妃人选,希望上贡的良家女或者自己的女儿能生下雁南王的继承人。
各府开始有条不絮送自己二八年华的女儿进雁南王府。
江幽菲听说此事面色如常,但绝不松口。甚至有人派自己的夫人劝江幽菲大度一点。
江幽菲晚上回去将南青赶出房间,自己一个人生闷气。
南青大冷天抱着自己不知怎么办好?
刘虎还没眼色跑过来祝贺:“王爷,后院好多美人,都是王妃娘娘亲自带回来的。”
“今晚您打算翻谁的牌子?”
南青闻言沉下脸,命令道:“稍息立正。”
刘虎立即摆好姿势。
“向后转。”
刘虎疑惑地转过去。
南青就抬起脚猛地给他来了一下。
刘虎瞬间摔个狗吃屎,捂着屁股连忙爬出大门。
“春红。”南青气得胸口上上下下起伏,她尽量平息自己的情绪。
春红看她的眼神就像看什么渣子:“王爷,王妃娘娘还在房间里。”
“我知道!”南青寻思我为什么要受这种平白无故的冤枉气。
她就知道派穆先生出去宣传她的政策,那些排斥的人迟早会反扑。
给她送女人挑拨她们妇妻间的关系,就是对她的报复。
“很好!很好!”南青咬牙切齿连连鼓掌,气得都笑出声了。
春红瑟瑟发抖感到害怕。
南青立即吩咐:“别管谁的女儿,春红,你最近不是负责了解各坊的事务?就像你彩香姐姐一样学习。”
春红迟疑地点点头。她确实因为彩香姐能力出众被破例任命为女县令,开始发愤图强。
“后院的人你问她们有什么拿手活?你负责给她们安排岗位!一切都按照工厂的章程办,谁要是不服从,就给我回家。”南青一口气命令道。
“本王,不喜欢不劳而获的女人!”
生怕自己背过气。
春红这才明白王爷根本不贪女色,王爷只爱王妃娘娘。
看样子王爷反而被外面的人送女儿气得不行,所以才想个办法整治他们的女儿。别老是想着靠攀高枝成为凤凰,要脚踏实地才行。
春红当即明白:“王爷,奴婢一定会好好监督她们,早日成为一名优秀的女工!”
说完,她行完礼,兴奋不已跑了出去。
南青觉得自己还有什么要补充的,见春红跑得那么快反而有点奇怪。
什么成为一名优秀的女工?
她只是想把人赶出王府而已。
很快刘衡那边带来汾城的消息。
南青根本没心思听,直到江幽菲出来。
她过去拉着她的手,摇了摇:“我的处理还满意吗?你知道你刚刚把我赶出来,万一再冻着怎么办?”
江幽菲:“王爷多挑挑不好吗?我脾气不好。”
“我也脾气不好。咱俩适合待在一块。”南青说着亲了她一下,随后松开手带着刘衡去书房。
刘衡自从结婚后,人似乎就开窍了。
居然学会避嫌了。
南青见他眼睛都快捅上天:“赛牛花又给本王什么惊喜?”
“不会是钱又花完了?”
刘衡缓解一下尴尬禀报道:“王爷,赛大人擒获三百余大梁俘虏。”
南青没想到是个惊喜。
她当即起了兴趣问来龙去脉。
原来赛牛花在汾城训练军队时,发现有挑衅的梁国军船,只能被动反击,击沉三艘船,但还是让七艘船逃去周天城。
果真如南青想的那样,大梁从周天城长驱而入,一石二鸟,不仅取得黄铁矿的掌控权,还有切断十万大军的后勤线。
她算了算距离上次战事,已经第八天了。
“您打算如何处置大梁俘虏?”刘衡实际内心早就激动不已。
想到赵家还没打胜仗,他们倒先抓到大梁俘虏。
南青道:“暂时关押着,等大梁直接派人跟本王商量。”
“对了,我寄去京城的信,九弟收到了吗?”
怎么没反应?不是让他提防着周天城?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刘虎再带回一个她意料中的消息。
刘虎再回来,整个人是懵的,他都不知道以什么语气通报:“殿下,周天城的蒋太守与驻城将军带兵投降大梁了!”
“他们里应外合与水上来的大梁军队,切断了后勤,如今赵二将军再无补给线。”
话到最后,他说了个大实话:“再这样下去撑不了两天必败。”
就跟历史注定的一样。
南青没说出来打击士气,而是问道:“此事别传出去,什么三个月必败之类的话。”
“省得影响士气,不过本王觉得影响了也好,起码不用死战,明知道没有优势还硬抗,这样只会消耗主力。”
“倒不如保留实力。”
刘虎闻言顿时心虚低下头。
完了完了!他之前跟那名黑旗兵透露了此事。
只希望黑旗兵嘴巴严实点别给他闯祸了!
而南青之所以不阻止历史的发生,是因为她根本无法阻止啊!大梁八万人,她有谁?最多扩充到现在的三千新御卫军。
现在由蓝木狼作为武教,负责日常训练。
“蓝教官那边如何?”
刘衡满头大汗:“自从兄弟们知道她是个女人,便束手束脚,还有人敢小看她。”
“还别说,那,咳咳,蓝教官,抽了所有人嘴巴子,就老实听话了。”
南青:?
她可是将现代训练的办法照搬过来,让蓝木狼自己看着精简训练。
毕竟这是边羌府的统领!
刘衡道:“是真的每人被抽了一巴掌。有被抽出脾气的跟蓝教官* 对抗,血都打出来了。”
南青叹气:“果然是为难草原铁木兰了。”
“那倒未必,兄弟们被抽了一顿,反而老老实实训练,每天累得跟狗似的。”刘衡再道。
南青闻言松口气,果然武官对付士兵有一套,更何况是正儿八经从草原战斗民族里训练出来的人才。
“暂时先训练着,出什么事,送医馆,还有吃穿用度方面不必节省。”
“本王多开支五千两。”
刘衡立即竖起一双手:“殿下,起码一万两,那群臭小子自从学了摔跤,跌打损伤的药少不了。”
南青大方批准:“行,增加一万两!”
反正没有赛牛花开支大。
据说一百万两,赛牛花都拿去跟远洋交换了一些稀罕玩意。
虽然在南青看来并不稀奇,不过念在赛牛花给自己找到土豆红薯玉米,下次她加价,自己就少肉疼一些。
下午时分。
荒北因为战事,贸易路线收缩不少,使得商务府的管理们纷纷开了一场会议,讨论如何调整策略。
邓永祥反而觉得直接问王爷比较好。
不过碍于其他人喜欢动脑子,他干脆就装模作样问一下:“最近司农大人不是负责开春种植新粮食,刚好打仗,多注意农事肯定是没问题的。”
“邓董事,您女儿没送去王府吗?”有人打岔道。
邓永祥摸着胡子,装作无意间透露却炫耀道:“我那不成器的女儿,最近胭脂铺生意挺好的。”
“哦,多少营业额?”
邓永祥顿时大声喊,生怕别人不知道:“马马虎虎,去年就争了八十万两。”
此话一出。着实惊动不少董事与管理。
“八十万两!那还送什么王府,留在自己家不就好了。”
“对啊!反正我们也不希望王爷沉迷酒色。”
“邓董事,有空能让我女儿见见贵千金吗?”
比起其他的地方因为战事都收波及,荒北有种置身事外的避世感。
以往民间都恐慌战争波及自己,想尽办法囤粮。
现在别说囤粮,你敢涨价,商务府就要派人来封铺。而且没事还不能随便关铺子,尽管做生意没以前自由,可在一定程度免去很多麻烦。
有什么事王府会兜着,也不会惧怕被人吞并破产。
各地商人仍旧开门做生意。
而暗地查访的大梁人早就潜伏进荒北,看见此地还是跟新年一样富庶,乐得清闲。
大梁人都忍不住羡慕:“荒北保不准未来会是一块避世之地?”
潜进来的邓世子则是不耐烦道:“打探清楚俘虏的士兵何时流放到荒北?”
其他人面面相觑不敢言语。
直到数道马匹,由黑旗兵率领,再度踏进街道。
路人纷纷让路,邓世子被人拖到一边直接摔倒在地。
衙差们在身后追赶:“等等,你们不能私自进城!”
黑旗兵还很客气停下来,对他们抱拳:“各位同僚,我们失礼了!实在是有要事通报王爷!”
“什么事?”
“南梁都破了!十万大军抵抗无效,已经失去抵抗力,正往四处逃散。而赵二将军也不幸罹难!”
“周天城还被梁人侵占!”
而周天城与汾城只有五百里的距离,水路只会更快,恐怕战火很快会燃到汾城。
几个消息砸下来,荒北衙差和路人脸色惊变。
邓世子多日郁结的心情顿时烟消云散。
“果然我大梁军队所向披靡。”
结果附近巡逻的一支御卫军路过,见大家大惊小怪,都纷纷道:“怕什么,咱们王爷手上还有大梁俘虏。”
“据说三百人里面有不少将门少爷。”
“没准大梁主帅将的儿子都在我们王爷手里。”
邓世子闻言气得一拳打在墙上,因为墙太硬,痛的龇牙咧嘴。
这群可恶的荒北蛮子,没说错,被俘虏的人还真的有护国大将军与厉王皇兄的独子。
否则他一个世子何必亲自来打探俘虏的踪迹!
第46章 攻心为上,双面打击
南梁都沦陷, 与周天城太守将领叛国投敌,两件事轰炸到大姚国境,就宛如导火线那般, 引起一系列连锁反应。
突族目睹大姚的颓势也开始蠢蠢欲动。
就连荒北都遭到一些小部落不自量力的觊觎。
南青对于外族向来是不惯着的, 而且她杀人还要诛心, 特地让蓝采渊推着铁木兰大炮去灭了那些滋扰边境的小部落。
蓝采渊果然不负众望,这么多年跟草原做生意和上贡, 早就摸清突族许多部落的信息。
还在边境猖狂,有狼子野心的是黑疆部落。
此部落相当狡猾, 熟用游击战术,非常苟且,每次都是搜刮一点物资就退,等驻军赶到已经逃跑了。
而且一个月内前前后后就骚扰边境三百多余次。相当于一天最多骚扰十几次。
终于南青忍无可忍了!
直接敲定修建水泥楼围屋, 参考的是客家人抗匪的土城堡——围龙屋。
然后在边境镇子建立民兵队,不花钱,直接允许他们五个城镇十年内不用纳粮。并且给于镇北府粮食的优惠价格。
相应的他们负责培养民兵, 保护家园。
让本就饱受黑疆部落屠戮的申县百姓总算看到活下去的希望。
而且申县和边羌府来往密切,任务自然就落到蓝采渊头上。
蓝采渊没想到自己身上增加那么多任务,本来还觉得雁南王大义,没有像收兄姐他们那样收走兵权。
结果雁南王给他部分兵权就是想把他当驴使。
事后百姓和当地县吏, 都只会感激雁南王。
果然天下没有白费的午餐!
蓝采渊不情愿都必须去分担责任。
岐南岐北的日子就好过多了。自从广怀郡主交权后,直接告诉部下, 以后惹出什么乱子,她就管不了他们了。
因为雁南王的铁拳随时会到。
吓得武将们纷纷围着广怀郡主打听,她是不是受雁南王胁迫了?为什么轻易交权?
为此广怀郡主果然是个狡猾的女人, 她故意不说明让大家去猜。
结果这帮没脑子的家伙猜来猜去还是广怀郡主被威胁了。
虽然只猜到了一半,可正是因为想象力丰富, 使得很多有心谋反的世家在关键时刻不敢轻举妄动。
最惨的还是当属安宁侯。
据说他回到岐北,哭了三天三夜,就是不告诉门客和部下自己受了什么委屈。
再加上穆先生三天两头拉着门徒宣传人人平等,女子亦可当家做主等等舆论风波,搅得岐北乱成一团浆糊。
有心谋反的世家反而还要先应对旗下的门客被穆先生那“谬论思想”影响。
然而穆先生宣扬的人人平等,若真是不被人接受,逆流而上,为何底层那么多人拥护他?尤其是年轻人的士子们,他们饱受父辈各种严酷家法的欺压,所做所得皆身不由己,早已有反抗父权的心。
穆先生不过是打开枷锁,让人看见光明的指引人。
比起岐南,谁都没想到岐北反而是兵不刃血,思想热潮最火热的地方。
当然这些都是荒北各地的变化。
现在南青安排好边境,终于要面对大梁来的一樽大神。
她得知三天前以梁国世子为使者的队伍,已经进入荒北,求见她,商谈汾城俘虏一事。
本来还以为能拖一阵子,没想到梁国速度那么快。
前线战败的消息刚传来,梁国人就已经提前到了荒北。
要是其他地方,按照大姚战败的传播的消息,民恐民怨必起,怕是连路边的狗都要愤恨地咬上梁国人一口。
梁国世子邓升拜访她的一举,反而恰到时机。
避免了一场灾祸。
尽管邓升已经掐好点来到王府门口,可不知道是不是雁南王故意要晾他们一会,使得站了一早上都没能进去。
里面的丫鬟和护卫倒是时不时给他们端茶送水,还送奶茶,什么暖水袋,照顾得大家有怨气都没处撒。
毕竟他们是来求人的!本就占据下风。
就在邓升愤怒喝了第三杯奶茶,放下再次询问道:“请问王爷已经处理好事务吗?”
春红昨晚还在训练大小姐们如何用新式纺织机,这会累的快睁不开眼,还要伺候什么使者。
她打了个哈欠,尽管不耐烦还是公关解释道:“尊敬的大梁使者,您们出访未能先预约,只能在此等候,待我主处理预约的公事,一定会接见你们。”
邓升气得咬咬牙,一个王府丫头还给他打官腔,而且还打得他没脾气。
邓升压抑情绪问道:“预约是什么?就不能先让我们进去?这里风太冷了。”
“你看我身后的随从都冻成什么样子了!”
最后直接没忍住抗议起来。
邓升指向后面,跟着转身,看见谈判官们与随从捧着奶茶喝得舒坦,还不断长长吐气,面色不仅红润,还满嘴的蜜枣糕点的沫子。
邓升:
比他们在客栈还滋润。
哪有半分被委屈的样子,分明是享受得不行。
邓升立即对他们露出恨铁不成钢的眼神,随从谈判官们这才慌忙背过身擦拭嘴角,还有得生怕以后回国喝不到,厚着脸皮跟春红多要一杯。
春红举着奶茶壶就倒:“还有两杯,谁要?”
立即一堆人挤上去抢:“姑娘,给我吧!”
“以后都不知道有没有机会喝了?”
“荒北的红豆奶茶甚是美味!”
邓升终于忍无可忍对着自己人爆发了。
“咱们是使者,不是争食的乞丐!”
可即便他早强调身份,流着蜜还免费的食物,真的是打着灯笼都找不着。
随从们喝完才纷纷站在一边,跟邓升开始同甘共苦。嗯,是吃饱了,跟还饿着的邓升同甘共苦。
邓升气都气饱了。
“一群没出息的家伙!”
话落,刘虎已经搬桌子出来,架起锅子,弄了两个屏风在外面挡挡风,来了几块炭,马上就煮起一锅子羊肉。
“邓世子,王爷很快就出来了。”
“要不您先用膳如何?”
说着刘虎熟练把奶加进锅子,还有半边是红红的辣油锅子。配着羊肉一起煮,香气飘逸,瞬间传遍一条巷子。
邓升刚要开口拒绝。
随从们已经跑去抢座位了。
他再也忍无可忍跺脚:“都给我站住!你们这些毫无自尊的家伙!”
“梁国人的脸都被你们丢尽了。”
“给本世子留一个座位!”
“抢什么抢,这是我的!”
刘虎和春红都目瞪口呆盯着围着锅子快打起来的梁国人。
果然放在哪里都是同一个道理,唯有美食不可辜负。
南青这会儿在商务府开完会,交待各部门管理和董事好好跟进建立荒北大粮仓的计划,然后各自发放一份空白的册子写好日常工作进度日记。
一年下来大家早就习惯亲力亲为,工作日记何尝不是一种自我监督。
尤其是周期长的工作,根本没办法造假的。而且成本极大,一旦税务院分院监督院抓到,前途就到头了。
现在只要是荒北的官吏都爱惜羽毛,因为再也没有像雁南王这样的主子,为所有人分忧,理解他们的生存需求,还给予家人一定的照顾。
甚至以后他们老了,王府还负责养老。医疗免费。
基本生存都保障了。管理成本降低了。处理效率增加了。做好还有上升的空间,大家自然卖力。
“记住,土豆、红薯、玉米的培养,绝不可马虎一点。”
“遇到农业专家,尽量放权,资金报备一事通通交给本王。本王会先批。”
南青最后提醒大家,大家纷纷应声:“諾!”
现在开会,她只需要让几个有能力自治的县官过来,其他都让委员参与会议,配合转化把作业发给各地。
使得很多县令,不再一把抓军政财三权,减负还减少权力垄断,缩小贪腐的空间。
委员起到很大的作用,相当于现代的各县级政委和书记。由中央委派。
之后大家陆续出府,马车和马匹立即汇聚到王府门口。
管事与县令纷纷出来。其中就有彩香,穿着定制的蓝色的女官官袍,她直接骑上马,便扬长而去。
看得梁国人目瞪口呆。
邓世子更是陷入沉思:“本世子刚刚没看错,大姚官员里有个女人?”
“看官府级别还不小,起码在荒北是有一权自治的实力。”旁边的随从道。
梁国人纷纷朝王府投以好奇与质疑的目光。
“女人能治国吗?”
“真是倒行逆施,难怪大姚国力日渐衰落,有了妖妃,现在还有个女官。”
听得春红直翻白眼,早知道不给他们吃那么饱了。还编排起王爷的政策。
刘虎岂能容忍他们编排自己的女神!
“那位女官可是被王爷赐国姓!还上报过宗府的。”
“还有炸翻你们的船,也是女人”
余下的话被春红眼疾手快捂住嘴巴。
“快点进去通报王爷。”春红示意刘虎进去。
刘虎这才闭上嘴走进王府。
南青正好喝完茶,解了个手,然后想着怎么跟大梁谈判?才能尽量做到利益最大化。
“殿下,那些大梁使者在门口等着。”
“让他们进来吧。”南青整理好衣冠,直接去大厅。
邓升等人被允许入府后,总算摆出大国使者的做派,踏进王府,未曾想第二块牌匾正是旧的镇北王府。
众人皆是一顿错愕。
有知大姚历史的谈判官,科普道:“这是远近闻名的镇北王,若不是他,荒北还纳入不进大姚的版图。”
“我国太上皇曾邀请镇北王投诚,未曾想镇北王宁愿自刎,都不愿背叛大姚。是百年难得一见的忠臣!”
