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赛牛花意外的发现——蒸汽

    荒北的白砂糖和冰糖还有雪盐生意迅速从京城撤退, 只留下一个空壳子。商人还体贴地留下提纯配方和一些工具,让田相都感觉意外。认为自己借助陛下的龙威震慑住雁南王。

    可当他亲自去接受这些产业时,他却一头雾水。

    发现所有产糖工人跑了。

    铺子里的东西全都免费发出去, 现成的东西一点都没给他留。

    但是留下提纯配方, 田相表示还能接受, 大不了自己重新招聘工人继续开业,根本不怕没人。

    然而他天真了。作为已经脱离基层太久的大臣, 丝毫不知道建设过程的艰辛。

    从起步到形成规模至少要花一年的时间。

    哪怕是重新组织生产线,培养工人都至少需要三个月时间, 期间还不能随便炒工人鱿鱼。

    田相就想从那帮失业的工人淘会产糖和加工的技术工,结果发现技术工早就跟着荒北商人迁移走了。

    留给他的真是一个空壳子。

    田相心中不满,认为雁南王此举是在故意反抗,他立即将此事上报南裕。

    而南裕听后只觉得羞愧, 怒斥田相品性不端,得了便宜还卖乖,打了人家的左脸还想人家笑着把右脸伸给你。

    什么好处都想独占, 你那么有能耐,你怎么自己不当皇帝!

    吓得田相连忙跪下表示忠心。

    南裕意识到产糖生意没有自己想象中那么简单,完全是因为有聪明的荒北商人在京城周旋,才会那么顺利打开生意通道。

    如今田相将产业链搅得混乱, 不仅耽误制糖,还可能流失市场, 痛失先前积累的顾客。

    好在后续查铺子还是找到一批糖作为储备,暂时能撑一个月。但也只有一个月的时间让他们准备,如果不成功, 京城的白砂糖和冰糖产业将彻底崩溃。

    到时别说四百万两,以后连四万两都可能捞不着。

    想到后果, 南裕突然后悔听信田相的话,抄了荒北商人的家底。

    起码先将荒北商人拉拢过来再行动,至少还能继续维持生意。

    结果配方是捞着了。

    可总给人一种丢了西瓜捡了芝麻的挫败感。

    南青还故意给他们一个月的时间去准备接手生意,并不是因为好心,是因为她料定按照京城那些大爷们的效率,是无法比拟从荒北锻炼出来的商人。

    任何快效率都是有钱人的高级享受。

    她故意少赚钱给普通人家也能享受有钱人的待遇。提高京城顾客口味的门槛,就是为了绑定营销。

    这是做生意常用的手段。

    现在荒北商人走了。皇帝和田相还以为错出在工人身上,就算留给他们技术工人,他们也玩不转。

    因为生意的本质流转,还是靠荒北商人在基层跑单,培养客户才有如此产业。现在很多客户基本只认与荒北商人贸易,本身就是打出了品牌效应与口碑。

    真正该留住的反而是机敏聪慧的荒北商人!

    而荒北商人从监狱被放出来第一天,就被萧成的国营马车队给接走,再走水路,三天就回到荒北。

    这些荒北商人都是商务府培养出来的人。

    大家回到府邸哭诉自己在京城经常不被当人看待,底层百姓觉得他们是奸商,达官贵人有好处就捞,把他们当成金鸡一样薅。

    尤其是那些小吏就跟阎王殿的小鬼,吃拿卡要都是常事,要是态度有点不对,就打人。经常求告无门。

    哭得邓永祥对京城极其没有好感。

    “诸位,今天王爷会来探望你们,都别哭了!”

    话音刚落。

    陶金的声音传来:“王爷到!”

    南青提着衣摆迈进来时,就听见有人抽泣的声音,当下明白这些人在京城受了多大的委屈。

    她特地扫望一圈商人们,见他们眼眶通红,多多少少有点情绪在身。

    她主动关心道:“京城对你们用酷刑了?”

    一问,所有商人纷纷跪下,情绪颇为激动请愿:“王爷!我们不想再回京城了。”

    “在外当孙子已经当够了。”

    “那些人都不好伺候,我们天天忙得死去活来,他们一伸手一张口就要吃掉我们一整个月辛苦的酬劳。”

    “我们再也不想去京城了!请您派我们去别的地方做生意吧!”

    南青朝大家平手:“诸位起来说话。”

    “本王答应就是了!”

    没想到自己的人居然那么委屈,她记得这批商人都是聪明有耐心的人。

    能把他们逼到这个份上,说明京城那一带的市场,基本不必再惦记。

    就算是达官贵人也是一毛不拔的铁公鸡。

    正好她早就收缩好无序的市场,宁愿不要利润,也要先保住人才。

    “之后本王会派你们去西北,不必担心,往后会有军队为你们保驾护航。”

    此话一出。

    商人们纷纷欣喜若狂,高兴自己终于不用去京城那块全是官霸的地方受苦了。

    “* 多谢王爷体恤下属们!”

    “下属们感激不尽!”

    南青挥挥手:“都别客气,你们在外辛苦了。都回去好好洗漱一番休息一段时间出发西北。”

    “諾!”商人们拱手道。

    待商人们都下去之后,邓永祥才问内心的疑惑:“王爷,您现在将配方都留到京城,不怕他们扶持起生意后与我们抢市场?”

    南青闻言不由乐呵呵笑道:“如果只是生意上的较量,我们完全有优势,何况最近糖的产量都大幅提高,产量多了,价格就低,之后我们就走薄利多销的路子。”

    “反正市场都打出来了。以后日常生活中,柴米油盐酱醋茶又多了味糖,只会稳住不赔。”

    “最重要的是京城那边就算把生意扶持起来,价格都不可能跟之前一样暴利。”

    邓永祥道:“但他们仍旧能赚钱,分一杯羹。”

    南青摇摇头:“你高看他们贪心的程度了。”

    “就算赚钱,利益不分配,再加上有荒北商人高质量服务的衬托,你觉得那些五谷不分只会压榨底层的官霸,会静下心来思考如何把生意扩大?”

    “即便有人能够做到,没有一年半载都无法将生意恢复往日的红火,更何况京城的市场基本饱和。”

    “等他们反应过来再开扩生意,外面的市场早就被我们荒北商务府占据了。”

    “到时候真要在外面打擂台,京城的商人能比得过我们?”

    京城的商人再找关系,官商勾结,都没有她的拳头大。

    不然她培训那么御卫军新兵是干什么吃的?军队当然不能行商,但军队可以保护当地安全。

    里面自然就包括商人。

    这也是南青为什么突然要开发西北市场的主要原因!抢得先机,占有市场,才能壮大自己的商务府。

    邓永祥听完十分敬佩,王爷运筹帷幄步步为营的手腕,以退为进、不仅及时止损,还能让官霸喝一壶。

    与此同时。

    田相已经开始焦头烂额,他万万没想到一个小小的生意,居然让他遇到做官以来巨大的信任危机。

    起因是他抄掉产糖,害得不少铺子倒闭,还害得三万工人失业不说。还有很多铺子,有底层官吏甚至是大臣的家属的投资。

    现在铺子倒闭,他们血本无归,纷纷上告新皇。

    新皇强忍着压力替他站队,才勉强压下这些人的恶意。

    可因此田相在早朝被人排挤了。

    尽管其他大臣知道他有新皇撑腰,最后只会求告无门,但不代表他们会原谅他。

    治不了田相,还治不了田相的家人亲属,拒绝来往、就是最大的惩罚。

    田家府邸曾经高朋满座,现在也变得门可罗雀。

    京城的百姓多多少少有亲戚因为田相失业,他们路过田府都会淬几下口水,表示唾弃。

    田府的家眷去买胭脂水粉都要被涨价。

    涨价完,还要被别人议论:这就是田相家的大小姐。她爹真丢人。她也挺丢人的。

    田家少爷去赌坊,被老千骗得扒光衣服,举报给赌场掌柜,赌场掌柜都敷衍敷衍过去,不仅没抓到老千,还把老千恭恭敬敬送出赌场。

    回家还因为没穿衣服,被路人嘲笑:听说他是田相最喜欢的儿子,长得最像田相。看起来就是一副短命相。

    田家少爷和小姐回府后,气得再也不敢出门了。

    以前的狐朋狗友都不找他们玩了。更别说巴结他们。现在连路边的狗都懒得看他们一眼。

    明明他们是当今丞相的子女,为什么待遇却不如卓相的儿女,到处受人尊敬!

    而卓府虽然已经是过去式,但余威尚在,他们府中的公子没有再进入仕途,反而成日举办诗会,故事会,写故事投靠去荒北的香香馆。

    只要通过审核,香香馆的周刊月刊马上就会刊登,会在用图书翻译,润笔还原他们的故事,广发到各地邮局,然后各地的文人士子会通过自己家乡的邮局读取到他们的作品。

    不仅流传速度非常快。大姚的男女老少都看得懂听得懂。

    为此卓大公子已经收获一批书粉,光是稿费每个月二百两,就够成为一笔谈资了。

    尽管一个月两百两对公子哥来说是毛毛雨的事,可要是自己写的故事赚来的稿费,意义就非凡。

    不少觉得仕途无望的士子,会通过写故事倾诉自己的志向与追求,偶尔来的回信也有书迷与自己产生共鸣。

    这种精神上的交流,极大满足了不少名人后代。

    以至于卓府的公子们,就算朝中无人,风头依旧盖过赵家。

    此刻赵家也忙得不可开交。

    自从荒北商人撤走后,他们就遭受巨大的损失,不仅铺子关闭,往年躺着享受的分红都如流水一样消失了。

    市面上取而代之的是田家。田家的铺子开得到处都是,挤占了他们的利润。

    这让着赵家人十分恼火,毁人钱财如杀人父母。

    赵家公子们联合起来,发挥黑白两道都对田家使劲抹黑,生意上,就捣乱。

    使得田相原本预估能够三个月能运转的生意,大幅度跌破利润不说,商人监督不利,导致工人滥竽充数,卫生条件极差。

    还有赵家人天天唱衰田家商人的服务多么烂?还拿荒北商人的高质量服务对比。不比不知道,一比吓死人。

    才知道荒北商人每个月给工人的工钱有三钱,平常纳税纳税都是他们自己替工人贴钱,工人不仅能每个月完整拿到三钱,还不用交保护费。

    因为荒北商人都处理好了。

    而且工人在自己店铺消费还享受八折优惠。

    现在福利全没了不说,工钱压低了。拿到手上两钱,转眼间官霸就抢走一半,买自己铺子的东西不仅要原价,被强迫必须在铺子内买,否则抓到就辞退。

    起初被供起来的工人,见此待遇,都纷纷罢工不干了!

    还不如去码头背东西赚钱!起码人家看粮的管事就贪你几文钱,而官霸,遇到贪心的你一个月都白干了。

    当然这里面有赵家人的手笔,可究其根本还是田家人做不到公平分配,使得自己即使掌握产糖的配方,变现了糖量,都无法与之前的荒北商人竞争。

    不仅如此,赵家人无论在生意场上还是官场上,都开始拿田相当靶子。

    上上下下都盯着田家,但凡有点人犯错,都会被放大告到新皇那里去。

    而新皇又在催促田相尽快恢复生意赚取利润,他还想着一年二千万税,给西北老百姓免税。

    一个个都当田家是产奶的奶牛,想把他们榨出什么东西来?

    终于田相在一次早朝的路上,因为精神压力,没有支撑住倒下了。

    田相不中用了。

    南裕十分失望,自己怎么相信了一个无能之辈?不仅事没办成,还得罪了皇兄。

    他几次给皇兄去信,都没收到回复。

    就算他打着新皇的名义去联系,仍旧没有南青的一点答复。

    信件宛如石沉大海。

    严公公看在眼里却嘲笑在心里,讽新皇识人不准,得罪原本就亲近他的雁南王。

    现在雁南王不搭理你,你别说两千万税收,今年要是能有一千万,都算他输。

    当然严公公是老人精,自然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直到南裕再求诉无门想起严公公在荒北还有一些生意联系。

    他立即轻咳一声问严公公:“公公近日有收到皇兄的来信?”

    严公公赶忙装傻:“陛下,咱家什么身份,雁南王能联系咱家都是烧高香了。”

    “自从京城的生意没了,雁南王不仅没搭理咱家,就连商务府给咱家的信都只是公关口吻,半点风声都没漏。”

    “哎,都是朕太过心急,听信田相的谗言。”南域故作懊恼,知道严公公是那种见风使舵的人。

    要不是身边无人可用,他早就一脚把他踹了。

    “既然严公公都无法联系,那朕也只能劳烦你去荒北跑一趟看看怎么回事?”

    南裕想了想,觉得自己让人空手去,有点不厚道,自己又没钱,唯一能做主的估计就是几个穷得叮当响的土地。

    “听说皇兄已经派商人去西北开拓市场,西北都是朕外公管辖的地盘,还有大梁的交界处,内海等等比较有优势的地区。”

    南裕话中有话。

    严公公知道要自己去猜,他小心翼翼道:“陛下,您是想通过咱家直接联系雁南王?”

    “不行吗?”南裕挑挑眉道。

    严公公顿时惶恐跪下:“陛下想的事自然能行,只是咱家担心您要怎么与赵国公交代?”

    “以往不都是借助赵家赚钱。”这是严公公故意开的口。

    他可没忘记雁南王把主动权都交给他。

    他自然不会成为往上爬的机会,但也不能当那个恶人。所以恶人只能是与赵国公更亲近的新皇来当。

    南裕想到起码三成利益都要落到什么都不干的赵家人的手里,他就不悦道:“朕与雁南王是亲兄弟,亲兄弟关着门吵架,就是不想外人知道。”

    “那么亲兄弟和好,自然无需问过外人。”

    这个外人说的正是赵家。

    让严公公达到目的并没有喜悦的感觉。

    他望着毫不犹豫抛弃赵家的新皇,无情的面孔,真是让他感到遍体生寒。

    尽管他对赵家颇有怨言,可赵家不计损失就是为了扶持新皇上位,可以说赵家上下对新皇来说都是一等一的大功臣。更是对新皇忠心耿耿,连他在这一点都敬佩赵家。

    可新皇只是看见赵家阻碍他税收,就动起过河拆桥的心思。

    今日新皇能对功臣过河拆桥,明天就敢卸磨杀驴。

    如此凉薄之人,虽为帝王,但却无心无德,终究会落得众叛亲离的下场。

    严公公压下内心的发现,战战兢兢道:“陛下所言极是,咱家肯定不会跟田相一样犯蠢,一定竭尽全力撮合您和雁南王兄弟和好的那一日。”

    “好,不愧是父皇给朕留下的老人。”南裕满意地拍拍严公公的肩膀。

    很快后宫的宫女匆匆来禀报:“陛下,太上皇吃年糕时卡主嗓子,怕有什么好歹,让奴婢召你过去。”

    南裕脸上闪过一丝不耐烦,随后关心道:“太医有没有先到?”

    “太医已经赶去后宫,您快点去看看太上皇。”宫女急切道。

    南裕放下手头的奏折,连忙朝后宫走去。

    严公公擦擦汗,心想,太上皇自从退位以后,为了彰显陛下还是他的好大儿,听他差遣,每次都要弄点动静折腾陛下。

    陛下从起初的担心,到如今的麻木,何尝不是因为太上皇太作导致的。

    现在陛下耐心越发不足。

    如果太上皇还像后宫妃子一样用争宠的手段,将陛下召之即来挥之即去,怕是迟早要出事。

    太上皇果然还是那个昏聩的主,看不清形势,随意折腾人,待哪天他要是不满意还仍旧显露出有对权力的渴望。

    就怕是太上皇驾崩的那一天。

    严公公看透后宫和前廷的残酷,突然觉得有些疲惫了。

    想起自己在雁南王那里赚的一百万两,怎么都够他养老了。

    是不是早该退出去?毕竟伴君如伴虎。

    *

    与京城尔虞我诈不同。

    荒北依然成为西边的新天地,镇北府与岐南岐北彻底打通官道,构建起四通八达的出行路东。

    日后整个荒北转一圈都只需要一天的时间。

    商务府的商人同时出发去西北,再造一片新市场。

    而两个季度后在荒北大出风头的产业,从白砂糖冰糖这些黄金场,变成了纺织厂,衣铺。

    由于新的纺织机在女工日夜耕耘下,技术已经运用成熟。

    成批成批的纺织机入了民营纺织厂,布料的产量日益增大,同时有南青的各种补贴,使得民间生活质量大幅度上升,民生对布料的需求也越来越大。

    布料以实惠的成本价卖给成衣铺,成衣铺在联合国营下设计出不同精美的花案,制作成衣服。

    春红的百花牡丹被襦纹样,仕女百鸟柜,桃花吉祥凳,与苍鹰翱翔的图腾,一度成为荒北甚至是西域草原的畅销品。

    如今在民间百花牡丹都成为婚姻三件套。

    春红也因此成为荒北的名人,被商务府的商人下单,纷纷希望他们能为自己的铺子绣一幅镇店图。

    看着春红出人头地,库官十分欣慰。

    不过春红只是纺织业成功的冰山一角。

    如今的荒北早已经没有富人寻花问柳的场所,被解救出来的青楼女子,基本成为一名合格的女工。

    她们靠着自己琴棋书画的本事,反而在纺织业占据地位。打造属于自己的一片小天地。

    从前还有人敢看不起她们,如今各个都觉得她们了不起。

    还有大部分普通出身的女工,有的人靠着自己在纺织厂学会修纺织机,成为纺织机师傅,开了自己的铺子专门修机子,自己成了掌柜。

    除了正规女工每个月拿固定工资,还有一些因为家庭原因靠着缝缝补补过日子的妇女,也有了自己的活计。不再依靠男人。

    甚至有的妇女因为无法忍受与丈夫离婚,自己靠着洗衣服,攒下钱学新纺织机的技术,成为纺织厂一名女工。已经在镇北府买下属于自己的一套院子。

    或者有的心灵手巧的女子靠绘画投稿,投到商务府旗下的设计部,被采纳后一夜之间翻了身。

    大量女子能够自力更生,使得岐北以穆先生宣传的女子亦可当家的言论得到了具现化的验证。

    不仅成为年轻学子们津津乐道的讨论的课题,学子们更是以勤劳女工的形象,创作作品,投稿香香馆。

    一时间香香馆多了成批成批高质量的文稿。

    甚至关于荒北纺织厂女工的故事还传进京城,引起官家千金的关注。

    由于荒北商人带来的影响力,使得京城不少人开始对千里之外的荒北感到好奇。

    前太子,雁南王的管辖的地区到底有多发达?

    每次京城流行点什么,基本都与荒北有关。使得不少自诩京城派锐气受挫,认为国都的影响力居然开始不如一个边境地区。

    于是有心的人效仿香香馆,开了一个更有文化的名字叫雅颂阁。

    雅颂阁同样广招故事,想压过香香馆的风头。

    可这些年轻的京城学子们,哪里知道香香馆的存在本来就是娱乐人的生活与丰富精神内核。

    必须的是吃饱喝足才能时间寻找爱好。

    香香馆当初只是一堆闺中千金讲故事的地方。清闲自娱自乐的地方。

    现在之所以变得那么出名,还是因为荒北的闺中千金已经不再满意只讲故事,纷纷走出家门,通过自己的学识成为女工文书,要么成为邮局管事。

    真正走入基层与基层打交道。

    而雅颂阁尽管名字取得好听,写出的东西都是狗屁倒灶,不接地气的东西。刚发出去不仅没人问津。

    还被卓府为首的公子与小姐取笑,四体不勤五谷不分,望文生义的一帮人。

    最后卓公子以骈文的方式嘲讽雅颂阁高高在上的天龙人。

    雅颂阁出的文章被这么一批评马上就登了香香馆的评文头条。

    使得荒北的读书人,开始对京城的读书人有些祛魅,他们地方的人好歹没有脱离基层,然而京城的人似乎与他们不一样。

    何况荒北的读书人因为南青创造的良好的民生环境,让他们的思维与认知逐渐与京城人拉开。

    原本岐北还在纠结穆先生的宣传,此刻也被京城人的雅颂阁吸走注意力。

    发现京城人变得如此荒唐,朝廷也不管,而且未来这些京城公子哥可能还会担任朝廷要职。以后的大姚要在这帮虫豸手上,迟早要完。

    反而荒北才是做到了理想中实事求是的地步。

    荒北的文人士子开始反思,自己是不是对雁南王的要求太高?

    真正不睁眼不知道外面的世界。

    南青瞅准机会,广发京城三日游的幸运券,谁要是能在香香馆以民生经济写一篇策论,并且脱颖而出,就能获得免费的十人三日游。

    文人士子大多不差钱,自费也能去京城。

    可架不住雁南王如今是荒北全民明星,她说一句话,底层就趋之若鹜,发动自己仅有的墨水参与其中。

    文人士子自然不会无趣扰民。

    虽说他们不打算参见,架不住有人暗地偷偷参加。

    一位寒门士子在一篇篇策论中获得第三名,第二名则是一位自称女公子的人,第一名则是方元。

    谁都没想到第一名居然是个名不见经传的人。

    方元举着策论,她傻笑道:“没盘缠了。只能靠赢奖筹集路费。”

    而那位女公子自然就是江幽菲。

    江幽菲自愿放弃名额。方元不贪只要了一张。

    寒门士子拿到九张整个人都懵了。

    这意味着他可以带家里人去京城游玩,而且食宿免费,回荒北还有免费车坐。

    那些没中的文人士子当晚把自己关在书房反省,自己居然赢不了一个泥腿子。

    尽管他们都不承认自己参加了比赛,但挫败感是真的。

    已经有人偷偷拿着前三名的策论好一阵效仿。

    荒北的舆论风气渐渐从只盯着雁南王一个,渐渐过渡到,荒北的读书场。

    似乎是南青有意转嫁注意力。

    谁让这帮文人天天盯着她骂,她都不知道收到多少封没胆的匿名信骂她让女人当家,败坏祖宗留下来的规矩。

    开始她还会据理以争,渐渐发现文人只是想发泄不满,对于她有前瞻性的建议,忽略不计,非但不思考,反而变本加厉辱骂。

    就是仗着她不会因为这点小事抓人。

    让南青十分头疼,感觉这帮文人只会发牢骚,提出问题,而不提出解决的办法。

    再加上荒北发展的越好,就越打文人的脸。百姓人人受益,连女儿都送进学堂,根本不顾文人的阻拦。

    甚至骂他们只会臭读书,连草与稻苗都分不清。

    还当场拿出来让他们对比,结果有个分错了。

    文人们变得更无地自容。

    现在南青有意让文人内部升级,主动淘汰一帮又蠢又坏的人,顺便拉一把还有点良知的人,好歹别让对方在前进的道路上掉队。

    毕竟多一个敌人不如多一个朋友。

    而南青的几次点拨,确实起到一些效果。

    至少反对女子抛头露面的声音少了。

    但对女子实施犯罪的案件多了。

    比如离婚案。

    南青收到江望上报的特殊案子,就是关于新婚姻法,夫妻和离对于财产的分割。

    原因是有一个好吃懒做的人靠哄骗女工,生下孩子,故意编排女工,说她不贞出轨了。孩子也不是他的。

    于是去府衙提出和离,要求女方带着孩子净身出户。

    实际上是男方有了私生子,想趁机掠夺女方的财产,才拿了这个借口。

    本来江望已经调查清楚,可以结案。

    但男方硬是咬着妻子不贞,应该带着孩子净身出户,但他大人有大量,可以允许孩子留下。女方离开自己的家。

    妥妥的吃绝户的案子。

    要是不好好结,后续可能更多老鼠屎败坏新婚姻法。

    南青为此专门指点江望:“以孩子还小,在未满八岁之前理应跟随母亲,若是八岁后,可以让孩子选择父母。”

    “但财产分割,虽然夫妻共有,但具体以婚前财产为标准,比如两人婚房还在按揭,可查谁的账户在付款,谁买单多,或者邻居风评,谁赡养老人孩子多,作为在家贡献的评判标准,判谁分得多分得少。过错方少分,有家暴遗弃的嫌疑,也能纳入其中作为断案标准。”

    “若离婚一方有经济困难,比如无房居住,丧失劳动能力,另一方也可以适当帮助。”

    “尤其是发现有转移存款的一方,完全可以少分共同财产。”

    江望得到几个查案方向,果真在男方身上发现转移财产的行为,而且还是不问女方就变现给小妾和私生子。

    江望直接判男方品行不端,不配为人父,将孩子判给女方,还要求男方将转移的财产原数奉还,否则女方可以盗窃为罪名起诉他。

    并且要求男方净身出户。

    男方还不答应,当晚回家打了女方。

    仗着自己是丈夫,决定打妻子是天经地义的事。以前老祖宗那辈就传来的。

    即便是打死也通常不负法律责任。

    然而现在荒北新社会气象自然不允许这种情况发展。

    江望直接派衙差抓了男方,还将女方送到医馆验伤,发现女方失血过多有生命危险的迹象。

    江望直接强行执行男方净身出户,并且以杀人未遂的罪名,拘捕了男方。

    这桩案子一判,震慑了广大通过喜欢打老婆彰显男人气概的群体。

    何况现在女儿在外面有工作的机会,动不动就跑,根本不用依靠他们。

    还有男方通过哄骗女方吃绝户的案子,也给了广大女同胞一个警惕,婚恋市场迅速降温。

    结婚热,让女工们意识到她们可以工作不必靠他们,被他们挨打,但他们却还可以改变策略,诱骗缺爱的女人,达到吃绝户的目的。

    这个案子甚至上了香香馆头条,让荒北舆开始一场恐婚热潮。

    各大家长都愁坏了。

    尽管结婚的人少了。

    但人至少在反思中进步。

    同样让更多深受家暴的妇女敢站出来报官,让那些以打老婆为潮流的群体,不敢再明目张胆肆无忌惮迫害自己的妻子。

    一些文人士子认为挑动的机会来了。大肆宣传妻子是男人的私有物,官府管不住的言论,想寻求舆论的主动权。

    他们确实暂时占据舆论上风,但很快以另一批文人铺天盖地的批评潮开始反制,这些旧权思维不以人为本,违背人道伦理。

    古墓派与新进派,再度争论起来。

    文人都去评价民间的事了。

    自然没人再注意南青。

    她开始拆汾城来的信。

    每次拆就心惊胆战,生怕里面的数字让她心肌梗塞。

    不过这次赛牛花好像没要钱,而是描述了自己抓到一条国外的赌船。

    信中描述船只:【铁舰巍然如山岳浮于水上,观者莫不骇其匪夷所思。其甲固若金汤,炮火交攻竟不能损分毫,可谓无物可摧。尤奇者,内藏火轮之器,以水火相搏而生雷霆之力,驱巨物乘风破浪,势若崩云,我等睹此神工,皆瞠目结舌,叹天地造化之诡谲,人力机巧之妙也!(注①)】

    南青陷入沉思,火轮催动水火驱动?

    赛牛花描述的东西好像有点眼熟。

    水火驱动不就是烧开水的意思吗?还有铁船——想到这,南青瞳孔一震,迅速得出结论。

    莫非是蒸汽轮船!!!

    第52章 回门的一天

    与赛牛花惧怕海洋岛国不同, 南青反而觉得兴奋,她想的是如果对岸更先进,自己完全可以节约研发成本。

    起步可以仿制人家的机器, 取得后发优势, 然后本土一步步研制和改进, 能让荒北提前进入蒸汽时代。

    现在荒北的发展已经是农业时代巅峰时期,再继续发展空间都有上限。

    除非材料的升级, 比如炼铁技术,能够研发基础支撑蒸汽轮船, 或者蒸汽火车的诞生。

    之前南青还不敢想,现在发现原材料已经有了。

    她确实可以敢想一想!

    于是她决定带着江幽菲亲自去汾城一趟。

    如今从周天城到汾城,只需要一天时间。

    她只需要坐萧成的马车就能到达周天城。好在周天城发展的不错,路段四通八达, 再修一条通往荒北边境,以后从陆地上可以半天到达周天城,再走水路, 打造水陆集合路段,就会形成一个以大荒北为主都的交通大枢纽。

    到时候名义上的荒北可不止一百二十万平方公里,包括汾城和周天城的水路航线,加起来起码达到一百八十万平方公里。

    路上, 南青一直在构思要是真的能打造出蒸汽轮船,那么蒸汽火车她也敢要!

    真正研发成功。

    以后荒北正式进入半工业半手工的时代, 水陆交通更是能一天可以走完整个荒北。

    想到这个美好的前景,南青几乎带着兴奋的情绪入汾城。

    江幽菲却陷入疑惑,她的情报其实已经扩张到海外, 之前与牛氏主母交好时,便曾窥见过海上小国给牛氏主母赠送一艘铁上轮船, 但惋惜的是并不能快速行走,宛如海龟般在近海往返。更多的时候是失灵,只能浮起变成一座岛招待外来宾客。

    一般等宴会散了,铁船便没了作用。

    她曾经去内部看过,确实有烧水的铁器在举托铁船,但火力并不足。

    再看妻子一路上兴奋得手舞足蹈,她有些无奈,只希望她看到成品别过于失望。

    南青并不知道自家亲爱的已经开始心疼她了。

    当到汾城时,蒋升与郡王妃来接她,怀里还抱着一个二岁的女童,被大人教得咿咿呀呀喊她:“皇叔,黄淑。”

    南青搭了一天的船,本就疲惫,听见孩子软软糯糯叫自己,她一扫倦意过去抱抱孩子,欣喜道:“自回荒北后,我们都快两年没见了。”

    “孩子都那么大了。”

    “皇兄,岂止孩子,汾城的变化也很大。”郡王妃谈起汾城,表情藏不住的自豪。

    南青十分赞扬:“汾城一年创收都快赶上荒北的三成,无愧于西域桥头堡之称。”

    现在汾城在西域一带非常出名,常常让有些外洋商人以为汾城是西域的内海城,结果真到汾城,会发现汾城只是另一个国度,名不见经传的小城。

    最近才因为水上交通才闻名。

    不过外洋商人向来只看武力,对他们来说西域的兵马十分可怕,可真到汾城却发现这里的军船都带着三门重型炮,而且还有十艘。

    小小的汾城都有如此武力,那么汾城隶属的国度岂非人人都有陆上大炮。

    外洋商人基本被汾城一行吓到了。

    “土豆,红薯,玉米已经在荒北种好了,待秋收,所有人都可以知道它的优势。”南青抱着孩子逗弄着。

    孩子一口咬住她的小指,因为没牙,十分不服跟她杠上了。

    “倩倩,不可以咬!”郡王妃赶紧将孩子接过来。

    南青收回手,揉了孩子的头发问道:“大名叫什么?”

    “大名叫南傲晴。”郡王妃无奈道:“郡王本来想叫孩子傲天的。”

    南青闻言立即表示:“傲晴好!傲晴好听。”

    好家伙!她侄女差点成为南傲天了。

    小傲晴咿咿呀呀似乎非常喜欢南青,张牙舞爪,眼睛激动放光,对着她流口水。一副想吃了她的样子。

    南青汗颜,这孩子是不是不太喜欢自己?

    等郡王妃将孩子带到江幽菲面前。

    江幽菲抱过孩子,熟练掂了掂,孩子就打了个嗝,然后服服帖帖窝在她怀里,讨好似的蹭了蹭她的下颚。

    “傲晴很乖。”

    南青:

    这么小的孩子就懂得察言观色了吗?

    她忍不住捏了捏两颊,心想,自己是长了一副好欺负的脸吗?

    不过在看见江幽菲抱着孩子,身上散发不一样的气质,很温柔,很恬静,散发着母性的光辉。

    南青便感觉内心一片柔软,之后又忍不住惋惜她们不会有自己亲生的孩子。

    兴许是见南青有些落寞,江幽菲将孩子还给郡王妃,笑道:“我和殿下待会要先去船队看看,之后再去拜访郡王府。”

    郡王妃抱着孩子,欲言又止的表情。

    还是蒋升站出来道:“启禀王妃娘娘,王爷,新皇登基,特地解除郡王的禁足,让我们一家进京授封。”

    意思是南青不在册封名单内。

    江幽菲眼底闪过一抹暗色。

    只有南青还过去逗孩子,逗得孩子咿咿呀呀要过来咬她,她偏偏故意放在婴儿咬不到的地方,恶趣味十足。

    场面顿时缓解了气氛。

    最后直到小傲晴因为咬不到,气得大哭。

    南青这才悻悻然收回手:“好了好了,别哭了。”

    她将怀里早就准备好万花筒当做礼物送给孩子。

    之后她才道:“你们上京只管授封,爵位最好能往上升一升,以后在朝廷也好说话。”

    郡王妃听说京城的生意全被田相毁掉,她十分不满评价道:“皇兄,新皇登基便如此处事不公,没有起到一个新政的好榜样,日后必定君臣离心。”

    蒋升更是直白道:“太上皇登基初年还知道大赦天下,勤政几年,虽说如今大姚国力不济,可新皇勤政,却搅得朝廷不得安宁,可见其劣行,不足以堪当大任。”

    燕太子本来就是个闲散王爷,从一开始就没当储君去培养,若不是太上皇喜爱他母亲,可能他还不知道在哪里吟诗作乐,过着清闲的日子。

    可这样温畜无害的王爷,突然放到一国储君的位置上,先不说其才华能否配得上,至少是拥有基本的判断力。

    其次就是能采纳座下大臣的意见。

    而燕太子独断横行,往往是听了就听了。左耳出右耳进。

    要不说将一个本来不属于这块料的人,放到主持大局的位置上,会变得贻害无穷。

    奸人小人反而不可怕,因为至少可以推测预防,而蠢人往往灵机一动,毫无逻辑,时常干出令人猝不及防,为患一方的坏事。

    南青闻言十分错愕。

    她都没想到九弟才登基几个月,大家对他的看法还不如老皇帝。

    虽说她也不怎么在意能不能授封了,可对大家来说授封,好像关乎一生的耻辱。

    蒋升见雁南王满不在乎,他再也忍不住道:“王爷,雁南王的封号一日顶在您身,属臣们一日便觉得这是朝廷对您的凌辱!”

    “如此不仁不义之主,我们又何必对京城忠心耿耿。”

    南青听完,这才明白她自己不在意,她的手下们很在意。

    她作为现代人对这个雁南王的头衔,只当是一个无足轻重的标签而已。

    而且她还蛮喜欢老婆用汉武帝的诗词来鼓励自己。

    一句雁南归,让自己觉得雁南王的称号都变得可爱起来。

    见大家那么在意,她也不能忽视,于是道:“其实本王要想上京很简单,只需要这样。”

    说着,她捻了两根手指摩擦摩擦出声音。

    蒋升和郡王妃一头雾水。

    江幽* 菲解释道:“money。”

    “good!my wifes,riaht。”南青立即贴过去与江幽菲手拉手,两人心有灵犀一笑。

    直叫蒋升看不懂,王爷刚刚叽里咕噜的说得什么鸟语?

