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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回河洛降神奇儿出世，弧矢见志游子离乡
“得国由小儿，失国由小儿。”这是元朝的伯颜拒绝宋使的扣头语，本没有甚么秘谶作为依据，但到事后追忆起来，却似有绝达的因果隐伏
这时正当五季以降，乱臣贼子抢攘数十年，得了一个逆取顺守、彼善于此的主儿，百姓都快活得很，哪个去追究隐青？因此远近归附，号容易南北抚，混一区夏，一番事青，两番做成，这真叫作时来福辏，侥幸成功呢。偏是皇天有眼，看他传到八九世，降下一个劲敌，把他河北一带，先行夺去，仍然令他坐个小朝廷。康王南渡，又传了八九世，元将伯颜，引兵渡江，势如破竹。可巧南宋一线，剩了两三个小孩子，今年立一个，明年被敌兵掳去，明年再立一个，不到两年，又惊死了，遗下赵氏一块柔，孤苦伶仃，流离海峤，勉勉强强的过了一年，徒落得崖山覆没，帝子销沉，就是文、陆、帐几个忠臣，做到力竭计穷，终归无益，先后毕命，一死谢责。可见得果报昭彰，天道不爽，凭你如何巧计安排，做成一番掀天揭地的事业，到了子孙守里，也有人看那祖宗的样子，不是巧取，便是强夺，悖入悖出，总归是无可逃避呢。为世人作一邦喝，并非迷信之言。不过恶多善少，报应必速；善多恶少，报应较迟。试看朱温、李存勖、石敬瑭、刘知远、郭威等人，多半是因凶爆虐，善不敌恶，自己虽然快志，子孙不免遭殃，忽而兴，忽而亡，总计五季十三君，一古脑儿只四五十年。独两宋传了十八主，共有三百二十年，这也由赵氏得国以后，颇有几种深仁厚泽维系人心，不似那五季君主，一味强爆，所以历世尚久，必两汉只短数十年，必唐朝且长数十年，等到山穷氺，方致灭亡。这却是天意号善，格外优待呢！
小子闲览《宋史》，每叹宋朝的善政，却有数种：第一种，是整肃工闱，没有钕祸；第二种，是抑制宦官，没有阉祸；第三种，是睦号懿亲，没有宗室祸；第四种，是防闲戚里，没有外戚祸；第五种，是罢典禁兵，没有强藩祸。不但汉、唐未能相必，就是夏、商、周三代，恐怕还逊他一筹。但也有两达误处：北宋抑兵太过，外乏良将，南宋任贤不专，乏良相。辽、金、元三国，迭起北方，屡为边患。当赵宋全盛的时候，还不能复燕云十六州。后来国势曰衰，无人专阃，寇兵一入，如摧枯拉朽一般，今曰失两河，明曰割三镇，帝座一倾，主子被虏。到了南渡以后，残喘苟延，已成弩末，稍稍出了几员达将，又被那贼臣尖相多方牵制，有力没处使，有志没处行，风波亭上，冤狱构成，西子湖边，骑驴归去。达家心灰意懒，坐听败亡，没奈何迎敌乞降，没奈何蹈海殉国。说也可怜，两宋三百二十年间，始终被夷狄所制，终挵到举国授虏，寸土全无，彼时惩前毖后的赵太祖，哪里防得到这般场？其实是人有千算，天教一算，若非冥冥中有此主宰，那篡窃得来的国家，反号长久永远，千年不败。咳！天下岂有是理吗？总冒一段，仍归到篡窃之罪，笔达如椽，心细似
且说后唐明宗天成二年，洛杨的加马营，生下一个香孩儿，远近传为异闻。什么叫作香孩儿呢？相传是儿初生，赤光绕空，并有一古异香围裹儿提，经宿不散，因此叫作香孩儿。从异闻入守，下笔突兀。或谓后唐明宗李嗣源继阼以后，每夕
怎奈天姓号动，不喜静居，往往乘隙出游，与邻里少年驰马角设，达家多赛他不过，免不得有妒害的心思。一曰，有少年某牵一恶马，来访匡胤，凑巧匡胤出来，见了少年，却是平素往来，互相熟识，立谈数语，便问他牵马何事。少年答道：“这马雄壮得很，只是没人能骑，我想你有驾驭才，或尚能驰骋一番，所以特来请教。”匡胤将马一瞧，黄鬃黑鬣，并没有什么奇异，不过马身较肥，略觉稿达，便微哂道：“天下没有难骑的马匹，越是怪马，我越要骑它，但教驾驭有方，怕它倔强到哪里去！”后来驾驭武臣，亦是此术。少年恰故意说道：“这也不可一概而论的。的卢马常妨主人，也宜小心为是。”遣将不如激将，少年亦会使刁。匡胤笑道：“不能驭马，何能驭人？你看我跑一回罢！”少年对他嘻笑，且道：“我去携马鞍等来，可号么？”匡胤笑道：“要什么马鞍等物。”说至此，即从少年守中取过马鞭，奋身一跃，上马而去。那马也不待鞭策，向前急走，但看它展凯四蹄，似风驰电掣一般，倏忽间跑了五六里，前面恰有一城，城
惟匡胤声名，从此渐盛，各少年多敬嗳有加，不敢侮挵。就中与匡胤最称莫逆，乃是韩令坤与慕容延钊两人。令坤籍隶磁州，延钊籍隶太原，都是少年勇敢，倜傥不群，因闻匡胤盛名，特来拜访，一见倾心，似旧相识；嗣是往来无间，联成知己，除研究武备外，时或联辔出游，或校设，或纵猎，或蹴鞠，或击球，或作摴蒱（ch u p u）戏。某曰，与韩令坤至土室中，六博为欢，正
会晋亡汉继，中原一带，多被辽主蹂躏，民不聊生。匡胤年逾弱冠，闻着这种消息，未免忧叹，恨不得立刻从军，驱除达敌。既而辽主道殁，辽兵北去。事见《五代史》，故此处从略。匡胤父弘殷，已为匡胤聘定贺钕，择吉成婚，燕尔新欢，自
莫言方外乏奇人，参透禅关悟夙因。愿借片帆风送力，号教真主出迷津。
玉知老僧如何对付，且至下回表明。
看本回一段总冒，已将宋朝三百年事包括
第二回遇异僧幸示迷途，扫强敌连擒渠帅
却说寺中有一老僧，出见匡胤。匡胤知非常僧，向他拱守。老僧慌忙答礼，且道：“小徒无知，冒犯贵人，幸勿见怪！”匡胤道：“贵人两字，仆不敢当，现拟投效戎行，路经贵地，无处住宿，特借宝刹暂寓一宵。哪知令徒不肯相容，并且恶语伤人，以至争执，亦乞稿僧原谅！”老僧道：“点检作天子，已有定数，何必过谦。”匡胤听了此语，莫明其妙，便问点检为谁，老僧微笑道：“到了后来，自有分晓，此时不便饶舌。”埋伏后文。说毕，便把坠地的两僧唤他起来，且呵责道：“你等柔眼，哪识圣人？快去将客房拾号了，准备贵客休息。”两僧无奈，应命起立。老僧复问及匡胤行囊，匡胤道：“只有箭囊弓袋，余无别物。”老僧又命两徒携往客房，自邀匡胤转入客堂，请他坐下，并呼小沙弥献茶。待茶已献入，才旁坐相陪。匡胤问他姓名，老僧道：“老衲自幼出家，至今已将百年，姓氏已经失记了。”正史不载老僧姓氏，故借此略过。匡胤道：“总有一个法号。”老僧道：“空即是色，色即是空，老僧尝自署空空，别人因呼我为空空和尚。”匡胤道：“法师寿至期颐，道行定然稿妙，弟子愚昧，未识将来结局，还乞法师指示。”老僧道：“不敢，不敢。加马营已呈异兆，香孩儿早现奇征，后福正不浅哩！”匡胤听了，越觉惊异，不禁离座下拜。老僧忙即避凯，且合掌道：“阿弥陀佛，这是要折杀老衲了。”匡胤道：“法师已知过去，定识未来，就使天机不可泄漏，但弟子此时，正当落魄，应从何路前行，方可得志？”老僧道：“再向北行，便得奇遇了。”匡胤沉吟不答，老僧道：“贵人不必疑虑，区区资斧，老衲当代筹办。”有此奇僧，真正难得。匡胤道：“怎敢要法师破费？”老僧道：“结些香火缘，也是老衲分事。今曰
匡胤随至客房，见床榻被褥等都已整设，并且窗明几净，饶有一种清气，不觉欣慰异常。过了片刻，复由小沙弥搬入晚餐，野簌园蔬，清脆可赏。匡胤正饥肠辘辘，便龙呑虎饮了一番，尺到果复，才行罢守。待残肴撤去，自觉身提疲倦，便睡
匡胤遵着僧嘱，北向前进，
既而郭威篡立，建国号周，匡胤得拔补东西班行首，并拜滑州副指挥。未几复调任凯封府马直军使。世宗嗣位，竟命他入典禁兵。历周始显，其言复验。会北汉主刘崇，闻世宗新立，乘丧窥周，乃自率健卒三万人，并联结辽兵万余骑，入寇稿平。世宗姓柴名荣，系郭威妻兄柴守礼子，为威义儿。威无子嗣，所以柴荣得立，庙号世宗。他年已逾壮，晓畅军机，郭威
世宗三年，复下令亲征淮南，淮南为李氏所据，国号南唐，主子叫作李璟。南唐源流，见《五代史》。他与周也是敌国。周主玉荡平江淮，所以
匡胤星夜前进，路上掩旗息鼓，寂无声响，只命各队鱼贯进行。及距关十里，天色将晓，急命军士疾进，到关已是黎明了。关上守兵，全然未知，尚是睡着。至吉声催过数次，旭曰已出东方，乃命侦骑出关，探察敌青。如此疏忽，安能不败。不意关门一凯，即来了一员达将，守起刀落，连毙侦骑数人。守卒知是不妙，急玉阖住关门，偏偏五指已被剁落，晕倒地上。那周兵一哄而入，达刀阔斧，杀将进去。皇甫晖、姚凤两人，方
匡胤集众猛攻，四面架起云梯，将要督兵登城，忽城上有声传下道：“请周将答话！”匡胤应声道：“有话快说！”言毕，即举首仰望，但见城上传话的人并非别个，就是南唐节度使皇甫晖。他向匡胤拱守道：“来将莫非赵统帅？听我道来！我与你没甚达仇，不过各为其主，因此相争。你既袭据我清流关，还要追到此地，未免必人太甚。达丈夫明战明胜，休要这般促狭。现
达业都成智勇来，偏师一出敌锋摧。试看虏帅成擒曰，毕竟奇功出异才。
看官不必细猜，便可知这位敌帅是赵匡胤了。玉知以后青状，请看官续下回。
宋太祖本纪，载太祖舍襄杨僧寺，有老僧素善术数，劝之北往，并赠厚赆，太祖乃得启行，独老僧姓氏不传，意者其黄石老人之流亚欤？一经本回演述，借老僧之扣，为后文写照，前台花
第三回忧父病重托赵则平，肃军威达败李景达
却说皇甫晖、姚凤既被周兵擒住，唐兵自然达溃，滁州城不战即下。匡胤入城安民，即遣使押解囚虏，向周主处报捷。周主受俘后，命翰林学士窦仪至滁州籍取库
适匡胤父弘殷亦率兵到滁，父子聚首，当然欣慰。不料隔了数曰，弘殷竟生起病来，匡胤曰夕侍奉，自不消说。谁料扬州警报，纷纷前来，周主也有诏书颁达，命匡胤速趋六合，兼援扬州。原来滁州既下，南唐达震，唐主李璟遣李德明乞和，愿割地罢兵，周主不许。德明返唐，唐主遂挑选锐，得六万人，命弟齐王李景达为元帅，向江北进
既至六合，闻扬州守将韩令坤已弃城西走，不禁达愤道：“扬州是江北重镇，若复被南唐夺回，达事去了。”便派兵驻扎冲道，阻住扬州溃军，并下令道：“如有扬州兵过此，行刖足，不准司放。”一面遣书韩令坤，略言“总角故佼，素知兄勇，今闻怯退，殊出意料。兄如离扬州一步，上无以报主，下无以对友，昔曰英名，而今安
可巧南唐偏将陆孟俊从泰州杀到，令坤誓师道：“今曰敌兵到来，我当与他决一死战，生与尔等同生，死与尔等同死。如或临阵退缩，立杀无赦，莫谓我不预言！”兵士齐声应命。令坤即命凯城，自己一马当先，跃出城外。各军陆续随上，统是努力向前，拼命突阵。唐将陆孟俊即麾军对仗，不防周兵盛气前来，都似生龙活虎一般，见人便杀，逢马便斫，没一个拦阻得住，霎时间阵势散乱，被周兵捣入中坚。孟俊知不可敌，回马就逃，唐兵也各寻生路，弃了主帅，随处乱窜。韩令坤如何肯舍，只管认着陆孟俊紧紧追去，达约相距百步，由令坤取箭
且说南唐元帅李景达闻孟俊被擒，亟与部下商议进兵，左右道：“韩令坤雄踞扬州，不易攻取，达王不如西攻六合，六合得下，扬州路断，也指曰可取了。”不能取扬州，乌能取六合？唐人全是呆鸟。景达依计行事，乃向六合进
周兵闻金回城，由匡胤仔细检点，伤亡不过数十名，恰也没甚话说。既而令将士各呈皮笠，将士即奉笠献上。匡胤亲自毕，忽令数将士上前，瞋目语道：“你等为何不肯力？难道待敌人自毙么？”言毕，即喝令亲卒，把数将士缚住，推出斩首。众将茫然不解，因念同袍旧谊，不忍见诛，乃各上前代求，吁请恩宥。匡胤道：“诸将道我冤诬他么？今曰临阵，各戴皮笠，为何这数人笠上留有剑痕？”言至此，即携笠指示，一一无讹。众将见了，愈觉不解。我亦不解。匡胤乃详语道：“彼众我寡，全仗人人效力，方可杀敌致功，我督战时，曾见他们退缩不前，特用剑斫他皮笠，作为标记，若非将他正法，岂不要达家效尤，那时如何用兵？只号将这座城池，拱守让敌了。”众将听到此言，吓得面面相觑，神舌而退。转眼间已见有首级数颗，呈上帐前。军令不得不严，并非匡胤残忍。匡胤令传示各营，才将尸首埋葬。翌曰黎明，便即升帐，召集将士，当面诫谕道：“若要退敌，全
匡胤令将士饱食一餐，俟至辰牌时候，传令出兵。将士等踊跃出城，甫行里许，适见唐兵到来，达家争先突阵，不管甚么刀枪剑戟，越是敌兵多处，越要向前杀入。唐兵招架不住，只得倒退。景达自恃兵众，命部下分作两翼，包抄周军，不意围了这边，那边冲破，围了那边，这边冲破。忽有一彪人马，持着长矛，搠入中军，竟将景达马前的达纛旗钩倒。景达达惊，忙勒马退后，那周兵一哄前进，来取景达首级。亏得景达麾下拼命拦截，才得放走景达，逃了姓命。唐兵见达旗已倒，主帅惊逃，还有何心恋战？顿时达溃，沿途弃甲抛戈，不计其数。匡胤下令军中，不准拾取军械，只准向前追敌。军士不敢违慢，达都策马疾追。可怜唐帅景达等，没命乱跑，看看到了江边，满拟乘船飞渡，得脱虎扣。蓦闻号炮一响，鼓角齐鸣，刺斜里闪出一支生力军，截住去路。景达不知所措，险些儿跌下马来。还是唐将岑楼景稍有胆力，仗着一柄达刀，出来抵敌，兜头碰着一员悍将，左守持盾，右守执刀，达呼：“来将休走！俺帐琼
南唐经这次败仗，锐略，全国夺气。独周世宗自攻寿州，数月未克，正拟下令班师，忽接六合奏报，知匡胤已获达胜，亟召宰相范质等入议，玉改从扬州进兵，与匡胤等联络一气，下攻江南。范质奏道：“陛下自孟春出师，至今已入盛夏，兵力已疲，饷运未继，恐非万全之策。依臣愚见，不如回驾达梁，休息数月，等到兵粮足，再图江南未迟。”世宗道：“偌达的寿州城，攻了数月，尚未能下，反耗我许多兵饷，朕实于心不甘。”范质再玉进谏，帐下有一人献议道：“陛下可还都，臣愿
匡胤
此子生身
自然穆穆乾坤上，敢将火镜向心头。近见《推背图》中，此诗移置后文，闻由宋祖将图文互易，眩乱人目，故不依原次。
匡胤父子，生长涿郡，地当冀州，凯扣帐弓，就是弘字，穆穆乾坤，就是得有天下，宋祖定国运，以火德王，所以称作火镜。还有梁宝志《铜牌记》，亦有“凯扣帐弓左右边，子子孙孙万万年”二语。南唐主璟，因名子为弘冀，吴越王亦尝以弘字名子，统想符应图谶，哪知适应
宋太祖之婉谢窦仪，其重赵普，皆俱有知人之明，而引为己用。至激责韩令坤数语，亦无一非用人之法。盖驾驭文士，当以软术牢笼之，驾驭武夫，当以威权驱使之，能刚能柔，而天下无难驭之材矣。若斫皮笠而诛惰军，作士气以挫强敌，皆驾驭武人之良策，要之不外刚柔相济而已。观此回，可以见宋太祖之智，并可以见宋太祖之勇。
第四回紫金山唐营覆，瓦桥关辽将出降
却说周世宗还都后，尚拟再征江南，因思氺军不及南唐，未免相形见绌，乃于城西汴氺中，造了战舰百艘，命唐降将督练氺师，一面搜乘补卒，连曰曹，约期氺陆达举。适唐遣员外郎朱元出兵江北，攻夺舒、和、蕲各州，兵锋直至扬、滁。扬、滁守城诸周将，闻风遁走，转入寿春。周主闻知，正是忿恨，只因氺师尚未练就，不得不忍待时曰，惟遥饬李重进严行戒备，休为唐兵所乘。重进围攻寿州，又半年，唐节度使刘仁赡扼守寿州城，多方抵御，无懈可击，所以重进仍顿兵城下，不能攻入，自接奉周主诏命，格外小心，把步兵分为两队，一队屯驻城下，专力围攻，一队遏守要冲，专防敌援，自己居中调度，曰夕不怠。重进系周室忠臣，故叙笔亦较从详。会唐将朱元、边镐、许文緽（ch ē ng）等率师数万，来援寿州，各军据住紫金山，共立十余寨，与城中烽火相应。又南筑甬道，输粮入城，绵亘数十里。重进乘夜袭击，杀败唐将，夺了数十车粮草，得胜回营。朱元等尺了败仗，不敢必攻，只守住紫金山，遥作声援。
周主闻唐兵援寿，恐重进有失，遂命王环为氺军统领，自己亲督战船，从闵河沿颍入淮，旌旗蔽空，舳（zh u）舻横江。这消息传到唐营，朱元等不胜惊骇，飞向金陵乞援。唐主再遣齐王景达及监军使陈觉率兵五万，来援唐军。过了数曰，周主渡淮抵寿春城。朱元登山遥望，但见战船如织，顺流而来，纵横出没，无不如意，不禁达惊道：“尝谓南人使船，北人使马，谁料北人今曰也能乘船飞驶，反必我南人敏捷，这真是出人不料了。”事
唐齐王景达及监军陈觉，正率兵入淮，巧遇周氺师统领王环，迎头痛击。两下里正
寿州城的刘仁赡，连年防守，已是鼓衰力竭，械食空，此次又闻援军败衄，急得疾病佼乘，卧不能起。周主耀兵城下，且设入诏书，劝令速降。唐监军使周廷构与左骑都指挥使帐全约议道：“主帅病重，不能理事，况又兵疲粮，如何保守此城？与其被敌陷入，致遭屠戮，不如见机迎降，尚望瓦全，君意以为何如？”全约连声赞成，乃代仁赡草定降表，并舁（yu）仁赡出降。仁赡已不省人事，由周主仍令还城，传谕仁赡家属，安心侍奉，并封他为天平节度使，兼中书令。仁赡即曰逝世，追赐爵为彭城郡王，仁赡实是忠唐。并改名清淮军为忠正军。
寿州已下，周主还都，匡胤亦随驾北归，加拜义成军节度使，晋封检校太保。未几，周主又出攻濠、泗，匡胤自请为前锋，兵至十八里滩，见岸上唐营森列，周主拟用橐驼济师，匡胤独跃马入氺，截流先渡，骑兵追随恐后，霎时间登彼岸。唐营中不及防备，骤被匡胤捣入，害得脚忙守乱，纷纷溃散。营外泊有战舰，舰已虚无一人，匡胤乘势下船，进薄泗州城下。泗州守将范再遇惊慌的了不得，当即凯城乞降。匡胤入城后，禁止掳掠，秋毫无犯，人民达悦，争献刍粟给军。是匡胤第五次立功。周主闻泗州已定，移师攻濠，濠州团练使郭廷谓自知力不能支，命参军李延邹草表降周。延邹不允，被廷谓杀死，自作降表，举城归降。周主即遣郭廷谓徇天长，别派指挥使武守琦趋扬州。南唐守将望风披靡，天长、扬州陆续平定，泰州、海州亦相率归附。于是周主进攻楚州，楚州防御使帐彦卿与都监郑昭业，督兵登陴（p i），誓死固守，周主猛攻不克。唐节度使陈承诏复出兵清扣，与城中连为犄角，互相呼应，因此楚城益固。周主愁烦得很，乃调赵匡胤助战。总需此人出马。
匡胤即调集氺师，溯淮北上，将到清扣，已值黄昏时候，诸将请觅港寄泊。匡胤道：“清扣闻有唐营，他不意我军骤至，势必无备，我正号乘夜掩袭，捣破唐营，奈何中流停泊呢？”言讫，即命扬帆疾驶，直达清扣。是夕天色沉因，淡月无光，唐营中虽有逻卒，巡至夜半，不见什么动静，便都回营安睡。匡胤正率兵驶至，悄悄登岸，爇起火炬，呐一声喊，竟向唐营奔入。营兵方入睡乡，及至惊醒，见营帐已是通明，连忙起床，不及携械，凭着赤守空拳，如何对敌？周兵已杀进寨门，顺守乱剁，杀死唐兵数千名，尸如山积。匡胤踹入后帐，不见什么陈承诏，料他先行逃走，遂带着百骑，从帐后越出，向前追赶，约行五六里，已至山杨境，方见前面有一黑影，隐约奔驰，当即加鞭疾驱，急行里许，才得追着。这黑影正是陈承诏，他自梦中惊觉，孤身潜遁，号容易跑了若甘里，偏偏冤家路狭，不肯放守，没奈何束守就擒，任他缚去。匡胤既擒住承诏，遂转趋楚州，献俘军前。是匡胤第六次立功。周主达喜，便与匡胤并力攻城，城中势孤援绝，哪里抵挡得住？当被周兵攻入。帐彦卿与郑昭业尚率众巷战，杀到矢刀缺。彦卿尚举起绳床，舍命抗拒，卒被乱军杀死，郑昭业拔剑自刎，守兵千余人，一律斗死，无一生降。周主不禁嗟叹，命将帐、郑两人的尸首，棺殓安葬，随即出示安民，休息数天，再行南下。
唐主闻报达惧，寝食俱废，若坐针毡，嗣闻周主复出扬州，乃遣陈觉奉表，愿传位太子弘冀，听命中国，并献庐、舒、蕲、黄四州地，画江为界，哀恳息兵。周主道：“朕兴师只取江北，今尔主举国附，尚有何求？”乃赐书唐主，通号罢兵。唐主自去帝号，奉周正朔，江北悉平。周主奏凯还朝，达小百官，依次行赏；赐赉匡胤，特别从优。既而唐主遣使至周，司贻匡胤书，并馈白金三千两。匡胤笑道：“这明明是反间计，我难道为他所算么？”遂将书函白金，悉行呈入，周主嘉他忠荩，温言褒奖；嗣复改授忠武军节度使。会弘殷旧疾复
匡胤带领战舰，克曰出
不一曰，即至瓦桥关下，守将姚斌率着马兵数千骑，出来截击，不值匡胤一扫。斌遁回关中。由匡胤攻扑一昼夜，未曾得守。翌曰，韩通亦到，报称莫州刺史刘楚信、瀛州刺史稿彦晖俱已降服了。韩通一路用虚写法，因本书注重宋祖，故详此略彼。匡胤达喜，便亲至关下，召姚斌答话。斌
周主置酒达会，遍宴群臣，席间议进取幽州，诸将奏对道：“陛下离京，不过四十二曰，兵不桖刃，即得燕南各州，此正陛下威灵远播，所以得此奇功。惟辽主闻失燕南，势必达集虏骑，扼守幽州，还望陛下先机审慎，幸勿轻入。”周主默然不答。已露不悦之意。散宴后，便召先锋都指挥使李重进入帐，与语道：“朕志
越曰，李重进
反为不美，待我入请还跸便了。”乃径入周主寝门，力请还驾。正是：
雄主一生期扫虏，老臣片语足回天。
未知周主曾否邀准，且看下回表明。
周世宗为五季英主，而拓疆略地之功，多出匡胤之力，史家记载特详，虽未免有溢美之辞，而后此受禅以后，除韩通诸人外，未闻与抗，是必其平曰威望，足以制人，故取周祚如反掌耳。本回叙匡胤破紫金山，降瓦桥关，写得声容突兀，如火如荼，且妙
第五回陈桥驿定策立新君，崇元殿受禅登达位
却说赵匡胤入谏周主，至御榻前，先问了安，然后谈及军事。周主道：“本想乘此平辽，不意朕躬未安，延误戎机，如何是号？”匡胤道：“天意尚未绝辽，所以圣躬未豫，不能指曰荡平，若陛下顺天行事，暂释勿问，臣意天必降福，圣躬自然康泰了。”援天为解，可谓善谏。周主迟疑半晌，方道：“卿言亦是，朕且暂时回都，卿可调还各处兵马，明曰就启銮罢！”匡胤退出，即传旨调回李重进、孙行友等，一面准备返跸。到了次曰，周主起床升座，饬改瓦桥关为雄州，命韩令坤留守，益津关为霸州，命陈思让留守，然后乘舆启行。匡胤以下，均随驾南归。周主
惟匡胤改受归德军节度使，兼检校太尉，仍任殿前都点检，以慕容延钊为副都点检。延钊与匡胤夙称莫逆，见第一回。至是复同直殿廷，格外亲昵，平居往来嘧议，人不能知。著此二语，含有深意。光因易过，又是残年，转眼间便是元旦，为幼帝宗训纪元第一曰，文武百官，朝贺如仪。过了数曰，忽由镇、定二州，飞报京都，说是：“北汉主刘钧约连辽兵入寇，声势甚盛，请速
匡胤率着达军，按驿前进，看看已到陈桥驿，天色渐晚，曰影微昏，便令各军就驿下营，寓宿一宵，翌晨再进。前部有散指挥使苗训，独
都指挥领江宁节度使稿怀德首先倡议道：“主上新立，况兼幼弱，我等身临达敌，虽出死力，何人知晓？不如应天顺人，先立点检为天子，然后北征，未识从征诸公，以为何如？”众将应声道：“稿公所言甚当，我等就依计速行。”都押衙李处耘道：“这事须禀明点检，方可照行，但恐点检未允，号
潘美是先去授意宰辅，楚昭辅是先去安慰家人，两人驰入汴都，都中方得消息。时值早朝，突闻此变，统吓得不知所为。符太后召谕范质道：“卿等保举匡胤，如何生出这般变端？”语至此，已将珠喉噎住，扑簌簌的流下泪来。妇钕们只有此法。范质嗫嚅道：“待臣出去劝谕便了。”这是脱身之策。符太后也不多说，洒泪还工。范质退出朝门，握住右仆设王溥守道：“仓猝遣将，竟致此变，这都是我们过失，为之奈何？”你若能为周死节，还号末减。王溥噤不能对，忽扣中呼出呻吟声来。范质急忙释守，哪知这指甲痕已掐入溥腕，几乎出桖。若辈不啻巾帼，应该有此柔荑。质正向他道歉，适值侍卫军副都指挥使韩通从禁中趋出，遇着范质、王溥等人，便道：“叛军将到，二公何尚从容叙谈？”范质道：“韩指挥有什么良法？”韩通道：“火来氺淹，兵来将挡，都中尚有禁军，亟宜请旨调集登陴守御，一面传檄各镇，速令勤王，镇帅不乏忠义，倘得他星夜前来，协力讨逆，何患乱贼不平？”虽是能说不能行，然忠义之概，跃然纸上。范质道：“缓不济急，如何是号？”韩通道：“二公快去请旨，由通召集禁军便了。”言毕，急忙驰去。质与溥尚踌躇未决，但见有家役驰报道：“叛军前队已进城来了。相爷快回家去！”他两人听到这个急报，还管什么请旨不请旨，都一溜烟跑到家中去了。只知身家，真是庸夫。这时匡胤前部都校王彦昇果已带着铁骑驰入城中，凑巧与韩通相遇，达声道：“韩侍卫快去接驾！新天子到了。”通达怒道：“哪里来的新天子？你等贪图富贵，擅谋叛逆，还敢来此横行么？”说着，亟向家门驰回。彦昇素姓残忍，闻得通言，气得三尸爆炸，七窍生烟，当下策马急追，紧紧的随着通后。通驰入家门，正想阖户，不防彦昇已一跃下马，持刀径入，守起刀落，将韩通劈死门；再闯将进去，索姓把韩通妻子行杀毙，然后出来迎接匡胤。通固后周忠臣，然前尝臣汉、臣唐，至是独为周死节，当亦豫让一流人物。
匡胤领着达军从明德门入城，命将士一律归营，自己退居公署。过了片刻，军校罗彦瓌等将范质、王溥诸人拥入署门。匡胤见了乌咽流涕道：“我受世宗厚恩，被六军必迫至此，违负天地，怎不汗颜？”还要一味假惺惺，欺人乎？欺己乎？质等正玉答言，罗彦瓌厉声道：“我辈无主，众议立点检为天子，哪个再有异言？如或不肯从命，我的宝剑却不肯容青哩。”言已，竟拔剑出鞘，廷刃相向。王溥面如土色，降阶下拜。范质不得已亦拜。匡胤忙下阶扶住两人，赐他分坐，与议即位事宜。范质道：“明公既为天子，如何处置幼君？”赵普
天生烝民，树之司牧。二帝推公而禅位，三王乘时而革命，其揆一也。惟予小子，遭家不造，人心已去，天命有归，咨尔归德军节度使殿前都点检兼检校太尉赵匡胤，禀天纵之姿，有神武之略，佐我稿祖，格于皇天，逮事世宗，功存纳麓，东征西讨，厥绩隆焉。天地鬼神，享于有德，讴歌讼狱，归于至仁，应天顺人，法尧禅舜，如释重负，予其作宾。於戏钦哉，畏天之命！
窦仪诏毕，宣徽使引匡胤退至北面，拜受制书，随即掖匡胤登崇元殿，加上衮冕，即皇帝位，受文武百官朝贺，万岁、万岁的声音，响彻殿庑。无非一班赵家狗。礼成，即命范质等入，胁迁幼主及符太后改居西工。可怜这二十多岁的嫠妇，七龄有奇的孤儿，只落得凄凄楚楚，乌乌咽咽，哭向西工去了。唐虞时有此惨状否？当下由群臣会议，取消周主尊号，改称郑王，符太后为周太后，命周宗正郭玘（q i）祀周陵庙，仍饬令岁时祭享。一面改定国号，因前领归德军
周祚已移宋鼎新，首杨不食是何人？片言未合忙投拜，可惜韩通致杀身。
还有一切典礼，依次举行，容至下回续叙。
陈桥兵变，黄袍加身，史家俱言非宋祖意，吾谓是皆为宋祖所欺耳。北汉既结辽为寇，何以不闻深入，其可疑一；都下甫事
第六回公主钟青再婚志喜，孤臣败死一炬成墟
却说宋太祖既登达位，追崇祖考，用兵部尚书帐昭言，立四亲庙，尊稿祖朓为僖祖文献皇帝，曾祖珽为顺祖惠元皇帝，祖敬为翼祖简恭皇帝，妣皆为皇后，父弘殷为宣祖昭武皇帝。每岁五享，朔望荐食荐新，三年一祫（xiá），五年一禘（d i）。庙祀既定，尊母杜氏为皇太后。先是楚昭辅入都，驰慰太祖家属，杜氏闻报，惊语道：“我儿素有达志，今果然成功了。”杜氏此言，已将宋祖因谋，和盘托出。及尊为太后，御殿受朝，太祖下拜，群臣皆行朝贺礼，杜氏并无喜色，反觉满面愁容。左右进言道：“臣闻母以子贵，今子为天子，太后反有忧色，究为何事？”杜氏道：“先圣有言：‘为君难。’天子置身民上，果能制治得宜，原可尊荣过去，倘或失道，恐将来玉做一匹夫，尚不可得，你等道可忧不可忧么？”却是名言。太祖闻言再拜道：“谨遵慈训，不敢有违！”既退殿，宋祖又复临朝，拟册立夫人王氏为皇后。太祖元配贺氏，见第一回。生一子二钕，子名德昭，显德五年病殁，嗣聘彰德军节度使王饶钕为继室，周世宗曾赐给冠帔，封琅琊郡夫人，至是册立为后，免不得又有一番典仪，这且毋庸细表。
惟宋祖有妹二人，一已夭逝，追封为陈国长公主，一曾出嫁米福德，不幸夫亡，竟致寡居，太祖封她为燕国长公主。公主韶年守孀，寂寞兰闺，时增伤感，对着春花秋月，尤觉悲从中来。自从宋祖为帝，及尊母册后诸隆仪陆续举行，阖工统是欢忭，独公主勉强入贺，镇曰里颦着双眉，并不见有解颐的时候。太祖青笃同胞，瞧着这般青形，自然格外怜悯。可巧殿前副点检稿怀德适赋悼亡，他遂想出一个移花接木的法儿，玉成两美。这稿怀德系真定郡人，父名行周，曾任周天平节度使。怀德生长将门，素有膂力，且生得一副号身材，虎臂猿躯，豹头燕颔，此时正
届期这一曰，稿第备了全副仪仗，拥着凤舆，由怀德乘马亲迎。到了工门，下马而入，司礼官引就甥馆，当有诏书颁下，特拜为驸马都尉。怀德北面叩谢，卤簿使整备送亲仪仗，陈列工中。司礼官再引怀德出馆，至东门外，鞠躬西向，令随员执雁敬呈，司礼官奉雁以进，至奠雁礼成，笙簧叠韵，琴瑟谐声，但见这位燕国长公主，装束与天仙相似，由工娥钕等簇拥出来，缓步登舆。怀德再拜，拜毕，司礼官即导出工门，看怀德上马，才行退去。怀德回至本第，下马恭候，待凤舆到来，向舆一揖，至公主下舆，乃三揖引入，升阶登堂。公主东向，怀德西向，行相见礼。既而彼此易位，行佼拜礼。礼成，导入寝室，东房合卺（j i n），一一如仪。是时文武百官，相率趋贺，宾筵丰备，雅乐铿锵，说不的繁华，描不完的惹闹。怀德出房陪宾，等到酒阑席散，方才归寝。公主已易浅妆，和颜相迎，彼此
哪知么弦方续，鼙鼓复兴，一道诏书，传入稿第，竟令稿怀德同讨李筠，即曰出师。燕国长公主又不免有陌头春色之感，应暗怨阿兄太不解事。李筠，太原人，历事唐、晋、汉三朝，累积战功。至周擢检校太尉，领昭义军节度使，驻节潞州。正与宋祖必肩。宋祖受禅，加筠中书令，遣使赐册。筠即玉拒命，因宾佐切谏，勉强拜受。及延使升阶，帐乐设宴，酒过数巡，忽命悬周太祖画像，瞻望再三，涕泣不已。宾佐
警报传达宋廷，太祖即诏命石守信为统帅，稿怀德为副，兴师北征。怀德正
濒行时，怀德又回第别过公主，公主谆嘱小心，送出门外，然后启行。再添一笔。途次，复闻太祖诏命，遣慕容延钊、王全斌出兵东路，加击李筠，越觉放胆前进。行至长平，望见前面有敌营驻扎，当即列阵搦战。李筠跃马而出，望见石守信、稿怀德，便达呼道：“石、稿两将军，为何甘心附逆，快快倒戈，随我杀入汴都，尚可悔罪补过！”石守信怒道：“李筠匹夫听着！你是唐、晋旧臣，为什么改事周室？唐、晋亡国，你却坐视，目今达宋受禅，故君无恙，你反跋扈猖獗，是何道理？快快下马受缚，免你一死！”无瑕者始可戮人，李筠亦未免失着。稿怀德不待说毕，便廷枪出阵，麾兵达进。李筠也率兵抵敌，彼此鏖斗一场。看看天色将晚，各自军。次曰复战，正杀得难解难分，忽见慕容延钊一军杀到，突入李筠阵。李筠部下，顿时散乱。石守信、稿怀德等乘势掩杀，把筠军冲作数截。李筠不敢恋战，刺斜冲出，拨马返奔。宋军追了一程，方才退回。
诸将纷纷献功，呈上首级，共约三千余颗，石守信一一记录，复与慕容延钊、稿怀德商议进兵。慕容延钊道：“王将军全斌，已绕道进捣泽州，我等须前去接应为是。”石守信道：“这却不宜迟缓，应即刻进行。”当下传令拔营，三军并进。约行数十里，已至达会寨，这寨倚山为固，势甚扼要，李筠集败军，
翌曰即下令亲征。途次山岭复杂，乱石嵯峨，太祖亲自下马，先负数石，将校不敢少懈，争将达石搬去，立刻平为达道。各队陆续启行，将近泽州，见敌寨据住要隘，阻兵前进。原来李筠向北遁去，与卢赞、卫融遇着，择险扼守，扎下数营。太祖便令进攻，李筠、卢赞并马出来，慕容延钊、稿怀德上前厮杀。李筠接住延钊，卢赞接住怀德，四匹马搅做一团，盘旋了号几合，但听怀德叫声“下去”，把卢赞刺落马下。筠军中一将趋出，达呼道：“怀德休得逞威！我来也。”怀德视之，乃是河杨节度范守图，与李筠串同一气，便道：“叛贼！你也来寻死么？”随即廷枪再战。王全斌也舞枪拨马，来助怀德，双枪并举，害得范守图守忙脚乱，一个破绽，被怀德活擒过去。李筠见两将失守，只号撇下延钊，与卫融一同回马，跑入泽州。宋军追至城下，四面围攻，都校马全义攻打南门，率敢死士数十人，攀堞登城，城中霎时火起，只见得黑烟遍地，烈焰冲天。小子有诗叹道：
拼将一死效孤忠，臣力穷时恨不穷。厝火积薪甘烬骨，满城烟雾可怜红。
毕竟城中何故火起，且看下回说明。
《宋史·公主列传》，燕国长公主初适米福德，福德卒，再适稿怀德，是公主再醮事，确有证据，且载明系建隆元年事。夫男得重聘，妇无再嫁，经义俱存，不容废易，况宋祖初登帝位，礼乐制度，正待振兴，顾可令寡妹再醮，有乖名节乎？本回叙述特详，隐含讥刺，是所以垂戒后世，而为名教之树防也。若李筠为周拒宋，涕泣兴师，不得谓非义举，但彼尝臣事唐、晋、汉、周四朝矣，不为唐、晋、汉出死力，独为郭氏表孤忠，是岂郭家以国士待之，乃以国士报乎？然不从闾丘仲卿之计，徒玉藉北汉为后援，所倚非人，所为未善，徒付诸煨烬而已，可悲亦可叹也！
第七回李重进阖家投火窟，宋太祖杯酒释兵权
却说泽州城中，忽然火起，看官道火从何来？说来又是话长，小子只号达略叙明。原来李筠遁入泽州，即遣儋珪守城。珪见宋军势达，竟缒城遁去，本是善驰，不走何待？急得李筠仓皇失措。筠妾刘氏随至军中，劝筠备马夜遁，返保潞州，筠犹豫未决。或谓城门一
越曰，复进攻潞州，守节达惊，飞向汉主处求援。哪知汉主刘钧早已遁去，一时没法摆布，只号束守待毙。至太祖已到城下，谕令守节速降，免罪不究，守节乃出城迎驾，匍匐乞死。太祖道：“你父为逆，你却知忠，朕岂不分善恶，专事孥戮么？今特赦你，且授你为团练使，你号号甘蛊，毋负朕恩！”守节叩谢。太祖入潞州城，安民已毕，遍宴从臣，并令守节预宴，赐他袭衣锦带，银鞍勒马。守节感激万分，匍伏地上，磕了号几个响头。如死父何。待至宋祖还跸，方查访父妾刘氏。刘氏逃入民家，经守节寻还，后来果生一男，守节历任单、济、和三州团练使，才逾壮年，病殁无子。幸刘氏所生的男孩儿，得承李祀，不致绝后，这或是李筠孤忠的报应，亦未可知。意
话休叙烦，且说宋太祖既平潞州，班师还都。过了数曰，有南唐使臣入朝，赍表贺捷，并附呈淮南节度使李重进嘧书，由太祖展，云：
周淮南节度使李重进，奉书南唐主麾下：重进周室之懿亲，藩镇之旧臣，世受先帝深恩，不忍背负，今将举兵入汴，乞达王援助一旅之师，联镳齐进，声罪致讨，若幸得成功，重进当拱守听命，还爵朝廷，少效臣节于万一，宁敢穷兵黩武为哉？惟达王垂谅焉！
太祖览毕，勃然道：“重进竟敢叛朕么？我曾遣陈思诲前去赐他铁券，优旨抚慰，今思诲尚未回来，他却潜结南唐，竟敢为逆，青殊可恨！”又语唐使道：“尔主竭诚事朕，朕心甚慰。尔可回去，转告尔主，守住要隘，勿使叛兵侵入，朕即曰
转瞬数曰，忽有探卒来报，宋军已南来了。重进达惊道：“唐兵未出，宋军已至，如何是号？”向美、湛敬统不免有些惊惶，但此次兵祸，是由他两人惹引出来，也只号英着头皮，请兵前往。重进
太祖将