话落,谈判官脸上都露出敬佩的表情。
英雄惜英雄,光辉照大地。
难怪荒北会出现第二个雁南王!
邓升陷入沉思,他收起任何轻视的心思,提醒大家:“稍后进去,大家都别放肆。显得我大梁不敬英雄一般,失了气节。”
明显是认同南青也属英雄范畴。
待他们浩浩荡荡踏入大厅,不比外面的还有倒春寒的刺骨感,里面暖烘烘,令人宛如提前进入春夏。
已经有人热出汗。
南青在地板铺设了暖气管道。
暖气炉则是设在角落里,清晰可见上面的铁管,纵横交错,数百米长,直接覆盖了半个王府。
大梁的队伍有人一眼就看到精铁的铁管,大为吃惊,竟然拿来取暖,而不是拿去制作武器!
“大梁使者,世子爷,请坐。”南青吩咐另一个丫头上点解腻茶。
数杯解密的山楂冰糖茶上来,邓升心想白乎乎的东西不就是白开水加山楂?有什么稀奇的,刚一饮而尽,便感觉喉咙的酸甜清爽感,刚吃饱的胃部凝滞的气都疏通了起来。
“好茶!该不会是一颗一金的冰玉糖!”谈判官感叹道。
南青笑道:“诸位不愧是大国官员,早就对此物司空见惯。”
“对,这是冰糖,近日因为战事,价格飙升,使得本王不得不提高产量应对冰糖储备的不足。”
此话一出。
谈判官沉默了。其他人也跟着沉默了。
因为对他们来说,战事意味生产力下降,才会导致粮食紧张,不得不从各地调派粮食,从而导致当地物价飙升。
雁南王竟然在明示自己在战争中发财!
要是寻常人,他们肯定会认为这就是大姚贪腐败战的原因,可放到雁南王身上,只会得到一个新奇并且脱离当前认知范畴的角度。
那就是雁南王还有能力提高产量,加量加价,正常运转荒北。
不仅如此还铺设多少条铁管道,通暖气,异常奢侈。
甚至府内的丫鬟都只着一件春服,不惧寒冷,分明连府内的下人都有份享受。
见此,大梁的谈判官们面面相觑,心里羡慕极了。
再看看邓世子冷着脸对着大家,谈判官们纷纷不敢做声,也不敢再乱瞟。
哪像雁南王面面俱到,平易近人,不会摆架子,知人善用,难怪那么多人都效忠雁南王。
邓升感觉到身边的人因为一点物质就动摇,他压下不悦,礼貌道:“王爷,您的能力大家是有目共睹的,荒北如今的富庶更是出自您手。”
“我在大梁皇室也见过冰糖,果真造艺精湛,堪比天工。”
“是啊!工艺进步,才能带动大家一起享福,而不是为了一点资源内卷,拼得你死我活。”南青感叹道:“事后还悔恨终生。在残酷的环境下,本应团结一心商量解决方案,升级技术,达成互利共赢的局面该多好。”
几句下来话中有话。
层次境界已经分明。
邓升和谈判官们都意识到,他们跟雁南王根本不是一个级别的人。
无论是见解还是认知。雁南王远远高于任何人,甚至看见雁南王,他们总有种见到太子殿下的熟悉感。
可他们知道雁南王不是太子殿下,大梁的太子远比雁南王高高在上,一个王,一个未来储君,根本没有可比性。
然后他们想到雁南王曾经也是太子,纷纷倒吸一口气,心里开始庆幸起来。
庆幸大姚皇帝荒诞昏聩,埋没贤子,断送祖宗江山!
邓升没想到只是两句话就落了下风,他觉得再藏着掖着也说不过雁南王。
大梁就是主动挑衅的一方,不占理的一方。
但面对南青,邓升也没失智到理直气壮,反而直接开门见山:“王爷贵方手下,俘虏我大梁勇士三百人,我们想赎回去,请您开出条件!”
南青则是不紧不慢朝他们温和问道:“三百人在我方旗下过得很好,诸位不必担心,反倒本王有一件事很疑惑,敢问在场谁能解答?”
说着她环顾众人,淡然的扫视,令大梁谈判官莫名感到一股压迫感,纷纷低下头不与她对视。
事到如今,邓升已经不打算交给这帮几句话,几杯茶被打动的手下。
他主动站出来挑大梁:“王爷请问。”
南青便开始不客气问候他们:“大梁与大姚乃同宗同袍的中原人,虽各自为政,但历来交流都在遵守对抗兼合作,克制守己、共同抵击外族的政策。”
“双方优势此消彼长,都对外族给予惨痛的打击,方使两国边境安隅百年。”
“如今异军突起,本该两国联盟继续抗击外族之际,为何贵国却调转、枪、头先对付我国?”
“本王能否合理怀疑贵国背地里早与外族勾结?”
此话一出。
大梁谈判官们面色惊变,汗流浃背,这么大一顶帽子扣下来,梁国不仅要主动承担挑事的责任,以后在道德舆论上也会落于下风。
此话任何解释都将苍白无力,师出无名。
师出有名,对大国来说一直是亘古不变的阳谋。得理饶人,同化异己,简直是文明上降维的打击。
历朝历代各域异族,哪个不是被这一招消灭的!
倘若失去这个舆论优势,就等于失去一张对外扩张的王牌。
谈判官们纷纷选择解释撇清关系:“王爷,此话不妥,我大梁岂能与突族勾结,对付大姚!”
“大梁与大姚之间的争端,一直是内部矛盾使然。绝无颠覆中原之心。”
“我们反而有壮大中原,复兴统一的夙愿,相信贵国也有。”
“切勿与我国扣帽子!”
几句话下来,死死打了大梁的七寸。
春红和刘虎都崇拜地望着南青。
南青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她开始与邓升主动商量俘虏一事:“大家莫慌,本王只是随口一问,相信你们不会违背祖宗的决定,当异族的叛徒。”
一句话非但没有安定大梁谈判官的心,反而被挑起焦虑。
他们都意识到要是南梁都,大梁再派出人谈判,万一都学雁南王这么问,那还得了!
虽说武力之上,胜利者掌握主动权,可大梁还没有在彻底碾死大姚,实现统一之前,这种舆论牌,对大梁来说完全是绝杀!
除非他们真的派兵阻击蠢蠢欲动的突族,才能堵住大姚的嘴。
一旦对付突族,到时大梁反而要落得两边开战的局面,届时更增加统一的难度。
如此左右为难之下,邓升被所有人寄予厚望。
邓升硬着头皮,拱手深深朝雁南王鞠躬,试图平息自己人的焦虑:“王爷,所言极是,无论是大梁还是大姚,始终是中原人一家人,切不可因为互相对抗,而忽略突族在虎视眈眈。”
“待我回国定会禀报陛下,警惕突族。”
这一番话总算让梁国与外族勾结的帽子给暂时摘下来。
南青笑道:“那么俘虏的事很好商量,拿出诚意便可,本王也不留着他们,尔等只管好生带回去。”
说着她命令刘虎去俘虏营拎几个人来当见证。
邓升见事情终于往自己安排的发展,暗自松口气,因此也越发不敢小看雁南王,都开始觉得这雁南王很邪乎!
女人都敢拿去当男人使,世上还有雁南王做不到的事!
很快刘虎带来两个鼠头鼠脑的俘虏,看起来又缩头缩脑,脸上还鼻青脸肿,身上有一些血迹,像是被人暴揍一样。
邓升正好借机发威,以虐待俘虏的借口反制南青。
没想到刘虎也擦了一下脸上的鼻血,控诉道:“王爷,我带这两小子过来时,他们还在打架,连属下都挨了几巴掌。”
南青立即挑了挑眉询问道:“你们都是梁国人情同手足,因何斗殴?”
打架的人明显还是少年模样,纷纷不服气瞪着彼此:“是他侮辱我先。”
“是你侮辱我母亲先!”
“我那是口头禅,不是真的骂你娘。”
“我不管你就是骂了。”
说着两人肩膀还互相撞了起来。
刘虎挤在两人中间才避免异常纷争。
邓升刚到嘴巴的话又咽下去,颇有恨铁不成钢的眼神瞪着两人。
就是护国大将军的崽,和厉王兄的崽!
真是丢人现眼!
邓升当即丢下架子,走过去,以长辈的身份严厉训斥:“还不住手,你们在王爷面前成何体统!真是丢了我大梁的脸!”
“不仅打败战,还遭人俘虏,这种事传出去很好听吗!”
邓升一出马,两个少年将军立马低下头去,安分许多。
邓升强忍怒气,然后转身,抱拳好声好气道:“王爷,依你看需要交换条件才能将他们带回去?”
南青当然知道两个孩子的身份,都挺特殊的,但她没必要拿孩子说事,要对就对大人动手。
她瞬间沉下声道:“贵国应该知道,本王的王妃乃是卓相之女。”
“而卓相出使贵国多月未曾有音信,作为女婿的我,自然要多加关注岳父大人的安危,不知贵国何时能有个准信,放他老人家回来,与本王和王妃团聚,好含饴弄孙、享受天伦之乐。”
几乎是命令式的口吻而不是询问。
邓升早就猜到雁南王会索要自己的岳父回国,所以心里已经有准备。
他正要以事先想好的借口推诿。
南青已经洞穿人心:“不过本王尊重岳父的意见,他若是想留在大梁,肯定是有他的理由,作为人婿不该阻止。”
“本王只是想要大梁一个态度罢了。”
“你们到底想不想要放人?”
一语双关,想不想要俘虏?与想不想放卓相走?
一下子又将大梁推到风头浪尖,若是卓相本人愿意走,走不了,就是大梁没有诚意放人走。谈判失败,大梁的错。
可明眼人都知道卓相为人清正,根本软硬不吃,他不愿意的事没人能逼得了他。所以才有大姚第一铜墙铁壁的外号。
否则大梁太子怎么会敬重他。
大梁要是假意放人,或者卓相不想离开,亦或者离开时遭遇生命危险,诸如此类任何一种可能发生的意外,那么谈判失败,还是大梁的错。
谁都没想到南青的寥寥数语就将主动权拿在自己手上。
既可以保证卓相安然无恙被带回大姚,又可以考验大梁太子宽宏大量出来的贤名,到底是否货真价实?
无论是哪种选择,大梁太子都必须亲自站出来证明自己,真的是名副其实的雅量!
最后就只能采取行动——放卓相平安返国。
这招移天换日,祸水东引,直掐大梁命脉的话术,再度让邓升和谈判官们惶恐意识到,雁南王其政治手腕与才华,不比我国太子差半分。
甚至可以在太子之上!
*
谈判几个场合下来,南青定下卓相换一半人,另一半人要等她上报朝廷才能决定。
本来大梁人还觉得愤怒,认为雁南王没有交换的诚意。
可当刘虎把使者团领到俘虏营,任由他们挑选领走的人,并未设下限制。
邓升等人才勉强咽下这口恶气,去挑人。
到军营才发现俘虏们不仅没受伤,还被养得跟在大梁当爷的,打牌斗蛐蛐,喝一种名为烧刀子的美酒。
据说烧刀子是提取精粮获得,几石才有这么一桶。
这放在大梁早就被定罪了。
因为他们禁酒。就是要节省粮食好北上,实现统一的夙愿。
如今看见自家子弟酒池肉林,估计大梁的主将主帅们会气得人仰马翻。
尤其是隔着栅栏另一处营地,不少底层子弟的俘虏已经跟底层的御卫军新兵摔跤,玩成一团,大家有说有笑,反倒是主将主帅的孩子被冷落到一边。
邓升强忍给后辈一巴掌的冲动,吩咐随从:“将适合带回去的人都挑出来。”
一句适合的标准到底从何而来?
谈判官们大多睁只眼闭只眼,暗悉此道,随从们都察言观色凡是高门子弟优先挑出来。
很快寒门出身的谈判官站出来抗议:“世子爷不可!雁南王此举有挑拨的嫌疑,您一定要以身作则才能安稳人心。”
邓升本来就觉得憋屈,现在谈判官一说,谁都知道大梁寒门和高门的矛盾自来都不少。
而能和他一起冒险来的谈判官,基本是豁出性命,忠心报国的人。
“你说的对,好好挑,莫让前方将士寒心!”可谁都知道要是不好好把各将领的孩子领回去,一旦传到军队才是要动摇军心的。
尽管在希望不患寡而患不均的谈判官警告下,大多数随从仍然优先挑走了高门子弟。
出身寒门谈判官眼看他们把世子的话当耳边风,他站出来拦住邓升:“世子爷,请您亲自挑选!”
邓升也不想夹在中间背上骂名,只能埋怨雁南王阴险狡诈,净会挑拨离间。
“我们一起行动。”邓升说出和稀泥的话。
寒门谈判官瞬间明白他的选择,内心顿时失望无比。
很快邓升将醉生梦死的高门子弟挑走,还有二十个名额,挑了一些低门低户的人回来。
剩下基本就是平民出身没有后台的俘虏。
御卫军新兵们还在玩摔跤,看见有梁国官过来赎人,立即对旁边玩得还算可以的梁国士兵道:“喂,你们国家的人显然和我们王爷商谈好了。”
“快收拾一下回去吧。”
那梁国士兵则是习以为常道:“他们不会带我们回大梁的。”
新兵:?
直到百夫过来吹哨子喊到校场集合:“都站好,让军医把脉!”
“我先去体检了!”新兵拍拍衣服迅速跑向校场排队。
丝毫没有留意到梁国士兵窘迫的面色下,藏着一副副羡慕的眼神。
到最后只带走十个平民子弟,除了这些幸运儿,其余人都被留下来,由大姚朝廷发落。
尤其是在朝廷发落前,他们还必须待在荒北俘虏营。
南青没有少俘虏一份口粮,相反还要他们以劳动来换取食物,做的不错的人甚至能吃上肉。
很多梁国士兵在家里逢年过节才能吃到,谁能想到荒北的军营,简直是少爷该待的军营,除了每天训练,训得跟狗似的,吃得穿得基本都是往世家子弟的待遇安排。
有梁国士兵羡慕还不算酸溜溜道:“都是少爷兵,草莓兵,吃得好有什么用?”
可当他们看见总教官蓝木狼出现在校场时,原本闹哄哄的新兵瞬间熄声,紧张立正,站好。
这一幕落入梁国士兵眼底,各个瞠目结舌,还有人揉着眼睛确定是不是真的?所有人都满脸的不可思议。
“真的假的,那是女人吧!”
“突族的女人就是长得那么高大。”
“我说的不是突族女人,为什么她会出现在军营里?而且官还不小。”
梁国士兵一个个就跟没见过世面似的,趴在墙上偷看蓝木狼。
只见蓝木狼背着手,抓着一捆又粗又硬的皮鞭,严厉巡视队伍,但凡谁的军姿没站好,少不了一鞭子。
甚至连一队教官都是同等待遇。所以蓝木狼在军营有了草原女狼王的称号。
在座新招收的二千兵,平均都挨过一鞭子,这鞭子的教训是因为他们小看女人,而第二鞭,纯粹是没训练好,挨得惩罚。
直到蓝木狼发现没有人再掉链子,她满意松开皮鞭,随手往旁边的木架子一拍,啪!木架子拦腰被抽断。
不仅梁国士兵,所有人都倒吸一口气。
待蓝木狼感觉有视线,她一转头,梁国士兵各个吓得连滚带爬,乖乖回战俘营拔草。
这里面就包括来巡视军营,顺便探望新兵的南青。
南青就在军营门口,已经犹豫要不要进去?
“没想到蓝教官这么快适应军营。”
身后的刘虎满头大汗,该说新兵这么快适应蓝教官才对!
因为不适应的人,基本已经被抬出军营,再也不可能回来。
蓝木狼很快发现南青,根本没给她偷溜的机会。
“王爷!您来了。”蓝木狼高兴道。
新兵们已经觉得稀奇了。能让女狼王表现得像个正常人的人简直是神人。
再看是他们荒北的贤主。
新兵们顿时神色激奋,开始蠢蠢欲动想离队,往前凑。
难得王爷来迅速军营,他们得好好表现,最重要能见王爷一面。
连梁国士兵都好奇眺望,让御卫军那么激动的人就是雁南王?
可太远了。他们看不清。
南青只好笑着迎上去:“本王都看见了!你将他们训练的很好。”
蓝木狼立即要行礼,被南青虚扶起来。
“卑职时时刻刻盯着他们,他们很乖很听话。”
南青十分欣慰:“你也别忘记去体检,日后才能在战场上取得更大的功绩。”
她真的想亲眼见证除了赛牛花* 以外的女子,能够成为当代女名将,花木兰。
“卑职,一定不负您的期望。”蓝木狼投以感激的目光。
南青点点头,余光瞄到墙角有人偷窥,发现那里又用很多绳子编织的栅栏网防护着,说明是战俘营。
南青稍微走上前,正好一个鬼鬼祟祟的梁国士兵探头,正好与她对上眼神。
“你好啊!梁国的小兄弟。”她亲切问候道。
结果对方瞪大惊恐的目光:“啊!!”
仿佛见到鬼似的扭头就跟后面的人撞上,互相撞得人仰马翻,倒在地上哀嚎声一片。
南青:
之后还是蓝木狼拎了几个人出来,跟老鹰抓小鸡似的丢到南青面前。
南青惊叹蓝木狼的气势,随后见这些梁国士兵大多数都是披着普通的竹甲,好点就是铜甲和部分铁甲混合的人。
南青眼神顿时一眯,发现了华点:“邓世子到底都挑了一些什么人回去?”
蓝木狼刚要回答,南青抬手示意她先别出声。
跪在地上的梁国士兵已经吓得眼神乱瞟,语无伦次:“是,是一些大人,将官的亲戚。”
“原来如此。”南青环顾战俘营蹲着的梁国士兵,身上大多都是便宜没什么防护的草木甲。
她最后亲口告诉俘虏们:“你们在荒北一天,本王都会负责你的健康与饮食,但之后你们的生死就是朝廷与贵国之间协商的结果,就不在本王的管辖之下。”
话毕,南青提了下衣摆,径直朝新兵营走去。
那边情绪与气氛瞬间沸腾起来,就像明星签名会似的如火如荼围住校场入口。
身影绰绰步伐整齐,却压不住所有人的热情。
“那是王爷!真的是王爷!活得!”
“废话,王爷肯定活蹦乱跳的,而且一定长命百岁!”
“王爷,小的是因为您才参军的!”
围在南青面前的基本是平民子弟,大家都是慕名到军营成为荒北新兵的一员。就是想为南青效一份力!