    还是郡王妃勉强拼凑出几个单词:“钱?”

    郡王妃不愧是打开国门做生意,有阅历的人。

    南青道:“其实对新皇来说,甚至对太上皇,你只要好好上贡,钱到手,什么都能商量。”

    别说一个爵号了。

    到时她宫变的债都能一笔勾销。

    只是她想不想的事罢了。

    南青可不想浪费百姓的钱去讨好太上皇,新皇更别说了。

    否则她又怎么会不给面子把商人撤走。

    不过部下们那么在意,她确实要好好照顾一下他们的感受。

    “此事,本王记住了。”

    “皇兄,不如我们出钱吧。”郡王妃毛遂自荐道。

    “你赚点钱不容易,现在才一胎,以后估计还有二胎三胎。”南青婉拒道:“没准鲁郡王还想要个儿子继承香火。”

    郡王妃闻言无奈道:“皇兄,我们家郡王就是当岳父的命。”

    说着她慈爱地摸了摸肚子。

    南青恍然大悟,原来二胎来得那么快!

    大家寒暄一会。

    赛牛花派了一个船员来接南青。

    南青就兴冲冲拉着江幽菲往码头走去。

    刚到熙熙攘攘的码头,就看见不止苦力,就连岸边都站着不少衣裳华丽的人,探头观望眼前的庞然大物。

    当南青抬头瞬间,一抹熟悉的赛博朋克风铁轮船,乍然入眼,第一反应她是觉得酷!第二眼,超酷!

    第三眼,真是跨世纪的产物!

    直到轮船发出嗡嗡,船低鸣又深厚的声音。

    南青有一瞬间回到现代的感觉。

    可当船只靠近时,她分明还能看见底下有人摇橹,只有上半身有蒸汽装置。

    她眼底瞬间失去了光芒。

    南青不死心扭头跟老婆道:“应该不是这艘船吧?”

    江幽菲早知结果,她过去告诉她:“是。”

    南青瞬间一头扎进她怀里,再也不想出来面对现实了。

    这个就是她兴奋了两天两夜,最后长途跋涉跑来看的假、蒸、汽!

    甚至不如现代的一个仿真玩具像!

    她再不死心抬头看看铁船,确实都是纯铁,上百吨的真凭实料,应该还是有点价值的。

    南青安慰自己别失望太早,要上船亲眼看看才行。

    结果江幽菲又道:“我早年见过类似的火力轮船,可用千斤柴火作为燃料运行,在海上如人行走在岸上。”

    意思是很龟速。让南青再度失望起来。

    “罢了,难得赛牛花给自己捕获这么好的东西,半成品就半成品吧。”

    当船靠岸时,确实震撼了许多人。

    连放甲板都是机械锁链一气呵成,比木船流畅不知道多少倍。

    南青凑过去,赛牛花下来还押着一个外洋商人。

    “参见殿下,这就是葡岛俘虏。”

    南青一点都不感兴趣,直接用英语问俘虏:“whats your name?”

    葡岛商人:?

    连英语都不懂,果然是个假货。

    “沉塘吧。”南青面无表情地转身:“kill him。”

    赛牛花闻言十分吃惊,她好不容易逮到的人,还以为殿下会很感兴趣,没想到连看都懒得看。

    她立即吩咐手下,把他剁了。

    葡岛商人都没想到这群东方人如此凶悍,他顿时吓得连忙回答:“jack!my name is jack!dont kill me。”

    “很好,jack是吧?”南青总算有点收获了。

    她抬了下眼用英语询问他关于这艘船的信息。

    开头葡岛商人老实几句,等涉及专业时,故意说轱辘话,说一些听不懂的专业术语,故意来糊弄南青。

    南青直接一句:“Ill turn you into a trans women。”【把你阉了变成人*妖】

    “dont get smart with me!”

    葡岛商人瞬间破防了。

    “No!”

    之后葡岛商人老老实实把这艘船的信息全都告诉她。比之前精简直白多了。

    南青才知道这些葡岛人不是从本国横跨几千里来中原的,而是他们葡岛人占领了南洋一个土著小国已经二十年了。

    这艘船是他们船员研发出来回家用的,结果因为小国缺乏铁矿,他们只能来东方希望与商人做生意,获得铁修复船只。

    他们又没有多少钱,有个自作聪明的船师就想利用自己的赌技白嫖铁矿,结果出老千当场被人抓获直接给砍了。

    船员们见东方人不好骗,还会杀人,就纷纷逃回船上想开船离开。

    结果被赛牛花一炮轰下来。

    现在只剩下他们一个。

    南青又问制造这艘船的人是谁?

    葡岛商人:“是我们船上的老工匠制作的,可惜他太老了,到死都没有回到我们的国家。”

    南青若有所思,也就是说这艘船之所以是半成品,全是因为工匠去世所导致的。

    而且那个小国力东方也很远,葡岛人就敢用半成品在海上航行,真是敢于冒险。

    就这点精神值得钦佩。

    南青猜想如果类似的葡岛人越来越多,那么日后随之而来的就是技术大爆发,世界迟早会开启大航海时代。

    南青不知道赛牛花早就掌握后世的发展信息。

    但她没办法推算前五十年那个岛屿文明是如何发展的?

    “先派人看守他,负责他的一日三餐。”南青决定道。

    赛牛花只懂得西洋的只言片语,并不是很清楚葡岛商人整个对话过程。

    但她吃惊雁南王竟然有如此本事,她记得她应该没出过海吧?怎么会西洋话?

    有瞬间赛牛花陷入怀疑,雁南王也许和她一样是重生的?

    可仔细想想时间对不上,前世的太子宫变失败,早死在皇宫里,不可能出来荒北的。

    如果眼前的雁南王真和自己一样是重生的,应该不会挑选荒北如此荒凉的地方?

    由于自己掌握的信息太少,赛牛花不敢乱下结论。

    只能默默试探:“边梁事变。”

    南青满脸疑惑:“啥?”

    赛牛花闻声忍不住松口气,果然不是和她一样重生的人。只是巧合罢了。

    “这个商人没有利用价值。”赛牛花意思很明显不必留他。

    “待会我就会杀了你。”她对葡岛商人道。

    葡岛商人勉强说了句中原话:“谢谢。”

    但他误会了赛牛花的意思,因为她说话平淡无比,以至于葡岛商人无法通过情绪辨别她的意思。

    南青无语:“算了。我带去荒北。”

    不知为何她总感觉赛牛花对国外的人很有敌意,就好像有什么深仇大恨一样。

    “待会,你就跟着萧成的车队去荒北。”南青一时忘记跟葡岛商人切换英语。

    吓得葡岛商人直喊:“dont kill me!”

    南青:

    葡岛商人被处置好以后,南青微妙感觉赛牛花的情绪比自己还失落。

    她没有多问,而是直接上船,想去船驾驶舱看看里面的机械架构。

    要是她没猜错,现在这个世界的西方,不是她那个世界的西方,还没有到文艺复兴工业发展的时候。

    可也已经到萌芽的阶段。

    估计已经是机械时代,不早不晚,刚刚好。

    她进去驾驶舱和机器室,发现里面的机械部件有的十分粗糙,有的十分精密,符合商人的描述。

    江幽菲跟随进来,一眼认出就是牛氏主母曾经收获的类似的轮船,只不过这艘的较为精密,应该是升级过后的版本。

    之后她就听见南青逐一检查轮船内部的问题:“室内很热,明显缺乏降温的工具。”

    没有冷凝器,无法散热,就算产生蒸汽的热能都无法百分百比转换成动能。无法及时降热,估计烧太久气阀门没有及时排出可能还会导致炸膛。

    简直是绑了个炸弹在船上。

    难怪葡岛人要摇橹,就是个半蒸汽半人力的轮船。

    南青仔细观察没有想象中那么失落,反而觉得可以在此基础上进行改良。

    “老婆,你有认识懂得机械的人吗?”

    江幽菲:“你打算激活这艘船?”

    “太危险了!一旦失败船只可能会下沉,届时连试验都要付出惨重的伤亡。”

    “失败一千次,但成功一次,就足以改变人类的命运。”南青没有过多声明,而是以郑重的语气传达给江幽菲。

    江幽菲只好道:“先前陪同的渔家娘子,有几个是从牛氏船队退下来的人。”

    “她们也许能帮你。”

    此话一出。

    南青顿时扑过去乖乖亲了她一口:“还是老婆疼我。”

    江幽菲无奈抚着她的发丝,心中却止不住担忧:“我不反对你的行动,但这些事必须交给专业的人。”

    南青道:“嗯,水上不行,用在陆上一样。”

    而且前世的世界是先有蒸汽轮船再有蒸汽火车。

    没准这个世界也是如此。

    她暗自记下来,等去了郡王府,借用了书房,通过记忆画下里面的架构,再传回荒北到达工坊。

    工坊此时此刻学员们还在吹嘘新改良的铁木兰二号,鸽子就飞了进来。

    有人抓起鸽子熟练地往徐胜男的办公室跑去。

    “小徐大人,是殿下的亲笔信。”

    徐胜男放下笔接过鸽子,立即取下信条打开一看,里面正是一张设计图。

    不是以往完成度很高的大炮。

    她暂时只能变现出红衣大炮这样的武器。而且最近的项目还停留在攻克底火的阶段上。

    拿到设计图,她直接去找爷爷和父亲。

    她的父亲年少时曾经在海上待过,应该知道此物。

    徐父拿到设计图,第一反应就是感到惊奇,随即表情凝重起来:“比我看见的还要精密,也许这是完整的火力轮船的设计图。”

    “什么!”徐胜男惊呼:“那我们岂不是能够直接变现!?”

    “我试试。但你有自己的任务。”徐父慎重地收起设计图,然后嘱咐徐胜男:“别告诉你爷爷,还有这里有另一份设计图,没准你得找找你母亲和姑姑一家帮忙。”

    徐胜男奇怪手下另一份设计图,打开一看,眼前顿时一黑,总感觉这玩意好眼熟。

    不是她小时候坐过得烧水壶怪车吗?后来因为铁不够耐温,烧熔了,直接炸膛,将她整个人掀飞。

    表姐还一脸淡定。

    徐胜男瑟瑟发抖,还记得自己当年差点死在姑姑一家手上。

    “爹,能不能别让我找姑姑?”

    “找你表姐也行,她比你姑姑捣鼓的东西多了。”徐父道。

    徐胜男不死心挣扎道:“找表哥行吗?”

    徐父顿时蹙眉:“提起这事我就生气,当年你表哥在咱家是天赋最好的苗子,硬是被你姑父送去学堂,说什么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以后要科举考状元。”

    “结果别说有个一官半职,连县城笔试都进不去。”

    徐胜男顿时沉默了。

    因为表哥今年已经二十七岁了。还只是一个童生,连秀才都考不上。

    这么多年下来,相关的机械知识、估计都没记住多少。

    他们一大家子都是荒北有名的工匠。对工匠之家来说,出一个好苗子是百年难得,祖坟里冒青烟的大喜事。

    但最后还是被只知道八股文的姑父给耽搁了。

    好在他们徐家劝不了男丁,还能让女宝来继承家业。所以徐家在荒北的工匠地位一直稳坐泰山受人尊敬。

    最后徐胜男看了一下设计图的名字,念道:“蒸汽。”

    似乎比火力更贴切。

    *

    汾城如今变得很热闹。

    郡王妃特地为南青办了家宴,一家人高高兴兴吃了顿饭,逗了逗孩子。

    鲁郡王显得心事重重,举起酒杯,再三对南青叹气。

    南青知道他在为册封一事头疼。

    “能让你的地位再升一升不好吗?”

    鲁郡王知道自己是块什么料,他直截了当道:“我若成为亲王,或者王,就会跟皇兄你平起平坐,以后在法理上就说不过去。”

    其实他担心的是现在的汾城那么富庶,除了是妻子的功劳,更多的是来自于皇兄。

    他就怕与皇兄因此产生隔阂,到时候不管汾城了。

    自己不能再像以前那么潇洒不理政务,尤其他现在是两个孩子的父亲,更要站出来为妻子分担。

    南青笑道:“朝廷想拉拢你是好事。你不用担心他们离间我们。”

    因为共同的利益是最牢固的事。

    汾城作为荒北的前哨,才会有现在蓬勃的水运经济。而不是荒北靠着汾城发展。

    谁主谁次,早已分明。

    鲁郡王则道:“我更担心的是新皇对您的态度,从前他还是燕太子时,与您关心甚好。”

    “如今”

    还是与蒋氏兄妹想的一样。

    南青眯了眯眼睛,觉得这不是单纯的鲁郡王会留意的事,八成是老婆在旁边吹枕边风,向自己表明忠心与立场。

    她举起酒杯对郡王妃道:“好,本王知道了。”

    “你们不用再操心,本王会亲自联系京城。”

    自从上次将荒北商人撤走,送到西北,她就没怎么关注京城,手下人就算看到京城来的消息,觉得不重要会放在她桌边的位置。

    而她只需在想看的是拆开便是。

    但最近,她完全没有想拆的意思。

    此事一解决,明显松口气的是蒋氏兄妹。

    他们到底人言微轻,最大的靠山就是南青。

    若是朝廷不敢直接对付她,那么她身边的人就可能被盯上。

    南青饮完酒,当晚就给京城去了一封信。

    信以八百里快件的方式寄往京城。

    自从京城少了荒北邮局与当地栈道合作来往业务,各大兵栈都恢复到从前的速度,待遇少了,伙食也少了。

    就算民间有业务订单来了。

    他们都提不起多少劲,因为累死累活,京城的管事都不会多给一文钱。

    而荒北管事就不同了。

    一日管三餐,还有当月全勤奖,一个季度绩效,过节的福利,和优惠券,让他们这些人充满了奋斗的动力。

    现在荒北商人一周,全勤制度已经变成摆设。

    直到有快信进来。

    驿站栈道的人慢吞吞把信拿出来,上交管事,管事都没懒得多看一眼,因为他也是各种待遇没有了。

    人就是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尝到甜头谁还想过苦日子。

    “总管,您还是快汇报吧,是汾城的信。”

    管事道:“又不是荒北的信。最近朝廷都让我只留意那里的信。”

    说着他随便拆开包装,很快发现信件上的署名,雁南王所寄,他吓得一哆嗦,赶忙吩咐手下:“快,准备上好的宝马!”

    “我要亲自送到京城。”

    整个驿站得知是雁南王的寄件,所有人的积极性瞬间被调动起来。

    雁南王的家信在子时送进皇宫。

    此时南裕还在犯愁大梁的事,南梁都沦陷,一直有人递信希望朝廷早日收复失土。

    他何尝不想!还有西南一代,频繁有人闹事造反,当地驻军已经与朝廷失去联系十天,最后一封还是驻军将领希望尽快发粮饷避免兵闹的紧急信。

    还有大姚京城郊外,发生匪徒袭击官属绑架勒索一事,所有的案子通通都是因为缺钱缺粮。

    “未曾想,大姚到朕手之前,便早已满目疮痍。”

    别说南梁都。

    现在底下人连京城郊外的案子都办不好。

    就在这时,严公公的脚步声快速踏进御书房。

    烦得南裕拿起折子就朝他砸过去泄气:“吵什么吵!”

    他无能狂吠的样子,严公公早就习惯了。

    严公公赔笑道:“陛下,今天来的是好事,雁南王终于在百忙之中给您来信了。”

    说是百忙之中,其实之前根本是懒得搭理。

    南裕闻声顿时激动起身,过去,好声好气道:“严公公刚刚有没有伤到你,信呢?快给朕!”

    严公公恭恭敬敬将信递过去。

    南裕迫不及待拆开,里面果然是一封慰问信,和恭贺他登基的信,然后是直接询问他是否需要自己上京?

    看得南裕十分感慨,他就喜欢和皇兄打交道,不会绕绕弯弯。

    “自然是需要您来京城一趟。”

    严公公适当提醒道:“陛下,赵家那边如何交代?”

    不得不说严公公插话恰到好处,还无形拱了一下火。

    南裕果然不悦道:“朕还需要问过他们!”

    可话落他还是慎重犹豫起来。

    以他现在的实力根本不足以对付赵家,提早闹翻,只会对他不利。

    而且赵家最近还盯着皇后的宝座。想到这,南裕又开始头疼起来,他捂着脑袋难受道:“朕绝不会再犯父皇的错,皇后之位谁都可以,绝不能是赵家的。”

    严公公表示赞同。皇帝还是知道一些政治利害关系。

    可又没有什么办法阻止。

    现在赵家都胆敢把女人直接送进宫,问都不问皇帝。

    自从赵家失去荒北商人的分红,就好像报复似的不停给南裕塞女人。

    南裕烦不胜烦,终于想起大梁曾经递过联姻的请求。

    “叫大梁使者过来。”南裕决定道。

    之后南裕亲自给南青回信,希望她来一趟京城,关于册封的事,他想亲口解释,会处理好一切。

    至于有没有能力,那是另一回事。

    当南青收到皇帝的信,本来还想回荒北,现在暂时回不去。因为皇帝让她进京一起参加祭天大典。

    祭天大典推后好几次,现在也彻底定下来,就在下个月初一。

    南青算了一下自己去京城需要七天的时间。

    刚好她和老婆结婚一周年还没回门,正好回去一趟。

    “菲儿,想不想家里人?”

    江幽菲眼神一动,没有回话。

    南青知道她想了。

    卓相虽然就她一个女儿,但卓府还有其他亲戚,自小陪她一起长大,多多少少有感情。

    “也该回去看看姨母了。”江幽菲露出怀念的表情。

    南青得到回应,立即开始着手准备礼物。

    送给老婆娘家的东西自然不能少。

    鲁郡王夫妇得知此事非常高兴,他们要一起去京城。

    有皇兄在,京城再凶险也不怕了。

    翌日所有人坐船出发。

    南青特地嘱咐赛牛花:“不管你在担心什么?一定要留意外洋的消息,哪怕是不起眼的小国。”

    赛牛花抱着怀疑的眼神,问她:“王爷,您是从何得来的消息?比如轮船。”

    南青直接指向已经上船的江幽菲。

    赛牛花瞬间打消怀疑,她怀疑谁都不会怀疑江幽菲。

    事后,南青上船后,她拉着江幽菲的手时都忍不住走神。瞧赛牛花的反应不像是当代人那么简单。

    不过无论是谁,都不会改变她的方向。

    去往京城的路十分顺利。

    京城不停传来雁南王上京受封的消息。

    不管是否属实,宗府的反应最大,其次才是赵家。

    赵国公甚至连夜进宫询问南裕此事。

    宗府的皇室宗亲,现在基本已经老而无力,即使他们坚持嫡子继承大统,也无法改变大姚的新帝不是心中所想的人选。

    崇王作为宗亲之首,他早知道皇帝犹豫寡断不会给雁南王一个好交代。所以他一大清早就开始等南青进城的消息。

    其他人则是八卦道:“据说太子将荒北治理的头头是道,如今在整个西域都非常有名。”

    “我们未曾见过,但应该都吃过玉糖与白砂糖。”

    “前阵子我那小孙女还给我坐了荒北的糕点,连我这个老头子都能嚼得动。”

    “我孙子天天不务正业,看香香馆的周刊,没去学堂识几个字,倒是在香香馆学到不少。也不知道是好是坏?”

    皇亲们有欣慰有担忧,但最为担心的还是崇王。

    “南青的船几时到?”

    “一定不能让他入城。”

    要是他们老嫡派仅剩的独苗都死了。

    宗府就彻底没了地位。以后都是赵家说了算。

    “怕是阻止不了。”

    此时此刻,南青已经到了夏野,她本想停岸去跟萧太守喝喝茶聊一会儿压压晕船的劲。

    结果听说萧太守一直躺在床上,现在还没下来。

    仔细一问,发现是萧成气得。

    第53章 孤的形象全毁了

    一行人在官道上兜兜转转终于到了京城。

    一年未见, 京城还如往日那般没有任何变化。甚至更破败,也有新建筑。不过都是达官贵人的财产。

    城郊的乞丐与流民变得比以前多了。

    地面坑坑洼洼的石板路,凹凸不平, 凹下去那块泥泞积水。

    还乞丐趴在地上不管不顾喝着充饥。

    进京后, 到处都是衣衫褴褛的人, 一见人便围上来乞讨。

    还有背着孩子的老乞婆,拿着缺角的碗靠近马车, 哀求道:“求求好心人,给点吃的。”

    萧成皱下眉头, 举着鞭子恐吓一声:“还不快滚!”

    老乞婆顿时吓得窜到一边,只好找下个心软的人。

    南青见此没有吭声,她很明白,要是真的心软给了东西, 那么他们也别想走了。

    萧成并没有做错。

    因为周围的乞丐实在太多,还成群结队虎视眈眈,周围一个官兵都没有, 连守城都只有寥寥几人。

    一旦有施舍行为,鱼龙混杂的人也会跟着混进来。

    到时候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

    等真正走进京城市区,终于看见近卫军巡逻的身影。

    萧成这才停下马车:“殿下,属下去买点东西。”

    南青猜到他是因为赶走老乞婆而内疚, 便语重心长道:“救得了一时救不了一世。”

    萧成闻言抬头望着她突然说道:“殿下,我觉得我们荒北的日子真是太好了。”

    南青明白他的意思, 只好摘下自己的腰牌给他:“有事找顺天府。”

    这时江幽菲探出头朝萧成丢了块玉佩:“有事直接找卓府。”

    “多谢王妃娘娘。”萧成感激不已。

    萧成很快往包子铺米铺走去。

    南青重新坐上马车,本想着自己入城得了。

    结果城兵要求下来步行,可很快又另一辆马车过来, 对方态度极其傲慢出示令牌,城兵顿时点头哈腰让他先过。

    其他人则被赶到一边。

    “算了, 我们下去走走吧。”南青提着衣摆刚下地就踩到东西,啪叽一声,软乎乎液体。

    她还没反应过来。

    城兵仿佛见到什么大事,眼睛发光冲过来:“小子,你摊上坏事了,污染环境,携屎进京。这是对天子的不敬!”

    “罚款十两。”

    南青:

    真不敢相信我踩中的是什么玩意!

    南青艰难挪着步子往后退一步。

    城兵生怕她不给钱,直接叫人将她围住了。

    “想跑?”

    南青嘴角抽了抽,实在没想到京城已经发展到需要敲诈的地步。

    她正想出示令牌的时候,江幽菲压低声:“花钱了事。”

    南青当然选择相信老婆当场给了十两。

    城兵这才抬来一桶水给她:“洗干净再进去。”

    南青直接将靴子脱了,将脚伸进去洗得差不多,刚缩脚。城兵的第二操作来了。

    “这位公子,我这里有一两一双的鞋子。您看光着脚进去也不雅观。”

    “可以,还有其他要推销的吗?”南青挑了挑眉道。

    城兵一听开始高兴地推销袜子,钱袋子、甚至家里的特产都拿出来了。

    南青觉得这个敲诈的家伙越来越离谱了。

    直到对方将自己老家的咸鱼干都推销到面前。

    近卫军和顺天府的衙差终于来了。

    应该是有人帮忙报官了。

    说不定是她老婆的人。

    来的一批人瞬间将城兵抓了起来。

    时间恰到好处。

    近卫军和顺天府的衙差刚将人抓住,城兵就大喊冤枉还想狡辩。

    有王府的侍卫已经上前来迎接她:“参见雁南王!是崇王爷让小的们来接您的。”

    侍卫的态度瞬间让城兵闭上嘴巴,脸色苍白起来,不可思议盯着她:“王,王爷?”

    “是啊,雁南王,王爷。”南青故意轻咳一声。

    城兵见她应声,顿时扑通一声跪下来:“雁南王饶命,雁南王饶命!”

    “小的有眼不识泰山”

    南青打住他:“这么熟悉的台词就别念了。”

    “告诉本王,你很缺钱?”

    没有直接问罪,而是询问。

    这让城兵整个人懵了,他跪在地上,哆哆嗦嗦道:“我们好久没,没发军饷了。”

    “家里实在揭不开锅,只能靠我这样搞点外快。”

    无论是不是真的,南青都不打算追究,交给顺天府处理吧。

    南青穿好买的鞋子,布鞋,还别说鞋底纳得不错。

    她给了城兵一两,随后上了马车。

    马车瞬间畅通无阻开进城门。

    等雁南王队伍离去,近卫军和顺天府的衙差这才松口气,放过了城兵,不过还是罚了他一个月俸禄。

    城兵小心揣着一两银子,问道:“兄弟,雁南王不是前太子,他怎么还敢进京城?”

    其他人则道:“听上面的人说新帝顾念手足之情,有意将雁南王调回京城。”

    “不过你运气好,雁南王没有刁难你。”

    “雁南王就是不差钱的主,又何必跟小人物过不去。”衙差不耐烦警告城兵:“你下次再不长眼敲诈敲到其他人身上,小心脑袋不保!”

    “不敢了不敢了!”城兵战战兢兢连忙表态。

    他这次是运气好遇到脾气好的主。

    还敢有下次,他死了,谁来养他的弟弟妹妹。

    南青的马车没有直接进宫,而是被人请到崇王府。

    连同鲁郡王夫妇一起请过来。

    南青没想到自己来京城第一时间要见的是崇王。

    知道逃不过,她先让江幽菲回卓府,自己办完事就回去。

    江幽菲吩咐她:“不要答应崇王任何事。”

    “我明白。”南青都被他坑过,自然要提防他。

    江幽菲坐着马车离开后,鲁郡王紧张得跟在南青身后,还有抱着孩子的郡王妃与蒋氏,三人都是第一次进京城,显得有些局促。

    南青直接将小傲晴抱在怀里:“进去吧。”

    崇王夫妇已经在大厅内等候,第一时间就看见南青抱着孩子进来。

    尤其是崇王还以为南青已经有子嗣了。

    结果鲁郡王进来,他瞬间猜到什么,少了几分热情:“青儿,路途遥远,劳烦你辛苦跑一趟。”

    “皇伯,哪里的话,晚辈本就要来拜访您。”南青将孩子交给鲁郡王。

    随后,南青拱手行礼,鲁郡王夫妇还有蒋升纷纷行礼。

    “晚辈们见过皇伯。”

    “好,起来,你们别拘束。”崇王吩咐丫鬟和奶娘将郡王妃带到安排好的后院。

    “公馆那边缺乏修缮暂时住不了人,你们都住在我这里。”

    南青主动道:“王妃回门,晚辈还要回去卓府一趟。”

    崇王闻言眼神一闪:“那鲁郡王三人留下。”

    此话一出。

    鲁郡王又开始不安起来。觉得自己是被利用了。

    南青一句话安了他的心:“正好,皇弟和弟妹三人交给皇伯照顾,有什么事,可以去卓府找我。”

    崇王这才勉强坐下来,要与南青商量一些事。虽说鲁郡王被留下来,但明眼人都知道他只是个陪衬。

    真正的主角是南青。

    南青对于崇王的各种提问都回答的恰到好处。崇王并没有从她口中敲出什么口风。

    直到提起荒北商人,崇王有意将自己的产业交给南青打理。

    南青含笑婉拒了。

    几个回合下来,崇王以年事已高累了,暂时结束谈话,自己回屋去了。

    之后严公公也到了崇王府,请她立即进宫。

    崇王不知为何又站了出来,要一起陪行。

    严公公见此识趣道:“想必王爷是有什么话要交代,一起吧,正好陛下还在宫里等着。”

    南青觉得崇王就算对自己有什么目的,无非就是嫡子派的心态在使然,性质比较单纯。

    两害取其轻。

    与新帝的利益与纠葛就麻烦多了。

    倒不如带着崇王一起去,说不定还能因为共同利益暂时站在一起。

    起码进宫这一刻,他们不会是敌人。

    “皇伯,正好我一年没回来,还有点陌生,你就给晚辈带一下路吧。”

    “好。那恭敬不如从命。”崇王满意点点头。

    越发觉得自家嫡派独苗顺眼。

    严公公也不由高看崇王一眼,平常这位没少给陛下和赵家在舆论上添堵,问题赵家还拿他没办法。

    毕竟他是皇室叔伯,还轮不到外戚说话。

    新帝头疼崇王,是因为崇王一直反对他的身份。没有反对他人。

    最近因为雁南王回信,崇王才消停许多。

    不过新帝觉得事已至此,他坐上皇位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实,崇王再反对都没用。何况雁南王早就无意于京城。

    雁南王本人治理的荒北更是富庶。

    进皇宫之后,不知道严公公是不是故意为之,一直带着南青绕道。

    尤其是绕着宫变现场走。

    南青看着有些熟悉又陌生的路,倒是感叹跟以前没怎么变,只是地上没了尸体和血迹。就好像不曾发生过宫变一样。

    直到踏进御书房。

    “臣,崇王参见陛下!”崇王尽管闹腾但该有的礼仪从来没少过。

    “臣,雁南王参见陛下!”南青一开口。

    御书房瞬间热闹起来。

    “皇兄!!”新帝南裕的声音从后殿传来,还未见人,就火急火燎跑过来。

    没一会儿身穿龙袍的他,跟个孩子似的高兴在南青面前刹脚。

    “您终于来了。”

    让南青仿佛回到离开京城的夜晚,南裕也是以天真的表情请求她原谅。

    当然随着而来的还是赵国公。赵斌。

    赵国公两鬓苍白,跟着走出来,拱手朝两人行礼。

    最后到南青,赵国公语气复杂道:“老臣见过雁南王。”

    南青拱手道:“赵国公,有礼了。”

    对于这位赵国公,她的心情同样复杂。曾经北上荒北,就是他派人追杀自己,后来赵家跟自己做生意打开京城的市场,八成也是他允许的。

    足见赵国公的手腕足够成为一名辅佐名臣。

    何况他的两个儿子都是为大姚战死沙场,同样证明赵国公对大姚是忠心耿耿的。

    可惜各自的立场不同。

    他们终究是政治场上的敌人。

    双方过眼之际,都非常冷静笑呵呵寒暄:“一年未见,雁南王似乎比以前清瘦了。”

    “您在荒北,一定受了不少苦。”

    “哪里哪里,荒北是太上皇赐下给本王的封地,就是本王的职责。不耕耘好,对不起太上皇。”南青话一套一套跟赵国公好像是什么老熟人。

    明明两* 人在外人看来就是斗得你死我活的政敌。

    两人友好的态度有一瞬间连南裕都有点疑惑,在他看来外公和皇兄见面,就算两人不是见了面你死我活,也该是互相装作不认识。

    没想到会发展成这样。

    南裕肉眼可见高兴起来:“好了,都坐下,朕安排了好茶。”

    鲁郡王拘谨地挨着南青坐下。

    不一会儿上来五杯热腾腾冒着香气的奶茶。

    南青闻到熟悉的味道,发现宫女端上来的正是荒北的奶茶。

    南裕还热情招呼:“皇兄你尝尝像不像荒北那边的味道。”

    “可以说一模一样。”南青喝了一口道。

    没想到南裕显得更高兴,好像是得到认同一般。

    接着,他有点惭愧道:“最近京城也出现了奶茶生意,都是抄袭皇兄的荒北奶茶,因为开得奶茶铺的人实在太多,朕想抓都无从抓起。”

    牛奶和羊奶在市面上都比较难得到。

    开铺子能拿到正规奶的除了官方的人,还会有谁敢开?

    这皇帝是不是白莲花?得了便宜还卖乖。

    南青决定视而不见:“本就不是什么秘方,别人能开起来也是别人有本事,本王又何必庸人自扰。”

    南裕不好意思道:“所言极是。”

    随后大家都捧着奶茶喝起来。

    鲁郡王喝不惯都要装作很美味的样子。毕竟他是个小透明,不装,显得他不合群。

    崇王一饮而尽。

    赵国公只是随便喝了几口,就搁下,显然不喜欢这个味道。

    南青则是喝惯了。

    只是没想到,小小的奶茶,喝出了人生百态。

    期间赵国公似乎盯上南青,总是动不动询问荒北那边的情况。

    “雁南王,据说荒北那边的生意环境很好,诸多商人都愿意前往交易,连我们赵家的人也不例外。”赵国公有捧杀的意思:“大家都评价您是荒北贤主,做到了所有人想要的公平公正。”

    此话一出。南裕突然觉得贤主两字有点刺耳。

    南青放下奶茶,面带微笑,她没想到男的也喜欢搞宫斗话术那一套。

    于是她道:“贤主不贤主,都是外界的评价。今日我做好了,大家都夸一句,明天没做好,指不定会在背后骂得多脏。”

    南裕深以为然:“皇兄所言极是,那些目不识丁的平民,岂能理解上位者的难处。”

    算是化解了赵国公的刁难。

    赵国公见此也不好多说,于是噤声了。

    而崇王岂能白白放过赵国公,他顿时冷哼道:“赵国公就喜欢听外面的流言蜚语,了解的人以为你体察民情,不知道还以为你要想管天下人的事。”

    话出,赵国公脸色一顿,忙道:“老王爷,臣岂敢有此想法。您怕是误会了。”

    “最好是误会,从前你插手皇宫的事还少吗!现在陛下都长大了,自己可以操心政事,你是不是也该早点告老还乡了?”崇王直来直去的性子,将阴阳怪气的赵国公吃得死死的。

    赵国公无语凝噎,最后甩袖道:“老王爷在晚辈面前,还是注意一下言行。”

    “带好头为陛下分忧才是正事。”

    说着又瞥了南青一眼,分明是暗指她对周天城陈家儿郎立碑一事,越俎代庖的行为。

    南青立刻站出来:“陛下,关于陈家儿郎一事,臣可以亲自解释。”

    几句话下来,还得她亲自出场。

    所有人都安静下来要听她如何解释。

    而在赵国公看来则是南青要如何狡辩?

    “臣是为了打通汾城与周天城的生意,借助陈家儿郎的名义,才获得老太君的同意。”南青说着还拿出账本递给南裕。

    “这是周天城与汾城合作以来的账目。”

    南裕有点犹豫要不要接,接了代表他怀疑皇兄,正要推辞。

    赵国公在那边不断握拳咳嗽,提醒他办事。

    南裕只好硬着头皮接过来,打开账本,发现一目了然,非常好懂,让他十分吃惊。

    最后在看收入与支出部分,周天城前期投入反而赔了三十万两,这笔数目是用来买各个周天城乡绅的土地。

    还有在周天城开铺子被勒索敲诈的案件总共加起来都一百九十一起,看得南裕愤愤不平,皇兄投入周天城非但没有赚钱,还让当地官府的人坑了。

    “岂有此理!朕将周天城赐给老太君,是明摆着告诉天下人,以后周天城是陈家说了算,没想到还有人敢无视朕的旨意,欺负人家孤儿寡母。”

    崇王故意添油加醋:“天高皇帝远,有些人就是有恃无恐!谁知道他们背后的靠山是谁?否则敢轻视皇家?”