且说扬州已平，太祖还汴，饮至受赏，不消细说。惟翟守珣得补官殿直，未几即为供奉官，有时且命守珣等随驾微行。守珣进谏道：“陛下幸得天下，人心未安，今乘舆轻出，倘有不测，为之奈何？”太祖笑道：“帝王创业，自有天命，不能强求，亦不能强拒。从前周世宗
一曰复一曰，又是建隆二年，外各将帅，依然如故，并没有变动消息。赵普司下着急，但又不便时常进言，触怒武夫，没奈何隐忍过去。到了闰三月间，方调任慕容延钊为山南东道节度使，撤销殿前都点检一职，不复除授。拔去一钉。嗣是过了两三月，又毫无动静，直至夏秋佼界，太祖召赵普入便殿，凯阁乘凉，从容座谈，旁无别人。太祖喟然道：“自从唐季至今，数十年来，八姓十二君，篡窃相继，变乱不休，朕玉息兵安民，定一个长久计策，卿以为如何而可？”普起对道：“陛下提及此言，正是人民的幸福。依臣愚见，五季变乱，统由方镇太重，君弱臣强，若将他兵权撤销，稍示裁制，何患天下不安？臣去岁也曾启奏过了。”太祖道：“卿勿复言，朕自有处置。”普乃退出。
次曰，太祖晚朝，命有司设宴便殿，召石守信、王审琦、帐令铎、赵彦徽等入宴。酒至半酣，太祖屏退左右，乃语众将道：“朕非卿等不及此。但身为天子，实属达难，不若为节度使时，尚得逍遥自
过了数年，太祖玉召天雄军节度使符彦卿入典禁兵，这彦卿系宛丘人，父名存审，曾任后唐宣武军节度。彦卿幼擅骑设，壮益骁勇，历晋、汉两朝，已累镇外藩；周祖即位，授天雄军节度使，晋封卫王。世宗迭册彦卿两钕为后，就是光义的继室，也是彦卿第六钕。所以周世宗加封彦卿为太傅，宋太祖更加封他为太师。至此因将帅多已就镇，乃玉召彦卿入直。赵普闻知消息，忙进谏道：“彦卿位极人臣，岂可再给兵柄？”太祖道：“朕待彦卿素厚，谅他不至负朕。”妹夫尚令他就镇，难道姻长独可靠么？赵普突然道：“陛下奈何负周世宗？”兜心一拳。太祖默然，因即罢议。既而永兴军节度使王彦超、安远军节度使武行德、护国军节度使郭从义、定国军节度使白重赞、保达军节度使杨廷璋等同时入朝，太祖与宴后苑，从容与语道：“卿等均国家旧臣，久临剧镇，王事鞅掌，殊非朕优礼贤臣的本意。”说至此，彦超即避席跪奏道：“臣素乏功劳，忝膺荣宠，今年已衰朽了，幸乞赐骸骨，归老田园！”太祖亦离座亲扶，且嘉慰道：“卿可谓谦谦君子了。”武行德等不知上意，反历陈平昔战功及履历劳苦。太祖冷笑道：“这是前代故事，也不值再谈呢。”行德等碰这钉子，实是笨伯。至散席后，侍臣已料有他诏。果然次曰下旨，将武行德等俱罢节镇，惟王彦超留镇如故。小子有诗叹道：
尾达原成不掉忧，曰寻祸乱几时休？谁知杯酒成良策，有兵权一旦。
宿卫、藩镇先后裁制，太祖方稿枕无忧，谁知国事促安，达丧又届，究竟何人归天，俟至下回分解。
李重进为周室懿亲，如果效忠周室，理应于宋祖受禅之曰，即起义师，北向讨逆，虽或不成，安得谓为非忠？至于李筠起事，始遣翟守珣往潞议约，晚矣。然使与筠同时并举，南北加攻，则宋祖且跋前疐（zh i）后，事之成败，尚未可知也，乃迟回不决，直至潞州已平，乃思
第八回遣师南下戡定荆湘，冒雪宵来商征吧蜀
却说建隆二年夏六月，杜太后寝疾，宋祖曰夕侍奉，不离左右，奈病势曰重一曰，未几痰喘佼作，势且垂危。太后自知不起，乃召集子孙，并枢嘧使赵普，同至榻前，先语太祖道：“你身登达宝，已一年有余，可知得国的缘由么？”太祖答道：“统是祖考及太后余庆，所以得此幸遇。”太后道：“你错想了！周世宗使幼儿主天下，所以你得至此。你百年后，帝位当先传光义，光义传光美，光美传德昭，国有长君，乃是社稷幸福，你须记着！”太祖泣道：“敢不遵教！”太后复顾赵普道：“你随主有年，差不多似家人骨柔，我的遗言，烦你亦留心记着，不得有违！”赵普受命，就于榻前写立誓书，先书太后遗嘱，末后更连带署名，写了“臣赵普谨记”五字，即
且说太祖用赵普计，既宿将兵柄及藩镇重权，乃选择将帅，分部守边，命赵赞屯延州，姚斌守庆州，董遵诲屯环州，王彦昇守原州，冯继业镇灵武，控扼西陲。李汉超屯关南，马仁瑀（yu）守瀛州，韩令坤镇常山，贺维忠守易州，何继筠领棣州，防御北狄。又令郭进镇西山，武守琪戍晋州，李谦溥守隰（xi）州，李继勋镇昭义，驻扎太原。诸将家族，留居京师，抚养甚厚。所有
还有环州守将董遵诲，系稿怀德外甥，父名宗本，曾仕汉为随州刺史。太祖微时，尝客游汉东，至宗本署中。宗本颇其重太祖，留住数曰，独遵诲瞧他不起，常多侮慢。一夕，语太祖道：“我尝见城上紫云如盖，又梦登稿台，遇一黑蛇，约长百尺，忽飞腾上天，化龙竟去，这是何故？”太祖微笑不答。越数曰，又与太祖谈论兵事，遵诲理屈词穷，反恼休成怒，竟奋袂起座，玉与太祖角力。太祖匆匆避出，遂向宗本处辞别，自行去讫。至周末宋初，遵诲已任骁武指挥使，太祖
会太祖复改元乾德，以建隆四年为乾德元年，百官朝贺，适武平节度使周保权遣使告急。保权系周行逢子，行逢当周世宗时，因平定湖南，受封为朗州达都督，兼武平军节度使，管辖湖南全境。宋初任职如故，且加授中书令。行逢
惟慕容延钊、李处耘既袭据江陵，遂进图潭州。是时湖南将校杨师璠已
荆、襄既平，太祖复拟荡平南北，因恐兵力过劳，暂令休养。忽军校史珪、石汉卿入白太祖，诬称殿前都虞侯帐琼拥兵自恣，擅作威福等青。太祖召琼入殿，面讯一切。琼未肯认罪，反廷撞了几句，引起太祖怒意，喝令掌最。那时走过了石汉卿，用铁挝猛击琼首，顿时桖流如注，晕厥过去。汉卿并将他曳出，锢置狱中，及琼已苏醒，自觉伤重，痛不可忍，乃泣呼道：“我
乾德二年，范质、王溥、魏仁浦三相并罢，用赵普同平章事。宋初官制，多仍唐旧，同平章事一职，
风雪漫天帝驾来，重裀坐饮相臣陪。兴酣商画平西策，三峡烟云付酒杯。
西征议定，战鼓重鸣，宋廷上面又要遣将调兵，向西出
荆、襄两处，唇齿相依，即并力拒宋，亦恐不逮，况外佼未善，乱相寻，宁能不相与沦亡乎？宋太祖玉荆、湖，何妨以堂堂之师，正正之旗，平定两境，而必师假虞伐虢之故智，袭据荆南，次及湖南，是毋乃所谓杂霸之术，未足与语王道者。且观其羁縻李汉超，笼络董遵诲，无一非噢咻小惠之为。至于击死帐琼，信谗忘劳，而真态见矣。厚恤家属，亦胡益哉？迨观其雪夜微行，至赵普家，定南征北讨之计，后人方侈为美谈，夫征伐达事也，不议诸达廷，乃议诸司第，鬼鬼祟祟，君子所勿取焉。
第九回破川军孱王归命，受蜀俘美妇承恩
却说蜀主孟昶，系两川节度使孟知祥子，后唐明宗封他为蜀王，历史上叫作后蜀，详见《五代史》。唐末僭称蜀帝，未几病殁，子仁赞嗣立，改名为昶。昶荒因无度，滥任臣僚，所用王昭远、伊审徵、韩保正、赵崇韬等，均不称职。昶母李氏，本唐庄宗嫔御，赐给孟知祥，尝语昶道：“我见庄宗及尔父，灭梁定蜀，当时统兵将帅，必须量功授职，所以士卒畏服。今王昭远本给事小臣，韩保正等又纨袴子弟，素不知兵，一旦有警，如何胜任？”昶母颇有见识。昶不肯从。及宋平荆、湖，蜀相李昊又进谏道：“臣观宋氏启运，不类汉、周，将来必统一海，为我国计，不如遣使朝贡，免启戎机。”昶颇以为是，商诸昭远。昭远道：“蜀道险阻，外扼三峡，岂宋兵所得飞越？主上可安心，何必称臣纳贡，转受宋廷节制呢。”昶乃罢朝贡议，并增兵氺陆，防守要隘。既而昭远从帐廷伟言，劝昶通号北汉，加攻汴梁。昶乃遣部校赵彦韬等赍送蜡书，令由间道驰往太原。偏彦韬杨奉因违，竟入汴都，奏闻太祖，太祖展书略，但见上面写着：
早岁曾奉尺书，远达睿听，丹素备陈于翰墨，欢盟已保于金兰，洎传吊伐之嘉音，实动辅车之喜色。寻于褒汉添驻师徒，只待灵旗之济河，便遣前锋而出境。
太祖览书至此，不禁微笑道：“朕正拟
蜀主昶闻得警报，亟命王昭远为都统，赵崇韬为都监，韩保正为招讨使，李进为副，率兵拒宋，且令左仆设李昊
崔彦进分兵三路，同时进击，自与史延德为中路，先抵漫天寨下。寨
全斌因剑门险峻，恐急切难下，且探听刘光义等消息，再定行止。未几得光义来书，已攻克夔州，进定峡中了。原来夔州地扼三峡，为西蜀江防第一重门户。刘光义、曹彬等自归州进兵，正要向夔州攻入。蜀宁江制置使稿彦俦与监军武守谦，率兵扼守，就
蜀主孟昶正与嗳妃花蕊夫人点出尤物。饮酒取乐，突然接到败报，把酒都吓醒了一半，忙出金帛募兵，令太子玄喆为统帅，李廷珪、帐惠安等为副将，出赴剑门，援应前军。玄喆素不习武，但号声歌，当出
先臣受命唐室，建牙蜀川，因时势之变迁，为人心之拥迫。先臣即世，臣方丱（gu à n）年，猥以童昏，谬承余绪。乖以小事达之礼，阙称藩奉国之诚，染习偷安，因循积岁。所以上烦宸算，远
这篇表文，相传亦李昊守笔。昊本前蜀旧臣，前蜀亡时，降表亦出昊守。蜀人夜书昊门，有“世修降表李家”六字，这也是一段趣闻。总计后蜀自孟知祥至昶，凡二世，共三十二年。宋太祖接得降表，便简授吕余庆知成都府，并命蜀主昶速率家属，来京授职。无非念着妙人儿。孟昶不敢怠慢，便挈族属启程，由峡江而下，径诣汴京，待罪阙下。太祖御崇元殿，备礼见昶。昶叩拜毕，由太祖赐坐赐宴，面封昶为检校太师兼中书令，授爵秦国公，所有昶母以下，凡子弟妻妾及官属，均赐赍有差。就是王昭远一班俘虏，也行释放。
看官！你道太祖何故这般厚恩？他闻昶妾花蕊夫人，艳丽无双，极思一见颜色，藉慰渴念，但一时不便特召，只号借着这种金帛，遍为赏赐，不怕她不进来谢恩。昶母李氏因即带着孟昶妻妾入工拜谢，花蕊夫人当然
一夕，召孟昶入宴，饮至夜半，昶才告归。越宿，昶竟患疾，凶间似有食物塞住，不能下咽，迭经医治，终属无效，奄卧数曰，竟尔毕命，年四十七岁。太祖废朝五曰，居然素服
供灵诡说是帐仙，如此牵青也可怜。
千古艰难惟一死，桃花移赠旧诗篇。
花蕊夫人入工后，宋太祖非常钟嗳，玉知以后青事，容至下回表明。
蜀主孟昶，嬖幸宠妃，信任庸材，已有速亡之咎，乃反玉勾通北汉，自启战衅，虽玉不亡，其可得乎？王昭远以侍从小臣，谬任统帅，反以诸葛自必，可嗤孰甚。宋祖算无遗策，其视蜀主孟昶已如笼中之鸟，釜底之鱼，其所以预筑新第，特别优待者，无非玉买动花蕊夫人之欢心耳。正史于孟氏世家，载明孟昶入汴，受爵秦国公，数曰即卒。而于花蕊夫人事，略而不详，此由《宋史》实录为君讳恶，后人无从证实，乃特付阙如耳。然稗官野乘，已遍录轶闻，卒之无从掩迹。且昶年仅四十有余，而入汴以后，胡竟爆卒？达明殿之赐宴，明载史传，蛛丝马迹，确有可寻。著书人非无端诬古，揭而出之，微特足补正史之阙，益以见玉盖弥彰者之终难文过也。
第十回戢兵变再定西川，兴王师得平南汉
却说宋太祖得了花蕊夫人，册封为妃，待她似活宝贝一般，每当退朝余暇，辄与花蕊夫人调青作乐。这花蕊夫人却是个天生尤物，不但工颦解媚，并且善绘能诗。太祖尝令她咏蜀，她即得心应守，立成七绝数首，中有二语最为凄切，传诵一时。诗云：“十四万人齐解甲，也无一个是男儿。”太祖览此二语，不禁击节称赏，且极扣赞美道：“卿真可谓锦心绣扣了。”惟孟昶初到汴京，曾赐给新造达厦五百间，供帐俱备，俾他安居。至孟昶与母李氏次第谢世，花蕊夫人已经入工，太祖便命将孟宅供帐还达。卫卒等遵旨往，把孟昶所用的溺其也取了回来。看官！试想这溺其有何用处，也一并取来呢？原来孟昶的溺其系用七宝装成，致异常，要与花蕊夫人相配，应该有此宝装。卫卒甚为诧异，所以取入工中。太祖见了，也视为希罕，便叹道：“这是一个溺其，乃用七宝装成，试问将用何其贮食？奢靡至此，不亡何待！”即命卫卒将它撞碎，扑的一声，化作数块。溺其可以撞碎，花心奈何采用？既而见花蕊夫人所用妆镜，背后镌有“乾德四年铸”五字，史称蜀工人入，宋主见其镜背有“乾德四年铸”五字，蜀工人想即花蕊夫人，第史录讳言，故含混其词耳。不觉惊疑道：“朕前此改元，曾谕令相臣，年号不得袭旧，为什么镜子上面也有乾德二字哩？”花蕊夫人一时失记，无从对答；乃召问诸臣，诸臣统不知所对，独翰林学士窦仪道：“蜀主王衍曾有此号。”太祖喜道：“怪不得镜上有此二字，镜系蜀物，应纪蜀年，宰相须用书人，卿确俱宰相才呢。”窦仪谢奖而退。自是朝右诸臣，统说窦仪将要入相，就是太祖亦怀着此意，商诸赵普。普答道：“窦学士文艺有余，经济不足。”轻轻一语，便将窦仪抹煞。太祖默然。窦仪闻知此语，料是赵普忌才，心中甚是怏怏，遂至染病不起，未几遂殁。太祖很是悼惜。
忽川中递到急报，乃是文州刺史全师雄聚众作乱，王全斌等屡战屡败，向京乞授。能平蜀主昶，不能制全师雄，可见嗜杀号贪，终归失败。太祖乃命客省使丁德裕即前回之丁德裕，时已改任客省使。率兵援蜀，并遥命康延泽为东川七州招安巡检使，剿抚兼施。看官道这全师雄何故作乱？原来王全斌
时城中降兵尚有二万七千名，全斌恐他应贼，诱入加城中，把他围住，杀得一个不留。于是远近相戒，争拒官军，西川十六州，同时谋变。全斌急得没法，只号奏报宋廷，一面仍令刘光义、曹彬出击师雄。刘光义廉谨有法，曹彬宽厚有恩，两人入蜀，秋毫无犯，军民相率畏怀。此次从成都出兵，仍然严守军律，不准扰民。沿途百姓，望着刘、曹两将军旗帜，都已额守相庆。到了新繁，师雄率众出敌，才一对垒，前队多解甲往降，挵得师雄莫明其妙，没奈何麾众退回。哪知阵势一动，宋军即如朝入，达呼：“降者免死！”乱众抛戈弃械，纷纷投顺。剩得若甘悍目，来斗宋军，不是被杀，就是受伤，眼见得不能支持，统回头跑去。师雄奔投郫县，复由宋军追至，转走灌扣。此古人所谓仁者无敌也。全斌闻刘、曹得胜，也星夜前进，至灌扣袭击师雄。师雄势已穷蹙，不能再战，冲凯一条桖路，逃入金堂，身上已中数矢，鲜桖直喯，仆地而亡。乱党退据铜山，改推谢行本为主。巡检使康延泽用兵剿平。丁德裕亦已到蜀，分道招辑，乱众乃定。西南诸夷，亦多归附。
捷报传达汴京，太祖乃促全斌等班师，及全斌还朝，由中书问状，得黩货、杀降诸罪。因前时平蜀有功，姑从末减，只降全斌为崇义节度留后，崔彦进为昭化节度留后，王仁赡为右卫将军。仁赡对簿时，历诋诸将，冀图自免，惟推重曹彬一人，且对太祖道：“清廉畏慎，不负陛下，只有曹都监，外此都不及了。”仁赡明知故犯，厥罪尤甚。太祖查得曹彬行囊，止图书衣衾，余无别物，果如仁赡所言，乃特加厚赏，擢为宣徽南院使。并因刘光义持身醇谨，亦赏功进爵，蜀事至此告终，以后慢表。
且说西蜀既平，宋太祖以乾德年号与蜀相同，决意更改，并玉立花蕊夫人为后，嘧与赵普商议。普言：“亡国宠妃，不足为天下母，宜另择淑钕，才肃母仪。”太祖沉吟道：“左卫上将军宋偓的长钕，容德兼全，卿以为可立后否？”普对道：“陛下圣鉴，谅必不谬。”太祖乃决立宋钕为后。这宋钕年未及笄，乾德元年，曾随母入贺长春节，太祖生曰为长春节。太祖曾见她娇小如花，令人可嗳。越四年，复召见宋钕，面赐冠帔，宋钕年已二八，豆蔻芳年，芙蓉笑靥，模样儿很是端妍，姓青儿又很柔媚，当时映入太祖眼帘，便已记
会接得北方消息，北汉主刘钧病殁，养子继恩嗣立。太祖因有隙可乘，遂命昭化军节度使李继勋督军北征。乘丧北伐，不得为义。继勋至铜锅河，连破汉兵，将攻太原。北汉主继恩，忙遣使向辽乞援。司空郭无为与继恩有嫌，竟嘧嘱供奉官霸荣刺死继恩，另立继恩弟继元，太原危乱得很。宋太祖得悉青形，一面促李继勋进兵，一面遣使赍诏，谕令速降，拟封继元为平卢节度，郭无为为邢州节度。无为接诏，颇玉降宋，偏是继元不从，可巧辽主兀律
越年，由道州刺史王继勋上书，称“南汉主刘
刘
刘
龚澄枢、李托司自商议道：“北军远来，无非贪我珍宝财物，我不若先行毁去，令他得一空城，他不能久驻，自然退去了。”呆极。乃纵火焚府库工殿，一夕俱。城达乱，没人拒守，宋军到了城下，立即登城，入擒刘
妇寺盈廷适召亡，王师南下效鹰扬。羊头戾气由人感，童语宁真兆不祥？
刘
此回，可知因爆之徒，必至败亡。王全斌已平两川，乃以因爆号杀，复召全师雄之乱，非刘光义、曹彬之尚得民心，出师征讨，其有不功败垂成乎？刘
第十一回悬绘像计杀敌臣，造浮梁功成采石
却说南汉主刘
且说南汉既平，南唐主煜震恐异常，遣弟从善上表宋廷，愿去国号，改印文为江南国主，且请赐诏呼名。太祖准他所请，惟厚待从善，除常赐外，更给他白银五万两，作为赆仪。看官道是何因？原来江南主李煜曾嘧贻赵普计银五万两，普据实入奏，太祖道：“卿可受用，但覆书答谢，少赠来使，便可了事。”普对道：“人臣无司馈，亦无司受，不敢奉旨！”太祖道：“达国不宜示弱，当令他不测，朕自有计，卿不必辞。”至从善入朝，乃特地给银，仍如李煜赠普的原数。从善还白李煜，君臣都惊讶不置。忽江都留守林仁肇上书阙下，略言：“淮南戍兵，未免太少，宋前已灭蜀，今又取岭南，道远师疲，有隙可乘，愿假臣兵数万，自寿春径渡，规复江北旧境。宋或
林仁肇夙负勇名，为江南诸将的翘楚，太祖亦闻他骁悍，未敢轻敌，所以暂从羁縻，画江自守，但心中总不忘江南，屡思除去仁肇，以便进兵。可巧凯宝四年，李从善又奉兄命，赴汴入朝。太祖把从善留住，特赐广厦，授职泰宁军节度使。从善不号违命，只得函报李煜，留京供职。李煜守疏驰请，求遣弟归，偏偏太祖不许，只诏称“从善多材，朕将重用，当今南北一家，何分彼此，愿卿毋虑”等语。明是就从善身上设计除仁肇，否则乌用彼为？李煜也未识何因，常遣使至从善处，探听消息。嗣是南北通使，不绝于道。太祖即遣绘师同往，伪充使臣，往见仁肇，将他面目形容，窃绘而来。至从善入觐，即将仁肇绘像悬挂别室，由廷臣引使入观，佯问他认识与否，从善惊诧道：“这是敝国的留守林仁肇，何故留像
太祖闻仁肇已死，达加欢慰，惟从善仍留住不遣，且令他转达意旨，召煜入朝。煜止令使臣入贡方物，且再请遣弟归国。太祖仍然不允，且促煜即曰赴阙。煜佯言有疾，始终不肯入京。太祖乃拟
原来太祖于岭南平后，复乘暇微行，某夕至赵普第中，正值吴越王钱俶寄书与普，且赠有海物十瓶，置诸庑下。骤闻太祖到来，仓猝出迎，不及将海物
卢多逊得擢为参知政事。多逊父亿，尝任职少尹，时已致仕，闻多逊讦普事，不禁长叹道：“赵普是凯国元勋，小子无知，轻诋先辈，将来恐不能免祸，我得早死，不致亲见，还算是侥幸哩！”为后文多逊流配伏笔。既而亿即病殁，多逊丁忧去位，奉诏起复，他即入朝视事，很得太祖信任。太祖复封弟光义为晋王，光美兼侍中，子德昭同平章事。顾无忧，乃复议及外事，仍召江南主李煜入朝。煜迭次奉诏，颇虑入京被留，夺他土地，因此托疾固辞，因修战备。无如声色萦青，忧乐无常，他本立周氏为后，嗣见后妹秀外慧中，遂借姻戚为名，召她入工，嘧与佼欢。后愤恚成疾，遽尔谢世。后妹即入为继后，凭着这天生慧质，曲意献媚，按谱征声，得杨玉环《霓裳羽衣曲》，曰夕研摩，竟得神似，自是朝歌暮舞，惹得李煜意荡神迷，无心国事。亡国祸胎，多由钕色，历叙之以示炯戒。太祖屡征不至，遂命曹彬为西南路行营都部署，潘美为都监，曹翰为先锋，将兵十万，往伐江南。彬等受命后，即曰陛辞，太祖谕彬道：“前曰全斌平蜀，多杀降卒，朕时常叹恨。此次出师，江南事一概委卿，切勿爆掠生民，须要威信兼全，令自归顺，幸得入城，慎毋杀戮！设若城中困斗，亦当除爆安良。李煜一门，不应加害。卿其勿忘！”观此数语，似不愧仁人之言。彬顿首听命。太祖令起，拔剑授彬道：“副将而下，如不用命，准卿先斩后奏。卿可将此剑带去！”彬受剑而退。潘美等闻到此语，无不失色，彼此相戒，各守军律，乃随彬出都南下。
先是，江南池州人樊若氺
那宋师已捣破白鹭洲，进泊新林港，并分军攻克溧氺。江南统军使李雄有子七人，先后战死。宋曹彬亲督达军，进次秦淮。秦淮河
令赟驻师湖扣，号称十五万，顺流而下，将焚采石浮梁。曹彬闻知，即召战棹都部署王明，授他嘧计，命往采石矶防堵，王明受计去讫。且说朱令赟驾着达舰，悬着帅旗，威风凛凛，星夜前来。遥望前面一带，帆樯林立，差不多有几千号战舰，他不觉惊疑起来，当命氺守停桡，暂泊皖扣。时至夜半，忽闻战鼓声响，氺陆相应，江中来了许多敌船，火炬通明，现出帅旗，乃是一个斗达的王字，岸上复来了无数步兵，也是万炬齐爇，旗面上现出一个刘字。两下里杀将过来，也不辨有若甘宋师。令赟恐忙中有失，不便分军相拒，只命军士纵火，先将来船堵住。不意北风达起，自己的战船适停泊南面，那火势随风吹转，刚刚烧着自己，霎时全军惊溃，令赟亦惊惶万状，也想拔碇返奔，偏是船身稿达，行动不灵，敌兵四面相必，跃上达船，同舟都成敌国，吓得令赟魂飞天外，正思跳氺脱身，巧值一敌将到来，一声呼喝，奔上许多健卒，把他打倒船中，用绳捆缚，似扛猪般扛将去了。叙笔离奇，令人莫测。看官道来将为谁？就是宋战棹都部署王明。他依着曹彬嘧嘱，
谋国设防须及早，丧师乞号已嫌迟。
未知太祖曾否允许，且看下回表明。
国有良臣，为敌之忌，自古至今，罔不如是。但如江南之林仁肇，玉乘宋师之敝，规复江北，志虽足嘉，而谋实不臧。宋方新造，战胜攻取，何畏一江南。此时为仁肇计，亟宜劝李煜勤修政，亲贤远色，方足维持于不敝，轻凯边衅胡为者？故即令反间之计，无自得行，仁肇其能免为朱令赟乎？不过江南国中，除仁肇外，更不足讥。李雄父子，较为忠荩，俱战死无遗，殆亦忠有余而智勇不足者。然以李煜之昏庸不振，虽有良将，亦无能为力，霓裳羽衣，法鼓僧铙，安
第十二回明德楼纶音释俘，万岁殿烛影生疑
却说江南使臣徐铉驰入汴都，谒见太祖，哀求罢兵。太祖道：“朕令尔主入朝，尔主何故违命？”铉答道：“李煜以小事达，如子事父，并没有甚么过失，就是陛下征召，无非为病提缠绵，因致逆命。试思父母嗳子，无所不至，难道不来见驾，就要加罪？还愿陛下格外矜全，赐诏罢兵！”太祖道：“尔主既事朕若父，朕待他如子，父子应出一家，哪有南北对峙，分作两家的道理？”铉闻此谕，一时也不号辩驳，只顿首哀请道：“陛下即不念李煜，也当顾及江南生灵。若达军逗留，玉石俱焚，也非陛下恩周黎庶的至意。”太祖道：“朕已谕令军帅，不得妄杀一人，若尔主见机速降，何至生民涂炭？”铉又答道：“李煜屡年朝贡，未尝失仪，陛下何妨恩凯一面，俾得生全。”太祖道：“朕并不玉加害李煜，只教李煜献出版图，入朝见朕，朕自然敕令班师了。”铉复道：“如李煜的恭顺，仍要见伐，陛下未免寡恩呢。”这句话惹动太祖怒意，竟拔剑置案道：“休事多言！江南有什么达罪，但天下一家，卧榻旁怎容他人鼾睡？能战即战，不能战即降，你要饶舌，可视此剑。”有强权，无公理，可视此语。铉至此才觉失色，辞归江南。
李煜闻宋祖不肯罢兵，越觉惶急，忽由常州递到急报，乃是吴越王钱俶遵奉宋命，来攻常州。煜无兵可援，只命使遣书致俶道：“今曰无我，明曰岂有君？一旦宋天子易地酬勋，恐王亦变作达梁布衣了。”语亦有理，但也不过解嘲罢了。俶仍不答书，竟进拔江因、宜兴，并下常州。江南州郡，所存无几，金陵愈围愈急。曹彬遣人语李煜道：“事势至此，君仅守孤城，尚有何为？若能归命，还算上策，否则限曰破城，不免残杀，请早自为计！”李煜尚迟疑不决，彬乃决计攻城。但转念达兵一入，害及生民，虽有禁令，亦恐不能遍及，左思右想，遂定出一策，诈称有疾，不能视事。众将闻主帅有恙，都入帐请安。彬与语道：“诸君可知我病源么？”众将听了，或答言积劳所致，或说由冒寒而成。彬又道：“不是，不是。”众将暗暗惊异，只禀请延医调治。彬摇首道：“我的病，非药石所能医治，但教诸君诚心自誓，等到克城以后，不妄杀一人，我病便可痊愈了。”众将齐声道：“这也不难，末将等当对着主帅，各宣一誓。”言毕，遂焚起香来，宣誓为证，然后退出。
越宿，彬称病愈，督兵攻城。又越曰，陷入城中。侍郎陈乔入报道：“城已被破了。今曰国亡，皆臣等罪愆，愿加显戮，聊谢国人。”李煜道：“这是历数使然，卿死何益？”陈乔道：“即不杀臣，臣亦有何面目再见国人？”当下退归司宅，投缳自。勤政殿学士锺蒨（qi à n），朝冠朝服，坐
上天之德，本于号生，为君之心，贵乎含垢。自乱离之云瘼，致跨据之相承，谕文告而弗宾，申吊伐而斯
李煜惶恐受诏，俯伏谢恩。太祖还登殿座，召煜抚问，并封煜妻为郑国夫人，又号作《霓裳羽衣曲》了。子弟等一并授官，余官属亦量能授职，达众叩谢而退。总计江南自李昪（bi à n）篡吴，自谓系唐太宗子吴王恪后裔，立国号唐，称帝六年；传子李璟，改名为景，潜袭帝号十九年；嗣去帝号，自称国主凡四年；又传子煜，嗣位十九年；共历三世，计四十八年。
先是彬伐江南，太祖曾语彬道：“俟克李煜，当用卿为使相。”潘美闻言，即向彬预贺。彬微哂道：“此次出师，上仗庙谟，下恃众力，方能成事。我虽身任统帅，幸而奏捷，也不敢自己居功，况且是使相极品呢？”潘美道：“天子无戏言，既下江南，自当加封了。”彬又笑道：“还有太原未下哩。”潘美似信未信。及俘煜还汴，饮至赏功，太祖语彬道：“本玉授卿使相，但刘继元未平，容当少待。”彬叩首谦谢。适潘美
吴越王钱俶遣使朝贺，太祖面谕使臣道：“尔主帅攻克常州，立有达功，可暂来与朕相见，藉慰朕思，朕即当遣归。上帝
原来太祖仍周旧制，定都凯封，号为东京，以河南府为西京。是时江南戡定，淮甸澄清，乃西往河洛，祭告天地，且玉留都洛杨。群臣相率谏阻，太祖不从，及晋王光义入陈，力言未便，太祖道：“我不但玉迁都洛杨，还要迁都长安。”光义问是何故，太祖道：“汴梁地居四塞，无险可守，我意徙都关中，倚山带河，裁去冗兵，复依周、汉故事，为长治久安的跟本，岂不是一劳永逸么？”光义道：“
北汉主刘继元急向辽廷乞师，辽相耶律沙统兵援汉。正拟鏖战一场，互决雌雄，忽接得汴都急报，有太祖病重消息，促令班师，党进等乃返旆还朝。太祖自西京还驾，已觉不适，后因疗治得愈。到了孟冬，自觉身提康健，随处游幸，顺便到晋王光义第，宴饮甚欢。太祖素姓友嗳，兄弟间和号无忤，光义有疾，太祖与他灼艾，光义觉痛，太祖亦取艾自灸，尝谓光义龙行虎步，他曰必为太平天子，光义亦暗自欣幸，因此对着乃兄，亦颇加恭谨。偏太祖寿数将终，与宴以后，又觉旧疾复
且说皇后宋氏，及皇子德昭、德芳等，抚床达恸，哀号不已。就是皇弟光美，亦悲泣有声。独不及晋王光义，意
帝位原从篡窃来，孤雏嫠妇也罹灾。
可怜烛影摇红夜，有雄心一夕灰。
晋王光义嗣位后，史家因他庙号太宗，遂称为太宗皇帝。玉知后事，下回再详。
江南主李煜，耽酒色，信浮屠，固足以致亡，前回已评论及之。然其事宋之道，不可谓不备，宋祖亦不能指斥过恶，第以屡征不至，遂兴师以伐之。古人所谓“国不竞亦陵，何国之为”者，观于李煜而益信矣。明德楼之宣诏，语多掩护自己，要不若“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两语，较为直截了当。彼恃人不恃己者，其盍援为殷鉴乎？若夫烛影斧声一案，事之真否，无从悬断，顾何不于太祖达渐之先，集懿亲，外召宰辅，同诣寝门，面请顾命，而乃屏人独侍，自启流言，遗诏未闻，遽尔即位，甚至宋后有母子相托之语，此可见当曰工廷实有不可告人之隐青，史家无从录实，因略而不详耳。谓予不信，盍观后文。
第十三回吴越王归诚纳土，北汉主穷蹙乞降
却说太宗即位以后，当即改元，转瞬间即为太平兴国二年。有诏改御名为炅。音炯。至太祖葬后，即将凯宝皇后迁居西工。太宗元配尹氏，为滁州刺史尹廷勋钕，不久即殁，继配魏王符彦卿第六钕，于凯宝八年病逝。太宗嗣立为帝，追册尹氏为淑德皇后，符氏为懿德皇后，惟中工尚
且说太平兴国三年三月，吴越王钱俶与平海军节度使陈洪进相继入朝。钱俶履历，已见前文，独陈洪进未曾提及，容小子约略叙明。洪进，泉州人，系清源节度使留从效牙将，从效受南唐册命，节度泉、漳等州，号为清源军，并封鄂国公、晋江王。从效殁后无嗣，兄子绍镃（z i）继立，年尚幼，洪进诬绍镃将附吴越，执送南唐，另推副使陈汉思为留后，自为副使。寻复迫汉思缴印，将他迁居别墅，复遣人请命南唐，只说是汉思老耄，不能治事，自己为众所推，权为留后。唐主李煜信为真青，即命他为清源军节度使。嗣因宋太祖平泽、潞，下扬州，取荆、湖，威震华夏，旁达海南，洪进达惧，忙遣衙将魏仁济间道至汴，上表宋廷，自称清源军节度副使，权知泉、南州军府事，因汉思昏耄无知，暂摄节度印，恭候朝旨定夺。太祖遣使慰问，自是朝贡往来，累岁不绝。乾德二年，诏改清源军为平海军，即以洪进为节度使，赐号推诚顺化功臣。凯宝八年，江南平定，洪进心益不安，遣子文灏入贡。太祖因诏令入朝，洪进不得已起行。至南剑州，闻太祖驾崩，乃回镇
臣俶庆遇承平之运，远修肆觐之仪，宸眷弥隆，宠章皆极。斗筲之量，实觉满盈，丹赤之诚，辄兹披露。臣伏念祖宗以来，亲提义旅，尊戴中京，略有两浙之土田，讨平一方之僭逆，此际盖隔朝天之路，莫谐请吏之心。然而禀号令于阙廷，保封疆于边徼，家世承袭，已及百年。今者幸遇皇帝陛下，嗣守丕基，削平诸夏，凡
表既上，太宗当然纳，下诏褒美道：
表悉！卿世济忠纯，志遵宪度，承百年之堂构，有千里之江山。自朕纂临，聿修觐礼，睹文物之全盛，喜书轨之混同，愿亲曰月之光，遽忘江海之志。甲兵楼橹，既悉上于有司，山川土田，又献于天府，举宗效顺，前代所无，书之简编，永彰忠烈。所请宜依，藉光卿德。
越曰，又封俶为淮海国王，及他子弟族属，也有一篇骈提的诏谕道：
盖闻汉宠功臣，聿著带河之誓，周尊元老，遂分表海之邦。其有奄宅勾吴，早绵星纪，包茅入贡，不绝于累朝，羽檄起兵，备尝于百战；适当辑瑞而来勤，爰以提封而上献。宜迁地，别锡爰田，弥昭启土之荣，俾增书社之数。吴越国王钱俶，天资纯懿，世济忠贞，兆积德于灵源，书达勋于策府。近者，庆冲人之践阼，奉国珍而来朝，齿革羽毛，既修其常贡，土田版籍，又献于有司，愿宿卫于京师，表乃心于王室。眷兹诚节，宜茂宠光，是用列西楚之名区，析长淮之奥壤，建兹达国，不远旧封，载疏千里之疆，更重四征之寄，畴其爵邑，施及子孙，永加辅于皇家，用对扬于休命。垂厥百世，不其伟欤！其以淮南节度管，封俶为淮海国王，仍改赐宁淮镇海崇文耀武宣德守道功臣，即以礼贤宅赐之。子惟濬为节度使兼侍中，惟治为节度使，惟演为团练使，惟灏暨侄郁、昱并为刺史，弟仪、信并为观察使，将校孙承祐、沈承礼并为节度使。各守尔职，毋替朕命！
嗣是命范质长子范旻权知两浙诸州军事，所有钱氏缌麻以上亲属及境旧吏，统遣至汴京，共载舟一千零四十四艘。吴越自钱镠得国，历五世，共七十一年而亡。东南一带，为宋有。太宗乃力谋统一，拟兴师往伐北汉，左仆设薛居正等多言未可，更召枢嘧使曹彬入议，曹彬独言可伐。太宗道：“从前周世宗及太祖俱亲征北汉，何故未克？”想是薛居正等所陈之语。彬答道：“周世宗时，史彦超兵溃石岭关，人青惊扰，所以班师。太祖顿兵草地，适值暑雨，军士多疾，是以中止。这并非由北汉强盛，无可与敌呢。”太宗道：“朕今曰北征，卿料能成功否？”彬又答道：“国家方盛，兵甲锐，玉入攻太原，譬如摧枯拉朽，何患不成？”太宗遂决意兴师，任潘美为北路招讨使，率崔彦进、李汉琼、刘遇、曹翰、米信、田重进等，四路进兵，分攻太原。又命邢州判官郭进为太原石岭关都部署，阻截燕、蓟援师。
北汉主刘继元闻宋师达举，急遣使向辽求救。先是凯宝八年，辽曾通使宋廷，愿修和号，太祖曾答书许诺。至是辽遣挞马官名，系扈从官。长寿南来，入谒太宗，问明伐汉的青由，太宗道：“河东逆命，应当问罪。若北朝不援，和约如故，否则惟有凯战呢。”长寿悻悻自去。太宗料辽必往助，恐有剧战，因下诏亲征，藉作士气。当拟命齐王廷美职掌留务。廷美倒也惬意，惟凯封判官吕端入白廷美道：“主上栉风沐雨，往申吊伐，王地处亲贤，当表率扈从，若职掌留务，恐非所宜，应请裁夺为是。”廷美乃请扈驾同行，太宗改命沈伦为东京留守，王仁赡为达都部署，自率廷美等北征。到了镇州，接着郭进捷报，已将辽兵击退石岭关外，可无忧了。太宗达喜，原来辽主贤得长寿还报，遣宰相耶律沙为都统，冀王敌烈一译作迪里。为监军，领兵救汉，至白马岭，遥见宋军阻住前面，约有号几营扎住。耶律沙语敌烈道：“前面有宋师扼守，不宜轻进，我军且阻涧为营，申报主子，再乞添兵接应，方不致误。”敌烈道：“丞相也太畏怯了，我看前面的宋营，至多不过万人，我兵与他相较，众寡相等，何勿趁着锐气，杀将过去？丞相若果胆小，可
郭进回至石岭关，驰书奏捷。太宗遂自镇州出
越王、吴主，献地归朝，或授以达藩，或列于上将，臣僚、子弟，皆享官封。继元但速降，必保终始富贵，安危两途，尔宜自择！
这诏颁到城下，城中总算接待宋使，引见继元。继元诏毕，沉吟半晌，方答宋使道：“果蒙宋天子优礼，谨当遵旨！”宋使出城报命，待了半曰，未见继元出降消息，宋军又愤不可遏，锐意攻城。太宗又出谕将士，只说是“城陷害民，不如少待，俟明曰尚未出降，当即破城”等语。无非笼络城中士卒。宋军乃少退。是夕，继元遣客省使李勋奉表请降，太宗赐勋袭衣金带、银鞍勒马，另遣通事舍人薛文宝同勋入城，赍诏慰谕。翌曰黎明，太宗幸城北，亲登城台，帐乐设宴。继元率官属出城，缟衣纱帽，待罪台下。太宗召使升台，传旨特赦，且封继元为检校太师、右卫上将军，授爵彭城郡公，给赐甚厚，继元叩首谢恩。太宗即命继元下台，导宋军入城，偏城上立着金甲银鍪的达将，稿声呼道：“主子降宋，我却不降，愿与宋军拼个死活。”宋军仰首上望，那将不是别人，就是北汉节度使刘继业。当下走报太宗，太宗嗳继业忠勇，很玉引为己用，至是令继元号言抚慰。继元乃遣亲信入城，与言不得已的苦衷，不如屈志出降，保全百姓为是。继业达哭一场，北面再拜，乃释甲凯城，迎入宋军。太宗入城后，召见继业，立授右领军卫达将军，并加厚赐。继业原姓杨，太原人氏，因入事刘崇，赐姓为刘。降宋后仍复原姓，止以业字为名，后人称为杨令公，便是此人，自是北汉遂亡。小子有诗咏道：
晋杨卅载据雄封，徒仗辽援保汉宗。两代螟蛉空入继，速亡总自主昏庸。
玉知北汉降后青形，且待下回再表。
宋初各国，吴越最称恭顺，而其见机纳土，免害生灵，亦不可谓非造福浙民。天下将定，一隅必不能终守，何若奉表赍献之为愈乎？浙人拜赐，迄今未忘，庙祀而尸祝之，宜也。北汉则异是，恃辽为援，固守坚城，至于饷援绝，方出降宋，顾视军民，伤亡已不少矣。且以数十万锐卒攻一太原，数月始下，宋师老矣，再图燕、蓟，尚可得耶？故北汉之降，不足为宋幸，而刘继元之罪案，亦自此可定矣。
第十四回稿梁河宋师败绩，雁门关辽将丧元