待在战俘营的梁国士兵们,一个个眼巴巴盯着方才还跟自己摔跤,出身一样的大姚人,心底别提多羡慕。
此刻这些人却被他们大姚的王爷放在心里,甚至还亲自来探望他们。
而且大姚人都是真心实意拥戴着,追崇着、这位被称为荒北贤主的——雁南王。
第47章 朝廷无能,荒北却未来可期。
荒北到了春耕时期, 各地官吏都极其重视新粮的播种,因为关乎未来荒北能不能成为大粮仓,就看今年的收成了!
荒北大粮仓的计划, 现在锣鼓喧天, 宣传到所有角落。
但凡是荒北百姓, 大家都很追捧南青的计划,若是以往大家都不敢想, 只觉得提出来的人简直在做梦。
可当提出的人是南青,所有人就算内有疑虑都不会嘲笑王的天真。
经过龙脉移山一事, 还有一年来显著的政绩,百姓们开始认为雁南王有逆天改命的本事。大家跟着雁南王行动准没错!
何况还有大梁的农业专家,都是从各个村庄淘到农业府的高手,司农再整合所有老农的意见, 汇集了一本农业百科全书。
不识字的人还能通过图书了解,总之大家都能粗略掌握农业的信息。
不再像从前那样一叶障目,认为这是只属于农民的劳动。
现在不少文人士子都在阅览农业百科全书, 互相讨论,查漏补缺。甚至已经有人因为太感兴趣,拿自家的粮田栽种。
这种读书人逐渐关注基层,转向基层的趋势与风气, 让一些寒门出身的文人,还有佃农们受宠若惊。
黑旗兵已经在荒北待了三天, 亲眼见识过蔗糖行业的兴旺。
邮局,基层官吏处理事务的快效率,新型吃食, 纺织业,盐矿, 等等远比京城发达的设施。路也不停在修,外地投奔荒北的人口也越来越多。
尤其是荒北的耕田热,难得的奇景就是以往八竿子打不着关系的地主与佃农,居然一起站在田间商量耕种的事务。甚至地主还在请教耕农。
黑旗兵觉得稀奇,虽说雁南王现在没有接见自己,可吃喝住行,雁南王都安排的妥当。
让他们这些在边境饱经风霜的兄弟们总算享了几天福。
可也有人一直挂念南梁都那边的妻儿,茶饭不思。
“南梁都如今沦陷,周天城也归了敌国,还不知大梁的人会怎么对待我们的百姓?”
“而且此一战,无论敌我都发现朝廷懦弱无能,根本没有反击之力。”
大家垂头丧气,都觉得大姚真的完了。
以后再也没有能力组建像赵二将军这样的十万大军。
尽管赵二输得很彻底甚至赔掉自己的性命,可在上过战场逃下来的士兵,都认为主帅虽无能,但至少敢于抗击大梁。
而现在朝廷一直不派人支援,一来是没有足够的粮草,二来是拿不出更多的兵力,三来,内部已经有人因为税赋太重开始造反。
内忧外患,双重夹击,迫使现在的大姚投降派占主导地位。
已经开始往南梁都派谈判官协商,不出意外以后南梁都就改名易姓了。姓大梁了!
“谁都知道南梁都是前朝旧址,曾经大梁的太、祖、没争过咱们大姚的太、祖、咱们兄弟们还有谈资嘲笑大梁人。”
“如今真是脸都丢光了。”
“还不知道以后能不能拿回来。”
黑旗兵的手下一个个陷入低迷,面对现实,士气真是一时间没法涨起来。
黑旗兵喝着荒北人自己酿的小酒,本来心情就乌云密布,好不容易因为荒北繁荣的春天缓解一下内心的苦闷,现在回归现实,只能说酒再也难以下咽。
“走,我们再去找雁南王想办法!”
“至少雁南王能管的不会置之不理。”
他放下酒杯付了钱就带着人往王府走去。
正好迎面遇到正在给老婆买糕点的刘衡,刘衡一眼就认出黑旗兵,正是边境地区的驻军。
见他们一大堆人要去王府。
刘衡直接拦了过去:“喂!你们大摇大摆的揣着刀,怎么没人管?”
黑旗兵认出他,赶紧抱拳道:“这位兄弟,我乃驻军一营的小旗官,周凡。”
“是雁南王殿下允许我们自带武器的。”
“我知道,你们去王府干什么?我们殿下还没时间召见你们。”刘衡立即赶人。
明摆着觉得这些驻军流寇是个麻烦。
以前刘衡还想着用铁炮打回京城,如今在荒北的日子过得不错,他就再也不想念京城。也明白了殿下的一片苦心。
现在的京城就是个烂摊子。谁来都不好使。
之前朝廷那些人变本加厉赶他们走,现在就算想把他们接回去,都不干!
他可不想把殿下累着。
“是关于四处流窜的驻军,属下希望雁南王能够——”黑旗兵毫不犹豫说出自己内心的想法。
刘衡闻言心想果然如此,朝廷没人能用,就想着我们殿下,还想她接手烂摊子,然后尽心尽力办好事还得不到奖励。
“这破差事谁爱干谁干!今天我就做殿下一回主,将你们赶出镇北府。”刘衡放下糕点,吹起哨子。
很快附近巡逻的御卫军迅速集合,包围了黑旗兵和他的部下们。
“刘校尉,您误会了!”黑旗兵还要解释。
几个眼疾手快的御卫军士兵就冲过来,卸掉他的佩刀,将他按在地上。
黑旗兵周凡顿时急得慌忙求助:“请你们通融一下,我要见雁南王!”
刘衡根本不给他这个机会,正要下令将人都丢出城门。
刘虎刚从王府出来传信,正好看见黑旗兵被自己大哥控制。
他赶紧擦擦汗道:“大哥,王爷有令,召周凡见面。”
“殿下该不会要多管闲事吧!”刘衡顿时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
从前怎么没发现殿下是那么勤快。
刘虎被问,显得有些心虚,支支吾吾道:“好像是要问周凡一些事。”
刘衡这才放开周凡,周凡从地上爬起来,抱拳一下,随后带着手下径直朝王府赶去。
其他人连自己的刀都不管了。
不出意外,只允许周凡一个人进去。
周凡进到书房,就一个重头磕在地板上,沉重的声音喊道:“驻军一营副将军周凡参见王爷!”
南青此刻正捧着一本京城来的折子,她没有急着回应,反而若有所思盯着折子的内容。
心想果然是命中注定,她提醒九弟小心周天城的信息果然没有进皇宫。还让赵家人亲自撕毁了。
现在的赵家打了败战,二儿子又死了。基本无人可用。
就算有曾经被赵家雪藏或者欺凌的人,势必不会再出山。
不去投靠大梁就不错了。
现在九弟的内容是悔恨赵家误江山,但他不愿埋怨母亲,母亲都是受了外公的蛊惑才会一心夺位。
可单纯的燕太子,如今讲这个已经没用了。
因为老皇帝见赵家捅下那么大篓子,原本还想着多坐几年龙椅再给自己宝贝儿子。
现在好了为了不背锅,留青史骂名,已经开始急着退位给燕太子。
这让南青得知消息,大开眼界,什么最爱的儿子,老皇帝终究最爱的还是自己。
读完折子里的哭诉后,她叹口气放下,问周凡:“据说在阵前,是你亲口下令让军营当逃兵的?”
一句逃兵,让周凡羞愧得不敢再抬头。
但也大大方方承认:“是罪将的过错!”
南青并没有急着指责他,反倒好奇起来:“你当时是如何下决心背负骂名也要动摇军心一起逃的?”
“我!”周凡突然就哑巴了。紧紧闭上嘴巴不肯直说。
“既然没打算回答,就出去吧。”南青也不惯着,她没时间管太多。
周凡顿时抬头,爬到她书桌下,仰着头期盼的目光盯着她,似乎下定决心开口,才小声道:“是您说的,三月必败。”
南青:
是哪个乌龟犊子传出去的?!
南青坐在凳子上,表面很淡定,实际已经开始如坐针毡了。
她还装作听到什么笑话似的,呵呵道:“你们这些驻军都是心脏,为了逃避责任什么都能脱口而出。”
“不是,我。”周凡意识到自己不能明讲,只能闭上嘴巴。
默默接受这个哑巴亏。
老实本分跪着的样子,让南青都感到心虚。
好吧!好像还真的是她无意间透露出来的,结果是府内哪个臭小子在外面也随口秃噜几句跟别人吹吹水。
结果就被这个周凡听进去了。
不过她更好奇的是周凡为什么敢信这一番话?
否则也不会出现历史上本该是十万苦战,最后被大梁剿灭一万人,俘虏九万人的局面。
而且大梁为了震慑大姚,将九万人都活埋了。
此一战主将厉王邓飞扬与另一位名将,白凌迟、成为大梁历史上十大武勋国家柱石。
现在好了。
周凡一句三月必败出去,变成大梁只剿灭一万人,剩下九万人反而到处乱跑,流窜各地。
别说活埋了。
大梁首战的威慑都大幅度下降。大姚甚至还能派谈判官出面,及时止损。
虽说大姚的士气还是如历史一样跌到谷底,可变成逃兵的九万人反而存活下来了。
而且九万人都是逃兵,大姚也不可能自己把那么多人杀掉。又不能放任九万人在大姚境内成为无主之流兵,朝廷要回来又无人能指挥,更何况九万人的伙食都是一笔很大开销。朝廷根本不可能担负那么大一笔钱,所以九万人的归宿就一个烫手山芋,这个踢一皮球那个踢一皮球。
变成谁都不管流浪孤儿!
周凡想到九万人往内地逃窜快七天了。
再拖下去粮草必尽,到时候各地治安也会成为隐患。
最重要的是他所熟悉的兄弟们马上就要饿肚子,朝廷却对他们视而不见听而不闻,就好像当他们战死了。
这种明明活着还不如死了的憋屈,让周凡一个汉子,没忍住,在南青面前泪水决堤,哭得那个惊天动地。
整个书房都是周凡的哭声。那叫一个凄厉婉转,遭受天大冤屈的腔调,实在令人同情。
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南青打哭的。
南青黑着脸,面对着脚下哭得鼻涕泡都挂出来的男儿,她扶额道:“好了,别哭了。”
“本王不问便是了。”
反正都是她自己人透露出去的。无意间反而阴差阳错救了很多无辜的人。
尽管在历史上九万人只是一个数字,但在现实中每一个都是活生生的人。
周凡擦着泪水鼻涕,一哭就停不下来。
他也觉得自己很丢脸,堂堂男儿流血不流泪,居然在雁南王面前哭得像个委屈的孩子。
事实上驻军当逃兵确实是蒙受了冤屈。
它让大姚朝廷被架起来在风头浪尖,使得流言蜚语,损了国威,还打击了国家士气。
本质上还是大姚国力衰退太快,谁都没想到好好的大姚已经变得连大梁一个拳头都遭不住的地步。所以这口黑锅,老皇帝不背,要推给儿子。
燕太子委屈,但也不想背这个骂名,又不想丢掉九万人,变得犹豫不决,才导致手下的人见风使舵,逼着九万人背负所有口诛笔伐的罪行。
南青知道周凡的难处,内心计算一番,才开口道:“本王可以帮你。”
“但你别期望过多。”
此话一出。
周凡迅速抬头,鼻涕甩在脸上,随后瞳孔放光,面色肉眼可见充满惊喜。
“多谢王爷!多谢王爷!罪将替九万将士感谢您的仗义相助。”
“您的大恩大德落到我们每一个人身上,日后九万边军为您定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若是可以,我们想在荒北——”
他正壮志未酬般激昂发表自己的忠心。
结果南青就拿起笔懒洋洋说:“给九弟写信,问问他们到底要不要你?如果不要,本王就要了!”
周凡只听见后面一句,立即又欣喜若狂,再想开口奉承点什么?比如誓死效忠雁南王您!
南青又山路十八弯道:“哎,朝廷知道我要你们,他们肯定会急着把你们要回去,哪怕丢在一边烂掉,也不会让你们白白便宜本王。”
话出,周凡眼里的光都暗了。明显没有那么高兴了。相反还有点惋惜失落的情绪在里面。
心想,还不如烂在雁南王手里。
可周凡不是那种贪心的人,雁南王能施以援手已经是兄弟们的希望了。
他最后给予五体投地的跪拜,感谢南青。
“王爷,今日之恩,如同九万落难将士的再生之恩,虽惋惜不能侍奉于您,但日后您若有求,以周凡为首,能召多少人就会有多少人,为您效犬马之劳。再死不惜!”
沉重又虔诚的语言,真挚的情绪,让南青为之一动。
或许历来守疆的战士们,都是这般铁血无私,无怨无悔,为国家镇守国门。
他们是最可爱的人,往往也是最吃亏,最赤诚热忱的无名英雄。
这一刻,南青承认,她对这些忠肝义胆的将士们动了心思。
只是一瞬她就悄悄收回手,藏在袖口攥紧,继续道:“九万人需要多少粮食?”
尽管说自己不想要九万人,可做起来的事,却相当于九万人的衣食父母。
周凡擦干泪水,低头先保证道:“罪将会负责征召他们聚集在荒北边境,绝不打扰百姓。”
“至于粮食,往日朝廷给的麦麸与小麦,每日都要吃一斤。”
“罪将——”
最后伸手实在太难以启齿,毕竟雁南王帮了他们那么多,就别想着狮子大开口了。
结果南青听说他们还吃麦麸,顿时不淡定站起来,巴掌还不自觉拍在桌上,吓了周凡一跳,还以为自己要得太多,刚想改口。
“王爷,其实,不必那么多,只要——”
南青直接打断他,手一挥安排道:“本王是那种小气吧啦的主吗!麦麸?如今在荒北都是家畜吃的,百姓都不吃它了。”
“你让我给你麦麸,岂不是让天下人嘲笑我!”
说着她气愤再拍桌:“春红,联系南县令,调派去年缴纳的三成粮,有多少调多少?务必要在朝廷命令到来之前,让九万人吃好喝好。”
“不能有一点闪失,若是有伤员,一定要送到荒北治疗。”
“至于账,本王先垫着!日后再向朝廷讨要。”
话虽如此,可谁都知道朝廷不可能给钱,最后还是南青出了。
只是她不愿意明说出来。
周凡虽然才第一次见雁南王,不知为何却读懂南青的意思?
王爷想管他们,但又不想和他们扯上关系?
应该是因为朝廷的缘故!
想到这,周凡鼻子忍不住一酸,内心十分遗憾,自己的主子为什么不是雁南王?
如果是雁南王该多好?
雁南王不会不管他们。大家也能侍奉到明主。就算是为明主死也死得其所。
而不是像现在如丧家犬一般,被人东撵西撵,求告无门。
“承蒙雁南王大恩,周凡,无以回报,但愿我大姚之主,都像您这般慷慨大义,为国为民!”
“将士们皆奉贤主。”
说着周凡又哭了出声,这次显然不是悲伤的情绪,而是带着遗憾与痛惜,站起身,之后决然离开书房。
春红已经错愕不已,目送周凡离开。
不知为何,她好像能理解这位将军的心情。谁不想遇到王爷这种七窍玲珑,体恤下层的主子。
再看向南青坐在椅子上怔怔出神,目光如炬,不知在想什么?
“王爷,奴婢可能无法身兼数职。”春红反应过来,才想起自己要汇报的情况。
南青回过神揉揉眉心,发声:“也对,我吩咐你做的事基本是公务,就跟彩香一样,你算是培训了大半年。”
该给春红一个合适的职位发挥。
“这样,荒北的纺织厂不是生产很多布料,需要很多绣娘,而且已经去京城请人了。”
“你就负责设计开发招收一块,多找一些会绘画的人过来。尤其是有想法的那些技师。”
一个绣坊主事的职位将春红安排进纺织局。
南青身边又没人用了。
春红深深朝她鞠躬,没有多说,感恩在心,明白只有做好自己本分才算是报答殿下,她转身下去收拾衣服以后就去绣坊上工了。
之后派来的丫鬟,是江幽菲亲自安排的。
江幽菲端着奶茶进书房,见南青还有点不舍,她无奈道:“早知如此,又何必每次都要培养好就马上送出去,将这些聪明的女子放到各个岗位上。”
“总要有一些身体力行的先驱存在,才能带领其他女子。”南青摸摸鼻子不好意思道:“我会习惯的。只要你别跑,我就不怕。”
江幽菲吹了吹热奶茶,送到她手上:“大梁那边应该快有音信,就是不知道我爹愿不愿意回来?”
南青喝了一口奇怪道:“大梁现在都主动侵犯大姚,岳父应该不会坐视不理,即便不打算理政,也无法心安理得待在那里。”
“还有现在也是我爹。”
最后调皮一句。
江幽菲指尖点了她的耳朵一下:“那是,爹肯定不会再看大梁太子一眼。”
那么卓相肯定会回来,但不会第一时间回到朝廷。
南青这么想着,突然紧张起来:“对了,如果爹先回荒北,我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那是什么?”江幽菲眨眨眼睛故意装不懂。
南青顿时不依了:“还能是什么,咱俩真的在一起的事,不是扮作假妇妻,而是真妇妻。”
江幽菲若有所思长呼一声:“原来是担心这种事。”
南青急了:“什么叫这种事?万一岳父不同意你和我在一起咋办?”
江幽菲:“凉拌。青椒捣皮蛋。”
南青:
这个小媳妇欠管教。晚上回去一定要好好教育她。
与此同时。
春红在通知完刘虎,还拉上库官。
库官抠抠搜搜数着六县的账本,有点不情愿给周凡粮食。
还是春红提醒:“大人,王爷很重视此事。以后奴婢怕是不能再给您传信了。”
啊?库官一听顿时愣住,随后反应过来知道怎么回事就祝贺道:“恭喜,恭喜,春红以后也是管事大人了。”
“大人,春红不会忘记您的教导,一定会好好做事报答王爷。”春红眼睛一红,突然有点不舍起来。整个人开始变得哽咽。
库官拍拍她的肩语重心长:“别哭,如今在荒北女子也是顶梁柱,莫要辜负王爷一片苦心,还有那些政策帮扶的可怜女子,都需要你带领。”
“你要做好榜样,勤勤恳恳,努力工作。”
春红擦干泪水:“我会的!为了自己工作!”
库官十分欣慰,不枉王爷栽培。
以后小徐大人,蓝大人,彩香大人,甚至是往后哪个女官,估计都会名留青史吧。
殿下,真是史无前例的仁主!
当五十万石粮食被押往边境,连蓝采渊都被惊动,带着数千人来护送浩浩荡荡的押粮队伍。
看着成麻袋的粮食像不要钱似的,被雁南王大方送给九万降兵,就连各府的百姓都不理解雁南王为什么管那些逃兵?
朝廷的人都不敢接手。
王爷插手会不会惹上麻烦?朝廷会不会借机刁难王爷?