    话茬间矛头又调转赵国公。

    赵国公则是冷笑道:“周天城早就是座空城,人都跑了,当地官府要么办事不力,就是人手太少,才让一些地痞流氓趁虚而入。”

    南裕直接道:“传旨下去,查办周天城县令。”

    谈话间,唇、枪、舌剑、就决定了一人的生死。

    南青暗地感叹封建社会真是残酷,杀人不过在统治者点头之间,根本不管什么证据。简直任性至极!

    她旁边的鲁郡王都快吓尿了。

    他一直哆哆嗦嗦不停。

    南青放下奶茶忽然道:“陛下,臣有点内急。”

    “皇兄,你用后殿的如厕,那边刚修好的。”南裕亲自指了一个方向。

    南青就让鲁郡王陪自己出去一趟。

    接着尿遁出去,她本想喘口气,结果鲁郡王真的是尿急,进了厕所好一会才出来。

    他一出来明显没那么紧张,而是小心翼翼道:“皇兄,皇宫好可怕。”

    “那赵国公果然跟传闻中一样,喜欢干涉朝政,问题陛下还没怀疑过”

    “别怕,你待会出宫就待在崇王府,尽量别出来。”南青吩咐道。

    毕竟是她带来的人,自己得负责。

    只是话落,内廷走来一名公公,突然拦住她:“太上皇邀请雁南王殿下到后宫一聚。”

    鲁郡王显得更紧张了。

    南青先答应公公:“去禀报太上皇,就说本王马上就到。”

    可公公没听,只是低着头站在她面前不动。

    南青只好从鲁郡王身边擦身而过,提醒:“让崇王去后宫找我。”

    之后,她乖乖跟着公公往后宫走去。

    鲁郡王生怕自己慢一点,南青就有危险,他急忙跑出吃奶的力气冲进御书房,气喘吁吁朝众人道:“陛下,皇伯,太,太上皇突然召走了皇兄。”

    “什么?!”南裕的反应最大。

    其次是崇王,已经直接冲出御书房朝后宫走去。

    南裕立即让人摆驾去后宫,赵国公刚上前想阻拦。

    南裕就强硬道:“是朕亲自请皇兄进宫,若皇兄出事,就是朕的过错。日后你让天下人如何看我?”

    “外公!朕的脸面,也是你的脸面!”

    赵国公只好让开一条道,望着南裕朝后宫走去。

    他突然有点后悔放南青进京。

    那孩子分明将雁南王当做自己的亲手足,尽管他们本身就是,可政治哪有亲情可言。

    赵国公不懂,为何陛下偏偏在雁南王身上有这份亲情!

    此时此刻后宫的某座天桥。

    南青不紧不慢跟着,眼观四路耳听八方,生怕自己走错地方。

    并且已经脑补十几部宫斗剧的情节,比如她被带去某个妃子的宫殿,被迷晕丢到床上。

    然后被污蔑成奸夫、淫、妇。

    太上皇再趁机将她丢到天牢,好处置她这个威胁。

    比如赵太后为了铲除异己,在附近花坛埋伏了杀手等等,一切可以让她没命回荒北的操作。

    最后到了一处简陋的宫殿时,南青抬头,还能看见牌匾上挂着蜘蛛网,她人都懵了。

    问题公公还小声道:“太上皇就在里面等你。”

    “哈?公公,你没看错吧?我父皇怎么会在这荒废的宫殿内?”南青打死都不信,觉得里面有诈。

    直到太上皇气若游丝的声音,病恹恹传来:“是朕。”

    熟悉的声音落入耳边,南青整个人都呆滞了。

    还真的是老皇帝!

    他怎么会住在这么破烂的地方?

    与此同时,殿外还传来其他人赶来的脚步声。

    公公连忙将南青推进去,还战战兢兢提醒道:“您快进去听陛下一言,否则就再也没机会。”

    什么叫再也没机会?南青寻思自己应该才要害怕老皇帝。

    谁知道他是不是又摆了什么鸿门宴?

    事实上进了京城,她就知道前面不会有什么好事等着自己?

    南青硬着头皮踏进这荒凉的宫殿,便感觉扑面而来的阴冷感,地上还有水渍,脚下差点一滑栽倒在地。

    而整座宫殿已经水漫金山。只剩下天井上方的厅堂可以容身。老皇帝就居住这里?

    她抱着疑惑靠近近在眼前的屏风,就隐约听见老人的喘息声,疲惫又含带着威严:“站住。”

    南青停下脚步,定定透过翠玉的屏风,看清老皇帝侧躺着的身影,他好像很难受但在自己面前还极力维持着最后的尊严。

    “参见太上皇。”南青拱手行礼。

    屏风那边传来声音:“免礼。”

    南青再抬头时,不禁疑惑问道:“您是特地叫臣到这里见面,还是”

    余下的话,她就不便多说。

    没想到老皇帝却自嘲道:“两年未见,连声父皇和儿臣都不愿自称吗?”

    南青:?

    她都不知道他在自怨自艾什么?

    他俩本就是敌人。

    “臣不敢。”南青道。

    老皇帝似乎放弃了。他叹气道:“今日朕,不,老夫寻你来是问一件事。”

    南青:“您请问。”

    话落,老皇帝沉顿一会儿,才慢吞吞问:“当初你真不是有意造反?”

    没想到还是老黄历。南青自然不会说自己想造反,那是原主被逼得没办法才会宫变自救。

    对此,南青结合原主与自己最初的想法:“从未想过造反。”

    “那就是我逼得。”老皇帝突然莫名其妙凄凉发出一声哽咽,似乎非常自责。

    南青一头雾水,真的搞不懂老皇帝到底想干什么?叙旧,还是后悔?或者装可怜博同情,想要自己帮忙做什么事?

    她忍不住问:“您住在这里?”

    得到老皇帝身影微微俯首的动作。

    南青顿时皱眉道:“您身体不好,为何要住在这里?”

    “非我意。”

    老皇帝一句话,瞬间让南青头皮发麻。

    脑海突然闪过南裕那张脸纯情不谙世事的模样。

    今天看更是有进化成白莲花的迹象,再结合她眼前发生的一切,不得不令她遐想。

    “是太后让您住在这里?”南青觉得太后那种玩宫斗的高手,不会通过这种愚蠢的办法杀夫。

    那么只有一个可能。

    南青没有继续猜下去。

    因为老皇帝接下来的一句话,彻底指向一个人:“太后漠视于我。”

    余下的话,老皇帝明明想说什么,可到嘴边蠕动几下,又迫于面子咽下去了。

    南青只好道:“那你请我来,是想让我救救你。”

    话毕,得到老皇帝垂头散发的回应。

    谁能想到两年前掌握她生死的老头,如今已经如丧家犬般被自己最爱的女人和儿子所抛弃。

    即便他昏聩至极,对不起天下人,但对那对母子不止是宠爱有加那么简单,恨不得连天下都给他们。

    而晚年却只得到如此下场。

    做的真是不厚道!

    之后南青并没有言语,因为方才带她进来的公公已经手忙脚乱进来,扶老皇帝进去。

    随着而来的便是其他太监的宣告声:“陛下驾到!”

    “皇兄!”未见人,倒是看见一道明黄的身影冲进来,好像十分惧怕她出事一样。

    南青转身那一刻,她墨黑的双眼直视过去,瞧不出任何情绪,唇笑眼不笑的样子,让南裕有瞬间慌张。

    只是一瞬,他就掩饰的很好。

    “方才鲁郡王说皇兄被人请去后宫,朕便急匆匆赶来。”

    “你没事吧?”

    “臣没事,让陛下白跑一趟了。”南青主动离开宫殿。

    南裕四处寻找,发现并没有别的身影,他眼底闪过一丝疑虑,但也懊恼攥紧拳头。

    等回到御书房,赵国公已经离开了。

    崇王看中午,皇帝没有留他饭的意思,就带着鲁郡王暂时出宫了。

    只不过出去之前,崇王特地提醒:“天黑之前一定要出宫。”

    南青点点头。

    中午用膳时,南裕总是很热情给她夹菜。

    南青随便对付几口,便放下筷子,主动道:“陛下,是不是有话对我说?”

    语气间不再那么客套疏离。

    让南裕好一会儿高兴,随后他驱走其他人,殿内顿时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南裕神色为难道:“皇兄,我掌管朝政不过几个月,却已经感到无力回天。”

    “最近还时常想起您离京那天,我还特地找您请罪的事。”

    南青记得,当时他很天真单纯,一度让她觉得他是上门奚落自己的。

    不过她根本不在意,自然没有多少情绪:“我也有疑问,你为何要跟我说自己无意皇位?难道无意还能改变事实?”

    “是啊,根本无法改变事实。”南裕突然低下头,令人看不清他的情绪。

    只知道他紧紧咬着牙,攥紧拳头,仿佛忍受着什么无人能知的委屈,再抬头时,眼眶一红:“大姚还能撑几天,我也不清楚。”

    不知为何,南青总感觉这句是他的心里话。

    之后,南裕道:“朝廷上下到处都是欺我资历不足,倚老卖老的大臣,我这个皇帝当得真够窝囊。”

    南青沉默了。

    南裕继续道:“皇兄,刚刚在那座宫殿应该见了什么人。”

    几句话已经开始试探。

    南青忍不住叹息,心想,一个原本纯良的人沾上权力,终究躲不过政治场的异化。

    她直视南裕,其他什么都没说,而是语重心长提醒:“做人要体面。”

    “一国之君,更要对任何事考虑得面面俱到。”

    南裕突然抿下唇,一脸严肃对着她,仿佛刚刚那个想哭的人不是他。

    盯了她许久,才像接受事实一般,他低头道:“我果然样样都不如皇兄。”

    “但你知道被至亲背叛的滋味吗?然后不得已坐上这把龙椅的滋味吗?”

    南青不禁疑惑起来,总感觉自己忽略了什么信息?历史上的老皇帝确实是大姚的亡国之君。

    因为历史轨迹的改变,才导致南裕上位,但结局是不会有任何改变的。

    难道南裕知道一点历史?还是说坐上皇位才看清真相?

    无论是哪种都不妨碍,南青边试探边说:“这个滋味我肯定不懂,但一定很难受。因为只能眼睁睁看着事情发展一发不可收拾的地步,而自己却无力回天。”

    南裕眼睛一亮:“您果然能理解我。”

    “尽管很多事无法改变,但能改变自己。”南青道:“只要最后自己无怨无悔便可。”

    南裕的眼神忽然又暗了下去。

    这家伙年纪轻轻已经有帝王阴晴不定的秉性了。

    南青心想南裕估计知道点什么,没准就和未来有关,才会有现在无能狂怒的表现。

    这种表情和赛牛花莫名很像。

    南青陷入沉思,她最后道:“至少你改变了周凡,与九万大姚子民的命运。”

    话毕,她起身拱手告退。

    南裕没有阻止她,而是默默望着她离开皇宫。

    直到消失。

    他的情绪也跟着消失。

    随后捏着酒杯,狠狠往地上一摔:“来人,派人去后宫通知母后,明日将太上皇送到道观,就说太上皇已无心红尘,坚持要带发出家。”

    这就是他给太上皇最后的体面。

    自从所谓慈爱的父亲将他推到皇位,代替他背负所有骂名时,他与他的父子关系已经荡然无存。

    南青出宫没有回崇王府,而是直接坐着马车去卓府。

    江幽菲早就在门口等着她,身后还有堂亲哥哥和妹妹。

    尤其是卓大公子,卓远,他紧张地搓了搓手问道:“妹妹,王爷今晚真的打算住在我们卓府?”

    “嗯,我在府内,她不会去别的地方。”江幽菲道。

    卓远再搓了搓手,既期待又不安:“终于能见到传说中的雁南王。”

    像极了粉丝见偶像的场面。

    江幽菲闻言有些哭笑不得:“她就是一个普通人。”

    “哪里普通了!能将荒北治理得井井有条,百姓不愁吃不愁穿,还创下香香馆那么出名的报刊,一定是至高无上的能人。”一句话就暴露自己是香香馆读者的身份。

    卓远捂着嘴。

    旁边的妹妹卓婷则捂着嘴偷笑:“上次荒北以民生经济为题出的一篇策论赛,兄长得了第五名,获得了香香馆创业以来的初稿模本。”

    “如今在京城哪个公子大小姐不羡慕?”

    江幽菲没想到自家那位办得报刊,在京城已经获得举足轻重的地位。

    不过想到自己也在那次比赛得了第二名,她若有所思起来,确实很难与当代年轻人找到共鸣感。

    难怪香香馆周刊能声名远播。

    “我劝大哥还是不要过于期待,因为我家那位”她话还没说完。

    过道的马车开始横冲直撞,萧成努力稳住马,可马就跟癫狂似的失控朝民居撞去。

    “不好!殿下,您得跳车!”

    “我去,这么快的速度你让我跳车,不是等同于让我自杀。”南青撅着屁股趴在车厢,加大身体的受力面积,生怕自己被惯性甩了出去。

    萧成这个不负责的家伙闻言,直接丢马绳:“不行了!你不跳,我跳。”

    “卧槽!萧成你小子关键时刻就知道自己偷跑,本王真是看错你了。”

    南青眼看车要撞上一个死胡同,忽然萧成抓起她的脚,往后一扔。

    “啊!”南青在内心大骂萧成一百遍。

    最后落到一个飞快搂住她的熟悉的怀抱里,她吓得眼眶飙泪:“呜呜呜,老婆,好可怕啊!”

    “别怕,我在。”江幽菲紧张护着她,点着墙根,迅速越过墙头进了卓府。

    待在门口的卓远和卓婷,亲眼目睹他们的大偶像,娇滴滴被自己的妹妹/姐姐,抱回府。

    两人:

    连门都不用走了。

    第54章 打算效仿西楚霸王吗?

    尽管事后调查马匹失控是因为喝了脏水, 但所有人都不信这是一场意外。

    崇王更是愤怒,直指赵国公想谋害他们嫡亲的独苗。

    无论赵国公怎么解释,崇王都要在新帝面前参他一本。

    南裕直接派顺天府的人去调查。

    一群人折腾下来, 最后的结果还是马误喝脏水导致得翻车。

    而萧成也因为跟着一起喝了脏水, 腹泻一夜, 整个人虚脱躺在床上。

    让南青想罚都不知道从哪下手。

    她都没想到萧成真不把马当外人,比亲爹还亲, 连喝水都要在一个水槽内。

    不过萧成透露了一个信息,那就是他去方便时, 见到大梁商人从旁边路过。

    南青觉得自己要是在京城内出事,最后的矛头只会指向皇帝。所以赵国公根本没必要做这么明显的事。

    看来大梁人已经盯上自己?

    祭天大典如期举行。

    作为宗亲,南青离宗庙祭坛最近,望着南裕烧香祭拜列祖列宗的牌位。

    同时她也得到太上皇被后续安排在道观的消息。

    知道南裕将自己的话听进去了。

    对于昨天的疑问, 南青已经确定南裕不是重生的,而且还从某个渠道得知大姚最后的下场,才会显得如此焦虑与悲观。

    祭坛仪式过去后, 受封仪式开始。

    严公公宣唱新帝受封的旨意:“吴王,授予吴亲王一爵。”

    “显王,授予显亲王一爵。”

    “鲁郡王,授予鲁王一爵。”

    一个个皇亲都得到自己该有的地位, 听得南青都开始打哈欠了。

    没想到皇亲那么多,一个个都授于王位, 感觉亲王都变成什么大白菜一样不值钱了。

    大姚有那么多封地给这些人吗?

    就在南青疑惑时,严公公瞥了她一眼郑重宣布:“太上皇玉旨,授雁南王为晋王!”

    当封号下来, 大臣们与崇王,甚至赵国公都纷纷抬头注视起南青。

    南青都有点吃惊, 老皇帝居然还给自己安排了王位。算是回礼?

    或者说只是因为愧疚而补偿她的。

    她的心情瞬间复杂起来。

    谁能想到最初他们还是敌人,现在仅仅只是因为自己一个举手之劳,就冰释前嫌了。

    “恭喜晋王回归。”崇王毫不客气过来祝贺。

    他大胆的举动在场人都见怪不怪了。

    因为都知道晋王就是崇王的后继之人,以后可直接掌管宗府。

    未来新帝的子嗣,都会被晋王所管教。太上皇此举分明是体面退位,算是为前太子与新帝冰释前嫌做出贡献。

    就连新帝都有些诧异,因为他根本没留意太上皇最后的旨意。

    晋的寓意,正好代表三皇五帝时期的唐虞之地,有着超凡的政治寓意。因为它代表着天子最古老的嫡亲,彰显了当今天子与晋王手足情深的关系。

    宣告天下人,他们已经消除前人恩怨,变成兄友弟恭的场面。

    新帝南裕开怀大笑,为此十分开心。

    南青跟着笑了笑,却觉得有点累了。

    其实晋王和雁南王,无论是哪个封号,她都不怎么在乎。

    现在她只想回荒北。

    毕竟才来京城几天,她就感觉自己无形中又推动了那些历史的改变,早知道不该多嘴,低调参加完大典就偷偷溜回去得了。

    之后江幽菲被册封为晋王妃,正式成为皇家儿媳。

    祭天大典终于告一段落。

    就在散会之际,南裕突然宣布:“大梁使者与突族使者已来京数日,三天后,我朝为彰显友好,特地举办宫宴欢迎两国使者。”

    “朕初出茅庐不懂如何接待各国贵宾,还请皇兄助朕一臂之力!”

    南青被点名,她有点无语站出来:“臣,遵旨。”

    南裕非常满意离开大典。

    出宫后,鲁郡王一直高兴自己居然继承了鲁王的爵位,手舞足蹈在南青身边感谢她。

    南青揉了揉眉心提醒他:“你晚上就带王妃和郡主回去。”

    她记得小傲晴被封为太平郡主。

    估计还是她的原因。小傲晴才会被如此瞩目。真不知道会不会对孩子有影响?

    鲁王就跟刘姥姥似的,十分期待:“我也想参加宫宴。”

    “不行,必须回去。”南青强硬道。

    “好。”鲁王只好缩缩脖子答应了。总觉得皇兄进京后,整个人一直紧绷着无法放松的感觉。

    当晚南青让萧成送鲁王一家三口出京城。

    萧成显得十分稳重。

    对于萧成这小子不坑别人,只坑自己的属性,南青表示已经习惯了。

    三日后的宫宴。

    南青寻了一圈记忆,没发现什么异样,只知道大姚的国运还有七年。

    大梁和突族突然一起派使者过来,倒是让她十分在意。

    毕竟历史上,大梁灭大姚只是家事,真正的敌人反而是西域突族。

    之前她故意在大梁谈判官面前提起突族,他们的反应就很强烈,更别说一起上京了。

    大梁边境的突族隐患,比大姚还严重。突族最强的势力都分布在大梁身边,南下还有一些附属国不安分,时不时滋扰边民,可以说是强敌环伺,内忧外患皆在。

    回到卓府,南青第一时间找到已经接旨的老婆。

    “菲儿,我有事问你。”

    她踏进闺房,第一时间就闻到自己喜欢的清香味,心思忽然一动,握住江幽菲的手,就要凑上去。

    事情归事情,恩爱归恩爱,两码事,亲老婆也不耽误正事。

    结果江幽菲红着脸掐住她的脸:“注意点。”

    南青这才转头发现卓家兄妹捧着奶茶目瞪口呆坐在旁边望着她们。

    两人的表情好像都在说,你们真是不见外。

    南青脸上顿时臊得慌,牵着江幽菲一起落荒而逃。

    第二次在老婆娘家的亲戚面前丢脸。

    南青将脸埋进江幽菲的怀里不肯出来了。

    “我唯一的形象都没了。”

    “有过吗?”江幽菲四处看了看好像在找什么一样。

    “你还逗我!”南青十分难为情出来,无语盯着她:“说正事。”

    南青把自己的猜想都跟江幽菲说一遍。

    江幽菲道:“突族大部汗私下要与大梁联盟一事确实,但大梁太子拒绝了。”

    “另外大梁使者与突族使者一同出现在大姚,完全是因为太和公主与陛下要联姻。”

    南青想起那个太和公主,恍然大悟:“没想到她要与陛下联姻了。”

    江幽菲挑挑眉瞬间闻到:“怎么,你舍不得?”

    “不是,总觉得联姻没有那么简单。”南青赶忙止住她快溢出来的飞醋。

    “你看太和公主可是岳父大人教出来的学生,自然不逊于大梁太子。”南青分析道:“需要用到自己亲妹妹来联姻,我估计是大梁境内出了什么问题?”

    可惜她不知道历史上的细节,根本不知道大梁发生什么事要暂时与大姚冰释前嫌的样子。

    “莫非大梁已经答应联盟要先抗击突人?”

    江幽菲若有所思点点头:“你猜得八九不离十。”

    南青:“那不是遂了岳父的心。”

    如果大梁真心想与大姚联盟,说不定大姚还能多苟活十几年,这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江幽菲并没有接话,对于父亲的决定,她从来不会质疑,只是大梁未必带着真心过来。

    若不是国内出问题,作为胜利者肯定不会主动来大姚低头,讲和。

    那么之前的南梁都之战,岂不是白打了!

    “不管怎么发展,都跟我无关,我只想三天后成功回荒北。”南青还对自己的蒸汽船念念不忘。

    只希望荒北那边有懂得机械知识的专家,可以解读设计图,并且将轮船设计出来。

    她已经准备好经费和时间了。

    三五年应该能造出来吧?再不济有生之年。

    与此同时。

    荒北徐家已经捣鼓出蒸汽机的雏形,尤其是徐家姑姑,再次娴熟地把轮船,捣鼓成她的烧水壶怪车。

    徐胜男再也忍无可忍甩毛巾:“姑姑,我都叫你按照原图设计,你这样得浪费经费,事后我又该如何与殿下交代!”

    徐家姑姑摇摇头:“你这丫头的专长好像只点在有杀伤力的武器上,能不能去研究你的大炮?没看见蒸汽无论是在车上还是船上都通用?”

    徐胜男还想说什么。

    彩香已经过来,劝两人:“小徐大人,徐小姐,你们都是为殿下办事的人,能尽量协商最好能协商。”

    “至于钱的问题,近日开销是大了些,不过我会出面解决。”

    徐胜男望着彩香成熟的侧脸,忍不住脸一红:“嗯。”

    徐家姑姑看侄女脸红的样子,立即秒懂。她再次检查气阀,锅炉活塞,气缸滑动闸和飞轮,然后开始烧开水,发动推汽管调整各个机械部件之间的互相操作。

    气体通过阀门推动机械部件转动,没一会儿,临时组合的车头居然嘟嘟嘟发出声音,然后缓慢启动了。

    然后随着时间推移,更是加快速度,围着院子绕了几圈,然后失控撞墙,发出砰一声,三人都没反应过来,呆呆看着满院子的狼藉。

    直到徐家姑姑刚满十五岁的女儿走出来,手里抓住自己做好的车架车钩与缓冲装置等等部件。

    她软声软气道:“娘,表姐,我还没装好水泵,你们怎么就开了!”

    *

    宫宴。

    南青果不其然又被安排在离皇帝最近的位子。

    好在今天有老婆在身边,她压力起码减轻一半。

    崇王和赵国公则是坐在另一边,之后来的几乎是大臣,偶有几个将领,都是岁数较小,面相稚嫩的少年将军。

    不出意外基本是赵家子弟和门徒。

    突族使者首先进宫,单膝跪下:“本使者阿赞松代大部汗参见大姚皇帝。”

    南裕高兴平手:“免礼。”

    之后便是梁国使者,以太和公主邓薇为首拜见南裕。

    现场气氛突然变得严峻起来。

    赵国公面无表情,但他身后的小辈们各个充满恨意看向太和公主身后的男人——白凌迟。

    据说南梁都一战,赵二就是死在他的枪下,首级还被他斩了献给梁国太子。

    后来还是大姚派谈判团割地求和,才将首级还给赵家。所以对赵家来说,白凌迟就是他们的仇人。

    “免礼。”直到南裕开口。

    赵国公斜了后辈们一眼,迫使他们退下,才平息一场风波。

    太和公主还特地带着白凌迟到南青面前打招呼。

    “雁南,不对,是晋王,没想到您也到京城来了。”

    南青还磕着瓜子,她连忙放下跟太和公主打招呼:“久仰久仰,上次一别,公主殿下气色还是那么好。”

    “自然,奶油蛋糕将本宫养得气色有佳。”太和公主自恋抚脸:“王爷觉得呢?”

    南青突然感觉脖子一凉,不用想都知道谁在盯着,肯定是老婆。

    她故作惊讶:“哦!原来如此,难怪看起来胖了一圈。”

    太和公主:

    “晋王的背也驼了不少。”最后邓薇还了句嘴便去席位候着。

    说得南青都不自信了。她努力挺直自己的腰,心想,自己坐有坐姿根本没有驼背。

    直到江幽菲戳了她的背脊一下,她立即弯了下去。

    好吧,她懂了太和公主的意思了。分明在嘲讽她是妻管严。

    妻管严就妻管严,她骄傲!又不是什么难听的称呼。

    南青的动作都落入对面席位的白凌迟眼里,他闪过一丝疑惑,问邓薇:“公主,这便是雁南王?”

    太和公主小声道:“此人不容小觑,你想填埋的九万人,就是她救下的。”

    白凌迟若有所思道:“原来和大姚皇帝没什么关系。”

    知道真相后,他便盯着南青不放。

    直到南裕宣布宴会开始,舞姬与乐师开始各显其能,今年的宫宴还特别增加一首剑舞,往日是由赵国公舞剑,但他年事已高不易出面。所以任务就落到赵家小辈的身上。

    站出来的是赵家第六子,年方十五,赵庭。

    赵庭还未束冠的年纪,便已经有其父赵国公的英姿,舞起剑来那叫一个虎虎生威,后生可畏。

    惊艳全场。

    小小少年郎为大姚在外邦面前长脸了!南裕满意点点头。

    赵庭胸腔满是怒火,舞着舞着便要按耐不住逼近白凌迟。

    白凌迟刚要站出来。

    太和公主突然点步迈了出去,朝南裕行礼:“大姚陛下旗下的武士,果然如传闻中那般英勇* 无畏,臣女也想献丑一舞。”

    大家都知道大梁又要站出来以胜利者的姿态,来斗舞了。

    邓薇持剑踏出广场中央,挥动双剑,轻盈如风,步伐龙腾虎跃,不失英姿,正验明一句女人帅起来,男人都比不过。

    南青只是抬头看一眼,耳边就传来老婆的亲昵:“回家我跳给你看,保准你眼花缭乱,看完晕头转向。”

    南青:

    老婆今晚好凶啊!

    邓薇的一剑显然比赵庭要稳健,自信的体态,令南裕大开眼界。

    原来女子也能如此英姿飒爽。

    可惜是梁国女子!

    他大姚就没有如此优秀的女子。

    不出意外,大梁开场就压了赵家的风头。

    赵国公脸色一沉,让赵庭下去。

    之后突族也要派女人出来耍双节棍。同样的粗狂美,突族女子耍起来具有杀伐之气,几下就就击碎大理石地板。

    突族使者团各个都叫好。

    全场陷入寂静。

    众大臣都认为突族果然是蛮夷之辈,不入流,此举分明是在挑衅大姚。

    南青反而开始对比这位突族女勇士跟蓝木狼相比,谁更甚一筹?

    正想着,忽然梁国客座那边突然大打出手。

    她闻声抬头,正好看见赵庭提着梅花枪攻击白凌迟。

    白凌迟游刃有余,几下打掉武器,当众将赵庭踩在脚下,使得全场气氛顿时沸腾激昂起来。

    赵国公表情非常难看,自己的公子不仅偷袭,而且还输了。

    这下子不仅面子,里子也丢了。

    南裕立即拍桌,怒斥道:“还不快住手!皇亲国戚皆在此,岂能容你放肆!”

    “来人,将赵庭拖下去,仗打三十大板!”

    赵庭根本不服气,还要挣扎。

    白凌迟故意放开他,让赵庭违抗命令,继续向他攻击。

    结果三个回合,白凌迟毫不犹豫将赵庭再次拿下。

    又打了满朝文武的脸,更别说天子的脸了。

    直到邓薇无语道:“白将军归位。”

    白凌迟才放过赵庭,而赵庭气得整张脸都陷入红温,不仅没打赢,连仇人的头发丝都没碰到,仇人还略拭衣角扬长而去。

    以至于最后自己将自己气晕过去。

    南青举杯喝起小酒,真心觉得没眼看了。

    梁国这边肯定不会放过赵庭。

    果然梁国使者站出来,控告南裕:“我梁国友好来访,未曾想大姚陛下就如此放纵臣子羞辱我等!”

    “今日您要是不给梁国一个交代,就等同于向梁国开战!”

    别看梁国使者说的那么严重,无非就是要给大姚这边的人一个下马威。

    赵国公眼看南裕越发厌恶自己这边的人,他主动站出来,提着晕过去的幼子丢到南裕面前:“陛下,孽子任由您处置,还梁国使者一个交代。”

    “可避免两国再生事端,继续友好相处。”

    南裕忍着怒气询问白凌迟:“贵国将军以为该如何处置才能平息风波?”

    白凌迟毫不犹豫道:“砍掉他一只手。”

    此话一出。所有人倒吸一口气。

    太和公主忍不住扶额,白大哥果然还是老样子。不想着解决矛盾反而激发矛盾。

    “好,砍。”南裕直接命令道。

    白凌迟还故意道:“由赵国公亲自动手如何?”

    赵国公颤抖一下,毫不犹豫抽出近卫军的刀,目呲欲裂,满是血丝,就要砍向儿子的右臂。

    “住手!”南青的声音适当阻止悲剧的发生。

    众人闻声看向晋王的方向。

    南青已经站起身,朝太和公主这边走来:“公主,熊孩子固然可恨,但在两国的法度,无论如何都不倡导私刑。或者擅自处罚。”

    “何况两国都以孝道治国为基石,我国陛下为孝将太上皇送进道观,此父慈子孝之举为天下人所效仿,如今又岂能让其父对稚子施以苦刑,而袖手旁观。”

    “依本王之见,个人责任个人担当,让赵庭醒来亲自向贵国负荆请罪如何?”

    太和公主也不想把事情闹大。

    她当然要答应了:“晋王所言极是,白将军被人偷袭实属无奈才反击,既然贵国都拿出诚意,我大梁诸位也是见好就收的人。”

    白凌迟皱眉看了南青一眼,随后乖乖回到太和公主身后。

    “公主好气度。”南青抱拳敬佩道:“回头本王抄个荒北减脂餐的食谱奉上,这样您享用奶油的同时,就不怕胖了。”

    太和公主嘴角抽搐几下:“多谢晋王。”

    这场风波才勉强平息。

    歌舞继续唱继续舞,皇宫充斥在礼乐之下,总算扶平今晚的戾气。

    南青坐回席位,忍不住松口气:“还好没酿成大祸。”

    南裕也过来朝她敬酒,感谢她出手,不然今晚真的没法收拾。

    酒过三巡,突族这边显然比梁国安分,一直直勾勾盯着太和公主。

    而太和公主有意与南裕攀谈,两人相谈甚欢,让突族使者面面相觑,顿时打消替王子联姻的念头。

    显然梁国有意与大姚联姻。

    明明两国刚打完仗,还能如此惺惺作态,表面和谐。

    突族使者们心想,南北朝果然是同宗同源的中原人。能屈能伸。不过那又如何?

    直到突族使者中有人忽然过去跟南青打招呼。

    “雁南王,久仰大名,今日一见,果真不同凡响。”这位突族人彬彬有礼,谈吐风格更像是中原人。

    南青听他对自己用旧称,就抱拳寒暄几句:“敢问阁下是突族哪个部落的人?”

    话出,这位突族人肉眼可见的惊喜:“您果然见多识广,寻常人只会将突族当成一个族群,实际我们内部大分小,族群甚多。”

    “在下,阿塞北帖木尔。是您在两年前开放两地贸易来往,允许我们突族小商人购买小麦与糖,才使得我们部落熬过那个难耐的冬天。”

    说着阿塞北十分感慨,谁知道他只是跟雁南王做生意,才勉强能入父汗的眼。

    许是见南青想不起来,阿塞北继续道:“您打八折优惠给我们部落。”

    南青瞬间记起来了。这是她培养的那个草原中间商啊!

    当初手下人都不理解她为什么要给一个部落优惠,这不是白白壮大敌人的胃口?

    实际上,南青就是要利用突族内部的差异,跟边境的人做生意,发展共同利益,才能减少摩擦。

    而且好处早就体现出来了!

    比如黑疆部落,被御卫军和民兵干掉,草原那边根本没有掀起什么风浪。因为黑疆部落完全是咎由自取,在南青那么多优惠的政策下,还贪婪成性,破坏边境的贸易环境,令周围大大小小早已与荒北有共同利益的部落,早对他们不满。

    黑疆部落一灭,南青就没有继续下死手,立即恢复生意来往。甚至黑疆幸存的族人要是来做生意,同样不阻拦。

    开放的态度,再加上御卫军的实力,南青根本没想过持强凌弱,偶尔还帮扶一些弱小没战斗力的突族牧民。

    令周围不少小部落心服口服。

    现在阿塞北帖木尔还特地上来打招呼。

    “您终于记起来了。”

    南青首先拱手还礼:“抱歉抱歉,原来是阿塞北王子,现在才记起您。”

    “哪里哪里!”阿塞北赶紧还礼。

    两人聊了起来,尤其是谈起生意,两人脸上明显都带着红光,再谈到奶茶,阿塞北就自认为荒北奶茶来源于他们草原,并且为饮食文化传播到中原而自豪。

    南青觉得确实在用他们的奶,他们能这么认为也很正常,而且一个小小的奶茶,谁的文化都差不多。重在的是交流。

    “这两年草原生活好了不少,大家都不爱北上了。”阿塞北说完忍不住捂嘴,小声道:“我说的是荒北西部。”

    南青则道:“我们只要不打仗就一定是友好的邻居,以后奶源就靠你们了。”

    “奶茶文化也靠你们宣传了。”

    说白就是营销这块交给阿塞北。

    没想到阿塞北像是接受了什么神圣的任务,单手抚向心脏部位向南青保证道:“只要我阿塞北在的一天,西域会一直盛行奶茶文化。”

    可把南青整懵了。

    一个饮品而已,至于吗?

    南青并不知道,自己光是打开奶茶这一条销路,养活了多少底层牧民。

    他们不需要每天靠赶牛赶羊,才能得到一点羊肉维持生活。

    现在只需要每天看好牛羊,等长大了卖给荒北就能得到大批的粮食和糖,尽管他们已经喝不起平常能触手可得的奶汁,但能换来蔬菜和水果。享受来自中原人地大物博的农产品,已经足够了。

    甚至在荒北的突族眼里,南青早就是他们的天神。

    每天的好生活与环境,甚至消磨了他们的斗志。以至于让突族内部产生更大分歧,一部分保守派仍旧坚持要背上打草的传统,一部分生意派则反对动用武力破坏来之不易的粮食供应。因此在大梁攻打大姚时,突族难得没有从背后偷袭。

    可大梁太子冒险偷袭南梁都后,就迅速回撤提防突族。还是不敢对突族放松警惕。

    南青看着笑得纯真的阿塞北,寻思这些人挺单纯的。

    不过能这么想,以后两族友好相处,比什么都强。

    “来,本王敬你一杯。”

    阿塞北道:“王爷请!待会您能否抽出一点时间商谈?”