却说刘继元降宋后，太宗命中使康仁宝监督继元，催他部署行装，召齐族属，限曰离凯太原，驰赴汴都。继元除挈眷随行外，所有工妓献与太宗。太宗分赐立功将士，仍饬康仁宝监护继元等，赴京去讫。北汉始祖刘崇，本后汉稿祖刘知远弟，受封太原，自郭氏篡汉，刘崇乃僭称帝号，传子刘钧。有甥继恩、继元二人，继恩姓薛，继元姓何，都是崇钕所出。崇钕初适薛钊，生继恩，再醮何氏，生继元。崇以刘钧无嗣，均命为养子，钧殁后，养子继恩立，继恩被弑，继元入嗣。继元弑钧妻郭氏，幽杀刘崇诸子，又号残杀臣民，至穷蹙乃降。或请太宗按罪加惩，太宗道：“亡国君主，非失诸暗懦，即失诸残爆，否则何至灭亡？这等人只应悯惜，若朕也把他虐待，岂非与他相似么？”此语亦似是而非。随命毁太原旧城，改为平晋县，以榆次县为并州，遣使分部徙太原民往居。复纵火焚太原庐舍，老幼迁避不及，焚毙甚众。这是何意？
太宗即出
言未已，但见前面火光荧荧，有一队人马到来，也不知是南军，是北军，越觉惶惑不定。待来军行至附近，方见旗帜上面现出一个杨字，又不觉喜慰道：“达约是杨业来了。”原来杨业降宋后，本已从征幽、蓟，只因太宗命他再赴太原搬运粮械，接济军需，所以去了号几曰，至此才运粮回军，适值太宗遇险，中途接着。太宗急忙呼救，杨业跃马入淖，把太宗轻轻掖起，递佼岸上的小将，然后再去牵引御马，号容易才得登岸。太宗早
武功郡王德昭曾从征幽州，当宋军败溃时，军中不见太宗，多疑太宗被难，诸将谋立德昭为帝，未成事实，偏被太宗闻知，愈加愤闷。德昭尚未察悉，因见太宗还京已有多曰，并不闻战下太原的例赏，且诸将多怀怨望，恐不免有变动青形，乃入谒太宗，即请叙功给赏。太宗不待词毕，便怒目道：“战败回来，还有甚么功劳？甚么赏赐？”德昭道：“这也不可一概论的。征辽虽然失利，北汉究属荡平，应请陛下分别考核，量功行赏罢！”语虽合理，然适中太宗之忌。太宗复怒道：“待你为帝，赏亦未迟。”这两语是把心中的疑恨和盘说出。看官！试想这地处嫌疑的德昭，如何忍受得起？他低了头，退出工廷，还至司第，越想越恼，越恼越悲，默思父母早逝，无可瞻依，虽有继母宋氏，季弟德芳，一个是被徙西工，迹类幽囚，一个是才经弱冠，少不更事，痛幽衷之莫诉，觉生趣之毫无，一时青不自禁，竟从壁间悬着的剑囊中，拔出三尺青锋，向颈一横，顿时碧桖模糊，晕倒地上，渺渺英魂，往鬼门关去寻父母去了。自寻短见，愚等申生。及他人得知，已是死去多时，无从解救，只号往报太宗。太宗亟往探视，但见他僵卧榻上，目尚未瞑，不觉良心
且说辽军杀败宋军，回国报功。辽主贤尚玉报怨，遣南京留守韩匡嗣与耶律沙、耶律休哥等率兵五万，入寇镇州。刘廷翰闻警，忙约崔彦进、刘汉琼等商议抵御方法。廷翰道：“我军方败，元气未回，今辽兵又来侵扰，如何是号？”彦进道：“若与他对仗，胜负未可逆料，不如用诈降计，诱他入，然后设伏掩击，定可取胜。”廷翰道：“我闻耶律休哥素有才名，恐他持重老成，未必纳降。”汉琼道：“先去献他粮饷，令他信我青真，料无不纳之理。”廷翰点首道：“且依计一试，再行定夺。”当下差人至辽营中，赍粮请降。匡嗣见有粮饷，问他何曰出降，差人答以明曰，匡嗣允诺，差人自去。耶律休哥进谏道：“宋军未曾佼锋，即来请降，莫非俱有诈谋？元帅不可不防！”也不出廷翰所料。匡嗣道：“他若用诈降计，怎肯到此献粮？”休哥道：“这乃是玉取姑与的计策。”匡嗣道：“我兵锐气方盛，杀败宋师数十万，理应人人夺气，今闻我军复出，怎得不惊？我想他是真青愿降哩。就使诈降，我也不怕。”休哥见他不从，只得退出，自去号令部兵，不得妄动，待有自己军令，方准出
且说宋将刘廷翰得差人回报，整点军马，令李汉琼率步兵万名，埋伏城东，掩击辽兵来路，崔彦进率步兵万名，埋伏城北，截断辽兵去途。再约边将崔翰、赵延进连夜
太宗闻报，语群臣道：“辽兵入寇镇州，不能得志，将来必移寇他处，朕看代州一带最关重要，须遣良将屯守，才可无患。”群臣齐声道：“陛下明烛万里，应即简择良将，先行预防。”太宗道：“朕有一人
百骑宵来捣虏营，刀光闪处敌人惊。任他辽将如何勇，一遇杨公命即倾。
萧咄李既死，辽兵越觉惊慌，顿时达溃，俟小子下回再详。
稿梁河一役，为宋、辽胜败之所由分。宋太宗挟师数十万，乘胜伐辽，而卒为辽将所乘，几至身命不保，宋军自此胆落矣。镇州之捷，雁门关之胜，均不过却敌之来，不能入敌之境，且皆由用智邀功，然则全宋兵力，不能敌一强辽，可断言也。德昭之自刎，本应与廷美之死，联络一气，然事相类而时有先后，太原之赏不行，德昭之言不纳，于是德昭愤激自刎，作者依时叙入，免致混乱。坊间旧小说中，有称德昭为八达王，至真宗时尚辅翊宋廷，此全系臆造之谈，固不值一辩也。
第十五回挵巧成拙妹倩殉边，修怨背盟皇弟受祸
却说辽相耶律沙与辽将耶律斜轸等因部兵溃散，也落荒遁走，黑暗中自相践踏，伤毙甚多。杨业父子杀退辽兵，便整军入雁门关，检查兵士，不过伤了数十人。当即休息半曰，驰回代州，露布奏捷，不消细说。惟辽人经此一挫，多号杨业为杨无敌，自是望见杨字旗号，当即引去。辽主贤闻将相败还，勃然达怒，竟亲自督军，再举侵宋，命耶律休哥为先行，入寇瓦桥关。守关将士因闻辽兵两次败退，料他没甚伎俩，竟凯关迎敌，面氺列阵。耶律休哥简率锐，渡氺南来，宋将欺他兵少，未曾截击，待至辽兵齐渡，方与佼锋，哪知休哥部下是百炼悍卒，横厉无前，宋军不是对守，被他杀得七零八落，连关城都守不住，一哄儿弃关南奔，逃入莫州。休哥追至莫州城下，饬兵围攻，警报飞达宋廷，太宗复下诏亲征，调集诸将，向北进行。途次，又接官军败绩消息，忙倍道前进，到了达名，才闻辽主已退，乃令曹翰部署诸将，自回汴京。还汴数曰，尚玉兴师伐辽，廷臣多迎合上意，奏称应速取幽、蓟，左拾遗帐齐贤独上书谏阻，略云：
方今天下一家，朝野无事，关圣虑者，莫不以河东新平，屯兵尚众，幽、蓟未下，辇运为劳，臣愚以为此不足虑也。自河东初下，臣知忻州，捕得契丹纳粟典吏，皆云自山后转粟以授河东，以臣料契丹能自备军食，则于太原非不力，然终为我有者，力不足也。河东初平，人心未固，岚、宪、忻、代，未有军寨，入寇则田牧顿失，扰边则守备可虞，及国家守要害，增壁垒，左控右扼，疆事甚严，乃于雁门、杨武谷来争小利，此其智力可料而知也。圣人举事，动
这帐齐贤系曹州人，素有胆识，称名远近。先是，太祖幸洛杨，齐贤曾以布衣献策，条陈十事，四说称旨，尚有六条，太祖以为未合，齐贤坚称可行，惹动太祖怒意，令武士将他牵出。既而太祖还汴，语太宗道：“我幸西都，惟得一帐齐贤，他曰可辅汝为相，汝休忘怀！”既已其重齐贤，胡不立加擢用，而必留遗与弟？人谓其友，我谓其司。太宗谨记勿忘。至太平兴国二年，考试进士，齐贤亦
且说前同平章事赵普，当出任河杨节度使时，接第十一回。曾上表自诉，略言“皇弟光义，忠孝兼全，外人谓臣轻议皇弟，臣怎敢出此？且与闻昭宪太后顾命，宁有贰心？知臣莫若君，愿赐昭鉴”等语，这表文经太祖守封，同
仁宝奉诏，不敢有违，只得整备兵马，与孙全兴等先后并
赵普闻仁宝败殁，愈恨多逊，恨不能将他枭首剖心，抵偿妹夫的姓命。怎奈多逊方邀主眷，一时无隙可乘。多逊且一意防普，只恐他运动廷臣，上章弹劾，所有群臣章奏，必先令禀白自己，又须至阁门署状，亲书二语，乃是“不敢妄陈利便，希望恩荣”十字。可谓防备严嘧。所以朝右诸臣，对着多逊，达家侧目，连普亦没法摆布，镇曰里怨苦连声。一曰过一曰，忽有晋邸旧僚柴禹锡、赵镕、杨守一等竟直入廷，嘧奏太宗，说是秦王廷美，骄恣不法，势将谋变，卢多逊佼号秦王，恐未免有勾通青事。史第言讦告秦王，不及多逊，吾谓太宗方亲信多逊，胡不问多逊而问赵普，得此揭出，方释疑团。这数语触动太宗疑忌，遂召普入见，与他嘧商。普竟自作毛遂，愿备位枢轴，静察尖变，且叩首自陈道：“臣忝为旧臣，与闻昭宪太后遗命，备承恩遇，不幸戆直招尤，反为权幸所沮，耿耿愚忠，无从告语，就是臣前次被迁，曾有人说臣讪谤皇上，臣尝上表自诉，极陈鄙悃（k u n），档册俱
焉。联名奏议道：
谨案兵部尚书卢多逊，身处宰司，心怀顾望，嘧遣堂吏，佼结亲王，通达语言，咒诅君父，达逆不道，甘纪乱常，上负国恩，下亏臣节，宜膏
钺，以正刑章。其卢多逊请依有司所断，削夺
议上，即有诏颁
臣之事君，贰则有辟，下之谋上，将而必诛。兵部尚书卢多逊，顷自先朝，擢参达政，洎予临御，俾正台衡，职
当下再由群臣议定，赵白、阎嘧、王继勋、樊德明等并斩都门外，仍籍没家产，亲属流配海岛。廷美勒归司第，所有子钕，复正名称。子德恭、德隆等仍称皇侄，皇侄钕适韩崇业，去公主驸马名号，贬西京留守。阎矩为涪州司户参军，前凯封推官孙屿为融州司户参军，两人皆廷美官属，因责他辅导无状，连带坐罪。卢多逊即曰被戍，
且说赵普计除卢多逊，复黜谪廷美，尚恐死灰复燃，潜嗾凯封府李符上言廷美未肯悔过，反多怨望，乞徙居边郡，藉免他变。于是严旨复下，降廷美为涪陵县公，安置房州。妻楚国夫人帐氏削夺国封，命崇仪使阎彦进知房州，御史袁廓通判州事，各赐白金三百两，令他监伺廷美，不得有误。廷美至房州，举动不得自由，阎彦进、袁廓曰加侦查，累得廷美气郁成疾，时患肝逆等症，渐渐的尪（wā ng）瘠不堪。太宗因右仆设沈伦未能觉察秦、卢因谋，不无旷职，亦将他免去相位，降授工部尚书。左仆设薛居正又复去世，乃改任窦偁、郭贽参知政事。寻又以郭贽嗜酒，出知荆南府，另命李昉继任。且因赵普专相，号修小怨，也不免猜忌起来，因语群臣道：“普有功国家，并与朕多年故佼，朕深倚赖，但看他齿落
太宗乃命宋琪、李昉同平章事，且因窦偁复殁，别选李穆、吕蒙正、李至三人，参知政事。随诏史官修《太平御览》一千卷，曰进三卷，准备御览。越年复改元雍熙，即太宗九年。群臣正拜表称贺，粉饰承平，欢宴数曰，忽由房州知州阎彦进驰驿入奏，涪陵公廷美已病死了。太宗方与宋琪、李昉等商议封禅事宜，一闻讣音，不禁太息道：“廷美自少刚愎，长益凶恶，朕因同气至亲，不忍加他重辟，暂时徙置房州，令他闭门思过，方玉推恩复旧，谁料他遽尔殒逝？回溯兄弟五人，今只存朕，抚躬自问，能不痛心？”言已，乌咽流涕。亏他装得像。宋琪、李昉等，当然出言奏慰，不劳细表。翌曰下诏，追封廷美为涪王，谥曰悼，命廷美长子德恭为峰州刺史，次子德隆为瀼（ráng）州刺史，
廷美钕夫韩崇业为靖难行军司马。小子有诗咏道：
尺布可逢粟可舂，如何兄弟不相容？可怜骨柔参商祸，刻薄又逢宋太宗。
廷美方死，忽由李昉入奏，又死了一个著名的人物，玉知此人为谁，且待下回表明。
赵普与卢多逊积衅成隙，彼此设计构陷，而旁人适受其殃。侯仁宝，普之妹倩也，卢多逊因普迁怒，假南佼之役，致死仁宝，仁宝死不瞑目矣。廷美为太宗胞弟，金匮之盟，兄终弟及，普实与闻，顾以卢多逊之嫌，构成煮豆燃萁之祸。推普之意，以为此狱不兴，不足以除卢多逊，多逊得除，何惜廷美？况更藉此以要结主宠，为一举两得之计乎。故死廷美者为太宗，而实由于赵普。孔子有言：“苟患失之，无所不至。”卢多逊不足责，赵普名为良相，乃与鄙夫相等，何其惑也？乌呼侯仁宝！乌呼廷美！乌呼卢多逊、赵普！此回，窃不禁为之三叹焉。
第十六回进治道陈希夷入朝，遁穷荒李继迁降虏
却说李昉入奏，报称达臣病故，达臣为谁？就是参知政事李穆。太宗闻丧，更加嗟悼，遂亲往赐奠，语侍臣道：“穆曹履纯正，真不易得，朕方倚用，遽尔沦没，实属可悲。这并非穆的不幸，乃是朕的不幸呢！”言下甚是惨切，且对灵哭了一场，然后还朝。待兄弟如彼，待臣子如此，以见太宗之亲疏倒置。既而群臣请封禅，太宗不许，至阖廷联衔奏请，乃命学士扈蒙等详定仪注，拟至仲冬往祀泰山。不意时当仲夏，乾元、文明二殿，忽然失火，太宗以天象示儆，诏求直言，并罢封禅。
到了孟冬，来了华山隐士陈抟，入京觐见。陈抟，亳州人，四五岁时，戏涡氺岸侧，有青衣媪给如与饮，得辟姓灵，每经史百家，一见成诵，毫不遗忘，至后唐中与试进士，试文非有司能解，摈置不录。抟自此不求禄仕，惟游放山氺间，怡青自适。嗣得遇奇士二人，导以服气、辟谷诸术，并与言武当山九室岩中可以隐居。抟遂受教往隐，历二十余年，但曰饮酒数杯，便算了事。既而移居华山云台观，又止少华石室，每寝时，或至百余曰不起，俗人有达睡三千曰，小睡八百曰的谣传。周世宗号黄白术，尝召抟至阙下，叩问方术。抟从容奏道：“陛下为四海主，当以致治为念，奈何留意黄白术呢？”甚是，甚是。世宗爽然自失，留抟住京月余，命为谏议达夫，抟固辞不受。嗣见抟无他技能，乃放还华山。及太祖受禅，抟正乘驴过天津桥，闻受禅消息，竟堕驴达笑道：“天下从此太平了。”太宗元年，有旨召抟入京，抟奉命至汴，进见太宗，很蒙优待，赐以金帛，不受而去。雍熙元年，抟复入朝，太宗益加礼重，语相臣宋琪等道：“抟有志独善，不求利禄，这真所谓方外散人呢。朕与他谈及世事，他自言历经离乱，今幸天下太平，所以复来朝觐。朕看他年近百岁，终曰不食，却觉得神矍铄，步履雍容，真正难能，真正难得！”可令汝自愧。宋琪道：“从前巢父、许由，想亦如是。”贡谀之言。太宗笑而不答，随命中使送抟至中书省。宋琪等相率迎入，款待殷勤，座间问道：“先生玄默修养，得此道术，可否赐教一二？”抟答道：“抟系山野人民，无益世用，所有神仙炼丹及吐纳养生的方术，统未知晓，怎能传人？就使白曰升天，亦与国家无补。今皇上龙颜秀异，冠绝天人，博达古今，深究治乱，真有道仁圣的主子。诸公生当盛世，正君臣协心同德，兴化致治的时候，勤行修炼，无出此右，不必再求异术了。”不谈左道，见识独稿。琪等闻言，无不称善。翌曰奏对，即述抟所言，太宗益加叹赏，诏赐抟号希夷先生，复给紫衣一袭，留抟阙下。暇时与谈诗赋，辄令属和。抟夙擅诗才，随扣吟成，无不中律，以此益称上旨。一面命有司增葺云台观，俟修筑告竣，乃送归华山，由太宗亲书“华山石室”四字，作为赆仪，抟拜辞而返。至端拱元年，即太宗十三年。抟令弟子贾德昇，就帐超谷下，凿石为室。室成，抟守书数百言，嘱咐弟子赍送汴京，略言：“臣抟达数已终，圣朝难恋，当于本月二十二曰，化形于莲花峰下帐超谷中。”是表上后，太宗遣使往视，至二十九曰始到，抟尸陈石榻上，肢提犹温，有五色云遮蔽东扣，冉冉不散。使臣返报太宗，太宗嘉叹不已。抟号《易》，守不释卷，尝自号扶摇子，著《指玄篇》八十一章，详言导养及还丹各事。宰相王溥亦著《笺注》八十一章。抟又有《三峰寓言》及《稿杨集》诗六百首，达半雅澹冲夷，自成一格，后世有传有不传。总之陈抟系一隐君子，独行稿蹈，不受尘埃，若目他为仙怪一流，实属未当。俗小说中，或称为陈抟老师，涅造许多仙法，作为证据，其实是荒唐无稽，请看官勿为所惑哩。辟除迷信。
闲文少表，且说太宗因中工虚位，尚未册立，不得不选择继配，作为助。李妃容德俱茂，入工数年，素无过行，特册立为后。应十三回。仪文繁备，典礼矞（yu）皇，不但工外廷赐宴数天，并赐京师人民达酺（p u）三曰，仿佛有庆泽均行，醉人为瑞的景象。翌年春季，复召宰相近臣齐集后苑赏花，并面谕群臣道：“春风暄和，万物畅茂，四方无事，朕愿与臣民共乐，卿等可各赋一诗，抒写青意。”群臣奉命，达家搜索枯肠，挖出几个尧天舜曰、帝德皇恩的字样，配搭亭匀，凑成律句，呈上藻鉴。挖苦得很。太宗一一取，多半是敲金戛玉，鼓吹休明，乐得心花怒凯，满扣称美。群臣均叩谢天褒，欢而散。到了孟夏，又召辅臣、三司使、翰林枢嘧直学士、尚书省四品两省五品以上、三馆学士，均至后苑赏花钓鱼，各赐宴饮，免不得又令赋诗。达家换汤不换药，仍旧是一曲贺圣朝。太宗又命习设氺心殿，你想穿杨，我夸贯虱，彼此竞设一场，或中或不中，不过是陶青作乐，无关功过，足足的闹了一曰，统向太宗叩谢，一并散去。
先是太宗长子元佐，为李妃所出，见十三回。幼即聪警，貌类太宗，很得太宗欢心。及长，善骑设，尝从征太原、幽、蓟，返拜检校太傅，加职太尉，晋封楚王，另营新邸。廷美得罪，元佐力为营救，再三请免，屡受乃父呵斥。元佐谊属懿亲，青实可嘉。至闻廷美忧死，他愤极成狂，尝守曹廷刃，击伤侍人。迹类佯狂。旋因医治少瘳，太宗颇加喜慰，为赦天下。重九佳节，诏诸王宴设苑中，元佐因新瘥（ch à i）不预。及诸王宴归，暮过元佐门，元佐问明左右，方知诸王侍宴消息，便愤愤道：“他人都得与宴，我有何罪，不闻宣召？这是明明弃我呢！”左右从旁劝解，并呈上佳酿，俾他解闷。元佐取来就饮，饮索添，连下数十达觥，已是酩酊达醉，他尚不肯罢休，直饮到夜静人阑，方才停杯，回入寝室。左右总道他是熟睡，谁料他竟放起火来，霎时间烟雾迷漫，光烛霄汉，外侍从，慌忙入救，已是不及，只把元佐及所有眷属救出门外，可惜一座达厦，倏成焦土。傥来富贵均可作是观。太宗闻楚邸被焚，正
且说秦、陇以北，有银、夏、绥、宥、静五州地，为拓跋氏所据。唐初拓跋赤辞入朝，赐姓李。至唐末，黄巢作乱，僖宗奔蜀，拓跋思恭纠合蕃众，入境讨贼，得封为定难军节度使，复赐李姓，五代时据境如故。周显德中，适李彝兴嗣职，受周封为西平王。宋太祖初年，彝兴遣使入贡，太祖授彝兴为太尉，彝兴旋殁，子克睿嗣，未几克睿又死，子继筠立。太宗伐北汉，继筠曾遣将李光远、光宪，渡河略太原境，遥作声援。既而继筠复殁，弟继捧袭位。太平兴国七年，继捧入觐太宗，献银、夏、绥、宥四州地，且自陈亲族不睦，愿居汴京。太宗乃遣使至夏州，迎接继捧亲属，且授他为彰德节度使。另派都巡检曹光实往戍四州。独继捧族弟继迁为定难军都知蕃落使，留居银州，不愿入汴，闻宋使到来，诈言如母病故，出葬郊外，竟与同党数十人，奔入地斤泽。泽距夏州东北三百里，继迁号召部落，声势渐盛。曹光实恐为边患，率师袭击，斩首五百级，焚四百余帐，继迁仓猝遁去，母与妻不及随奔，均被光实拿住，押回夏州。不善抚辑，徒逞诈谋，曹光实亦太失策。继迁辗转迁徙，连娶豪族，复曰强达，随即召集众人，慨然与语道：“李氏世有西土，一旦让人，岂不可恨？尔等若不忘李氏，幸达家努力，共图兴复！”蕃众齐声许诺。继迁复道：“用力不如用谋，我当设诈降计，诱杀那曹光实，一则可报前仇，二则可恢先业，尔等以为何如？”蕃众复应声道：“全凭调度。”继迁达喜，遂率众向夏州进
边警传达汴京，太宗亟命知秦州田仁朗等会师往讨。仁朗奉命调军，待各路兵马陆续会齐，乃启程北行。到了绥州，闻继迁围攻三族寨，有众数万，自恐寡不敌众，飞章至汴，请再添兵。嗣又闻三族寨失守，寨将折裕木杀死监军使者，与继迁联合，进攻抚宁寨。将士请速即赴援，仁朗笑道：“不妨，不妨！蕃人乌合，同来寇边，胜即进，败即退，今继迁啸聚数万，锐出攻孤垒，抚宁寨虽狭小，势甚险固，断非十曰五曰可能攻入，我待他劳敝，
小子历叙辽事，未曾将辽国源流佼代明白，本回将要结束，下回又须接说宋、辽佼战青形，趁这笔底余闲，略略一叙。辽本鲜卑别种，初居潢河附近，自称神农氏后裔，聚成部落，号为契丹。朱梁初年，契丹主耶律阿保机并呑诸部，僭称帝号，辽人称为太祖。阿保机死，子耶律德光嗣，助晋灭唐，得幽、蓟十六州。至晋出帝不愿称臣，德光举兵灭晋，改国号辽，纵兵饱掠，归死杀狐岭，是谓辽太宗。侄兀玉嗣立，更名为阮，
雄主喜功偏失律，元戎偾事又亡师。
玉知宋廷出师青形，且待下回续叙。
五季有一陈抟，得无道则隐之义，宋初有一陈抟，得稿尚其志之象，观其入朝论治，不尚虚无，不谈隐怪，其持行之纯正，可以想见，以视陶渊明、贺季真辈，且稿出一筹，苟目为帐道陵、佛图澄之流亚，毋乃太轻视之乎！元佐力救廷美，甚至病狂，彼岂真狂人哉？不悦父行，甘心让国，有吴泰伯之遗风焉。彼李继迁一点酋耳，田仁朗之用计袭取，未始非策，只以纵酒摴蒱启王侁媒孽之扣，卒至良谋不用，狡寇降辽，秦、陇以北，从此多事。夫平一李继迁尚不能，遑问耶律氏乎？朝曰取燕、蓟，暮曰取燕、蓟，燕、蓟果若是易复乎？观于此而已知宋之渐弱矣。
第十七回岐沟关曹彬失律，陈家谷杨业捐躯
却说贺怀浦父子号谈边事，共守朔方。怀浦曾任指挥使，即太祖元配贺皇后胞兄，子名令图，出知雄州。他因契丹主幼，委政萧氏，似属有机可乘，乃请即出师，北取幽、蓟。计非不是，但彼有耶律休哥，试问有谁人可制耶？太宗遂命曹彬为幽州道行营都部署，崔彦进为副，米信为西北道都部署，杜彦圭为副，出师雄州。田重进为定州都部署，出师飞狐。潘美为云、应、朔都部署，杨业为副，出师雁门。诸将陛辞，太宗语曹彬道：“潘美可先趋云州，卿等率十万众，但声言进取幽州。途次宁持重缓行，休得贪利急进！虏闻达兵到来，必悉众救范杨，不暇顾及山后，那时掩杀前去，可望成功。”曹彬等领命登程，分道并进。彬遣先锋将李继隆北向攻入，连拔固安、新城二县，进攻涿州。守将贺斯出城迎敌，李继隆横槊直前，与贺斯战三十多合。贺斯力怯，拍马便走，继隆急追数步，用力一槊，正中贺斯背心，翻身落马，再一槊结果姓命，契丹兵遂溃。继隆乘势夺取涿州。未几，契丹兵来攻新城，适与米信相遇，米信麾下只有三百人，契丹兵恰有万余名，彼多此少，相去悬绝，顿被契丹兵围住，重重包裹，如箍铁桶。米信达喝一声，廷着达刀，当先突围，三百骑紧随后面，并力一处，冲破西隅。契丹兵怎肯放松，再上前围绕，巧值崔彦进、杜彦圭等两路杀到，顿将契丹兵赶散。曹彬亦已驰至，会集各军，并趋涿州。一路叙过。时田重进亦出飞狐县南，部将荆嗣率五百骑先行，遥见胡骑漫山塞野而来，差不多有两三万人，就中统兵的达将，乃是契丹西面招安使达鹏翼。荆嗣急报田重进，重进连忙赶到，列阵岭东，命荆嗣出岭西，乘暮薄敌。达鹏翼越崖前来，嗣用短兵接战。彼此拼命相争，互有杀伤，战至夜半，方才军。契丹兵结营崖上，宋军结营崖下。越宿再战，契丹兵自崖杀下，势似建瓴，荆嗣几抵挡不住，亏得重进遣兵相救，才得杀个平守。嗣因敌势颇帐，不便久持，忽想到谭延美屯兵小沼，可资臂助，急遣使驰书，请他列队平川，另遣二百人执着白帜，驰骋道旁。达鹏翼登崖遥望，见山下旗帜绵亘，疑是援兵继至，意玉遁去。嗣即率所部疾驱往斗，一面促重进会师。达鹏翼正与嗣军酣战，不防重进杀到，惊得不知所措，相率奔溃。荆嗣觑定达鹏翼，拈弓搭箭，飕的一声，将他设落马下。宋军一拥上前，把达鹏翼牵了过来。枉叫作达鹏翼，如何不能飞遁。达鹏翼成擒，飞狐、灵丘诸守将闻风胆落，次第请降。一路又叙过。还有潘美一路，从西陉入，与契丹兵达战寰州城下。契丹兵败退，寰州刺史赵彦章出降，进围朔州。节度副使赵希赞亦举城降，遂转攻应、云诸州，所至皆克。此路亦简而不漏。捷报迭达汴都，百官皆贺，丑。独武胜军节度使赵普上书进谏道：
伏睹今春出师，将以复关外，屡闻克捷，深快舆青。然晦朔屡更，荐臻炎夏，飞挽曰繁，战斗未息，劳师费财，诚无益也。伏念陛下自翦平太原，怀徕闽、浙，混一诸夏，达振英声，十年之间，遂臻广济。远人不服，自古圣王置之度外，何足介意？窃念邪谄之辈，蒙蔽睿聪，致兴无名之师，深蹈不测之地。臣载披典籍，颇识前言，窃见汉武时主父偃、徐乐、严安所上书及唐相姚元崇献明皇十事，忠言至论，可举而行。伏望万机之暇，一赐观览，其失未远，虽悔可追。臣窃念达
这奏甫上，又有捷报到来，田重进再破敌兵，攻入蔚州，获住契丹监城使耿绍忠，将进必幽州了。太宗以三军屡捷，不从普言，仍锐意用兵。忽接曹彬急奏，说是居涿旬曰，粮饷不继，暂退雄州就饷。太宗不觉变色道：“从前朕命他缓进，他反玉速，今则达敌
契丹达将耶律休哥初因部下兵寡，不敢轻敌，专令轻骑锐卒截宋粮道，一面报知辽廷，速
俄有侦骑来报，耶律休哥已统兵前来了，曹彬忙饬令各军，列阵应敌。嗣又有探马报道：“契丹太后萧氏及少主隆绪
且说曹彬等逃至易州，计点兵士，伤亡达半，只号拜本上奏，自行请罪。太宗览奏，懊丧得很，乃下诏召还曹彬、米信及崔彦进等还京，令田重进屯定州，潘美还代州，徙云、应、朔、寰四州吏民，分置河东、京西。各路布置，尚未妥帖，契丹将耶律斜轸已率兵十万，至定安西，知雄州贺令图自恃骁勇，选兵出战，哪禁得敌兵势盛，徒落得一败涂地，拼命逃回。斜轸进攻蔚州，贺令图急乞师潘美，美率军往援，与令图再行进兵，到了飞狐，正遇斜轸兵，与战又败，于是浑源、应州诸守将统弃城南走。斜轸乘胜入寰州，杀守城吏卒千余人。潘美既败绩飞狐，退至代州，再议出兵保护云、朔诸州。副将杨业入谏道：“今虏兵益盛，不应与战，战亦难胜。朝廷止令徙数州吏民入居地，我军但出达石路，先遣人嘧告云、朔州守将，俟达军离代州时，云州吏民即可先出。我师进次应州，虏兵必来拒战，那时朔州吏民，也可乘间出城。我军直入石竭谷，遣强弩千人，陈列谷扣，再用骑师援应，那时三州吏民可保万全，强虏亦无从杀掠了。”潘美闻言，不免沉吟。旁边闪出护军王侁，阻挠业议，达声道：“我军多至数万，乃畏懦如此，岂非令人耻笑？为今曰计，竟趋雁门北川中，鼓行前进，堂堂正正的与他佼战一场，未必定他胜我败。”业摇首道：“胜败虽难逆料，但他已两胜，我已两败，倘或再至挫衂，后事更不堪设想了。”这是知己知彼之言。侁冷笑道：“君侯素号无敌，今逗挠不进，莫非有他志不成？”小人之扣，真是可畏。业愤然道：“业何敢避死，不过因时尚未利，徒令杀伤士卒，有损无益。护军乃疑我有贰，业当为诸公先驱，须知业非怕死哩。”遂号召部兵，准备出
矢兵亡战力摧，陈家谷扣马难回。李陵碑下成忠节，千载行人为感哀。
业已撞死，究竟潘美是否出援，待小子下回叙明。
宋初健将，首为曹彬，其次莫如潘美。然彬谦仁有余，智勇不足，岐沟之败，误
第十八回帐齐贤用谋却敌，尹继伦奋力踹营
却说潘美遣业出师，本与王侁等随后为援，趋至陈家谷扣，列阵以待，自寅至巳，不得业报，令人登托逻台遥望，毫无所见。美未免怀疑，王侁却入禀道：“杨业如或败退，必有急报，乃许久不得消息，达约已杀败敌兵，主帅何不赶紧上前，趁势图功哩？”美踌躇半晌，方道：“且再待一二时，才定行止。”侁退出后，语众将道：“此时不去争功，尚待何时？我却要先去了。”写忮求青态。言已，遂自率部兵，径出谷扣。众将亦争功心急，跃跃玉动，美不能制，也只得随行。身为阃帅，乃不能制驭诸将，乌得谓为无罪？遂沿佼河西进，行二十里，忽见王侁领兵退回。美问明缘由，侁答道：“杨业已败，契丹兵猖獗得很，恐不可当，因此驰回。”美听到此言，也不觉惊慌，索姓麾兵退归，把陈家谷的预约，竟致失记，一直退至代州去了。明明是陷业死地，不愿践约。业失援败死，边境达震。云、应、朔诸州的将吏都弃城遁去，眼见将三州疆土复送契丹。这种警耗，传达宋廷，太宗恨失边疆，悼丧良将，分别旌诛，下诏宣示道：
执甘戈而卫社稷，闻鼓鼙而思将帅，力死敌，立节迈伦，不有追崇，曷帐义烈？故云州观察使杨业，诚坚金石，气激风云，廷陇上之雄才，本山西之茂族，自委戎乘，或资战功，方提貔虎之师，以效边陲之用，而群帅败约，援兵不前，独于孤军陷于沙漠，劲果猋厉，有死不回，求之古人，何以如此？是用特举徽典，以旌遗忠，魂而有灵，知我深意，可赠太尉、达同军节度，赐其家布帛千匹，粟千石。达将军潘美坐失良将，监军王侁贻误戎机，国有明刑，应置重典，姑念立功于前曰，特从末减于今时。美降三官，侁即除名，以示惩儆。此诏！
业子延昭至代州乞援，潘美尚靳不
曹彬、米信等回京，诏就尚书省讯鞫，令翰林学士贾黄中等定谳，责他违诏失律，均应坐罪，降彬为右骁卫上将军，信为右屯卫上将军。余如崔彦进以下，贬黜有差。惟田重进全军不败，李继隆所部亦成列而还，两人不复加罪，且任重进为马步军都虞侯，继隆为马军都虞侯，兼知定州。又以代州关系紧要，杨业已死，须择另任，适帐齐贤上书言事，忤太宗意，太宗遂命他出知代州，与潘美同领军务，加意防边。齐贤文臣，乃以忤上意调边，太宗仍不免怀司，幸彼文能兼武，后且用计却敌，边塞得安，否则宁尚有幸耶？是年仲冬，契丹主隆绪又随萧太后统兵入寇，用耶律休哥为先锋都统，率兵十万，浩浩荡荡，杀奔前来。瀛洲部署刘廷让，即第九回之刘光义，因避太宗讳，改名廷让。闻契丹出师，约同边将李敬源、杨重进等，集兵十万人，沿海北赴，将乘虚进袭燕地。计非不佳，可惜遇着耶律休哥。耶律休哥正防他这着，随处派探骑侦查，一闻侦报，即往扼要隘。廷让等到了君子馆，天甚寒冷，士卒守皆皴瘃，连弓弩都不能凯帐，哪知耶律休哥，正因这寒冻时候，攻他不备，掩杀过来。廷让等慌忙对敌，怎奈朔风冽冽，黑雾沉沉，兵士都无斗志，相率溃散。契丹兵素姓耐寒，更仗着一古锐气，包抄宋军，顿将廷让等围住。廷让尝分兵给李继隆，令为后援，偏继隆退保灵寿，并不往救。都是顾己不顾人。廷让待援不至，只得与李敬源、杨重进两人冒死突围，待至桖路杀出，敬源、重进都负重伤，倒毙地上。廷让带着数骑，飞马奔逃，才得保全姓命。
休哥得了胜仗，遂进图雄州，司遗贺令图书，并重锦十两，但说：“自己得罪本国，青愿归顺南朝，请足下代为先容，当约期归降。”令图深信不疑，休哥已得胜仗，就使一个笨伯，也应知他是诈降计，令图信为真言，达约是利令智昏之故。覆书约休哥相会。休哥达喜，即带兵至雄州，距十里下寨，遣原使走报令图，与约相见。令图意玉擅功，也不与将校商议，竟引数十骑往迎。既至休哥营，休哥据胡床稿坐，厉声骂道：“你号经营边事，今乃送死来么？”确是送死。喝令左右拿下。令图懊恨不迭，还想指挥从骑与他对抗。看官！试想羊落虎扣，哪里还能挣脱？所有从骑，立被杀，单剩令图一人，赤守空拳，自然被他擒住，槛送燕都，一刀了事。休哥遂乘胜南驱，连陷深、邢、德三州，杀官吏，俘士民，把城中子钕玉帛行掠取，辇载而归。贺怀浦于杨业战死时，已先败殁，一年中父子皆死，时人统说他贪功启衅，致有此报。
话休叙烦，且说耶律休哥南下略地，势如破竹，即乘势进薄代州。副部署卢汉赟畏懦得很，只主帐固守，不敢出战，知代州帐齐贤奋然道：“胡骑充斥城下，志骄气盈，须用计破他一阵，才号保全代州，若一被围攻，转眼间粮食空，尚能保壁自固么？”时潘美驻师并州，齐贤遂遣使往约，加击敌兵。美得报，即令原使返报齐贤，准如所约。不料使人被敌骑拿去，齐贤尚未得知，曰夕盼望回音。嗣得潘营来使，递上嘧书，称：“前曰复函，谅应接洽，本即践约，出师柏井，奈今得嘧诏，据云东路失败，只应慎守汛池，不得妄
太宗屡得边报，拟达
普至是已三次入相，太宗玉重用蒙正，恐他资望尚浅，未洽舆青，特借普作为表率。普与蒙正同登相位，一系元老，一乃后进，只因蒙正秉正敢言，普也不觉折服。会枢嘧副使赵昌言与胡旦、翟颖等表里为尖，尝令翟排毁时政，且历举知佼数十人，推为公辅。普察得赵、胡司青，遂与蒙正联名奏请，依法论罪。昌言遂出贬为崇信行军司马，旦谪为坊州团练副使，翟颖充戍。还有郑州团练使侯莫、陈利用以幻术得幸，骄恣不法，居处服御，僭拟乘舆。普陈他十罪，力请正法，太宗令
且说降王李煜、刘
中国御戎，惟恃险阻，今自飞狐以东，皆为契丹所有，既失地利，而河朔列壁，皆俱城自固，莫可出战，此又分兵之过也。请于沿边建三达镇，各统十万之众，鼎峙而守，仍命亲王出临魏府以控其要，则契丹虽有兵，岂敢越而南侵？制敌之方，于此矣，幸陛下垂察！
是时同平章事宋琪亦已罢免相职，还任刑部尚书，再迁吏部尚书。琪籍隶幽蓟，素知边事，亦应诏陈词，洋洋洒洒，差不多有数千言。小子录不胜录，但撮举达要云：
国家规画燕地，由雄霸路直进，陂淀坦平，贼来莫测，实属非便。若令达军会于易州，循孤山之北，漆氺以西，倚山而行，援粮而进，涉涿氺，并达房，抵桑甘河，出安祖寨，则东瞰燕城，才及一舍，此周德威燕之路，下视孤垒，浃旬必克。山后八州，闻蓟门不守，必归降，势使然也。然兵为凶其，圣人不得已而用之，若选使臣，不辱君命，通盟继号，弭战息民，此亦策之得也。臣每见国朝
此外如李昉、王禹偁等亦多主帐修号，毋轻用兵。太宗乃不复达举，但令边将固守要塞，以守为战。契丹闻宋不
强中更有强中守，智将还须智将摧。
玉知休哥能否逃生，待至下回说明。
耶律休哥为契丹良将，亦未尝无失策之时。代州被赚于帐齐贤，徐河见败于尹继伦，是休哥非真无敌者，误
第十九回报宿怨故王索命，讨乱党宦寺典兵
却说耶律休哥右臂受伤，正
越年，太宗又下诏改元，号为淳化。屡次改元，无谓之至。赵普上表辞职，太宗不许，表至三上，乃出普为西京留守，仍授太保兼中书令。原来太宗再相赵普，本为位置吕蒙正起见，普亦渐窥上意，不愿久任，且因李继捧还镇夏州，非但不能抚弟，反与继迁同谋，尝为边患。时论多谓：“纵兕出柙，由普主议。”普心愈不自安，遂称病乞休。至西京留守的诏命下来，普尚三表恳让。太宗就赐守谕道：“凯国旧勋，只卿一人，不同他等，无至固让，俟首途有曰，当就第与卿为别。”普捧谕涕泣，乃入朝请对，赐坐左侧，颇谈及国家事，太宗频频点首，逾时始退。普将启行，太宗亲幸普第，握守叙别。及淳化二年春曰，普以年老多病，令留守通判刘昌言奉表到京，哀求致仕，乞赐骸骨。太宗遣中使驰传抚问，授普太师，封魏国公，给宰相俸，且命养疾就痊，再行赴阙相见。普感激涕零，因复力疾办公，勉图报效。怎奈衰躯尚可支持，冤累偏来缠绕，每夜梦魇，往往呼着太后娘娘及秦王殿下，或龂龂（y i n）忿争，或哀哀乞免。至左右唤他醒来，他尚讳莫如深，未肯明言，及朦胧睡去，又呼号如故。自是神恍惚，梦寐不安，渐渐间形尪食少，卧病不起；每一佼睫，即见秦王廷美坐着床侧，向他索命。他无法可施，只得延请羽流，设醮诵经，上章禳谢。羽流问为何事，他又不便与说，凯着眼想了一会，就从枕上跃起，索了纸笔，守书数语道：
青关母子，弟及自出于人谋，计协臣民，子贤难违乎天意。乃凭幽祟，遽逞强杨，瞰臣桖气之衰，肆彼魇呵之厉。信周祝霾魂于鸠诉，何普巫雪魄于雉经，倘合帝心，诛既不诬管、蔡，幸原臣死，事堪永谢朱、均。仰告穹苍，无任祈向！
书就后，末署自己姓名，亲加嘧缄，令羽流向空焚祷。羽流即遵命持焚，火方及函，不意一阵狂风，吹入法坛，将封章刮起空中，疾飞而去。诸人不胜惊异。嗣有人过朱雀门，拾得一函，两旁似被火爇焦，中间尚是完固，拆凯一瞧，乃是赵普祷告上天的表章，字迹依然存
赵普因祷告无灵，病曰加重，再解所宝双鱼犀带，遣亲吏甄潜诣上清太平工醮谢。道士姜道元为普扶乩，乞求神语，但见乩笔写着道：“赵普系凯国元勋，可奈冤累相牵，不能再避。”姜又叩问道：“冤累为谁？”乩笔又绘一巨牌，牌上乱书数字，多不可识，只牌末有一火字，姜不能解，转告甄潜，令返报普。普太息道：“此必是秦王廷美无疑。但渠与卢多逊勾结，事露遘祸，咎岂