当然也有很多百姓认为,降兵都是大姚的子弟,都是有父母双亲的活人,王爷宅心仁厚出于怜悯帮他们一把,不仅是为了大姚,更是为了九万人背后的家庭。
如果九万人都死了,怕是很多地方都会十室九空,要挂起白帘,到时苦得还是老百姓。
许多荒北新秀富户,很多都是贫苦基层发家的,对九万降兵的处境感同身受,给予同情,还捐赠不少银两,或者出资购买粮食送到押送队伍。
带动荒北百姓自发给点家里的东西,衣服,特产,草鞋,送到边境。
当宛如长龙出行的粮草队伍,出现在边境,原本已经饥寒交迫,饱受流言蜚语摧残,身心俱疲的九万将士,各个热泪盈眶,擦拭抹面。
铁骨铮铮的军人,死了伤了,流血都未曾掉一滴眼泪。
如今却被他们保护的一部分荒北百姓们的淳朴,和八方支援,打动得泪流满面,所有藏在心里的委屈,镇守边境的艰辛和牺牲,一下子变得值得了。
*
南青上奏的折子才过了两天,朝廷就派来大臣,是即将任职丞相的田大人。
田大人连茶都没喝就要求接见逃将周凡,似乎要治他的罪。
南青见他急不可耐的样子,不免提醒道:“士气已经低迷,再杀副将怕是要动摇人心。再者朝廷暂时无人可用,周凡虽不是谋将,但冲锋陷阵算是一把好手。”
田大人仿佛听到什么天大的笑话,他拱手道:“雁南王,驻军之前流传一个不出三月必败的谣言,据说就是从荒北传出来的。”
“没有证据的事,怎么能瞎说呢?”南青汗颜。
田大人道:“微臣当然不敢质疑王爷,只是外面的传言罢了。”
“还望您别介意。”
南青:“好说好说,田大人,本王派人去通知,省得你再跑一趟。”
之后她让新来的丫头,陶金上奶茶。
陶金是宁伯那边挑选出来的,她瞧了瞧田大人的嘴唇直接道:“王爷,给大人来杯消滞茶最好。”
南青闻声不解道:“怎么回事?”
陶金大胆道:“田大人,最近是否因为饮食不节,停滞中焦,常感到腹中不化气滞不行?甚至大便秘结擦拭不净,酸臭难耐。”
“奴婢闻到你此前就已经喝过奶茶。应该是馋的。”
话出,南青尴尬地替她打哈哈:“田大人见笑了。”
原来宁伯派出来的居然是位医女!
田大人都没想到一个婢女居然敢擅作主张,刚想发作,可发现婢女没说错。
又见雁南王有心护人,他便眼不见心不烦道:“王爷身边还真的卧虎藏龙,让你瞧出来。”
“丫头就给本官一杯消滞茶。”
陶金转身就去准备,没一会儿就端上一杯给田大人。
田大人喝了一口,酸得五官都挤在一块,嘴巴都咧开了。
“啊!如此之”
南青还瞧见陶金偷偷往身后藏东西,她只是随便窥一下,发现居然是个柠檬。
丫头真舍得往王府掏东西!
陶金陶金,是这个掏的意思吗?
柠檬是随着土豆过来。刘小恭被沈宝珠接回来后,还带了不少栽种的果苗。
其中就有柠檬,小番茄,苹果,雪梨等等。
现在的刘小恭已经成为荒北的果农。由她投资开始栽培新果。
过后田大人捂着肚子询问茅厕。
南青想了想,估计那碗茶不止挤了柠檬,说不定丫头还放了泻药。
让他用自己的厕所,估计自己以后就不能用了。
“右转,旁边有个公厕。”
田大人头也不回找公厕。
大约半小时,田大人被人抬着出来,人已经虚了。
南青还催促道:“田大人,本王已经派人喊周凡过来,你可以马上接待他。”
“哎哟,我的王爷,我现在都快丢掉半条命了!”田大人捂着肚子苦着腰,早没有之前的傲慢。
“你家丫鬟到底给微臣吃了什么?”
“田大人,这是脱水,外加水土不服。以后别吃大鱼大肉,吃素就好了。”陶金还端上一杯药茶。
田大人不敢喝了。
南青催促道:“田大人快点喝了!然后去见周凡。”
陶金:“田大人快喝,凉了就不好喝了。”
田大人:
这对主仆是故意整我的吧!
最后田大人勉强喝几口才缓过来,发现身体果然舒服多了。
周凡也过来了。
田大人带来的五个高手,瞬间就将周凡围住。
周凡纹丝不动,反而先朝南青看一眼,像是在道别,可他什么都没说。
因为他知道开口,可能会坐实朝廷臆想雁南王收买逃兵的谣言。
他不想给雁南王添麻烦!
“周凡,你临阵脱逃,害得赵二将军命丧黄泉,还有什么要狡辩的”咕咕。田大人的肚子适时打雷,他瞬间捂住肚子,惊恐看向陶金。
陶金道:“是大人您吃太多荤的,不怪奴婢的药茶。”
然后她面无表情道:“拉完就好。”
南青已经捏鼻子了:“田大人,拉在裤兜里就不好了。”
噗——田大人后面开始漏响,赶忙喊人帮忙抬他去公厕。
五个高手见此只是围住周凡,没继续下一步动作。
等田大人再被抬回来,已经没心思管周凡,他此刻只想离开荒北,荒北这地方跟自己八字不合!
“按太子殿下的意思,平安带回去。”田大人本来还想审一下,在雁南王身上捞点好处。毕竟赵家那边他也收了钱,总得刁难一下雁南王意思意思。
没想到自己居然水土不服。
“王爷,保重!”周凡俯首鞠躬,最后转身给五大高手离开。
南青有点不忍心,便喊道:“站住!”
田大人恢复点精神,觉得可能还有机会:“王爷,您如此厚待一个逃兵?是不是。”
南青:“我怕田大人死在我地盘里,回头九弟找人,我上哪找个活的还给他。”
田大人:不会说话就别说话!
南青让陶金多抓点药,然后再掏点银子赔给他。
陶金如实照办,不过拿的是银票。
田大人这才心满意足收下东西,然后语气也好上几分:“王爷,微臣还是劝您少与周凡之流来往,以免玷污您皇室子孙的名声。”
之后他就带着一言不发的周凡离开。
南青微微叹气:“这世道。”
陶金在旁边点点头:“您放心,给的是旧银票,回京城也兑不了。”
南青:“突然发现你挺有意思的。”
这回省钱了。
至于周凡,此一去,怕是凶多吉少。不过比起被活埋,他算是多活一阵子。
只希望九弟能听进去,别随便杀武将。以免引起惶恐使得朝廷上下离心离德,无人可用。
下午大梁那边就来了一支特殊的护卫队,护送一辆马车进荒北。
马车一进来,包厢内的人挑起车窗,望着街道,发现不仅干净整洁,此地百姓的面貌精神抖擞,肤色健康,完全不复多年前所巡视的那样,面黄肌瘦,目光呆滞。
甚至已经有的人穿得起精布所制的衣服。
看起来不算太富,但妇人挎着的菜篮子里面有一块肉,一条鱼,一些新鲜的菜叶子。
路边晒太阳的老汉抽着水烟,笑着露出仅剩的一颗门牙,望着孙儿和其他小朋友在榕树底下玩石子。
老太太们坐在巷口磕瓜子,讨论哪家女工今天又升职了。
车内同样年过半百,鬓发苍白的中年男子,有些感叹荒北短短一年就如京城那般富庶,民众也其乐融融。
“完全不像是边境百姓该有的日子。”
“她倒是做到了。”
很快包厢另一个系着面纱的年轻女子闻言,边笑道:“老师,此地比之大梁边境确实富裕,但大梁现今每一个地方的百姓都过上安居乐业的日子。”
原来中年男子就是卓相。
卓相乐呵呵道:“看见我南北中原人都过上差不多的日子,当然好了。”
“不过太和公主大梁境内有任何一地比得起荒北,人人有饭吃,有房子住,平民用得起石板路,还能对明天的菜挑三拣四。”
“这可不是温饱那么简单。”
太和公主作为大梁太子的亲妹妹,陪着卓相回荒北就是要证明自己哥哥是名副其实的贤太子!
不是雁南王那种喜欢玩弄话术抹黑的主!
她哥哥真的雅量天上地下无人能比。
“老师,您不会因为雁南王是自己女婿,就故意偏袒他。”太和公主越发好奇与敌视雁南王。
卓相有点沉默了。
与此同时。
书房内,南青突然打了个两个喷嚏,刚抬头便见江幽菲站在门口直勾勾盯着她。
吓了她一跳:“老婆,你怎么不进来?”
江幽菲趴在门边,就是不进来,而是挑了挑眉头盯着她:“没事,午睡时做了个噩梦。”
南青点点头:“等我批改完公文再说。”
刚在砚台点了砂墨,耳边就冷幽幽传来她老婆的声音关心道:“你这几天似乎没有什么兴致?”
南青还没听出她话中有话:“最近不是忙吗?再好的兴致都拿来处理事务,* 等过几天,咱俩出去春游。”
江幽菲突然有点哀怨:“这就是你三天不动我的理由?”
南青:
原来说的是那个!
第48章 围龙屋就是用来抗匪的
春耕热火朝天进行着, 同时杨武的军队一直没闲着,时常要面临着黑疆部落狡猾得偷袭。
恰好今天驻守的军队又收到南青的一封密信。
杨武拆开看,发现是殿下的指示。里面的内容让他有些质疑与不安。
因为殿下让他将黑疆部落放进荒北。
此举非常冒险。但杨武不敢不遵守, 就命令所有人晚上遇到黑疆部落, 故意开条缺口让他们进去。
收到命令的御卫军士兵同样不敢相信。认为这样可能酿成无法承受的后果。
与此同时。
边羌府边境开始有目的转移人口, 将所有人往佩县搬迁。
边羌府无论是大姚人还是突族人在目睹佩县葱绿的山上突兀竖起一座座水泥高楼,纷纷震撼无比。
早前他们就听说佩县被剿后, 当地的县令只听雁南王的话,朝廷的命令都不好使。
没想到这佩县县令, 小人物办大事,居然悄悄建了比城墙还好的楼房。正是水泥房围龙屋!
总共三层,整齐有序的洞窟宛如蜂巢那般密密麻麻,搬进来的人都觉得晕头转向。
而每栋围龙屋都有老兵和家属居住的套间, 他们负责帮助新搬进的居民熟悉各种路况,还有防守点,和进攻点。
这些居民进来后, 无论男女老少幼日后都将肩负民兵的任务。
十年不纳粮,足够他们抚育两代人长大。何况每个季节镇北府都会以极其低廉的价格卖上好的粮食给他们。
甚至还有白米。
要知道荒北大部分种得是小麦,大米则是有钱人家才舍得种来改善口味,而大多数普通人都是追求温饱。
雁南王如此重视他们。
使得无论是哪个地方搬迁到佩县, 住进围龙屋的居民,都自发担负起民兵驻守边境和侦察的任务。
连小孩出去放牛, 都一双眼睛紧盯周围,有什么风吹草动立即上报大人!大人再上报驻军。军民和谐,倒是在乱世构成一片繁荣安宁的场景。
很快边境大多数地带成为荒无人烟的地区。
等黑疆部落再次北袭时, 以往还能通过边境与中原人共住的突族人掩人耳目。杀人放火后就伪装起来,避开御卫军的搜查还有府兵的追杀。
如今再次到空无一人的村庄, 别说当地同胞,连条狗都消失了。
以往进村都是人仰马翻,鸡飞狗跳,还有中原人弱小惶恐的表情。
此刻黑疆部首率领人过来夜袭,都感觉村庄上空弥漫着一股阴寒的气息。
部首查哈立即停止侵略的步伐询问身边的探子:“确定今晚有一批冰糖要从这里经过?”
探子是中原人,他藏在镇北府快一年,早就摸清冰糖的走向。
而且商务府内部悄悄发出来的消息,肯定没错!
毕竟商务府可是仅次于官府,最重要的部门之一。
“很好!继续前进。”查哈毫不犹豫选择相信探子。因为他就是靠这名探子的情报,七进七出掠夺到丰厚的物资。
上次的掠夺让他的部落过了个好年,顺带用白砂糖向弱小的部落购买了大量的女人与牛羊。
只要再像掠夺一次,他们部落未来三年必定会成为三万人口的大部落!到时候他们在草原的地位水涨船高。
有名气了。
成为部汗也不失为一个可以实现的理想!
草原突族的部落地位分为三个等级,一万以下算小部落,最高统领只能自称部首,三万以上已经步入大部落可以自称小部汗。
真正的大部落人口数量则是十万人以上,这时只要军队有五千突兵,就可以自称部汗。部汗之子就是王子!
阿塞北帖木尔就是王子,虽说是大部汗旗下最不被待见,赶到边缘的儿子,可在法理上他已经占据优势。
“该死的阿塞北,昨晚还当众羞辱我们自不量力,迟早栽在中原人手上。”查哈想起这件事就怒不可遏直甩鞭子。
“我们突族是马上民族,难道要让我们像他一样老老实实乖乖跟中原人做生意?”
“真是失了我突族男儿的血气!”
中原探子则是附声道:“还是阿塞北的中原母亲将他教得如此软弱。”
“殊不知大部汗之所以不待见他,正是以为他所思所想都像极了怯懦的中原人。”
此话一出。
查哈身边的突族人下意识扫向中原探子,一个个表情难耐似乎是在看什么笑话。
而中原探子作为皈依者狂热的信徒,自然不在意这些轻讽的目光,他只要得到突族部首的认可,迟早他可以成为突族人的一份子。
“很好,这次立功,我一定向大部汗推举您。”查哈被哄得哈哈大笑,拍了拍中原探子的肩膀:“就是要委屈你这身中原皮囊,潜伏在镇北府。”
中原探子自卖自夸道:“属下,此刻好比身在曹营心在汉。”
显然是当狗还当上瘾了。
刹那间。
一枚冷箭划破夜空,穿进中原探子的脖子,他的脸上还停留在沾沾自喜的表情时,便一命呜呼。
紧随而来的是大炮轰炸。
潜伏的御卫军和民兵已经内外策应,开始将逃跑的退路全都堵上。
一场大战顷刻间爆发!
突遭袭击的查哈愤怒大喊:“是个局!中原人果真阴险!大家快跑!”
然而回应他的是地毯式覆盖的炮火,显然南青是下了屠杀的命令,石瑶彻底剿灭黑疆部落。
炮弹像不要钱轰炸在一个地方。
幸存的突兵惊心动魄,抱头鼠窜,发现来的出口逃不了,只能往里逃。
有突兵试图流窜内地用荒北百姓作为挡箭牌,结果跨越十条村子都没见到半个人影。
真正做到方圆十里都如无人之境的地步!
这十里就像蜘蛛网将突兵当成猎物不停宰割。
打得突兵到处乱窜,如无头苍蝇。
查哈见势不对,他立即想到中原探子死前说过,一定要往佩县撤,佩县现在没有以前阻拦他们的绿匪,属于军事真空地带。
他们要是遇到危险,山上就是他们能保全性命的避风港。
“撤!去佩县!”
原本四处逃散的突兵一窝蜂朝一个地方扎堆逃跑。拥挤程度已经造成一颗铁弹就能炸死七八个人的场面。
此时此刻,围龙屋的居民正在熟悉房屋。
不一会儿御卫军就推进两门大炮放在楼顶。
先入驻的居民早就见怪不怪,倒是后来的新居民像摸到什么稀罕物,不停擦拭炮口,还有人不懂事把小孩放进炮管。
吓得这一层的村长立即过来阻止:“大牛这可是装铁弹的地方,你把孩子放进来作甚!万一尿了,大炮就不管用了!”
“对不起村长!俺不知道!”居民赶紧将孩子取出来抱在怀里。
村长还要继续训斥。
忽然每一层楼,楼梯口的居民出来举起锣鼓敲了起来。
这里每一层都有一个扩音洞,一敲,整栋楼都能听见。
村长闻声表情惊变,随后镇定起来开始安排:“老五老六,老七老八,装填,调转炮管方向!”
“是!”几个汉子熟练开始抬起大炮装车,将炮移动到另一边广角的地方。
新居民们还疑惑不解,他们在干什么?
很快外面有放牛回来的孩子不停尖叫:“不好了!匪兵来了!匪兵来了!”
所有人闻声面色惊变,逐渐恐惧起来。
而在场的御卫军士兵则是按兵不动驻守着,让所有人疑惑不解。
有人害怕上前问道:“兵爷,你们不去抗击突匪?”
御卫军闻言压不住的笑意:“咱们三楼的村长不是已经上去了。”
“等第二道防线破了,再轮到我们!”
听起来突兵好像突破不了第一道防线一样,有新居民已经在围屋的小窗口内探头探脑。正好看见让他们吓破胆的突兵。
突兵们就跟蚂蚁似的往这边冲来,似乎是对这种明显有人的地方感到兴奋。
杀戮的兴奋!
“一群中原猪原来躲在这里!”
“真是让我们好找!”
突兵们狂妄的嘴脸就在眼前,居民们都吓得躲在角落里,孩子藏在大人怀里,感受到大人的颤栗都不安起来。
直到外面传来。
轰轰轰——
七八道炸声,住在边区的人基本都听过这种爆炸声,正是铁木兰发出的动静。
渐渐地,九十十一,不要钱似的放炮。
附近十几栋围龙屋附近地面都在轻颤,就连空气充斥着铁木兰咆哮的硝烟味。
经过一盏茶时间的轰炸。
所有声音都被大炮覆盖。就连突兵嚣张的嗓音都淹没其中。
终于炮停了。
楼顶的三楼村长擦了擦汗,不担心突兵进来,反而担心儿子孙子们瞄不准,给他丢了脸。
村长刚要询问如何?
他脚下就窜出一个小孩过去抓住其中一个大人的裤腿。
“爹,爹爹。”五岁小孩说话还不利索。
正是老五的小孩,老五此刻正在犹豫要不要发最后一弹?
铁弹可值钱了!他有点不舍得。
结果女儿过来抱住他的腿,他还没来得及低头训她回去找娘亲。
小丫头手上不知道哪里捡得火引子,有模有样学着大人点上去。
老五还没伸手阻拦,炮弹就冒出一阵白烟发射出去。
轰!