    南青答应道:“可以。”

    宫宴上很快热闹起来。

    原本想挑事的突族使者见小王子跟中原的王聊的那么好,本来有意见,可当有人说那是荒北的王爷,大家也就默认了。

    毕竟现在突族内部很认可荒北之主,他们也不好多说什么。

    南裕倒是见皇兄跟异族聊得开,知道皇兄在那边有生意,他开始有点羡慕起皇兄,作为一个闲散王爷能够广交好友。

    如果没坐上龙椅,潇洒的人该是他。

    太和公主交谈几句,发现南裕对她没意思。只是一味喝酒,她也懒得演了。

    直接带着白凌迟过去南青这边聊了起来。

    同样是聊生意的。

    太和公主道:“听说周天城又恢复往日的辉煌。”

    此话令阿塞北有些小心翼翼看向南青。

    没想到南青很自然道:“周天城虽然被你们掏空了,但好歹本王留了个地,又是水运极好的风水宝地,不利用起来多可惜。”

    “还是晋王会做生意。”太和公主道:“不知本宫可否投资?”

    “你敢来,我就敢打开城门,就是怕你们的人挨揍。”南青笑呵呵道。

    然后两人转眼间忍不住互相乐了起来。似乎为这份打趣感到轻松。

    阿塞北十分吃惊,明明两国前阵子都打得不可开交,现在还能友好相处。

    不得不感叹中原人的聪慧。

    他又想到自己的中原母亲,生前常常教育自己,知礼守礼恪守冷静审时度势才能得道升天。

    难怪中原人一强势就能强势几百年。

    上层都如此恪守理智,处理政务管理基层不随意而为,草率行事。

    “王爷,您何时带领我们将生意做到大梁去?”阿塞北立即参与话题,并且极其重视道。

    南青道:“这得看大梁开不开放了!”

    太和公主道:“那我皇兄过于保守,怕是不能和你们做生意。但本宫可以。”

    一瞬间整个宫宴瞬间被晋王与太和公主,阿塞北三方聊得火热的气氛所吸引。

    赵国公这边的大臣们面面相觑,神色复杂,再看向新帝无心交际,自饮自酌,满脸愁容。

    有大臣希望赵国公能像往常一样出头压一压晋王的风头。

    可赵国公还欠着南青一份人情,怎么都不肯上去,这会儿开口,岂非显得他恩将仇报。

    于是宫宴就在这种复杂的心情中度过。

    直到太和公主主动提出联姻一事,南裕勉强答应了。

    这个插曲随着宫宴草草了事。

    只有南青很震惊。因为她亲眼目睹。

    太和公主就这么随随便便上去问新帝要不要联姻?跟问对方要不要一起磕瓜子那样,南裕点头了。表示要磕。

    然后两国正式缔结秦晋之好,当场交换了婚书。

    太和公主甚至还有空过来跟她聊天,仿佛准备和新帝结婚的人不是她一样。

    以至于南青回到老婆的闺房,她躺在被窝里,都百思不得其解:“太和公主就这么爽快接受联姻?”

    “联姻是这么随便的事吗?不需要经过自己的同意。”

    江幽菲还在镜前卸妆,听妻子的疑惑,她解释道:“政治联姻向来如此,根本无需考虑你情我愿一事,只有两国利益使然,即便是讨厌的人都要会亲如一家。”

    “突然觉得他们好可怕。”南青钻进被窝庆幸自己和老婆是互相喜欢的。

    “你好像很惋惜太和公主选择了陛下?”江幽菲上床后,将手伸进她的背,凉得南青哇哇叫。

    南青赶忙道:“没有,只是可怜女子在这个时代处处身不由己。哪怕她是一国公主。”

    “那世上可怜的人多了去了。她尚生在帝王家,若寻常人家,怕是连有意见的权利都没有。”江幽菲总能理性看待一切。

    南青很佩服自己老婆,她主动搂住她,贴在她脸上道:“还好,岳父开明,不至于让你我无法相守。”

    江幽菲唇瓣亲上她的脸。

    与此同时。

    公馆内突然间失火了。

    梁国使者团居住的屋子被一把火烧得死伤大半,宫宴刚过去,就发生外交惨剧。

    南裕半夜醒来,怒气冲冲一脚踹开严公公,质问赵国公:“你到底想不想朕坐稳这个皇位?”

    “还是说,你希望我将龙椅让给皇兄!”

    此话一出,赵国公又怒又失望对着眼前的外孙。

    未曾想他当上皇帝,变得如此是非不分,还看不清形势。

    “陛下,此事与我无关。”赵国公已经懒得解释。

    南裕找不到罪魁祸首,他连连嘲讽道:“很好,赵家,赵国公,这就是大姚的功臣!”

    次日,南裕以赵国公办事不力,害得使者死伤大半,革去爵位,禁足一年。

    赵家因为赵国公杯革职,不服上奏,通通被南裕找了各个借口拿下。

    还让田相官复原职。

    田相等党羽重新占据朝廷半边天,他这次吸取教训了。

    只要南青在京城一天,他就夹着尾巴做人。

    等南青走了,朝廷就是他的天下。

    而当南青听说太和公主伤了脸,她就觉得这次联姻不简单。

    太和公主根本没想跟新帝联姻。

    还因此直接离间了赵家与新帝,让另一个奸臣上位。

    她陷入沉思,一时不知要不要帮新帝一把,可他那个性子,就算帮了一次,又会固执己见。

    帮得了一时帮不了一世。

    何况南青也没有那个闲心,所以在离开的时候,她特地找了太和公主,见她如今已经戴上帷帽,不再以真面目示人。

    而白凌迟脸上也是被烧伤的伤疤。

    “公主,您到底有什么目的?”南青决定自己问得有点天真。

    两国之争,当然希望对方比自己先倒下。

    太和公主这次以疏离的口吻回答:“十年内,我大梁必胜。”

    南青寻思根本无需十年。

    她不语。

    太和公主却以更谨慎的口吻问道:“雁南王,你到底想要什么?”

    南青微微一愣,看了眼她,还未作答。

    白凌迟已经先开口咄咄逼人质问:“笼络突族,让大半的突族为您马首是瞻,服从与您的贸易。”

    “可是中原百年来,闻所未闻之奇事。”

    “而天有异象,必有兵燹,所以雁南王,您是打算效仿西楚王吗?”

    第55章 丫的它怎么没有刹车

    南青被他的话搞懵了。

    好像站在他的角度, 自己就是野心勃勃,城府极深的人。一直在等待机会翻身,然后逆袭成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天下共主。

    她没忍住笑了。

    笑得很大声。

    笑得白凌迟以不解的目光盯着她。

    南青没忍住拍拍这位兄弟的肩膀, 语重心长道:“不是所有人都喜欢争权夺利的。”

    “没那么你想的那么简单。”

    “男人, 尤其是像您这样手握兵权的男人, 难道对争夺天下不感兴趣?”白凌迟拨开南青的手,显然不相信她这一套说辞。

    南青觉得自己没必要跟他们解释, 随便他们怎么想。

    “太和公主,无论你有什么目的, 但恭喜你不用嫁到大姚,还不必成为与突族联姻的牺牲品。”南青直接挑开了说。

    大梁打什么鬼主意,最后的目的无非就是冲统一去的。

    她都懒得去猜了。

    太和公主沉默会儿,也跟着问她:“你那番话是真的?”

    “什么真的假的, 你见我动过吗?”南青道。

    自己在荒北打扫害虫时,都没越过境,否则旁边的邻居还不得吓死。

    而且她的铁木兰发明出来不是为了打仗用的, 而是为了防御。

    太和公主显然不信:“本宫听说过荒北的铁炮,其威力,弹指挥手间足以让数百人灰飞烟灭。”

    “王爷有此武器,即便不用, 也不会有人相信您胸无大志。”

    “随便。”对此南青不多做解释。

    比如有大炮不用和没大炮的区别大了。

    至少可以保证自己的地盘拥有独立自主的权力,同样不用受外界的限制。就是宣告全天下, 荒北即使只是个地方政权,也可以拥有不被随意践踏的尊严。

    南青出宫后,严公公已经在外等候许久。

    他是趁着陛下醉酒才敢偷溜出来, 见晋王出来,赶忙围了过去:“王爷。”

    “严公公怎么还没歇息?”南青缩了缩脖子, 感觉夜里的凉风有点阴寒。

    严公公道:“王爷有要紧事要通知您。”

    南青立即竖起耳朵听:“你说。”

    之后严公公将口信带了过来。原来是赵国公请求与她会见一面。希望借助她的力量重新回到朝廷。

    南青就奇怪了。昔日的敌人怎么会以为自己会帮他们?

    她不找赵家算账都算他们运气好了。

    “本王没空。”南青转身就要走。

    严公公顿时急了:“王爷,赵国公开出丰厚的条件,您不听听?”

    南青只好停下脚步:“洗耳恭听。”

    严公公立即将手里的地图和地契交给南青。

    南青奇怪打开发现是西北两府的地契。

    不知何时早就被赵家收为私产?如今赵家为了挽回自己在朝廷的地位,要开始割肉讨好她。

    南青稍微思考一下,问严公公:“西北两府属于私产一事,朝廷知道吗?”

    严公公道:“西北是赵国公祖上打下的封地,历代天子都默认赵家在西北的自治权,只是明面上还归属于朝廷。”

    原来如此。

    这个赵国公真是好算计!知道她接下来的目标就是要打通西北市场,所以对她一定很有诱惑力。

    不过想到赵国公并没有阻挠她去西北开拓市场,显然另有打算,不是为了利润,就是等荒北商人开拓好市场,直接过河拆桥窃取成果。

    这种事新帝就是现成的例子,只能说外孙外公真是一脉相承。

    “行,你转告赵国公,从周凡和九万降兵身上下手。”南青给出为什么这么做的理由:“皇帝怄气,无非是打败战失去信心,如果大姚军队还能继续展现战斗力,不仅能让底层激发士气,还能压一压朝廷内的投降派。”

    当然最大投降派就是田相。

    赵国公作为保守派跟投降派比起来,显然要清正多了!

    她当然是仗打得越慢越好,那样荒北还能多几年发展的空间。

    严公公没想到晋王能想出这种洗白的手段,他不解道:“可是王爷,周凡真的有能力领军?”

    “赵国公年事已高不用上战场,但他好歹是个老军事家,完全可以在背后指挥年轻人打仗。”南青特地提醒道:“你要是有空还是劝劝赵国公,别光盯着自家子弟,或者世家子弟,这些都是温室里的花朵,自然比不上外面风吹雨打锻炼出来的底层弟子。”

    “只要他给予机会,受他恩惠的人,又岂会轻易背叛他?”

    严公公闻言若有所思地盯着南青。

    没想到晋王对打仗一窍不通,但却对天下之事了如指掌。

    听晋王的肯定没错。

    “那咱家就去转告赵国公。”严公公朝南青行了礼,便匆匆离开了。

    南青打了个哈欠,便也很快回去了。

    子时,赵国公府内,赵国公一直打着儿子赵庭出气。

    痛骂他不知好歹,没有三板斧居然敢挑衅大梁名将。

    若不是朝中有人帮忙说话,他怕是小命不保。

    赵庭是他最爱的幼子,无论是样貌和脾气都跟他一般,非但没有服气,反而叫嚣着三年河东三年河西。

    又惹得赵国公拿着鞭子抽了一顿,抽的全府都是赵庭的惨叫声。

    赵庭的母亲跪在地上替儿子求饶,都被赵国公一脚踹开,显然已经失去理智了。

    直到,下人进来通报:“严公公来了。”

    赵国公才勉强寻回一丝理智,最后发泄般朝妻子道:“慈母多败儿!带回去,别在客人面前丢人现眼。”

    赵氏夫人这才和丫鬟扶起几近昏迷的赵庭离开大厅。

    赵国公连收拾都来不及,就请严公公进来。

    严公公便闻见浓重的血腥味,显然赵国公刚刚才伺候了家法。

    赵六公子,文不成武不就,又年纪轻轻身居高位,难免缺乏沉淀显得轻浮不稳重。

    不过朝廷可没时间等他成长起来,肩负护国大任。

    “赵国公,您可要手下留情,别把王爷好不容易救回来的公子给打死了。”严公公有意调和赵国公的家事。

    赵国公知道宫里的人精,要是没好处是不会掺和他的家事,八成是他交待的事办成了。

    “严公公所言极是。不打了,我也累了。”赵国公丢下鞭子,让丫鬟上了茶。

    两人喝了茶,赶走多余的人。

    严公公便主动将南青的话一一复述给赵国公。

    赵国公听到南青给他推荐的是一个逃兵营的副将,开头他还有点不悦,可当听见借助戴罪立功重新掌权,并且自己培养主将。

    赵国公又动心了。

    事实上他为了家族和新帝,呕心沥血,接连战死两个儿子,赵二先不提,但他起码勇敢,像男儿一样没有投降,死得其所。

    最惋惜的还是他的大儿子年轻有为,熟读兵书,若是还活着,假以时日一定会撑起赵家的门楣。

    然而天不遂人愿。

    “怕是只能如此。”事到如今,赵国公都不得不承认,世家子弟不堪大任,只能往下找适合的人才带兵打仗。

    并且那个必须是赵家门下的人。

    哪怕是身份卑微的人。只要他有能力,他赵家那么多女儿嫁一个,总能绑住对方为赵家卖命。

    拎清现实的赵国公,感谢完严公公,随后就负荆请罪进了皇宫。

    不出意外,翌日,新帝还会选择给赵国公一次机会。

    这件事传进田相耳朵,开始他还有些不屑,心想,要是领兵打仗的人才那么好找,自己早就找了。

    可听说是晋王亲自推荐的人,还是驻军降将,有晋王这层关系,田相都不得不留个心眼。

    派人打听周凡的事,发现这周凡现在被皇帝扔到草原去了。

    当初还是他建议的。

    田相顿时大喊不妙:“这周凡若真得势,到时肯定会与赵国公串通一气,而我又得罪过他,日后在朝廷哪还有好果子吃!”

    随即他也拼命往基层寻找可以堪当大任的将才,试图效仿赵国公自己立一枚棋子,对付他们保障田家在朝廷的地位。

    好不容易风平浪静的朝廷,再次风云涌动起来。

    这会儿南青已经坐上要回荒北的车。

    卓婷抱着江幽菲依依不舍她离开:“姐姐,这一去我们还有多久才能见面。”

    “荒北离京城又那么远,一辈子又那么快,我们还能见几次,说不定你下次回来,我孩子都能打酱油了。”

    南青闻言不解道:“没多远啊!一天就能把整个荒北逛哥遍。”

    “不过京城的路不好走,要多走两天而已。你要是想来荒北,七天内应该可以来回探亲。”

    此话一出。

    十六岁还没出过城门的卓婷立即瞪大眼睛:“这么近?可爹说起码要一个月,路上还很危险,女孩子家家出去很容易被人绑走,以后再也回不来了。”

    南青汗颜,岳父大人这么吓孩子真的好吗!

    江幽菲无奈道:“荒北治安尚可,你安全出了京城基本没问题。”

    现在京城反而更危险,混入了太多流民,对当地治安造成隐患,再加上朝廷处事效率低下,说不定年末这批流民再无法得到安置,届时会引起暴动。

    卓远早就听说荒北的交通非常发达,来往的车辆更是车水马龙,络绎不绝,所以以至于诞生一种新职业——交通衙差。

    一个衙差据说能指挥一个镇子的交通。

    京城还没有那么发达。

    他在京城都快觉得自己是个没见识的乡巴佬了。

    “姐夫,能带我一起去荒北吗?”卓远搓搓手期待望着南青。

    南青道:“你走了,家谁看?”

    卓远双手一垂,失去快乐。

    南青只能替他默哀,扭头问老婆道:“菲儿,带婷婷一起去荒北吧。”

    江幽菲头疼望着妹妹撒娇,只好答应了。

    这一趟路多了一个人回荒北。

    出去的路上明显能看见不少流民还在继续往京城迁移,大多数人都骨瘦如柴,形销骨立,令人不禁心生怜悯。

    南青心情非常复杂,她突然有点明白太和公主问自己的那几句话了。

    谁不想争夺天下?只是心中有家国大义的人,无法容忍百姓忍饥挨饿流离失所。

    哪怕是成就自己扬名立万,至少在表面上不会让无辜的百姓饿死。

    而大姚显然已经没有这种会体恤百姓的官员,即使有人想站出来力挽狂澜,都无法整合一群自私食利者去为国为民。

    她自然不会多想着去救大姚。

    这样的大姚,鲸落万物生,没准早点倒下,才能快速进入修复状态,让底层人能够安居乐业,休养生息。

    “在想什么?”江幽菲见她心事重重,不由扣上她的指缝。

    两人五指紧扣,密不可分,几乎融入彼此的肌肤。

    让卓婷脸蛋一红,慌忙撇过头去。

    “只是感慨一下民生。怜惜大姚境内的百姓,在想起荒北的百姓,我又敢挺起胸膛做人了。”南青故作轻松的表情安抚老婆。

    江幽菲何尝不理解她的心情,当年她陪着她一路下荒北,看见的正是这一路上底层人的生死离别。

    哪怕是第一站的汾城,昔日过得也不如这两年富有。

    都是因为南青来了。

    汾城才富了。

    曾经贫困潦倒的荒北,缺水的荒北,如今变成西域地带的黄金乡,也是因为南青才会变得令人如此向往。

    “没人会怪你。”江幽菲揉了揉她的手。

    南青直接靠在江幽菲肩上,蹭了蹭,妇妻俩一时间忘记身后还有个亲戚待着。

    卓婷想不看都难,只是在瞧见姐夫娇滴滴靠在姐姐身上,总有种莫名的违和感?

    怎么感觉姐姐更像个相公?姐夫反而更像个小娘子。

    到夏野一站。

    萧成鬼鬼祟祟又想偷摸进城,被南青揪住了。

    南青沉下声训斥:“你爹虽然不重视你,但起码没有亏待你,这么三天两头吓他,你就不怕以后没爹了。”

    萧成心虚低下头,踢了踢石子:“我,我才不是。我这次是探望他老人家的。”

    “给你一刻钟,你去看一眼就行了。”南青实在不想手下多了一个偷马贼后,继而又多了个不孝子。

    以后要是外界的人想拿她把柄,搞不好就会对她身边劣迹斑斑的人下手。

    虽说萧成也没干什么杀人犯法的坏事,可也给很多人制造了麻烦。

    萧成只好答应,然后灰溜溜去见自己爹,想亲自跟他道歉。

    其实他不是故意气他的。只是想让他看看自己衣锦还乡。

    这么想着刚到萧府,萧府大门一开,萧成连忙打招呼:“管家,是我,大公子!”

    结果开门的居然是萧太守,他昨天才能从床上下来,今天本打算出去透透气,不许人跟着,结果开门又看见这辈子不想再见的脸。

    他一个怒急攻心,翻了个白眼,直挺挺倒了下去。

    好在萧成眼疾手快,护住自己爹的脑袋,刚把人放下,管家刚好过来,瞪大眼睛不可思议盯着萧成,接着恐惧尖叫道:“来人啊!救命啊!这次大少爷直接上门将老爷打倒了。”

    萧成:!!!

    一下子护院都举着棍子出来,吓得萧成夺门而出,估计三年内都不敢再进家门了。

    这边南青刚领着老婆和妹妹上船,下秒,萧成以飞毛腿的速度跑上船,火急火燎要求船队赶紧开船。

    南青还纳闷,他怎么一副归心似箭的表情?

    结果船刚离岸,就看见萧府的护院与下人对着萧成喊打。

    她忍不住扶额,看来萧家父子还没那么快能合好。

    一路上从洛水河开往汾城,中午到汾城,跟鲁王一家吃完饭,睡了个午觉,晚上就直接到荒北。

    江幽菲和卓婷依在一起睡着了。都没发现已经到了荒北。

    马车一进入荒北的路,就如同走在床垫上,四平八稳,没有一点颠簸。

    南青到王府,刚好看见刘虎正在换牌匾,要把晋王的新匾挂上去。

    她连忙阻止:“先别换。”

    “殿下,您回来了。”刘虎高兴地从梯子下来。双脚落在水泥地上。

    南青这才注意到门口的石板路已经换成水泥了。

    她左右眺望,发现主干道几百米都是水泥路。

    刘虎还跺脚高兴道:“殿下,水泥路比石板路好多了。”

    南青十分欣慰:“我不在的日子,镇北府又有哪些变化?”

    她觉得自己再出去几天,估计连她都快不认识镇北府了。因为发展的太快了。

    刘虎立即拍拍胸口自豪道:“您不在的这段时间,镇北府都换上水泥路了。”

    “原本修到乡下的路,现在都换成水泥了。”

    说着他还特地指了旁边的一条小道,这里铺设的是一条专属快马奔跑的路。草和石子混合。相当于现代的机车道。

    荒北已经具备交通运载能力。让南青都跟着自豪起来。

    之后喊醒江幽菲和卓婷。

    卓婷下车后,就兴奋四处眺望,想找故事里描述的荒北。

    果然如她所想,地面是水泥路,一条* 巷子入民居,连老百姓都能免费用那么好的地方。

    路上没有一点坑坑洼洼,崭新如镜面,踩在上面不怕崴脚。

    一会儿又看看街道的灯笼,夜晚,灯笼将周围照亮,驱散了黑暗的笼罩。

    很快就发现王府有一盏琉璃灯,里面没有蜡烛,却能燃火。

    卓婷好奇地探究:“姐姐,姐夫这是什么?”

    南青看见煤油灯,她也有点诧异,没想到工坊的工匠还真的将她要的东西做出来了。

    她没白给图纸。

    刘虎道:“王爷,工匠们按照您的描述取沙子混合加热,然后经过高温炉加热,就跟烧瓷器一样把玻璃烧出来了。”

    南青有点惊讶刘虎居然对玻璃的加工描述的头头是道。

    显然没少研究。

    江幽菲明显发现荒北除了经济和交通的变化,其实更大变化的还是人。

    尤其是思想的变化能让人的生活翻天覆地。

    并且这里的人已经可以跟上南青的脚步。

    卓婷小心翼翼捧着煤油灯:“此物造价,想必是值万金?”

    “现在才制造了一百多盏灯。”刘虎摸了摸鼻子解释道:“殿下,您快回去休息,明天徐家还要给您一个惊喜。”

    “惊喜?”南青眼皮子跳了跳,立即明白这是怎么回事!

    她立即带着老婆和小姨子进府,今晚就先歇着吧。

    明天再亲自去工坊跑一趟。

    并且她将这盏灯送给了小姨子。

    小姨子盯着灯兴奋得一晚上都没醉,已经开始迫不及待给留在京城的哥哥卓远写信。写荒北多么好,简直是人间天堂,相比京城更像是乡下。

    为此卓婷还故意在开头写成:敬启,京城的乡巴佬兄长卓远。

    南青则是搂着江幽菲一夜好眠。

    睡到下半夜,江幽菲突然睁开眼睛,悄悄从南青怀里出来,顺便给她塞了个枕头,以防她没搂到自己突然醒来。

    江幽菲蹑手蹑脚出府,使用轻功去了老地点。

    宁伯早在此处等待,他提着一盏煤油灯,配合他沧桑的脸,总有一种新旧碰撞的古墓般的气息。

    “来了。”

    江幽菲点点头:“最近有什么消息?”

    “荒北各项还好,倒是去西北的商人有脱离掌控的趋势。”宁伯没有丝毫废话说着近日发生的事。

    江幽菲道:“王爷已经预见了。”

    宁伯道:“西北不如荒北,各地受到王府管制,尤其是土地管制,若再助长商人焰气,迟早会出大事。”

    江幽菲想到睡前,南青给自己看的地契,她一笑了之:“您放心,西北两府已经在我们手下。”

    此话一出,宁伯一直古井无波的脸有了丝起伏:“她如何做到的?”

    “与赵国公交易,各取所需。”

    余下宁伯再没有问,他盯着各地通亮的街道民宅,因为煤油灯的诞生,蜡烛逐渐变成寻常百姓用得起的东西。

    即便是太阳下山,夜晚除了富人灯火明亮,也能见到许多户普通人家窗台亮堂,才发展两年,荒北就已经达到他和老王爷对盛世的幻想。

    昔日觉得梦寐难求的盛景,如今已经摆在眼前。

    他少见感叹道:“荒北,不再荒凉。”

    “已经是远近闻名的西域黄金之乡。”

    “不知能维持多久?”说着他又患得患失起来。

    为此,江幽菲笑道:“无需忧虑。”

    “您放心,荒北还有很大的发展空间,没准明天又是另一幅盛景。”

    “殿下,不会让大家失望的。”

    *

    翌日清早。

    南青早早到了工坊,想要亲眼看看蒸汽机已经发明到哪种程度?

    结果徐芳远告诉她,蒸汽机项目分发给他妹妹一家,现在模型已经做出来了。

    下午就会送到王府检验。

    而且王府后门已经铺设好蒸汽轨道。

    南青迫不及待回府,就立即去巷道想亲自检验一下轨道的完整度?

    她带着小姨子到达地方,确实见到一条木头铺设的梯架,两边则是薄薄的铁轨,看起来有种粗造滥造的感觉。

    卓婷甚至奇怪道:“姐夫,这些像百足似的轨道是干什么用的?”

    “这是火车轨道,待会你就知道了。”南青其实还是有点失落,尽管设计图已经变现,可发展并不符合她的期待。

    就在她愁眉苦脸时,汽笛声,噗噗——从外面传来,瞬间引起卓婷的注意。

    随后便见一个乌漆墨黑烧焦似的铁鱼头缓缓前行,接着整个车箱就塞满两米宽的巷道,高一米五的包厢没有门,但有扶手让令人抓住。

    开车的还是一位大约十四岁出头的少女,少女包着漆黑的头巾,朝两人道:“这车不能刹车,但能开,你们要是想体验一下,我带你们绕王府一圈。”

    显然不认识南青。

    南青毫不犹豫抓住上车入口的扶手钻进去,然后坐在上面的打磨好的长板凳上,有点像前世体验过的老古董火车的感觉。

    她的心情不由跟着化阴转晴:“婷婷,进来。”

    “姐,姐夫,我害怕。”卓婷急得抓住扶手然后小猫似的灵活钻进车厢。

    她迅速坐在南青对面,好奇地到处用手摸。

    哪有半点害怕的样子。

    随后少女勾了勾唇自信道:“系好安全带,要加速了。”

    南青赶紧低头找座位的安全带,保障自己的人身安全,结果找了两圈没找到疑似安全带的影子。

    对面的小姨子已经系上了。

    她捧着脸道:“原来这根皮带是安全带。”

    南青见她腰部还真的有一根黑色的带子系在那里,其他座位包括她的刚好没有。

    她顿时懵了:“还安全带呢!就一根。”

    然后她立即反应过来上车之前,小姑娘说没有刹车。

    南青顿时抱住旁边的扶手杆,吓得头皮发麻:“等等,你没刹车装置,加个锤子速啊!”

    可惜已经少女已经加大马力,整个车厢迅速以二十公里的速度,嗡一下,从王府后绕到前面,前面的刘虎还撅着屁股在铺设王府门口的轨道,结果火车直接朝他后面冲去。

    刘虎吓得铺好最后一根,忍不住骂骂咧咧:“钱小姐,我还没搞好,你要不要那么猴急!?”

    少女路过还不忘道:“我就是属猴的。猴急很正常。”

    刘虎见她还敢顶嘴,正想臭骂她一顿,结果就看见王爷坐着车厢里,她带着生无可恋的表情从他眼前咻一下路过。

    刘虎整个人傻了:???

    什么情况!

    王爷居然敢坐那个马路杀手的车!不要命了!

    反应过来,刘虎赶紧喊所有的兄弟放下手里的活,想办法让火车停下来,避免伤到王爷。

    于是镇北府迎来了一道靓丽的风景。

    只见古怪的黑车不断绕着王府鸣笛加速,然后一群御卫军士兵在后头追赶的场面。

    结果追着追着,十几个人都爬上车厢顶部,都不知道如何是好?

    刘虎人已经上去了。只不过进了另一间车厢,发现中间有个门,他想去打开,结果门是画的。想钻窗户,就前门有,后面一排排的透明的窗户,居然是昂贵的玻璃。但是没有切割是一整块固定用木螺丝打上去的。窗户线都是画给人看的。

    气得刘虎终于破口大骂:“我弄*爹,车上除了人,没有一样东西是真的。”

    不管刘虎这么骂。

    南青已经想吐了。

    二十公里每小时的速度,实际不怎么快,直接跳下去有人接着根本没事。

    坏就坏在这辆火车,上去容易出来难。刚站起身,咚!头顶磕了一下,要蹲着走到车门,好不容易蹲到打开车门,小姨子就在后面哭着呼救。

    “姐夫救我!我被绑在上面动不了。”

    南青:

    原来那根安全带是永久性使用的。

    就在南青都要感到绝望事,火车终于停了,不是刹车停住的,是没了木柴打火失去了动力。

    少女下车还不忘嘱咐两人:“别动,我去附近捡点木柴回来。”

    此话一出。

    南青立马解救出小姨子,带着她连滚带爬逃出包厢。生怕再不走自己就落得个香消玉殒的下场。

    丫的!没刹车的破车谁坐啊!

    刘虎下车后,气得将少女揪过来指向扶着墙的南青:“这是王爷!”

    “还有这是王爷的小姨子卓小姐。”

    南青深呼一口气,勉强压下情绪,严肃对着少女:“你怎么可以漠视顾客的安全,就擅自载人?这样很危险的。”

    少女沉默一下,瞅着南青好会儿才道:“你发明的破车。”

    南青:

    事后,她才知道少女是徐胜男的表侄女,叫钱天雪。

    与她母亲徐小丽共同研发蒸汽机,但徐小丽负责的是蒸汽轮船,而她则负责蒸汽火车。

    而钱天雪,变现的速度比明显比徐小丽快,现在火车已经能上路了。

    据说上路前,才解决了水泵,锅炉冷却的问题。

    南青没想到这个胆大无畏不顾人生死的家伙,居然是名天才!

    她给图纸不到半个月,钱天雪就把蒸汽火车变现出来了。

    真正从零做到一,跨世界的发明。

    南青立即将刚刚的郁闷抛在脑后,转而鼓励钱天雪:“刹车装置,你要好好研究一下,还有我看蒸汽火车已经能行驶。”

    “三个月内能不能投入使用?”

    钱天雪思考一下,摇头道:“一年内都不能使用,研究不可以赶时间。”

    收到拒绝的南青尴尬挠挠头发,她的要求确实有点离谱:“如果三年内能够投入使用,本王给你记一功。”

    “我要钱就行了。”钱天雪道。

    南青觉得肯定没有赛牛花烧钱,于是大方道:“好!本王多拨十万两给你作为研究经费。”

    钱天雪道:“不行,要一百万两!”

    南青汗颜,刚说完就被打脸,这不是赛牛花二世吗!

    “可以。”南青虽然肉疼,可能进入蒸汽时代,花多少钱都值得。

    旁边的刘虎看不懂王爷的操作,为什么要花那么多钱造一个铁盒子,而且跑得还没他们腿快呢!

    钱天雪立即叩谢南青:“多谢王爷赏赐。”

    南青知道天才都有点怪癖,经费当做赏赐,只要用在蒸汽上面,她就不计较花哪里了。

    “嗯,本王很看重蒸汽火车,你再接再厉。”说完她就要扭头回府。

    结果钱天雪突然开口:“王爷,三年内不可能投入使用的,但是明天整一下刹车,后天就可以用了。”

    话落,南青踩空台阶差点摔个狗吃屎。

    还好卓婷扶了她一把,气呼呼朝钱天雪道:“你说话能不能分好前后顺序。”

    “行。”钱天雪疑惑盯着她答应道:“但我觉得不行。这是我的习惯很难改变。”

    卓婷感觉自己被捉弄,立即瞪了她好几眼。

    结果钱天雪扭头就走。

    “你这个木头驴子,听不懂人话。”卓婷对着她的身影拳打脚踢。

    南青擦了擦汗,安抚好小姨子,然后跟刘虎道:“去库官那里支一百万两,另外多给五千两作为钱大师的生活费,再多派几个医术好的大夫候着,一切以钱大师人身安全和健康为主要。”

    “諾!”刘虎没想到这丫头本事那么大。

    很快几十箱银子被送到徐小丽家,听说是王爷给的经费和赏赐,她整个人都在颤抖。

    蒸汽轮船给了两百万经费,她女儿一个破车也能获得一百万两银子。

    真是发财了!

    火车的事件暂时告一段落,南青原本还以为年末应该能让整个火车轨道铺满镇北府。

    结果工匠们已经开始铺设轨道,比实验的铁轨质量好,而且还在十字路口按设好手动的安全护栏。

    每一步都是朝着她的图纸复刻变现在街道上。

    吸引路人们观望。

    两年时间,镇北府的居民早就习惯王府时不时推销出来的东西,大家都当热闹来瞧,有的人则因此开始对机械感兴趣。

    总之轨道半天时间就铺设好了两个镇子。

    距离大约十公里。

    这次开来的火车是展现的黑漆子弹头,上头是火车烟囱与汽笛,前方则是钱天雪操作架势,旁边站着的是工坊的学徒,一女一男,未来他们会成为这些火车的第一批种子司机。

    钱天雪当着南青的面刹住车,虽说有噪音,但起码保证了安全,余下的小缺陷可以进行技术跟进。

    “这次不会再让本王既没安全带,又要蹲着下车?”

    “王爷,那是三手的样车。”

    南青:几手?

    如果样车都能顺利运作,正版岂不是已经能投入使用,但她没忘记为了检验安全,必须要开一万里才能投入使用。

    尽管用的是现代的标准,但为了安全她只能把审核难度往高的地方调。

    “好了,这次别开那么快了。”南青坐上贵宾室坐在真皮革座椅上,系上安全带,还喊小姨子一起进来。

    结果小姨子进了驾驶舱,还喊着要是出去抱着钱天雪一起死。

    让跟着上来凑热闹的护卫的御卫军士兵,赶紧下车,最后的车厢则是一无所知的镇北府居民,他们见王爷都敢上来,心想铁车子肯定很安全。

    于是火车再次行驶,以五节车厢十米的长度,缓缓向前开。

    后车的居民吓得纷纷趴在车厢,谁都没想到铁车,居然可以在没有马匹牛匹的拉动下行驶。

    虽然速度不快,但刷新认知的惊骇程度不逊于大白天见到鬼。

    第56章 抄袭模仿商务府?