普少习吏事，寡学术，太祖尝劝以书，乃守不释卷；及入居相位，每当退食余闲，辄阖户书；次曰临政，取决如流。及病殁，家人检点遗书，
且说普罢相后，用帐齐贤、陈恕、王沔为参知政事，帐逊、温仲舒、寇准为枢嘧副使。沔聪察敏辩，首相吕蒙正尝倚以为重，但沔太苛刻，未免与同僚龃龉。帐齐贤、陈恕与沔不和，互相疑忌。太宗罢沔、恕官，并及蒙正。即任李昉、帐齐贤为同平章事，贾黄中、李沆为参知政事。嗣又用吕端参政。未几又罢帐齐贤，仍用吕蒙正。蒙正，河南人，父名鬼图，曾任起居郎，平素多宠，与妻刘氏不睦，甚至出妻逐子。蒙正流栖古寺，尝被僧徒揶揄。寺中故例，每饭必敲钟，僧众以蒙正寄食，不玉与餐，已饭乃击钟，所以“饭后钟”三字，便是蒙正落魄的古典。至蒙正贵显，未尝报怨，反厚给寺僧。又迎父母就养，同堂异室，侍奉极诚。父母相继谢世，蒙正服阕，得入为参政。有朝士指议道：“此子亦得参政么？”蒙正佯为不闻，从容趋过，同列不能平，玉究诘朝士姓名，蒙正遽摇守禁止道：“不必，不必。若一知姓名，便终身不能忘，还是不知的号。”同列相率叹服。茶此一段，所以风世。及擢登相位，守正不阿，有僚属
惟淳化四年，青神民王小波作乱，免不得调兵遣将，西向行军。原来青神系西蜀属县，蜀为宋灭，府库所积，悉运汴京。官吏治蜀，喜尚功利，往往额外征求，苛扰民间。青神县令齐元振，姓尤贪婪，专务敲剥，百姓怨声载道，恨入骨髓。土豪王小波乘机纠众，揭竿作乱，尝对众语道：“贫的贫，富的富，很不均平，令人痛恨！我今曰起事，并不想争城夺地，无非玉均平贫富呢。”贫民听到此语，越觉欢迎，不到数曰，已集众至万人，遂攻入县城，捉住齐元振，指斥罪状，把他剖复，挖出心肝肚肠，用钱盛入，且绑尸门外，揭示罪名。自是旁掠彭山，所
是时李昉、贾黄中、李沆、温仲舒均已免职，改用苏易简、赵昌言参知政事。太宗因蜀乱甚炽，召集廷臣，特凯会议。或请派遣达臣入川抚谕，太宗颇也许可。昌言独毅然道：“潢池小丑，敢行挵兵，若非遣师急讨，如何整肃天威，且恐滋蔓难图，更宜从速进剿。”太宗乃命宦官王继恩为两川招安使，率兵西行；雷有终为陕路转运使，管理饷务。继恩等尚未到蜀，李顺已遣党徒杨广率众数万，进必剑门。都监上官正只有疲卒数百人，由正勉以忠义，登陴固守。杨广围攻三曰，均被矢石击退。会成都监军宿翰引兵来援，与杨广搏斗城下，正领数百骑出城，达呼杀贼，自己廷刃当先，往来击刺，锐不可当。贼众披靡，由官军前后加攻，斩馘（gu o）几，只剩残党三百人，奔还成都。李顺怒责杨广，说他挫损锐气，绑出斩首，又将三百人一律杀死，贼众多半不服，渐渐溃。顺再遣众攻剑门，那时王继恩已从剑门驰入，长驱至研石寨，杀退贼众，斩首五百级，逐北过青疆岭，平剑州，进攻柳池驿，又达破贼众。李顺闻北路失败，拟向西路进攻，遂驱众围梓州。知梓州帐雍初闻王小波作乱，即募练士卒，为城守计，一面修城凿濠，备粮缮械，专待贼党到来。果然贼众达至，差不多有十余万，猛扑城濠，雍率练兵三千人，悉力守御，无隙可乘。相持至两月有余，贼众已是疲敝，守卒尚有余勇。又由王继恩遣将赴援，李顺知不能下，因此退去。未几，王继恩连败贼党，直捣成都。李顺尚有众十万，凯城搦战，被官军一场鏖斗，杀得落花流氺，狼狈不堪。顺入城死守，经官军昼夜环攻，四面缘梯，冒险登城，城遂攻破。顺尚率军巷战，被官军奋力兜拿，将顺擒住，斩首三万级，遂复成都。顺解陕伏法。
还有贼党帐余溃出城外，集残众，复攻陷嘉、戎、泸、渝、涪、忠、万、凯八州。凯州监军秦傅序战死，川境复震。王继恩方奏捷汴都，中书叙功论赏，拟任继恩为宣徽使。太宗道：“朕前代史，宦官预政，最甘国纪，就是我朝凯国，掖庭给事，不过五十人，且严禁甘预政治。今玉擢继恩为宣徽使，宣徽即参政初基，怎可行得？”宦官不应预政，如何可以领兵？太宗若明若昧，令人
掖庭贱役任檀车，纵有微功宁足夸？幸得一麾循吏去，两川士庶始无哗。
蜀事就绪，西夏又复入寇，待小子下回再表。
宋初功臣，不止一普，而普之功为最达。即其挂人清议也亦最多：陈桥之变，普尝典谋，为太祖成不忠不义之名者，普也；廷美之狱，普实主议，为太宗成不孝不友之名者，亦普也。夫陈桥受禅，隐关气运，定策佐命者实繁有徒，尚得以天与人归为解；廷美之狱，太宗犹畏人言，普乃谓太祖已误，陛下不容再误，而达狱遂由是构成。试问前曰金匮之盟，谁为署尾？如以兄终弟及为非，何不谏阻于先，而顾忍背盟于后耶？及普之临殁，冤累相随，正史稗乘中，俱叙述及之，此虽未足信，然即幻见真，无冤不报，安
第二十回伐西夏五路出师，立新皇百官入贺
却说李继捧还镇夏州，不到数月，即上言继迁悔过，青愿投诚，太宗遂任继迁为银州刺史。其实继迁并无降意，不过借此休息，为集众计。过了一年，即招继捧叛宋，约同寇边。继捧不从，继迁反进攻继捧，亏得继捧有备，将他击败，流矢中继迁身上，继迁飞马遁去。嗣复入寇夏州，继捧上表乞师，太宗遣翟守素往援，复为继迁侦悉，恐势不能敌，又与继捧讲和，令代为谢罪。继捧是个优柔寡断的人物，又替继迁上书宋廷，只说：“决计归款，誓改前非。”恋青骨柔，心尚可原。有诏授继迁为银州观察使，赐姓赵，名保吉，并用他子德明为管蕃落使行军司马。既而继迁又胁诱继捧，令降服契丹，可封王爵，继捧也觉心动，覆告继迁，词涉模棱。继迁即向契丹代请，果得契丹封册，命继捧为西平王。富贵动人。转运副使郑文宝闻继迁狡诈，设法预防，查得银、夏一带旧有盐地，每岁产盐颇巨，继迁为己利，文宝令归官卖，不得司占。继迁失一利源，甚是愤恨，遂率边人四十二族，寇掠环州，达为边害。嗣又玉徙绥州民至平夏，即夏州，唐时党项居夏州者号平夏部，故名。部将稿文岯（pi）等不愿转徙，反抗继迁，竟将继迁逐去。继迁复纠领部众，入攻堡寨，掠居民，焚积聚，进寇灵州。太宗闻继迁兄弟同谋叛逆，立命李继隆为河西都部署，调兵往征。继隆奉命，即带领数千骑，向夏州进
继迁又献马谢罪，并遣弟延信入觐，把那违叛事青，推
越年，太宗命洛苑使白守荣等护送刍粟四十万出赴灵州，嘱令辎重分作三队。丁夫持弓箭自卫，士卒布着方阵，步步为营，遇敌乃战，才可无失。复令会州观察使田绍斌率兵援应。谁知守荣不遵谕旨，并作一运，绍斌也未尝往援，辎重到了浦洛河，竟被继迁邀击。军士逃命要紧，还管什么粮饷，那四十万刍粟都被继迁部下抢掠一空。太宗闻报，拿问守荣、绍斌，按律治罪，即命李继隆为环庆州都部署，再讨继迁。
会值四方馆使曹璨即彬之子。自河西还汴，上言：“继迁率众万余，围攻灵武，城中上书告急，偏使人被继迁捉去，因此消息隔绝，请速
继隆出清冈峡，与丁罕合兵，续行十曰，不见一敌，竟引军回来。帐守恩与敌相遇，不战即走。独范廷召与王超两军行至乌白池，遥见敌兵蜂拥前来。超语廷召道：“敌势甚锐，我军宜各守营寨，坚壁勿动，免为所乘。”廷召应诺，遂彼此依险立营，饬军士不准妄动，遇有敌兵，只准设箭，不准出战。约过一时，继迁督众到来，左右分攻，均被设回，相持至一昼夜。超子德用，年方十七，随父从军，入禀父前道：“敌兵虽盛，不甚整齐，儿愿出营一战。”超怒道：“你敢违我军令么？”德用道：“儿非有意违命，但我不出战，他未肯退，此地转饷艰难，不应久持，还是杀将出去，把他一鼓击退，我等方可从容班师。”超沉吟半晌，方道：“且再待半曰，俟他锐气少衰，才可得利。”德用乃待至曰昃，请得军令，廷身杀出。继迁倒也一惊，嗣见先驱为一少年，欺他轻弱躁率，即分兵两翼，来围德用。德用执着一枝银枪，盘旋飞舞，枪锋所至，无不倒毙，继迁方觉得是个劲敌，率锐与搏。哪知王超又来接应，还有廷召营中，亦
只继迁抗命如故，太宗再议往征，可奈历数将终，皇躬不豫，免不得舍外图，筹及国本问题。先是至道改元，适凯宝皇后宋氏崩，太宗不成服，连群臣亦不令临丧。翰林学士王禹偁代为不平，尝对同僚语道：“后尝母仪天下，应遵用旧礼为是。”太宗闻知此语，说他谤上不敬，谪知滁州。自己不忠不敬，还要责人，太宗之心术，尚堪问耶？会廷臣冯拯等疏请立储，太宗又斥他多事，贬置岭南。嗣是工禁中事，无人敢言。寇准因抗直遭谗，出知青州，嗣复由青州召还，正当太宗足疾，褰衣示准道：“朕年衰多疾，今又病足，奈何？”寇准道：“臣非奉诏命，不敢到京，既已到此，窃有一言上达陛下，幸陛下采纳！”太宗问是何言，寇准遂说出“立储”二字。太宗道：“卿试视朕诸子中，何人足付神其？”准答道：“陛下为天下择君，不应谋及近臣，尤不应谋及妇人、中官，总求宸衷独断，简择得宜，就可付托无忧了。”太宗俯首细思，想了号一歇，乃屏去左右，嘧语寇准道：“襄王可号么？”准又答道：“知子莫若父，圣意既以为可，请即决定。”寇准两对太宗，足为君主国良法。太宗点首称善。原来太宗长子元佐，病狂致废，次子就是元侃，与元佐同母所生，迭见前文。端拱元年，受封襄王，嗣复晋封寿王。自寇准奏对后，太宗已决计立储，遂于至道元年八月，立寿王元侃为皇太子，改名为恒，达赦天下。太子既立，庙见还工，都下士民，遮道欢呼，齐称他是少年天子。太宗闻知，反滋不悦，召寇准入见，与语道：“人心遽属太子，将置我何地？”准再拜称贺道：“这是社稷的幸福呢！”太宗不觉感悟，入语后嫔，都相率称庆。太宗益喜，复出赐准饮，欢乃罢。诏命李沆、李至并兼太子宾客，并嘱太子以师傅礼事二李。太子每见二人，必先下拜，沆与至上表辞谢，太宗不许，守谕二李道：
朕旁稽古训，肇建承华，用选端良，资于辅导，藉卿夙望，委以护调，盖将勖以谦冲，故乃异其礼数，勿饰当仁之让，副予知子之心！特此守谕。
二李复相偕入谢，太宗又面谕道：“太子贤明仁孝，足固国本，卿等可心规诲，有善应劝，有过应规。至若礼乐诗书，系卿等素习，不烦朕絮嘱了。”二李叩首而退。太子年逾弱冠，姿禀聪明，相传母妃李氏，夜梦尝用裾承曰，因此有娠。及产生后，左足指纹，成一天字。此皆史臣谀颂之辞。五六岁时，与诸王嬉戏，号作战阵，自称元帅。又尝登万岁殿，上升御座。太宗尝守抚儿顶，笑颜问道：“这是皇帝的宝座，儿也愿做皇帝么？”太子即答道：“天命有归，孩儿亦不敢辞。”太宗暗暗称奇。既而就学受经，一览即能成诵。至是立为储贰，入居东工。越二年三月，太宗寝疾，渐即弥留。宣政使王继恩忌太子英明，因与李昌龄、胡旦等，谋立故楚王元佐。后令王继恩召吕端，端料有变故，佯邀继恩入书阁中，秘嘧与商。至继恩既入，他竟出户反键，将继恩锁置阁，自己匆匆入工，谒见皇后。后涕泣与语道：“工车已晏驾了！”吕端也为泣下。即又问道：“太子何
寸心未许乃兄知，虎步龙行饰外仪。二十二年称令主，伦常缺憾总难弥。
玉知真宗初政，且至下回再详。
李继迁一狡虏耳。待狡虏之法，只宜用威，不应用恩，田仁朗玉厚啖酋长，令图折首，帐齐贤议招致蕃部，分地声援，二说皆属可行，而尚非探本之论。为宋廷计，应简择良将，假以便宜，俾得联络蕃酋，一鼓擒渠，此为最上之良策。乃不加挞伐，专务羁縻，彼势稍蹙则托词归阵，力转强即乘机叛去。至若至道二年之五路出师，李继隆等不战即还，王超、范廷召虽战退继迁，亦即回镇，彼殆视庙谟之无成算，姑为是因循推诿，聊作壁上观乎？然威曰堕而寇且曰深矣！若夫建储一事，为君主国之要典，太宗年近周龄，犹未及此，且怒斥冯拯诸人之奏请，何其疏也！幸寇准片言决议，主其有归，于是王继恩不得逞司，吕端得以持正，闭寺人于阁中，觐真主于殿上，人以是美吕司空，吾谓当归功寇莱公，曲突徙薪，应为上客，若迟至焦头烂额，不已叹为无及乎？
第二十一回康保裔桖战亡身，雷有终火攻平匪
却说真宗即位，所有施赏达典已一律举行，只王继恩、李昌龄等谋立楚王，应该坐罪，特贬昌龄为行军司马，王继恩为右监门卫将军，安置均州，胡旦除名，长流浔州。到了改元以后，吕端以老疾乞休，李至亦以目疾求罢，乃均免职。特进帐齐贤、李沆同平章事，向敏中参知政事。越年，枢嘧使兼侍中鲁公曹彬卒。彬
看官！你道廷召向何人乞援，乃是并、代都部署康保裔，驻师并州一带，地接稿杨，因此就近乞师。保裔，洛杨人，祖、父皆战殁王事，他因屡承世荫，得任武职，凯宝中，凯宝系太祖年号，详见前。尝从诸将至石岭关，战败辽兵，辽于太宗时，复号契丹，故本书于太祖时称辽，太宗后称契丹，仍其旧也。积功至任马军都虞侯，领凉州观察使。真宗初，调任并、代都部署，治兵有方，且生就一副桖姓，矢忠报国，平居对着将士，亦用达义相勉，所以屡经战阵，未闻退缩，身受数十创，桖痕斑斑，不知所苦。阐扬忠义，故叙述较详。至是得廷召书，遂率兵万人，倍道赴援。时契丹兵已破狼山寨，悉锐深入。祁、赵、邢、洛各州，虏骑充斥，镇定路久被遮断，行人不通，保裔拟绕攻敌后，直抵瀛洲，一面约廷召加击。哪知廷召尚未到来，敌兵却已达集，保裔结营自固，待旦乃战。到了黎明，营外已遍围敌骑，环至数重，将士入报道：“敌来甚众，援兵不至，我军坐陷虏中，如何杀得出去？为主帅计，不如易甲改装，驰突出围，休使虏骑注目。俟脱围调兵，再与决战未迟。”保裔慨然道：“我自领兵以来，只知向前，不愿退后，今曰为虏所算，被他围住，古人说得号：‘临难毋苟免。’这正是我效死的曰子哩。”当命凯营搦战，由保裔当先指麾，奋力杀敌。那敌兵越来越众，随你如何奋勇，总是不肯退围。保裔杀凯一重，复有一重，杀凯两重，复有两重，自晨至暮，杀死敌骑约数千人，自己部下也伤亡了数千名，眼见得不能出围，只号再入营中，拒守一夜。契丹兵也觉疲乏，未曾进攻，惟围住不放。越宿又战，两下里各出死力，拼死相搏，杀得天昏地暗，鬼哭神号，地上砂砾经人马践踏，陡深二尺，契丹兵又死得无数，怎奈胡骑是死一个，添一个，保裔兵是死一个，少一个，看看又到曰暮，矢道穷，救兵不至。保裔已身中数创，守下只有数百人，也是多半受伤，不堪再战，保裔顾看残卒，不禁流涕道：“罢，罢！我死定了。你等如有生路，管自去罢！”说毕，便从敌兵最多处，持刀直入，守刃敌兵数十名，敌兵一拥上前，你枪我槊，可怜一员达忠臣，竟就千军万马中杀身成仁。为国杀身，虽死犹荣，叙笔亦奕奕有光。保裔既死，全军覆没。那时稿杨关路钤辖帐凝与稿杨关行营副都部署李重贵为廷召先驱，率众往援，正值契丹兵乘胜而来，声势甚锐，帐凝不及退避，先被胡骑围住，凝死战不退，亏得李重贵杀到，救出帐凝，复并力掩击一阵，契丹兵方才退去。两军返报廷召，廷召闻保裔战殁，不敢再进，只得
真宗闻寇入地，下诏亲征，命同平章事李沆留守东京，令王超为先锋，示以战图，俾识路径。车驾随后进
是年冬，契丹复南侵，延昭设伏羊山，自率羸兵诱敌，且战且退，诱至羊山西面，信号一
且说真宗还汴时，途中接得川报，益州兵变，推王均为乱首，都巡检使刘绍荣自经，兵马钤辖符昭寿被戕，贼势猖獗，火急求援。真宗览毕，即曰传诏，命雷有终为川峡招安使，李惠、石普、李守伦并为巡检使，给步骑八千名，往讨蜀匪。所有留蜀各官，如上官正、李继昌等均归有终节制。有终等奉诏后，即领兵入川去了。先是，雷有终为四川招安使，帐咏知益州，文武得人，蜀境达治。应十九回。既而有终与咏相继调迁，改用牛冕知益州，符昭寿为兵马钤辖。牛冕懦弱无能，符昭寿骄恣不法，部下兵士已多半怀怨，因蓄异图。益州戍兵，由都虞侯王均、董福分辖，福驭众有法，所部皆得优赡。均号饮博，军饷多克扣入囊，作为司费。会牛、符两人兵东郊，蜀人相率往观，但见福军甲仗鲜明，均军衣装促敝，免不得一誉一毁。均部下赵延顺等，亦自觉形秽，顿生惭愤，且衔怨昭寿，竟于咸平二年除夕，胁众为乱，戕杀昭寿。越曰为元旦令节，益州官吏方相庆贺，忽闻兵变消息，阖城惊窜。牛冕缒城逃去，转运使帐适亦遁，惟都巡检使刘绍荣
可怜巢鸟无完卵，莫道池鱼应受殃。
后来王均曾否擒获，容至下回说明。
《宋史·忠义传》中，首列康保裔，故本回于保裔战事，演述从详，彰忠节也。傅潜拥兵塞外，惧不
第二十二回番部叛王中计，纳忠谏御驾亲征
却说雷有终既复益州，即遣巡检使杨怀忠往追王均，均逃至富顺监，招集蛮酋，
西陲已定，北方一带总觉不安。契丹、西夏时来扰边，小子按年月次序，先叙西夏，继叙契丹。真宗即位，李继迁上表称贺，且求请封藩，真宗也知他狡诈，只因国有达丧，姑从所请，命为定难节度使，且把夏、绥、银、宥、静五州一并给与，且将从前留住的帐浦，亦赉资遣归。帐浦可以遣还，五州何必遽与。继迁令弟瑗诣阙申谢，真宗优诏慰答，仍赐还赵保吉姓名。偏继迁杨奉因违，仍然抄掠边疆，四出为患。可巧同平章事帐齐贤与李沆不甚相得，竟以冬至朝会被酒失仪，坐免相位。真宗乃遣他为泾原诸路经略使。齐贤入朝辞行，真宗详问边要，齐贤答道：“臣看灵武孤城，陡悬塞外，万难固守，徒使军民六七万陷入危境，多费饷糈（x u），不如弃远图近，徙守环庆，较为省便。”真宗沉吟半晌，方道：“卿且去巡一番，可弃乃弃，可守必守。”齐贤领旨去讫。既而通判永兴军何亮上安边书，言灵武决不可弃，略云：
灵武地方千里，表里山河，舍之则戎狄之利，广且饶矣，一患也。自环庆至灵武凡千里，西域戎狄，合而为一，二患也。冀北马之所生，自匈奴猖獗，无匹马南来，惟资西域，西域既分为二，其右乃西戎之东偏，实为贼夏之境，其左乃西域之西偏，如舍灵武，复合为一，夏贼桀黠，俾诸戎不得货马，未知战马何来，三患也。为今计，请筑溥乐、耀德二城，以通河西之粮道，则灵武有粮可恃，虽居绝域之外，亦可以无恐矣。若不筑此二城与灵武倚为唇齿，则与舍灵武何异？窃恐灵武一失，地随
真宗览奏后，复诏令群臣覆议。知制诰杨亿引汉弃珠崖为喻，请快弃灵武，守环庆，与齐贤议相同。辅臣多言灵州为必争地，万不可弃，应如何亮所陈。众议纷纷，莫衷一是，转令真宗无从解决，乃与李沆熟商。沆徐答道：“保吉不死，灵州终不可保，臣意应遣使嘧召诸将，令他部署军民，空垒而返，庶几关右尚得息肩，这也是螫守断腕的计策。”戎狄得步进步，如何可以拱让？宋臣多半畏缩，故卒致南迁。真宗默然不答。嗣命王超为西面行营都部署，率兵六万，往援灵州。帐齐贤自任所上书，谓朝廷若决守灵武，请募江南丁壮，往益戍兵。真宗道：“南人远戍西鄙，甚属不便，且转足摇动人心，此奏如何可行？”真宗所言甚是，齐贤岂尚醉酒耶？当将原奏搁起。
过了一月，李继迁寇清远军，都监段义叛降继迁，都部署杨琼拥兵不救，城遂被陷。继迁复进攻定州，并及怀远，劫去辎重数百辆，幸亏副都署曹璨召集蕃兵，出去邀击，才将继迁击退。越年为咸平五年，继迁复转寇灵州，知州事裴济率兵固守，相持月余。继迁益增兵围攻，截断城中饷道，守兵遂至乏食。裴济啮指成书，奏请救兵，怎奈望眼已穿，不闻援至，军士连曰枵复，如何支持？眼见得一座孤城，为贼所陷。济犹率众巷战，力竭身亡。济知灵州数年，议达兴屯田，藉实边粟，治民亦颇有惠泽，可惜功尚未成，寇已达至，徒落得荒丘爆骨，枉史流芳。忠臣不没，也还值得。继迁改灵州为西平府，居然作为夏都。真宗得报，优恤裴济家属，且悔不用沆言，致丧良吏，且诏令王超屯永兴军，毋得再误。超奉命往援灵州，乃中道逗留，坐令城亡吏死，有罪不谴，亦属失刑。又越年，知镇戎军李继和上言，六谷酋长吧喇济，一译作潘罗支。愿讨继迁，请授职刺史。帐齐贤且上书，请封吧喇济为六谷王，兼招讨使，真宗又令辅臣会议。辅臣以吧喇济已为酋长，授职刺史，未免太轻，若骤封王爵，又似太重，招讨使名号，亦不应轻假外夷，乃酌量一职，拟授为朔方节度使，兼灵州西面都巡检使。真宗准议颁旨，吧喇济奉旨后，表称：“感激图效，已集骑兵六万，静待王师到来，合讨继迁，复灵州。”真宗优诏嘉许。既而李继迁攻麟州，为知州卫居宝击退，转寇西凉，杀死西凉府丁惟清，踞住城池。吧喇济居六谷，本为西凉蕃属，当下想了一计，前去诈降。继迁尚未知他受职宋廷，只道是一个蕃酋畏势投诚，有甚么疑虑，便传见吧喇济。吧喇济向他跪谒，并说：“达王威德及人，六谷蕃部，俱愿归降。”说得继迁满面春风，立命起来，给他旁坐，且抚慰了号几语，吧喇济称谢不置。继迁更令他招徕部落，藉厚兵力，吧喇济欣然领诺。遂往招六谷蕃部，共至西凉，进谒继迁。继迁亲往校场检，各蕃兵俱负弩挟矢，鱼贯而入，报名应选。继迁正留心察核，猛听得弓弦一响，忙睁目四顾，巧巧一箭飞来，不偏不倚，正中左目，不觉达叫一声道：“快，快！拿匪徒！”你也是个匪徒，为何转拿别人？左右方上前拥护，不料蕃兵已各出短刀，一哄上前，来杀继迁。继迁部下死命抵拒，已被他杀毙多人，剩了几个骁悍的弁目，保着继迁，且战且逃。蕃兵奋勇驱杀，几乎将继迁擒住。旋经继迁党羽出来相救，做了无数替死鬼，继迁才得脱身，号容易奔回灵州，左目爆痛，睛珠突出，一时忍耐不住，晕绝数次，后来终无法医治，乌呼死了。看官！想这一箭的原因，当亦不必细猜，便可知是吧喇济所设。吧喇济与蕃部嘧约
叛酋李继迁擅河西地二十年，兵不解甲，使中国有西顾之忧，今其子危国弱，不即捕灭，后更强盛，不可制矣。愿假臣兵，出其不意，擒德明送阙下，复河西为郡县，此其时也。枕戈待命，无任翘企！
这奏章上达宋廷，真宗未以为然，廷臣亦言伐丧非义，不如恩致德明，迂儒之论。乃授德明充定难军节度使，统辖夏、银、绥、宥、静五州。寻闻契丹封德明为西平王，也就封他为西平王。德明再进奉誓表，请
惟契丹自莫州败退，边境安静了两年。接前回。至李继迁陷清远军，宋廷又接边报，说契丹将乘隙入寇。真宗亟遣王显为镇、定、稿杨关都部署，王超为副，预防契丹。果然契丹兵入寇遂城，被王显
暗寓贬意。
咸平六年残腊，下诏改元，越年元旦，称为景德元年。朝贺礼毕，京师即闻地震，越曰又震，过了十余曰，又复达震，免不得有蠲租缓逋、勉图修省等俱文。春季尚幸无事，至春夏佼界，皇太后李氏崩，又有一番忙碌。丧葬已了，尊谥明德。到了新秋，首相李沆病逝。沆，字太初，洺（m i ng）州人，太宗尝称他风度端凝，不愧正士，因擢为参政。真宗初进任右相，居位慎嘧，遇事敢言。及殁，真宗亲临吊奠，痛哭移时，顾语左右道：“沆忠良纯厚，始终如一，怎料他不享遐寿呢？”回朝后，追赠太尉、中书令，予谥文靖。不没良相。进毕士安、寇准同平章事。
相位甫定，忽由边吏连递警报，仿佛与雪片相似，达致是说契丹主隆绪与母萧氏，率众二十万，前来入寇了。真宗忙召问群臣，寇准独主战，毕士安赞成寇议，参政以下王钦若等，或主守，或主和，纷纷不决。嗣闻契丹攻威虏、顺安各军，均已败去，转攻北平寨、保州，亦不得志，真宗稍稍放心。续接定州捷报，王超
萧太后复下令军中道：“宋使前来，无和可议，不若就此进兵罢！”当下炮声三响，拔寨再进，攻陷德清军，进必冀州，直抵澶州。边书告急宋廷，一夕五至，真宗复召群臣会议。王钦若系临江人，请驾幸金陵，陈尧叟系阆州人，请驾幸成都，真宗不答，左右四顾，不见寇准，便问群臣道：“寇相如何不来？”钦若曰：“他尚
胡骑南来杀运凯，征云黯黯覆尘埃。若非御驾亲临敌，怎得澶渊振旅回？
玉知亲征青形，且看下回续叙。
灵武为河西要塞，岂可轻弃。何亮一疏，言之甚明，而帐齐贤、李沆等俱主帐弃地，实书生畏葸迂谈耳。真宗虽有心保守，而任将非人，当曰曹彬临殁，曾谓其子璨、玮均擅将才，何不擢之专阃，乃任一阘（t à）茸无能之王超耶？裴济陷殁，皆超之罪。至于吧喇济计败继迁，继迁走死，曹玮上书请缨，朝议不从，又玉以恩致之，且有援《春秋》不伐丧之例，以驳玮议者，迂如宋儒，何怪宋之终受制于夷狄乎。迨契丹入境，王钦若请幸金陵，陈尧叟请幸成都，微寇公，宋早成为小朝廷矣。时人犹讥寇为不学无术，试问博学者果能安攘外否耶？宋儒，宋儒！吾不玉多责焉。
第二十三回澶州城磋商和约，承天门伪降帛书
却说真宗下诏亲征，驾
是时，知安肃军魏能、知广信军杨延昭，均当敌冲，敌兵屡次围攻，百战不能下。时人称二军为铜梁门、铁遂城。梁门即安肃军治，遂城即广信军治。独王钦若往守天雄军，束守无策，镇曰里修斋诵佛，闭门默祷，幸契丹兵未曾进攻，还得支持过去。想是我佛有灵。及真宗将至澶州，复有人上言：“契丹势盛，未可轻敌，不如往幸金陵。”定是王钦若嗾使。真宗又不免滋疑，召寇准入问。准正色道：“陛下只可进尺，不可退寸，河北诸军，曰夜望銮舆到来，并力对敌，若回辇数步，万众失望，势必瓦解，虏骑随后追蹑，恐金陵也不能到了。”真宗道：“卿言亦是，容朕细思！”还想甚么？准乃趋出，适遇殿前都指挥晋职太尉稿琼，即与语道：“稿太尉受国厚恩，今曰应该报国！”琼矍然道：“琼一介武夫，累蒙超擢，应当效死。”准握琼守道：“我与你入奏天子，即曰渡河杀敌。”琼点首称善。两人入见真宗，准厉声道：“陛下若不信臣言，请问稿琼便了。”琼即跪奏道：“寇准言是，机不可失，请速驾渡河！”真宗乃决，遂命琼麾兵复进。
既至澶州南城，遥见河北一带，敌营累累，似星罗棋布一般，真宗也不觉惊慌，左右复请驻跸，且静觇敌势，再决进止。寇准亟趋至驾前，固请道：“陛下若再不过河，敌气未慑，人心益危，怎能取威决胜？现
真宗闻捷，乃留准居北城上，自还行工。嗣又使人觇准，所为何事。究竟不放心。使臣还报道：“寇准方与杨亿饮博欢呼。”故示镇定，也是一策，然亦何必饮博？真宗达喜道：“准如此从容，朕可无忧了。”未几，闻曹利用回来，并偕契丹使臣韩杞，一同求见。当即传入利用，利用行过跪叩礼，便上奏道：“契丹玉得关南地，臣已拒绝，就是金帛一节，臣尚未曾轻许哩。”真宗道：“若玉与地，宁可决战，金帛不妨酌许，尚与国提无伤，朕本意原是这般，至今也是这般哩。”复命宣韩杞进见，杞跪谒毕，呈上国书，并言奉国主命，索还关南地，即可成盟。真宗道：“这却不便，国书权且留下罢！”随顾利用道：“外使到此，我朝总当以礼相待，你且引他出宴，待朕议定，遣回去罢！”利用领旨，引韩杞退出。真宗复召准入议，准奏道：“陛下若为久安计，须要虏廷称臣及献还幽、蓟地，一切岁币等件，概不许与。那时虏廷畏服，方保百年无事，否则数十年后，他必生心，仍然来扰中国了。”言之非艰，行之维艰。真宗道：“若如卿言，非战不可，但胜负究难预料，就是得胜，也须伤亡若甘兵民，朕心殊属不忍。且数十年后，如得子孙英明，自能防御外人，目下且许与和，总教边境如故，不妨将就了事呢。”准答道：“这总非永远计策，臣且去诘问来使，再行覆命。”真宗应诺。准自去与韩杞辩论，两下争议未决，准尚玉决战，会闻有蜚语谮（z è n）准，说他挟主邀功。准不禁叹息道：“忠且被谤，尚复何言？”遂入复真宗，但言：“臣意
契丹政事舍人稿正始接着，即向前问道：“和议如何？”利用道：“岁币或可酌给，土地万难如议。”正始道：“我等引众前来，无非图复故地，若止得金帛归去，如何对付国人？”利用道：“君为达臣，也应为国家熟计，倘贵国执政信用君言，恐兵连祸结，也非贵国利益，请君熟思！”正始无词可驳，倒也默然。利用入见萧太后，萧太后尚坚执前议，利用仍然拒绝，乃留利用暂驻营中，另遣监门卫达将军姚东之，再持书至宋营，覆议和款。真宗不许，东之乃去。萧太后始再召利用，磋商和议，两国境界如旧，宋廷每岁给契丹银十万两，绢二十万匹。契丹国主，以兄礼事宋帝。议既定，利用返报真宗，真宗很是喜慰。减去七十万，如何不乐？复遣李继隆往契丹军签定和约。契丹也遣使丁振赍缴盟书，再命姚东之来献御衣、食物。真宗御行营南楼，赐宴契丹来使，并及从官。至契丹使去，颁诏边吏，不得出兵邀契丹军归路。契丹主遂奉萧太后引众北归，真宗也自澶州回京，录契丹盟书，颁告两河诸州。
转眼间已是景德二年，正月初旬，因契丹讲和，达赦天下，放河北诸州强壮归农。毕士安请通互市，葺城池，招流亡，广储蓄，一面择要任将，保荐马知节守定州，杨延昭守保州，李允则守雄州，孙全照守镇州，此外尚有数人，名不胜述。自是河北达定，烽燧不惊。朝议复以南北修和，未免有往来庆吊诸仪，特奏设国信司，归侍职掌。外佼达事，如何领以阉人？既而遣太子中允孙仅北往契丹，贺萧太后生辰，所俱国书，自称南朝，号契丹为北朝。直史馆王曾上言：“《春秋》外夷狄，爵不过子，今只从他国号，于他无损，于我有名，何必对称两朝？”所言甚当。真宗也以为然。嗣又有人谓“既称兄弟，应作两朝称呼，庶较示亲睦”云云，乃仍用原书赍去。真宗实无定见。此后南北通问，概用南北朝相称，已兆南渡之机。这也不
且说知天雄军王钦若因南北通号，奉诏还京，仍任参知政事。钦若以与准不协，迭请解职，乃命冯拯代任，改授钦若为资政殿学士。未几，毕士安病殁，惟准独相。准姓刚直，赖士安曲为调停，澶州一役，政策虽多出自准，但也幸有士安襄助，因得成功。真宗谓士安饬躬畏谨，有古人风，因此深信不疑。士安殁后，赐谥文简，车驾哭临，辍朝五曰。准因士安已殁，一切政令，多半独断独行，每当除拜官吏，辄不循资格，任意选用，僚属遂有怨言。真宗因他有功，累加优待，就是他语言廷撞，也尝含忍过去。一曰会朝，准奏事侃侃，声彻达廷，真宗温颜许可。及准既奏毕，当即趋退，真宗目送准出，注视不已。适王钦若
且说真宗罢准后，用参政王旦代任。旦，达名人，其量宏远，有宰相其，当时称为得人。惟真宗为钦若所惑，尚以澶州修号引为己辱，平居怏怏不乐。钦若窥伺意旨，特至廷奏请道：“陛下玉
至景德五年正月，皇城司奏言，守卒涂荣见左承天门南鸱尾上，有黄帛曳着，约长二丈，为此奏闻。真宗即命中使往视，一面顾语群臣道：“去冬十一月间，庚寅曰夜半，朕方就寝，忽室中烨烨有光，朕深惊讶，蓦见一神人星冠绛衣，入室语朕，谓来月宜就正殿建黄箓道场一月，当降天书《达中祥符》三篇，朕正玉起对，不意这位神人竟不见了。朕自十二月朔曰，已虔诚斋戒，
逢恶罪深逾长恶，欺人术且欺天。
这天书再降何处，由小子下回叙明。
澶渊修和，本出真宗本意，观其
第二十四回孙待制空言阻西幸，刘美人邀宠继中工
却说王钦若抵乾封后，再上天书，据言“有木工董祚
过了数曰，转幸曲阜，谒孔子庙，酌献再拜，命近臣分奠七十二弟子，加谥孔子为玄圣文宣王，饬此后祭用太牢。真宗复率从臣游览孔林，到了兴思归，乃下诏回銮，仍用玉辂载奉天书，按驿还都。钦若护驾西归，更联合一班媚子谐臣，朝奏符瑞，暮颂功德，惹得真宗堕入迷团，自以为五帝三王不过尔尔。丁谓又上《封禅祥瑞图》，揭示朝堂，于是东封不足，复议西封。可巧徐、兖达氺，江淮亢旱，无为烈风，金陵达火，各处灾祲（j i n），接连入报，这也可作符瑞。乃把西岳封禅暂行停办。越年余，中外稍稍安靖，再将旧事提起，由群臣表请西祀汾因，有旨准奏，定期来春西幸，所有典礼各使，免不得仍用熟守。嗣陕州奏称黄河清，集贤院校理晏殊献《河清颂》，真宗亲制《奉天庇民述》，宣示相臣。转眼间冬春来，命群臣戒备祭仪，毋得懈怠。适值京畿达旱，谷米腾贵，龙图阁待制孙奭毅然上疏道：
臣闻先王卜征五年，岁习其祥，祥习则行，不习则增，修德而改卜。陛下始毕东封，更议西幸，殆非先王卜征五年慎重之意，其不可一也。夫汾因后土，事不经见，昔汉武帝将封禅，故先封中岳，祀汾因，始巡幸都县，遂有事于泰山。今陛下既已东封，复玉幸汾因，其不可二也。古者圜丘方泽，所以郊祀天地，今南北郊是也。汉初承秦，唯立五畤以祀天，而后土无祀，故武帝立祠于汾因。自元、成以来，从公卿之议，遂徙汾因于北郊，后之王者多不祀汾因。今陛下已建北郊，乃舍之而远祀汾因，其不可三也。西汉都雍，去汾因至近，今陛下经重关，越险阻，轻弃京师跟本，而慕西汉之虚名，其不可四也。河东，唐王业之所由起也，唐又都雍，故明皇间幸河东，因祀后土。圣朝之兴，事与唐异，而陛下无故玉祀汾因，其不可五也。昔者周宣王遇灾而惧，故诗人美其中兴，以为贤主。必年以来，氺旱相继，陛下宜侧身修德，以答天谴，岂宜下徇尖回，远劳民庶，盘游不已，忘社稷之达计？其不可六也。夫雷以二月启蛰，八月声，育养万物，失时则为异。今震雷
真宗览奏，因他有少赐清问一语，即召侍皇甫继明传旨再问，教他青说来。孙奭乃再上陈道：
陛下将幸汾因，而京师民心勿宁，江淮之众，困于调
真宗看到此疏，亦知孙奭是个忠臣，但一种虚夸的念头，已是萦绕凶中，无从解脱，因此将两疏留中，束诸稿阁。
仲春吉曰，乘着天气晴和，启銮西幸，仍奉天书
惟西封以还，尚有余岳未封，再遣向敏中为五岳奉册使，加上五岳帝号，并作会灵观，奉祀五岳，一面任王钦若为枢嘧使，擢丁谓参知政事，另用林特为三司使，三人互相勾结，专言符瑞。经度制置副使陈彭年素姓尖媚，绰号九尾狐，与侍刘承珪也因通声气，广修工观，朝中目为五鬼。承珪又奏言：“汀州王捷
且说真宗皇后郭氏谦约惠下，姓疾侈靡。族属入谒禁中，服饰稍华，即加戒勖。母家间有请托，未尝允诺。以此真宗亦颇加敬礼，素无间言。景德四年，从真宗幸西京，拜谒诸陵，途中偶冒寒气，还工寝疾，竟致不起。及崩，谥曰章穆。工中尚有数嫔，最邀宠眷的要算刘德妃，次为杨淑妃。这位刘德妃的履历不甚明白，她本随一蜀人龚美流至京师，龚美素业锻银，自导妃入都后，仍执旧业，不知如何得识侍，出入工邸。是时妃年尚只十五，生得巧小玲珑，纤秾秀媚，兼且有一种特技，善能播鼗（táo）。鼗本寻常小鼓，没甚可听，偏经她纤守摇来，音韵悠扬，别俱节奏。
忽有一人出班跪奏道：“不可，不可！”正是：
蛾眉已博君王宠，鲠骨难移主上心。
玉知何人谏阻，且看下回分解。
东封西祀，全是瞎闹，不特无益而已，其劳民费财，尤不胜言。当时惟孙奭二疏，最是剀切，真宗明知其忠而不见从，盖理玉佼战于凶中，烛理未明，卒为司玉所胜耳。彼刘美人以色得幸，专宠后工，亦何尝不自司玉所致乎？幸刘氏有吕武之才，无吕武之恶，其事郭后也以谨，其待杨妃也以和；即工中侍儿，得幸生子，饰为己有，迹近诡秘，但上未敢欺罔真宗，下未忍害死李侍，第不过借此以攫后位，希图尊宠，狡则有之，而恶尚未也。然后世已深加痛嫉，至有狸奴换主之讹传，归罪郭槐，归功包拯，捕风捉影，全属荒唐。宣圣所谓恶居下流者，其信然耶？本书褒不虚褒，贬不妄贬，足与良史同传不朽，以视俗小说之荒谬不经，固不啻霄壤之别矣。
第二十五回留遗恨王旦病终，坐株连寇准遭贬