最后一炮不知道落哪里了。
老五眼看最后一**费了。
他肉疼不已,再看女儿还排着小手掌喊:“好,好。”
还以为自己放的是新年鞭炮。
老五气笑了,这么小的孩子,打舍不得,骂她又听不懂。
只好老老实实把孩子抱起来偷偷藏回去。
至于浪费一发炮弹的事,只能他自己背锅了。
此时此刻围龙屋外炮火漫延,焦黑的尸体,成堆成堆躺在地上。
一阵东风吹贵,火势还要蔓延到山上的趋势。
不少居民冲出来纷纷用水盆灭火。
御卫军士兵们都纷纷走出来,负责警戒打扫战场,还有大胆的居民跟着出来排除危险。
随着越来越多的人加入排查队伍。
大家逐渐不再感到害怕。
因为此刻躺在地上的已经是不成样的尸体。
有胆子小的看见捂着嘴吐了一地,他们从来没看见战场还能把人打得胳膊腿乱飞。
而且仔细看,还有的突兵尸体已经成了肉沫。
“呕!”终于有人忍不住吐起来。
其他人也被恶心得纷纷吐了出来。
御卫军士兵早就司空见惯,看肉沫就跟看案板上的猪肉,还有人挑起一块烧熟的大腿肉,恶趣味问大家谁来一口。
不出意外,吐得人更多了。
估计一个月内都不敢见肉味。
外围的御卫军士兵刚好观察到炮弹多打了一发,而且还严重偏离位置射到对面山坡去了。
虽然才三百米,但陡峭的山坡,马匹和人是很难上去的。
内屋的御卫军士兵得知此事,忍不住摇头:“让侦察百夫发现浪费炮弹,要吃不了兜着走了。”
果然这些御卫军士兵进来就问:“最后谁放的炮?”
三楼的居民们顿时紧张站在楼梯边不敢动。
村长家已经吓傻了。
村长都要上前替儿子孙女顶罪。
侦察百夫怒气冲冲上来喊道:“都别浪费时间!快站出来!”
村长咬咬牙立即站出来:“老朽”
老五岂能让老父亲背锅,他主动站出来:“是我!”
侦察百夫严肃着盯着他:“我记得你,你在铁木兰培训军营十发九中,成绩斐然的民兵、炮手。”
“你告诉我,好端端的怎么会突然打到山坡上?”
老五吓得结巴道:“我,我,我太紧张失手了。”
“你确定!?”百夫很凶悍逼问。
老五点头如捣蒜,然后百夫就揪住他的衣领,恶狠狠再问:“胆敢撒谎,有你受得!”
老五已经吓得眼泪都出来了:“是,是小的。”
这时老五的女儿从楼间跑出来,小手用力不停砸军官的大腿抗争道:“不许欺负我爹!”
“不许欺负我爹,是我点的。”
“快回去。”老五直接头皮发麻,伸手去捂女儿的嘴。
结果百夫刚刚还凶神恶煞的面孔,突然拨云见日,变得慈眉善目,还豪迈笑出来:“哈哈!老子眼力果然没侦错,那一炮明显是乱发的。”
“我还以为你小子故意浪费炮弹。”
百夫将女儿提起丢给老五,还拍拍他的肩膀,安抚惊魂不定的父女:“别怕!你们走运了!”
之后他向所有人宣布:“刚刚稚女那一炮,居然直接打死了逃跑的查哈。”
“以后再也不会有黑疆部落的人来骚扰我们了!”
此话一出。
整个楼内都人声沸腾起来。
刚才紧张的气氛烟消云散,紧接着是锣鼓喧天喜庆的气氛开始充斥围龙屋。
此刻还有什么比彻底剿灭黑疆部落更值得高兴的事!
捷报迅速从边境传到边羌府。
杨武不禁感叹殿下计划的周密,与前瞻性的战略目光。
尤其是围龙屋,简直是抗击匪兵的神来一笔。
日后算是彻底解决边境被滋扰的问题,还加强边民的战斗力,未来即便单靠民兵镇守围龙屋,都能为军队减轻很大的压力。
尤其是边羌府的蓝采渊。
他对着围龙屋再三研究,都发现围龙屋易守难攻,进去宛如瓮中捉鳖,必死无疑。绝无被攻破的可能!
除非内部大乱,然而围龙屋本来就是修建来抵抗外族的。即便内部大乱,因地制宜的楼洞何其多,就算内乱也很难分出胜负,更何况楼内以后都是亲朋好友,一连串有关系的纽带网,出事只是小概率问题。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蓝采渊研究明白后,直接拍板:“若是有围龙屋在,往年我又何必上贡讨好大部落!”
简直是奇耻大辱!
聪明才智上,他分明输给了雁南王。
蓝采渊第一次直面到智慧的力量,如此玄妙,力拔千钧。
而南青收到黑疆部落已被尽数诛灭的捷报,她终于能放下心去见老丈人。
此刻她在镜子前,打扮自己,紧张到手发抖,昨晚她不仅很卖力,现在白天起来还要面对老丈人。
现在无论身心都达到一个临界点。
千万别再受什么刺激了!否则她非得晕厥过去。
江幽菲则是在屋外放飞数个鸽子,随后又抓到一只来信的鸽子,取下信条。
她摊开一看,不由地皱起眉头,望向屋内一直在挑衣服的女人。
因为纸条内写着【大梁有意派出太和公主联姻】
那么联姻对象,很可能是她家这位。
突然江幽菲连父亲都不想去见了。
回来就回来,偏偏带来一个潜在对手。
等南青一身贵气精致的圆月金丝长袍出来。
江幽菲就迎上去,掐着她下颚:“你打扮的像只花孔雀出来见爹?”
“花吗?我觉得蛮庄重的。”南青瞬间又怀疑人生。
她钻回屋内重新换一套再出来。
江幽菲看都没看,直接警戒道:“不可。”
南青又钻进屋子翻箱倒柜。
来来回回七次。
最后还是江幽菲挑了件宽大不修身显得囊肿的赤红长袍,把她穿得像长长得一整条炮仗。
南青照镜子,看见自己颜值直线降低,瞬间怀疑人生:“老婆,我这样你不会先嫌弃我吧?”
“怎么会?好看极了。”江幽菲心满意足亲了她一口:“等回来再换衣服便可。”
南青只好选择相信老婆。
此刻大厅内卓相已经喝了三杯奶茶,吃了雁南王府特征的鸡蛋糕点,松松软软还有奶油的清香味,他没忍住多炫了一盘。
而旁边的太和公主,斯斯文文干掉两盆钵装的奶油蛋糕。
直把陶金震惊的合不拢嘴,这大梁的女人,胃口就像一头牛。
陶金端上两杯促进消化的茶给两人。
没想到太和公主饮了一口,特别识货道:“这是添加五种促进消化不同品种的药果材。都是金贵的药材。”
“含有调剂好的半夏茯苓神曲等等。”
“大姚人很好客,本宫算是体验了一回。”
陶金:“您喜欢就好。”
卓相已经撑得喝不动茶了。
他揉着肚子站起来左右走动,试图用运动消化。
刚好女婿出现了。
“王爷到!”
至于为什么现在有宣声的?南青进来后,整个人庄重肃穆的架势,好像在人民大会堂接见外国首相似的。
她踏进大厅,弯腰拱手:“小王拜见岳父。”
至于为什么是小王?南青也不知道,好像这样自谦能给岳父带来第一好印象。
她是这么想的,也这么期待。
结果她抬头,迎面而来的是一声带着奶油味的打嗝,卓相正抚着肚子,舒坦地发出感叹:“蛋糕真好吃。”
南青:
不是她这个背地里的女媳好,而是她复刻过来的蛋糕好。
南青瞬间看向蛋糕被吃掉的空盘子。
卓相反应过来,他乐呵呵笑着拍了拍她的肩膀:“不必紧张,菲儿都提前告诉我了。”
“你真是我的好女婿。”
话中有话又如长辈般打招呼。
南青紧绷的神经顿时松了下来。还好还好岳父老人家不嫌弃自己。
好像还很喜欢自己的样子。
没想到一口蛋糕就将他老人家收买了。以后逢年过节,她一定要给岳父大人做一层楼那么高的蛋糕。
然后另一个地方因为喝了药茶毫无仪态打起长长一个嗝~
南青闻声转头才看见还有个女子陪同,真是不好意思,她太关注岳父,以至于忽略了厅内其他人,包括陶金。
随后只听,太和公主措辞极不掩饰的状态下喊道:“这根就是你们王爷,怎么那么像烧火棍啊?”
陶金:
南青:
尽管事后南青有点怀疑江幽菲是不是故意把自己安排成这样的?
但她现在坚信一个道理,那就是老婆的眼光肯定没问题!
因为老婆正在天井对面的屋顶站着呢!
不抬头根本没人注意她。
而且还故意让她看见自己就在现场。
感觉莫名受到监督南青都不敢乱说话了。
她有一搭没一搭跟岳父聊起来:“岳父,大梁的伙食您还习惯吗?”
卓相道:“大梁对待贵客的礼仪自是无话可说。毕竟我们都是以礼仪之邦自称。”
听说没被虐待。
南青开始放松下来:“这位就是大梁太子的亲妹妹,大和公主吗?”
太和公主面无表情接下她的反击:“是太和公主,邓薇。”
还顺便做了个介绍。
南青直接斜着眼盯着她:“贵国太子的雅量,本王已经亲身感受到,待来日一定会送份大礼以示大姚的迎客之道。”
“雁南王客气了。”太和公主丝毫不吝啬赞美蛋糕:“荒北的奶油原汁原味,入口即化,简直是老少皆宜适食的糕点。”
“我们也回送雁南王一件梁国老少皆宜的礼品。”
南青:?
之后梁国人抬进一箱箱挂着红绸的礼盒,精致雕刻的礼盒,处处透着贵重的气息。
南青只是好奇地撇了眼,就感觉后脑勺忽然发寒,她抬手往上摸了一下,结果摸到皮肤细腻熟悉的下颚。
她转头就看见江幽菲已经站在身后,吓得她直接站起来。
江幽菲温柔扶住她,含笑道:“王爷~小心。”
她甚至还发出贤妻的音调。苏得南青浑身一软,然后乖乖坐在凳子上,任由她的双手拿捏在自己的肩膀两侧。
老婆今天好像有点不对劲?
南青瞬间警铃大作,小心夹着尾巴做人。
卓相见女儿拿腔拿调的模样,已经懵了。他反应过来假装轻咳一声:“菲儿,你大婚之日,爹没有及时赶来参见,今天特地给你带来一件礼物。”
卓相从怀里掏出一张特殊的平安符,又藏了一张比较陈旧显然早就求好的。仔细看,上面绣着红色的线字,早生贵子四个大字。
江幽菲自然注意到另一块平安符,她眼神微微黯淡,刚上来的情绪瞬间熄灭。
“爹,您没事就好。”她收下平安符。
卓相沉默一下,叹气道:“子孙自有子孙福,我也不多作干涉。”
父女俩反而调过头互相安慰。
南青忍不住站起来围了过去,搂住江幽菲:“爹,我会好好照顾她。”
“虽然现在我还没能力给她最好的,但我保证给菲儿的绝对是独一无二的。”
也不知道是哪句话戳到岳父老人家的怒点。
卓相突然嘴一抹,冷哼道:“难道你还想三妻四妾不成?莫非不将为父放在眼里!”
“哪里哪里,我怎么敢!”南青吓得挥挥手解释。
她好像有点反应过来老婆今天的异常。似乎和这个太和公主有关。
三人其乐融融,构成家人和睦的一幕。
只留太和公主一人喝着茶,被排除在外。
太和公主眼神眯了眯,淡笑几分:“打扰三位团聚,老师,您应该还有些事要交代。”
江幽菲闻言抬头看向卓相:“爹?”
卓相眼见瞒不下去,他主动告诉江幽菲和南青:“王爷,菲儿,此行我探望了你们,然后就要回大梁了。”
回?南青敏锐嗅到不一样的气息。
她立即含笑道:“菲儿,你再去给爹准备些爱吃的糕点。”
江幽菲知道她是在支开自己。她唯有点点头先下去了。
卓相这才直言不讳道:“南梁都谈判,大梁允许大姚赎回周天城,但条件是五年内我都必须留在大梁国境不得离开。”
南青闻言眼色暗沉几分,问道:“大姚答应了?”
卓相默默点点头。
“那您自己的意见呢?”南青压住怒气询问。
“为国分忧。”卓相听不出情绪的语气。
南青就知道此事无法阻止了。尽管她已经避开梁国避开历史,事后会发现自己早就参与其中。
心态也早就不同。
卓相看得出来他心情不好,便岔开话题:“对了,我听说佩县修建了一种叫围龙屋的军事城堡,已经成功抵御突族。”
南青识趣跟着话题,她如实道:“岳父,一直骚扰边羌府的那支突族已经尽数覆灭,即便没有全死,日后也成不了大器。”
“最重要的是他们已经没有卷土重来的机会。”
冷淡的语调,反而勾起太和公主的兴趣。
本来南青穿成一个炮仗,她还有点讨厌的感觉。如今被雁南王这上位者该有的威严所惊艳了一下。
她主动道:“大梁边境亦遭突族侵袭,对方往往是数万人的大部落,如今我皇兄清剿那些不听话的势力,剩下的已经俯首称臣,变得服服帖帖。”
南青摇摇头否定道:“太和公主,异族反复无常,你强大,他们俯首帖耳,你弱小,他们就会趁虚而入,畏威而不惧德,长久下去势必养虎为患!”
“依你之见,不该接受谈和,而是直接消灭?”太和公主邓薇顿时这番言论勾起兴趣。
南青再度否定道:“那倒未必,依据形势变化而行,既要行霸道也要行王道,缺一不可。”
太和公主眼睛瞬间亮上三分:“那依你之见,突族是该消灭还是继续接受他们俯首称臣?”
南青心想搁这问什么意见?她能做主打突族吗?
现在不是在打大姚吗!
不过问题她还是要回答:“短时间接受称臣,长时间应该接受同化。这些突族在中原边境太久,来往通婚,融入中原亦不在少数。”
“假以时日,我中原国度民族丰富多彩,地域辽阔无边,歌舞升平,这才是真正的大盛世!”
余下的太和公主没有继续讨论下去。同化异族谈何容易?
她不会做这种不切实际的梦。
南青觉得话题应该到此为止。
刚好刘虎冲撞进大厅,整个人还哎呀哎哟,惨痛的叫声。
南青见他鼻青脸肿的模样,奇怪道:“发生何事?”
“殿下救我!”刘虎惊恐无比往她背后躲。
南青还没反应过来,就看见蓝木狼已经出现在面前,仗着身高将刘虎拎起来。
随即蓝木狼惶恐压着刘虎,跪在地上:“殿下,卑职有罪。”
南青还有些错愕,好端端自己人怎么打起来了?直到看见刘虎鼻青脸肿的脸上还有唇印。
她瞬间脸色黑了下来,刘虎算是她亲信,他的为人自己多多少少都知道。
能待在她身边的基本是忠厚老实的人。
“好了,本王知道了。”
蓝木狼有些不解:“您早就知道刘虎被卑职表姐看上?”
这下轮到南青真懵逼:?
之后经过解释原来刘虎以前没事出去晃悠,被蓝木狼的表姐看上,而突族女人的婚俗与中原人不同,看上就抢。
但这位表姐还知道询问中原人愿不愿意?不过她偷奸耍滑,在刘虎喝酒的时候问他愿不愿意?
结果刘虎答应了。
昨天这位表姐来娶男人,发现刘虎正和其他女人拉拉扯扯,顿时上前质问刘虎。
刘虎根本不记得自己说什么,还故意激怒表姐说自己要娶温柔可爱的中原女人。
于是就搞成这样。
而太和公主早就惊呆了。
雁南王手下竟然有女子当兵,而且还是突族人!
难怪雁南王方才说要同化,融入大家庭,壮大中原。
敢情雁南王已经在以身作则。
太和公主顿时陷入沉思,她记得皇兄曾经折服过一位突族部落部汗,后来皇兄平定其他不服气的突族,也是借助这位部汗。
而对方十分迫切想融入中原,希望能将自己的子民搬迁入境。
结果大梁文武百官都强烈反对与突族子民住在一起,使得皇兄只能暂时搁置此事。
实际上皇兄也不愿意如此,他只想要两族友好,突然将那么多突族人放入境内,可能影响大梁子民。
因为大梁才五千万人,当时的突族有两百万人,若只聚集在一个地方迟早会出事。所以多民族融合只是一件听起来对双方好的美梦罢了。
可此时此刻雁南王的做法却令人大开眼界。
南青没想到突族还保留走婚制,跟中原的传统婚姻观根本不同。
她先问刘虎:“你愿意吗?”
刘虎顿时狗摇头回答的撕心裂肺:“不!她姐比我还高,亲我的时候就跟头狼似的,我怕晚上就被她给吃了。”
“殿下救我!我不想和我大哥一样,我还想三妻四妾。”
南青:
蠢蛋,这下连我也救不了你了。
蓝木狼果然生气了。
她松开刘虎,愤慨道:“突族即便是蛮族,对于被拒婚的女子来说,亦是件奇耻大辱的事。”
“还请殿下亲自裁决此事,无论是何结果,卑职与表姐都无怨无悔接受。”
南青揉了揉额头,故意问刘虎:“你不是说想三妻四妾,蓝教官的表姐成为你的正妻不就行了?”
“不行,我家长媳必须是知书达理,像邓府那样的大小姐。”说着刘虎都脸红了。
南青无语,他还敢挑三拣四,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那她就让这娃子死心吧。
“陶金,请邓小姐过来一趟,或者问问邓小姐愿不愿意嫁给我的亲卫?”
陶金很快出去,大概一刻钟回来,还带了一封亲笔信过来。
南青拆开,上面就写着一行字:丑八怪,自作多情。
醜字写得最大。
她都有点不忍心给刘虎看。
刘虎瞬间肉眼可见心碎了。躺在地上一脸的破碎感。
南青轻咳一声适时道:“此事你表姐也不对,不可趁人之危,婚事作罢!”
“对此裁决可满意?”
“卑职领命。我表姐也有过错。”蓝木狼十分赞同道。
倒是让南青开始注意两族融合期间还是需要政策来疏通。
“蓝教官,你先别走,待本王拟定好尊重各民族习俗的白皮书,你亲自颁发下去。”
“而且与两族来往,需要剔除陋习,互相增加良好的文化交流。”
她冷下声道:“从今以后荒北男儿实施一夫一妻的婚姻制度,本王不管之外的地方,但荒北为了保障底层百姓组建家庭的公平性,以后不分中原和突族,都要遵守新婚姻法。”
“即使是和离双方只要友好协商,分开后,仍旧可以各自组建家庭,尤其是女方可以鼓励她们重嫁,但决不能强迫。”
“否则违法!”