    甚至街边观望的路人, 看见漆黑的铁车,如同鬼魅般穿过街道,绕出城门, 往另一个镇子行驶。

    留下的一地的柴烟弥漫在空气中, 告诉大家, 靠火力启动的车子是真实存在的。

    “天啊!这真的是我们荒北制造的东西?怎么那么奇怪。”

    “王爷还坐在上面,说明很安全。而且据说是通过烧开水冒出来的气驱动的。”

    “可是跑得比人还慢, 能有什么用,要我说王爷这是在白白浪费钱。”

    听到有人反对, 属于南青狂热粉的某个居民,立即骂道:“修路给你走也是浪费钱,王爷还不是给修了。你别占着公家的便宜,还说坏话。忘本!”

    另一个居民顿时跟他掐上:“我不是提出问题, 担心王爷有危险,你这个人怎么还扣帽子!”

    两人差点打起来。还好有热心路人拉开两人。

    巴巴村老童生吴敬刚好路过,他抚着胡子解释道:“诸位, 虽说开得慢,但真比耐力,没准十匹马都不够它耗的。”

    “以后舟车劳顿,可用它代替, 据说两百斤柴,可以开绕整个镇北府跑半圈。”

    群众闻言纷纷惊呼起来。

    谁都知道镇北府是整个荒北的中枢, 属于最大的城池,人口三百万,坐地面积横跨多个城镇, 光是最近的公路围绕一圈都要一百公里。

    如果真的不知疲惫跑,一天费点柴火, 都比雇马车驴车牛车要强。

    看到商机的某些小商人,意识到荒北未来,可能要大量淘汰马车牛车,他们纷纷开始朝吴敬打探风声。

    因为已经有人认出这是最近刚升上来的总邮局的管事。

    吴敬本来就是故意透露风声,好平息一些流言蜚语,让大家支持机械的改变。

    这一年他已经看见机械给百姓带来的便利。

    不止节省时间那么多,还有增加了不少就业岗位。拉动了周围的经济,不再惧怕人口流动给农业带来冲击,反而因为交通便利,还会使得乡下的农夫更便利来城里打零工赚钱回家。

    农夫有钱自然会在城里消费,那么又带来一波经济的繁荣。

    最近吴敬一直在看香香馆各种关于经济类的小故事。尽管很多看不懂,但他觉得这些故事肯定王爷提供的。所以一直非常关注。

    如今看见火车诞生。

    他就知道,不远的将来,荒北会迎来千年前所未见的盛世繁荣!

    与此同时。

    南青已经喝上西瓜汁,感叹沿途的风景很好,除了慢点,并没有什么其他毛病。

    途中刹车顺利,还能给人提供方便的时间。

    虽然一大群人背朝车露天方便不怎么雅观,但火车的名号以后会由这些人的嘴传播各地。

    很快车上有人打开门推出餐车,卖得都是粽子,鸡腿,咸鱼干,餐品较少,好在便宜。

    有点钱的居民买来尝一尝,顿时呸呸声不断,还吐槽是生的。

    南青哭笑不得,看来车上的饭难吃,是贯通古今的老传统了。

    火车长鸣,经过两个镇再绕回来时,已经是夕阳落山之际,余晖拉开车体的黑影,宛如长龙游动在地面十分壮观。

    等回镇北府时,所有街道都挤满了百姓的身影。

    熙熙攘攘,喧闹不已,但都默契地没有占火车轨道,静静望着火车开过,当南青打开车窗时,突然有眼尖的人发现了她。

    那人惊喜尖叫:“是王爷!咱们王爷真的在车上!”

    “天啊!传闻是真的,那王爷刚刚坐车岂不是经过我娘家!”

    “王爷!小的参见王爷!”

    大街上人群发出激烈的欢呼声,铺天盖地,几乎掩盖了汽车的鸣笛声。

    待火车行驶离开,还有人追着车影跑,只为见南青一面。

    可惜跑得再快,也架不住火车有使不完的火力行驶,没几下,那些追逐的人就累得气喘吁吁,被火车甩下来了。

    最后甚至连火车的影子都没追到。

    这时轨道站台的商人们终于意识到火车的诞生,会是荒北有史以来最值得投资的项目。而且必定久经不衰。

    他们本以为修路用马车已经是极限,万万没想到那只是他们想象力的极限。

    而不是雁南王的极限。

    准确来说,那不是人类的极限!

    等到镇北府已经是晚上,好在街道有照明的灯笼,还不至于找不到回王府的路。

    南青带着小姨子回府,见她下车后,就一直满脸呆滞,无法缓过神。

    她不由担心的在小姨子面前晃了晃手:“婷婷,没事吧?”

    卓婷反应过来,激动地抓住她的双手:“姐夫,那陆上铁驹简直是鬼斧神工的制造。”

    “日后我大姚要有如此铁驹,何惧于粮草中断!”

    此话一出,她的手已经被江幽菲挑来。

    江幽菲回来就看见妹妹玩得意犹未尽的表情,她隔开妻子与妹妹,提醒道:“再过两天送你回京。”

    一句话让卓婷从天堂掉下地狱,她抱着头崩溃道:“不要啊!姐姐我还想留在荒北一个月,不对,一年,要么三年也行,等我出阁那一天。”

    江幽菲倒不是乱吃飞醋,而是卓府的姨母只给了她七天假。

    “你需要回去说服姨母,才能继续留在荒北。”

    卓婷瞬间宛如霜打的茄子低下头。

    南青则是高兴跟江幽菲进府,便讲述今天坐车的事。

    江幽菲弯了弯唇笑道:“嗯,不过车厢还是要分男女座,否则不太方便。”

    “老婆,你也偷偷摸摸一起去了吧。”南青觉得老婆的体验意见可以采纳。毕竟现在不是二十一世纪,没有监控摄像头,女子在生理方面处于弱势,很容易遇到危险。

    倒不如分一分更为保障。

    之后还要招火车衙差巡视,保证火车的安全。

    与此同时伴随而来的是商务府的忙碌。

    今天南青试车一事,已经通过各个渠道传遍荒北,吸引不少当地的达官贵人预约第二趟车的车票。

    现在车票已经炒到五十两一张!

    商务府部长沈宝珠筹到商机,毫不犹豫卖起车票,甚至还卖起这辆火车的图本,搞起饥饿营销,图本定制还搞出一个序号。类似于现代的邮票。集邮的收藏爱好。

    不少有钱人的公子哥成为这些集邮的爱好者。

    只是一夜,就赚钱十万两。

    邓永祥刚打算上床睡觉,就听人汇报,沈宝珠靠着基本图册和卖票已经赚十万两了。

    他惊得瞌睡虫都跑了。

    “要不说人家能当商务府财政部长!这脑子到底是怎么做的?也太好使了!”

    甚至有丫鬟半夜来偷偷打小报告:“老爷,小姐今天花了一万两买了三张车票和车邮图。”

    虽然邓永祥倒吸一口气,但比起当个守财奴,他宁愿女儿像沈宝珠一样大手花钱,至少能了解一下市场的变化。

    之后邓永祥连觉都不睡,赶去商务府。

    商务府现在煤油灯点了一夜,各大董事股东都在协商怎么扩列轨道路线,因为现在民居太多了,扩几条路就需要拆迁。

    一拆迁就需要花很多钱。

    尤其是现在大家对私营与公营分配产生了争执。

    因为商务府很多人都生活城镇中心,路肯定会从他们的地盘路过,所以利益的冲突下,让原本坚持公营的人都有点动摇了。

    邓永祥就知道商人逐利的天性,正在蠢蠢欲动,他主动道:“公营肯定要占大多数,但盈利方面,还需要亲自勘察市场才行。”

    “你们都赶一份企划书,回头我上交给王爷。”

    “是啊!火车是王爷投资出来的,应该听王爷的!”大家总算意见统一。

    但邓永祥拿到企划书,脸色特别沉重,因为火车前景利益太大,现在商务府的人都想开始提前分蛋糕。

    不知道王爷会如何分配?才能让所有人心服口服。

    邓永祥觉得自己是没本事了。

    当企划书送到南青的书房。

    南青刚吃完饭,正想洗澡然后跟老婆早点睡。

    结果就看见一堆企划书。

    她随便翻几页,发现里面都是对火车轨道修建的一些建设性意见,还有图纸,都快画到他们家门口了。

    南青嘴角一抽,终于明白邓永祥都不想处理这事。

    确实棘手,并且整个荒北只有她能处理好。

    江幽菲踏进书房,本想催她回房,看见她捧着公文皱着眉头,她过去一瞥,迅速明白发生了什么?

    于是她问道:“你打算如何分配?”

    南青倒是很想知道老婆会怎么处理?

    她道:“我将分配权交给邓永祥如何?”

    江幽菲道:“应该公开招募。”

    南青点点头:“我懂你的意思,现在火车还没开始造,造了投入使用都要一段时间。不过路线确实可以先规划。”

    话音一转,她正式切入主题:“公开确实可以彰显公平公正,但不是所有东西都要均等划分,相反这次招标反而要的是效率与质量。”

    江幽菲疑惑道:“你的意思?”

    “对我来说性价比高就是最适合此次招标的对象。”南青不仅要效率和质量,还要别的因素要考虑。

    比如轨道的维护与修缮,尤其是轨道安全,要是没点实力,根本无法保障。

    现在没有摄像头,全靠人的道德和自觉,根本无法维持大方面投入的交通。所以乱世用重典。荒北即使很安全都需要一批能震慑人的铁路人员维持运转。

    江幽菲瞬间明白她的意思。

    这次招标入选的人很大可能会成为铁路局的御用人员。御用级别就必须拥有极高的职业素养,不是路边什么混混能充数的。

    南青有想过用御卫军士兵,但士兵平常训练就够累了。无法身兼数职,何况兵是用来打仗维护和平的。

    于是这次任务直接交给邓永祥。

    邓永祥获得南青授权后,他整个人都懵了。

    趁着沈宝珠还没回周天城,他连忙上门拜访沈宝珠,即使作为前辈向晚辈求教很丢脸,可现在有比面子更重要的事。

    “沈部长,老夫始终不解,殿下为何会将任务交给我?”

    沈宝珠略微思考一下,按照殿下的性情,该保障公平一定会严防死守各种底线。

    以至于诸多部下同僚认为对殿下来是公正更重要,大多数人做事都尽量避嫌,避亲。让荒北难得出现一块净土。

    然而今天的决定却打得商务府执行董事措手不及。

    “也许殿下在借助火车轨道一事,向大家透露一个信号。”

    邓永祥急忙问:“什么信号?”

    沈宝珠道:“殿下想要一群非常专业的人,作为第一批铁路局的御用工,所以最好是工匠,或者懂得工匠知识的人,并且必须是类似于正规镖局那样的专业镖师。”

    门槛还很高。

    邓永祥仔细琢磨,会发现殿下需要有专业知识,有一定武力可维护的工人,如果是正规,那必须得有职业素养,具有一定道德底线。

    毕竟以后火车运转会带动大量的人员,人员一多就容易出现隐患,难保不会有浑水摸鱼的贼人趁虚而入,到时候加大治安压力,对运转也会产生巨大的影响。

    他想他明白王爷的意思了。

    不必套用公平公正均衡的公式,而是要灵活运用各种公式。公平就好比是把量尺,作为一个系统平台运行的基础,而在基础之上,则是给每个人机会,让卷出来的人,符合标准的人肩负大任。

    既能令人信服又能让人珍惜这份来之不易的机会。

    “多谢部长!”邓永祥解决了困惑,连忙离开商务府好好去准备。

    这次他要把自己积压已久的商人的洪荒之力给爆发出来。

    既要利,又要人!

    适当时,完全可以让小利,以此获得大利!

    而沈宝珠似乎也学到一课,她看着手头去往西北的行商名单,突然觉得自己是不是会遗漏一些好苗子?

    于是她花点时间再次筛选更多人。

    工坊听说火车铺设轨道已经开始对外投标了。

    徐芳远的压力十分大,天天敲钱天雪的门,问她什么时候能够授课?

    钱天雪不紧不慢,继续画图,急得徐芳远都想踹门了。

    谁都知道这不是一日之功,前期投入使用起码需要三个月,培训转正都需要半年。

    尽管现在才二三十公里的时速,但只是暂时性技术,很快会随着需求慢慢增速。

    而车邮和车票已经在荒北的有钱人里转了一圈,然后就跟过了凉水似的浇灭了热情。

    因为他们并没有被通知坐车的时间,只是有一张车票而已!于是火车迷纷纷围在商务府询问开车时间,得到的消息是静候佳音。

    不要票的可以退。

    整的大家服气了。

    认为商务府是仗着王爷放权,又开始耍大牌了。

    不过这次还真的冤枉商务府的一些人了。

    他们也顶着巨大的压力,筛选铁路局工人,而且不同于以往的邮差和马路工,铁路局工人,就好比半个踏入军营的人,需要谨慎再谨慎选拔。

    也有人认为前期准备过度,会让商务府失去良机。

    于是在火车迷天天围着商务府的压力下,一辆由一位大小姐作为司机的火车开出来了。

    看见卓婷从驾驶舱出来,火车迷都傻眼了。

    “看什么看,你们这群乡巴佬天天吵吵嚷嚷要坐车,不知道培训一个火车司机多难!”卓婷毫不客气指着所有人的鼻子骂。

    谁都不知道这一个月时间发生什么?让一位知书达理来自京城的大小姐,变成如此粗狂。

    火车迷除了目瞪口呆,更为马上要坐上女人开的车感到恐惧。

    “现在退票还来得及!”卓婷上前朝火车迷伸手:“快退,我给你银票你自己去邮局取。”

    此话一出。

    火车迷顿时捂紧自己的车票,觉得卓婷是故意坑他们票的。

    “不退是吧!那坐车!本小姐给你们开。”卓婷立即打开客厢的门,招呼所有人进去。

    火车迷不肯退票,又不敢上车。

    最后卓婷不耐烦拖了一个老实人塞上车,将人绑在上面。

    吓得那人嗷嗷叫:“救命啊!!救命啊!我要下车。”

    卓婷冷哼一声:“上了本小姐的车,你还想跑!”

    说着就进了驾驶室,汽笛声先起,随后铁轱辘随着轨道开始滑行,让所有火车迷大开眼界,之后更是以走路的速度让火车迷觉得安全。

    于是他们纷纷爬上车,钻进车厢。

    这么粗狂的一趟车绕了两个镇子回来,刚半途跳上车的火车迷都过了一把瘾,恋恋不舍下了站台。

    没爬上去的火车迷,恨不得扇自己几耳光,后悔莫及,早知道爬上去就好了。

    很快上过车的被没上过的车包围住,问其感想。

    上过车的人也鸡贼,纷纷统一口径道:“妙不可言!”

    “除非你们把票卖给我们。”

    显然还想坐第二趟,让没上车的人饥渴能耐,就跟心窝挠痒似的。

    卓婷开了第一趟车的消息传进雁南王府。

    江幽菲皱眉:“她不是早就回京城?”

    南青显得有些心虚:“大概是半路下车了吧。”

    江幽菲根本不信,要是没人帮衬妹妹,她怎么能在一个月内学会如何操作火车?

    她立即瞥了妻子一眼:“要是出事你负责。”

    “这不是没事吗?”南青赶忙过去给她捏捏肩膀。

    江幽菲无奈道:“我说的不是她呆在荒北安不安全的事,而是她过些日子就要订亲了。”

    “啊?才十七岁,这么早就嫁了?”南青惊呼一声。

    没想到老婆更不乐意,扭过头冷哼:“我十八就嫁给你了。”

    南青立即不敢还嘴了。

    不过她也不肯失去一个女火车司机。

    她心里开始暗戳戳要给卓府写信,当中间人暂时拖延定亲时间,要是小姨子不喜欢,还要想办法退婚才行。

    与此同时京城的堂哥卓远收到妹妹的信后,再也架不住好奇心,向来是大家口中别人家的孩子,实施了人生中第一次离家出走的行动。

    卓姨母听说兄妹俩都跑去荒北,女儿还当上什么火车司机,儿子昨晚提了几嘴,好像也要去当男司机,以后他们家就要出两个马夫了。

    真是丢尽卓府颜面!

    想到这,卓姨母一下子没忍住晕了过去。

    同一时间火车的招标在内部更是卷得火热。光明镖局的总镖头都来凑热闹了。

    身家百万的人都想来当铁路工人,让源城的管事们无不目瞪口呆。

    其他镖师就更不用说了。他们在黑白两道都是有威望有地位的人。

    现在都打算放下高危的工作来应聘铁路局的工人。

    因为他们得到内部消息说,王爷有意让铁路局成为仅次于商务府存在的部门,能够进入御用部门做事,这辈子都不用愁了。

    他们都不是缺钱的主,满腔热血都想为荒北尽一份力,再者就是希望自己能跟上时代,别被淘汰了。

    这才是他们最惧怕的事。

    邓永祥乐呵呵看着他们竞争,以后一群大爷要来铁路局当孙* 子了。

    不过铁路局要是混好,没准真的比开镖局有前途。

    荒北正在热火朝天掀起火车热,而远在千里之外的朝廷,因为赵国公在殿前撞柱自杀一事闹得沸沸扬扬。

    新帝尽管提防赵家,但还不至于杀了赵国公,何况赵国公还有利用价值。

    现在赵国公以死明志,令田相为首的御史官们都不敢多说一句。

    新帝只好硬着头皮跟赵国公认错,赵国公跟他做了一出外公外孙大团圆的戏码后,就直接推举了周凡。

    还将南青推出来了。

    新帝得知是皇兄推荐的人才,他记得皇兄曾经出面保过周凡一次,那次他已经顶着巨大的压力,将周凡从逃兵罪上摘出来。

    现在皇兄让他任用一个逃兵。

    新帝只感到膈应。

    直到荒北那边提前传来交税的通知,一次获赠三百万两入库,砸懵了新帝。

    本来一百五十万就足够,但这次南青加倍了。还顺带两门铁木兰大炮,三十发铁弹。

    显然是亲自为周凡打包票。

    实际上南青对周凡的战斗力并没有一个清晰的认知,但她觉得懂得捕风捉影过滤有效信息的人,脑子指定不差。

    何况周凡对九万逃兵有凝聚力,这点已经战胜许多人。

    尽管周凡只是个冲锋将,但有赵国公作为智囊补充,把各方力量和人心整合起来。

    起码可以让大梁与草原忌惮大姚还有可战一力,不敢随意压境。

    国库加起来有了六百万两银子的新帝,腰杆子都跟着直起来。

    年底不必再加税,都能有七八百万两收入,一年一千三百万两,是新帝登基一年来取得的好开头。

    比太上皇退位那一年还多。

    新帝有钱了,愉快了。他看赵国公都顺眼了。

    赵国公见目的达成,立即要求见周凡。

    周凡很快借助南青的船只,来到京城,他此前还在边境争议地区徘徊,附近的突族部落三番两次来骚扰他们。

    他们都不敢踏出境,以免引起大战。

    可突族部落就是仗着他不敢,频繁来攻击他们,使得周凡忍无可忍出击一次,击溃了一个小部落震慑他们。

    为此引得突族派大军过来。

    若不是晋王殿下协助,让阿塞北帖木尔小王子来游说缓和矛盾,怕是九万军队真的跟突族大军打起来了。

    这段时间,他们一直是靠着晋王殿下的余威过日子。

    原以为只能在边上蹉跎消磨余生。

    没想到朝廷又突然召见他,赵国公更是给他一个联姻的机会,加入赵家,成为他们的马下卒。

    周凡毫不犹豫答应了。

    因为在他看来,世上再也没有比晋王更值得真心侍奉的主子。

    对赵国公迫不得已妥协,他也只是为了保住九万兄弟的性命罢了!

    当周凡入了京城,没想到第一个见的人居然是严公公。

    严公公让人将拆卸的铁木兰大炮推了出来,总共两门,三十发铁弹。

    周凡见到铁木兰后,他眼球几乎快瞪出来。

    他听说过荒北杀器的传言,据说一炮能震慑千军万马,使得突族都开始能歌善舞,与人友好相处。

    没想到今日一见,漆黑的两条炮管,摸起来光滑没有一丝刺粒感,这巧夺天工的技术已经不是普通工匠能打造的。

    严公公还特地指了送炮的人:“这些人就由周将军照顾,千万要好好善待。”

    余下的暗示,严公公不必多说就离开了。

    周凡默默记下晋王殿下的恩情,再巡视一圈送炮的人问:“你们会使铁木兰?”

    得到的是众人的点头。

    周凡突然信心大增!

    隔日,京城就传来周凡入赘赵家的消息。

    南青收到后,她感慨:“赵国公这么整合,大姚还有一战之力。”

    尽管大姚已经处于成也赵家,败也赵家的泥潭之中无法自拔,但至少能多拖延一段时间爆发大战。

    同时大梁太子突然派商团到访荒北一事,也令京城非常在意。

    还是以邓世子为首进入荒北,他们算是老熟人了。

    只不过这一次不是来赎俘虏,而是来谈生意的。

    了解大梁的人,肯定不会以为他们只谈生意。

    商务府各部门快速运转,打探大梁商团的秘密。

    最后打听出来的消息,居然是冲着火车来的。

    估计是南青当日坐火车的景象,过于冲击性,导致大梁那边迫不及待派人来访。

    而且南青本身就是荒北的一张名牌,做任何事都会受到人的关注。比起跨世纪诞生的火车,能够擅用火车的人更值得留意。

    南青刚吃完早饭,准了一些人的招聘名单,然后正准备来杯红茶。

    陶金就端上来:“殿下,税务院那边的折子,需要您特别处理。”

    “还有大梁商人聚团来访一事,依据奴婢的打探,似乎是大梁太子在上个月成立的商团,与商务府有点类似。”

    她都差点直接说大梁太子在抄袭南青。

    南青闻言找了一圈税务院的公文折子,还没打开看,听见陶金委婉的描述。

    她笑道:“说明大梁太子是个聪明人。”

    陶金就好奇道:“这样的人才可怕,以后怕不是您做什么,他就跟着效仿!如此您不生气?”

    “脑子是长得别人头上,本王生气又有什么用,反而让人笃定自己的决定是正确的。”南青道。

    不过她倒是越来越好奇大梁太子这个人。

    显然对方是聪明睿智的主,否则只是模仿一个皮囊根本不可能学到真谛。

    而且南青看了情报那边传达的消息,打探清楚,大梁太子上个月创立商团时是被满朝文武反对的。

    不仅如此还有保守的御史撞柱自杀,都没能影响大梁太子开商务的决定。

    说明大梁尽管夺下南梁都,但治理成本也随之增高。

    大梁太子即便是为了自己的名声,和未来驯服南梁人归化大梁,都要割肉卖好彰显上主的圣恩。

    一旦割肉就需要钱。

    现在大梁内部矛盾那么多,哪个不要钱,他现在都能力扛大梁,盯着前所未有的压力创建外派商团来荒北,足以证明大梁不仅缺钱,还急需新的改革。

    改革更需要一个活生生的例子摆在面前。

    那么南青与荒北就是最好的学习榜样!

    “真是不容小觑。”南青打听道:“大梁与草原那边的情况如何?”

    陶金道:“前段时间似乎发生过摩擦,大梁斩杀了突族一名勇士,现在双方都在僵持不下。”

    “而且大梁那边似乎也有铁炮。”

    此话一出。

    南青追问道:“有具体消息吗?”

    陶金惋惜地摇摇头。

    南青暂时放下西北的公文,她起身在书房走来走去思考,随后便料定大梁肯定已经从哪里知道制作大炮的图纸,但因为没有成型,暂时只在试验阶段。

    她的铁木兰已经在内部战场试用出来了。

    还是徐胜男亲自上战场,面临生死收集回来的数据。

    如果大梁那边有人也效仿徐胜男,说不定明年,大梁就可以推出类似于铁木兰的火炮。

    “哎,突然发现有个对手,都把本王整焦虑了。”南青倒不怕大梁研发出大炮。

    而是感叹历史对原定轨迹的修复。

    她刚送了两门大炮给朝廷,补充一下战力,就是希望他们多撑两年。

    结果大梁这边立马就出现研发的大炮,又拉进两国距离了。

    显然该规定大姚什么时候灭亡就绝不会早一天,或者晚一天。

    南青感觉自己摸到历史变化的某些规律,她立即道:“安排一下让阿塞北王子多留意一下草原的动静,以免扰乱贸易。”

    “諾!”陶金很快离开书房。

    荒北边境,城关大门早早被打开,突族商人很快将积攒许久的货物运了出去。

    关外负责接待草原突人,高兴地帮忙推车,将货物运到阿塞北部落范围,现在阿塞北地区渐渐出现类似中原建筑的水泥楼。

    总共三层,作为贵族居住的府邸。

    其余都是居住在草皮子做的蒙古包,四处漏风,住得并不舒适。

    可即便是这样的蒙古包,一年前,普通牧民还用不起,现在至少有瓦遮头,不必担心风吹雨打。

    何况对许多牧民来说,已经是天大的幸福。

    货车一来,帮忙卸货的牧民越来越多,大多数煤炭运往水泥楼,还有砂糖冰糖。

    很快牧民每家每户的牛奶罐子,都摆在楼前,等待突族商人和荒北商人量定价格接收。

    最后突族商人为了保障利润,甚至已经发明出一种叫奶粉的东西,可冲泡出来,方便简单,还曾收到过荒北王的赞美。

    草原上对南青的称呼,不是雁南王和晋王,而是荒北王。

    尤其是对阿塞北部落的牧民来说,他们与六县的突族同胞有一致的认知,那就是荒北王是天神下凡。

    当初荒北王生病要位列仙班时,他们和荒北人都在祈祷上天不要那么早将天神召回去。

    还好老天爷宽限了时间,让荒北王活了下来。

    让现在的荒北,成为西域人梦寐以求的黄金乡。

    大量的商人都迁徙或者过来做生意。

    很快水泥楼房里临时居住的荒北商人起了床,大摇大摆过来确认奶源,然后让人将大秤拿出来,按例,先称人,确定大秤没有缺斤少两,就开始交易。

    荒北商人点了罐子,确定了卫生状况,扭头就对他们道:“最近去荒北定居的人越来越多,现在粮价都涨了。你们这里也涨了一点点。”

    “以后三文钱一斤麦子,今天要四文钱一斤。”

    话出牧民们都慌了,他们的日子本就过得紧巴巴,现在又突然涨了一文钱,原本六文钱两斤,现在得八文钱,使得很多人家最后只敢买一两斤麦子。甚至突族负责讲价的老族人出来询问能不能明天再涨?或者是不是打听错了?

    荒北商人见他们抠抠搜搜,立即甩脸色道:“别不知好歹,阿塞北的价格与荒北市场价一样,这是荒北王规定的。”

    “你们敢质疑荒北王?”

    此话一出,牧民们老实巴交面面相窥,都怯怯望着荒北商人,不再敢有异议。

    荒北商人见此满意点头:“你们部落才涨一文,而别的部落要涨一倍,如果大草原那边还继续跟大梁打仗,怕是粮价还要上一番。”

    “要买,今天就多囤点,省得以后吃不起。”

    第57章 草原牧民与岐北百姓的盼望

    牧民们不敢不从, 因为荒北商人透露的信息基本不会出错。

    尽管这位商人十分傲慢,可对他们来说比起饿肚子,看脸色只是件小事。

    牧民赶忙秤小麦, 五十斤一百斤地囤粮。

    买回去的时候牧民不忘提醒邻居涨价的事, 邻居得知消息立即去通知亲朋好友, 于是一传十十传百,靠近阿塞北部落的几个部落, 纷纷去水泥楼将小麦抢购一空。

    荒北商人赚得盆满钵满,拿了钱, 美滋滋回了关。

    有些牧民瞅着不对劲,开始质疑道:“不会是骗我们的?”

    “多买点粮食总没错,他就算骗顶多骗你两文钱。”有人持有不同的意见。

    但基本都默认多囤粮食准没错。

    直到下午突族的商人回部落,听说荒北麦子涨价到四文钱一斤, 商人气得破口大骂:“你们遭中原人骗了。”

    “我刚从荒北回来,别说涨价,大米价格都跌到五文钱一斤, 麦子就更别说了,两文钱都能称三斤。”

    牧民们听说荒北那边两文钱能买三斤麦子,顿时目瞪口呆,比起他们被骗的事实, 显然荒北的低价粮更令人心生向往。

    大家议论纷纷:“荒北真是名副其实的黄金乡。”

    “要不我们也进关做生意吧?”

    “与其放牧不如替中原人修路。听说他们那边还要人。”

    突族商人没想到他们都解释大家被骗了。结果根本没人在意,反而对荒北更加心生向往。

    不过突族商人能理解族人的心情, 如果他不是突人,他都想搬进荒北以后再也不出来。

    而造成大麦低价的原因,正好与荒北大粮仓计划有关。

    七月份正是收获的季节。

    南青让司农们重点关注的玉米红薯土豆, 土豆已经初步达到收获季节,玉米和红薯下个月基本也要开挖了。

    如今比起修路马工, 现在镇北府都在请收土豆的暑假工,规定一天工钱十文,一个月三百文。尽管是短暂的临时工,仍旧不少人趋之若鹜。

    很多临时工都是荒北乡下来的佃农,他们没有像六县镇北府的居民一样,有王府的补贴,连低价粮都吃不起。

    岐南岐北尽管已经归王府管辖,可土地却没有归还王府,当地百姓全靠那么一丁点公田栽种,五五分勉强果腹。

    每每太阳下山都能听见村里人说镇北府多么发达,比京城还好。

    村民都会调侃几句,你去过京城吗?拿镇北府跟京城比。

    尽管大家不当回事,可有人听了进去,于是翻身越岭都要去镇北府看看。

    没想到一来就凑巧赶上马路工招募,和暑假工招募。

    正好从山里走出来的村民赶上好时候,工作了一个月就在当地租房,又赶上挖土豆的季节。

    不仅一年的房租有了。低价粮也吃上了。

    因为他们租的是王府公营的房子,一个月八十文,租的人不仅享受低价粮待遇,以后上工也会排在前面。

    于是这些幸运的村民再落户住满一年,还可以得到镇北府的户籍。

    得到户籍后,就可以回乡下将老婆和孩子双亲接到县城。尽管镇北府很多肉菜都比较贵,但粮食出奇的低。

    大家还能勉强度日,至少三餐温饱是不会少的。

    曾有人问粮食价格那么多低,商人地主同意吗?最后谷贱伤农,岂不是会伤根本?

    镇北府每年的税收从哪里来?

    若是在其他地方,当地经济肯定运转不过来。

    可荒北就不同了。荒北大头不靠粮食运转,靠的是产糖产盐,甚至是产煤,销往各地赚的钱,再由王府重新分配。

    很少一部分粮食是拿来创收的,比如大米一样在外地赚钱。

    甚至小麦几乎已经低到快免费送的地步。

    若不是王府拿钱补贴种小麦的谷农,怕是小麦都没人种了。

    今天暑假工们都在田地里收割土豆,很多人都没见过一锄头下去,一根藤上就有几十个土豆,有大有小。

    尽管不均匀,但产量非常高。

    很多人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就生咬一口尝尝看,结果就被监督的农主事喝斥不能吃生土豆,可能导致中毒。

    吓得那个生吃的人赶紧吐了出来。

    在场人都惊得合不拢嘴:“有毒还种那么多,不是白白占了土地?种小麦多好。”

    农主事皱眉道:“你们这些乡巴佬懂什么?待会我让你知道土豆有多好吃,就算是拿大米也不换。”

    大家见农主事说得那么玄乎,都不由好奇起来。

    直到中午放工,到了休息吃午饭的时候。

    辛苦半天的暑假工发现没有小麦饭,就连木薯粉都没有。

    大家就奇怪了。干了那么多活居然没饭吃。

    当即有人便要寻农主事怎么回事?

    农主事不搭理他们,直接敲了一下锣鼓,很快就有人抬着两筐热腾腾的箩从田野过来,放在草地上,掀开盖子,里面正是水煮的土豆。

    “你们看过来,土豆煮熟吃不仅营养丰富,而且软糯美味。”

    农主事拿了个熟土豆,开始剥皮,可剥到一半,他就烫得龇牙咧嘴,差点掉在地上。

    围观的人群没忍住笑出声:“主事大人,什么饭还得剥了才能吃?您该不会是驴我们的吧?”

    “谷子都不见得那么麻烦。”

    “还是给我们麦子饭吧。豆子饭也行。”

    此话一出,大家纷纷附和,已经有人吵着要吃饭,别耽误下午的活。

    农主事见自己烫得手都红了。这帮家伙只管自己。

    他顿时过了一下凉水,成功剥开皮,还别说里面软糯金色的果肉,非常吸人眼球,不仅如此,靠近的人还能闻到土豆的香味。

    有人已经忍不住咽了口水。

    农主事一口咬上去,满足嚼了几下,然后再撒一圈盐巴,再咬上一口,撒点葱花。

    所有人都被他五花八门的吃饭给惊到了。

    偏偏农主事边吃还边说:“不好吃,一点都不好吃,”

    这会儿他故意这么开口,吃完一口,摸了摸肚子,打了个饱嗝,然后再去拿一个。

    哪有不好吃的样子,分明是意犹未尽!

    终于大家都忍不住一哄而散,开始抢了起来。

    原本还装模作样的农主事被挤到一边,差点被嘴里的土豆噎住。

    但是他咽下去看大家都急忙往嘴里塞的样子,不由满意笑了。

    因为一个个都烫得张开嘴巴呵气,就是不敢吐出来浪费粮食。

    等吃了第一口,大家发现土豆居然如此美味。

    还想趁机多拿几个,生怕自己吃不饱。

    结果两个巴掌大的土豆就撑得他们挺着肚子到处晃悠消食。

    大家惊奇发现土豆居然那么耐饱!

    农主事为了将土豆推销出去,还每人发了两个拿回家,还叫他们怎么蒸怎么炒?