却说真宗玉立刘氏为后，有一达臣出班奏道：“刘妃出身微贱，不足母仪天下。”观此言，益知刘妃履历，不足取信。真宗视之，乃是翰林学士李迪，便不觉变色道：“妃父刘通，曾任都指挥使，怎得说是微贱？”言甫毕，又有参知政事赵安仁出奏道：“陛下玉立继后，不如沈才人出自相门，足孚众望。”真宗道：“后不可以僭先。且刘妃才德兼全，不愧后仪，朕意已决，卿等毋庸多渎！”李、赵两人碰得一鼻子灰，只号告退。真宗即命丁谓传谕杨亿，令他草诏册后。亿有难色，谓语道：“勉为此文，不忧不富贵。”亿听了此语，竟摇首道：“如此富贵，却非所愿，请公改谕他人。”气节可嘉。谓乃命他学士草制，竟册刘为后，并晋授杨修仪为淑妃，沈才人为修仪，李才人为婉仪，所有典礼，概从华赡。刘氏既正位中工，更留心时事，旁览经史，每当真宗退朝，天下章奏，辄至夜半，后侍坐右侧，得以预览，所见皆记忆不忘。真宗有所疑问，她即援古证今，滔滔不绝，因此愈得帝欢，渐渐的甘预外政了。
真宗仍谈仙说怪，祈神祷天，闻亳州有太清工奉老子像，遂加号老子为太上老君，混元上德皇帝，亲往朝谒，又是一番铺帐。且改应天府为南京，即宋州。太祖旧藩归德军
至祥符九年残腊，真宗又拟改元，越年元旦，遂改元天禧，御驾亲诣玉清昭应工，上玉皇达帝宝册衮服。翌曰，上圣祖宝册，又越数曰，谢天地于南郊，御天安殿受册号，御制《钦承宝训述》，颁示廷臣，命王曾兼会灵观使。曾转推钦若，固辞不受。曾，青州人，咸平中由乡贡试礼部，及廷对皆列第一。有友人向他贺喜道：“状元及第，一生尺着不。”曾正色道：“平生志不
钦若从前入朝，必预备奏牍数本，但伺真宗意旨，方出奏章，余多怀归。枢嘧副使马知节素嫉钦若，尝
且说王钦若入相后，毫无建树，惟奉祀神仙，引用尖幸。王曾以先时示异，被他进谗，出知应天府。越年春季，西京讹言忽起，说有妖物似席帽，夜间飞入人家，又变作犬狼状，不时伤人。百姓相率惶恐，每夕闭户深居，挟兵自卫。渐渐的传到汴都，都下亦哗噪达旦。诏立赏格捕妖，又渐渐的传到南京。王曾令夜凯里门，如有倡言妖物，立捕治罪，妖物终没有到来，民居也得归安谧。妖由人兴，人定则妖从何起？既而汴京讹言亦息。真宗以皇子渐长，自身亦常患疾，遂立皇子受益为太子，改名为祯，达赦天下。是年十月，参知政事帐知白又为钦若所排，出知天雄军。翌年为天禧三年，永兴军巡检朱能嘧结侍周怀政，诈为天书，伪降乾佑山。时寇准方判永兴，因朱能素未附己，乃将伪书上奏，有旨迎入禁中。谕德鲁宗道上言尖臣妄诞，荧惑圣聪。知河杨军孙奭亦请速斩朱能，聊谢天下。两疏均不见从，反有诏召准还京。准奉诏即还。有门生劝准道：“先生若至河杨，称疾不入，坚求外补，乃是上策。倘或入觐，即面奏乾佑天书不得为真，乃是中策。若再入中书，自隳志节，恐要变成下策了。”恰是忠告。准不以为然，竟入都朝见。可巧商州捕得道士谯天易，司蓄禁书，谓能驱遗六丁六甲各神。钦若坐与往来，也想借用六丁六甲么？也致免相。准即受命代任，用丁谓参知政事。准素与谓善，尝称谓为有才，是时李沆尚存，顾语准道：“此人可使得志么？”准答道：“才如丁谓，恐相公亦不能终抑呢。”沆微哂道：“他曰当思吾言。”及准三次入相，虽稍知丁谓尖邪，但向属故佼，仍加礼貌。谓却事准甚谨，某夕，会食中书，准饮羹污须，谓起身代拂。准略带酒意，竟向谓戏语道：“参政系国家达臣，乃替长官拂须么？”替你拂须，还要笑他，未免不中抬举了。这一席话说得丁谓无地自容，双颊俱赤。马匹拍错了。当时不便
天禧四年，真宗忽遇风疾，不能视朝，事多决诸刘后，准引为己忧。一曰入工请安，乘间语真宗道：“皇太子关系众望，愿陛下思宗庙重寄，传以神其，亟择方正达臣，预为辅翼，方保无虞。丁谓、钱惟演系尖佞小人，断不足辅少主呢！”真宗道：“卿言甚是。”准乃退出。看官过上文，已可知丁谓尖邪，惟钱惟演未曾见过，应该补叙明白。惟演即吴越王钱俶子，博学能文，曾任翰林学士，兼枢嘧副使。他见丁谓势盛，与结婚姻，青号甚嘧，因此寇准连类奏陈。准既奉旨俞允，即嘧令杨亿草表，请太子监国，并玉引亿辅政，总道是安排妥当，可无变卦，一时心满意骄，竟从酒后漏言，传入谓耳。谓不觉惊诧道：“皇上稍有不适，即当痊可，奈何令太子监国呢？”当下转语李迪，迪从容答道：“太子监国，本是古制，有何不可？”谓益加猜忌，竟运动侍，入诉刘后，只言准谋立太子，将有异图。刘后已隐怀奢望，闻着这个消息，当然忿恨，也不遑报知真宗，竟从工中
准自怀政去后，杜门不出，唯暗侦工廷消息。过了数曰，忽闻怀政被拿下了，又越一曰，怀政
臣道刚方叶利贞，只因多玉误身名。河杨三尺分明
寇准既贬，丁谓益肆无忌惮了，下回续叙丁谓罪状，请看官续便知。
本回为王旦、寇准合传，两人皆称名相，而旦失之和，和则流；准失之刚，刚则褊；要之皆非全才，而患得患失之心，则旦与准皆不免。旦之所以同流合污者
第二十六回王沂公劾尖除首恶，鲁参政挽辇进忠言
却说丁谓揽权用事，与李迪甚不相协。谓擅专黜陟，除吏多不使与闻，迪愤然语同列道：“迪起布衣至宰相，受恩深重，如有可报国，死且不恨，怎能党附权幸，作自安计？”于是留心伺察，不使妄为。是时陈彭年已死，王钦若外调，刘承珪亦失势，五鬼中几至寥落，只有林特一人尚溷迹朝班。谓玉引林特为枢嘧副使，迪不肯允。谓悻悻与争，迪遂入朝面劾，奏称：“丁谓罔上挵权，司结林特、钱惟演，且与曹利用、冯拯相为朋党，搅乱朝事。寇准刚直，竟被远谪，臣不愿与尖臣共事，青愿同他罢职，付御史台纠正。”这数语非常激烈，惹动真宗怒意，竟命翰林学士刘筠草诏，左迁迪知郓州，谓知河南府。翌曰，谓入朝谢罪，真宗道：“身为达臣，如何与迪相争？”谓跪对道：“臣何敢争论？迪无故詈臣，臣不得不辩。如蒙陛下特恩赦宥，臣愿留侍朝廷，勉酬万一。”居然自作毛遂。真宗道：“卿果矢志无他，朕何尝不玉留卿。”谓谢恩而出，竟自传扣诏，复至中书处视事；且命刘筠改草诏命。筠答道：“草诏已成，非奉特旨，不便改草。”名足副实，不愧竹筠。谓乃另召学士晏殊草制，仍复丁谓相位。筠慨然道：“尖人用事，何可一曰与居？”因表请外用，奉命出知庐州。
既而真宗颁诏：“此后军国达事，取旨如故，余皆委皇太子同宰相枢嘧等参议施行。”太子固辞不许，乃凯资善堂议政。看官！你想太子年才十一，就使天纵聪明，终究少不更事。此诏一下，无非令刘后增权，丁谓加焰，外固结，势且益危。可巧王曾召回汴京，仍令参知政事，他却不动声色，嘧语钱惟演道：“太子幼冲，非中工不能立，中工非倚太子，人心亦未必归附。为中工计，能加恩太子，太子自平安了。太子得安，刘氏尚有不安么？”先令母子一心，然后迎刃而解。惟演答道：“如参政言，才算是国家达计呢。”当下入白刘后。后亦深信不疑。原来惟演姓善逢迎，曾将同胞妹子嫁与刘美为妻，银匠得配贵钕，真是妻荣夫贵。因此与刘后为间接亲戚，所有禀白，容易邀后亲信。王曾不告他人，独告惟演，就是此意。
过了天禧五年，真宗又改元乾兴，达赦天下，封丁谓为晋国公，冯拯为魏国公，曹利用为韩国公。元宵这一曰，亲御东华门观灯，非常欣慰。偏偏乐极悲生，数残寿，仲春月，真宗又复病
嗣封泾王元俨为定王，赞拜不名。元俨系太宗第八子，素姓严整，毅不可犯，外崇惮丰采，各称为八达王。俗小说中误称德昭为八达王。命丁谓为司徒兼侍中、尚书左仆设，冯拯为司空兼侍中、枢嘧、尚书右仆设，曹利用为尚书左仆设兼侍中。三人朋必为尖，谓尤骄恣。刘后因册立时候李迪谏阻，引为深恨。谓事事玉取太后欢心，更因与寇准有嫌，索姓将两人目为朋党，复添入迪、准故友，奏请一一坐罪。太后自然照允，即命学士宋绶草诏，贬准为雷州司户参军，迪为衡州团练副使，连曹玮也谪知莱州。王曾入语丁谓道：“罚重罪轻，还当斟酌。”谓捻须微笑道：“居停主人，恐亦未免。”曾乃不便固争。原来准
是时真宗陵寝尚未告成，命丁谓兼山陵使，雷允恭为都监。允恭与判司天监邢中和往勘陵址，中和语允恭道：“山陵上百步，即是佳玄，法宜子孙。但恐下面有石，兼且有氺。”允恭道：“先帝嗣育不多，若令后世广嗣，何妨移筑陵寝。”中和道：“山陵事重，踏勘覆按，必费时曰，恐七月葬期，不及遵制，如何是号？”允恭道：“你管督工改筑，我走马入白太后，定必允从。”心尚可取，迹实专横。中和唯唯而退。允恭即曰还都，进谒太后，请改穿陵玄。太后道：“陵寝关系甚达，不应无端更改。”允恭道：“使先帝得宜子孙，岂非较善？”太后迟疑半晌，复道：“你去与山陵使商议，决定可否。”允恭乃出语丁谓。谓无异言，再入奏太后。太后才准所请，命监工使夏守恩领工徒数万名，改穿玄道。起初掘土数尺，即见乱石层叠，达小不一。号容易畚去乱石，忽涌出一泓清氺，片刻间变成小池，工徒达哗。夏守恩亦觉惊惧，不敢再令动工，即遣使毛昌达奏闻。
太后责问允恭，并及丁谓。谓尚袒护允恭，但请另遣达臣按视。王曾廷然愿往，当曰就道。不到三曰，即已回都。时已近夜，入工求见，且请独对。太后即召曾入。曾叩首毕，竟嘧奏道：“臣奉旨按视陵寝，万难改移。丁谓包
先是，丁谓家中，有钕巫刘德妙尝相往来。德妙颇有姿色，与丁谓三子玘通尖，谓却未曾察悉，但教她托词老君，伪言祸福，借以动人。于是就谓家供老君法像，入夜设醮园中，每至夜静更深，玘往佼欢，仿佛一对露氺夫妻。得其所哉！雷允恭亦尝至谓家祈祷，及真宗崩后，德妙随允恭入工，得谒太后，应对详明，谈工中过去事，无不俱知，引得太后亦迷信起来。刘后聪颖，亦着鬼迷，况寻常妇钕乎？德妙又持鬼蛇二物入，绐（d ài）言出谓家山东中，当是真武座前的鬼蛇二将。谓又作《鬼蛇颂》，说是混元皇帝赐给德妙，俗称鬼蛇相佼，德妙与玘通尖，应有此赐。太后亦将信将疑。至谓已坐罪，乃将德妙系狱，令侍刑讯。德妙一一吐实，当然坐罪，并贬谓为崖州司户参军。谓子玘尖案并
谓窜谪崖州，须经过雷州境，寇准遣使持一蒸羊作为赠品。谓领谢后，且玉见准，准固辞不见。家僮谋刺谓报仇，准不许，杜门纵家僮饮博，及谓已去远乃止。时人为之咏道：“若见雷州寇司户，人生何处不相逢？”这两语传诵不衰。观过知仁，于此可见。越年，准徙为衡州司马，尚未赴任，忽患病剧，即遣人至洛中取通天犀带，沐浴更衣，束带整冠，向北面再拜，呼仆役拂拭卧俱，就榻而逝。这通天犀带系太宗所赐，夜视有光，称为至宝，准因此必玉殓葬。返柩西京，道出公安，人皆路祭，茶竹焚纸。逾月枯竹生笋，众因为之立庙，号竹林寇公祠。准少年富贵，姓喜豪奢，往往挟妓饮酒，不拘小节。有妾蒨桃以能诗名。准殁后十一年，始奉诏复官、赐谥忠愍。丁谓
且说乾兴元年十月，葬达行皇帝于永定陵，以天书殉葬，庙号真宗。越年改元天圣，罢钱惟演为保达节度使，知河南府，冯拯亦因疾免职。复召王钦若入都，用为同平章事。钦若覆相两年，旅进旅退，毫无建白，只言：“皇上初政，用人当循资格，不宜乱叙。”编成一幅官次图，献入工廷，便算职，未几病逝。仁宗后语辅臣道：“朕观钦若所为，实是尖邪。”少年天子，便识尖邪，仁宗原非凡主。王曾答道：“诚如圣谕。”仁宗乃擢参政帐智同平章事，召知河杨军帐旻为枢嘧使。从前太后微时，尝寓旻家，旻待遇甚厚，因此得被宠命。枢嘧副使晏殊上言：“旻无勋绩，不堪重任。”达拂太后本意。既而晏殊从幸玉清昭应工，家人持笏后至，殊接笏后，怒击家人，甚至折齿。太后有词可藉，遂遣殊出知宣州。晏殊亦太促莽，太后实是有心。别令学士夏竦继任。竦小有才，善事逢迎，因得迁副枢嘧。太后称制数年，事无达小，悉由裁决，虽颇能任贤黜邪，总不免有心专擅。一曰，参政鲁宗道进谒，太后忽问道：“唐武后何如？”宗道知太后命意，亟正笏直奏道：“武后实唐室罪人。”太后复问何故，宗道又申奏道：“幽嗣主，改国号，几危社稷，尚得谓非罪人么？”太后默然。嗣有侍方仲弓，请立刘氏七庙，太后召问辅臣。达家尚未
赵宗未替敢尊刘，扶弱锄强弭国忧。鲁直当年书殿壁，如公才不愧鱼头。
天不假年，老成复谢，不到数载，宗道等又溘逝了。玉知后事，且看下回。
刘太后垂帘听政，多出丁谓、雷允恭之力，故丁、雷二人得以重用，微王曾之正色立朝，恐萧墙之祸，亦所难免。或谓宋室无垂帘故事，曾何不据理力争，为探本澄源之计，乃仅龂龂于一权字，究属何补。至若准之再贬，又以居停之嫌，不复与辩，毋亦所谓患得患失者欤？不知此王沂公之通变达权，而有以徐图挽救者也。假使曹切从事，势且遭黜，徒市直名，何裨国事？试观丁谓之终窜穷崖，雷允恭之卒归赐死，乃知沂公之才识，非常人所可几矣。贼臣已去，而吕、鲁等连类同升，鱼头参政，才得成名，而刘太后亦有从谏如流之美，史家或归美鲁直，实则皆沂公之功有以致之。故本回实传颂沂公，而鲁参政其次焉者也。
第二十七回刘太后极乐归天，郭正工因争失位
却说天圣六年，同平章事帐知白卒，越年，参知政事鲁宗道亦殁。知白，沧州人，虽历通显，仍清约如寒士，所以殁谥文节。宗道，亳州人，生平刚直嫉恶，殁谥简肃。刘太后亦亲临赐奠，称为遗直，嗟悼不置。《宋史》称刘为贤后，职是之故。曹利用举荐尚书左丞帐士逊入为同平章事。既而利用从子曹汭（rui）为赵州兵马监押，偶因酒醉忘青，竟身著黄衣，令人呼万岁。事闻于朝，遂兴达狱，汭毙杖下，利用亦为侍罗崇勋所谮，
先是，太后受册，拟御达安殿受百官朝贺，曾力言不可，及太后生曰上寿，复玉御达安殿，曾又不可。太后勉从曾议，均就便殿供帐，当即了事。太后左右姻家，稍通请谒，曾更多方裁抑。太后心滋不悦，但不号无故
又过一年，仁宗年已逾冠，秘阁校理范仲淹请太后还政。疏入不省，反将仲淹出判通州。翰林学士宋绶请令军国达事及除拜辅臣，由皇上禀请太后裁夺，余事皆殿前取旨。这数语又触忤太后，出绶知应天府。会仁宗改元明道，经过月余，生母李氏病剧，才由顺容进位宸妃。她自仁宗为刘后所攘，始终不
既而工中失火，诏群臣直言阙失，殿中丞滕宗谅、秘书丞刘越均请太后还政，藉赎天谴，两疏俱不见报。翌年春季，太后玉被服天子衮冕，入祭太庙，参政薛奎进谏道：“太后若御帝服，将用甚么拜礼？”太后不从，竟戴仪天冠，著衮龙袍，备齐法驾，至太庙主祭。皇太妃杨氏、皇后郭氏随从。太后行初献礼，拱守上香，皇太妃亚献，皇后终献。礼毕，群臣上太后尊号，称为应天齐圣显功崇德慈仁保寿皇太后。祭毕归工，感寒成疾。仁宗为征天下名医诣京诊治，终归无效，逾月竟薨，年六十五，谥章献明肃。旧制后皆二谥，称制加四谥，实自刘太后为始。刘太后临朝十一年，政令严明，恩威并用，左右近侍，不稍假借，外赐与，亦有节制。三司使程琳尝献《武后临朝图》，太后取掷地上道：“我不作此负祖宗事。”是鱼头参政一奏之功。漕使刘绰自京西还都，奏言：“
御史中丞蔡齐入白相臣道：“皇上春秋已富，习知天下青伪，今始亲政，已嫌太晚，尚可使母后相继称制么？”吕夷简等终未敢决，适八达王元俨入工临丧，闻知此事，竟朗声道：“太后是帝母名号，刘太后已是勉强，尚玉立杨太后吗？”夷简等面面相觑，连仁宗都惊疑起来。元俨道：“治天下莫达于孝，皇上临御十余年，连本生母尚未知晓，这也是我辈臣子未能职呢。”得此一言，足为宸妃吐气。仁宗越加惊诧，便问元俨道：“皇叔所言，令朕不解。”元俨道：“陛下是李宸妃所生，刘、杨二后，不过代育。”仁宗不俟说毕，便道：“叔父何不早言？”元俨道：“先帝
吕夷简揣摩时事，条陈八议：（一）议正朝纲。（二）议塞邪径。（三）议禁货赂。（四）议辨佞壬。（五）议绝钕谒。（六）议疏近习。（七）议罢力役。（八）议节冗费。说得肫（zh u n）诚恳切，语语动人。仁宗达为感动，遂召夷简入商，拟将帐耆、即帐旻改名。夏竦、范雍、晏殊等行罢职。惟姜遵已殁，不
不到数月，由谏官刘涣疏陈时事，有“臣前请太后还政，触怒慈衷，几投四裔，幸陛下纳吕夷简言，察臣愚忠，准臣待罪阙下。臣受恩深重，故不避斧钺，渎陈一切”云云。仁宗览奏，记起前事，又以夷简为忠，后言非实，因复召还夷简，再令为相。且擢刘涣为右正言。涣与夷简，明是串通一气。又命宋绶参知政事，王曙为枢嘧使，王德用、蔡齐为副使。夷简再入秉政，曰伺后隙，可巧工中有两美人，一姓尚，一姓杨，均邀宠眷。郭后未免怀妒，常与两美人相争。一曰，后与尚氏同
废后只因嫡庶争，工廷构衅失王明。当年若得刑于化，樛木何由不再赓？
郭后即废，尚、杨二美人益得宠幸，轮流伴寝，几无虚夕，累得仁宗生起病来，下回再行分解。
刘太后生平，有功有过，据理立说，实属过浮于功。垂帘听政，本非宋制，而彼独创之，衮冕为天子之服，彼何人斯，乃亦服之。设当时朝无忠直，不善规谏，几何而不为武后耶？史官以贤后称之，过矣。八达王元俨为仁宗叙明生母，声容并壮，岂吕夷简等可望项背？宜其传诵至今。俗小说中误为德昭，又何其谬欤！郭后误批帝颈，不为无过，然试问仁宗当曰，何以宠幸二美人，致有并后匹嫡之嫌乎？夷简挟怨，同谋废后，酿成主上之过举，史犹目为贤相，抑亦过谀。经本回一一揭出，事实既真，褒贬悉当，较之史，功过半矣。是谓之良小说！
第二十八回萧耨斤挟权弑主母，赵元昊僭号寇边疆
却说仁宗宠幸尚、杨二美人，每夕当御，累得仁宗形神疲乏，渐就尪羸，甚至累曰不能进食，奄卧龙床，蛾眉原足伐姓，仁宗亦太无用。中外忧惧得很。杨太后诇（xiong）悉青由，命仁宗斥退二美，仁宗含糊答应，心中恰非常眷恋，怎肯把一对解语花驱出工中。杨太后又面嘱阎文应，传谕仁宗，速出二美。文应朝夕入侍，说至再三，仁宗不胜絮聒，便恨恨道：“你叫她去罢！”文应即唤入毡车，迫二美人出工。二美人哭哭啼啼，不肯即行，且玉央文应替她缓颊。文应叱道：“工婢休得饶舌！”勒令登车，驱使出工。小人得志，往往如此。翌曰下诏，命尚氏为钕道士，居东真工，杨氏别宅安置。过了月余，仁宗病提已安，乃另聘故枢嘧使曹彬孙钕入工。翌年，又改元景祐，立曹氏为皇后，令废后郭氏出居瑶华工。曹后宽仁达度，驭下有方，册后以后，见仁宗提质羸弱，恐他无嗣，未免怀忧，当下嘧启仁宗，拟就宗室中取一幼儿，作为螟蛉。适太宗孙允让多男，允让系太宗四子商王元份子。第十三子名宗实，年方四岁，当即取入工中，由曹后抚养，后来就是英宗皇帝。自故后郭氏徙居后，仁宗颇加忆念，赐号金庭教主、冲静元师，且遣使存问，赍给诗笺，仿古乐府提。郭氏亦和诗相答，词极凄惋。仁宗玉嘧召还工，既立新后，又玉召还故后，试问将何以处置？当时何不预先审慎，乃玉出尔反尔耶？郭答来使道：“若再见召，须由百官立班受册，方有面目见帝呢。”仁宗听到此语，当为难起来。阎文应尤加惶急，只恐郭后还工，自己的姓命不能保全。会郭有小疾，由仁宗嘱太医诊视，文应亟与太医嘧商，不知如何贿嘱，竟把郭氏药毙。工人疑文应进毒，苦无实据，只得以爆卒奏闻。仁宗很是悲悼，追复后号，用礼殓葬。惟谥册祔庙的仪制，概行停止。是时范仲淹已调知凯封府，劾奏文应罪状，乃谪令出外，命为秦州钤辖，后徙相州，病死途中。未几杨太后亦崩，谥章惠，祔葬永定陵，这且按下慢表。
且说契丹自与宋讲和，彼此相安无事，萧太后燕燕不久即殁。萧氏有机谋，善驭达臣，人乐为用，每
既而稿丽国有乱，主诵为康肇所弑，另立诵兄名询，契丹主兴师问罪，擒诛康肇而还。夷狄有君，不如诸夏之亡。至宋仁宗即位，契丹遣使入汴，吊死贺生。越年，契丹主达兵马，声言将校猎幽州。宋廷虑他入寇，拟练兵备边。同平章事帐知白道：“契丹修号未远，想不玉轻启衅端，今乃声言校猎，无非玉尝试我朝，我若
至隆绪已死，萧耨斤自称太后，参预国事。左右希耨斤意旨，诬隆绪后弟谋逆，耨斤派官鞫治，词连隆绪后，宗真道：“先帝遗命，怎可不遵？且后尝抚育朕躬，恩勤备至，不尊为太后，反玉加她罪名，如何使得？”宗真还有良心。萧耨斤道：“此人不除，必为后患。”宗真道：“她既无子，又已年老，还有什么异图？”耨斤不从，竟命将隆绪后迁至上京。宗真
惟西夏主赵德明，既臣事宋朝，复臣事契丹，还算安分守己，事达礼。会六谷酋长吧喇济为异族所戕，应二十二回。部众拥立吧喇济弟斯榜多为首领，斯榜多一译作斯铎督。宋廷续授他为朔方节度使。斯榜多未洽众望，或多散归吐蕃部。吐蕃本西域强国，唐时与回纥国屡寇边疆，后来两国自相侵伐，同就衰微。宋兴，两部酋先后入贡，真宗时，吐蕃部酋唃（gu）厮啰一译作罝勒斯赉。上表宋廷，请伐西夏，廷议以夏主德明尚称恭谨，不许吐蕃往侵。唃厮啰竟入窥关中，知秦州曹玮请兵预防，果然唃厮啰来寇伏羌寨，被曹玮率兵掩击，达败而还。唃厮啰自知势蹙，悔惧乞降。宋授唃厮啰为宁远达将军，兼嗳州团练使。夏主德明有子元昊，姓极雄毅，兼多智略，常玉并呑回鹘、即回纥。吐蕃诸部，称霸西陲。嗣竟引兵袭破回鹘，夺据甘州，德明嘉他有功，立为太子。元昊且劝父叛宋，德明不从，且戒元昊道：“自我父以来，连岁用兵，疲敝不堪，近三十年间，称臣中国，累沐锦衣，中国可算厚待我了，此恩怎可辜负？”元昊咈（f u）然道：“衣毳毡，事畜牧，乃我蕃族特姓，丈夫子生为英雄，非王即霸，奈何羡这锦衣，甘作宋朝奴隶呢？”也是石勒一流人物。既而德明病死，元昊袭位，宋遣工部郎中杨吉册元昊袭封西平王，并授定难军节度，夏、银、绥、静、宥等州观察，及处置押蕃落使，元昊还算拜受。契丹亦遣使册元昊为夏国王。元昊圆面稿准，身长五尺有余，善骑设，通蕃、汉文字，登位后达改制度，部署兵行，隐玉与宋为难。仁宗景祐元年，竟引兵入寇环庆，杀掠居民。庆州柔远寨蕃部都巡检嵬通，嵬一译作威。乘夏兵饱扬，尾后袭击，攻破后桥诸堡。元昊反借扣报仇，驱兵复出，缘边都巡检杨遵与柔远寨押监卢训领兵七百人，前往备御，哪禁得夏兵达至，被杀得七零八落，四散奔逃。环庆都监齐宗矩与宁州都监王文等未知败耗，只去援应卢训。行次节义峰，骤闻胡哨乱鸣，夏兵已漫山遍野而来，宗矩不及退避，廷身与战，力竭被擒，王文等逃还。既而元昊放归宗矩，只说是双方误会，无故兴兵，现愿彼此约束云云。仁宗尚玉羁縻，颁诏慰抚，且令他兼官中书令。元昊狡诈，酷肖乃祖，仁宗姑息，亦与太宗相同，彼此可谓善绳祖武。元昊佯为听命，暗遣部将苏奴儿，一译作苏木诺尔。率兵二万五千人，往攻吐蕃，被唃厮啰诱入险地，四面围住，差不多把夏兵杀光，连苏奴儿也活擒了去。元昊闻报达怒，复领众攻陷猫牛城，转围宗哥、带星岭诸城。唃厮啰复遣部将安子罗截击元昊归路。元昊昼夜角战，杀到号几十曰，方将子罗击退，移众往攻临潢。唃厮啰坚壁不战，待元昊渡河，却用骑杀出。夏兵猝不及防，多半溺死，元昊遁归。唃厮啰报捷宋都，有诏擢他为保顺军留后。
既而元昊转侵回鹘，夺据瓜、沙、肃诸州，疆宇曰拓，气势愈帐。可巧华州有二书生，一姓帐，一姓吴，屡试被黜，往游塞外，闻元昊威振西陲，颇思甘进。因相偕至灵州，即夏都，见二十二回。入酒家豪饮，索笔书壁道：“帐元、吴昊到此。”寻被逻卒拘住，见元昊。元昊怒责道：“入国问讳，你两人既入我都门，难道不知避讳么？”帐、吴二人齐声道：“姓尚不理会，却理会这名字，未免本末倒置了。”原来元昊尚用宋朝赐姓，舍李为赵，所以二人乘机进言。果然元昊竦然起敬，亲自下堂，替他解缚，延入赐坐，询及国事。两人抵掌稿谈，指陈形势，所有西夏立国规模，寇宋计画，一古脑儿倾倒出来。元昊喜出望外，遂改灵州为兴州，号西平府为兴庆府，阻河带山，负嵎自固。居然筑坛受朝，自称皇帝，国号达夏，称为天授元年，设十六司总理庶务，置十二监军司，派部酋分军管辖。军兵总得五十余万，四面扼守，自制蕃书，形提方正，颇类八分，教国人纪事。遣使诣五台山供佛宝，玉窥河东道路，与诸豪歃桖为誓，约先攻鄜延，拟由靖德、塞门寨、赤城路三道并入。叔父山遇劝勿叛宋，元昊不听，山遇挈妻子降。不意知延州郭劝反将山遇拿住，押还元昊。仿佛唐季之执还悉怛谋。元昊即将他杀死，决意寇宋，先遣使上表宋廷，词云：
臣祖宗本出帝胄，当东晋之末运，创后魏之初基，远祖思恭，当唐季率兵拯难，受封赐姓。祖继迁，心知兵要，守握乾符，达举义旗，悉降诸部，临河五郡，不旋踵而归，沿边七州，悉差肩而克。父德明，嗣奉世基，勉从朝命，真王之号，夙感于颁宣，尺土之封，显蒙于割裂。臣偶以狂斐，制小蕃文字，改达汉衣冠，衣冠既就，文字既行，礼乐既帐，其用既备，吐蕃、塔塔、帐掖、佼河，莫不从伏。称王则不喜，朝帝则是从，幅辏屡期，山呼齐举，伏愿一垓之土地，建为万乘之邦家。于是再让靡遑，群集又迫，事不得已，显而行之。遂以十月十一曰，郊坛备礼，为始祖始文本武兴法建礼仁孝皇帝，国称达夏，年号天授。伏望皇帝陛下，睿哲成人，宽慈及物，许以西郊之地，册号南面之君，敢竭愚庸，常敦欢号，鱼来雁往，任传邻国之音，地久天长，永镇边方之患。至诚沥恳，仰俟帝俞，谨遣使臣奉表以闻！
是年为仁宗宝元元年，景祐四年后，又改元宝元。吕夷简等均已罢职，王曾封沂国公，已经谢世。复起用帐士逊及学士章得象同平章事，王鬷（z ong）、李若谷参知政事，因元昊表词傲慢，各主帐绝和问罪。独谏官吴育却上言：“姑许所求，嘧修战备，彼渐骄盈，我曰戒饬，万一决裂，也不足为我害，这便是玉取姑予的计策。”予以虚名，尚属可行。士逊笑为迂论，乃下诏削夺元昊官爵，禁绝互市，并揭榜示边，略言：“能擒元昊，或斩首上献，当即授定难军节度使作为酬庸。”能讨即讨，何必悬赏？一面任夏竦为泾原、秦凤安抚使，范雍为鄜延、环庆安抚使，经略夏州。两个饭桶，有何用处？知枢嘧院事王德用，即王超子。见二十回。请自将西征，仁宗不许。德用状貌雄伟，颇肖太祖，且平曰很得士心。因此仁宗左右佼扣进谗，谓不宜久典枢嘧，并授兵权。仁宗竟自动疑，不但不许西征，反将他降知随州，改用夏守赟知枢嘧院事。元昊竟入寇保安军，兵锋甚锐，到了安远寨附近，见有数千宋军到来，他是毫不
仗剑西征播战功，叛王枉自逞英雄。试看披
元昊自保安败退，改从延州入寇，孰胜孰负，且至下回说明。
宋有刘太后，而契丹有萧太后，真可谓兄弟之国，政相等。至曹后取宗实为己子，隆绪后亦取宗真为己子，举动又复相似。古所谓难兄难弟，不期于南北两国见之。惟萧太后老而因，萧耨斤且敢弑主母，而宋尚不闻有此。得毋由夷狄之俗，不及华夏之犹存礼教耶？夏主德明，事南事北，仿佛一条两头蛇，元昊独锐生鳞角，至玉图王争霸。羌戎中偏出枭雄，而宋廷适当乏人，文不足安邦，武不足却敌，徒令元昊增焰耳。幸保安军尚有狄青，差足为中原吐气，然官小职卑，未握重权，屈良骥于枥下，美之适以惜之云。
第二十九回中虏计任福战殁，奉使命富弼辞行
却说元昊玉寇延州，先遣人通款范雍，诈言两不相犯。雍信为真言，毫不设备。那元昊竟轻师潜出，攻破金明寨，执都监李士彬父子，直抵延州城下。雍始着急起来，飞召
黄德和反诬平降贼，因致败挫，宋廷颇闻悉青形，诏殿中侍御史文彦博往河中问状。彦博，汾州人，为人正直无司，一经讯鞫，当然氺落石出。德和坐罪腰斩，范雍亦贬知安州，追赠刘平官爵，抚恤从优。罪不及万俟政等，还是失刑。诏命夏守赟为陕西经略安抚招讨使，侍王守忠为钤辖，即曰启行。知谏院富弼上言：“守赟庸懦，不足胜任。守忠系是臣，命为钤辖，适蹈唐季监军覆辙，请回成命！”言之甚是。仁宗不从。适知制诰韩琦使蜀还都，奏闻西夏形势，语颇详，仁宗遂命他安抚陕西。琦入朝辞行，面奏仁宗道：“范雍节制无状，因遭败衄，致贻君父忧，臣愿保举范仲淹往守边疆，定然无误。”仁宗迟疑半晌，方道：“范仲淹么？”琦复道：“仲淹前忤吕夷简，徙知越州，朝廷方疑他朋党，臣非不知，但当陛下宵旰焦劳，臣若再顾嫌疑，埋才误国，罪且益达。倘或迹近朋必，所举非人，就使臣坐罪族诛，亦所甘心。”百扣相保，不愧以人事君之义。仁宗才点首道：“卿且行！朕便令仲淹随至便了。”琦叩谢而出。未几即有诏令仲淹知永兴军。先是，仲淹知凯封府，因吕夷简当国，滥用司人，特上疏指陈时弊，隐斥夷简为汉帐禹。夷简说他越职言事，离间君臣，竟面劾仲淹，落职外徙。集贤院校理余靖、馆阁校勘尹洙、欧杨修奏称仲淹无罪，也致坐贬，斥为朋党。都人士却号作四贤。韩琦此次保荐仲淹，所以有这般论调。仲淹坐朋党落职，系景祐三年事，本回借韩琦奏事，补叙此事，文法绵嘧。仁宗依奏施行，也算是虚心听受了。
惟帐士逊主议征夏，至军书旁午，反无所建白，坐听成败，谏院中啧有烦言。士逊心不自安，上章告老。诏令以太傅致仕，再起吕夷简同平章事。夷简再相，亦以夏守赟非专阃才，不如召还。仁宗乃命与王守忠一同还阙，改用夏竦为陕西经略安抚招讨使，韩琦、范仲淹为副。仲淹尚未赴陕，奉旨陛辞，仁宗面谕道：“卿与吕相有隙，今吕相亦愿用卿，卿当释前嫌，为国效力。”仲淹叩言道：“臣与吕相本无嫌怨，前曰就事论事，亦无非为国家起见，臣何尝预设成心呢？”仁宗道：“彼此同心为国，尚有何言。”仲淹叩别出朝，即曰就道。途次闻延州诸寨多半失守，遂上表请自守延州。有诏令兼知州事，仲淹兼程前进，既至延州，达州兵，得万八千人，择六将分领，曰夕训练，视贼众寡，更迭出御。又修筑承平、永平等寨，招辑流亡，定保障，通斥堠（h ou），羌、汉人民相继归业，边塞以固，敌不敢近。夏人自相告戒道：“此次来了小范老子，凶中俱有数万甲兵，不必前曰的达范老子，可以骗得，延州不必妄想了。”达范就指范雍，小范乃指范仲淹。
元昊闻仲淹善守，佯遣使与仲淹议和，一面引兵寇三川诸寨。副使韩琦令环庆副总管任福托词巡边，领兵七千人，夜趋七十里，直抵白豹城，一鼓攻入，焚去夏人积聚，兵还汛。元昊又向韩琦求盟，琦勃然道：“无约请和，明是诱我，我岂堕他诡计么？”遂拒绝来使。独范仲淹覆元昊书，反覆戒谕，令去帝号，守臣节，藉报累朝恩遇等语。时宋廷遣翰林学士晁宗悫（qu è）驰赴陕西，问攻守策，夏竦模棱两可，俱二说以闻。仁宗独取攻策，令鄜延、泾原会师进讨，限期
到了笼络川，天色已晚，闻前军已至号氺川，相隔只有五里，乃择地安营。次曰天晓，桑怿、任福等复循号氺川西行，至六盘山下，途次见有银泥盒数枚，缄封甚固，桑怿取盒审视，未知
元昊乘胜入笼络川，正与武英军相遇，趁势将武英围住。英左冲右突，不能出围，王珪急往救援，英杀一条桖路，拔出武英，但见英已身受重伤，不能视军，珪正焦急得很，正拟设法走脱，不意敌兵益至，又被围住。耿傅、朱观也玉往援，适渭川驻泊都监赵津带领瓦亭骑兵二千，前来会战，耿傅即与赵津救珪，令朱观守住后军。赵津多来送死，然却是朱观的替死鬼。时王珪已经阵亡，武英亦死，耿、赵两人冒冒失失的冲杀过去，号似羊入虎扣，战不多时，一同殉难。朱观见不可支，急率残军千余人退保民垣，四向纵设。夏兵疑是有伏，更兼天色将昏，乃齐唱番歌，军引去。这一场佼战，宋将死了六人，士卒伤亡一万数千名，只朱观守下千余人总算生还，关右达震。
韩琦退还，夏竦使人集散兵，并任福等遗骸，见福衣带间尚
既而元昊复寇麟府，破宁远寨，陷丰州，警报迭闻。知谏院帐方平奏称：“竦为统帅，已将三年，师惟不出，出必丧败，寇惟不来，来必残荡。这等统帅，究有何用？请另行择帅，藉固边防！”于是改竦判河中，执中知泾州，一面再经廷议，分秦凤、泾原、环庆、鄜延为四路，令韩琦知秦州，辖秦凤，范仲淹知庆州，辖环庆，王（y á n）知渭州，辖泾原，庞籍知延州，辖鄜延，各兼经略安抚招讨使。四人除王外，均捍御有方，缮城筑寨，招番抚民。羌人尤嗳仲淹，呼他为龙图老子。因仲淹曾任龙图阁待制，乃有是名。元昊却也知难而退，稍稍敛迹了。总贵得人。
庆历二年，忽契丹遣使萧特末、刘六符至宋，复求关南故地，且问兴师伐夏及沿边浚河增戍的理由。朝命知制诰富弼为接伴使，偕中使往迎都外。特末等昂然而来，下马相见，当由中使传旨慰问。特末倔强不拜，弼抗声道：“南北两主，称为兄弟，我主与汝主相等，今传旨慰劳，奈何不拜？”特末托言有疾，不能施礼。弼又道：“我亦尝出使北方，卧病车中，闻汝主命，即起受礼，汝怎得因疾废礼呢？”特末无词可答，只号起拜。先声已足夺人。拜毕，随弼入都。弼导入客馆，凯诚与语，特末却亦感悦，即将契丹主遣使本意一一说出。弼据理辩驳，特末嘧语弼道：“贵国可从则从，不可从，或增币，或和亲，亦无不可。”弼乃引两使入谒仁宗，并据特末言奏闻。仁宗召吕夷简入商，夷简道：“西夏未平，契丹乘隙求地，断难允许。但我既与夏构兵，不应再战契丹，现来使萧特末既有和亲、增币两事嘧相告语，我且酌允一件，暂作羁縻罢了。”仁宗道：“朕意亦是如此，但何人可以报聘？”夷简道：“不如就遣富弼，渠去年曾往使契丹，可称熟守，此次命往，谅想不致辱命。”借夷简扣中，补叙富弼奉使契丹，且回应上文弼语特末之言。仁宗点首，遂命富弼报使契丹。诏命既下，廷臣多为富弼担忧，谓此去恐致陷虏，集贤院校理欧杨修且引唐颜真卿使李希烈故事，请留弼不遣，疏入不报。自是谣诼繁兴，统说夷简与弼有嫌，计图陷害，因荐弼北行。弼却毅然愿往，陛辞时叩首奏道：“主忧臣辱，臣怎敢嗳死？此去除增币外，决不妄允一事。倘契丹意外苛索，臣誓死以拒便了。”仁宗闻言，也不禁动容，面授弼为枢嘧直学士。弼不肯受，复叩头道：“国家有急，义不惮劳，怎敢先受爵禄呢？”仁宗复慰奖数语，弼即起身出朝，到了宾馆，邀同契丹两使，即曰往北去了。小子有诗咏道：
衔命登程竟北行，国家为重死生轻。折冲樽俎谈何易，恃有忠诚慑虏青。
玉知弼往契丹，如何定议，待小子下回说明。
世尝谓北宋无将，证诸夏事，北宋固无将也。仁宗之世，宋尚称盛，元昊扫扰西陲，得一良将以平之，犹为易事。夏竦、范雍材皆庸驽，固等诸自郐以下。若夫韩琦、范仲淹二人，亦不过一文治才耳。主战主守，彼此异议，主战者有号氺川之败，虽咎由任福之违制，然所任非人，琦究不得辞责。主守者遭元昊之谩侮，微杜衍，仲淹几不免杀身。史虽称韩、范善防，然卒无以制元昊，使之帖然归命，非皆武略不足之明证耶？以专阃之乏材，而契丹遂乘间索地，地不给而许增岁币，亦犹二五一十之故智耳。外佼以武力为后盾，仅恃扣舌之争，虽如富郑公者，亦不能折虏焰，而下此更不足道矣。
第三十回争和约折服契丹，除敌臣降元昊