此令一发必定会在荒北引起轩然大波。
蓝木狼十分吃惊,没想到自己只是和刘虎有点摩擦,殿下敏锐察觉到两族之间的差异,并且没有逃避问题,反而直视问题,解决问题。
这让南青在蓝木狼心里英明神武的形象,越发伟岸高大。
卓相也特别吃惊,他万万没想到这孩子的理政速度与效率竟然如此之快。
弹指挥手间,就出了一套新婚法。那么荒北以前的政策该不会就是这样随随便便指挥的?
而且每个政策执行下来都效果奇佳。
所有人心思各异,都忽略太和公主已经对南青的兴趣拉满。
决策时的南青,身上散发的气质英姿焕发,理智的眉眼,自信的嘴角,让太和公主都举起双手捂着脸蛋,她眼底闪烁点点星光,唇边反复念叨:“一夫一妻制。”
刚回婚房的江幽菲,忽然警觉转身望向门口。
女人敏锐的第六感向来跟雷达一样精准。
第49章 新皇登基,没请她去
一夫一妻制的婚姻法在荒北传开, 起初百姓们还以为跟自己没什么关系,表现得事不关己。
富人则认为雁南王管得太宽。
为什么非要在荒北实施一夫一妻制?
有钱人的照样在外地娶十门八门姨太太。
而没钱的人家仍旧娶不起媳妇。
许多人饭都还没有吃饱,谁会管这些。
直到有一家赚了几个钱就要休妻, 还连娶两个小妾, 正在家里大摆宴席, 可谓是红光满面。
结果衙差进来把新郎抓走,还要罚一百两银子, 并且扬言,只能娶一个。
还有休妻也要按照新婚姻法, 分一半财产给妻子。
要么补偿做到位,要么自己带着孩子净身出户,否则不批准离婚。
这件新婚法的案子,引起整个荒北的震荡。
大家意识到雁南王来真的。
还有人庆幸自己在政令发下来之前就已经娶了好几门小妾, 可想到以后再不能娶,又觉得不自由。
于是很多管不住下半身的人搬出荒北。
可这些人待在交通便利的荒北享受惯了。
去了别的地方发现不是烂* 泥路,就是卫生状况奇差。
没几天就有人得了痢疾没来得及赶回荒北找专业的大夫, 已经去世了。
让原本还想搬走的人顿时歇了三妻四妾的心思。
还有人办法休一个娶一个,钻空子,这样总能规避。
有这种想法的人也遭殃了。
由于他们太不把女人当人看,遭到原本服服帖帖的小妾们的反抗, 联合告到府衙,最后闹得倾家荡产, 名誉大损,再也没有人敢和他们做生意。
这时大户人家们终于意识到,新婚法限制的是他们!
以后管不住自己下半身的人很难待在荒北。他们纷纷关门不再敢小看后院的女人, 生怕她们豁出去跟自己拼了。
何况府衙的江望江知府已不再像从前那样怠政,管起人来雷厉风行, 颇有雁南王几分风姿。
开头百姓们还以为新婚法与自己无关。
出乎意料的是媒婆市场却兴旺起来。
以前媒婆市场的主顾客是有钱人,因为新婚法的制约,导致失去很多客户源。
媒婆们就开始走下沉市场,瞄准女工和适宜的青年,开始走家串户开始游说做媒。
之后南青还出了一台新遗产继承法,打破了大姚墨守成规只能长子继承家产的规矩,规定在户主在没有立下遗嘱,百年后就需要给其他子女分一部分财产,不再默认嫡子继承所有财产、以示公平。
即使是立下遗嘱,也需按照比例给其他孩子分一些家产保障生活。
甚至出台第一继承人,为配偶,第二继承人为长子长女,庶子庶女等等,第五第六再往后才是亲戚。
这台新继承法,受到广大次子次女的追捧。
嫡子们则是纷纷反对,开始闹到府衙希望改正新遗产继承法。
他们之所以不敢在王府闹,是因为御卫军打起人来是不会手下留情的。他们是抗议,不是去送命的。
府衙的衙差好歹还认识他们,不敢轻易动手动脚。
江望被这些大少爷烦得头疼,本想问蒋师爷该怎么办?又突然想起蒋师爷已经被王爷调到军营里负责给军官大头兵们教书。
他哀怨手下无人可用。只好求助南青。
南青得知此事,直接一句话堵嘴:不喜欢就搬出荒北,外面没人限制你们三妻四妾。本王更没有限制你们的人身自由。
江望直接把这句话砸到闹事人的脸上。
大少爷们一听一个不吭声,因为他们知道待在荒北的好处。
这里不仅物价便宜,医疗便利,娱乐设施也多,吃穿住行样样都比京城好,就算待在荒北一般的有钱人都能获得大富翁一样的待遇。
他们不傻!
于是纷纷熄火灰溜溜回家。
江望,望着着这些没出息的纨绔子弟,不由冷哼道:“难怪王爷要先出台婚姻法,再出台新遗产继承法。”
依他看遗产继承法才是关键,婚姻法不过是陪衬罢了。
随着越来越多有钱人入户荒北,存钱进票号吃利息,培养的人才越来越多,相反生产的不务正业的废柴也多。
荒北大多产业都需要有本事的人管理。
若是按照嫡子为先的规矩来论资排辈,荒北大多产业都要败在这些败家子手里,那些有钱的父母溺爱管不了舍不得管。
那就官府来管!
邓永祥研究了一通,反而看出几分端倪,尽管其他大户人家的员外都希望他能够站出来。
但邓永祥是谁?
他自己就是一生一世一双人的典范!岂能趟浑水!
何况他家女儿邓施蓉,胭脂铺子生意兴隆,赚的钱已经快赶上他五成。
有他五成的实力,就足够在荒北打遍无敌手。
不知比那些纨绔子弟,平平无奇的大少爷强多少倍。
日后他女儿就可以为家庭开枝散叶。
有了新婚姻法,邓永祥认为自己的女儿反而是受益人。
他还主动劝大家:“你们都是女儿持家有道,儿子潇洒快活,依我看,还是快回家整顿整顿家风。儿子不行。”
“就好好把有能力的女儿培养起来,百年后,好歹还能保住点家底。”
各个员外面面相觑,都没意料到,自己无心插柳柳成荫的一举。
本来大户人家都将女儿当持家有道的未来主母培养,日后进别人府邸至少是有能力主持后院的。
结果谁也没想到荒北政局大变,女人都能开始抛头露面,上得厅堂下得厨房。
她们的聪明才智和手腕甚至能直接盖过男人。
沈宝珠就是其中的典范之一!更是许多董事的上司。
如今人家沈宝珠已经商务府的财政部长。
尽管商务府看起来是邓永祥在管理,实际谁都知道商务府背后的掌权人是沈宝珠。
有她为国营赚取的资金在,各地的部门才能顺利运转。
于是有了现成的例子,各个员外心思开始活络起来。
他们大多都是生意人,不似文人士子那么保守,知道利益为上,灵活变通。
若女儿有能力保住三代人的家产,那他们何必还盼望家中不成器的儿子继承衣钵。
何况那位有名的穆先生都开始高调宣传女子亦可出得厅堂的言论。
难保不是雁南王在借助他们的嘴散播舆论,至于背后的目的是什么?很多人暂时无法看透。
倒是有人察觉到突族与中原人之间的相处出现变化。
以往是不认识不接近便可,互不干扰,各自圈地过日子。
而如今六县地区,突族人忽然高调起来宣布要在各地招婿。
很多人自然是不愿意与外族联姻,都在观望情况。而且他们认为不会有人那么傻会跟突族人联姻。
直到御卫军士兵抢着入赘,或者把突族女人娶进家门。
闹得荒北上下吃惊程度不比草原突族人打进来小。
有御卫军带头。
很多底层百姓子弟,本来就没资格挑三拣四,何况六县的突族人靠着黑山的补贴,早就财富自由。
突族女人个个都是小富婆。
能跟她们联姻,基本不用再愁吃喝,说不定还能拿到钱开间铺子。
傻子才会在乎门第和血统,强强联合,或者抱大腿蹭点残羹剩饭才是实事求是的表现。
这不御卫军士兵都抢着入六县了。
后续人反应过来,赶忙联系媒婆去六县。
尽管突族人的走婚制很麻烦,但有晋华兰在,她说遵守雁南王尊重各族习俗和剔除陋习的白皮书。
她都发话了,剩下突族人基本二话不说都得遵守。
嫌弃突族走婚要娘不要爹是吗?那要爹,携手共扶持家庭就是了。合不来就和离。
嫌弃中原人三妻四妾,大男子主义是吗?那就和离时,根据婚内夫妻共同财产法,互相分一半,若婚姻期间谁出轨,或者做了什么出格的事,依照律法来制裁。
就这样横隔在两族之间的差异,全都被律法所填平。
人人平等,互相包容反而成为当下的主流风气。
大家都有好日子过,何必追求谁与谁相同,不同才是常态。
南青还让香香馆的说书人,传播话本时,宣扬荒北是大家的,人人当家做主的理念。
淡化对身份血统上的偏执认知,加强宣传中原文化共同体的理念。
当然南青知道现在谈这个还太早,但也不能太晚再提起,只要深入基层,都知道中原文化共同体的概念,那么就算植入文化的种子。
迟早有一天会在所有人心中萌芽。
她不过是在恰好的时机起了个好的开头。
*
刘虎都不知道底下的兄弟们居然都喜欢突族女人。
他突然开始怀疑人生,怀疑自己前十八年是不是白活了?
而由他与蓝木狼表姐的事引发的一系列事件,也被香香馆报道。
现在刘虎出去都能感觉有人对着自己的脸张望,好像在看什么戏子一样。
他都不敢出门了。
南青得知此事,就将他调派去六县维持秩序。
现在那边太多人结婚,人手不够,彩香已经催了好几次让她增派援手维护治安。
刘虎出发前,忍不住问南青:“王爷,什么是婚姻?您和王妃是互相喜欢彼此才成婚的?”
“还是因为本来就定亲,才不得不绑在一起?”
南青有些错愕,之前这大老粗不是还肖想邓小姐,现在怎么突然开始思考了?
“我和王妃自然是相亲相爱才在一起的,婚姻只是个媒介,若是我俩不对付,即便是圣上赐婚,也很难成为一对神仙眷侣。”
南青不知道自己的话能不能带来参考。
她继续道:“赐婚与相爱,不能倒果为因,但能让两人走在一起的肯定是因为彼此足够了解,足够喜欢。”
刘虎陷入沉思,随后抱拳:“属下想通了。”
“这就去六县。”
南青:?
后来南青听说刘虎在第三晚就决定入赘蓝家,跟了蓝木狼的表姐。
她本人都很吃惊。
两个部下都被突族女子领走了。
刚好卓相这几天忙着在下基层探察民生,发现荒北的人精神面貌都与其他地方的人完全不同。
没有仗势欺人的地痞流氓,没有当街调戏妇女的纨绔子弟,更没有地主搞土地兼并害得百姓流离失所。
相反地主还乖乖交税,生怕自己少一个子,遇到麻烦。
当卓相得知这些都是南青在荒北进行一系列的改革与治理,才创下的美好环境。
他深深感叹道:“女子当家,此等奇事、倒是在荒北成为现实。”
还有听说南青杀胡尚风,抓三大恶少游街,万民投各地乡绅的罪状等等事迹。
还有全是女子的税务院、宣布六县土地百姓自有,镇北府土地国有,留给百姓经营与出让,和承包权,让百姓的利益直接与王府官府绑在一起的等等功绩。
很大程度斩断了镇北府和六县的地主和官绅觊觎土地的野心。
还有商税劳动法的颁布,基本是由税务院女子督察官们执行,起到了很大的作用,震慑了所有想偷税漏税的人。
尤其是那条五钱起步个人征税的律法,让卓相赞不绝口,不伤民,收得反而是有钱人的税。
更让卓相大为惊叹的是南青的土地国有政策,很大程度阻止了土地兼并,为了吸收外资,主动将修好的镇北府投入楼市,把镇北府当做荒北的首都,通过地价留住大量富人。
但镇北府外的房价却定在一个规范的市场价,这种让楼市发达又局部控制,两手抓的政策,充分让富人和普通人都能有各自的选择。
何况整个荒北还在不停修路扩路。
以前都是石子路,泥巴路,开始变成石板路,和水泥路。
卓相在探到一个茶铺,他坐下来歇歇脚,不停与太和公主道:“我这女婿不简单,先前还怕她无法掌控那些商人,如今看来,商务府的建立很大程度虏获了商人的心。”
“商人无利不起早,今天听你的话,明天难保不会为了利益出卖王府。”太和公主还是不喜欢商人。
起因是她皇兄就被商人坑过。
而且他们祖祖代代都是重农抑商,就是为了避免商人出卖利益,祸害国家。
如今却发现荒北可以靠着商人发展起来。
雁南王不仅在镇压商人,还一步步引导商人去往正道发展?走上经济良性循环的道路。
有了雁南王开商引流的例子。
太和公主逐渐打破对商人的偏见。心想,是否从一开始,商人就不是什么洪水猛兽?
而是只要好好管制起来,就能利用商人的逐利性变成为国家发展作为引擎之一?
太和公主充满疑虑:“荒北现在之所以富庶,是因为她能控制好商人。但若有一天无法控制,引火烧身如何是好?”
这种问题太和公主想不通有什么办法能解决。
朝中大臣谈起商人就一棍子打死,更别说探索这个问题。
甚至皇兄利用商人都必须是最值得信任的人。
可即便信任,随着时间的推移,也会开始揣测商人。根本完全做不到信任商人的地步。
更惧怕官商结合。
太和公主觉得大脑容量超载:“老师,我还是想不通荒北的商人为何会对雁南王百依百顺?只靠镇压便可令他们乖乖听话?”
他们不会跑吗!出了荒北,其他地方不受雁南王控制,自然就管不了他们。
商人和地方官吏还不是想干嘛就干嘛。
卓相抚须提醒道:“土地,一切都归功于土地的国有,这是重中之重的基础。”
“商人买了地,但所有权又不归于他们,并且律法下规范使用,大大限制商人自由,但又不完全束缚他们的自由,适当时刻还带着他们发财。”
“这便是雁南王官+商,集中分治,因人而用的高明之处。”
太和公主闻言,眼睛瞬间亮堂起来:“老师,我大梁可否效仿?”
显然太和公主并不是普通人,她也有一颗为国为民的心。
尽管那是大梁。
卓相眼神逐渐复杂起来:“怕是很难,因为雁南王只统治了荒北。”
其余话不必多说,太和公主都明白其中的意思。
想照搬雁南王的新政,第一件事就是要土改。
土改,势必会让国内大乱。
太和公主瞬间沉下脸:“看来本宫必须尽快搬到大姚来了。”
卓相当然知道她的心思,他直接点明:“想与雁南王联姻?”
“不行吗?皇兄叫我联姻,但又没说是和谁?”太和公主眨眨眼故意道:“跟老师的女儿抢夫君,本宫是不是显得有点不厚道。”
卓相闻言乐呵呵道:“在荒北,这样的话还是少说为妙。”
因为荒北的统治者可不止雁南王。
他那不省心的女儿正是另一个掌权者,她一直偷偷在荒北下各种暗桩监视着所有人。
官商民,异族,任何角落阴影都未曾放过一星半点儿。
雁南王每次政策能够及时落实,他的女儿功不可没。
若说随光如影,雁南王是光,那么江幽菲就是影子。
太和公主偏偏脾气来了:“老师,我试试又如何?”
卓相没有吭声。
“自然是试试就逝世。”
之后从天而降般的冷漠的声调,随风飘来,江幽菲不知何时神出鬼没出现在茶铺。
她不会给情敌任何机会。
哪怕是潜在情敌,有一丝可能就得掐死在摇篮之中,谁也不能阻止她独占南青!
她霸道地宣誓自我主权。
江幽菲一身黑袍出现在茶铺,她坐在太和公主对面,举起茶壶自顾自饮了起来。
“那么太和公主,还想达到不可能实现的目标吗?”
太和公主欲要不服气开口:“你”
铛!剑鞘一出,剑刃寒亮抵在她的脖颈。
“有人与我争妇,我便物理超度。”
显然江幽菲没少在南青身上学会各种吐槽,已经有现代人几分思维的趣味。
正所谓妇唱妇随,潜移默化,两人长久相处之下早就影响了彼此。
江幽菲从南青身上学到各种犀利的语言,南青从江幽菲身上学会如何冷酷执政。
从汾城之后,两人身上已经渐渐融入彼此的所知所感所想。真正达到了妇妻乳水交融般的境界。
太和公主神色恍惚一下,显然从江幽菲身上看到雁南王雷厉风行的气势。
或者她的气场更盛。
“你。”太和公主识趣闭嘴:“罢了,看来本宫还不了解雁南王,那日他发布一夫一妻制时,只觉此男儿英俊潇洒,甚为心动。”
“符合我对如意郎君的追求。”
现在看来对方不仅是在宣誓妻权,还有更深层次的原因在此。
并且是不能侵犯的禁区。
江幽菲收起剑举起茶饮了一杯,因为太烫没忍住往旁边一喷,压着唇道:“我家那位说的对,拳头大,好说话。”
“不是你知错了,而是你怕死了。”
卓相:
女儿变得如此粗俗!
太和公主嘴角抽搐几下,这真的是老师口中说的知书达理蕙质兰心的女儿?
可老师不会骗她。
那么只有一个可能,就是被她夫君教坏的!
太和公主反应过来,吃惊不已,有了新的发型,没准雁南王只是表面英俊潇洒,私底下说不定是个不爱干净,满嘴粗活,还喜欢抠脚的大汉!
不然怎么穿得像个炮仗?分明审美也有问题。
想到这,太和公主对南青的好感瞬间荡然无存。
江幽菲达到目的,与父亲报备一下就扬长而去了。
处理掉潜在情敌,现在她只想快点回去跟南青团聚。
就是她口中说的:老婆搂搂抱抱!老婆贴贴!
南青还在书房处理公务,突然一个感到鼻尖一痒,她连打了两个喷嚏:“阿嘁!阿嘁!”