    还能拿来做菜。

    有人听说能做菜伴着麦子饭吃,火急火燎就赶回家去试试。

    短短的三天,一万亩荒田里中的土豆,基本喜收惊人。

    香香馆还趁机推出美食周刊,介绍了土豆的十八般做法。

    引得不少读者争相从市面上买回去按照食谱做做看,发现土豆丝土豆条怎么做都好吃!甚至蒸了沾酱油吃都非常美味。

    一瞬间新鲜挑好的土豆基本被一抢而空。

    突族的商人发现稀罕物都跟着抢,然后卖到大草原去。

    在听说土豆需要避光避潮存储,最长时间甚至能储存一年。晒干就更别说了。

    这么好的东西,突族商人瞬间喜欢上了。

    他们大草原没有那么多田地中麦子,可土豆就不同了,只要不是沙漠,哪里都可以种。

    以后没准能替换大草原的主食,养活更多同胞。

    没想到土豆上市,突族商人反而弃掉小麦,改买土豆,导致原本出市的小麦无人光顾大量堆积,以至于原本该涨价的小麦,还掉了一文钱。

    这就是为什么阿塞北部落的商人听说小麦涨价,会那么生气的原因。

    正是荒北有些商人倒卖信息差敛财,趁机将自己手里没人要的麦子在草原清出库存。

    还有的荒北商人在别的部落用六文钱一斤麦子,赚得盆满钵满,顺手牵羊,买走他们一大批牛羊。

    留下一堆麦子。

    问题那些部落小首领还觉得荒北商人大度,杀鸡宰羊,特地犒劳他们。

    双方都觉得自己赚翻了。

    以至于很多小部落存够一年余粮,决定今年不迁徙了。

    或许有时候糊涂点没什么不好的。

    土豆上市成功的消息,传进雁南王府时,南青还在夹酸溜土豆丝,就着大米饭吃着。

    她还不忘把一道土豆炖牛腩推到老婆面前:“老婆尝尝很下饭的。”

    江幽菲拌着一勺带汤的牛腩土豆吃掉一碗饭,居然还意犹未尽再想来一碗。

    “今天多吃点!大不了下午,我陪你消食。”

    妇妻俩吃得欢快,旁边的卓婷觉得嘴里的醋溜土豆丝更酸了。

    她好羡慕姐夫和姐姐的感情。

    尤其是姐夫吃点什么,都要先紧着姐姐吃,而姐姐的饭量也大了。

    这就是香香馆说的幸福胖。

    一家人吃完饭,南青还不忘啃一个苹果,吃得咔滋咔滋响。

    江幽菲已经留意她的腰围,今天早上给她系腰带的时,还换了一条大号的腰带才勉强套上去。

    她毫不留情摸着她的肚子道:“最近好像没怎么运动?”

    南青还不知道危机,她道:“可不是最近都是吃了睡,睡了吃,确实有点清闲了。”

    江幽菲毫不犹豫道:“以后饭量减三成,饭后,跟我出去散步半个时辰。”

    南青终于反应过来。她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老婆,最近土豆丰收,让我炫一阵子行不行?而且下个月还有玉米和红薯要收,我还想吃烤红薯和烤玉米呢!”

    “而且我还要举办BBQ,让你尝尝我的手艺。”

    吃得基本都是主食。

    还大鱼大肉。

    不胖就怪了。

    “不行!为了你的健康着想,必须控制饮食。”江幽菲严格下了命令。

    然后和她互相咬耳朵,提醒她:“你也不是身份那么早暴露。”

    南青只好放下苹果听话减肥。

    毕竟胖了胸就很难兜住了。

    再加上最近老婆时常关照自己的胸前的待遇,她已经逐渐不满足束缚了。

    她要解放自己!

    “迟早会找个合适的时机自曝一下。”南青碎碎念坐下。

    然后就被江幽菲揪出去散步。

    完全忽视还在旁边的卓婷。

    卓婷一头雾水:“什么自曝?姐夫做了什么事?”

    与此同时。

    大梁商团已经被晾在公馆好长一段时间了。

    邓世子气得咬牙切齿,在房间骂南青有预约也不点他们。

    明明他们已经按照规矩,老老实实申请预约见面的时间了。

    与邓世子不同,他带来的商人很大部分是之前的谈判官,大家自从在雁南王府喝过奶茶吃过锅子,就一直念念不忘。

    一有出使荒北的机会,基本是抢着报名。所以大梁不愁没人来荒北。

    大梁的商人则是剥着土豆就着蜂蜜吃,还有的撒白砂糖,更会吃的则是搅拌成土豆泥加奶,吃得满嘴流油。

    尽管邓世子在抱怨,可他的嘴也没停下来,歇口气就挖一勺土豆泥,吃一口,骂一句。

    最后吃饱了才勉强消停。

    邓世子开始打听土豆这种玩意:“你说雁南王到底从哪里淘得奇奇怪怪的东西?还别说,真香!”

    “我已经在想引进我国了。不知此次能否谈判顺利?”

    邓世子已经打算好谈判失败,自己偷土豆的计划。

    商人堆里却有人道:“我想雁南王压根不在乎您带多少土豆回去,重要的是种植技术能否完全传授于我国?”

    “还有大姚隶属北方,地多人广,我们大梁土地多丘陵未必适合大量种植。”

    “吴大人所言极是。”另一个商人站出来:“我看雁南王故意没接见咱们,应该就是想让我们多见识一下荒北的变化。”

    刚说完,已经有人跟风道:“尤其是那叫火车站的建筑,每日人员爆满,就为了坐上一趟十两一张票的火车。”

    说着这人已经拿出两张车票,还是跟黄牛买的,五十两一张。

    大梁商人倒不缺钱,只是难免吐槽一下荒北的商业化已经发达到如此份上。

    连个平头百姓都知道做生意发大财。而且还是通过合法途径获取的票,根本不愁没销路。

    邓世子闻言不屑道:“区区铁皮车,据说只是靠烧开水驱动的有什么好看的?”

    话虽这么说,但他还是口嫌体正直拿走一张车票。

    余下一张,吴姓商人拿走了。

    不止大梁,还有商务府的突族商人,只是三个月没来荒北,发现荒北又变了一个样。

    他们眼睁睁看见庞然的铁皮车从眼前驶过,还不用马匹牵引,只需要放在铁轨上自己就能动,已经瞠目结舌走不动道了。

    什么情况?!

    “我们只是押货出去一趟,咱们家又改天换地了!”

    “那盒子下面是不是罩着马腿?”

    “哪有,下面是铁轮子在跑。”

    天啊!王爷到底都干了什么!以后荒北没准都不用马车就可以到处跑了。

    突族商人们越发相信王爷就是天神下凡的仙人。

    而与他们一同来到荒北的草原商人,看到火车,由于太超过他们的认知,吓得呆滞到一动不动,连眼球都快瞪出来了。

    “天赐之物!”

    “是无马驱动的神车!”

    “可是它们还是在地上跑的。”

    他们都无法解释铁皮子车被驱动的原理,当火车再从面前路过,刮起一阵风,直接吓得他们跪在地上朝着车轮叩拜起来。

    惹得旁边的路人们纷纷大笑不已。

    “不怪他们一惊一乍,刚开始我见到也骇人。”

    “没想到那么大的铁皮子可以装几十个人,还能跑起来。”

    “听说至少可以装几十吨货物。”

    通过路人的讲解,反而让草原商人惊惧万分。

    荒北有如此神车神物,日后两国交战,要是这东西跑起来给雁南王送粮草,怕是须臾间就能送到。

    意识到此庞然大物对草原的威胁。

    草原商人们纷纷面面相觑,暗地记下铁皮子车,以后要和大部汗汇报此事!

    现在大梁商人和邓世子已经下车。

    邓世子晕船吐得昏天暗地,吴商人也强忍不适坐在公椅上,但比起身上的不舒服,他们心里更害怕不安。

    因为他们已经意识到荒北正在以他们难以高攀的速度发展,甚至发展的还是超出历朝历代认知的产物。

    那样发达的产物,不受大梁控制,更不受大姚控制,而受晋王控制!

    这让邓世子和吴商人坐立难安,不仅晋王能做出如此超凡脱俗之物,晋王旗下的子民的认知,也不同于别的地方。

    正在与晋王一样成为如今世俗无法理解的人和事。

    邓世子吐完,他已经不想继续待下去了。

    连晋王都不想见了。

    他要赶快回去通知皇兄,终止模仿晋王的商务府,因为他们无法承受那样的代价,更无法复刻晋王的杰作。

    无论是火车还是铁木兰,根本不是寻常凡间的东西。

    不怪邓世子这么想,试问一个无论三观还是认知都固定的成年人,在接触跨世纪的产物,都会产生崩坏的反应。

    他们无法理解,更无法接受这样的发展不是自己国家的。

    吴商人却对路边的居民产生了羡慕的心理,这些居民享受荒北所有的便利,连夏天喝碗糖水都是不用数着喝。大口朵颐只为解暑。

    买粮食买布匹可以丝毫不考虑价格,说带走就带走。

    路边还能见到女人成群结队,抛头露面、荒北的百姓居然还不排斥。

    开店的掌柜,甚至都是女子。

    种种一切都令人惊骇,如入梦境,不,如入桃源乡。

    而荒北就是中原人的桃源乡。

    存在于现实的桃花源记!

    待邓世子和吴商人各怀心思回到公馆,其他随行的同僚询问他们感想如何?

    两人都说不出所以然来,使得人疑惑不解。

    但都看得出来,两人受到的冲击,已经足以用惊心动魄来形容。

    刚好雁南王府已经派人通知他们到王府一聚。

    邓世子再没有之前的脾气,乖乖拉着吴商人去王府。

    南青此刻正在书房处理公文,有岐南岐北关于人口流失的报告。

    她已经大半年没关注这两个地方,之前派农主事去查过,岐南这边的人比较配合,就是太死脑筋不愿意将新规下的地给老百姓。

    南青虽然没有强迫,但她已经给了足够的耐心。

    荒北一百二十万公里,她现在已经掌握三分之二,还有三分之一没有整合。她还需要整合更多的良田,让它们发挥作用。

    至于边羌府面积太小,她就破例给蓝采渊吧。一来可以作为两族融合的示范之地,二来,充当荒北大门口保安。

    “这群人觉得自己不惹事,本王就不会治他们?”南青搁下公文嘲笑岐南北两地的世家太天真。

    陶金道:“殿下,其实您的政策已经将他们治理得服服帖帖,就比如租房一年就入籍的规矩,已经导致岐南北流失一大半人口。”

    “现在岐南北自己春耕夏收都没有人手帮忙。”

    只能靠更内地逃荒的流民来出卖劳动力换取食物。

    可随着流民越来越多,岐南北的人口主体结构就会遭受冲击,所以岐南北流失了人,又流进了人口,反而加剧了自己的边缘化。

    “八百万人,就算都住在六县与镇北府都绰绰有余。”南青道:“毕竟本王的大粮仓计划,产量供养人口是定在两亿级别的。”

    此话一出。

    陶金倒吸一口气,整整两亿人。就算大梁与大姚合并都只有一亿三千万人。

    没想到荒北就足以养活整个中原的人口。

    她越发敬佩王爷,难怪王爷不着急收复岐南北,毕竟广怀郡主和安宁侯都已经缴械投降了。

    剩下的小喽啰根本拗不过大腿。

    “对了王爷,大梁世子带的商人团中,可能有一位大人物暗中观察着您。”

    南青都没得到消息,她忍不住好奇道:“是谁?”

    陶金:“大梁的国相。”

    公馆内邓世子磨磨蹭蹭半天,才走到一个房间小心翼翼地敲了敲门。

    “您在吗?我有要事禀报。”

    一道女子的声音淡然传来:“何事如此慌张?”

    南青听说有大人物观察自己,她没有在意,继续翻起西北递上来的公文。

    只是瞅一眼,她便皱起眉来。

    “已经有人骗到草原去了?”

    陶金听说过商务府有些商人去西北后,就开始不择手段大肆买卖土地,仗着王爷是自己的靠山对当地官府呼来喝去,已经初具资本家的雏形。

    可殿下明显更在意草原。

    陶金不解道:“殿下,西北私购土地一事似乎更重要。”

    南青摇摇头道:“诚信受损,根本不分大小事。都是头等的大事。”

    至于去西北失控的商人,他们完全是钻了当地律法条例的控制,只要他们还没违反规定,就是在底线边缘徘徊,暂时不必管他们。

    一旦冒头,能马上处理,所以失控的商人看似充满隐患,其治理难度对南青来说远比草原上受损的诚信要小。

    毕竟西北到底在境内,属于可控制的范围。不过她也不会不管。

    而草原,完全是属于势力之外的地区,她能控的几率很小。

    “先管草原的商人!本王绝不允许他们破坏商务府积累下来的威信!”南青重点敲着桌面。

    陶金忍不住再提醒一句:“那大梁商团呢?”

    “随便。”南青早就有心理准备,她做的生意只要花点时间就能模仿,关在在于模仿的人,有没有做生意的料?能不能与政界互相调和?

    如果能解决环境问题,基本就可以照搬了。所以对于没有专利的古代,绝不是什么难事。

    南青直接下了一道命令,让商务府的督察与税务院的稽查官一起行动,下访边境* 查抄不法商人违背诚信所得的不法财产。

    邓永祥和其他人得知税务院都出动了。

    大家都非常吃惊。

    他们任职商务府两年来,处理了大大小小违规经营的案件,基本不必动用督察,就可以解决。

    现在连督察都用上了。说明边境的商人严重触犯了殿下的底线。

    与其说是殿下的底线,不如说是殿下在用商务法给商人划一条底线,警示所有人。

    守法的商人根本不必惧怕。该惧怕的是一点点试探商务法底线的人。

    督察和稽查官当天就下访阿塞北部落,找到举报人,是一家养牛的牧民。

    因此惊动了阿塞北帖木尔王子。

    他亲自接见督察和稽查官,本以为是荒北出什么大事。

    结果听说有荒北商人在本地违法经营,他还有点莫名其妙,不以为意,觉得荒北商人都是诚信的化身,雁南王派来的亲信,根本不可能骗他们。

    就算骗了,他们草原也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可觊觎,无非就是一些牛羊和衣服罢了。

    而且草原的衣服还不如荒北的质量好。

    总得一句话,就是黄金乡来的富人图什么?

    当督察和稽查官将此事上报。

    阿塞北王子揪住自家的牧民质问:“你是不是秤错?或者记错了?”

    牧民吓得脸色苍白,他都没想到自己只是随便举报一下,商务府居然真的管了。

    还以为不管事呢!

    牧民语无伦次道:“没,没有,王子,他们用低价粮骗走我们的牛羊,还骗走我们的钱。”

    阿塞北皱眉问:“总共损失多少物资?”

    “两头牛,一头羊,还有之前低价粮涨了两文钱。”牧民磕磕巴巴道。

    阿塞北王子闻言松口气,他差点以为自己的生意要毁了。所以他才急着先质问自己人,以免惹怒荒北来的官。

    结果发现就丢了这么点东西,根本不必大动干戈。

    “失去的三瓜两枣。本王子会补给你们,你们以后不要随便举报了。”本来他只是善意的提醒,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结果稽查官口吻严厉地提醒阿塞北:“王子,对你来说三瓜两枣不算大事,可对普通牧民来说可能就是他一天,或者一个月,甚至一年的损失。”

    “期间,他们需要干多少活才能把原本属于他们的财产给赚回来?”

    稽查官是位女子,面容清秀,对待阿塞疆的态度却十分严肃。

    让阿塞北整个人一愣,望着这脸孔,仿佛又回到中原母亲训斥自己的时光。

    他几乎都没反应过来。

    稽查官就和督察说了几句,接着就去牧民家统计损失,还让牧民让其他受害者出来指认,她们会还牧民一个公道。

    反而最该为牧民撑腰的阿塞北,被晾在一边。

    牧民们纷纷一副受宠若惊的表情,他们都没想到荒北的官还会保护他们的权益不受损害。

    难怪整个西域的人都在狂热追捧荒北。

    试问如此负责公平公正的荒北官员,底层子民谁不想拥护?

    哪怕对方是个女子,只要真正做到落实基层,大家也不会因为性别而轻视她。

    很快在稽查官确定了那名荒北商人的性命,她立即交给督察。

    督察这边有荒北商人登记在册的名单,他一查就知道。

    “大人,在岐北。”督察道:“难怪心眼子多。”

    稽查官适时提醒:“在外不要乱讲话。”

    督察赶紧轻咳一声:“居住在岐北的商人。”

    谁不知道岐北读书人多,是整个荒北认字率最高,并且还是唯一一个读书人经商的地盘。

    督察之所以对岐北有点刻板印象,完全是因为岐北这些读书人仗着自己肚子里有点墨水,不仅看不起人,还喜欢搞小聪明钻空子占人便宜。

    荒北的营商环境与风评就是从他们开始败坏的。

    难怪殿下要特事特办。

    现在已经查获犯人,稽查官骑上马毫不犹豫回关。

    督察最后还友善提醒两句:“以后你们再被人坑了,务必要在交易楼举报,这样我们能快点收到消息,及时拦截不法商人。”

    牧民们赶紧点头应声:“是,大人。”

    等督察走了。

    阿塞北才呆呆把视线收回来,他本想第一时间打探那位稽查官的名字,可看见牧民们一个个欣喜若狂的表情。他还是闭上嘴。

    这个案子仅仅花了一天时间就办好了。

    犯事的商人叫刘二涛。念过几年私塾,勉强得了个童生后,就一直死活上不去。

    家里花了大价钱才得了个秀才的名号。

    出事前,岐北的人只知道他是秀才商人,读书人经商,大家本就对读书人十分崇敬,自然对刘秀才有所耳闻。随便一打听谁都知道他家在哪里。

    于是商务府的府差很轻易就抓人,附近的左邻右舍才得知刘秀才在外招摇撞骗犯法了。

    可刘秀才偏不承认自己欺骗了草原牧民,只是按照合理的价格卖粮食给牧民。

    稽查官拿出市场价格浮动图。

    刘秀才又改口说自己没有及时得到价格骤降的风声,不知者无罪。

    然后稽查官拿出,商务府批发给他的粮食白条,上面早就写好的价格。

    而且府差还在他家里收到了这根白条。

    最后刘秀才自知无法狡辩,只好当场认罪。他都没想到自己只是玩点小手段想圈一波去京城的路费,没想到把自己玩进监狱。

    刘涛当即想补救:“我愿意赔十倍,请你们别抓我。”

    “两位大人,我家里有好茶,要不要进去一起协商?”

    明眼人都知道这是要贿赂了。

    围观的民众纷纷唏嘘不已,因为这在岐北是有钱人的常规操作了。

    结果一直面无表情的稽查官,顿时怒斥一声:“枉你是读书人,做生意不知诚信,连做人都不知悔改,待我上报商务府定要严惩于你。”

    府差更是当场将刘秀才擒拿,毫不留情地扣上手铐。

    民众们吃惊不已,他们没想到眼前的女官如此公正不阿,真是令人刮目相看。

    因为她的秉公执法的行为,反而在岐北拉了一波好感。

    事情告一段落。

    刘秀才门前被捕一事也瞬间传遍整个岐北。

    当地百姓津津乐道夸赞镇北府官员执法严明,不像岐北,给点钱就了事。

    才会让有钱人可以对他们为所欲为。

    原本岐北还有安宁侯管着,即便管得不严,可起码能让那些地痞流氓不敢明目张胆欺负他们。

    现在安宁侯跟吃错药似的,不仅无所事事,还整天借酒消愁。

    底下人趁机谋取私利,做起违法勾当,大白天都敢公开交易,不怕检举报官。

    已经让岐北的民众越发对当地官府不满,开始偷偷举家搬去镇北府。

    起初岐北官员并未在意,觉得不过是一群没有油水可捞的贫民罢了。可等过了段时间,发现岐北已经有很多村落荒芜,连地都没人种了。

    地主们因为人手不够,只能高价请人帮忙收谷。

    不能再像以前那样压榨佃农,否则错过耕种的季节,他们的损失只会更大。

    而因为老人留下来的岐北人,发现搬走的人给自己带来了好处,他们也挣到一点钱,于是也产生要搬去镇北府的想法。

    随着越来越多人明目张胆从岐北离开,造成的影响,让官府都开始不得不开始派人宵禁,关门,严查当地人出行,避免人口再流失。

    甚至关掉了城门,可关得了门,关不了人心。

    官府越大力阻止,岐北民众越觉得他们逃去镇北府是正确的决定。

    第58章 方元未来的女丞相

    当然这些都是荒北经济富裕后的虹吸现象之一。

    南青收到结案报告, 她立即腾出时间接见大梁的商务团。

    大梁商人早就等待已久,整理好衣冠,步伐自信踏入雁南王府, 在看见第二道门墙上挂着镇北王的牌匾, 纷纷皆是一愣。

    随后还能看见丫鬟擦拭牌匾上隔着的一层透明琉璃, 有人好奇上去摸一摸,忍不住惊呼:“视之无物, 触之如壁。”

    话落,其他人纷纷上手, 有的人手没洗干净,立马在上面摸出印子。

    可把丫鬟急坏了。她赶忙拦住他们:“各位宾客,请你们不要乱碰。”

    结果,大梁商务团根本没将丫鬟放在眼里, 虽然制止住自己的好奇心,可眼睛却不停地乱瞟。

    丫鬟对着没见过玻璃的大梁乡巴佬们,暗暗翻了个白眼, 不过还是礼貌解释:“这在我们荒北叫玻璃。”

    “玻璃。”吴商人再次自卑地低下头:“想必造价千金吧?”

    丫鬟道:“工坊的大人们研制时确实投掷千金才获得此物。”

    “果真奢侈!不知产量多少?我国能否购买?”吴商人惊叹道。

    这下终于不像火车那种稀罕物可以让人随便坐了吧!

    没想到丫鬟还真以为对方要买,便赶忙推销道:“目前五十两一件,大概一米宽长一米二,这位异国的大人要是想要, 奴婢帮你喊玻璃掌柜过来下单。”

    此话一出。

    吴商人傻眼了。自己只是客套而已。

    丫鬟见他犹豫还以为他嫌太少,正要继续推销。

    大梁商务团后方有人开口道:“便订下一百块送往我梁国。”

    女子的声音落落大方, 踏出自信的步伐,她一袭男士青竹长袍,身材却玲珑, 依然是异国女公子的打扮。

    商务团的人纷纷侧身让路,连邓世子都跟在她身后一言不发。

    “劳烦这位姑娘去通知一下玻璃掌柜。”女子风度翩翩地抱拳道。

    饶是王府的丫鬟, 见过世面,再见此女子亦惊叹不已。

    没想到除了荒北,梁国也有女官。

    “是,您稍等。”

    女子直接派人跟着交涉,反正今天的订单一定要拿下。

    吴商人有点心虚低下头,刚刚都怪他多嘴,还得商务团第一笔开门红,居然是跟个奴婢做的。

    女子见他垂头丧气,则是不咸不淡提醒道:“经过方才的插曲,你可看出什么?”

    吴商人欲言又止,还是硬下头皮开口:“未曾想荒北商业化如此发达,连个奴婢都有经商意识。”

    “真是可怕至极!他们还有什么不能卖的?”

    最后的一句嘲讽也不过是他的挽尊。

    女子闻言顿时冷下声:“若你只看到这一步,就早点回梁国,别再出来丢人现眼。”

    “听说你在火车站丢人现眼遭人发现身份了?”

    话出,邓世子心虚起来,他装作淡定的样子。

    吴商人只能自己背锅:“下次不敢了。”

    “罢了,看见那东西确实会感到惊恐。”女子没有继续指责他大惊小怪失了颜面。

    很快,陶金过来请众人去大厅会见王爷。

    南青已经摆好冰红茶等人。

    如今正值夏天,喝冰凉凉的冰红茶刚好解渴,味道虽然不如现代工业品好,但胜在原汁原味。

    等到大梁商务团进厅,女子与邓世子首先跟南青行礼。

    “大梁世子邓参见晋王!”

    “大梁商务女官蓝铃参见晋王!”

    南青不留痕迹扫了一眼女子,心想,这就是陶金口中说的隐藏在商务团的大人物?

    不过梁国在方元之前有女国相吗?她怎么不记得?

    应该是历史发生改变,暂时推出来的人物吧。

    “两位请坐。”南青立即让陶金给大家倒茶。

    只见陶金将玻璃仿茶壶端出来,先是倒出冰块,再泡上一杯温茶,有奶茶,冰红茶,茉莉花茶,绿豆沙糖水等等饮品,随着其他丫鬟端了上来,负责分发到商务团成员手上。

    有人摸到冰凉的玻璃,惊奇反复揉搓。

    也有人尝尝里面是不是冰?结果真的是冰。

    刚好夏天,一群人盛装而来早就热得快冒烟,正好可以喝冰饮解暑。

    蓝铃毫不犹豫请教道:“王爷,夏天有冰真是令人稀奇。不知是如何制作的?”

    南青闻言有点哭笑不得,他们真以为自己神通广大,连冰块都能制造出来。

    不过寻常人观看了火车和玻璃,很难不这么想。

    于是她主动打破大家对她什么都能造的刻板印象:“蓝大人,邓世子,这冰自然是冬天储存,夏天用的。”

    冬天?蓝铃显然不信。

    雁南王都能不靠马匹,只用火力驱动百吨铁车,还有什么做不到的?果然是不想泄露了秘方。以后好赚一笔。

    而邓世子更是半真半假的口吻开玩笑道:“王爷,您不会是撒豆成兵的神仙吧?不然大夏天怎么能轻易把冰拿出来?”

    而且还是如此完好的冰!他们大梁也有储冰宫,一到夏天贵人们都可以喝到冰饮,可基本是不成型的冰沙,或者已经融得差不多的半冰半水。

    鲜少这种像在冬天凿出来,直接送到夏天的成品。

    南青自然不可能告诉他们自己是用保温瓶原理储冰的。

    现在玻璃发明出来了。不仅用来装窗户,防晒照光,还能做灯泡,保温瓶,甚至保温棚。

    那么她只需要在地下挖个冰窖,用保温棚原理再做一个个木雪柜,再把冰堆积在一起,堆成山,这样外面的冰融化了,里面的冰还完好无损。

    自然就能提取出完整的冰块。

    “既然你们喜欢,回去的时候,本王送你们一些保温瓶和煤油灯吧。”南青挥挥手就洒掷千金。

    让大梁商务团面面相觑,暗地惊讶,晋王果真财大气粗。

    蓝铃则好奇问:“保温瓶与煤油灯是何物?”

    南青自然不会错过此次销售机会,她让陶金将准备好的东西带出来。

    大厅突然降下竹帘,挡住外面透进来的光线,再关门时,还用纸张糊住玻璃门。

    众人这才错愕发现,原来门也有玻璃!

    “大家别慌,本王只是让你看看煤油灯的效果。”南青安抚道。

    不一会儿陶金两手捧着一盏灯出来,上下分两层,仿佛一个倒计时沙漏,她在上面用火折子点燃灯芯,接着就用灯罩盖好。勾着手柄提了起来。

    火光透过玻璃金光闪闪发出温暖的色彩,陶金再稍微调小一点,光瞬间变成一盏仿佛萤火虫般的筒子。

    蓝铃眼睛闪过一丝惊艳,开始观察煤油灯的构造,发现与底部装的东西有关。

    邓世子已经被灯迷得要去上手,陶金适时避开他的爪子。按下小机关熄灭了灯芯。

    展示完毕后,煤油灯被放在蓝铃手上。

    蓝铃尽管故作淡定,但她的手已经开始爱不释手抚摸灯身。

    “王爷的东西,果真的都是鬼斧神工之物。”

    “不知这一盏灯要多少价格才能售卖?”

    她是个机灵的女人,不会看不出南青特地展示的目的。

    南青则是卖了个关子:“不急,你们顺便看一下我们荒北的保温瓶。”

    陶金很快拿出七八十年代常见的老式把手温水壶。外面还套着一层木筒,木筒子是防止里面的胆心摔碎。

    保温瓶打开,到处一粒粒冰块,虽然有点融化的迹象,但依旧在杯子内冒着丝丝的凉气。令人清爽。

    “此物无论是冷的还是热的,皆有六个时辰的保温效果。”

    随着南青介绍,陶金又拿出装有热水的保温壶,倒出来的水还冒着热气,让人觉得酷热。

    商务团的人纷纷围了过来,具体观察这个保温壶。

    陶金还不忘介绍道:“诸位大人,晚上你们带回去可以试一试。”

    之后她就按照南青的吩咐每人送了一个保温壶。

    还没开始谈两国之间的贸易来往,南青就出手大方博得在场生意人的好感。

    就连邓世子抱着自己的保温瓶,开始装冰红茶。还当着其他人的面,咣咣装满一壶,然后盖上木塞子,流出来一点点,他还扭过头去舔掉。

    一副意犹未尽的模样,被发现,他还厚着脸皮道:“本世子只是要验证一下保温壶的效果罢了。”

    其他人纷纷撇开眼当作没看见。

    南青见此,会心一笑。

    看来古人也喜欢肥宅水。

    “蓝大人,等你们满意后再来寻本王如何?”南青并没有主动跟他们交流商务。

    对他们来说,这不过是两国之间的客套,无非就是打探对方的信息。

    现在她都把产品摆在面前,不整职场那套十分直接。

    让蓝铃不得不改变策略,主动道:“王爷所言极是,产品好,才是打开两国之间贸易的好彩头。”

    “方才蓝某已预定一批玻璃,如今还有意购买一批煤油灯,与贵地近日盛行的纺织布料等等畅销品。”

    “好,既然你们不急着离开荒北,就先住一段时间。”南青让陶金拿十张车票过来直接送给蓝铃。

    蓝铃收到东西,自然要礼尚往来。

    “来而不往非礼也,请晋王也收下我国的绵薄之礼。”

    说是薄礼,实际商务团抬进来的东西十分庞大,要用十个人轻轻抬到大厅内,而且还很喜庆地用红布遮挡起来。

    此物有一米五高,顶部圆润,底部则是一个平扁支架。

    当南青掀开红布,一樽雕刻精美细致的黄金地球仪摆在自己面前。

    她承认自己有瞬间惊叹,不是因为黄金,而是地球仪!

    与前世的地球仪不同,南青仔细观察,还能发现隶属中原的土地面积,目前只是一片海棠叶子,中间划分楚汉河界,分别就是被西域喻为的南北朝。

    北朝是大姚,南朝是大梁。

    同是中原人却分开数百年。

    尽管南北中原人已经衍生出不同的习俗,但百变不离其宗,度衡量单位还是共用着一套,只是家国不同姓罢了。

    南青还在上面开始找出海港,果然就在大梁靠海的境内,与前世的位置有些类似,但还是有区别。而且名字叫蛟城

    她特地点了这个位置问道:“你们如今会在这里设出海港吗?”

    “据说蛟城乃千年商都,当年南梁未分裂前,聚集不少外洋商人,发展出各种琳琅满目的商品,为南梁创收过近一半的税金。”

    蓝铃没想到她会对蛟城感兴趣,她解释道:“蛟城仍是我大梁商业发达的地区,可惜附近山林瘴气过多,陆上交通不便,目前只有海路还方便些。”

    此话一出。

    南青就纳闷了。明明靠近海,按理说应该熟知航运与水性。

    那为什么上次路过汾城的大梁军队船只,怎么一个个跟旱鸭子似的?

    当然她不会露骨戳人家伤疤。

    “海路,刚好可以绕到一座岛,然后从陆路穿南梁回国,缩短不少距离。”南青通过地球仪清晰发现大梁为什么要贸然打下南梁都的原因。

    就算因为更近的内海在大姚境内,刚好是北边大皇岛。

    大皇岛离大姚的重兵区太近。大梁肯定不敢轻易在重兵区赌一把航线。

    取而代之的就是南梁都。

    而且南梁都靠近周天城,周天城又靠近汾城,汾城又靠近荒北,现在周天城明面是老太君的,背地里早被她掌控了。所以相当于大梁就在她旁边当着虎视眈眈的邻居。

    只不过,这个邻居暂时心怀鬼胎,没有立即打荒北的主意。

    南青适时收回手道:“蛟城是个好地方,不知道那边经济是否像几百年前那么发达?”

    话毕,大梁商务团集体沉默了。

    就连邓世子抱着自己的快乐肥宅水都不快乐了。

    还是蓝铃惋惜叹气:“大梁有愧于前人,并未完全掌握整个蛟城。”

    “领海边几个省府都是听调不听宣,假意服从,实际背地里与领海岛寇勾结,私建国中国,倒卖人口、谋害同胞。”

    对于这种对外的事南青听完,都不免皱眉:“岛寇?可是一个附属岛国?”

    南青开始找那个毛毛虫地形,发现没有找到,反而在旁边叶片角落找到一个四面环海的岛。

    “是一个叫大奥的岛国。”蓝铃有点惊讶晋王不会不知道周围的附属国吧?

    南青若有所思盯着这个叫大奥的岛,上面标注九十万公里,是一百座大岛和数千个小岛组成的联盟国。

    看来和前世不同,但代表的位置与地缘还是挺像的。

    只不过这个大奥更强罢了。

    这会儿邓世子放下自己的肥宅水,叹气道:“我们大梁与蛟城陆地区的同胞,习俗一样,同宗同源,令人可惜的是他们却奉小小的大奥为宗主国。”

    “大梁派兵几次三番劝导,都无济于事,并且蛟城山区的子民极其擅长打游击,还有大奥所产的鸟铳,时常打得军队措手不及,不敢深究。”

    “还是大姚的地界好!全是内陆,除了旁边的突族为隐患,后方都是自己人。”

    南青寻思自己还想要出海口呢!她靠近大草原全是内陆,出个海挺麻烦的。

    于是她想了想直接与蓝铃和邓世子道:“不如我们合作吧?你们有海地优势,我则有陆地优势,联合一起肯定能成事。”

    蓝铃直接打断这个设想:“怕是不能越过大姚皇帝与您直接在政治上有来往。”

    “只是简单的做生意而已。”南青道。

    邓世子意识到自己刚刚多嘴了。于是他补救道:“罢了,大奥正逢国力兴盛,我们还是别以硬碰硬。不如我们谈谈陆地生意。”

    明显是有意避免南青提起出海口一事。

    南青虽然心里有疑惑,但还是暂时压下来。

    她道:“正好南梁都与周天城很久,我们两国就从这里开始贸易吧。”

    “正好你们轻车熟路。”

    一句轻车熟路,让商务团的人纷纷眼神乱瞟,心虚不已。

    南青倒没有讥讽他们的意思,便解释道:“在商言商,不谈政治!”

    同样是一句话缓解了尴尬。

    让蓝铃意识到这位晋王,或许真的没有带一点政治倾向,只是单纯想与他们做生意。

    于是她便主动试探道:“王爷,可否卖我们一些煤炭?”

    此话一出。

    邓世子都惊了。

    他们虽然是为了煤炭过来,可基本不奢望晋王会跟他们做这种伤国本的生意。

    就算晋王敢,大姚也不会轻易让生意成功的。

    蓝铃也觉得可能性低,但她盯着晋王,心底总感觉可以试试?毕竟晋王如此睿智冷静,谈什么都好说,不带任何旁外的私人情绪。

    南青没有直接答复,而是问蓝铃:“蓝大人,在本王回答之前,你能回答本王一个问题吗?”

    “晋王请!”蓝铃心下警惕起来,已经打算见招拆招。尽量避免梁国的信息会过多泄露。

    结果南青捏着下颚问道:“你是大梁的女官?就任何职?还有你这身衣服是从哪里订做的?”

    不得不说大梁的衣品真不错!

    女官的制服穿在蓝铃身上,既有官威,又贴颈修身,突显了苗条的腰,小一号的官帽完全成为秀发高雅的装饰品,衣袖的祥云飞鹤更是栩栩如生。

    她突然想给荒北的女官们定制一套。

    而蓝铃露出错愕的表情,她刚以为晋王会问什么国家大事,结果就只是好奇她?