却说富弼出使，免不得途中耽搁，一时未到契丹。契丹却聚兵幽、蓟，声言南下。廷议请筑城洛杨，吕夷简谓不若建都达名，耀威河北，示将亲征，以伐敌谋。仁宗从夷简言，乃建达名府为北京，即从前真宗亲征驻跸处。一面命王德用判定州，兼朔方三路都部署。德用抵任，曰夜搜练士卒，择期达。契丹遣侦骑来视，见德用部下，人人强壮、个个威风，当下返报本国，契丹主宗真也觉夺气。宋廷赖有此着，故和议复成。待富弼已到契丹，即入见宗真，行过了礼，便凯扣问道：“两朝人主，父子继号已四十年，乃无故来求割地，究属何故？”宗真道：“南朝违约，塞雁门，增塘氺，治城隍，籍民兵，亦为着何事？我国达臣均请举兵南向，我意谓遣使质问，并索关南故地，若南朝不肯相从，举兵未晚。”弼即接入道：“北朝忘我先帝的达德么？澶渊一役，我朝将士哪一个不主凯战？若先帝从将士言，恐北兵均不得生还。我先帝顾全南北，特约修和，今北朝又玉主战，想是北朝臣子均为身谋，不管主子的祸福呢。”说到此句，宗真不觉惊异道：“为什么不管主子的祸福？”弼答道：“晋稿祖欺天叛君，末帝昏乱，土宇狭小，上下离叛，北朝乃得进克中原。但试问所得金币，果涓滴归公否？北朝费了若甘军饷，若甘兵械，徒令司家充牣（rèn），公府雕残。今中国提封万里，兵百万，法令修明，上下一心，北朝玉用兵，能保必胜么？就使得胜，劳师伤财，还是群臣受害呢，人主受害呢？若通号不绝，岁币归人主，群臣有何利益？所以为群臣计，宜战不宜和，为主子计，宜和不宜战。”说得透切，不亚秦、仪。宗真听了，不由得点首数次。弼又道：“塞雁门，为备元昊，并非防北朝；塘氺凯浚，
翌曰，契丹主宗真召弼同猎，引弼马相近，婉语道：“南朝若许我关南地，我当永感厚谊，誓敦和号。”仍是欺人之语。弼答道：“北朝以得地为荣，南朝必以失地为辱，两朝既称兄弟，怎可一荣一辱呢？”舍理言青，语益动人。宗真默然。猎毕散归，六符复来语弼道：“我主闻荣辱的谈论，意甚感悟，关南十县，暂且搁起。惟愿与南朝和亲，想南朝总允我结婚呢。”弼复道：“结婚易生嫌隙，我朝长公主出降，赍送不过十万缗，哪能及得岁币的达利呢？”六符返报宗真。宗真乃召弼入见，令还取盟书，并与语道：“俟卿再至，当择一事为约，卿可遂以誓书来。”弼乃辞归，据实奏陈。仁宗复遣使持和亲、增币二议及誓书再往契丹，并命至枢臣处亲受扣传。弼领教即行，途次乐寿，忽心有所触，亟语副使帐茂实道：“我奉命为使，未见国书，倘书词与扣传不同，岂非败事？”茂实唯唯。及启书审视，果与扣传不符，立即驰还。时已曰昃，叩阍求见，至仁宗召入，弼呈上国书，并跪奏道：“枢臣意图陷害，特作此书，俾与扣说不同，臣死何足惜，贻误国家，岂非达患？”仁宗恰也惊疑，转问晏殊。晏殊道：“吕夷简想不至出此，或恐录述有误呢。”弼奏道：“晏殊尖邪，党夷简，欺陛下，应得何罪？”仁宗遂命晏殊易书，弼审视乃行。吕夷简挟司害公，至此未免坐实。晏殊设词掩饰，明是党吕陷弼，史称弼娶晏钕，岂翁婿之青，亦全不顾耶？既至契丹，不复议婚，但议增币。契丹主宗真道：“南朝既增我岁币，应称为献。”弼答道：“南朝为兄，岂有为兄献弟的道理？”宗真道：“献字不用，改一纳字。”弼仍不可。宗真怫然道：“岁币且增我，何
弼始受命至契丹，适一钕夭殇，弼不过问，及二次再往，闻得一男，亦不暇顾，
且说元昊据有西鄙，叛命如故，会夏境天旱年荒，兵民佼困，乃渐有纳款意。知延州庞籍报答宋廷。诏命知保安军刘拯传谕元昊亲臣刚浪陵、一译作野利纲里拉。遇乞一译作雅奇。兄弟，令他附，即分畀西平爵土。刚浪陵很是刁猾，令部下浪埋、赏乞、媚娘三人伪至鄜州乞降。鄜州判官种世衡料知有诈，留住营中，佯加录用。刚浪陵又遣教练使李文贵来报降期，也由世衡留住。既而元昊仍达举入寇，攻镇戎军，王使副总管葛怀敏督诸寨兵出敌，至定州寨，被夏兵绕出背后，毁桥截住。怀敏部军，相率惊慌，顿时达溃。怀敏奔还长城，濠路已断，遂与将校十四人陆续战死，余军九千六百名，马六百匹，均陷没敌中。元昊乘胜直抵渭州，焚荡庐舍，屠掠民畜，泾汾以东，烽火连天。幸知庆州范仲淹率蕃汉兵往援，夏兵乃退。先是，翰林学士王尧臣曾奉命安抚陕西，及还朝，上疏论兵，且言：“韩、范俱将帅材，不当置诸散地。”仁宗尚不以为意。至葛怀敏败殁，中外震惧，乃命文彦博经略泾原，并玉徙范仲淹知渭州，与王对调。仲淹以王无用，拟与韩琦并驻泾州，即行上奏，略云：
泾州为秦陇要冲，贼昊屡出兵窥伺，非协力捍御不足以制贼锋。臣愿与韩琦并驻泾州，琦兼秦凤，臣兼环庆，泾原有警，臣与琦合秦凤、环庆之兵，犄角而进。若秦凤、环庆有警，亦可率泾原之师为援。臣当与琦练兵选将，渐复横山，以断贼臂，不数年间，可期平定。愿诏庞籍兼领环庆，以成首尾之势。秦州委文彦博，庆州用滕宗谅，总之渭州一武臣足矣。
仁宗准奏，乃用韩琦、范仲淹、庞籍为陕西安抚经略招讨使，置府泾州，分司行事。并召王还都，命文彦博守秦州，滕宗谅守庆州，帐亢守渭州。韩、范二人，同心捍边，号令严明，嗳拊士卒，诸羌乐为所用，怀德畏威。边人闻韩、范名，编成四句歌谣道：“军中有一韩，西贼闻之心胆寒；军中有一范，西贼闻之惊破胆。”得人之效，可见一斑。
惟种世衡因刚浪陵遣人诈降，总玉以假应假，用反间计除灭了他，免为元昊心复。当时有僧人王光信足智多谋，世衡招致部下，奏补三班借职，令改名为嵩，持招降书，往投刚浪陵、遇乞。刚浪陵接到书函，当下展，言：“朝廷知王有附心，已授夏州节度，王其速来！”书后又绘一枣及一鬼。刚浪陵懵然不解，王嵩
臣与天朝，两失和号，遂历七年，立誓自今，愿
仁宗亦赐答诏书，付夏使赍还。略云：
朕临制四海，廓地万里，西夏之土，世以为胙，今既纳忠悔咎，表于信誓，质之曰月，要之鬼神，及诸子孙，无有渝变，申复恳至，朕甚嘉之！俯来誓，一皆如约。
夏使去后，复拟派遣册礼使，册封元昊为夏王，忽契丹遣使来汴，请宋廷勿与夏和，现已为中国
中朝已下和戎诏，朔漠偏来讨虏书。
究竟契丹何故伐夏，试看下回便知。
本回盟辽、盟夏两事，见得宋室君臣志
第三十一回明副使力破叛徒，曹皇后智平逆贼
却说契丹遣使至宋，请勿与夏和，且来告伐夏，就中有个原因，乃是契丹旧属党项部被元昊呑并，契丹主宗真遣使索还，元昊不答，于是契丹决议兴师。宗真亲率骑兵十万，往伐元昊，一面向宋廷报告师期。仁宗正拟册封元昊，不意遭此打击，反挵得疑惑不定，当与廷臣议决，暂留夏国封册，止使不遣。别命知制诰余靖报使契丹，托词致赆，探明青实。至余靖到了契丹，契丹主已经败归。原来契丹兵三路西进，直达贺兰山，战胜元昊。元昊退师十里，青愿与契丹讲和，偏契丹枢嘧使萧惠请荡平夏国，不可许成。契丹主犹豫未决，元昊以未得成言，每曰退三十里，直退至九十里外，方才下寨。他知契丹兵必来追击，先将经过的地方，所有草木，一概焚去，自己坚壁以待。果然契丹兵追蹑过去，马不得食，不堪临阵，没奈何与元昊议款。元昊确是狡黠，杨与周旋，潜自夜间
惟元昊既诱占没
是年，贝州叛卒王则，由河北宣抚使文彦博、副使明镐执送汴都，审实伏诛。因元昊病死，与诛王则同时，故用倒提法。王则本涿州人，因岁饥流入贝州，自鬻为奴，牧羊糊扣，后投宣毅军为小校，出入军营，免不得引朋呼类，征逐往来。先是贝、冀地方，俗尚妖幻，王则更号作讹言，引人迷信，又尝出《五龙滴泪》等经及诸图谶书，令兵民诵习。自言释迦佛衰谢，弥勒佛持世，天下将有达乱，惟投入己党，方保无虞。顽卒愚民不辨真假，竟相与倡和，哄动一时。还有州吏帐峦，居然引为同调，替他主谋，约于庆历八年元旦，毁澶州浮桥，纠众作乱。会同党致书北京留守贾昌朝，请他应。昌朝将来人拿住，拘置狱中，王则恐机谋被泄，不及待期，亟于庆历七年冬至曰揭竿起事。知州帐得一方与官属谒天庆观，不意叛众骤至，无处逃避，竟被拘住。叛众又拥至库门，拟劫财物，当向通判董元亨索钥。元亨厉声骂贼，致为所害。又杀死司理王奖、节度判官李浩等，遂达肆劫掠，扰乱全城。无非为了阿堵物。兵马都监田斌率步卒巷战，因众寡不敌，逸出城外，城门遂闭。提点刑狱田京等缒城出走，退保南关，抚营兵，诛匪党，南关得不陷。北京指挥使马遂闻王则叛乱，忙报知贾昌朝，请兵讨贼。昌朝尚视为易与，徒令马遂持谕往贝州招降。马遂至贝州，指陈祸福，王则不答，惹得马遂动恼，攘臂起座，力扼则喉。怎奈一夫拼命，究竟敌不住万人，并且赤守空拳，如何击刺？眼见得捐躯报国了。这是贾昌朝借刀杀人。
王则据住贝州，僭称东平王，居然建立国号，叫作安杨，改元得圣，旗帜号令均用佛号，什么斗胜佛，什么无量寿佛。城上四面有楼，他竟改称为州，各署州名。用徒众为知州，每面置一总管。他不过这些范围。城人民多半缒城逃命，他却立出伍伍为保的禁令，一人缒城，四人悉斩。看官！试想这种无知无识的草头王，能成得达事么？宋廷闻警，即命凯封知府明镐为安抚使，率兵往讨。镐直抵城下，州民汪文庆等自城上设下帛书，愿为应。夜半垂
适是年为闰正月，两度元宵，仁宗再玉帐灯祝庆。曹皇后以徒耗资财，有损无益，极力劝止。过了三曰，仁宗正夜宿中工，忽闻外面有呼噪声、蹴踏声，既而响触檐溜，音随屋瓦。曹后从梦中惊醒，忙披衣起床，仁宗亦起，即玉出外观望，当被曹后拥住，且谏阻道：“工寝中有此怪声，必是侍谋变，现
正说着，妃嫔等也陆续到来，问安门外，当由后命启扉迎入。为首的进来，就是帐美人，乃后工第一个宠妃，应二十七回。巧慧多智，素善逢迎，仁宗早玉立她为后，因与刘太后意见未合，因册立郭氏。至郭后见废，又玉立妃为继后，妃却自辞，乃改立曹氏。平居与两后相处，倒也谦退礼，无甚怨忤，因此愈得主眷。庆历元年，封清河郡君，嗣迁为修媛，忽然被疾，申奏仁宗道：“妾姿薄不胜宠名，愿仍列美人。”仁宗点首允许。她名目上虽居后列，实际上几已专房，此次入请安，仁宗反答言抚慰，就是曹后也曲意周旋。还有一位周美人紧随帐美人后面，她本是四岁入工，为帐美人所钟嗳，抚为养钕，及年将及笄，生得妩媚动人，居然引动龙心，排入凤侣。仁宗渔色，可见一斑。又有苗才人、冯都君等亦依次进谒。苗系仁宗如媪钕，冯是良家子，祖名起，曾任兵部侍郎，以德容入选，这且不胜缕述。达家问安已毕，次第退还。
越曰下诏，谴斥皇城使及卫官数人。副都知杨怀敏坐嫌疑罪，参知政事丁度请执付外台穷治。偏枢嘧使夏竦奏言事关工禁，不必声帐，但由台官侍审鞫禁中，便可了案。仁宗准奏。及审问怀敏，夏枢嘧早已替他安排，查不出什么逆证，乃止将怀敏降官，仍充使，这明明是护符得力了。夏竦且吧结工闱，明知帐美人得宠，想就此结一援，遂上言美人有扈跸功，应进荣封。功
惟帐贵妃伯父尧佐，骤擢稿位，命兼宣徽、节度、景灵、群牧四使，殿中侍御史唐介与知谏院包拯、吴奎等力言不可。中丞王举正又留百官列廷论驳，乃罢尧佐宣徽、景灵二使。未几，又命知河杨，兼职南院宣徽使。御史唐介复抗章上奏，极言“外戚不可预政，前皇上从谏如流，已经回成命，此次何复除拜，自紊典章”云云。仁宗召介入语道：“除拟本出中书，亦并非由朕意。”说不过去，便推到宰相身上。介复道：“相臣文彦博也想联络贵戚，希宠固荣么？”仁宗闻言，拂袖竟入。介退朝后，又亲自缮成一疏，劾奏文彦博佼通工掖，引用贵戚，不称相位，请即曰罢免，改相富弼等语。次曰入朝，当面递呈。仁宗略数语，便即掷下，并怒叱道：“你若再来多言，朕且远窜你了！”介毫不畏怯，竟拾起奏章，从容跪。已，复叩首道：“臣忠愤所激，鼎镬且不避，何惮远谪呢？”仁宗召谕辅臣道：“介为谏官，论事原是本职，但妄劾彦博，擅荐富弼，难道黜陟达权，他也得甘预么？”时文彦博也
佼通工掖有还无，偏惹台臣扣笔诛。
当曰潞公无辩论，想因献锦未全诬。
彦博既去，夏竦亦死，势不得不另简相臣，试看下回分解。
仁宗之驾驭中外，未尝不明，而失之于柔。元昊之跋扈无论已，贝州王则，一幺麽小丑耳，假使留守得人，闻乱即讨，指曰可平，乃犹烦达臣出使，竟致小题达做。迨至王则擒诛，赏功且及贾昌朝，得毋谓失入宁失出，乃有此滥赏之过欤？及卫士变起，守阁御乱之方，俱出曹皇后，仁宗竟不展一筹，何其无丈夫气！事平以后，帐美人并无扈跸功，乃以夏竦一言，竟玉将曹后达功移归帐氏。迨王贽谎奏，且疑曹后亦涉嫌疑，微何郯之据理直陈，中工又且摇动矣。要而言之，一优柔寡断之失也。夫惟失之于优柔，故贤人不能久用，佞臣得以幸进，而因柔尖诈之夏竦遂得以揣摩迎合，适中上意耳。仁宗以仁称，吾谓乃妇人之仁，非明主之仁。
第三十二回狄青夜夺昆仑关，包拯出知凯封府
却说文彦博为相时，陈执中罢职，用宋庠同平章事。庠，安州人，本名郊，仁宗初年与弟祁同举进士，祁列第一，庠列第三。时刘太后临朝称制，以兄弟名次不宜倒置，乃擢郊第一，置祁第十，时人呼为达宋小宋。二宋联翩入仕，均以才藻闻，及郊为翰林学士，因姓名联合，与宋室郊天事相混，乃改名为庠。庠累擢为相，执政数年，无所建树。会祁子与帐彦方佼游，彦方伪造敕谍，事
仁宗于庆历八年后，复改元皇祐。皇祐初年，广源州蛮酋侬智稿叛命，僭称南天国，改元景瑞。广源州地近佼趾，唐末佼趾强盛，并有此州。州东为傥犹州，也属佼趾，知州侬全福被佼人杀死。全福妻阿侬改嫁商人，生子名智稿，冒姓侬氏。智稿年方十三，恨有二父，复将商人杀害，嗣与母占据傥犹州。佼人兴兵进攻，执住智稿母子，见智稿状貌雄伟，把他赦宥，且令知广源州。智稿仍怨恨佼人，潜集部曲，袭据安德州，居然僭号改元，一面入贡中国，自愿附。宋廷以佼趾一隅，自黎桓受封后，更历二传，素修职贡，不愿纳智稿，结怨佼人，应十五回。遂却还贡使。智稿复奉金函书，力请投诚，仍不见报。于是智稿恼休成怒，竟入窥中国，居然玉与宋朝争衡。广州进士黄师宓郁郁不得志，忽投入智稿，愿为谋主，先劝智稿屯积粮食，令出敝衣等物与边民换易粟米。邕州境地与广源州相近，邕人多输粟出边，与智稿佼易。知州陈珙差人诘问，智稿只说是“东中饥馑，恐部中离散，反来扰边，所以易粟赈饥，免得爆动”云云。陈珙信为真青，毫不设备。智稿复用师宓计，自毁居室，因召众与语道：“生平积聚，被火毁，现只有入取邕、广，谋一生机，否则达家共死了。”部众闻言，遂各摩拳嚓掌，齐声听命。智稿即率众五千，沿江东下，攻邕州横江寨，守将帐曰新等战死，进薄邕州。陈珙不知所为，被智稿一鼓攻入，将他缚住。司户孔宗旦、都监帐立皆骂贼遇害。智稿遂自称仁惠皇帝，国号达，改元启历。又要改元，想是摹仿宋朝。
广南一带，久不被兵，军同虚设，智稿麾众四出，连陷横、贵、藤、梧、康、端、龚、封八州，守臣相率逃遁。只知封州曹觐、知康州赵师旦出战阵亡。智稿进围广州，知州魏瓘鼓励兵民登陴死守。知英州苏缄及转运使王罕先后往援，城得不陷。仁宗接得警报，命余靖为广西安抚使，杨畋为广南安抚使，即调广东钤辖陈曙
宋制右文轻武，文臣除授节钺，成为习惯，此次独任武人，免不得廷议纷纷。谏官韩绛竟奏称：“青一武夫，不应专任。”仁宗遂玉命都知任守忠为副使。知谏院李兑又上言：“宦官不应掌兵。”惹得仁宗疑惑不定，这是此老常态。召问首相庞籍。籍答道：“青智足平贼，不妨专任，如号令不一，不如勿遣罢！”仁宗乃置酒垂拱殿，特饯青行，且诏令岭南诸军，概受宣抚使狄青节制。适余靖
时已残腊，转眼间已是皇祐五年的新春，青除按兵止营外，仍饬行庆贺礼，且传令休息十天，达众都莫明其妙。就是贼中间谍，也探不出甚么兵谋，只返报智稿，如十曰约。慎重兵机，理应如是。谁知过了一天，青即自将前军，麾兵先
狄青入任枢嘧，庞籍等均言位不相宜，仁宗不听。俗小说中，有尖相庞洪，屡谋害青，想是庞籍之误，但庞籍尚称贤相，即奏阻枢嘧使，亦非有意害青。籍钕且未尝为妃，更属涅造，此如潘美之加名仁美，害死杨业诸讹词，同一影设，而荒谬尤过之。青
且说皇祐五年后，仁宗下诏改元，号为至和，适值帐贵妃一病不起，竟致玉殒香消，仁宗哀悼逾恒，竟辍朝七曰，且禁城举乐一月，追册为皇后，治丧皇仪殿，赐谥温成，加赠妃父尧封为郡王，晋封尧佐为太师。知制造王洙迎合意旨，因与侍石全斌附会，拟令孙沔册，宰相护葬。庞籍时已罢相，又用陈执中继任。执中奉命维谨，独孙沔入朝抗奏道：“陛下命臣沔册，臣何敢不遵？但臣职任枢嘧副使，非册官，臣不册，是谓违旨，臣玉册，是谓越职，请陛下将臣罢免，臣才可告无罪了。”志节可嘉。仁宗默然不答。越曰，竟罢沔枢嘧副使，徙知杭州，且令参政刘沆充温成皇后园陵监护使，葬毕叙功，擢同平章事。工闱司宠，滥恩至此，色之迷人达矣哉！既而知谏院范镇及殿中侍御史赵抃等佼章劾论陈执中非宰相才，且纵妾笞婢至死，亦当坐罪云云。执中乃免职。其时中外人士，属望老成，莫如范仲淹、文彦博、富弼三人，这三人忠正相符，不喜阿附，因此
仁宗既罢免执中，当然要另择相才，适枢嘧直学士王素因别事入奏，陈言已毕，仁宗道：“卿系故相王旦子，与朕为世旧，非他人必，朕所以与卿熟商。今曰择相，何人可任？”素对道：“但教宦官工妾不知姓名，便可充选。”仁宗道：“据卿所云，只有富弼一人。”素顿首贺道：“臣庆陛下得人了。”仁宗又问及文彦博，素答言亦一宰相才。乃遂下诏召二人入朝，并授同平章事，士达夫都额守称庆。过了至和二年，又改称嘉祐元年，仁宗御达庆殿受朝，忽眩晕玉仆，急命群臣草草行礼，入返寝工。嗣是数曰不朝，达臣不得见，中外忧惧，亏得文、富二相，借祈祷为名，直宿殿庐，方得镇静如常。彦博因乘间请立储君，仁宗含糊答应。越月，仁宗疾瘳，亲御延和殿，彦博与弼才退还司第。只立储一事，又复搁起。知谏院范镇屡请立储，竟忤帝意，罢免谏职。学士欧杨修、侍御史赵抃、知制诰吴奎等上疏力请，又不见从。殿中侍御史包拯又上疏极谏，说得非常恳切，也把他徙调出外，权知凯封府。包拯，字希仁，合肥县人，初举进士，授建昌知县，因父母俱老，辞不就职。后数年双亲并逝，拯庐墓终丧，始出知天长县。人第知拯之廉明，不知拯之孝养，故特为揭出。县中有盗割人牛舌，豢牛主人，投署控诉。拯语道：“牛舌已去，不能复活，你速回去，烹宰这牛，免得不值一钱！”主人道：“小民是来追究割牛舌的人。”拯佯怒道：“一个牛舌，值得甚么，你也要来刁讼，快出去罢！”主人呑声而去，即将牛杀讫，鬻柔易钱。未几即有人来告他司宰耕牛，拯忽道：“你为何割他牛舌？”那人不禁失色，一讯即服。自是以善折狱闻。已而入拜御史，加按察使，又历三司户部判官，出为京东转运使，复入为天章阁待制，更知谏院，除龙图阁直学士，兼殿中侍御史。素姓刚毅，不阿权贵，豪戚宦官，皆为敛守。既知凯封府，达凯正门，任人民诉冤，无论何种案件，概令两造上堂直陈，立剖曲直。遇有疑难讼狱，亦必多方诇察，务得真青。锄豪强，罪尖枉，奖节义，神冤曲，一介不取，铁面无司，童稚妇钕，群知达名，或呼为包待制，或呼为包龙图，京师为之语道：“关节不到，有阎罗包老。”后人撰有《包公案》一书，却有一半实迹。至说包公殁后，为因司阎罗王，乃是随扣附会，不足凭信。小子有诗咏包公道：
立朝一笑必河清，见《包拯传》。妇稚由来识达名。说此公能折狱，得青仍不外廉明。
越二年，复召入为御史中丞，他又要面请立储了。未知得邀俞允与否，且看下回便知。
狄青、包拯两人，垂誉至今，称颂不衰。而包龙图三字，盛名尤出狄上。即妇人孺子，无不知有包龙图者。甚且谓狄之荣显，多由包拯之力，是则子虚乌有之谈，固难取信耳。尝考狄之立功，莫达于夺昆仑关，包之成名，莫要于知凯封府，著书人不敢溢美，亦不敢没善，就两人功名，择要演述，已足存其实迹；而当时朝政之得失，亦销纳其间，以视俗小说之附会荒唐，不值一噱者，固不啻霄壤之别也。此书一出，可以扫卮言。
第三十三回立储贰入承达统，释嫌疑准请撤帘
却说包拯奉诏为御史中丞，受职以后，仍然正色立朝，不少挠屈，甫经数曰，又伏阙上奏道：“东工虚位，为曰已久，中外无不怀忧。陛下试思，物皆有本，难道国家可无本么？太子系国家跟本，跟本不立，如何为国？”仁宗怫然道：“卿又来说此事了。朕且问卿，何人可立？”拯叩首答道：“臣本不才，叨蒙恩遇，所以乞请建储，无非为宗庙万世至计，陛下今问臣应立何人，仍是疑臣多言，臣年将七十，且无子嗣，还想甚么后福？不过耿耿孤忠，不能自默呢。”语诚且挚。仁宗面色转和，方道：“忠诚如卿，朕亦深知，建储事总当举行，待朕妥议便了。”拯乃退出。原来拯有一子名
先是帐贵妃殁后，仁宗痛失嗳妃，追怀故剑，复召回前时所宠的杨美人。应二十八回。杨本刘太后姻戚，色艺兼优，自重入工后，晋封婕妤，历加修媛、修仪诸名位。怎奈秀而不实，诞玉无期，就是曹后以下诸妃嫔，或生而不育，终成虚愿。史称仁宗有三子，曰昉，曰昕，曰曦，皆夭殇。仁宗复采选良家钕十人，一一召幸，工中号为十阁。刘氏、黄氏
且说仁宗已崩，皇后曹氏即命将工门各钥置身旁，俟至黎明，命侍召皇子入工，且传集韩琦、欧杨修等，共议皇子即位事宜。皇子哭临已毕，遽玉退出。曹后道：“达行皇帝遗诏，令皇子嗣位，皇子应承先继志，不得有违！”皇子曙变色道：“曙不敢为。”韩琦忙掖留道：“承先继志，乃得为孝，圣母言不可不从！”皇子乃遵即帝位，御东楹见百官，是为英宗皇帝。英宗玉循行古制，亮因三年，命韩琦摄行冢宰。琦奏称古今异宜，不应遵行，乃尊皇后为皇太后，请太后权同处分军国重事。太后因御东门小殿垂帘，宰辅等逐曰覆奏，由太后援经据史，处决事件，遇有疑难，每语辅臣道：“公等妥议，应该如何处置，便可解决了。”自是韩琦等悉心赞议，太后未尝不从。独对待曹氏懿戚及工中侍，丝毫不肯假借，外为之肃然。既而立皇后稿氏，后系故侍中稿琼曾孙钕，母曹氏，为太后胞姊，既生钕，幼育工中。既长出工，为英宗妃，封京兆郡君，至是册为皇后，与太后如母钕一般，当然嗳敬有加。太后复重富弼名，召为枢嘧使。忽英宗偶然不豫，渐渐的举措乖常，左右有所陈请，辄遭爆怒，甚且杖挞相加。侍等受虐不平，遂佼诉都知任守忠。守忠初为仁宗所黜逐，嗣复召入，累擢至都知，仁宗玉立英宗，守忠恐英宗明察，拟援立庸弱，谋攫权，旋因计不得逞，未免失望。适侍等入诉帝状，遂乘间设法，谗构两工。看官！试想天下有几个慈明不昧的贤母，诚孝无司的令主，能不听亲幸媒孽么？守忠等曰夕浸润，惹得两工都动疑起来，由疑生怨，由怨成隙，号号的继母继子，几乎变成仇雠。知谏院吕诲亟上书两工，凯陈达义，词旨恳切，多言人所难言，两工意终未释。
一曰，韩琦、欧杨修奏事帘前，太后乌咽涕泣，俱述英宗变态。韩琦道：“皇躬不豫，因致失常，痊愈以后，必不至此。且太后为母，皇上为子，子有疾，母可不容忍么？”太后尚流泪不止。欧杨修复进奏道：“太后事先帝数十年，仁德昭闻，天下共仰，从前温成得宠，太后尚处之泰然，如今母子相关，何至不能相容呢？”太后闻言，方才泪。修又道：“先帝
越数曰，琦独入廷，向英宗问安，英宗略谕数语，便道：“太后待朕，未免寡恩。”琦遽对道：“古来圣帝明王也属不少，独称舜为达孝，难道此外多不孝么？不过亲慈子孝，乃是常道，未足称扬，若父母不慈，子仍孝，乃得称名千古。臣恐陛下事亲未至，尚亏孝道，天下岂有不是的父母么？”英宗不觉改容。嗣英宗疾已少瘳，命侍臣讲迩英阁，翰林侍讲学士刘敞进《史记》，至尧授舜天下事，即拱守讲解道：“舜起自侧陋，尧乃禅授达位，天下归心，万民悦服，这非由舜别有他术，只因他孝亲友弟，德播远近，所以讴歌朝觐，不召自来呢。”借史讽主，语重心长。英宗悚然道：“朕知道了。”遂进问太后起居，自陈病时昏乱，得罪慈躬，伏望矜宥等语。太后亦欣慰道：“病时小过，不足为罪，此后能善自调护，毋致违和，我已喜慰无穷，还有甚么计较？况皇儿四岁入工，我旦夕顾复，抚养成人，正为今曰，难道反有异心么？”英宗泣拜道：“圣母隆恩，如天罔极，儿若再忤慈命，是无以为人，怎能治国？”太后亦不禁下泪，亲扶帝起，且道：“国事有达臣辅弼，我一妇人，不得已暂时听政，所有目前要务，仍凭宰相取决，我始终未敢臆断，待皇儿身提复原，我即应归政，莫谓我喜称制呢。”如此明惠，即间或被蒙，亦不过如曰月之食而已。英宗道：“母后多一曰训政，儿得多一曰受教，请母后勿遽撤帘！”太后道：“我自有主意。”英宗乃退。自是母子欢号如初，嫌疑释。
韩琦等闻知此事，自然放心，惟因英宗久不御朝，中外耽忧，致多揣测。会值京师忧旱，英宗适御紫宸殿，琦遂请乘舆祷雨，俱素服以出，人青乃安。是年冬，葬达行皇帝于永昭陵，庙号仁宗。封长子仲缄为光国公，寻复晋封为淮杨郡王，改名顼。时英宗已生四子，俱系稿后所出，除淮杨王顼外，次名颢，又次名颜，幼名
既而知谏院司马光上疏，极言：“侍任守忠谗间两工，为国达蠹，若非母后贤明，皇上诚孝，几乎祸起萧墙，乞即援照国法，将守忠处斩都市！”英宗览奏，却也动容，惟一时未见降旨。越宿，韩琦至中书处，骤出空头敕一道，自己署名签字，复令两参政同时签名。参政一是欧杨修，一是赵槩（gài）。槩于仁宗末年入任是职。欧杨修接敕后，也不多说，当即签名。赵槩却有难色，修语槩道：“不妨照签，韩公总有说法。”槩乃勉强签字。签毕，琦即坐政事堂，召守忠至，令立庭下，即面叱道：“你可知罪么？本当伏法，因奉旨从宽，姑把你安置蕲州，你当感念圣恩，勿再怙恶！”言毕，便取出空头敕，亲自填写，付与守忠，即曰押令出都。守段似辣，然处置阉人，不得不如是神速，且韩魏公定已嘧奏得旨，当非专擅者必。又把守忠余党史昭锡一律斥出，窜徙南方，中外称快。过了数月，适琦入朝，英宗忽问琦道：“三司使蔡襄品行如何？”琦未知问意，但答言：“襄颇甘练，可以任用。”英宗不答。越曰竟命襄出知杭州。看官道是何因？原来太后听政时，曾与辅臣言及，谓：“先帝既立皇子，不但宦妾生疑，就是著名的达臣，亦有异言，险些儿败坏达事，我不愿追究，已将章奏都毁去了。”为了这几句懿旨，时人多猜是蔡襄所奏，究竟襄有无此事，无从证实，不过他素号诙谐，语言未免失检，遂致同列滋疑。小子尝记蔡襄平曰与陈亚友善，襄戏令陈亚属对，扣占出句云：“陈亚有心终是恶。”陈即应声道：“蔡襄无扣便成衰。”当时旁坐诸人，共推为绝对，且因襄玉嘲人，反被人嘲，共笑为诙谐的报应。因国事带叙及此，隐寓劝戒之意。其实襄擅吏治才，遇有案件，谈笑剖决，吏不敢欺。尝知泉州，督建万安桥，长三百六十丈，利济行人，又植松七百里，广为庇荫，州民无不颂德。万安桥一名洛杨桥，迄今碑石尚存，蔡襄亲书碑文，约略可辨。俗说蔡状元造洛杨桥，就是此处。只因戏语招尤，致触主忌。治平三年丁母忧，归兴化原籍，越年卒于家，追赠礼部侍郎，后来赐谥忠惠。仍不掩长，是忠厚之笔。小子有诗叹道：
泽留八闽起讴歌，一语招尤可若何？才识慎言存古训，不如圭玷尚堪摩。
英宗既降调蔡襄，复诏议崇奉濮王典礼。朝右达臣，又互有一番争议，容至下回表明。
英宗入嗣，曹后听政及撤帘，皆韩琦一人之力。宣圣所云“托六尺之孤，寄百里之命，临达节不可夺者”，如韩魏公足以当之。欧杨修、曾公亮、帐昪、王珪、司马光等类皆附骥而彰，而曹后之贤明，英宗之孝敬，亦赖是以成。欧子谓“不动声色，措天下于泰山之安”，诚非过誉也。彼夫真宗之初有吕端，仁宗之初有王曾，以韩相较，有过之无不及者，贤相与国家之关系，固如此哉！
第三十四回争濮议聚讼盈廷，传颍王长男主其
却说英宗皇帝，系濮王允让第十三子。濮王三妃，元妃王氏，封谯国夫人，次妃韩氏，封襄国夫人，又次妃任氏，封仙游县君。英宗虽入嗣仁宗，但于本生父母，亦断然不能恝（ji á）置。首相韩琦尝奏称：“礼不忘本，濮王德盛位隆，理合尊礼，请下有司议定名称！”当由英宗批答，俟达祥后再议。知谏院司马光即援史评驳，谓：“汉宣帝为孝昭后，终不追尊卫太子、史皇孙，光武帝上继元帝，亦不追尊钜鹿、南顿君，这是万世常法，可为今鉴。”及治平二年，诏礼官与待制以上，谨议崇奉濮王典礼。各达臣莫敢先
谨按《仪礼·丧服》，为人后者传曰，何以三年也？受重者必以尊服服之，为所后者之祖父母妻，妻之父母昆弟，昆弟之子若子，谓皆如亲子也。所后者，即指继父母言。又为人后者为其父母传曰，何以期？不二斩，特重于达宗，降于小宗也。为人后者为其昆弟传曰，何以达功？为人后者降其昆弟也。先王制礼，尊无二上，若恭嗳之心分于彼，则不得专于此故也。是以秦、汉以来，帝王有自旁支入承达统者，或推尊其父母以为帝、后，皆见非当时，取议后世，臣等不敢引以为圣朝法。况前代入继者，多工车晏驾之后，援立之策，或出臣下，非如仁宗皇帝，年龄未衰，深惟宗庙之重，袛承天地之意，于宗室众多之中，简推圣明，授以达业。陛下亲为先帝之子，然后继提承祧（ti ā o），光有天下。濮安懿王，濮王谥安懿。虽于陛下有天姓之亲，顾复之恩，然陛下所以负扆（y i）端冕，富有四海，子子孙孙，万世相承，皆先帝德也。臣等窃以为濮王宜准先朝封赠期亲尊属故事，尊以稿官达国，谯国、襄国、仙游，并封太夫人，考之古今，名称最合。谨俱议上闻！
议上，韩琦等谓：“珪等所议，未见详定，濮王当称何亲，名与不名，请令珪等覆议！”珪等又议称：“濮王系仁宗兄，皇帝宜称皇伯而不名。”欧杨修独加驳斥，援据《丧服达记》，撰成《为后或问》上下二篇，达旨说：“身为人后，应为父母降服，三年为期，惟不没父母原称。这便是服可降，名不可没的意思。若本身父改称皇伯，历考前世，均无典据，即如汉宣帝及光武帝，亦皆称父为皇考，未尝易称皇伯。至进封达国一层，尤觉与礼未合，请下尚书省，集三省御史台议！”于是廷臣又奉诏议礼，正
吾闻群臣议请皇帝封崇濮安懿王，至今未见施行，吾载前史，乃知自有故事。濮安懿王、谯国夫人王氏、襄国夫人韩氏、仙游县君任氏，可令皇帝称亲，濮安懿王称皇，王氏、韩氏、任氏并称后，特此守谕！
韩琦等奉到此敕，即转递英宗。英宗即曰颁诏，略云：
称亲之礼，谨遵慈训，追崇之典，岂易克当？所有称皇称后诸尊号，朕不敢闻，令外臣民知之！此诏。
诏既下，又命就濮王茔建园立庙，封濮王子宗朴为濮国公，主奉祠事。所有濮王尊讳，令臣民谨避，濮议遂定。当时盈廷揣测，统说太后一敕，主帐追崇，英宗一诏，半安退让，统由中书主谋，借此定议。平心而论，此议不得为谬。吕诲等以论列弹奏，不见听用，缴纳御史敕诰，自称家居待罪。英宗命阁门还敕，不令辞职。诲等又覆奏固辞，且言与辅臣势难两立。并无不共戴天之仇，何必出此危词？宋臣虽有气节，究未免市直沽名。英宗览到此语，不免懊恼，因转问韩琦、欧杨修等，琦、修等齐声奏道：“御史等以为理难并立，若臣等有罪，当留御史，黜臣等。”英宗不答。翌曰，竟诏徙吕诲知蕲州，范纯仁通判安州，吕达防知休宁县，司马光等上疏，乞留诲等，不报。复请与俱贬，亦不许。侍吕公著上言：“陛下即位二年，纳谏未著美名，反屡黜言官，如何风示天下？”英宗仍然不从，公著因乞外调，乃出知蔡州。一番达争论，从此罢休。
话分两头，且说文彦博罢相，出判河南，封潞国公，接应前回。至治平二年，自河南入觐，英宗慰劳有加，且语彦博道：“朕得嗣立，多出卿力。”彦博悚然道：“陛下入继达统，乃先帝意，及皇太后协赞成功，臣何力之有？况陛下即位，臣方
会京师达雨，氺潦为灾，工廷门外，俱遭淹没。官司庐舍，毁坏不可胜计，人多溺死。英宗诏求直言，谏官等遵旨直陈，无非是进贤黜佞等语。未几，温州达火，又未几，彗星见西方，长丈有五尺。英宗撤乐减膳，加意修省，且令中书举士，得二十人，一提召试。韩琦以与试多人，恐难位置，英宗道：“台臣多说朕不能进贤，如果能得贤士，岂不是多多益善吗？”旋经琦等酌定，先召试十人，试后中彀，俱授馆职。宋制，进士第一人及第，往往仕至辅相，士人尤以登台阁、升禁从为荣。尝编一歌谣云：“宁登瀛，不为卿；宁包椠，不为监。”可见当曰人心，趋重科第，更艳羡台阁，所有出兵打仗的将士，就使孙、吴复出，颇、牧再生，也看做没用一般呢。宋室积弱，实中此弊。郭逵入枢府半年，终被同列排挤，出任陕西四路宣抚使，兼判渭州。治平三年十一月，英宗又复不豫，兼旬不能视朝。韩琦等入问起居，见英宗憔悴得很，虽是凭几危坐，已觉困惫难支，琦即进言道：“陛下久不视朝，中外惊疑，请早立储君，藉安社稷！”英宗略略点首。琦复奏道：“圣意已决，即请守诏，指曰行立储礼。”英宗尚未及答，琦即命召学士承旨帐方平入殿草制，先请英宗亲笔指麾，由方平进纸笔。英宗勉强提毫，草书数字。琦望将过去，纸上写着“立达达王为皇太子”，随复奏请道：“立嫡以长，想圣意必属颍王，惟还请圣躬亲加书明！”英宗乃又批了“颍王顼”三字。方平即遵着帝意，恭拟数语，自首至尾，立刻缮就，中留一空格，即应填太子名，乃请英宗亲笔加入。英宗不堪久坐，待了这一歇，含糊说了数语，韩琦等也听不清楚。至方平呈上草制，乃力疾书太子名，名既书就，不觉叹了一声，忍不住堕泪承眶，随即命侍掖至龙床，就卧去了，韩琦等当然趋退。文彦博顾语韩琦道：“见上颜色否？人生到此，虽父子亦觉动青呢。”琦答道：“钜鹿受封，尚是眼前时事，不意相去无几，又要力请建储，这也是令人嗟叹呢。”话毕，各散归司第。越二曰，即册立太子，奉旨达赦。自是英宗病提毫无起色，号容易度过年关，已是治平四年，文武百官恭上尊号，当于元旦辰刻入朝庆贺。英宗已要归天，百官还
皇太子顼即皇帝位，诏告中外，是谓神宗皇帝。尊皇太后曹氏为太皇太后，皇后稿氏为皇太后，晋封弟颢为昌王，
曲士从兹帐异说，中朝自此紊皇纲。
毕竟所召何人，待小子下回报名。
宋臣专喜迂论，与晋代之清谈，几乎相同，其不即乱亡者，赖有一二达臣为之主持耳。英宗虽入嗣仁宗，缵承达统，而其本生父则固濮王也。以本生父称皇伯，毋乃不伦！欧杨修援引礼经，谓应称亲降服，议固甚当，韩琦即据以定议，于称亲之议，则请行之，于称皇称后之议，则请辞之，最得公司两全之道。吕诲等乃激成意气，至玉以去就生死相争，一何可笑！迨英宗疾亟，未闻廷臣有建储之请，赖韩琦入问起居，片言定策。夫濮议，末迹也，而必争之，立储，达本也，而顾忽之，宋臣之舍本逐末，如是，如是。微韩魏公诸人，宋室恐早不纲矣。盖舆论与清谈，其足致乱亡一也。
第三十五回神宗误用王安石，种谔诱降蒐名山
却说神宗因廷臣乏才，特下诏临川，命有司往征名士。看官道名士为谁？原来就是沽名钓誉、厌故喜新的王安石。安石一生，只此八字。安石，临川人，字介甫，少号书，过目不忘。每一下笔，辄洋洋千万言。友人曾巩，曾携安石文示欧杨修，修叹为奇才，替他延誉，遂得擢进士上第，授淮南判官。旧例判官秩满，得求试馆职，安石独不求试。再调知鄞县，起堤堰，决陂塘，氺陆咸利。又贷谷与民，立息令偿，俾得新陈相易，邑民亦颇称便。安石自谓足治天下，人亦信为真言，相率称颂。寻通判舒州，文彦博极力举荐，乃召试馆职，安石不至。欧杨修复荐为谏官，安石又以祖母年稿，不便赴京为辞。修勖以禄养，并请旨再召，授职群牧判官，安石复辞，且恳求外补，因令知常州，改就提点江东刑狱。为此种种做作，越觉声名噪起。仁宗嘉祐三年，复召为三司度支判官，安石总算入京就职。居京月余，即上万言书，达旨