陶金端来热茶提醒:“殿下,有人骂人也有人想你。”
南青哭笑不得,她接下热茶喝了一口,就开始漱口,去去嘴巴的苦味。
陶金突然若有所思起来。
王妃早上漱口的样子好像王爷。
看来是王爷把好好的大家闺秀影响得如此不注意形象。
“再给我一杯奶茶。”南青把茶杯交给她。
她继续投入工作,丝毫不清楚,老婆在背后多么得努力。
此刻南青正在处理京城来的信。
信内提醒,皇帝以年老身体不济,正式宣布退位。
而宗府正在准备燕太子的登基大典,之后各地诸王都要上京参拜。
包括她这位已经被流放的前太子。
赵家人肯定不愿意她进京,所以她并没有收到入宫的玉令。
倒是破天荒收到有人给朝廷出馊主意,让九万逃兵戴罪立功,重新发动南下反梁的战争,地点就在原先九万兵被活埋的地方——五原。
五原在大梁境内是块寸草不生的地方。
历史上发生活埋九万人后,五原附近的村民担心冤魂索命,纷纷搬迁去其他地方。使得五原变得更加荒凉。
当然都是后话了。
南青收到燕太子的来信,却没有收到上京参加登基大典的通知。
信内还有关于即将登基的新皇,对周凡的处置,也是放回边境重新指挥军队。
南青明白新皇已经极力按照她的意思保住周凡的性命。
“按照历史,三年大乱,十年内大姚必亡。”南青有些感慨新皇的命运有点像明末的崇祯帝。
明明是不谙世事闲散王爷,母亲和外公非要他登基。
果然是德不配位,必有灾殃。
南青还收到周天城已经归还大姚的消息,可沈宝珠传来的关于周天城的消息却不一样。
原来周天城太守与驻将,早就将大量的黄铁矿挖掘干净。
还给大姚的只是一座什么都没有的空城,还让大梁太子白嫖了老丈人五年。
南青有点生气,本想着强行留下老丈人,但老丈人去意已决,她也不好阻止。
“陶金,周天城现在归谁管。”南青询问道。
陶金熟练拿出册子,将记录下来的情报一一禀告:“殿下,赵家人知道那里什么都没有自然不会要,估计会落到宁死不降的陈家手里。”
南青听说过,周天城打开城门投降时,许多人不能接受,以陈家带头反抗大梁军队,结果不敌,使得家族男儿几乎战死在城内。
如今只剩下一些老弱妇孺还留在周天城。
新皇念陈家男儿为国牺牲,就将拿一座空城补偿陈家的老弱妇孺。
毕竟大姚的国库已经没有什么东西可以往外赏了。
一座空城,聊表心意,还堵住有心人的悠悠之口。免得造谣生事说新皇,吝啬、不念功臣的好。
“除此之外,还有别的消息?”
陶金翻了下一页,发现是空白的。她摇了摇头:“可能要继续等情报。”
王妃娘娘一定不会错过关键信息的。
南青若有所思执起笔,亲手写了一封追悼信给陈家,以此表明自己的态度。
新皇远在京城,无法长臂管辖,亦是有心无力。
她倒不是帮在新皇,主要还是她个人敬仰陈家这些保家卫国的英雄烈士,之后就是周天城的位置,没了黄铁矿,水运上还是占据一定优势。
尽管大梁军队从水路偷袭了周天城,给很多人造成巨大阴影,还让很多商人不敢再在那里生意。
但目前最要紧的还是堵住周天城与南梁都之间的口子。
正好赛牛花拿了那么多银子,是时候让她发挥作用,继续扩大军船巡逻范围。
这时陶金闲来无事再翻两页,发现后面居然有新的情报。
她提醒道:“殿下,汾城那边的监粮官好像来了一封信。”
在哪?南青赶紧翻公文,在最下面压着的地方,果然找到一封信。
她拆开一看,没过两秒就差点上气不接下气。
吓得陶金立即拔出银针。
直到,南青捶胸顿足抱怨:“二百万两,赛牛花怎么不去抢!”
“她一个人就占了荒北五分之一开支。”
陶金适当收手,还以为王爷中毒了。
事到如今,南青总算明白名将之所以是名将,除了能力,前期还需要大量资金才能堆出来的。
“还是杨武省钱。”南青开始吐槽起两人的性比价。
陶金道:“殿下,您忘记俘虏营还有一百多人的大梁兵。”
“这些能换什么东西?”南青都不寄托期望。
用那么多大将的孩子换回来的岳父,结果还是要回大梁。
“都是平民的孩子,怎么舍得用那么多钱换回去——”南青话顿,瞬间起了心思。
对啊!既然大梁太子重视名声,那么是不是能捞回一点钱?
“陶金,联系太和公主商量剩下俘虏一事。”
此话一出。
江幽菲刚好换了衣裙踏进书房,听见南青的声音,她眼睛闪烁几下道:“见她捞钱是下策。你主动将人放回去,神不知鬼不觉,对大梁人更有冲击性。”
南青抬头发现她今天又换了裙子,她连忙迎过去:“你去哪了?”
“处理一点小事。”江幽菲让陶金下去。
等书房只剩下两人,她主动道:“你有没有想过大梁太子提前发动战争的原因?”
南青摇摇头:“你有什么发现吗?”
“有,大梁太子急缺人才稳定国内,但因世家平民之间的摩擦、日益严重,不得不提前对大姚发动战争,以此来转移矛盾。”江幽菲拿出一叠关于大梁太子颁发的政令和榜书。
南青一张一张翻,从经济贫富差距,还有大梁每日扩军速度以千为单位,到关于佃农交不起农税的消减赋税的政策。
看来高度发展的背后,其实就是靠世家土地兼并的速度,暂时虚假繁荣成就了大梁太子的贤名。
现在大梁全国上下都在期望这位自发站出来改革的太子能改善民生。
大梁太子监国后,确实靠着农业和炼铁的技术,暂时养活了一帮人,还靠着扩军数量成功避免内部起义。
但这些都是建立在大梁太子杀的几个有异心的王爷收回来的土地和银两缓解的。
现在几个王爷的资产吃得差不多了。
又无其他解决的行径。
那么建设不行,就唯有壮大武力,掠夺日渐衰落的邻国!
南青总算明白为什么大梁提前发动战争。
因为再隐而不发,内部的矛盾就先爆发了!
“不想着好好改善,却想着扩疆缓解帝国的压力,始终是饮鸩止渴的行为。”南青放下老婆给的情报,她感慨道:“土地兼并意味着要土改,土改意味着就要杀一批人,而且还是既得利益者群体。”
“大梁太子就是靠世家稳定地位,他自己就是既得利益的统治者,尽管世家兼并对他来说有害,但也有利。没有世家快速敛财他现在哪有钱发动战争。”
“所以他不敢土改,怕伤到根基,但不土改,迟早病入膏肓。”
江幽菲捏了捏她的耳朵道:“然而太和公主发现雁南王就是做了自己皇兄不敢做的事,才有荒北的今天。”
“如果她回去亲口告诉大梁太子,土改是最可行的办法,你猜会如何?”
南青摇摇头:“战争已经发动,无法再回头了。”
“那就代表荒北的机会来了。”
江幽菲稍微用点力气,南青顿时吃痛一下,拿下她的手揉了揉,她莫名其妙道:“老婆,你该不会在吃太和公主的醋?”
江幽菲不承认,甚至还挑挑眉:“我吃醋?”
“对啊!你吃醋她能以学生的身份常常和自己父亲待在一起。”南青过去抱抱她安慰道:“没事你还有我。”
江幽菲被抱在怀里,她有些无奈,这人好像没发现自己是在吃她的醋。
不过也好,就代表南青根本没留意过太和公主。
“我刚刚说的话你记住了?”
南青只好道:“我知道,一打仗就容易资本外流,这会只要荒北大发请帖说是本王举办宴会,请各地有头有脸的人过来参加。”
“然后外地人来到荒北,就会发现,哇!荒北车水马龙,四通八达、吃喝住行、玩乐设施、应有尽有,营商环境还不错。”
“于是纷纷动了心思。”
南青孜孜不倦说着,她松开江幽菲,绕回书桌,亲手题了一份邀请函:“那么首要我就先邀请满门忠烈的陈家入荒北。”
“自然能引起天下人注意。”
正好她盯上周天城,两件事可以摆在一起办了!两全其美。
江幽菲满意竖起拇指:“反应很快,记得答应赛牛花的任何要求。”
两百万两瞬间让意气风发的南青,压垮了腰身,她只好再拟一张票子,不忘碎碎念道:“我看赛牛花应该改名叫赛狮子大开口。”
海军果真烧钱啊!
与此同时汾城这边很快收到消息。
汾城军船队大本营。
部下们各个兴高采烈背着自己的燧发枪聚集在一起,来问赛牛花王爷的资金到了没有?
上次那个西洋商靠着信息差敲诈他们那么多钱,这回该轮到他们了!
赛牛花取出银票,交给他们:“记得别引人耳目,增加麻烦。”
“我看看王爷这次给了多少?肯定不低于五十万。”部下咧咧嘴开始数零。
他们军船队的人用的是阿拉伯数字,当初赛老大说服雁南王用阿拉伯数字,之后,雁南王还自发用了阿拉伯数字的记账法,别提多方便了。
当大家兴致勃勃猜测多少个零?
“个十百千万,十万。”部下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得意道:“我就说嘛!”
当把手指再挪开一点,居然还有个百万!
饶是拿着银票的人手没忍住颤抖起来。
直到,后面还有个贰。
好几个人都被这笔数额惊得跪在地上,银票差点没抓住,一辈子没见过那么多钱的水军部下们几乎不敢挪开目光。
本以为一百万两算是天花板了。
没想到还能翻倍。
连赛牛花都笑道:“两百万两。大家有动力替王爷干活了吗?”
“有!十分之有动力!老大,咱们这次一定要将西洋人的军船赢下。”大家激奋尖叫起来。
第50章 敬英雄立碑,做生意共赢
天源二十一年, 皇帝正式退位。承继大统的是太上皇膝下第九子,南裕,国号改为归元初年, 自此大姚正式进入历史下一个阶段。
其他皇子均被授予各种亲王的爵号。
唯有雁南王仍旧称为雁南王。
朝廷已经很久没关注雁南王。大臣对于这位旧主更是避而不谈。
于是雁南王便成为新皇登基以来, 最没存在感的王爷。
而南青根本不在乎, 她还忙着邀请陈家来参加宴会。
雁南王府的请帖发到周天城,由沈宝珠亲自送到陈府。
陈府此刻门可罗雀, 白联灵幡布满整个府邸,吊唁的人越来越少, 更多的是避着陈府走的人影。
尽管周天城被赐给陈家,但周天城有点钱的人都搬到草进躲难,只留一些无处可去的平民。不复往日繁华,早就变成一副空壳!
沈宝珠目睹陈府孤寂荒凉的场景, 不由感叹人走茶凉。
即便新皇赐城又如何?依旧挽回不了陈府的颓势。朝廷就派了寥寥几个大臣吊唁一下,连口茶都没喝就离开了。
之前那些口口声声赞扬陈家满门忠烈的人,扬言日后定会庇护陈家子孙, 结果真遇到陈家人求助,各个闭门不见,装病不出。
若不是她拿钱买下陈家的宅子与祖田,让陈家才有银两妥善安排府中的下人, 说不定陈家连这点钱都拿不出来。
如今陈家只剩下十一个妇孺,分别是老太君, 大夫人,二夫人,三夫人, 七个孙女。
七个孙女最大才十一岁。
而小孙子十三岁就跟着父亲战死在周天城门外。
真的是一家满门忠烈!难怪殿下那么看重陈家。恐怕不仅是因为周天城的地理位置,可以与汾城构成两城水运的航线那么简单。
当沈宝珠踏入陈家, 府邸还留着一位年老的管家,眼神空洞,神色疲惫出来接客:“敢问贵客是哪家的小姐?”
“雁南王府。”沈宝珠直接报上家门。
老管家闻言顿时眼底起了一丝情绪,小心翼翼问道:“王爷,本人来?还是您代替?”
沈宝珠拱手开始自我介绍道:“我乃荒北邮局总商事主管,沈宝珠。”
“邮局!”老管家的表情终于活过来的样子。
他赶忙邀请沈宝珠进府,自己匆忙过去汇报老太君。
若是从前沈宝珠不会受到那么隆重的接待,陈家当时的门望,根本不可能将她一个小小的商人放在眼里。
很快,沈宝珠便看见以老太君为首的妇孺都亲自过来迎接,十一口人全在了。
老太君已经没有昔日的风光,对着沈宝珠弓腰,作揖:“恭迎沈掌柜光临寒舍,来,快进来。”
沈宝珠赶忙过去扶住老人家,然后如往常那般郑重朝她行礼:“参见老太君,大夫人,二夫人七小姐。”
此番轮流的行礼,让陈家遗孤寡妻纷纷用手绢抹泪。
自从她们的丈夫儿子都死了。陈家已经不复从前的风光,甚至有人仗着她们家没有男人,开始侵占她们的祖田。
老太君无奈之下只能借机卖掉祖田,给下人们发了遣散费,才勉强维持了最后一点体面。
沈宝珠自然知道她们的情况,便主动告诉她们:“你们尽管放心。那些奸商小人,已被沈某打发走了。”
老太君闻言哀叹道:“此一时彼一时,防得了初一防不了十五,现在的陈家就是落了难的凤凰,人人都想咬一口* ,落得此等下场亦是必然。”
此话一出,其他夫人纷纷抽泣起来。她们一生都在相夫教子,现在丈夫和儿子都没了,只剩下她们孤零零在世道,受人觊觎。
即便是现在的陈府,都不知道能住多久。
母亲们一哭,不谙世事的孙女们,都纷纷跟着哭了起来。
一时间陈府又是哀嚎一片,气氛异常的凝重。
沈宝珠发觉她们迟迟都沉浸在悲伤之中,无法自拔,根本无心理事,难怪其他人敢趁机惦记陈府的财产。
就是瞅准她们都是娘们!
想到这,作为女人的沈宝珠异常气愤。
若是荒北,殿下在,还能为穷苦弱势群体伸张正义,提供庇护,而此地完全就是一个人吃人恃强凌弱的环境。
“老太君,沈某是来送请帖的。”沈宝珠双手奉上一张王府的邀请函:“我主雁南王邀请您一家入荒北参加家宴。”
家宴?老太君知道雁南王这号人物,曾经贵为太子,却因为刘石之祸被贬为庶王。
为此她家老头子经常垂头丧气,大儿子则是哀乎太子一走,赵家就彻底掌控了整个朝廷。
三儿子直接弃笔不再参加覆试。
显然对太子被废的朝廷感到失望。
“难得王爷还记得老妇,老妇一定会亲自出席。”老太君果然是饱经风霜熬过来的大主母,明白这是雁南王向她们抛出橄榄枝。
同样也是陈家最后的机会。
老太君连忙向沈宝珠作揖:“请沈掌柜代老妇一拜,恭谢殿下的厚待。”
显然直接赐给她们一座城然后不管她们的新皇,还不如亲自上门的王爷更令人感到被重视。
现在的陈家不要什么金银珠宝和地位,要的是一个靠山!一个外人无法欺压她们孤女寡母的靠山!
沈宝珠接受一拜,随后吩咐道:“您最好带上府邸最重要的东西,一同前往荒北。”
明示到这个地步,陈老太君已经了然。
沈宝珠便离开了陈府。
刚一走,迅速有三名邮局的武邮负责在陈府站岗。
有心人窥见邮局的武邮在,不敢再明目张胆的接近陈府。
因为武邮都是从军队培训出来的士兵,要么就是镖局的镖师,都是有功夫的人在端邮局的饭碗。
他们打了不长眼的人,被告官后,通常都是前脚刚进去,后脚县令就要恭恭敬敬送他们出来。
在周天城内出了名的不好惹。
陈老太君被雁南王派人亲自接去荒北参加家宴一事,迅速流传周天城。
周天城那些对陈府避之不及的所谓名流,立即见风使舵,开始派夫人小姐去陈府寒暄拉关系。
经过祖田被卖一事,夫人们和小姐们多多少少都体会过冷暖自知,人走茶凉的悲凉感,自然对这些昔日的闺中好友,没了之前的亲切感。
随着来得反而是内心的防备。
周天城那些想巴结沈宝珠的商人,都在打听宴会的事。
沈宝珠没有任何表态。
当陈老太君带着儿媳孙女们坐上邮局来得三大辆马车,商人们发现还是大名人养马尉官萧成来接送的。
养马尉官萧成在半年前已经大出风头,整个西北没有不知道他的官员。
因着他给雁南王养马,还能用不少手段改良马种,从而打造了一支国营物流马车队而叱咤整个西北马场。
现在的马匹都要有他亲自验证,才能被称为优良马种,否则就是一匹没有官方认证的野马。
而在他认证下的马,身价会迅速飙升。曾经有一群富家子弟为了萧成认证的一匹马大打出手,可想而知,此刻萧成的含金量有多高。
谁也没想到萧成才是第一个光宗耀祖的人。他发家后,第一时间就回夏野炫耀,嘲讽萧太守有眼无珠,将他这匹金马赶出去,留下一头驴在身边。
气得萧太守三天三夜没下床。
原本被视为下一代继承人的萧家弟弟,都跟着被人奚落成书呆子。
谁能想到养马真的能扬名天下!
一个野小子居然在雁南王手下翻身了!
这个励志的故事,在整个西北都非常流传。
“沈妹妹,要不要一起回去?”
“我要留在周天城处理一些手尾。”沈宝珠翻了个白眼,这臭小子仗着比自己大一岁,一直妹妹妹妹的叫。真是没有一点眼力劲,不知道身边的人都在称她沈掌柜。
再不济叫沈姑娘也行。
萧成摸了摸鼻子:“可惜,我刚从开船去凉江挑了几匹上等马儿回来,还想给你看看的。”
沈宝珠闻言一愣,凉江?那不是梁国的地界,就在隆江隔壁。
自从南青没怎么管萧成,他就开始放飞自我天天跑到国外偷马,好得偷,不好得赶,逼得大梁养马官关闭隆江,将马赶到凉江,以为大姚人就不敢过来了。结果根本难不倒萧成,萧成居然坐着船去偷,如今他在大梁那边已经成为赫赫有名的偷马贼!
南青每次收到大梁那边控诉萧成偷马的公文,她都睁只眼闭只眼,开头见到他还会训斥几句。后来就懒得说了。
反正说了他还是会继续窃人家的母马。
而且每次带回来比对他老子还好,照顾得白白胖胖。不知比其他人省心多了。
南青自然就不再关注此事。
现在作为国营古代运输+出租车马队的总头领,萧成将老太君扶进去,然后拎起七个小姑娘直接往马车扔。
看得沈宝珠心惊胆战,提醒他:“她们都是陈家孙小姐,你给我长点心。那是能扔的东西吗!”
“沈妹妹你真是啰嗦。”萧成却一脸高深莫测的表情:“能进了荒北的女人,都不是懦妇!”
“没准她们以后还能扛、枪、上战场杀敌呢!”