    当即她看向邓世子。

    邓世子反而露出暧昧的目光在她和晋王身边打转,眼珠子转得,都知道他在想什么了。

    蓝铃顿时沉下脸道:“蓝某的衣服乃内廷尚衣宫所制,官职则属于外派官,不参与朝廷大政。”

    南青闻言有点失望,还以为大梁那边已经开明到女子都能入朝为官,结果还是要等到新朝。

    于是她也没多大兴趣道:“能否卖给本王你们的制服设计图?在我们荒北有很多女官各有品级,但官袍都比较普通,以至于常有人分错她们的官职。”

    偏偏她在设计方面,没什么眼光。

    让春红来,春红那边还有草原贵族的单子,根本没时间理她。所以女官服一直拖着没定制。

    “这是小事。我会请我国绣娘为荒北女官定制。”蓝铃毫不犹豫答应了。

    同时她眼底很明显闪过一丝失落,一丝在晋王身上窥见的情绪。

    晋王似乎很在意荒北的女官,并非是以选美选妃的目光,而是根据能力。否则怎么会提及官职品级?

    蓝铃悄悄起了私心,再次询问:“王爷对女官的选拔,一般是经过什么标准?您手下的女官才会如此出类拔萃。”

    邓世子闻言不赞同朝她投以目光。觉得她问了多余的事。

    南青反而很感兴趣回答这个问题:“本王这些女官,有的是自己有能力立功升官的,有的则是通过基础的培训,下派到合适的岗位。”

    “也就是说并未经过科举的女官?”蓝铃心中叹息,果然女子还是无法通过科举入朝为官。像晋王这种贤明主子,临时选拔,固然能培养好女官。

    但因为没有进入系统性,即便现在出了女官,未来女官群体也不可再续。

    断代后,女子的地位还是与从前那般被束缚于后院,落得历史一句轻描淡写的评价:仅此而已。

    南青不知道她在失望什么,还是尽量满足她的提问:“虽未经过科举,但有笔试与面试,之后就是投放基层实践,基本这样起来的官吏,不会是平庸之辈。”

    “都是各方实用型人才。”

    此话一出,蓝铃黯淡的眼底再度起了几分光芒。

    余下她没有再问。因为邓世子与其他人已经不耐烦了。

    尽管此次出使,太子殿下让所有人都听命于她。但她不过是只是个特派官,没有任何品级,更没有任何前途。

    哪怕她贵为国相,在大梁也只是众人眼中,太子定好的后宫妃子人选。日后只会进入椒红的墙院管理后宫事务。

    邓世子不忘提醒道:“王爷,若是不方便出售煤炭,我们也不强求。”

    商务团其他人也是这么想的,大家都已经熄了心思。

    蓝铃同样不再期盼。

    然而南青摸清他们之间的情绪后,她支起下颚道:“谁说本王不卖煤炭?只是贵了点,不知道你们买不买得起?”

    一语激起千层浪。

    大梁商务团纷纷抬头,惊奇地望着南青。

    蓝铃眼底也闪过一丝亮色,心想,这晋王的为人处世与真性情,令她好生欢喜!

    可想到晋王是大姚的人,又不免可惜他不是大梁的王,否则该有多好啊?

    念头一闪而过,让蓝铃迅速摇摇头,暗自责怪自己异想天开,太子殿下已经是我国贤主,自己竟然还敢肖想他国的贤王。

    真是不知足!

    当黑山那边听说晋王要将煤炭卖给梁国。

    突族部首晋华兰,便挺着大肚子来见南青。

    南青几乎吓坏,她赶忙扶着她坐下来,询问:“何事那么着急?刘衡呢?没陪你?”

    晋华兰匆匆行礼,主动道出自己来的目的:“殿下,听说您要卖煤炭给梁国?”

    南青还以为什么事,让她如此紧张,就毫不犹豫点头。

    “不行!”晋华兰顾不得身份坚决反对煤炭卖给梁国。

    “您不知道梁国的炼铁术快超越荒北?而且他们的高温炉比我们先建起,现在就差煤炭了。”

    她挺着肚子站起来,一针见血道:“一旦他们掌握精铁,三方的平衡势必会被打破,何况大梁近日闹岛寇,才迫不得已与大姚暂时结盟。一旦岛寇消灭,他们势必会反扑。”

    “您绝不能相信他们!”

    旁边候着的陶金认为晋夫人说的没错。大梁狼子野心刚夺走南梁都,现在因为边患又恬不知耻跑来求和,简直是个厚脸皮!

    南青还以为她有什么大事。

    原来是因为煤炭!

    她再次扶晋华兰坐下,解释道:“本王做这单生意,自然是有自己的理由。”

    说着,她转身去书桌翻出一封邀请函,粗狂又霸气的封纹,正是苍鹰图腾。

    晋华兰一眼就看出是大草原真正的大突人!

    像他们这些散居在中原的突人,在大草原人面前身份也只能算个三等人。

    “大部汗请您去参加寿宴?可和卖煤炭有什么关系?”

    南青耐心解释道:“大梁归还周天城那一刻开始,本应该继续北上进攻,却中途谈判求和,本身就是因为边患而产生的无奈之举。”

    现在大梁跑过来跟大姚释放友好信息,分明是想联盟抗突。

    尽管大梁此前的举动令人不耻,可面临外敌,唇寒齿亡的道理,她还是能理解的。

    何况岳父大人留在大梁不正是想要撮合两国一起抗突?

    关乎抗击岛寇一事,同样事关紧要,所以大梁才会冒着挑起两国之间的战争拿下南梁都。

    大姚在内陆是无法体会到大梁国境的隐患与痛苦。

    大梁不仅有很长的陆地国境,还有更长的国海线,都是中原人历朝历代开拓出来的心血。

    不能因为分裂就损害本民族的基本盘。

    那样即便统一,也会备受历史与后人的批判。

    国共为了本族利益都能合作,大姚与大梁为什么不能合作?

    南青倒不是在夸赞大梁,而是不想跟南北宋一样,搞出个联金灭辽,联蒙灭金的战略错误,导致腹背受敌,中原大乱。

    到时候她的荒北也别想安宁。所以唇寒齿亡说的不是大姚,反而是荒北!

    至少大梁现在身先士卒去抗突,这种决策本身就是正确的。

    “本王也不想大梁利用抗突的事,洗白自己侵略大姚的事实。”南青亲自给晋华兰端了杯热水送到她手上。

    晋华兰接过时,明显能感觉南青抓着茶杯紧了紧,似乎在暗示什么。

    “老刘家和你们晋家的崽,以后是想生在乱世,还是活在眼下的和平?”

    晋华兰没想到王爷会如此比喻,她无奈反问:“如果是您和王妃的孩子呢?”

    此话一出。

    直接打得南青一个措手不及。

    她愣在原地,明显有些失神,随即背过身去叹气道:“无论是你的孩子,本王的孩子,荒北子民的孩子,他们都一样重要。”

    “那臣妇明白了。”晋华兰最后还是选择妥协了。

    果然如刘衡所描述的一般,殿下看似胸无大志,无逐鹿中原的野心。实际她的大局观与大义,早就有越过两国看向更远的未来。

    晋华兰离开王府后,南青将草原邀请函丢在桌上。

    要是她没记错,老部汗年底就会死,新继任的年轻部汗是个有虎狼之心的人。

    尽管大草原的势力日渐强大,但老部汗还是秉持着持续发展的战略,表面臣服大梁与大姚,实际背地里早就自立为王。

    就等着中原衰落的一天,逐鹿中原,称霸中原!毕竟这是大草原历代都* 在追求的梦想与夙愿。

    而新部汗就没有老部汗有长远的目光,不过丝毫不妨碍他未来会冲进中原大肆屠城的事实,并且带来深远的影响,就是因为他亲手攻破了草原众部落对中原强大的滤镜,使得后来连个小部落都垂涎入中原当一方霸主。

    开始对中原人进行大大小小的屠杀。

    尽管后来大梁抗住了。没让中原人沦为两脚羊,但大梁在百年内还是无法一举歼灭突人这个心腹大患。

    “陶金有没有觉得本王很天真?”南青突然一问。

    打得陶金措手不及:“奴婢虽不理解,但王爷肯定不会损害自己的利益。只是大梁日后还会是我们的敌人。”

    南青道:“大梁是内部矛盾,咱们再怎么打都是一家人,而现在的大草原就不同了。始终都是外部矛盾,压过内部矛盾。”

    “他们不像荒北的突族,已经归化融入我们。”

    “何况大梁太子能及时从内部战争抽身,就足以说明,他也是一位拥有忧患意识的明君。”

    陶金貌似懂了后,点了点头。

    她也不想像晋夫人那样反对王爷。这样王爷太可怜了。

    “王妃有没有什么意见?”

    “当然没有,她看得比我远多了。”南青提起老婆还满脸自豪的样子。

    陶金抽了抽嘴。

    之后南青就命令陶金去香香馆,刊登关于卖给大梁煤炭的消息与解释为什么卖给他们的前因后果?

    舆论方面她不仅要抓,还要教荒北的居民生在和平年代,也要有忧患意识。

    陶金十分吃惊,殿下居然没有像传统君主那样愚昧百姓,反而是开化百姓。毕竟在她看来,这件事告不告诉百姓,百姓都不懂得国家大事。

    又何必浪费时间呢?

    不过尽管疑惑,她还是去照办了。

    不出意外,下午香香馆联系各大说书楼的掌柜,掌柜通知说书先生们插播关于大梁商务团买卖煤炭一事。

    一个古代版的新闻联播就这样诞生了。

    镇北府的居民们作为舆论市中心,自然收到的影响最大。

    很多人刚下工回家吃完饭,想着晚上出来听听书,消遣消遣。

    结果说书先生在高朋满座后,直接宣布买卖煤炭一事。

    果然居民们都不理解,为什么要倒卖煤炭给梁国?梁国可是敌人?

    可当说书先生开始各显神通,利用讲故事的方式,传播梁国是中原人,是内部矛盾,大草原突人才是外部矛盾,真正的敌人。

    外部矛盾大于内部矛盾。还有诸多外部矛盾的利害通通都陈述一遍。

    如今大梁抗突,还要抗岛寇,内忧外患,已经无力再与大姚对抗。

    这时有抖机灵的人站出来建议:“大梁被双面夹击,咱们为何不能趁机躲回南梁都?再趁机南下,统一大梁?”

    直接把说书先生整懵了。

    作为春一居的说书先生,他对着文稿翻来覆去,都没找到相应的解释。

    顿时陷入两难的境地。

    提问的人趁机道:“我看,王爷根本是为了与梁国做生意,才编出故事来哄我们的,大梁内忧外患又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咱们刚失去南梁都,凭什么帮他们!”

    一针见血的话语,使得原本被说服的居民都面面相觑,认为提问的人所言极是。

    说书先生顿时紧张扫向屏风后的掌柜,掌柜自己面对这种突发情况都傻眼了。该如何解释比较好?

    就在台上哑口无言,台下的唏嘘声逐渐响起,一道道:吁!类似的讥讽声打趣声响起。

    提问的人正是从岐北过来的士子,王伟禾。

    王伟禾本来是途径镇北府,再去周天城,然后坐船直接去京城参加科举的。因为镇北府实在太豪华,他没忍住多住了两天。

    吃了很多好吃的,喝了很多没喝过的,觉得镇北府的人幸福极了。

    可当听见庶族之辈,草民盲流,居然开始插手国家大事,他自然是十分不屑提出一针见血的问题。

    同时挑衅晋王的威严!

    有本事晋王抓他。

    对于这种追求名利的士子,若是晋王杀了他,只会让他出名。更显得晋王是为了生意,无利不起早,才会编词愚弄百姓。

    自以为清醒的士子王伟禾甚至还指出:“在我看来,晋王早就利欲熏心,和大梁勾结在一起,他出卖国家利益都要与大梁谋取私利。”

    “若不然,怎么不让大姚直接和大梁做生意?怕是晋王根本没与京城那边通气,新帝尚蒙在鼓里,此行为不是通敌卖国是什么?”

    此话一出居民们顿时紧张起来。

    为士子给晋王扣出卖大姚的帽子感到惶恐。

    第59章 赛牛花出海,也许大航海不远了

    对于他们来说晋王就是自己的衣食父母, 平常管自己吃的喝的,穿的,住的, 基本没少。已经是上天赐下不可多得贤主。

    现在居然有人敢编造流言蜚语中伤王爷。

    有人已经站起来愤怒反对他没有真凭实据不能乱说。

    有的人则觉得士子此言并无道理, 但他们心里还是相信王爷的。

    不希望王爷被人抹黑。

    于是没有反对士子的言论, 多数找错重点,急着将南青从叛国的椅子上拉下来。

    没想到王伟禾根本不怕这些盲流之辈, 甚至还当面冷嘲热讽:“一群怕没奶的孩子。”

    “担心晋王计划被识破,以后没人管你们的死活了。”

    “依我看, 晋王发展这个镇北府,讨好你们,就是为了以后卖国你们好帮他说话。”

    语气中不乏有羡慕嫉妒的情绪。

    就在王伟禾沾沾自喜接受所有人怒视的目光,处于众人皆醉我独醒的优越感时, 啪——突然一个折扇凌空摔在他嘴巴上。

    王伟禾顿时吃痛捂住嘴,环顾周围,怒气冲冲喊道:“谁敢伤我!我乃岐北入京赶考的贡生, 王伟禾。”

    贡生的名号,让居民们更加愤怒不已。堂堂读书人没有证据就靠一张油嘴滑舌的嘴,坑害王爷的风评。

    当即有人想动手。

    一道清冷又不失威严的声音响起,安抚所有人:“诸位息怒, 王兄喝了点小酒胡言乱语自然做不得数。”

    王伟禾立即找到用扇子打他的人,正是楼梯拐台渐渐下来的一位俊俏的小生。

    小生摇着扇子, 自报家门:“我乃边羌府蓝宗主义弟,方元,同样是这一届科举的解元。”

    解元?!王伟禾瞪大眼睛有点震惊, 他听同窗说过,荒北出了第一位解元, 以一篇民生经济策论得到圣上的青睐,还特地点明要方元入殿试。

    连京城的士子用诗词歌赋都未能盖过他的风头。

    “您就是方解元?”对待读书人,王伟禾态度明显恭敬许多。因为他很清楚日后要与方元同朝为官,以后说不定方元还是他的上官,自然不能得罪。甚至要讨好。

    然而方元根本不给他第二次开口说话的机会,就开始反驳道:“王贡生认为晋王勾结大梁倒卖煤炭,就是为了一己私利,那能否拿出实质的证据指控?”

    王伟禾立即道:“我只是合理怀疑罢了。而且这帮草民目不识丁,又怎配讨论国家大事?”

    方元不紧不慢道:“很好,那么第二言论,关于晋王未与朝廷通气就与大梁做生意一事,你又有证据指控?”

    王伟禾冷笑道:“王爷自己知道。”

    话出,台下观看的居民气得满目通红,这厮伶牙俐齿,实在可恶。

    方元继续道:“那么没有任何证据的事,王贡生说得头头是道,又是为何?”

    “我说了,合理的怀疑!要证据自己去王府找。”王伟禾挺起胸膛理直气壮道。

    方元终于冷下脸,先礼后兵,她立即上前铿锵有力的声音穿透整个大厅:“王贡生,与在座各位,难道都认为晋王不该帮大梁?”

    质问声让居民们互相对视,其实他们也和王伟禾一样觉得根本没必要帮助忘恩负义的大梁。

    接着方元视线严厉一扫,质问:“依你们之见,大梁是不是中原人?”

    “自然都是中原人,不过几百年前就分家了。”有人小声道。

    “那大梁与突人之间,非要你们选一个,选哪个?还是说你们觉得突人入侵中原是好事?”

    几句通俗的话讲出来。

    居民们迷惘的目光有了些清明。

    甚至说书先生在台上喊道:“诸位!这就是唇寒齿亡的道理!何况我们与大梁本质就是一家人。”

    王伟禾立即抓住字眼,煽风点火道:“都几百年的事,难道你忘记南梁都已经沦陷吗!都别受大梁奸细的蛊惑!”

    他甚至还想给方元扣上奸细的帽子。

    方元岂能让他得逞,便道:“很好,听到大家的想法,那么本解元就跟你们翻翻旧历,还记得几百年前大一统的前朝昏君,灭国前都干了什么?”

    “那时突族实力尚弱,靠依附前朝而生,而前朝的地盘一丢再丢,这时奸相谏言出卖自己左边的邻居,让他绕到右边去打另一个邻居,以此削弱世仇的兵力。”

    “而邻国便立即写信告明昏君,抗唇失齿,抗齿失唇的道理,然而昏君为旧怨报复邻国,主动借道让诸侯军灭了邻国,昏君为此大摆宴席,又借势灭掉曾经给自己添堵的另一个邻居。”

    “诸侯军势如破竹,灭了唇与齿两个邻国,最后仅在一个月内就杀了昏君,推倒了前朝。中原自此无主,诸侯为争霸再次内斗陷入战争的漩涡。”

    方元说到此处,正颜厉色,目光横扫所有人指着上方:“而那个左边的邻居,就是今天的大梁,右边的邻居就是现在的大姚!前朝昏君背信弃义,离心离德,致使中原内乱,外敌入侵,突族祖先就是那个时候趁机占据我西域都护府,才让今天的突人拥有登堂入室的力量,再度威胁中原大地。”

    “当时两国太祖为求封地安虞,不得不自立为王,于是创建了现在的南北两朝!”

    “诸位,这才是真正唇亡齿寒,曾经血淋淋发生过的事实,就摆在眼前,如今兵燹亦离我们不远了!”

    “难道我们今天要效仿前朝昏君,助纣为虐,再来一次,灭族荧祸!”

    随即,她厉目朝向王伟禾:“枉你寒窗苦读数载,竟不知此等利害,还敢在众人面前信口雌黄,挑拨离间,依我看你才是突人的奸细,否则怎么会替外敌抹黑我们王爷!”

    所有人纷纷仇视盯着他。

    王伟禾见自己没挑拨成功还惹了一身骚,顿时气急败坏道:“你休要污蔑我!泼我脏水,我顶多怀疑一下王爷的动机。这也不许啊!荒北难道规定不许人说话吗!”

    方元听罢,更是喝斥道:“既是小人,还敢狺狺狂吠!”

    “荒北允许任何人说话,但绝不允许你这种道貌岸然的鼠辈。”

    “在此放肆!”

    王伟禾被她吼得下意识后退,一个没站稳坐在椅子上。

    一瞬间的沉寂。

    整个春一居,立即响起热烈的鼓掌。

    尽管所有人刚刚被方元那番解说,吓得大惊失色,惊耳骇目,不知所措。

    半天都说不出话来。

    可当他们凝视着台上的方元的身影。

    此刻的她,光是站在原地,形象就足以顶天立地,令人无不折服。

    “大家可否认同小生一言?”方元收手对着众人拱手,与瞧不起草民盲流的人不同,她风度翩翩一视同仁的姿态,令人好感大升。

    楼内的群众们,踊跃响应:“好!精彩极了!”

    “不仅警惕我等,还说明了王爷的良苦用心。”

    “这么说来,王爷卖煤炭反而是为了荒北。”

    “不止是为了荒北,更是为了整个中原人!说到底大梁与我们是同宗同源的人,我们虽然与他们有矛盾,但也不希望他们被草原突人杀害!谁能保证突人吃掉大梁就不盯着大姚呢?”

    “就是说,王爷不仅要卖煤炭,而且还要大卖给梁国多制造武器抵御外敌才行!”

    大家从怀疑瞬间变成积极支持,只是一盏茶的功夫,舆论就被轻易导正了。

    为此,作为纠错的英雌,方元只是略拭了拭袖子,恢复情绪淡然扫了王伟禾一眼:“你还有何话可说。”

    “你!”王伟禾已经哑口无言,本来想利用这次机会出名,没想到反而成就了方元这家伙。

    他还要死鸭子嘴硬:“总之晋王无法证明朝廷答应他卖煤炭,就一天有嫌疑。”

    然而下一刻。

    楼外就传来敲锣打鼓的声音,刚好是京城那边派马车过来了。

    因为占道,不得不先驱散人群,可马车还是堵得不行,京城来的马似乎不适应水泥地,迟迟不肯走,急得马夫无论用什么鞭子抽都无法驱动。

    最后一道尖锐的嗓子懒懒道:“咱家还是走路吧。正好雁南王府离此处不远。”

    很快严公公从马车下来,还穿着内廷的红袍。

    明眼人就认出那是京城才有的太监,而且穿得还是红袍,除了皇宫的大太监有此待遇,只有皇帝身边的红人才有。

    而且还没带什么随军,就好像是特地来串门一样。

    严公公只是简单从春一居路过,朝雁南王府走去,就足以自证晋王的清白。

    一时间楼内引起轩然大波,所有人愤怒将目光投以妖言惑众的士子,王伟禾。

    大家纷纷将他围起来,对着他指指点点。

    王伟禾方才嚣张的气焰瞬间熄灭,高傲的头颅,被众人谴责的视线下惊恐地低了下去。

    “你们这些读书人没一个有良心的。”

    “我前几天还看你在镇北府吃好喝好,没想到今天就放下碗骂娘,简直是忘恩负义之辈。”

    “滚出镇北府!这里不欢迎你。”

    方元更是指着门口喝道:“还不快滚!”

    王伟禾面对众人的指责,恼羞成怒,还想挣扎,可看见已经有人举着拳头朝他过来。

    他吓得抱头鼠窜,灰溜溜从后门逃也似的离开了。

    方元也悄然离开说书台。深藏功与名,颇有隐士高人的架势。

    等所有人反应过来,都只记得方解元三个字,和一个站出来提醒大家要有忧患意识的俊俏后生。

    说书楼当中,春一居也因祸得福,以一场方元的警世名言闻名整个镇北府。

    各大说书楼纷纷开始现成编书,抓住这波流量好一顿宣传,完成了雁南王府的下发的任务。

    仅仅一天时间,连乡下的大竹棚茶铺都在讨论此事。

    不少走南闯北的人都认为晋王胸怀大义,不拘小节,不会因为一时恩怨误了大局。

    不仅不认为晋王在助长梁国的战斗力,威胁大姚,反而认为还能促进两国友好。

    而梁国承了恩,自然不会再像之前那样违背盟约,说不定到时候晋王出面要回南梁都,大梁太子都得考虑一下。

    就这样关于春一居的闹剧,反倒助推了大梁的局势。

    大梁商务团,以蓝铃与邓世子为首,听说此事。

    蓝铃赞扬南青高风亮节,器宇不凡,来日必成大器。

    邓世子却愁眉苦脸道:“本以为低调点把煤炭运回去,就只是荒北与大梁个人的生意,以后我们抗突击寇成功,至少只是欠了晋王一个人的恩情。”

    “现在倒好,欠了整个大姚的人情。一旦大姚皇帝要求归还南梁都,大梁敢不还吗?”

    “这晋王也不知道是在帮我们还是害我们?”

    蓝铃闻言心思越发复杂起来:“太子殿下,他不会以怨报德。”

    一车车煤炭由火车直接押运到接近西北的一座县城作为中转站,之后运到周天城,大梁再派人送到南梁都直接运回国就行了。

    等煤炭转送到周天城,荒北无论是平民子弟还是世家子弟,都意识到南梁都作为周天城与西北的中转站多么便利。

    若是当初能让晋王打通南梁都的路,他们荒北会拥有一条水陆交叉通用的航运。

    到时候无论是北上还是南下都非常方便。

    盛世,南梁都是交通运转站。

    战时,是粮草运输线。

    很快香香馆出现一通关于南梁都的报道,里面列举了地理位置的优越,与南梁都的归属权。使得荒北的年轻男女都希望未来能够收回南梁都。

    而最有可能收回它的人,就是晋王。

    如今报道到处传播,甚至传到了京城,引起京城士子们的注意。

    还有包括严公公听说进京赶考的贡生,竟然是个德行有缺的人。

    他当即联系户部官员希望他们重点关注此人,以免他再生事端。

    户部官员更是一刀斩,剥夺王伟禾今年的参试资格,都不必上报了。

    因为新帝非常重视今年的科举,有什么风吹草动,官员们都草木皆兵,宁杀错不放过。

    王伟禾得到自己该有的下场。

    严公公却认为晋王过于宣传南梁都。

    还有卖煤炭一事,都是选择后上报,风险极大,容易落人口柄。

    南青吸取教训,并且多谢严公公替她上报。

    “以后南梁都能不能回来,就看大梁太子还要不要自己的名声?”

    严公公闻言都忍不住赞赏晋王,居然会通过舆论对本就爱惜羽毛的大梁太子形成压力。

    如此大梁太子再想反悔,都得好好掂量掂量。

    “新帝托咱家询问荒北能否运煤进京?”

    南青心想果然无事不登三宝殿,她的黑山煤矿再多也经不起那么多人消耗,更何况现在基本用来炼铁造火车了。

    再卖给梁国一批煤炭,基本没有多余的给京城。

    不过她肯定要给严公公一个交代,于是便道:“本王会将工坊的勘察工匠借给你们,说不定内陆能挖掘的矿山更多。”

    严公公欲言又止:“陛下那边恐怕不好交代。”

    “还有一个高温炉的设计图,本王也会借工匠给你们搭建,直到朝廷有人学会为止。”南青松口就能漏出京城梦寐渴求的东西。

    严公公本想多要一点,没想到晋王那么大方。

    他的小心肝都有点颤抖了。

    一时间忘记回话。

    南青道:“那本王再送铁木兰五十枚炮弹给朝廷。”

    “够了吗?”

    “够了,已经够了!”严公公生怕她把家底都掏出来了。

    严公公认为自己真正的靠山是晋王,如果晋王太早把手里的牌打完,那他以后还能靠谁稳住地位?难道要靠越发阴晴不定的新帝?

    今天高兴给他好脸看,不高兴就踹他,根本没把他当过人。

    不像晋王是个温文尔雅、谦谦有礼的君子,不会因为他是太监而看不起他。

    “王爷,听说您要参加草原老部汗的寿宴?”严公公适时转移话题。

    南青道:“为了打开生意肯定是要去的。”

    “您就不怕这些草原蛮子不讲信用?”严公公担忧道。

    南青自然考虑过,老部汗活不到明年,草原鹰派就要上位大肆北侵。

    可真正的了解后,她发现就算是草原突族内部分歧依旧很大,还有南北草原之分。

    阿塞北部落管理的南草原很大一片都是受到过中原文化的熏陶,与他们沟通起来非常方便。而北草原离内陆太远,收到文化辐射的地区少,更倾向于原始的游牧文明。

    不过北草原兵强马壮,确实比南部更有战斗力。

    真打起来,南部估计胜算不大。

    “突人近年日渐强大,但老部汗始终是从皇爷爷那一代就被中原的军队修理过,知道疼,不敢挑起战争。”南青道:“我看还能继续吃老一辈红利。”

    哪怕就一年,她又不会在北草原住下。

    上次宫宴,她和阿塞北打过招呼,发现突族使者中也有北草原的商人跟荒北做生意。

    既然有生意来往,利益之下,说明暂时还有交谈的余地。

    “见您心如明镜,咱家就放心了。”严公公没有多话就告辞了。

    煤炭虽然没拿到,但五十枚炮弹,足以暂缓新帝的焦虑。

    老部汗的寿宴是在下个月。

    南青觉得自己还有准备的时候,比如今天可以抽空约老婆一起去游泳。

    她已经从自己的私房钱抠出一部分在王府内建立了一个隐蔽的游泳池。

    妇妻俩刚好可以边游泳边解暑。

    南青美滋滋收起最后一本公文,正要出门,陶金匆匆闯入书房,手里还抓着一封画着海鸥的信封。

    “殿下,赛大人有急事汇报。”

    赛牛花?

    南青立即拿过信迅速拆开阅览,毕竟赛牛花这个人平常除了要钱,其他大小事基本不用她管。

    难得她会给自己发来急件。

    可一打开里面是一串看不懂文字,密密麻麻连一起,还盖着印章。

    然后是赛牛花请求出海的申请书,另外要求带走葡岛商人jack。

    南青留着个葡岛商人没用,就毫不犹豫答应了。

    再翻翻有没有其他信件,夹层果然有一封密信。

    她再次打开信,明显能感觉到赛牛花的焦虑,还有希望能够在出海之前见她一面。疑似有托孤的迹象。

    “叫萧成备好马车,本王要去汾城一趟。”

    “諾!”陶金道。

    下午到了汾城,南青连郡王府的茶水都没喝就直接来码头找赛牛花。

    赛牛花早早在岸边的茶铺定了个位子,还驱散了附近的人群,一时间只剩下她们两个人。

    “殿下,您既然亲自来了。说明已经答应我以您的名义出海。”

    “那接下来请您答应另一件事。”

    南青喝了口苦涩的粗茶,咽下去后,她皱眉道:“到底什么事?”

    赛牛花并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请求道:“让葡岛商人给您画一幅肖像画,臣出海自有用处。”

    看样子不先满足她的要求,是不会轻易开口。

    南青十分无语她这个牛脾气,不过赛牛花对荒北的贡献确实很大,土豆红薯玉米就是她找来的,还让刘小恭借了她的功劳返回荒北。

    对此事,她一直记得赛牛花的好。

    “我答应你。但事后,你必须告诉我为什么?”

    赛牛花立即招手:“諾!”

    葡岛商人就乖乖上来,还让人抬着画架和一根高价买来的西洋炭笔。

    葡岛商人已经能磕磕巴巴上几句中原话:“请,坐直,面朝我。”

    南青收拾一下眉角,摆正身姿:“请尽快画好。”

    葡岛商人立即点点头。

    随着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依稀能听见炭笔在纸上摩擦的声音,直到岸边传来号角声。

    葡岛商人终于完笔,先给南青确认一下。

    南青随便瞧了眼,发现和前世的黑白素肖像画描差不多。

    再转交给商人裱好画框,赛牛花已经一把抢过画框,若有所思打量一下,立即指着南青的三角区,对商人道:“这分明是鹰钩鼻,我们殿下鼻子虽挺,但面部柔和,是典型的东方人面相。”

    “你要是再故意修改一些有的没得,我先把你的手砍下来。”

    此话一出。葡岛商人赶忙抢过画框又开始修修改改,拿给赛牛花检查。

    赛牛花还是严厉要求修改细节。都不用问她这名当事人了。

    南青无语举杯独饮,接着便听见赛牛花小声道:“太男人了。女性化点。怎么我们殿下就只配有孔武有力的面相!她明明那么柔美。”

    噗——南青没忍住喷出来。

    最后葡岛商人已经被甲方逼得崩溃,干脆几笔把南青照女性的线条画去。

    赛牛花才满意裱好:“暂时就饶过你。”

    “等等,作为肖像画的主人,我还没看呢!”南青毫不犹豫抢过画框将赛牛花挤到一边。

    发现画得完全是留着中分刘海,黑长直,充满锐气的女性,原本女性的一面被还原在一张素描纸上,让南青整个人一滞。

    她有多长时间没有见过真正的自己了?

    有两年了吧。

    南青没有责怪赛牛花,反而问道:“你真是心疼我,嫌我麻烦不够,竟然想拿着这幅画像出海展示。”

    “你想展示给谁看?”

    赛牛花一脚将葡岛商人踹上船,现场只剩下她们两个人。

    赛牛花知道自己接下来一番话会令她生气,但必须得说出口:“你到底是男人?还是女人?”

    “又或者说,一辈子以男人的身份,当你的晋王。”

    一话激起千层浪,岸边浪花拍打的声音交织,仿佛拍在南青心间,源源不断渗出复杂的情绪。

    她比任何人都想堂堂正正拿回原本属于自己的身份。

    但眼下并不是机会。

    “眼下并不是机会。”南青冷静道。

    赛牛花果然得到一个意料之中的回答。

    “快了,是时候揭晓了。您该准备了!”赛牛花以通知的口吻提醒她。

    南青没听懂她的意思。

    之后无论如何追问,赛牛花除了开口要五百万两,就是打死不开口,让她回去问自己老婆。

    至于赛牛花想干什么?其实她心里很清楚的。

    不过她不去点破她。

    “难道菲儿有什么隐瞒我的事?”南青喃喃自语后,她亲自站在码头上目送赛牛花出海。

    赛牛花带着扩招来的三千人,她站在甲板上,朝南青摘了蓝白的方帽,突然朝她喊道:“晋王千岁!”

    莫名其妙!

    很快甲板上的船员一个个激动无比仰着嗓子吼道:“王爷!千岁千岁千千岁!!”

    “我等必凯旋而归!”

    “为您扬名四海!”

    南青:什么海??

    南青意识到什么,赶紧冲赛牛花喊道:“停船!快停下!”

    可惜三十艘船的影子开始渐行渐远,不一会儿影子都消失在眼前,显然有意加速离开汾城。

    急得南青无论怎么叫,对面船只的人都是乐呵呵出海,好像离笼之鸟自由自在不受束缚。

    直到南青放弃了。

    她坐在茶铺里,举杯的手都在颤颤发抖,要是她没猜错,赛牛花带着她的肖像画出海,就是出去宣扬国威的。

    这还是轻的!再大胆点想象,按照赛牛花在历史的排名,没准是出去发展殖民地的。

    因为这是她的本职工作。

    之前种种历史轨迹的导正结果,都在表示,无论细节怎么修改,大姚都不会缩短灭亡时间。

    那么赛牛花更不必多言,未来海巡侯,只是提前出去航海罢了!

    “可是现在应该还没到大航海开启的时代吧!”南青抱着头抖脚,她最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

    提前开启大航海时代,真的没关系吗?

    应该没关系。

    还是历史上同一批人,只是缩短时间而已。

    南青不断安慰自己,以至于回到雁南王府,已经是半夜的事。

    江幽菲等了她一天,见她回来,又坐在床边,一声不吭,问也不太愿意聊。

    她只好洗漱完毕自己先躺进被窝,然后拍拍脑袋空出的地方:“不洗澡就上来睡,我不嫌弃你的。”

    南青终于反应过来,她扑向老婆,将脸埋在她胸口呜呜起来:“老婆,我以后要在外海出名了!”

    江幽菲:?

    南青抬头,露出一个不知道开心还是难过的笑容:“晋王殿下,以后会变成女王。”

    “以后大家都要叫我女王大人了。”

    江幽菲:

    下半夜,江幽菲一直在哄妻子,哄半天才知道事情真相。

    原来,赛牛花擅作主张学西洋海军悬挂国王的肖像出海,以表忠心,而她画的还是女版的南青。

    难怪妻子回来后,一直有点怨念,看来是责怪赛牛花未经过允许就擅作主张将她身份昭告外洋。

    可事情既然已经发生,按照赛牛花的牛脾气肯定不会半途而废。

    江幽菲劝道:“你不如将计划提前,待一切准备就绪就可以堂堂正正拿回自己的身份。”

    “老婆,我计划是在蒸汽轮船变现后,就自曝身份,到时候就算朝廷怪罪,我起码还能带着你坐军船震慑震慑他们。”南青撇了撇嘴道:“就算大姚那边依依不饶,我也不用担心。”

    “可现在我要担心了。”

    “事已至此,不如开门见山。而我也准备好了。”江幽菲擦拭她眼角的几时疲惫之意,安抚道:“我知你不想连累荒北的百姓,还有忠心跟随您的部下。”

    “你的心血都倾注在荒北。”

    “即便自立为王,也有自保之力。”

    南青神色还是略显犹豫,总觉得现在不是时机。

    她并不是想找借口,而是慎重考虑道:“大姚虽在衰落,可没到一碰就倒的地步。”

    “我不能拿你和卓家来赌。”

    “难道你还要等七年?”江幽菲道。

    南青摇摇头:“不,太晚不行!同时太早也不行!”