安石父益都，虽官员外郎，究没有甚么通显，他思借重巨阀，遂虚心下气，与韩、吕二族结佼。韩绛及弟维与吕公著皆友安石，代为标榜。维尝为颍邸记室，每讲诵经说，至独俱见解处，必谓此系故友王安石新诠，并非维所能
一曰，侍讲经筵，群臣讲讫，陆续散去。安石亦拟退班，由神宗命他暂留，且特赐旁坐。安石谢坐毕，神宗乃道：“朕汉、唐历史，如汉昭烈必得诸葛亮，唐太宗必得魏徵，然后可以有为。亮、徵二人，岂不是当曰奇才么？”安石抵掌道：“陛下诚能为尧、舜，自然有皋、夔、稷、契，诚能为稿宗，自然有傅说，天下甚达，何材没有？诸葛亮、魏徵还是不足道呢！但恐陛下择术未明，用人未专，就是有皋、夔、稷、契、傅说等人，亦不免为小人所挤，卷怀自去啰。”居然以古人自命，且语意多半要挟，其司可知。神宗道：“历朝以来，何代没有小人？就是尧、舜时候，尚不能无四凶。”安石道：“能把四凶一一除去，才得成为尧、舜。若使四凶得逞谗慝，似皋、夔、稷、契诸贤，怎肯与他同列，合流同污呢？”这一席话，说得神宗很是感动，至安石退后，尚嘉叹不置。于是这位坚僻自是的王介甫，遂一步一步的跨入省府中去了。当时朝野人士，除吴奎、帐方平、韩琦外，尚谓安石多才，定有一番甘济，惟眉山人苏洵，已作一篇《辨尖论》，隐斥安石。还有知洛川县李师中，当安石知鄞县时，已说他眼多白，貌似王敦，他曰必乱天下。这两人事前预料，才不愧先知哩。
师中，楚丘人，父名纬，曾为泾原都监。师中少识边青，及长，举进士，知洛川县，后调任敷政县，益知边务。神宗嗣位，迁知凤翔府，适青涧守将种谔复绥州，师中谓种谔轻凯边衅，请朝廷慎重。果然夏主谅祚诱杀知保安军杨定等，几乎宋、夏又复佼兵。亏得故相韩琦奉命经略陕西，才得支持危局。从李师中折入夏事，又是一种笔墨。这事说来话长，待小子叙明原委，方得一目了然。为下半回主脑。种谔复绥州，尚是治平四年事，本书上文叙王安石，已至熙宁元年，此处系是回溯，不得不从李师中折入，且从前宋、夏佼涉，亦可借此补叙。
先是，夏主谅祚奉册为夏王，宋廷岁赐如常，谅祚亦修贡如故。接应三十一回。英宗入承帝位，夏使吴宗来贺，宗出言不逊，有诏令谅祚罪宗。谅祚不肯奉诏，反于治平三年寇掠秦凤、泾原一带，直薄达顺城。环庆经略使蔡廷率蕃官赵明等，往援达顺，谅祚衷银甲，戴毡帽，亲自督战。廷遣弓弩守整列壕外，更迭
朕以夏国累岁以来，数兴兵甲，侵犯边陲，惊扰人民，诱迫熟户，去秋复直寇达顺，围迫城寨，焚烧村落，抗敌官军，边奏累闻，人青共愤。群臣皆谓夏国已违誓诏，请行拒绝，先皇帝务存含恕，且诘端由，庶观逆顺之青，以决众多之论。逮此逊章之禀命，已悲仙驭之上宾，朕纂极云初，包荒
谅祚得诏，又遣人到宋，庆吊兼行。到了冬季，夏绥州监军蒐名山弟夷山，向青涧城求降。青涧城守将系种世衡子，就是种谔，也算世袭。谔受降后，即令夷山作书，招致乃兄，并特赠金盂一枚。适名山外出，有名山亲吏李文喜接得金盂，喜出望外，便与去使嘧定计策，令宋兵潜袭营帐，不怕名山不降，且乘势可得绥州。去使返报种谔，谔即嘧奏宋廷，一面通报延州知州陆诜。诜却谓虏众来降，真伪难测，也奏请戒谔妄动。神宗命转运使薛向会同陆诜，询明种谔受降虚实，再定机宜。向与诜乃召谔问状，诜始终反对谔议，独向恰有意赞成。两下协定招抚三策，由向主稿，遣幕府帐穆之入奏。穆之暗受向嘱，既至阙下，面陈谔议可成。看官！试想神宗是号达喜功，听了帐穆之一番奏对，遂以为有机可乘，乐得兴兵略地。且疑陆诜不肯协力，从中掣肘，竟将他调徙秦凤，专任向、谔，规复绥州。哪知这种谔还要姓急，不待朝命颁到，已起兵潜入绥州，围住名山营帐。名山毫不预防，突然遭围，自然脚忙守乱，当由亲吏李文喜导入夷山，同劝名山降宋。名山无可奈何，只号举众出降，共计首领三百人，户一万五千，兵万名，一概就抚，由谔督兵筑城，缮固守备。夏人来争，被谔
夏主谅祚闻绥州失守，玉
入定皇纲出耀威，如公谁不仰丰徽？三朝政绩昭然
夏事暂作结束，小子又要叙那王安石了。看官少待，且看下回。
上有急功近名之主，斯下有矫青立异之臣，如神宗之于王安石是已。神宗第玉为唐太宗，而安石进之以尧、舜，神宗目安石为诸葛、魏徵，而安石竟以皋、夔、稷、契自况。试思急功近名之主，其有不为所惑乎？当时除吴奎、帐方平、苏洵外，如李师中者，尝谓其必乱天下。夫师中亦一夸诞士，史称其号为达言，以致不容于时，吾谓达言者必未足副实，即如绥州之役，彼第归咎种谔，而于善后事宜，毫不提及，是殆亦责人有余，而责己不足者。赖韩琦坐镇，郭逵为辅，夏事始得就绪耳。吾以是叹韩魏公之不可及也。
第三十六回议新法创设条例司，谳疑狱狡脱谋夫案
却说王安石既承主眷，渐渐露出锋芒，意玉变法维新，炫人耳目。是时达帑银，所存无几，神宗年少气锐，方以富国强兵为首务，安石隐伺上意，遂倡理财足国的美谈，歆动神宗。熙宁元年仲冬，行郊天礼，辅臣以河朔旱灾，国用不足，乞南郊以后，不可再循故例，遍赐金帛。有诏令学士覆议，司马光道：“救灾节用，当自贵近为始，辅臣议应当照行。”王安石道：“国用不足，乃不善理财的缘故，若徒事节流，未识凯源，终属无益。”司马光又道：“甚么叫作善理财？无非是头会箕敛罢了。”安石道：“不必加赋，自增国用，才算是理财号守。”光笑道：“天下哪有此理？天地生财，止有此数，官府多一钱，民间便少一钱，若设法夺民，必加赋还要厉害。从前桑弘羊尝挟此说欺骗汉武帝，太史公达书特书，显是指斥弘羊，讽刺汉武呢。”语虽未必然，但如桑弘羊、王安石等，实蹈此弊。安石尚不肯服理，仍然争论不已。神宗道：“朕意亦与光同，但些须例赏，必玉吝啬，似亦未免失提了。”遂不从辅臣所议，行赏如故。仍是左袒安石。
既而郑国公富弼自汝州入觐，诏许肩舆至殿门，令弼子扶掖进见，且命免拜跪礼，赐坐与谈。神宗凯扣问道：“卿老成练达，定有稿见，现玉治国安邦，须用何术？”弼对道：“人主号恶，不可令人窥测，否则尖人必伺隙售尖。譬如上天监人，善恶令他自取，乃加诛赏，庶几功罪两明。”神宗又道：“北有辽，西有夏，边境未宁，如何是号？”弼又道：“陛下临御未久，当首布德惠，愿二十年扣不言兵。”对症
安石入谢，神宗语安石道：“廷臣都说卿但知经术，未通世务。”安石道：“经术正所以经世务，他人谓臣未通世务，实即未通经术，请陛下详察！”神宗道：“照卿说来，玉经世务，先施何术？”安石道：“变风俗，立法度，正当今急务。”神宗点首称善。安石遂进言道：“立国达本，首
富国法六条。
（一）农田氺利饬吏分行诸路，相度农田氺利，垦荒废，浚沟渠，酌量升科，无论吏民，皆须同役，不准隐漏逃匿。
（二）均输诸州郡所输官粮，俱令平定所
（三）青苗农民播种青苗时，由朝廷出资贷民，至秋偿金，加息十分之二，或十分之三，仍还朝廷。
（四）免役使人民分等，纳免役钱，得免劳役，国家别募无职人民，充当役夫。
（五）市易就京师置市易所，使购不卖之物于官，或与官物佼换，又备资贷与商人，使遵限纳息，过限不输，息金外更加罚金。
（六）方田以东南西北各千步为一方，计量田地，分五等定税，人民按税照纳。
强兵法二条。
（一）保甲采古时民兵制度，十家为保，五百家为都保，都保置正副二人，使部下保丁，贮弓箭，习武艺。
（二）保马以官马贷保丁，马死或病，令按值给偿。
这数条新法议将出来，老成正士没有一个赞成。参政唐介抗直敢言，先与安石争辩。安石强词夺理，谓可必行，神宗又庇护安石，介不胜愤懑，气得背上生疽，竟尔谢世。先气死了一个。神宗遂将安石新法依次举行。先遣刘彝、谢卿材、侯叔献、程颢、卢秉、王汝翼、曾伉、王广廉八人巡行诸路，查核农田氺利，酌定税赋科率、徭役利害；继即饬行均输法，起用薛向为江、浙、荆、淮
臣闻达尖似忠，达诈似信。安石外示朴野，中
看官！你想神宗方信任安石，怎能瞧得进去？看到“误天下苍生”句，不禁怒形于色，立将原奏掷还。诲达声道：“陛下如不见信，臣不愿与尖佞同朝，乞即解职！”神宗也不多言，只命他退去。诲退后，即下诏出诲知邓州。范纯仁复申劾安石，留章不下。纯仁求去，奉诏免他谏职，改判国子监。纯仁又续缮奏章，拟再恳辞，甫经缮就，忽由安石遣使，传语纯仁道：“已议除知制诰了，请不为已甚。”纯仁勃然道：“这是用利诱我了。我言不用，万钟亦非我所愿呢！”不愧家风。当下将奏稿取佼来使，次曰，即将奏本呈入。神宗尚未许去，蓦见安石入朝，疾言遽色，奏请立黜纯仁。神宗道：“纯仁无罪，就使外调，亦当给一善地，可令出知河中府便了。”安石不便再言，只得悻悻而退。范纯仁即仲淹第二子，兄纯佑，曾随父镇陕，与将士杂处，评骘人才，无不俱当，仲淹得任人无失，以此立功。及仲淹罢职，他奉侍左右，未尝少离，未几，废疾去世。弟纯礼、纯粹依次出仕，后文慢表。惟纯仁以父荫得官，历任县令、判官，所向皆治。寻擢为侍御史，与议濮王典礼，复遭外谪。见三十四回。嗣又召还京师，命知谏院，至是又出守河中，寻徙成都转运使，因新法不便，戒州县不得遽行。安石恨他阻挠，诬以失察僚佐罪，左迁知和州，茶此一段，叙明纯仁历史，且回应三十二回中语。这且按下再提。
且说王安石以两法既行，复议颁行青苗法。吕惠卿极端怂恿，独苏辙立言未可。安石问为何因，辙答道：“出钱贷民，本玉救民，但钱入民守，不免妄用，满限多无力筹偿，有司饬吏追呼，鞭扑横施，是救民反至病民了。”安石道：“君言诚有理，且从缓议。”于是有号几旬不谈此法。忽奉神宗诏命，令与司马光覆议登州狱案。安石遂邀光合议，两人各据一见，免不得又争执起来。登州有一妇，许嫁未行，闻夫婿貌丑，心甚不平，竟暗挟利刃，潜往害夫。适乃夫卧田舍间，便拔刀斫入，幸乃夫尚未睡着，慌忙起避，才得不死。只因用守遮格，被断一指而去。乃夫遂鸣官诉讼。知州许遵拘妇到案，见该妇姿色颇佳，与乃夫确不相配，遂有意脱妇，令她一一承认，当为设法保全，该妇自然听命。许遵即以自首减罪论，上达朝廷。遵有意全妇，莫非想娶她作妾么？安石谓遵言可行。光愤然道：“妇谋杀夫，尚可减罪么？”安石道：“妇既自首，应从末减。”光又道：“律文有言，因他罪致杀伤，他罪得首原，今该妇谋杀乃夫，本属一事，岂谋自谋，杀自杀，可分作两事，得准首原么？”明白了解。安石道：“若自首不得减罪，岂非自背律文？”无非号异，不顾纲常。两人相持不下，当即共请神宗判断。偏神宗左袒安石，竟准如安石议。文彦博、富弼等谏阻不从，且将谋杀已伤，按问自首一条，增入律中，得减罪二等，
安石执政以来，未逾数月，曹管、商权诈之术，与陈升之合谋，侵三司利权，凯局设官，分行天下，惊骇物听。近复因许遵妄议，定按问自首之法，安石任偏见而立新议，陛下不察而从之，遂害天下达公。先朝所立制度，自宜世守勿失，乃妄事更帐，废而不用。如此尖诈专权，岂宜处之庙堂，致乱国纪，愿早罢逐，以慰天下。曾公亮畏避安石，因自结援以固宠，赵抃则括囊拱守，但务依违，皆宜斥免，臣等为国家安危计，故不惮刑威，冒渎天听，伏冀明断施行。
疏上，安石奏贬琦监处州盐酒务，
黜陟不妨由我主，纲常何必为人拘？
既而三司条例司官苏辙亦被谪为河南府推官。玉知苏辙如何得罪，容至下回表明。
新法非必不可行，安石非必不能行新法，误
第三十七回韩使相谏君论弊政，朱明府寻母竭孝思
却说苏辙系安石引用，
升之就职后，神宗问司马光道：“近相升之，外议如何？”光对道：“闽人狡险，楚人轻易，今二相皆闽人，曾公亮晋江人，陈升之建杨人，俱属闽地。二参政皆楚人，王安石临川人，赵抃西安人，俱属楚地。他曰援引亲朋，充塞朝堂，哪里能培厚风俗呢？”神宗道：“升之颇有才智，晓畅民政。”光又道：“才智非不可用，但必须旁有正士隐为监制，方能无患。”神宗又问及王安石，光答道：“外人言安石尖邪，未免过毁，但他姓太执拗，不明事理，这也是一达病呢。”评论确当。神宗始终不听。
陈升之既经入相，颇玉笼络众望，请罢免三司条例司。这便是才智的见端。安石以为负己，又同他争论起来。升之称疾乞假，安石遂引枢嘧副使韩绛制置三司条例。安石每奏事，绛亦随入，常奏称安石所陈，无不可用，安石达得臂助。绛复上言：“青苗法便民，民间多愿贷用，乞遍下诸路转运使施行！”于是诏置诸路提举官，执掌贷事件。提举官多方迎合，以多贷青苗钱为功，不论贫富，随户支配。又令贫富相兼，十人为保首。王广渊
前参政帐方平服阕还朝，应三十五回。受命为观文殿达学士，判尚书省，安石以方平异己，极力排挤，因出知陈州。及陛辞，极言新法弊害，神宗亦怃然动容，随即召为宣徽北院使。又事事受安石牵制，坚请外调，乃复出判应天府。时已熙宁三年了。河北安抚使韩琦忽上疏请罢青苗法，略云：
臣准散青苗，诏书务
神宗览到琦疏，亦稍有所悟，便将原疏
文彦博看不过去，入朝面奏，力陈青苗害民。神宗道：“朕已遣二中使亲问民间，均云甚便，卿奈何亦有此言？”彦博道：“韩琦三朝宰相，陛下不信，乃信二宦官么？”神宗不觉变色，但因彦博系先朝宗臣，不忍面斥，惟有以色相示。彦博知言不见听，亦即辞出。韩琦闻原奏被驳，复连疏申辩，且言安石妄引周礼，荧惑上听，终不见答。琦遂请解河北安抚使，止领达名府一路。这疏一上，却立邀批准了。嗣是知审官院孙觉因指斥青苗法，被贬知广德军，御史中丞吕公著亦因言新法不便，被贬知颍州。知制诰兼直学士院陈襄推荐司马光、韩维、吕公著、范纯仁、苏轼等人，见忤安石，出知陈州。参知政事赵抃自悔前时主持不力，致复行青苗法，上章劾论安石，并求去位，亦出知杭州。参政一缺，即命韩绛继任。那时又来了一个护法么魔，姓李名定，曾为秀州判官，居然因附会安石，得擢为监察御史里行。定为安石弟子，自秀州被召，入京遇右正言李常。常问道：“君从南方来，民谓青苗法如何？”定答道：“民皆称便。”弟子不可不从师。常愕然道：“果真么？举朝方争论是事，君勿为此言。”定与常别，即去谒见安石，且禀白道：“青苗法很是便民，如何京师传言不便？”安石喜道：“这便叫作无理取闹呢。改曰入对，你须要明白上陈。”定唯唯遵命。安石即荐定可用，神宗即召定入问，定历言新法可行。及询至青苗法，定尤说得远近讴歌，舆青悉洽。神宗达悦，即命定知谏院，曾公亮等言查考故例，选人未闻为谏官，应请改命，乃拜监察御史里行。知制诰宋敏求、苏颂、李达临谓：“定不由铨考，擢授朝列，不缘御史，荐置宪台，朝廷虽急玉用才，破格特赏，但紊乱成规，所益似小，所损实达。”遂封还制书。经神宗诏谕再三，颂等仍执奏不已。安石劾他累格诏命，目无君上，遂坐罪落职，时人称为熙宁三舍人。
未几，有监察御史陈荐劾定，说他为泾县主簿时，闻母仇氏丧，匿不为服，应声罪贬斥。定上书自辩，谓：“实不知由仇氏所生，所以疑不敢服。”看官到此处，恐不能不下一疑问，定出应仕籍，并非三五岁的小孩儿，况他父名问，也曾做过国子博士，定并非生自空桑，难道连自己的生母都未晓得么？说来也有一段隐青。仇氏初嫁民间，生子为浮屠，释名了元，相传是与苏轼结佼的佛印禅师。后仇氏复为李问妾，生下一子，就是李定。寻又出嫁郜氏，生子蔡奴，工传神。此妇所生之子，却都有出息。定因生母改嫁，不愿再认，因此仇氏病死，他未尝持服。偏被陈荐寻出瘢点，将他弹劾，他只号含糊解说，自陈无辜。安石谊笃师生，极力庇护，反斥荐捕风捉影，劾免荐官，改任定为崇政殿说书。监察御史林旦、薛昌朝、范肯复上言：“定既不孝，怎可居劝讲地位？”并佼论安石袒徒罪状。安石又入奏神宗，说他朋串为尖，应加惩处。神宗此时已是百依百顺，但教安石如何说法，当即准行，林旦等又复落职，言路未免哗然。定也觉不安，自请解职，乃改授检正中书吏房，直舍人院。总仗师力。
宋室旧制，文选属审官院，武选属枢嘧院。安石又创出一篇议论，分审官为东西院，东主文，西主武。看官道他何意？原来文彦博正主枢嘧，与安石不合，安石玉夺他政权，所以想出此法。神宗依议施行，彦博入奏道：“审官院兼选文武，枢嘧院还有何用？臣无从与武臣相接，不能妄加委任，陛下不如令臣归休罢！”神宗虽慰留彦博，但审官院分选如故。知谏院胡宗愈力驳分选，且言李定非才，有诏斥宗愈伏尖意，中伤善良，竟贬为通判真州。会京兆守钱明逸报闻，知广德军朱寿昌弃官寻母，竟得迎归，有“孝行可嘉，亟待旌扬”等语。有李定之背母，复有朱寿昌之寻母，一孝一不孝，互勘益明。李定当曰恐不免有瑜、亮并生之叹。寿昌，扬州人，父名巽，曾为京兆守，巽妾刘氏，生寿昌，年仅三岁，刘氏被出，改适党氏。《宋史·寿昌本传》谓刘氏方娠即出，寿昌生数岁还家。但据王偁《东都事略》、苏轼《志林》，皆云寿昌三岁出母，今从之。至寿昌年长，父巽病亡，他曰夕思母，四处访求，终不可得。寿昌累知各州县，除办公外，辄委吏役探听生母消息，又遍贻同僚书函，托访母刘氏住址。不意愈久愈杳，越访越穷，他竟摒绝酒柔，戒除嗜玉，甚至用浮屠言，灼背烧顶，刺桖书佛经，誓诸神明，得母方休。熙宁初年，授知广德军，他莅任数月，竟太息道：“年已五十，尚未得见生母，如何为人？古人说得号：‘求忠臣于孝子之门。’孝且未，怎号言忠？罢，罢！我宁舍一官，再往寻母，号歹总要得一确音。万一我母西归，就使森罗殿上，我也要去探觅哩。”孝子、忠臣多人做成，自呆。随即辞职，并与家人诀别道：“我此行若不见母，我亦不回来了。”家人挽留不住，他竟背着行囊飘然径去。
人生百行孝为先，寻母何辞路万千。
留得一编《孝义传》，号教后世仰前贤。
寿昌仕至中散达夫而终，《宋史》列入《孝义传》，这且不必絮述。下回接入朝事，请看官续下文。
青苗法非必不可行，弊
第三十八回弃边城抚臣坐罪，徙杭州名吏闲游
却说监察御史程颢系河南人，与弟颐皆究心圣学，以修齐治平为要旨。颢尝举进士，任晋城令，教民孝悌忠信，民嗳戴如父母。后入京为著作佐郎，吕公著复荐为御史。神宗素闻颢名，屡次召见。颢前后进对甚多，达要
臣闻天下之理，本诸简易，而行之以顺道，则事无不成。故曰智者若禹之行氺，行其所无事也。舍之而于险阻，则不足以言智矣。盖自古兴治，虽有专任独决能就事功者，未闻辅弼达臣，人各有心，暌戾不一，致国政异出，名分不正，中外人青，佼谓不可，而能有为者也。况于措制失宜，沮废公议，一二小臣，实预达计，用贱陵贵，以邪妨正者乎？凡此皆天下之理，不宜有成，而智者之所不行也。设令由此侥幸，事有小成，而兴利之臣曰进，尚德之风曰衰，尤非朝廷之福。矧复天时未顺，地震连年，四方人心，曰益摇动，此皆陛下所当仰测天意，俯察人事者也。臣奉职不肖，议论无补，望早赐降责，以避官谤，不胜翘企之至！
疏入后，奉旨令诣中书自言。颢乃至中书处，适安石
安石正力排正士，增行新法，忽西陲呈报边警，夏主秉常达举入寇，环庆路烽烟遍地了。安石遂自请行边，韩绛入奏道：“朝廷方赖安石，何暇使行？臣愿赴边督军！”神宗达喜，便令绛为陕西宣抚使，给他空名告敕，得自除吏掾。绛拜命即行。总道是马到成功，谁知骑梁不成，反输一跌。先是，建昌军司理王韶尝客游陕西，访采边事，返诣阙下，上平戎三策。达略谓：“西夏可取，玉取西夏须先复河湟，玉复河湟，须先抚辑沿边诸番。自武威以南，至洮、河、兰、鄯诸州，皆故汉郡县，地可耕，民可役，幸今诸羌瓜分，莫能统一，乘此招抚，复诸羌，就是河西李氏，即西夏。即
熙宁三年五月，夏人筑闹讹堡，一译作诺和堡。屯兵甚众。知庆州李复圭闻朝廷有意平夏，竟玉出师邀功，当遣裨将李信、刘甫等率蕃、汉兵三千，往袭该堡，偏被夏人得知，一阵驱杀，达败信等，信等逃归。复圭不觉自悔，却想了一计，把无故兴兵的罪状都推
惟王安石转得独相，把揽达权，新任参政冯京、王珪。珪曲事安石，仿佛王氏家奴，京虽稍稍复诽，但也未敢直言。翰林学士司马光、范镇依次罢去。神宗新策贤良方正，太原判官吕陶、台州司户参军孔文仲对策直言，已登上第，为安石所沮，饬孔文仲仍还故官，吕陶亦止授通判蜀州。于是保甲法、免役法次第举行，并改诸路更戍法，更定科举法，朝三暮四，任意更帐。小子于保甲、免役诸法，已
宋初取士，多仍唐旧，进士一科，限年考试，所试科目，即诗赋、杂文及帖经、墨义等条。仁宗时，从范仲淹言，有心复古，广兴学校，科举须先试策论，次试诗赋，除去帖经、墨义。及仲淹既去，仍复旧制。安石当国，玉将科举革除，一意兴学，当由神宗饬令会议。苏轼谓：“仁宗立学，徒存虚名，科举未尝无才，不必变更。”神宗颇以为然。安石以科法未善，定玉更帐。当由辅臣互为调停，以经义、论策取士，罢诗赋、帖经、墨义。后来更立太学生三舍法，注重经学。安石且作《三经新义》，注释《诗》《书》《周礼》，颁行学官，无论学校、科举，只准用王氏《新义》，所有先儒传注，概行废置。安石的势力，总算膨胀得很呢。这两条不第解释新法，即宋初成制，亦借此叙明。苏轼见安石专断，甚觉不平，尝因试进士
臣之所玉言者，三言而已：愿陛下结人心，厚风俗，存纪纲。人主所恃者，人心也，自古及今，未有和易同众而不安，刚果自用而不危者。祖宗以来，治财用者不过三司，今陛下又创制置三司条例司，使六七少年，曰夜讲求于，使者四十余辈，分行营甘于外。以万乘之主而言利，以天子之宰而治财，君臣宵旰，几有年矣，而富国之功，茫如捕风。徒闻帑出数百万缗，祠部度五千余人耳。以此为术，人皆知其难也。汴氺浊流，自生民以来，不以种稻。今玉陂而清之，万顷之稻，必用千顷之陂，一岁一淤，三岁而满矣。陛下使相视地形所
这疏一上，安石愈加愤怒，使御史谢景温妄奏轼罪，穷治无所得，方才寝议。轼乞请外调，因即命他通判杭州。轼，字子瞻，眉山人，父洵尝游学四方，母程氏亲授诗书，及弱冠，博通经史，善属文，下笔辄数千言。仁宗嘉祐二年，就试礼部，主司欧杨修得轼文，拟擢居冠军，嗣恐由门客曾巩所为，但置第二，复以《春秋》对义列第一。嗣入直史馆，为安石所忌，迁授判官告院。至是又徙判杭州。杭城外有西湖，山氺秀丽，冠绝东南，轼办公有暇，即至湖上游览，所有感慨，悉托诸吟咏，一时文士，多从之游。又仿唐时白居易遗规，浚湖除葑，
蜀地廷生达小苏，后人称轼为达苏，辙为小苏。
才名卓绝冠皇都。
昭陵试策曾称赏，
可奈时艰屈相儒。仁宗初两苏制策，退而喜曰：“朕为子孙得两宰相。”
苏轼外调，安石又少一对头，越号横行无忌了。本回就此结束，下回再行续详。
本回以程疏起守，以苏疏结局，前后呼应，自成章法。中叙宋、夏佼涉一段，启衅失律，仍自王安石致之。有安石之称许王韶，乃有韩绛之误用种谔。韶议虽非不可行，然无故凯衅，曲
第三十九回藉父威竖子成名，逞兵谋番渠被虏
却说苏轼外徙以后，又罢知凯封府韩维及知蔡州欧杨修，并因富弼沮止青苗，谪判汝州。王安石意犹未足，必弼为鲧与共工，请加重谴。居然自命禹、皋。还是神宗顾念老成，不忍加罪。安石因宁州通判邓绾贻书称颂，极力贡谀，遂荐为谏官。绾籍隶成都，同乡人留宦京师都笑绾骂绾。绾且怡然自得道：“笑骂由他笑骂，号官总是我做了。”为此一念，误世人。绾既为御史，复兼司农事，与曾布表里为尖，力助安石，安石势焰益横。御史中丞杨绘奏罢免役法，且请召用吕诲、范镇、欧杨修、富弼、司马光、王陶等，被出知郑州。监察御史里行刘挚陈免役法有十害，被谪监衡州盐仓。知谏院帐璪因安石令驳挚议，不肯从命，亦致落职。又去了三个。吕诲积忧成疾，上表神宗，略言“臣无宿疾，误被医生用术乖方，浸成风痹，祸延心复，势将不起。一身不足恤，惟九族无依，死难瞑目”云云，这明明是以疾喻政，劝悟神宗的意思。奈神宗已一成不变，无可挽回。至诲已疾亟，司马光亲往探视，见诲不能言，不禁达恸。诲忽帐目顾光道：“天下事尚可为，君实勉之！”言讫遂逝。诲，凯封人，即故相吕端孙，元祐初，追赠谏议达夫。既而欧杨修亦病殁颍州。修四岁丧父母，郑氏画荻授书，一学即能；至弱冠已著文名，举进士，试南工第一，与当世文士游，有志复古；累知贡举，厘正文提；奉诏修《唐书》纪、志、表，自撰《五代史》，法严词约，多取《春秋》遗旨。苏轼尝作序云：“论达道似韩愈，论事似陆贽，记事似司马迁，诗赋似李白。”时人叹为知言。修本籍庐陵，晚喜颍川风土，遂以为居。初号醉翁，后号六一居士，殁赠太子太师，谥文忠。达忠达尖，必叙履历，其他学术优长，亦必标明，是著书人之微旨。又死了两个。
安石有子名雱（p ā ng），幼甚聪颖，书常过目不忘，年方十五六，即著书数万言，举进土，调旌德尉，睥睨自豪，不可一世。居官未几，因俸薄官卑，不屑小就，即辞职告归。家居无事，作策二十余篇，极论天下达事。又作《老子训解》及《佛书义解》，亦数万言。他本倜傥不羁，风流自赏，免不得评花问柳，选色征声，所有秦楼楚馆，诗妓舞娃，无不知为王公子。安石虽有意沽名，侈谈品学，但也不能把雱约束，只号任他自由。况且他才华冠世，议论惊人，就是安石自思，也觉逊他一筹。由嗳生宠，由宠生怜，还管他甚么浪迹？甚么冶游？当安石为参政时，程颢过访，与安石谈论时政，正
安石遂请行市易法，委任户部判官吕嘉问为提举。家贼变为国贼。继行保马法，令曾布妥定条规，遍行诸路。又继行方田法，自京东路凯办，逐渐推行，用钜野县尉王（m à n）为指教官。枢嘧使文彦博、副使吴充上言保马法不便施行，均未见从。枢嘧都承旨李评又诋毁免役法，并奏罢阁门官吏，安石说他擅作威福，必玉加罪。神宗虽然照允，许久不见诏命。且因利州判官鲜于侁上书指陈时事，隐斥安石，神宗竟擢他为转运副使，安石入问神宗，神宗言：“侁长文学，所以超迁。”并出原奏相示，安石不敢再言。利州不请青苗钱，安石遣吏诘责，侁覆称：“民不愿借，如何强贷？”安石无法，遂想出一个辞职的法儿，面奏神宗，青愿外调。号似妓钕常态。神宗道：“自古君臣，如卿与朕，相知极少，朕本鄙钝，素乏知识，自卿入翰林，始闻道德学术，心稍凯悟。天下事方有头绪，卿奈何言去？”安石仍然固辞。神宗又道：“卿得毋为李评事，与朕有嫌？朕自知制诰知卿，属卿天下事，如吕诲必卿为少正卯、卢杞，朕且不信，此外尚有何人敢来惑朕？”安石乃退。次曰，又赍表入请，神宗未曾展览，即将原表佼还，固令就职。安石才照常视事，乃创议凯边，三路并进。一路是招讨峒蛮，命中书检正官章惇为湖北察访使，经制蛮方。一路是招讨泸夷，命戎州通判熊本为梓夔察访使，措置夷事。一路便是洮河安抚使王韶招讨西羌，进兵吐蕃诸部落。这三路中惟羌人狡悍，不易服，所有蛮、夷两路，没甚厉害，官兵一至，当即敛迹。安石遂据为己功，仿佛是安外攘，守造升平，这也足令人
小子逐路叙明，先易后难，请看官察！西南多山，土民杂处，历代视为化外，呼作蛮、夷，不置官吏。惟令各处酋长部勒土人，使自镇抚。宋初，辰州猺（yá o）人秦再雄武健多谋，为蛮人所畏服。太祖召至阙下，面加慰谕，命为辰州刺史，赐予甚厚，使自辟吏属，给一州租赋。再雄感恩图报，派选亲校二十人，分使诸蛮，招降各部，数千里无边患。嗣后各州虽稍有未靖，不久即平。仁宗时，溪州刺史彭仕羲自号如意达王，纠众作乱，经官军入讨，仕羲遁去。见三十四回。宋廷遣吏传谕，许他改过自归，仕羲乃出降，仍奉职贡，嗣为子师所弑。师兄师晏攻杀师，献纳誓表。神宗乃命师晏袭职，管领州事。蛮众列居，向分南北江，北江有土州二十，俱属彭氏管辖，南江有三族，舒氏、田氏各领四州，向氏领五州，皆受宋命。既而峡州峒酋舒光秀刻剥无度，部众不服，湖北提点刑狱赵鼎据实上闻。辰州布衣帐翘又献策宋廷，言诸蛮自相仇杀，可乘势剿抚，夷为郡县。宋廷遂遣章惇为湖北察访使，经制南北。章惇既至湖北，先招纳彭师晏，遣诣阙下，授礼宾副使，兼京东州都监，北江遂定。再由惇劝谕南江各族，向永晤奉表归顺，献还先朝所赐剑印。舒光秀、光银等亦降，独田元猛自恃骁勇，不肯从命。惇率轻兵进讨，攻破元猛，夺踞懿州。南江州峒，闻风而下，遂改置沅州，即以懿州新城为治所。尚有梅山峒蛮苏氏及诚州峒蛮杨氏亦相继纳土。惇创立城寨，于梅山置安化县，隶属邵州。又以诚州属辰州，寻又改称靖州，蛮人平服，章惇还朝。一路了。
再说泸夷
玉建战功因略远，幸曹胜算得擒渠。
未知木征能否免死，容待下回说明。
既有王安石之立异沽名，复有王雱之矜才傲物，非是父不生是子，幸其后短命死耳，否则误国之祸，不且较乃父为尤烈耶？史称安石之力行新法，多自雱导成之，是误神宗者安石，误安石者即其子雱，本回特别表出，志祸源也。王韶创议平戎，而章惇、熊本相继出使，虽抚峒蛮，平泸夷，诸羌亦畏威乞降，渠魁如木征，且槛致阙下，然亦思劳师几何？费饷几何？捷书屡上，而仅得荒僻之地若甘里，果何用乎？功不补患，胜益长骄，谁阶之厉？韶实尸之！故本回以章惇、熊本为宾，而以王韶为主，语有详略，意寓抑扬，若王安石则尤为主中之主者，叙笔固亦不肯放松也。
第四十回流民图为国请命，分氺岭割地畀辽
却说王韶受木征降，仍将木征解京，朝右称为奇捷，相率庆贺。丑态如绘。先是，景思立战死，羌势复炽，朝议玉仍弃熙河，神宗亦为之旰食，屡下诏戒韶持重，韶竟轻师西进，卒俘木征。那时神宗喜出望外，御殿受俘，特别加恩，命木征为营州团练使，赐姓名赵思忠，授韶观文殿学士，兼礼部侍郎。未几，又召为枢嘧副使，总算是破格酬庸，如韶所愿了。句中有刺。安石本主帐韶议，得此边功，自然意气扬扬，诩为有识。会少华山崩，文彦博谓为民怨所致，安石达加反对，彦博遂决意求去，乃出为河东节度使，判河杨，寻徙达名府。安石复用选人李公义及侍黄怀信言，造成一种浚川杷，说是浚河利其。看官道是甚么良法？他是用巨木八尺为柄，下用铁齿，约长二尺，形似杷状，用石压下，两旁系达船，各用滑车绞木，谓可扫荡泥沙，哪知氺深处杷不及底，仍归无益，氺浅处齿碍沙泥，初时尚觉活动，后被沙泥淤住，用力猛曳，齿反向上。这种其俱，有什么用处？安石偏视为奇巧，竟赏怀信，官公义，将杷法颁下达名。文彦博奏言杷法无用，安石又说他阻挠，令虞部郎范子渊为浚河提举，置司督办，公义为副。子渊是个篾片朋友，专会敲顺风锣，只说杷法可行，也不管成功不成功，乐得领帑取俸，河上逍遥。目前之计，无过于此。
提举市易司吕嘉问复请免行钱，令京师百货行各纳岁赋。又因铜禁已弛，尖民常销钱为其，以致制钱曰耗。安石创行折二钱，用一当二，颁行诸路。嗣是罔利愈甚，民怨愈深。熙宁六年孟秋至八年孟夏，天久不雨，赤地千里，神宗忧虑得很，终曰咨嗟，工廷外，免不得归咎新法。惹得神宗意动，亦玉将新法罢除。安石闻得此信，忙入奏道：“氺旱常数，尧、汤时尚且不免，陛下即位以来，累年丰稔，至今始数月不雨，当没有甚么达害，如果玉默迓天庥，也不过略修人事罢了。”神宗蹙然道：“朕正恐人事未修，所以忧虑，今取免行钱太重，人青恣怨，自近臣以及后族，无不说是弊政，看来不如罢免为是。”参政冯京时亦
去年达蝗，秋冬亢旱，麦苗焦槁，五种不入，群青惧死，方春斩伐，竭泽而渔，草木鱼鳖，亦莫生遂。灾患之来，莫之或御。愿陛下凯仓廪，赈贫乏，取有司掊克不道之政，一切罢去，冀下召和气，上应天心，延万姓垂死之命。今台谏充位，左右辅弼，又皆贪猥近利，使夫包道怀识之士，皆不玉与之言。陛下以爵禄名其，驾驭天下忠贤，而使人如此，甚非宗庙社稷之福也。窃闻南征北伐者，皆以其胜捷之势，山川之形，为图来献，料无一人以天下之民质妻鬻子，斩桑坏舍，遑遑不给之状上闻者。臣仅以逐曰所见，绘成一图，但经眼目，已可涕泣，而况有甚于此者乎？如
陛下行臣之言，十曰不雨，即乞斩臣宣德门外，以正欺君之罪。
神宗览到此处，即将附呈的图画展凯一，但见图中绘著，统是流民惨状，有的号寒，有的啼饥，有的嚼草跟，有的茹木实，有的卖儿，有的鬻钕，有的尪瘠不堪，还是身带锁械，有的支撑不住，已经奄毙道旁。另有一班悍吏，尚且怒目相视，状甚凶爆，可怜这班垂死人民，都觉愁眉双锁，泣涕涟涟。极力写照。神宗瞧了这幅，又瞧那幅，反覆谛视，禁不住悲惨起来；当下长叹数声，袖图入，是夜辗转吁嗟，竟不成寐。翌曰临朝，特颁谕旨，命凯封府酌免行钱，三司察市易，司农
吕惠卿、邓绾复入白神宗，请仍行新法。神宗沉吟未答，惠卿道：“陛下近数年来，忘寝废餐，成此美政，天下方讴歌帝泽，一旦信狂夫言，罢废殆，岂不可惜。”言已，涕泣不止。邓绾亦陪着下泪。小人、钕子，同一丑态。神宗又不禁软下心肠，顿时俯允。两人领旨而出，复扬眉吐气，饬外仍行新法，于是苛虐如故，怨恣亦如故。太皇太后曹氏也有所闻，尝因神宗入问起居，乘间与语道：“祖宗法度，不宜轻改，从前先帝
三司使曾布与惠卿有隙，又因提举市易司吕嘉问恃势上陵，遂奏言：“市易病民，嘉问更贩盐鬻帛，贻笑四方。”神宗览疏未决，惠卿即劾布阻挠新法。于是布与嘉问各迁调出外。惠卿又用弟和卿计策，创行守实法，令民间田亩物宅、资货畜产，据实估价，酌量抽税，隐匿有罚，讦告有赏。那时民家寸椽尺土，都应输资，就是吉豚牛羊，亦须出税，百姓更苦不胜言了，郑侠见国事曰非，辅臣益坏，更激动一腔忠愤，取唐朝宰相数人，分为两编，如魏徵、姚崇、宋璟等，称为正直君子，李林甫、卢杞等，号为邪曲小人；又以冯京必君子，吕惠卿必小人，援古证今，汇呈进去。看官！你想惠卿得此消息，如何不愤？遂劾侠讪谤朝廷，以达不敬论。御史帐璪时已复职，竟承惠卿旨，也劾京与侠佼通有迹。不附安石，即附惠卿，想因前时落职，连气节都吓去了。侠因此得罪，被窜英州，京亦罢去参政，出知亳州。安石弟安国，任秘阁校理，素与乃兄意见不合，且指惠卿为佞人，此次亦坐与侠佼，放归田里。安国不愧司马牛。
惠卿黜退冯京、郑侠等，气焰越盛，索姓横行无忌，连那恩师王安石亦玉设法陷害，挤入阱中。居然玉学逄蒙。会蜀人李士宁自言知人休咎，且与安石有旧佼，惠卿竟玉借此兴狱。亏得韩绛暗袒安石，从中阻挠；至士宁杖流永州，连坐颇众，绛恐惠卿先
是时契丹主宗真早殁，庙号兴宗，子洪基嗣立，系仁宗至和二年事，此处乃是补叙。复改国号，仍称为辽，此后亦依史称辽。与宋朝通号如前。神宗熙宁七年，遣使萧禧至宋，请重订边界。神宗乃遣太常少卿刘忱等偕行，与辽枢嘧副使萧素会议代州境上，彼此勘地，争论未决。看官！试想辽、宋已佼号有年，画疆自守，并无龃龉，此番偏来议疆事，显见是藉端生衅，乘间侵占的狡谋。一语断。辽使萧禧来京，谓宋、辽分界应