沈宝珠:
*
雁南王府门庭若市,高朋满座,来得都是荒北有头有脸的人物,蓝采渊、广怀郡主也来了。
安宁侯称病不来了。
大家都知道怎么回事。岐北内部最近闹得慌,他们内部的文人分为两派,正斗得不可开交,安宁侯从中调节失败不说,还被人打上标签叫做食古不化古墓派。
听说前段时间读书人之间还用毛笔互相戳对方,导致一人瞎了只眼。
南青得知那些文人士子为女子当家的舆论打得难舍难分。
她真想去凑凑热闹。不过得知穆先生为首的年轻人占上风,她觉得暂时不必亲自参与此事。
宾客如云,都是各行各业的中流砥柱。
今年她特别邀请工匠农业方面的专家坐上席,彰显了对工匠与农业的重视。
客座还有邓永祥为代表的商人阶层,坐在南青的左边,右边则是御卫军家属晋华兰和突族内部德高望重的老人。
最后是萧成亲自送到府的陈老太君和她的媳妇孙女。
南青直接让她们坐到离自己最近的地方。
荒北各级人员识趣为老人家接风洗尘,攀谈起来。
御卫军的将领大多数都非常崇敬陈家忠烈,对家属也是以最高的敬意表示关心。
这份真心实意的慰问,让陈老太君忍不住落泪,当她在周天城知道所有孩子战死时,天已经塌下来,甚至来不及悲伤,就有人惦记她们的家产。想趁机欺负她们孤女寡母。
如今遇到单纯关心她们的人,又怎能不动容!
将领们听说老太太的遭遇,纷纷气愤不已,要为陈老太太出口气。
还有人扬言以后老太太一句话,随叫随到。
宴席特别热闹,南青赶走手下们,她主动端起奶酒给老太太:“老太君,您可以当荒北是第二个家乡,本王在王府隔壁给你和家人置办了一套大院子,以后就住在这里。”
“本王敢打包票,荒北的生活,一定不比京城差。”
“多谢王爷!”陈老太君感动得抓住南青的双手,又觉得不妥,正想放开。
南青就握住老人家的手:“老太君,这是您应得的。陈家儿郎为国家战死,大家是有目共睹的,自然不会让英属家庭没落。”
“您若不介意,请受本王一拜。”
南青单膝下跪表示敬意。
陈老太君赶忙扶起她,神色震撼道:“使不得,使不得,王爷有此番心意,我陈家儿郎也算是死得其所。”
“国家不会忘记陈家儿郎的奉献与牺牲。”南青起来后将老人家扶到席位坐下。
随后她向所有人宣布:“为了纪念陈家儿郎英勇牺牲的事迹,本王决定在镇北王庙旁边修建一座英雄碑,祷念陈家儿郎。”
此话一出。
广怀郡主为首的人都纷纷错愕不已,其他人都表示震惊。
因为陈家儿郎在镇北王庙立碑就意味着,他们的王爷在宣示一个主权。
这个主权可能导致新皇和新朝廷怀疑,雁南王有越俎代庖,替新皇自作主张的嫌疑。对她的风评来说极其不利。
因为此举分明是在昭告天下,她才是正统!
连刘衡夫妇都不明白,以往那么低调的殿下,今天为何突然变得高调起来?是在向外传播一个什么信号?
自从新婚姻法和新遗产继承法发布之后,南青已经不打算卧薪尝胆,继续低调发展了。
因为她藏不住了!
昨天半晚伺候完老婆,她就心血来潮去书房查看上半年的税收,发现比去年涨了整整一倍多。
去年一千万两,今年上半年就已经一千五百万两,还有往上涨得趋势。
虽然花钱花的多,但经济内循环,还有向往扩张打下的市场迟早会在下半年,爆发式增长。
本来就悲观的库官都保守估计整个荒北都能有四千万两的税收。
现在外地的银子都开始源源不断往荒北流,包括大草原,别看突族虎视眈眈,可一直和荒北在来往贸易,光是进口消费都占据五百万两。
完全是荒北单方面对草原贸易顺差。
草原的牛羊也源源不断输送荒北。
南青为了留住客户源,还特地给了一个有诚意的部落六折优惠,让他们当中间商,给自己送牛羊。
转手他们就把钱投入米粮砂糖又购买走荒北的产品。
无论钱和货物在外面转几手,基本都会回到荒北。
南青满面红光,说完不仅没害怕,还给大家打气:“各位含辛茹苦经营生意,荒北才有经济发达的一天,你们都是立下了汗马功劳的功臣。”
“今日本王正式宣布,汾城与周天城合并经营水运航线,大股东为本王与陈老太君,从此诸位可以打开西北的贸易商路。不再受地理限制。”
此话一出。
荒北的商人都变得十分激动,因为对他们来说就是往外扩张的机会。
王爷相当于放宽对他们的要求,让他们可以在外获得意外之财。甚至只要不是在荒北,无论怎么经营都不受管束。
无疑是打开了一个宝盒。暂且未知事态的好坏。
但南青已经看开了。
反正大姚内部都经济低迷,无论怎么折腾都是往上走的趋势。
何况是她控制下的一些商人,而不是那些完全丧心病狂的商人。
至少她盯着,商人不敢轻易越过雷池。
陈老太君喝完酒,终于明白王爷请她来的目的。
老人家看得很开,比起其他人恨不得对陈家吃干抹净无本万利的手段,王爷更显得人道。
她就借花献佛道:“王爷,老妇年纪大了。”
“怕是不中用,周天城若是对您有用,您尽管用,老妇绝无怨言。”
南青安慰老人家:“说什么话,老太君,您还有孙女,将来她们还能继承陈府的衣钵。”
之后她让陶金给老人家科普一下什么叫大股东?
什么是企业式经营?
包括荒北女子最近流行女子亦可当家的风气。
现在荒北独立出来的门户很多都是女子为户主。
已经有一千户那么多。
陈老太君听说荒北的女子可以出得厅堂下得厨房,她十分惊撼,本以为沈掌柜只是个例外,未曾想荒北的土壤竟然孕育着如此之多的女主家门第。
“那些男儿同意吗?”陈老太君担心道。
陶金道:“荒北有法律管束,而且女子都有自己的工作,有钱,自然有能力与男子一较高下,如今许多男子还自发愿意进女子的家门。”
“这传出去并不难听,虽然有非议,但大多都是抱着好日子一起过的心态。阻碍并不大。”
就算有,殿下在,那些古墓派也掀不起什么大风大浪。
陈老太君见陶金说的如此自信。
她若有所思看向旁边跟人聊天的雁南王,忽然明白老头子和儿子生前一直念叨的前太子。
原来他们早就有先见之明,看到了雁南王身上作为储君的潜质,所以才惋惜不已。
“老妇明白了。”陈老太君决定随大流,她看向自己的孙女们,决定不再教她们刺字绣花,而是让她们去读书。
从今以后入驻荒北,不再被世道埋没。
与此同时。
汾城的十艘军船,已经围住一艘铁船,尽管铁船很小,却冒着烟,靠着气体航行,如一座海上的黑山盘旋在众船员面前。
赛牛花的手下正在骂骂咧咧:“这些西洋红毛鬼,竟然愿赌不服输。一点都不讲信誉!”
“未开化的蛮夷正是如此,不知道羞字怎么写!”
“道德高如此低下,果然要炸他们,他们就知道什么叫做礼仪之邦!”
于是梆梆梆!
炮弹不要钱炸向铁船。
这些葡岛人原本还不服输,认为几艘木船能耐他何,结果几十枚炮弹炸下来,船没坏,人倒死的精光。
他们造得了先进难破防的铁船,却忘记自己是血肉之躯。
光靠汾城军船炮弹轰炸下的烟雾就能把他们呛死。
一会儿,铁船的人死的只剩下寥寥几个,听不懂人话的葡岛人,船员十分没耐心就一枪打死。
直到遇到一个跟中原人脸孔很像的商人。
船员将人抓住丢到赛牛花的面前。
赛牛花此刻正在确认是不是前世登岛的那国人?
发现葡岛人只是对面海岸的一个小国,但因为发明了铁船,暂时领先众国。
而且他们还是第一个到达东方的外国人。
赛牛花神色不耐烦,最后发现攻打东方的是来自另一个岛屿的国家,现在还没发家,根本不足为虑。
可她焦虑,等她七八十岁,那个岛屿就发展起来。可以巡游全世界。
届时说不定又落得和新朝一个下场。
开国五十年,就被一群商人组成的国家给击败,打开国门,甚至丧权辱国,签下各种不平等的条约。
“真的无法避免吗!五十年后,谁还能信我!”赛牛花拍打桌面,愤怒又无力咆哮。
直到船员小心翼翼提醒:“老大,刚刚听人说,雁南王允许荒北商人向西北扩张。”
“你说那些商人没王爷管束,还不得翻天了。”
赛牛花闻言迅速抬起头:“什么意思?”
船员道:“王爷好像在扩大水运生意,现在要打造一个叫做周天城和汾城的合并的经济区。”
“你也知道西北靠近大梁,大梁在南方,靠近领海,海上一直是淘金热盛行的地方,那些商人肯定会无孔不入,下乡下海。”
此话一出,赛牛花忽然有种醍醐灌顶,七窍任督二脉被疏清的通畅感。
对啊!
商人!建立海上贸易打开国门就行了!只要中原人不停走出去看世界,观测世界各大文明的变化,久而久之,潜移默化、自然不会再苟于大陆,而是睁眼看世界。可预防闭关锁国故步自封的隐患。
莫非雁南王早有此意!
赛牛花还以为雁南王只甘心窝在荒北,最多的野心也就染指一下汾城,或者大姚境内,其余根本不敢多想。
如今看来,雁南王从一开始没准就看不上大姚,而是要以荒北为基地,往外无序扩张。构建更大的贸易,收回源源不断的财富。
她分明早有韬光韫玉之姿,隐见凌云之志,日后绝非池中之物!
南青在宴会宣布后,便喝得醉醺醺被江幽菲搀扶回房。
陈老太君同意留在荒北之后,就派了大儿媳回周天城收拾一下家当搬到荒北。
过了几天,陈家儿郎的英雄碑被立在镇北王庙前,这件事传到京城迅速发酵,许多大臣认为雁南王越俎代庖有不敬新皇之嫌。
尤其以田大人为首,他作为新相,天天被同僚拿来与卓相比就罢了。
如今卓相的女婿也要给他难堪,就连给他的银票都是过期不能兑换的。
气得他以权谋私封了京城的一家邮局分局。
没想到分局特别硬气,直接搬出京城,不做京城的生意。
田相得知此事就变本加厉为难荒北商人,商人烦不胜烦,上报给严公公。
严公公如今已经是新皇身边的大太监,眼下正是当前的红人,知道荒北商人会做生意,上贡的资金又充足。已经是达官贵人们眼中的新宠。
早就和荒北商人牵扯至深,后宫的娘娘们甚至是太上皇都在享受这些供奉。
田相无缘无故针对他们,使得荒北商人开始有序撤离京城。
严公公顿时产生不满,他就靠和商人来往,保证自己在娘娘们面前的地位。
田相此举无疑是在毁他的前途。
于是他添油加醋上报新皇,田相上来就排斥异己有党争之嫌,希望新皇严查。
新皇当然要查,但他是个政治小白,收到的都是严公公搜刮的对田相不利的证据。
再加上严公公与赵家交好,赵家就默认他的行为。
新皇当即震怒处罚田相,不得以权谋私,然后恢复邮局和荒北商人的生意。
田相被骂后灰溜溜出宫,抛去自己想报复的心理,他开始发现荒北的商人已经不是普通的商人那么简单。
荒北商人竟然敢与后宫勾结!
甚至赵家都为他们撑腰。
田相留了个心眼暗中调查,发现荒北商人不仅赚得多,而且有七成几乎上贡给严公公。
严公公再转手入后宫,国库、赵家、与国家最高权力中心的利益牵扯至深,已经达到难舍难分的地步。
田相吓出一身冷汗,他深知商人谋权的可怕,立即联系其他大臣,总算做了一件对国家利好的事。
那就是荒北的商人逐渐渗透铁矿或者其他石矿。
盐矿目前已经在荒北商人的掌握之下,但严公公的庇护,让盐矿经营看似还握在赵家之手,实际赵家根本没有提纯雪盐的配方。
赵家完全是靠荒北商人提供雪盐。
田相本以为赵家已经走火入魔傻了!居然让商人掌控核心技术。
结果仔细调查发现荒北商人真是与众不同,他们负责提供雪盐,但自己出钱出力出人本,却只拿一成利润,七成给赵家与新皇。
剩下两成则成为朝中大臣们分享的红利,而且还美曰其名为公司股东。
越查下去,田相越心惊胆战,最后以至于他进宫见新皇,亲眼目睹新皇刚收到雪盐的分红一百万两,白砂糖冰糖分别为三百万两时,新皇欣喜若狂的表情。
太上皇去年才勉强一千万二百万两银子的税收,实际水分极大虚报了数字。
现在新皇登基一个月,就有四百万红利,年底要是再收割一波底层的农税,今年起码有两千万两入国库。
新皇不高兴就奇怪了。
他甚至拉着田相道:“爱卿,你看,朕终于有钱可以大展身手了。”
南裕以前是个闲散王爷,后来因为母妃外公的蛊惑被迫坐上太子之位,他日夜都感到厌烦。
可真当了皇帝,发现感觉根本不一样。
有钱,大权在握,激发了他内心想成为一代圣主的渴望。
田相见此都快没眼看了。
朝廷固定开支每年都要二千万两,才能勉强维持各地部门的运转,哪有闲钱给你施展抱负。
朝廷能运作起来就不错了!
“你说能不能为西北的百姓免税?”南裕作为新手在老狐狸们面前显得像可以忽悠的小绵羊。
可初期谁都想好好坐在这个位置,为祖宗的江山尽一份力量。然而现实是残酷的,往往消磨人意志。
田相见新皇显得天真,心里还有百姓的位置。
他都不忍打击他,只能实事求是道:“陛下,西北的税一免,会少三成税,那么按照每年开支,底下的官吏就会向别的地方的百姓加重赋税。”
南裕一听甩袖:“真是岂有此理!朕不许他们加。”
“不加朝廷就没法运转,没法运转就管不了底层官吏,他们就会变本加厉压榨百姓。”田相说出一个几乎闭环的残酷的现实。
南裕听完呆滞了。
“可皇兄去了贫瘠的土地都能将荒北经营成塞下江南。”南裕顿时陷入自我怀疑:“为何我不行?”
“荒北只是大姚治下的小地方,治理整个大姚谈何容易,您身上的担子可比雁南王重多了。”田相安慰道。
南裕心里才勉强好受一点,他又起心思:“朕可以跟皇兄合作一起做生意。”
田相顿时警惕起来:“陛下,您忘记雁南王有擅作主张替您酬谢烈士家属,越权的行为,他此举分明是故意在收揽人心,想压您一头。”
“您一定要治他的罪。”
南裕则不以为意道:“皇兄都是好心,朕岂能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田相闻言立即言辞激烈劝道:“陛下,皇室同宗子弟,只有雁南王还占着嫡子的位置,只要他在的一天宗府和其他不服您的人,势必会将他抬出来对付您。”
南裕瞬间皱下眉头,他以前怎么没发现皇兄那么碍事?
明明皇兄帮了他许多,甚至眼前的四百万两都是皇兄手下的人进贡的。他到底该相信谁?
南裕开始犹豫起来。
田相见此变本加厉道:“您想为西北免税,其实不是没有办法。”
南裕眼睛一亮:“有何办法?”
“获得雪盐的经营权,和配方,朝廷自己运作贸易到国内或国外。那么一整年的利润都可以充公国库。”田相还是没忍住打起自己的小算盘。
如果南裕答应,肯定需要信任的人手替他办事,那么自己就可以毛遂自荐。
“您别忘记赵家还占了三成。”
尽管田相有挑拨的嫌疑,但刚好说到南裕心坎上去了。
他虽然是靠赵家登基,可赵家野心太甚,迟早会反噬自己。
自己是坐上龙椅才发现,原本身边亲近的人,才是最大的威胁。
尤其是在荒北商人的衬托下,赵家商人居然一点都不纳税,赚到就是自己的,宁愿让铜钱烂在仓库,都不愿意为国分忧。所以南裕极其厌恶商人。
“为何都是商人?皇兄的商人却遵纪守法,有多少税就交多少,绝无怨言,而赵家”南裕内心越发对赵家感到厌恶。觉得他们就是趴在帝国身上的蚂蟥,敲髓吸骨,迟早会成为帝国巨大的威胁。
南裕宣布道:“田相所言极是,拿到雪盐的经营权和配方,由朕亲自监督。”
“就由你去执行,不必害怕。”
他甚至还将挂在御书房的尚方宝剑交给他。
田相接过尚方宝剑,激动不已,达到目的的他。
原本歇了对付雁南王的心思,又再度被点燃。
而严公公在得知此事时,已经晚了。
他火急火燎去邮局亲自写信让邮差快马加鞭通知荒北,陛下要对雪盐,甚至白砂糖冰糖等产业下手。
非法倾销就是最好的借口。
很快田相派人到处抓荒北商人,尽管有大臣家属过来请求解除禁令,希望他高抬贵手,并且说明这些行业已有百万漕工靠着它们生存。
可田相非但没有答应,还变本加厉封铺,使得荒北商人旗下的工人集体失业。
不一会儿京城外失业的工人就有三万人,大家听说铺子被顺天府封了。给他们发工钱的荒北的掌柜更是下了牢狱。
一个个气愤不已举着锄头竹竿要求顺天府给所有人一个说法。
闹得京城大白天都不得不封门,派军队来镇压!
南青酒醒后得知此事,她揉了揉眉心:“这个田相就是外行,不知道砸人饭碗如杀人父母?”
荒北来的内廷公公紧张询问:“王爷,您打算如何应对?”
南青想了想,京城的生意被查封是早就预料的事,她现在的目的是打开西北市场,与其继续浪费时间,不如收缩一下无序的市场,追求有质量的市场。
“你回去答复严公公,将荒北商人都赎出来送回商务府,雪盐与白砂糖和冰糖的提纯配方不日就会上交。”
此话一出,内廷的公公着急了。
“王爷,您不要京城的生意了?”
“有田相那个搅屎棍在,做不成。”她安抚道:“别担心,严公公可以换个地方,比如在西北经营生意,分红照旧。”
话落,南青的目的终于显露山水。
她微笑道:“但本王很不爽有些人不守信誉,以后就只跟严公公做生意。”
“不跟赵家做那赔本生意。”
内廷的公公闻言冷汗连连,终于意识到田相得罪雁南王是个多么愚蠢的决定。
一旦严公公与赵家切割,势必会直接转向新皇,不再让赵家当中间商捞一笔。
那么赵家没了利润,就会认为田相阻了他们发财之道。
因为利益的纠葛,新皇也会渐渐与赵家起间隙。首当其冲就是会出现赵家与田相对抗的局面。
如此,一场新政下的党争势必很快爆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