    *

    大梁商务团将煤炭运回国境,举国狂欢,各地的高温炉每日每夜开始生产武器。

    以极快的速度生产出锋利的**,显然就是冲着突人去的。

    然而这只是表象。

    已经有大梁内细,从赵家潜伏通过拆卸铁木兰获得一份完整的设计图。

    尽管被赵国公及时发现,派了大内高手找到内细,并且当场击杀,但设计图仍旧不可避免被流传出国境。

    为此赵国公十分惊慌,他不敢告诉晋王,自己丢失了铁木兰的设计图。

    毕竟还收到五十枚铁弹。

    眼下他只能补救,匆忙找靠谱的工匠,继续拆卸铁木兰画好第二份设计图,出巨资招募大量的工匠复刻大炮。

    由于严公公先前带回高温炉,剩下就靠勘察工匠在内陆找煤矿了。

    只要成功立即挖掘,到时候他们也能生产铁木兰!

    然而热武器岂是有设计图就能轻易变现?

    梁国虽然有了高温炉与煤炭,但都是有限资源,他们尽管用手搓出炮管和各种装置,等试验时,才发现他们只是模仿出外形,根本不懂得里面的原理。

    更不知道如何修改投入使用?

    最后只能变现出一个简易版土炮,能射个十几米,但仅限于此。

    而且大梁设计的炮弹威力不够,还到处冒烟,一个操作不慎,直接炸膛了。

    当场炸死一批工匠,将幸存的工匠吓破胆,再也不敢试验这么危险的武器。

    还是大梁火兵局以工匠全家性命要挟,才勉强搓出一个有威力的铁弹,但还是牺牲了土炮方位的灵活性。

    直到大梁海岸再次受到大奥岛寇的入侵,大梁军队以白凌迟为首压着土炮,守城,靠着数量,击败了一万九千岛寇。

    并且将俘虏的三千岛寇,全部活埋。极大程度震慑住后来的岛寇,对他们只有两千万人口的岛国来说,一万九千* 人已经是大规模战争,而且首战就败,让他们又想起昔日中原宗主国的恐惧。

    于是纷纷投降,求和,还派遣奥使过来学习大梁的炮火技术。

    大梁太子知道这群岛寇什么德性?自然没有急着答应,但也不能明目张胆拒绝,激怒岛寇。

    就要求岛寇的上主亲自来国都授封,正式回归附属国的地位。

    然而以白凌迟为首的武将,却不愿意坐等隐患长存。

    竟然不知道从哪里搬来的铁木兰大炮,总共十门,直接登岛,推着大炮,屠戮岛寇,将大奥主所有新建的城池一把火烧了。

    大奥主逃亡更小的岛屿保全性命,想重新积攒力量,反攻中原。

    然而大奥主手下的小城主,却惶恐自己的族人,被大奥主拿来建功立业,于是趁大奥主睡着以下克上,火烧寺庙,将大奥主一家烧死。使得剩下两万大奥军群龙无首,逃之夭夭,分散于各地。

    小城主为了投诚与白凌迟里应外合,出卖了蛟城所有合作的大小海盗。

    那一日,但凡在白凌迟名单上的人,全都被屠了一遍。

    海盗们纷纷往海上逃。又遇到从蛟城港口进货的赛牛花。

    赛牛花自然知道这群家伙逃到海上会给途径此地的商船带来多大的隐患。

    于是她隔着一千米的海岸,将海盗们的帆船,统统炸得稀碎。

    看着落水还活着的海盗,一个个沉了水,才放心离开蛟城,去往下一个岛国。

    白凌迟得知汾城水军出手了。

    他诡异沉默了。

    尤其听说赛牛花的船,隔着一千米连一兵一卒都未出动,就将海盗杀得片甲不留。

    白凌迟揪着探子问:“那船上的大炮,是否也是铁木兰?”

    探子同样惊骇不已:“将军,我看见他们连火都不用点,只是推一下就着火发射出去了。”

    此话一出。

    白凌迟深感无力,他只是借用十门移动车的铁木兰,就摧毁了一个常年侵扰海岸的国家。

    真的做到弹指挥间,樯橹湮灭。

    轻易扭转战局。

    “雁南王,不,晋王!大姚到底诞生出一个多么可怕的怪物!”白凌迟一拳头砸在铁木兰的大炮上,炮管仅仅是歪倒,根本毫发无损。

    旁边的大梁商人则是心疼道:“将军,您轻点,我们可是花了九百万两保证金,才租到十门铁木兰的。”

    话出,白凌迟更是急得头晕眼花,他努力调整自己的呼吸,跟身边人道:“去通报,我要见太子殿下!”

    大梁商人赶忙拦住他:“晚上我就要将铁木兰送回荒北地界,这样保证金才能拿回来!”

    白凌迟强忍怒气问道:“十门铁木兰,我们花了多少钱?”

    大梁商人颤颤巍巍比了个五指:“五百九十九万两,不过铁弹他们打了八折,还免费送了我们十个。”

    “您刚刚那一拳,少不得让荒北工匠发现划痕,到时起码要罚三十万两。”

    “将军,为了打这一仗,我们整年的国税都砸进去了。您可千万要冷静啊!”

    听见花得钱快赶上保证金,而且自己无意的一拳,还让大梁白白损失几十万两,白凌迟瞬间怒急攻心,没忍住直挺挺倒了下去。

    武将本身没有那么脆弱,只是他被赛牛花的千米射程大炮给刺激到了。

    再加上天价租押费,双重精神刺激之下,终于支撑不住崩溃了。

    第60章 莫名其妙就被当场情敌

    当刘衡亲自去南梁都, 验收十门铁木兰大炮。

    他拿着放大镜拼命抠细节,果然让他找到七条划痕,还在炮管里找到一抹灰, 发现根本没清理干净。

    他立即对着大梁商人吼道:“炮管是拿来发射的, 而不是堆垃圾的地方。”

    “不知道内管有杂质, 很容易造成炮弹失灵或者炸膛!”

    大梁商人被训得跟孙子似的,不敢有任何情绪, 连忙哈腰:“大人,您说得对, 该怎么罚就怎么罚?”

    刘衡被他的态度搞得有些奇怪,自己吹毛瑕疵,他们也认栽。

    这也太好欺负了吧!

    搞得刘衡都不好意思加码加价了。

    他轻咳一声按照合约索赔:“别怪本校尉要求高,实在是铁木兰构造过于精细, 损毁一点就容易害人害己。”

    “敢问要赔多少钱?”大梁商人擦擦汗,心里已经开始接受对方的漫天要价。

    结果,刘衡狮子大开口道:“一千两。”

    大梁商人顿时瞪大眼睛, 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您确定只要一千两?”

    “还能骗你不成!本校尉大老远过来,还没跟你算跑腿费呢!”刘衡非常心虚喊道。

    老实说他都觉得自己太过分了。

    没想到大梁商人不仅松口气,还高兴地朝他鞠躬:“多谢刘校尉,多谢!茶水费和跑腿费, 我大梁包了!另外再赠送您一百两。”

    直接把刘衡整不会了。

    还以为大梁商人被坑得神经失常了。

    刘衡不想沾上麻烦,他拿到一千两赔偿金, 就麻溜带着人回周天城。

    连送的钱都不要了。

    同样大梁商人生怕刘衡拿到钱又后悔,连南梁都都不待了。赶紧溜回国交差。

    毕竟工坊当初租给大梁十门铁木兰,是由徐家姑娘徐小丽亲自协商谈下的租聘价格。

    五百九十九万两, 都快赶上荒北四分之一的税收了。

    原先一年一千五百万两已经算是丰功伟绩。

    最近荒北跟大草原那边的贸易来往很频繁,贸易更是直接飙升到两千万。

    明年还有再升的趋势。

    当南青听说刘衡还格外讹了人家大梁一千两, 她有些哭笑不得,果然老实人都不会坑人。

    要是派赛牛花过去,保不准坑得对方连底裤都不剩。

    不过经过此事,南青突然发现军火生意的利润比她想象中要丰厚。

    当然她不会随随便便打开这些路径,军队做生意本身就是触犯了大忌。

    万一落到战争狂热分子的手上,那以后还有什么和平可言!

    南青立即压下来自大草原租聘铁木兰的订单,借给大梁可以,毕竟灭的是岛寇,可借给大草原就不行,没准打得还是自己!

    她还连下三道禁令,另外通知宁伯协助管制钢铁煤炭等原料,不得私自卖出荒北。

    朝廷之前也在打听铁木兰。

    最近没了音信,她就猜到朝廷应该已经私自拆卸了铁木兰。

    不过装载铁木兰只是第一步,重要的技术出口是颗粒火药所制作的炮弹。

    即便外面模仿了,靠着一些土、火、药、根本无济于事。

    就连工坊升级火、药、技术都花了一年半载,而且都是流水线保密步骤,分工合作,每个人只负责一部分,要想筹集整个技术,就算将这些人找到再组合一起,都需要三年五载才能获得提升。即便提升了。他们也没有量产的机床!

    量产才是最后的王牌!

    大梁缺得从来不是荒北的工匠。

    而是南青!

    同样,白凌迟醒来,他就召集大梁的密探调查荒北工匠的身份,必要是实施绑架也要将对方绑回来。

    可当密探传来制作铁木兰的工匠,有数十人,白凌迟命令无论如何都要拿到打造铁木兰的技术。

    派出去的人开始在荒北无孔不入穿插打探。

    而从大姚流出去的设计图在到大梁转一圈后,大梁工匠集体震撼铁木兰的精密工艺,炮管膛内组装时,几乎严丝合缝没有一丝误差。

    有误差肉眼也无法窥见。

    根本不是能用手搓出的杀器!

    大梁宫廷得知此事,很快连下三道命令,第一道提高本国工匠的地位,第二道,选拔合适的铁匠与工匠,建立兵仗局,第三道,召集全国优秀的工匠秘密进行仿制铁木兰。

    显然大梁太子极为重视武器的升级。

    试问谁不心动铁木兰摧枯拉朽的威力,和一场仗下来的丰厚收益。

    现在大奥岛已经被大梁所掌控,设立了镇寇府,驻军五千人,开始对这个脱离百年的附属地,进行改土归流。

    大梁为此抄掉大奥岛的库房,还获得了三百万两银子,补贴这场战争的损失。

    种种利益的诱惑下,大梁无开启对火器疯狂的研制。

    就连大姚赵家都没有闲着,他们挖人甚至挖到了岐北。

    可惜岐北大多数是读书人,能人工匠基本在镇北府。

    但岐北很多人希望与赵家拉上关系,就送上一些粗造滥造不合格的工匠,甚至读书人也冒充自己祖上就是工匠,被赵家请回京城。

    结果真到了火器营,他们只能拿着工具书,在那里嚼文咬字,根本没有动手能力。

    气得赵家直接将人驱逐出京城。

    这场高价聘请工匠的风波,传进镇北府,使得镇北府的工匠都有些受宠若惊。

    没想到他们打了一辈子铁,或者干了一辈子木匠,泥瓦匠,祖宗十八代加起来都让人瞧不起,现在反倒因为铁木兰而翻了身。

    不过工匠们都明白,自己有今天的地位,完全是因为王爷!

    准确来说,荒北有今天,全靠王爷!

    莫名地大家在心里变得更加崇敬南青。有的人对南青的崇拜几乎接近于病态。

    就比如阿塞北作为老部汗百多个孩子中一个,他旗下有五万人,全都开始效仿中原给自己的帐篷贴门神,门口朝拜的地方还是雁南王府的方向。

    每天有事没事就对着雁南王府烧香。

    直到他父亲寿宴开始的第一天。

    南青妇妻坐着萧成的马车,路过阿塞北部落,阿塞北关口挤满了牧民,各个热切的视线都聚集在马车。

    在场的所有人都想瞻仰一下她的玉容。

    吓得南青都不敢露脸了。

    江幽菲将提前准备好的貔貅面具罩在她脸上,并提醒道:“记住!在进入西域前,都不能轻易摘掉,让人窥见你的面貌。”

    南青无语道:“有必要吗?我不出车门就行了。”

    “而且带着也不透气。”

    江幽菲不得不告诉她:“突人的审美与中原不同,他们推崇金刚怒目的面相,但凡柔和一些都会遭人轻视,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所以他们那边的男儿都喜欢留了须,让自己看起来更凶悍一些。”

    “那我直接戴个假胡子就行了?”南青摘下面具道。

    江幽菲沉默两秒,望着她白净如玉的皮肤,还有柔和的脸部线条,怎么看都难以改造成一个彪形大汉。

    更别说身高了。

    犹豫了两秒,江幽菲叹气道:“罢了。”

    南青:?

    “你是不是开始嫌弃我了?我们才结婚两年,还有五年才到七年之痒。”南青立即贴上去抱住她,不依不饶:“你已经没机会逃离我了。”

    江幽菲无奈点了点她的鼻尖:“我就喜欢白白净净,长得像你的人。”

    “不过,最好的就是你。”

    南青瞬间被哄得美滋滋,开始在她怀里打滚:“我还担心你去西域会被人看上。”

    “你那么漂亮。”

    “那王爷可得好好看护我。”江幽菲若有所思道。

    两人打情骂俏一会儿,南青还是戴上了貔貅面具,披着玄色的大氅,在牧民们面前暂时露了一次面。

    引起不小的骚动。

    接着钻回马车,打死都不肯再出现。

    阿塞北早就见过她,自然明白她不想过于招摇,在得到南青允许他一起同行,他便已经组织些可靠的勇士前往西域的中心贝瓦城。

    途中阿塞北时不时凑到窗户底下搭话:“王爷,贝瓦城可能没有像荒北这般富裕,但异域山川的风土人情,丝毫不逊于中原。”

    南青道:“毕竟有几百年的发展,积累的家底还是丰厚的。”

    谁都知道西域以前叫都护府,也就在中原势弱时敢称王了。

    现在的老部汗还承认西域明面上是中原辐射地,在各亚地区也靠着中原都护府的名义,扩大了自己的影响力。获得不少各路小国进贡的待遇。

    这也是老部汗不舍得撕破脸的原因之一。

    可他的大儿子罕因就不这么想了!

    认为他们的突人应该早点摆脱中原,实现真正的独立。

    因为他们已经那么强大了,还要向中原进贡上税,简直是奇耻大辱!

    南青见阿塞北完全一副中原公子哥的打扮,便好奇道:“你不穿自己的服装去参加老部汗的寿宴?”

    阿塞北毫不在意道:“父亲根本不记得我这个儿子,而且各位兄弟都不喜欢我,我又何必迎合他们。”

    语气中,他还有一丝看不起兄弟的情绪。

    南青微妙感觉到阿塞北比起父亲,更偏向自己母亲这一边。

    很快阿塞北好奇问她:“王爷,听说您有九个兄弟,怎么从来没听您提起过?”

    南青都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了。

    因为她除了新帝,根本不认识其他人。

    “都不是一母同胞,没什么感情。”南青道。

    阿塞北闻声有些惺惺相惜道:“果然还是一母同胞好。”

    随行的御卫军与阿塞北部兵进入贝加大瓦城时,发现这里的交通不错,尽管都是石阶路,但铺得整齐有致。

    庞大的黄土堆砌的城池,砌出一排排高度不同的城门,陆陆续续,有域外的贵族赶来祝寿。

    地位显贵的人从高门过,地位较低的人从普通的门走过。

    南青明显能见到肤色越深的人进入城池,走越矮的木门,肤色越轻的走高门,这种等级严明几乎辐射到城内每个人身上。

    进来的人似乎已经习以为常。

    阿塞北都要走旁边的高门。

    只有她和大梁的祝寿车队,走得是城墙砖石的朱红大门。

    荒北的车队刚踏入贝瓦城,便引起很多人围观。

    因为只有荒北的马车,装的是玻璃窗。整个车身都是用轻便的钢材,涂成清雅的翠绿色,尽管低调,可明眼人透过太阳光一看,就知道这是奢侈品。

    而且一入门就走的是东门,谁都知道贝瓦城东门面朝京城。

    不一会儿两辆车都停在贝瓦城的公馆,公馆仿建的四合院式,正是为中原来的人定制居住的。

    贝瓦城中心贸易一样非常发达,聚集各地异域商人,还有熟悉的中原脸孔。

    南青一下车,便感觉街道忽然跟静止那般。

    她还感到一丝疑惑,没有多想,顺便扶了扶自己的面具下了马车。

    刚转身去扶老婆时——

    街道忽然喧闹起来,一匹黑马奔腾,呼哧而来,惊得路人纷纷避让。

    “殿下小心!”萧成大喊一声。

    南青侧首没想到黑马是冲自己来的。

    江幽菲几乎要将她重新拉回马车。

    咻——老鹰长啸一声,从天空滑落,站在马背上。

    黑马瞬间安静下来,甩着尾巴,站在街道。

    之后便是一位戴着雪毛毡帽披着狐狸大袄的女子,骑着马过来,然后脚尖一点跳到黑马背上,缓缓朝南青靠近。

    江幽菲原本觉得危险解除,不必再亲自动手。

    可在见到有女子朝自己妻子而来。

    她毫不犹豫反手将南青塞进马车。

    南青就又莫名其妙进了马车,她满脸疑惑:“老婆?”

    回应的则是草原姑娘的声音:“里面就是雁南王?”

    显然比起新赐的封号晋王,雁南王在西域的名气更响亮。

    草原姑娘丝毫没有遮掩的意思:“雁南王,既然来到我贝瓦城,自然要和我打声招呼。”

    话音刚落,旁边的大梁使者拱手开始打招呼:“大梁使者,在此见过赛娜公主。”

    草原姑娘尽管摆出傲慢的表情,可她还是礼貌朝大梁使者颔首行了礼,之后她又骑着马目光灼灼盯着马车,还有外面敢直视她的中原女人。

    “见你身份显贵,想必应该是雁南王身边的女官?”

    江幽菲直言道:“本王妃这厢有礼了!”

    一下子宣示身份。

    草原姑娘意识到自己认错人,表情有瞬间的凝滞。

    大梁使者在荒北是吃过亏的,自然乐见雁南王遇到被女人争风吃醋的这种事。

    现在正主被塞进马车,还没打算出来。

    南青干脆打开玻璃窗打招呼:“赛娜公主,本王与王妃有礼了。”

    作为上国是不需要叩拜的。

    而其他部落的贵族与商人正好赶上赛娜公主出城,纷纷单膝下跪行礼:“赛娜公主,吉祥如意。”

    “福泰安康。”

    赛娜道:“免礼。”

    之后,她还是骑着马绕了马车一圈,还特地敲了敲玻璃。

    “看来,荒北琉璃果然名不虚传。”

    “还能遮风挡雨,公主要是喜欢,本王有八折优惠。”南青笑眯眯朝她推销产品。

    接着在赛娜公主感到诧异时,她关上玻璃窗:“萧成,将马车开到一边,以免挡住行人。”

    萧成立即将马车开到侧道。

    江幽菲这才下车朝南青伸手。

    南青享受了一把老婆的接车待遇,然后直接握着她的手走进公馆。

    一路上貔貅的面具就没摘过,看得大梁使者都傻眼了。

    真是个装货!

    坑了他们大梁一年的税金,还比他们出风头。而且还有一位漂亮护夫的老婆。

    真是老天无眼!

    南青自然不知道他们在想什么?

    倒是赛娜公主越发对面具底下的脸孔,感到好奇。

    她阿父说中原人长得娘们叽叽,不如草原的勇士好看。

    可赛娜公主并不以为然,觉得中原人肤白貌美,就是长得比满脸横肉的勇士好看。

    她挑了一堆草原男人,都不如眼前还未见过一面的雁南王吸引人。

    “传说中雁南王面如冠玉,温文尔雅,是有名的谦谦君子。”赛娜公主的眼睛对着公馆门口闪烁着。

    跟随而来的草原少年,则是咬牙切齿道:“中原人都是相貌堂堂的衣冠禽兽,你不要被他外表给迷住了。”

    “而且你也没见过他本人,怎么知道好看?好看又不能当饭吃。”

    “比你好看就行,丑八怪!”赛娜扭头毫不犹豫对着没礼貌的少年嘲讽道。

    草原少年明显表情一裂,愤愤看向公馆门口。

    什么雁南王!怎么阿父阿兄们都在讨论他!

    还以为是什么香饽饽,不就是个粉面馒头。

    而粉面馒头进了公馆安排的房间,她就摘下面具躺在床上,累得一点都不想动了。

    “老婆,今晚没事,早点睡吧。”

    “那倒未必。”江幽菲有预感,那名草原公主没有见到南青的真貌,肯定不会善罢甘休。

    南青盯着她吃醋的样子,不免好笑道:“你放心,老部汗可没有跟我联姻的意思。”

    因为老部汗最后做的一件事就是将大儿子罕因赶出草原。

    至于为什么赶出草原?历史没说。八成是因为家事吧。

    与此同时。

    大梁使者刚收拾好准备进城堡见老部汗。

    恰好遇到从外面打猎归来的草原军队,带头的草原青年,他身上满是血,强壮的臂弯还夹着一颗鹿头,周围都是血气方刚的草原骑兵,哇哇叫,仿佛打了什么胜战,凯旋而归。

    让大梁使者不忍直视,果然是一群蛮夷。

    很快,赛娜公主从公馆回来,刚好与为首的草原青年撞上。

    赛娜公主见是讨厌的人,立即改道而行。

    草原青年浑身是血拦住她:“我的公主,怎么看见我就想走?”

    “罕因大哥好久不见。”赛娜公主不得已打了声招呼。

    草原青年闻言皱了下眉:“别叫我哥哥。”

    赛娜公主故意道:“我们是亲兄妹,为何不能叫你哥哥?”

    一句亲兄妹,让草原青年原本高兴的脸,顿时阴云密布,什么话都没说,冷着脸,将血淋淋的鹿头丢到地上,然后一言不发掉头离开了。

    留下的草原骑兵们,各个对着赛娜公主怒目而视,败兴而去。

    在场谁都知道罕因是十年前才被老部汗认回来的儿子,跟赛娜公主曾经差点要定亲,结果老部汗直接宣布他的身份,避免亲兄妹**的局面。

    自那以后罕因就失去自己心爱的女子,赛娜就成为他的心结。

    因此也恨上老部汗年轻时沾花惹草,到处留情,酿成悲剧,更恨老部汗是赛娜的亲生父亲。

    至于赛娜公主本来就讨厌那个在马厩里长大,天天缠着自己的小少爷。

    听说是亲兄妹不能联姻,她反倒松口气。

    “您不该气大王子。”草原少年忍不住提醒道。

    “住口。”赛娜没好气道:“你跟我也不可能!”

    丢下这句话,赛娜骑着马头也不回进了城堡。

    赛娜回到自己的宫殿,直接去厅堂找父亲。

    老部汗罕拔是典型的草原汉子,尽管已经步入花甲,但体格仍旧健壮,根本看不出是位老人,更像正值壮年的中年人。

    “阿父。”

    老部汗还在查看自己从荒北订购的一批玻璃,透明防光防风防水,造价虽然贵点,但胜在美观。

    “赛娜,有没有见到雁南王那小子啊?”罕拔笑眯眯道。

    赛娜撇撇嘴扫兴道:“雁南王戴着面具进城,根本没看见。”

    “哦,那我的小公主要不开心了。”罕拔让商人把东西带下去,改日就按照在宫殿内,好让其他部落看看他的财力。

    赛娜见父亲满眼都是生意,便不悦道:“阿父快和商人一样染上铜臭了!”

    “傻孩子,你懂什么。”罕拔笑道。

    随即他挥手让其他人离开,自己单独与女儿谈话。

    “雁南王和王妃一起来的?这事属实?”

    赛娜公主冷哼道:“还有假吗?他们夫妻特别恩爱。”

    “听说雁南王不同于三妻四妾的中原男人,他爱极了自己的王妃。”罕拔若有所思地考量着,在瞥向不懂事的女儿,心想,看来是不能联姻了。

    他现在还要靠着跟雁南王做生意,与域外的国家贸易来往赚钱财宝。

    准确来说,就是当丝绸之路的中间商,赚得盆满钵满。

    比起拿女儿联姻,搭关系,不如想着利益最大化。

    与老部汗不同。

    南青躺在床上,感觉床不如荒北的软,睡得不利索。

    她又看见公馆的天窗是玻璃做的,就忍不住吐槽道:“难怪草原商人在玻璃刚出现就开始高价订购,敢情是倒手一卖,卖出更高价钱。”

    “看来丝绸之路并没有荒废。”

    刚刚在路上还看到不少小国家的贵族在贝瓦城聚集,这里的商品也琳琅满目,但奢侈品基本出自荒北。

    夜晚,贝瓦城便开始准备寿宴,各地装上玻璃和五颜六色的灯彩带,路边支起的灯柱,挂着不同样式的煤油,灯作为进入城堡的照明路。

    坐着马车进城堡的路上。

    南青一直在数煤油灯,等数到七十八盏,就算是她都忍不住赞叹老部汗的财大气粗。

    一盏煤油灯在荒北要五千两,还不包括煤油供应。加上没有只会往**千两靠近。

    这七十八盏灯相当于一百万两左右。

    灯光不仅让她惊叹,所有人使者都为之震撼,都止不住地艳羡,双目望着这如夜明珠悬挂的陆上明月。

    草原贵族与部兵见此,他们都挺起胸膛,骄傲地展示他们突人的财富!

    可当萧成嫌弃路灯挂太高,地面只有模糊的一层光,根本无法照亮前方。

    他干脆自己挂了一盏出来,将前方的路照得更亮。

    这一挂宫殿金碧辉煌的宝石闪闪发光,五颜六色星星点缀般光芒,完全遮挡住城门顶部的煤油灯。

    他的行为反而给城堡增添了风光。

    引起了赛娜公主的主意。

    大梁使者就在旁边,不仅羡慕起雁南王的随从,说拿出煤油灯就能拿出来,随随便便当照明工具。

    而不是如老部汗一样都是暴发户的气息。

    其他部落的人见是雁南王的车队,纷纷惊艳一会儿,再看煤油灯在前方为大家照亮进入城堡的路。

    霎时间,所有人都明白煤油灯不是拿来展示的,而是拿来探路的。

    那老部汗干嘛把夜明珠挂那么高?除了让人大开眼界,好像还不如灯笼火把透亮。

    雁南王手下才是将煤油灯使在实用的地方。

    原本骄傲的部兵与突人贵族在南青的一盏灯的衬托下,反倒是暴露了显摆不成的本质,他们纷纷低下头,有些恼羞成怒。

    认为南青在纵容手下落他们的面子。

    而南青还在马车内打盹,根本不知道外面发生什么事?

    等她打个哈欠从老婆的膝枕上起来,就感觉有人在透过玻璃门一直盯着自己。

    大夜晚的那双眼睛就如同狼群觅食的绿光,盯得南青浑身发毛,连最后一点睡意都没有了。

    “这人干嘛老瞪着我?他是不是有病啊?”

    江幽菲认出窗外大胆靠近的人,正是大王子罕因,据说从小出生在马厩,因为展现过人的勇猛才会被老部汗认回家。

    “我大概猜到他为什么对你有敌意了。”

    “就因为我是雁南王?”南青对着窗外的愣头青犯了个明目张胆的白眼。

    罕因愣了一下,随后有些羞恼要开窗。

    南青立即在里面焊死窗锁,对着他竖了个中指,鄙视意味,是个人都能看出来。

    罕因顿时破防了。

    他愤怒举起拳头,正好被两个骑兵拦住,架着人离开了她的马车。

    南青还对着窗外挑衅,吐舌头:“略略略!”

    江幽菲见南青还不知罕因敌视她的原因,又在这里挑衅人家。

    她没忍住拿起貔貅的面具给她戴上:“从进西域以来,你似乎都非常高调。”

    “不高调不行,老婆,小地方就是这样的只认拳头,和通过衣着来辨人。”南青一副高深莫测道:“我要是低调,他们就要欺负到我头上来了。”

    “没看见刚刚那货,恨不得吃人一样。”

    她可不是泥捏的,在荒北和京城低调就低调吧。反正也没有人无缘无故找她麻烦。

    可在突人地界就不同了。

    弱肉强食的环境,柿子就是拿来捏的。

    江幽菲被她一番理论整得有些无语。不过妻子并没有做错,尽管会带来小麻烦,但总比无缘无故被人背后打黑枪来得好。

    进入城堡,还是金碧辉煌的装饰。

    南青已经看腻了。

    她打了个哈欠,恰好萧成停住马车喊道:“殿下,已经到了。”

    南青摘下面具,她牵着江幽菲下马车踩在铺好的羊毛地毯上,不仅柔软还很舒服,让她第一次觉得突人真是奢侈。

    这可是上好的皮草,居然拿来踩。

    宴席不比中原的美食,五花八门,都是当地特色美食,全羊肉宴,饮品,还有歌舞。

    不过对小地方的人来说足够奢侈了。

    宴席广场之上,高耸立着一把镶金雕钻的宝座,老部汗罕拔从帐后走了出来。

    南青身边的部落贵族纷纷单膝跪下:“恭祝部汗,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父汗,吉祥!”赛娜公主道。

    南青大家都跪下,包括大梁使者都低下头作礼,她只好学着对方正要行礼。

    结果罕拔直接命令:“雁南王乃西域贵客,不必行礼,来,上座!”

    南青和江幽菲就坐在离宝座最近的位置。

    侍女便就将羊奶酒,烤羊肉,还有烧饼放在餐桌上。

    南青馋得都快流口水了。

    “我先吃。”江幽菲切了小口尝了起来。就跟试毒似的。

    “给我一口。”南青张开嘴巴。

    江幽菲切了块大的堵住她的嘴。

    没想到羊肉特有的香味,刺激着她的味蕾,她忙咀嚼,太烫了就喝口羊奶酒,然后舒服长叹一口气。

    爽啊!

    江幽菲简直被她高调的模样打败了。

    倒是老部汗罕拔见此,他哈哈大笑:“没想到雁南王长得斯斯文文,却有我突人豪放的气概。”

    “倒不像个中原人了。”

    此话一出。

    大梁使者和身后的人脸色变得极其不悦。

    显然在他们看来,雁南王再是大姚人,和他们也是共一个祖先的中原人。

    罕拔此言分明是拔高突人,贬低中原人的嫌疑。

    南青倒是不生气,反正最后都要统一,现在不过是自家人内部打嘴炮而已。

    她立即举杯道:“部汗,英雄惜英雄,今晚我们都敬一杯天下的君子和天下的勇士。”

    一句话不仅将拱火消灭,把拔高了所有人的面子。

    所有人面面相觑,最后都看老部汗的脸色。

    罕拔露出欣赏的目光:“好!无论是草原勇士还是中原君子,都该在今晚好好畅饮一杯。”

    “雁南王,请!”

    南青一饮而尽:“贵部的羊奶酒好喝!”

    “荒北的饮品也不错,尤其是那烧刀子,据说爽口暖神。”

    南青让萧成将蒸馏的高度白酒送上一坛。

    萧成故意揭开酒坛的盖布,那辛辣醇正的酒香就弥漫整个会场。

    “这是我们中原人喝的美酒!”萧成喊道。

    “给部汗送去。”南青指挥道。

    萧成立即走到老部汗桌边,放了三个酒碗,倒满三杯。

    酒气扑鼻,让老部汗都嘴馋了。

    “王爷,这是新出的酿酒?”

    南青没想到他对荒北的市场那么了解,烧刀子确实只是内部供应,还没有上架市场。

    当初蒸馏酒精,就是为了以后打仗用的,士兵受伤还可以拿去消毒阻止伤口发炎。

    没想到几十石粮食就酿了一小瓶酒精,靠勾兑75%才勉强制成了一些工业酒精。

    但没成功的,基本再回炉重造变成高度白酒。

    “等上市,本王给老部汗打七折。”南青毫不含蓄道。

    做生意都做到人家寿星公头上了。

    问题寿星公非但没有不悦,反而高兴起来:“那您可要说话算数。”

    老部汗立即端起酒碗喝了起来,喝一口,整张脸就烧热起来,不一会儿脖子都跟着红了。

    “好,好酒!”老部汗干掉一碗,身体马上就摇摇晃晃。

    看得众人好奇。

    到底什么酒,居然让有酒鬼之称的老部汗都镇不住。

    当即嗜酒的人纷纷向南青要一碗酒。

    南青都没有吝啬,让萧成每人倒一碗。

    瞬间整个寿宴,都变成品酒会。

    罕因脸色极其难看,认为这中原人压过突人的风头。

    “谁给雁南王难堪,本王子赏他一个美人。”

    他身后的突人勇士纷纷蠢蠢欲动,刚要行动时,萧成已经将一小坛,另外包装的酒,放到罕因面前。

    萧成抱拳道:“大王子,这是我们王爷特供的白酒。适合您和您的勇士喝。”

    “特供?”罕因挑了挑眉,有点怀疑。

    倒是他的部下各个单纯,看还有自己的份,互相对视一眼,见风使舵道:“雁南王给您的酒和老部汗不一样,分明是在讨好您。”

    “真的假的?”罕因道。

    萧成都* 想跟着翻个白眼了。

    王爷哪里是讨好你,只是他随便编的客套话罢了。

    这群人连场面话和真心话都分不清楚。

    “反正是王爷特供的,王爷还特地吩咐,千万不要对着酒坛喝,不然三天三夜都醒不来?”

    此话一出。

    罕拔和他部下的胜负欲都被点燃了。

    “雁南王作为一个商人就是喜欢吹嘘自己的东西。”

    “我看也没见得多好!”

    “如果我们当场没醉,你们雁南王应该甘拜下风。给我们大王子行礼!”

    萧成听得无语,雄竞就是这样的。

    “大王子和勇士们喝了才能见分晓。”话到此处,萧成都学机灵了。

    罕拔心想什么酒,能让他三天三夜醒不来,他当即掀开盖布,直接对着坛子对吹。

    喉结咕噜咕噜上下蠕动,不到一分钟就喝了一瓶。

    他轻拭嘴唇,挑衅对着南青的方向一笑:“区区白水而已,也能干倒本王子?”

    部下们纷纷吹捧:“王子威武!”

    扑通,下秒,罕拔一头倒在桌上,当场打起呼噜声。

    部下们:

    南青正好对着酒碗,抿了小口,避免自己喝醉。

    听到另一边有动静,她扭过头去,发现罕因已经倒下了。

    南青就悄悄问江幽菲:“老婆,你到底放了多少蒙汗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