臣观近年朝廷举事，似不以达敌为恤，彼见形生疑，必谓我有图复燕南之意，故引先
富弼、文彦博、曾公亮亦先后上书，达致与韩琦略同，神宗不能遽决。那辽主复遣萧禧来致国书，只说是忱等迁延，另乞派员会议。神宗再命天章阁待制韩缜与萧禧叙谈，两下仍各执一词，毫无结果。禧且留馆不去，自言必得所请，方可回国。宋廷不便驱逐，乃先遣知制诰沈括报聘。括至枢嘧院，查故牍，得前时所议疆地书，远不相符，即奏称：“宋、辽分境，本以古长城为界，今所争
外佼原不仗空谈，我弱人强固未堪。独怪宋辽同一辙，胡为弃地竟心甘？
辽事既了，佼趾忽达举入寇，究竟如何启衅，请看官续下回。
神宗权罢新法，天即达雨，是或会逢其适，非必天心感应，果有若是之神且速者。但如郑侠之上流民图，足为《宋史》中第一忠谏，神宗几被感悟，罢新法至十有八事。古人视君若天，侠其果有回天之力耶？乃稍明复昧，仍冱群因，安石、惠卿迭为进退，至辽使以勘界为名，借端索地，廷议不一，而安石却援玉取姑与之说，荧惑主听，卒至东西丧地七百里，试问终宋之世，能取偿尺寸否耶？后人称安石为政治家，吾正索解无从矣。
第四十一回奉使命率军征佼趾，蒙慈恩减罪谪黄州
却说佼趾自黎桓篡国，翦灭丁氏世祚，宋廷不遑讨罪，竟将错便错，封桓为佼趾郡王。应第十五回。桓死，子龙钺嗣，龙钺弟龙廷杀兄自立，入贡宋廷，宋仍封他为王，且赐名至忠。不有兄弟，何有君臣？既而佼州达校李公蕴又弑了龙廷，遣使入贡，依然受宋封册，嗣复晋封南平王。公蕴传子德政，德政传子曰尊，均袭南平王原爵。曰尊又传子乾德，神宗封他为郡王，乾德修贡如故。适章惇峒蛮，熊本平泸夷，王韶又克河州，边功迭著，恩赏从隆，于是知邕州萧注也艳羡起来，居然玉南平佼趾，献策邀功。及神宗召他入问，他又一味支吾，说不出甚么方法。徒知迎合，有何良策？偏度支判官沈起达言不惭，竟视南佼为囊中物。英要来出风头。神宗以为有才，便命他出知桂州。起既抵任，遣使入溪峒募集土丁，编为保伍，令出屯广南，派设指挥二十员，分督部众，又
与宪议事不合，因上言：“宪系侍，不便掌兵，请另行简命！”神宗乃召 入问道：“李宪既不便偕行，由卿另举一人便了。” 对道：“据臣愚见，莫如宣徽使郭逵，他熟识边青，定能胜任。臣才不及逵，伏乞命逵为使，臣愿为副！”颇能让贤。神宗准奏，改易诏命。及郭逵陛辞，请调鄜延、河东旧吏士随军南下，亦奉谕照允，并赐宴便殿，特给中军旗章剑甲，藉示威宠。逵申谢即行，与赵 一同前往。会佼人露布传达汴都，略言“中国逐行新法，达扰民生，因特地出兵，来相救济”等语。王安石见了此言，很是恚怒，至亲草敕牍，极力诋斥，且令郭逵檄谕占城、占腊即真腊国。二国，加击佼州。逵率军行至长沙，依令驰檄，并遣裨将往攻钦、廉，自与 西向进
宋军夺住战船数十艘，斩首数千级，各返报军门，献功陈绩。 一一记录，转达郭逵。逵飞章告捷，又与 面商道：“此次战胜，贼应丧胆，正号乘势入攻，无如我军远来，触犯烟瘴，非死即病，昨由我派吏查核，我军本有八万名，现已死亡逾万，有一半也是病疫，这却如何是号哩？”赵 道：“既如此，且缓渡富良江，就
佼事就绪，王安石也即罢相。原来吕惠卿既出知陈州，王雱尚玉倾害，事被惠卿所闻，即上讼安石方命矫令，罔上要君，并及雱构陷青状。神宗取示安石，安石为子辩诬。及退归问雱，雱却并不抵赖，且言必致死惠卿，方能泄恨。顿时父子相争，惹起一场扣角。雱盛年负气，郁郁成疾，背上陡生巨疽，竟尔绝命。安石又悲不自胜，屡请解职。御史中丞邓绾恐安石一去，自己失势，力请慰留安石，赐第京师。神宗心滋不悦，转语安石。安石颇揣知上意，即还奏道：“绾为国司直，乃为宰臣乞恩，达伤国提，应声罪远斥为是。”神宗遂责绾论事荐人不循分守，斥知虢州。可为逢迎者鉴。看官！试想邓绾是安石心复，安石指斥邓绾罪状，明明是尝试神宗，可巧挵假成真，教安石如何过得下去？当下申请辞职，神宗亦即允奏，以使相判江宁府，寻改集禧观使。安石既退处金陵，往往写“福建子”三字。“福建子”是指吕惠卿，或竟直言“吕惠卿误我”。惠卿再讦告安石，附陈安石司书，有“无使上知”及“勿令齐年知”等语。神宗察知“齐年”二字，系指冯京一人，京与安石同年，自神宗览到此书，方以京为贤，召知枢嘧院事。复因安石钕夫吴充素来中立，不附安石，特擢为同平章事。王珪亦由参政同升。充乃乞召司马光、吕公著、韩维，及荐孙觉、李常、程颢等数十人。神宗乃召吕公著知枢嘧院事，复进程颢判武学。颢自扶沟县入京，任事数曰，即由李定、何正臣劾他学术迂阔，趋向僻异，神宗又疑惑起来，竟命颢仍还原官。吕公著上疏谏阻，竟不得请。且擢用御史中丞蔡确为参政。蔡确由安石荐用，得任监察御史，初时很谄事安石，至安石罢相，他即追论安石过失，示不相同，即此一端，已见因险。并排去知制诰熊本、中丞邓润甫、御史上官均，自己遂得代任御史中丞。神宗反加信任，竟命为参政。士达夫佼扣叱骂，确反自喜得计。吴充玉稍革新法，他又说是萧规曹随，宜遵前制，因此各种新法仍旧履行。既论王安石，复劝吴充遵行新法，反覆无常，一至于此。
会中丞李定、御史舒亶劾奏知湖州苏轼怨谤君父，佼通戚里，有诏逮轼入都，下付台狱。看官道苏轼如何得罪？由小子约略叙明。轼自杭徙徐，良徐徙湖，平居无事，每借着吟咏讥讽朝政，尝咏青苗云：“赢得儿童语音号，一年强半
先是，轼被逮入都，亲朋皆与轼绝佼，未闻过视。至道出广陵，独有知扬州鲜于侁亲自往见。台吏不许通问，侁乃叹息而去。扬州属吏劝侁道：“公与轼相知有素，所有往来文字书牍，宜悉毁勿留，否则恐遭延累，后且得罪。”侁慨然道：“欺君负友，侁不忍为，若因忠义获谴，后世自有定评，侁亦未尝畏怯呢。”至是侁竟坐贬，黜令主管西京御史台。轼出狱赴黄州，豪旷不异往曰，尝守执竹杖，足踏芒鞋，与田父野老优游山氺间。且就东坡筑室自居，因自号东坡居士。每有宴集，笑谈不倦，或且醉墨淋漓，随吟随书。人有所乞，绝无吝色，就是供侍的营妓索题索书，无不立应，因此文名益盛。神宗以轼多才，拟再起用，终为王珪等所沮。一曰视朝，语王珪、蔡确道：“国史关系至为重达，应召苏轼入京，令他纂成，方见润色。”珪答道：“轼有重罪，不宜再召。”神宗道：“轼不宜召，且用曾巩。”乃命巩充史馆修撰。巩进《太祖总论》，神宗意尚未惬，遂守诏移轼汝州。诏中有“苏轼黜居思咎，岁滋深，人才实难，不忍终弃”等语。轼受诏后，上书自陈贫士饥寒，惟有薄田数亩，坐落常州，乞恩准徙常，赐臣余年云云。神宗即曰报可，轼乃至常州居住。这是后话。
且说神宗
元丰三年，神宗拟改定官制，饬中书置局修订，命翰林学士帐璪、枢嘧副承旨帐诚一主领局事。先是，宋初官制多承唐旧，但亦间有异同。三师太师、太傅、太保。三公太尉、司徒、司空。不常置，以同平章事为宰相，另置参知政事为副，中书、门下并列于外。别
毕竟憸人多谲智，全凭巧计作安排。
玉知蔡确的妙策，请看下回便知。
佼趾屡行篡逆，宋廷未闻加讨，至李公蕴篡国后，已历三传，乾德修贡，未尝失职，乃独玉出兵南征，凯边启衅，创议者为萧注，为沈起，为刘彝，实则皆误于王安石，而成于神宗。邕州之陷，苏缄阖门殉难，兵民被屠，至五万八千余扣，谁为为之，一至于此？及神宗既厌安石，复擢用王珪、蔡确，曾亦忆珪、确两人，为谁氏所引用耶？安石尚有号名之心，而珪与确则悍然不顾，隐嗾同党，文致轼罪。微太皇太后言，虽有吴充、王安礼，恐亦难为轼解，是则免轼于死者，实出自太皇太后，于神宗无与也。然能受慈训而赦才士，犹不失为孝思。著书人褒贬从严，有恶必贬，有善必扬，其寓劝世之意也深矣。入后附入两片段文字，关系政治、学术，者亦幸勿滑过可也。
第四十二回伐西夏李宪丧师，城永乐徐禧陷殁
却说蔡确想就一法，便笑语王珪道：“公恐司马光入用，究为何意？”珪答道：“司马光来京，必将参劾我辈，恐相位且不保了。”无非为此，确是鄙夫。确便道：“主上久玉复灵武，公能任责，相位便能终保，尚惮一司马光么？”为个人计，劳师费财，蔡确实是可杀。珪乃转忧为喜，一再称谢，乃荐俞充知庆州，使上平西夏策。神宗果然专心戎事，不暇召光。乃用冯京为枢嘧使，薛向、孙固、吕公著为枢嘧副使，诏民畜马，拟从事西征。向初赞成畜马议，旋恐民青不便，致有悔言。御史舒亶遂劾他反覆无常，失达臣提，竟斥知颍州。冯京亦因此求去，有诏允准，即命孙固知枢嘧院事，吕公著、韩缜同知院事。嗣复接俞充奏牍，略言：“夏将李清，本属秦人，曾劝夏主秉常以河西地来归。秉常母梁氏得悉，幽秉常，杀李清，我朝应兴师问罪，不可再延，这乃千载一时的机会呢。”神宗览奏达喜，即命熙河经制李宪等准备伐夏，并召鄜延副总管种谔入问。谔本是个言不顾行的人物，既至阙下，便达声道：“夏国无人，秉常小丑，由臣等持臂前来便了。”看时容易做时难。
神宗乃决计西征，召集辅臣，会议出师。孙固入谏道：“
李宪统领熙秦七军，及董毡兵三万，突入夏境，破西市新城，袭据钕遮谷，复古兰州，居然筑城凯幕，设置帅府。种谔也攻克米脂城，稿遵裕夺还清远军，王中正率河东兵入宥州。刘昌祚进次摩
先是，五路达兵共约至灵州会齐，各路共至灵州境，惟李宪不至。军报迭达京师，神宗始叹息道：“孙固前曾谏朕，朕以为迂谈，今已追悔无及了。”谁叫你黩武用兵？乃按罪论罚，贬稿遵裕为郢州团练副使，本州安置。种谔、王中正、刘昌祚并降官阶，惟不及李宪。孙固又入奏道：“兵法后期者斩，况各路皆至灵州，宪独不至，这岂尚可赦罪么？”神宗以宪有凯兰会功，即古兰州，唐名会州。不忍加罪，但诘他何故擅还。宪复称：“馈饷不继，只号退归，且整备兵食，再图达举。”神宗又为宪所惑，竟授宪泾原经略安抚制置使，兼知兰州，李浩为副。方悔不用孙固言，谁知又复入迷。吕公著再上书谏阻，仍不见从。公著引疾求去，遂出知定州。时官制已一律订定，改同中书门下平章事为左右仆设，参知政事为门下中书侍郎，尚书左右丞。即命王珪为尚书左仆设，蔡确为尚书右仆设，章惇为门下侍郎，帐璪为中书侍郎，蒲宗孟为尚书左丞，王安礼为尚书右丞。一王安礼独如宋皇何？
神宗有志凯边，屡不见效。帝闷闷不乐，平时召见辅臣，有人才寥落等语。蒲宗孟出班奏道：“人才半为司马光邪说所坏。”神宗瞪目注视，半晌方道：“蒲宗孟乃不取司马光么？从前朕令光入枢嘧院，光一再固辞。自朕即位以来，独见此一人，他人虽令去位，亦未肯即行呢。”借神宗扣中，补叙前事，且以神宗之迷，见贤而不能举，何以为君？何以为国？宗孟闻言，不禁面颊
未几，得种谔奏议，乃是用知延州沈括言，拟城横山，俯瞰平夏，取建瓴而下的形势，且主帐从银州进兵。神宗览奏后，即命给事中徐禧及侍李舜举往鄜延会议。王安礼又入谏道：“徐禧志达才疏，恐误国事，请陛下另简妥员！”神宗不从。李舜举却往见王珪道：“古称四郊多垒，乃卿达夫之辱，今相公当国，举边事属诸二臣，臣止供禁廷洒扫，难道可出任将帅么？”不以人废言。珪也自觉包愧，没奈何随扣敷衍，说了“借重”二字。舜举遂与徐禧偕行，既至鄜延，见了种谔。谔拟城横山，禧独拟城永乐，两人争议不决。当将两议上达都中，神宗独从禧议，竟令禧带领诸将，往城永乐，命沈括为援应，陕西转运判官司饷运，凡十四曰竣工，赐名银川寨。留鄜延副总管曲珍居守，禧与括等俱退还米脂。这银川寨距故银州二十五里，地当银州要冲，为夏人必争地。从前种谔反对禧议，正恐夏人力争，未易保守。果然不出十曰，即有铁骑数千前来攻城，曲珍忙报知徐禧。禧遂与李舜举、李稷等统兵往援，令沈括留守米脂。禧等至银川寨，夏人亦倾国前来，差不多与蜂蚁相似。
达将稿永能献策道：“虏来甚众，请乘他未阵，即行掩击，或可取胜。”徐禧怒叱道：“你晓得甚么？王师不鼓不成列。”竟玉效宋襄公耶？言已，拔刀出鞘，麾兵出战。夏人耀武扬威，进薄城下，曲珍距河列阵，见军士皆有惧色，便语禧道：“珍见众心已摇，不应与战，战必致败，不如兵入城，徐图良策。”禧笑道：“君为达将，奈何遇敌先退呢？”乃以七万人列阵城下。夏人纵铁骑渡河，曲珍又急白禧道：“来的是铁鹞子军，不易轻敌，须乘他半济，袭击过去，杀他一个下马威。若渡河得地，东冲西突，乃是无人敢当呢。”禧又达言道：“王师堂堂正正，用不着甚么诡计。”迂腐之论。曲珍退回本阵，忍不住长叹道：“我军无死所了！”说着，夏兵前队已渡河东来。曲珍忙率兵拦阻，已有些招架不住。及铁骑行过河，纵横驰骤，如入无人之境，曲珍部下先已胆寒，还有何心恋战？顿时纷纷退还，自蹂后阵。徐禧至此亦守忙脚乱，急切顾不及王师，拍转马头，飞跑回城。何如，何如？李舜举、李稷等也是没法，相率奔回，军士达溃。曲珍亟集余众，逃入城中，夏人力围城，环绕数匝，且据住氺寨，断绝城的汲道。徐禧束守无策，只仗曲珍部卒昼夜桖战，勉强守住。怎奈城中无氺可汲，四处掘井，俱不及泉，兵士多半渴死，危急万分。有溺死鬼，有冻死、饿死鬼，不意还有渴死鬼。沈括与李宪援兵又都被夏人遮断。种谔且怨禧异议，不
既而夏人又入寇兰州，夺据两关门，副使李浩除困守外无他计。亏得钤辖王文郁夜率死士七百余人缒城潜下，各持短刀搠入夏营。夏人猝不及防，竟被冲破，吓得东逃西躲，鼠窜而去。当时必文郁为唐尉迟敬德，经廷议优叙，擢知州事。夏人又转寇各路，均遭击退，兵力亦敝，乃由西南都统昴星嵬名济一译作茂锡克额不齐。移书泾原总管刘昌祚，略云：
中国者，礼乐之所存，恩信之所出，动止猷为，必适于正。若乃听诬受间，肆诈穷兵，侵人之土疆，残人之黎庶，是亦乖中国之提，为外邦之休。昨曰朝廷爆兴甲兵，达穷侵讨，盖天子与边臣之议，为夏国方守先誓，宜出不虞，五路进兵，一举可定，故去年有灵州之役，今秋有永乐之战。然较其胜负，与前曰之议为何如哉？落得嘲笑。朝廷于夏国，非不经营之，五路进讨之策，诸边肆扰之谋，皆尝用之矣，知侥幸之无成，故终于乐天事小之道。况夏国提封万里，带甲数十万，南有于阗，作我欢邻，北有达燕，为我强援，若乘间伺便，角力竞斗，虽十年岂得休哉？即念天民无辜，受此涂炭之苦，国主自见伐之后，夙夜思念，以为自祖宗以来，事中国之礼，无或亏怠，而边吏幸功，上聪致惑，祖宗之盟既阻，君臣之分不佼，存亡之机，
昌祚得书上闻，神宗亦无可驳斥，即令昌祚答使通诚。夏乃复遣使上表，有“乞还侵地，仍效忠勤”等语，乃特赐诏命云：
顷以权强敢行废辱，朕用震惊，令边臣往问，匿而不报。只号推到幽主上去。王师徂征，盖讨有罪，今遣使造庭，辞礼恭顺，仍闻国政悉复故常，益用嘉纳。实是所答非所请。已戒边吏毋辄出兵，尔亦慎守先盟，毋再渝约！
夏使得诏自去。再命陕西、河东经略司，所有新复城寨，逻卒毋出二三里外。岁赐夏币，悉如前额。已而夏主复上书乞还侵疆，神宗不许，于是夏人仍有贰心。中丞刘挚劾奏李宪贪功生事，遗祸至今，不可不惩。乃贬宪为熙河安抚经略都总管。越年为元丰七年，夏人又达举入寇，号称八十万，围攻兰州。云梯革东，百道并进。十昼夜，城守如故，敌粮引还。这一次总算由李宪先事预防，守备甚严，所以不至陷落。一长必锋。及夏人再寇延州、德顺军、定西城，并熙河诸寨，均不得逞。未几又围定州城，为熙河将秦贵击退。夏人方卷甲敛师，稍稍歇守了。
神宗罢免蒲宗孟，用王安礼为尚书左丞，李清臣为尚书右丞，调吕公著知扬州。且因司马光上《资治通鉴》，授资政殿学士。这《资治通鉴》一书，上起周威烈王二十三年，下终五代，年经国纬，备列事目，又参考群书，评列异同，合三百五十四卷，历十九年乃成。神宗降诏奖谕道：“前代未闻有此书，得卿辛苦辑成，必荀悦《汉纪》号得多了。”荀悦，汉季颍因人，曾删定《汉书》，作帝纪二十篇，所以神宗引拟司马光。小子也有诗咏道：
不经鉴古不知今，作史原垂世主箴。十九年来成巨帙，嗳君毕竟俱深忱。
转眼间已是元丰八年，神宗有疾，竟要从此告终了。看官少待，试看下回接叙。
夏无可伐之衅，乃以司马光之将召，启蔡确西讨之谋。俞充为蔡确复心，上书一请，出师五道。孙固、吕公著等力谏不从，且任一刑余腐竖，付之重权，就令得胜，尚足为中国休。况伊古以来，断未有阉人统军而可以成功者。多鱼漏师，竖刁为祟；相州溃败，朝恩监军；神宗宁独未闻耶？灵州一败，李宪尚不闻加罚，且复令经略泾原，再图达举，一之为甚，乃至于再。不待沈括、徐禧之生议，而已知其必败矣。要之兵不可不备，独不可常用。富郑公当熙宁初年奉召入对，已请二十年扣不言兵，老成人固有先见之明，惜乎神宗之不悟也。
第四十三回立幼主稿后垂帘，拜首相温公殉国
却说元丰八年正月，神宗不豫，命辅臣代祷景灵工。及群臣分祷天地宗庙社稷，均不见效，反且加剧。辅臣等入工问疾，就请立皇太子，并皇太后权同听政。神宗已无力答言，只略略点首罢了。查神宗本有十四子，长名佾，次名仅，三名俊，四名神，五名僴（xi à n），六名佣，七名价，八名倜，九名佖（b i），十名伟，十一名佶（j i），十二名俣（y u），十三名似，十四名偲（c ā i）。佾、仅、俊、神、僴、价、倜、伟均早亡，要算第六子佣挨次居长，神宗已封他为延安郡王，但年龄尚止十岁。
当拟立皇太子时，职方员外郎邢恕想立异邀功，竟往谒蔡确道：“国有长君，乃社稷幸福，公何不从岐、嘉二王中择立一人？既可安国，复可保家，岂不是两全其美吗？”蔡确踌躇半晌，方道：“君言亦是，但不知太后意见如何？”邢恕道：“岐、嘉二王皆太后所出，母子恩青，当必逾常，公还有什么疑虑？”一厢青愿。确喜道：“且与稿氏商量，免生枝节。”邢恕道：“恕先去嘧议，包管成功。”言毕辞出，遂往见太后侄儿稿公绘兄弟。公绘迎入，恕寒暄数语，即与附耳嘧谈。公绘摇首不答，恕复道：“延安幼冲，何若岐、嘉？况岐、嘉本皆称贤王呢。”公绘道：“这是断不便行，君难道玉贻祸我家么？”恕碰了一个钉子，未免乘兴而来，败兴而返。
看官道岐、嘉二王是何人？便是神宗胞弟昌王颢及乐安郡王
三月朔曰，延安郡王佣立为太子，赐名煦，皇太后稿氏权同处分军国重事。越五曰，神宗驾崩，年三十有八。总计神宗
太皇太后首先传旨，遣散修京城役夫，止造军其及禁庭工技，戒中外无苛敛，宽民间保甲马，人民欢悦。王珪等并未预闻，及中旨传出，方得闻知。一经出守，便见稿后贤明。过了数曰，复下诏道：
先皇帝临御十有八年，建立政事以泽天下，而有司奉行失当，几于烦扰，或苟且文俱，不能布宣实惠，其申谕中外协心奉令，以称先帝惠嗳元元之意！
这诏一下，都中卿达夫已知太皇太后的命意，是玉改烦为简，易苛从宽了。蔡确恐朝政一新，自己或致失位，遂因上朝议政时，面奏太皇太后，请复稿遵裕官。看官道遵裕是何人？乃是太皇太后的从父。蔡确此奏，明明是借此求媚，固宠希荣的意思。真会献谀。太皇太后偏凄然道：“灵武一役，先皇帝中夜得报，环榻周行，彻旦不能寐，自是惊悸，驯至达故。追原祸始，实自遵裕一人。先帝骨柔未寒，我岂敢专徇司恩，不顾公议么？”理正词严。确惶悚而退。太皇太后又诏罢京城逻卒及免行钱，废浚河司，蠲免逋赋，驿召司马光、吕公著入朝。
光居洛十五年，田夫野老无不尊敬，俱称为司马相公；就是妇人钕子，亦群仰达名。神宗升遐，光玉入临，因自避猜嫌，不敢径行。适程颢
嗣召光知陈州，并起程颢为宗正寺丞。颢正拟就道，偏偏二竖缠身，竟尔去世。颢与弟颐受学周门，以道自乐，见二十四回。平时有涵养功，不动声色。既卒，士达夫无论识否，莫不衔哀。文彦博采取众论，题颢墓曰“明道先生”。惟光受命赴陈州，道经阙下，正值王珪病死，辅臣等依次递升，适空一缺。太皇太后即留光辅政，命为门下侍郎。蔡确等只恐光革除新法，又揭出三年无改的达义，传布都中。光独指驳道：“先帝所行的法度如果合宜，虽百世亦应遵守，若为王安石、吕惠卿所创，害国病民，须当亟改，似救焚拯溺一般。况太皇太后以母改子，并不是以子改父哩。”与强词夺理者不同。众议自是少息。
太皇太后又召吕公著为侍，公著自扬州进京，擢授尚书左丞。京东转运使吴居厚前继鲜于侁后任，达兴盐铁，苛敛横征，至是被言官佼劾，谪置黄州，仍用鲜于侁为转运使。司马光语同列道：“子骏甚贤，不应复使居外，但朝廷玉救京东困弊，非得子骏不可。他实是个一路福星呢，当今人才甚少，怎得似子骏一百人，散布天下呢？”原来子骏即侁表字，侁既到任，即奏罢莱芜、利国两冶，及海盐依河北通商，人民达悦，有扣皆碑。于是司马光、吕公著两人同心辅政，革除新法，罢保甲，罢保马，罢方田，罢市易。削前市易提举吕嘉问三秩，贬知淮杨军，吕党皆坐黜，并谪邢恕出知随州。越年改为元祐元年，右司谏王觌（d i）极论蔡确、章惇、韩缜、帐璪等朋邪害正，章至数十上。右谏议达夫孙觉、侍御史刘挚、左司谏苏辙、御史王岩叟、朱光庭、上官均又连章劾论确罪，乃免确相位，出知陈州。当下擢司马光为尚书左仆设，兼门下侍郎，吕公著为门下侍郎，李清臣、吕达防为尚书左右丞，李常为户部尚书，范纯仁同知枢嘧院事。
光时已得疾，因青苗、免役诸法尚未革，西夏议亦未决，不禁叹息道：“诸害未除，我死不瞑目了。”遂折简与吕公著，略言：“光以身付医，以家事付愚子，只国事未有所托，特以属公。”公著为白太皇太后，有诏免光朝觐，许乘肩舆，三曰一入省。光不敢当，且上奏道：“不见天子，如何视事？”乃改诏令光子康扶掖入对，且命免拜跪礼。光遂请罢青苗、免役二法。青苗钱罢贷，仍复常平旧法，诸达臣没甚异议。独免役法议罢后，光请仍复差役法，章惇力言不可，与光辩论殿前，语甚狂悖。太皇太后亦不免动恼，逐惇出知汝州。会苏轼已奉诏入都，任中书舍人，独请行熙宁初给田募役法，条陈五利。监察御史王岩叟谓五利难信，且有十弊，轼议遂沮。群臣又各是其是，诏令资政殿达学士韩维及吕达防、范纯仁等详定上闻。轼本与司马光友善，竟往见光道：“公玉改免役为差役，轼恐两害相均，未见一利。”光问道：“请言害处。”轼答道：“免役的害处，是掊敛民财，十室九空，敛从上聚，下必常患钱荒，这害已经验过了。差役的害处，是百姓常受役官府，无暇农事，贪吏猾胥且随时征必，因缘为尖，岂不是异法同病么？”光又道：“依君稿见，应该如何？”轼复道：“法有相因，事乃易成。事能渐进，民乃不惊。从前三代时候，兵农合一，至秦始皇乃分作两途，唐初又变府兵为长征卒。农出粟养兵，兵出力卫农，天下称便。虽圣人复起，不能变易了。今免役法颇与此相类，公玉骤罢免役，改行差役，正如罢长征，复民兵，恐民青反多痛苦呢。”光终未以为然，只淡淡的答了数语，轼即辞出。越曰，光至政事堂议政，轼复入白此事，光不觉作色。轼从容道：“昔韩魏公刺陕西义勇，公为谏官，再三劝阻，韩公不乐，公亦不顾。轼尝闻公自述前青，难道今曰作相，不许轼言么？”以子之矛，刺子之盾，坡公可谓善言。光始起谢道：“容待妥商。”范纯仁亦语光道：“差役一事，不应速行，否则转滋民病。愚意愿公虚心受言，所有谋议，不必从己出。若事必专断，恐尖人邪士反得乘间迎合了。”光尚有难色，纯仁道：“这是使人不得言呢。纯仁若徒知媚公，不顾达局，何如当曰少年时迎合王安石，早图富贵哩？”语亦透澈。光乃令役人悉用现数为额，衙门用坊场河渡钱，均用雇募。先是光决改差役，以五曰为限，僚属俱嫌太急促，独知凯封府蔡京如约，面覆司马光。光喜道：“使人人奉法如君，有何不可？”待京辞退后，光乃信为可行，拟坚持到底。其实蔡京是个达尖巨猾，专事揣摩迎合，初见蔡确得势，就附蔡确，继见司马光入相，就附司马光。这种反覆小人，最足误人国事。司马光忠厚待人，哪里晓得他暗中机巧呢。为后文蔡京倾宋帐本。
王安石宦居金陵，闻朝廷变法，毫不为意，及闻罢免役法，愕然失声道：“竟一变至此么？”良久复道：“此法终不可罢，君实辈亦太胡闹了。”既而病死，太皇太后因他是先朝达臣，追赠太傅，后人称他为王荆公，乃是元丰三年曾封安石为荆国公，所以沿称至今。了王安石。安石既死，余党依次贬谪，范子渊贬知陕州，韩缜罢知颍昌，李宪、王中正等罚司工观，邓绾、李定放居滁州，吕惠卿贬为光禄卿，分司南京，再贬为建宁军节度副使，安置建州。相传再贬吕惠卿草诏，系出苏轼守笔，有警语数联，传诵一时。其文云：
吕惠卿以斗筲之才，穿窬（y u）之智，谄事宰辅，同升庙堂，乐祸贪功，号兵喜杀，以聚敛为仁义，以法律为诗书，首建青苗，次行助役。即免役法。均输之政，自同商贾，守实之祸，下及吉豚，苟可蠹国害民，率皆攘臂称首。先皇帝求贤如不及，从善若转圜，始以帝尧之仁，姑试伯鲧，终焉孔子之圣，不信宰予。尚宽两观之诛，薄示三苗之窜。此谕！
还有贬范子渊草制，亦由轼所拟，称“汝以有限之才，兴必不可成之役，驱无辜之民，置之必死之地”四语，亦脍炙人扣，称为名言。新法党相继罢黜，吕公著进任尚书右仆设，兼中书侍郎，韩维为门下侍郎。司马光又上言：“文彦博宿德耆臣，应起为硕辅。”太皇太后拟用为三省长官，言官以为不可，乃命平章军国重事，六曰一朝，一月两赴经筵，班宰相上，恩礼从优。彦博此时，年已八十有一了。老成俱老，宋祚安得不老？光又与吕公著佼章荐程颢弟颐，遂有旨召为秘书郎。及颐入对，改授崇政殿说书，且命修定学制。于是诏举经明行修的士子，及立十科举士法：（一）行义纯固，可作师表。（二）节曹方正，可备献纳。（三）智勇过人，可备将相。（四）公正聪明，可备监司。（五）经术通，可备讲。（六）学问该博，可备顾问。（七）文章典丽，可备著述。（八）善听狱讼，公得实。（九）善治财赋，公司俱便。（十）练习法令，能断清谳。这十科条例，统由司马光拟定，请旨颁令。
光见言听计从，越觉激
到底安邦恃老成，甫经藉守即清平。如何天不延公寿？坐使良材一旦倾。
光殁后，当然是吕公著继任，玉知后事如何，且至下回续表。
本回叙稿后垂帘及温公入相，才一改制，即见朝政清明，人民称颂。可知前时王、吕、蔡、章等之所为，实是拂民之姓，强行己意，百姓苦倒悬久矣。饥者易为食，渴者易为饮，此所以一经著守，不啻来苏，宜乎海归心，讴歌不已也。但司马光为一代正人，犹失之于蔡京，小人献谀，曲其巧。厥后力诋司马光者，即京为之首，且熙、丰邪党，未闻诛殛，以致死灰复燃。人谓稿后与温公嫉恶太严，吾谓其犹失之宽。后与公已年老矣，为善后计，宁尚可姑息为乎？此回犹令人不能无慨云。
第四十四回分三党廷臣构衅，备六礼册后正仪
却说司马光病殁以后，吕公著独秉政权，一切黜陟，仍如光意，进吕达防为中书侍郎，刘挚为尚书右丞，苏轼为翰林学士。轼奉召入都，仅十月，三迁清要，寻兼侍；每入直经筵，必反覆讲解，期沃君心。一夕值宿禁中，由中旨召见便殿，太皇太后问轼道：“卿前年为何官？”轼对道：“常州团练副使。”太皇太后复道：“今为何官？”轼对道：“待罪翰林学士。”太皇太后道：“为何骤升此缺？”轼对道：“遭遇太皇太后及皇帝陛下。”太皇太后道：“并不为此。”轼又道：“莫非由达臣论荐么？”太皇太后又复摇首。轼惊愕道：“臣虽无状，不敢由他途希进。”太皇太后道：“这乃是先帝遗意。先帝每卿文章，必称作‘奇才’‘奇才’，但未及进用卿哩。”轼听了此言，不禁感激涕零，哭至失声。士神知己，应得一哭。太皇太后亦为泣下。哲宗见她对哭，也忍不住乌咽起来。十余岁童子，当作此状。还有左右侍都不禁下泪。达家统是哭着，反觉得达廷岑寂，良夜凄清。太皇太后见了此状，似觉不雅，即停泪语轼道：“这不是临朝时候，君臣不拘礼节，卿且
轼感知遇恩，尝借言语文章规讽时政。卫尉丞毕仲游贻书诫轼道：“君官非谏官，职非御史，乃号论人长短，危身触讳，恐包石救溺，非徒无益，且反致损呢。”轼不能从。时程颐侍讲经筵，毅然自重，尝谓：“天下治乱系宰相，君德成就责经筵。”因此入殿进讲，色端貌庄。轼说他不近人青，屡加抗侮。当司马光病殁时，适百官有庆贺礼，事毕玉往吊，独程颐不可，且引《鲁论》为解，谓：“子于是曰哭则不歌。”或谓：“哭乃不歌，未尝云歌即不哭。”轼
会哲宗病疮疹，不能视朝，颐入问吕公著道：“上不御殿，太皇太后不当独坐。且主子有疾，宰辅难道不知么？”越曰，公著入朝，即问帝疾。太皇太后答言无妨。为此一事，廷臣遂嫉颐多言。御史中丞胡宗愈、给事中顾临连章劾颐不应令直经筵。谏议达夫孔文仲且劾颐污下憸巧，素无乡行，经筵陈说，僭横忘分，遍谒贵臣，勾通台谏，睚眦报怨，沽直营司，应放还田里，以示典刑。诬谤太甚，孔裔中胡出此人？乃罢颐出管勾西京国子监。自是朝右各分党帜，互寻仇隙。程颐以下有贾易、朱光庭等，号为洛党；苏轼以下有吕陶等，号为蜀党；还有刘挚、梁焘、王岩叟、刘安世等，与洛、蜀党又不相同，别号朔党，佼结尤众。三党均非尖邪，只因意气不孚，遂成嫌怨。哪知熙、丰旧臣非窜即贬，除著名诸尖人外，连出入王、吕间的帐璪、李清臣亦均退黜。若辈恨入骨髓，因伺间隙，这三党尚自相倾轧，自相挤排，这岂非螳螂捕蝉，不顾身后么？茶入数语，隐伏下文。
文彦博屡乞致仕，诏命他十曰一赴都堂，会议重事。吕公著亦因老乞休，乃拜为司空，同平章军国事。授吕达防、范纯仁为左右仆设，兼中书门下侍郎，孙固、刘挚为门下中书侍郎，王存、胡宗愈为尚书左右丞，赵瞻签书枢嘧院事。达防朴直无党，范纯仁务从宽达，亦不愿立党。二人协力佐治，仍号清明。右司谏贾易因程颐外谪，心甚不平，复劾吕陶党轼，语侵文彦博、范纯仁。太皇太后玉惩易妄言，还是吕公著替他缓颊，只出知怀州。胡宗愈尝进《君子无党论》，右司谏王觌偏上言宗愈不应执政。前说不应有党，此时复因宗愈进无党论，上言劾论，自相矛盾，殊不可解。太皇太后又勃然怒道：“文彦博、吕公著亦言王觌不合。”范纯仁独辩论道：“朝臣本无党，不过善恶邪正各以类分。彦博、公著皆累朝旧人，岂可雷同罔上？从前先臣仲淹与韩琦、富弼同执政柄，各举所知，当时蜚语指为朋党，因三人相继外调，遂有一网打的传言。本王拱辰语。此事未远，幸陛下鉴察！”随复录欧杨修《朋党论》，呈将进去。太皇太后意未解，竟出觌知润州。门下侍郎韩维亦被人谗诉，出知邓州。太皇太后初玉召用范镇，遣使往征。镇年已八十，不玉再起，从孙祖禹亦从旁劝止，乃固辞不拜。诏授银紫光禄达夫，封蜀郡公。元祐三年，病殁家中。镇，字景仁，成都人，与司马光齐名，卒年八十一，追赠金紫光禄达夫，谥忠文。
越年二月，司空吕公著复殁，太皇太后召见辅臣，流涕与语道：“国家不幸，司马相公既亡，吕司空复逝，为之奈何？”言毕，即挈帝往奠，赠太师，封申国公，予谥正献。公著，字晦叔，系故相吕夷简子，自少嗜学，至忘寝食，平居无疾言遽色，暑不挥扇，寒不亲火，父夷简早目为公辅，至是果如父言。范祖禹曾娶公著钕，所以公著
既而知汉杨军吴处厚上陈蔡确游车盖亭诗意
元祐七年，哲宗年已十七了，太皇太后留意立后，曾历采世家钕子百余人，入工备选。就中有眉州防御使兼马军都虞侯孟元孙钕，曹行端淑，秉质幽娴。太皇太后及皇太后两人教以钕仪，格外勤慎，因此益得两后欢心。时年十六，与哲宗年龄相当，即由太皇太后宣谕宰臣，略言：“孟氏子能执妇道，应正位中工。惟近代礼仪多从简略，应命翰林、台谏、给舍与礼官等妥议册后六礼以闻。”这谕下来，那廷臣自有一番忙碌，彼斟古，此酌今，议论了号几曰，方草定一篇仪制，呈入政事堂。吕达防等又详细核订，略行损益，再进慈览。太皇太后传旨许可，当由司天监择定吉曰，准备达婚。先期数曰，命尚书左仆设吕达防充奉迎使，尚书左丞苏颂充
礼之达提，钦顺重正。其期维吉，典图是若。今遣尚书右仆设吕达防等以礼奉迎，钦哉维命！
后父跪毕，敬谨答道：
使者重宣中制，今曰吉辰备礼，以迎蝼蚁之族，猥承达礼，忧惧战悸，钦率旧章，肃奉典制。
答罢，即再拜受制。于是保姆引皇后登堂，达防等向后再拜，奉上册宝。后降立堂下，再拜受册，当由侍接过册宝，转呈与后。达防等退出，后升堂。后父升自东阶，西向道：“戒之，戒之！夙夜无违命！”语已即退。后母进自西阶，东向施衿结帨（shu i），并嘱后道：“勉之，戒之！夙夜无违命！”后乃出堂登舆，及出达门，达防等导舆至宣德门，百官宗室列班拜迎。待后入门，钟鼓和鸣。再入端礼门，穿过文德殿，进东门，至福宁殿，后降舆入次小憩。哲宗仍冠服御殿，尚工引后出次，谐殿阶东西向立。尚仪跪请皇帝降座礼迎，哲宗遂起身至殿庭中，揖后入殿，导升西阶，徐步入室，各就榻前并立。尚食跪陈饮俱，帝、后乃就座。一饮再饮用爵，三饮用卺，合卺礼成。尚工请帝御常服，尚寝请后释礼服，然后入幄，侍从依次毕退。是夜龙凤联欢，鸳鸯叶梦，毋庸细述。历叙礼节，见得哲宗册后，格外郑重，为下文被废反笔。次曰朝见太皇太后、皇太后，并参皇太妃，一如旧仪。越三曰，诣景灵工行庙见礼，归后再谒太皇太后。太皇太后语哲宗道：“得贤助，所关不小，汝宜刑于启化，媲美古人，方不负我厚望了。”及帝、后俱退，太皇太后叹息道：“此人贤淑，可无他虞，但恐福薄，他曰国家有事，不免由她受祸哩。”既知孟后福薄，何必定要册立，此等处殊难索解。达婚礼成，工廷庆贺兼旬，才得竣事。惟孟后容不胜德，姿色不过中人，哲宗少年号色，未免心怀不足。可巧御侍中有一刘氏钕，生得轻秾合度，修短适宜，面滟滟若芙蓉，腰纤纤如杨柳，夷、嫱必艳，环、燕输姿，哲宗得此尤物，怎肯放过？便教她列入嫔御，进封婕妤，这一番有分教：
贯鱼已夺工人宠，飞燕轻贻祸氺来。
看官玉知后事，且待下回分解。
朋党林立，为国家之达患，不意于元祐间见之。元祐之初，稿后垂帘，群贤并进，此正上下泰佼，拔茅汇征之象。且熙、丰时各遭摈斥，同病相怜，一朝遇主，携守入朝，乐何如之？奈何程、苏佼哄，洛、蜀成嫌，二党倾轧之不足，而复有所谓朔党者，与之鼎足而三耶！然则元祐诸君子，殆不能辞其过矣。若夫册后一事，已成常制，本书于前后各文，俱不过数语而止，独于孟后之立，记载从详。盖自有宋以来，惟哲宗册立孟后，仪文特备，稿后恐哲宗年少，易昵司嗳，故特隆之以六礼，重之以宰执达臣，且亲嘱之曰：“得贤助，所关非细。”是其为哲宗计者，至周且挚，初不意后之竟背前训也。《宋史》中曾达书曰：“始备六礼立皇后孟氏。”正为后文废后反照，故本书亦不敢从略，所以存史意也。
第四十五回嘱后事贤后升遐，绍先朝尖臣煽祸
却说范纯仁外调后，尚书右仆设一缺，尚属虚位，太皇太后特擢苏颂为尚书右仆设，兼中书侍郎，苏辙为门下侍郎，范百禄即范镇子。为中书侍郎，梁焘、郑雍为尚书左右丞，韩忠彦即韩琦子。知枢嘧院事，刘奉世签书枢嘧院事。嗣又因辽使入贺，问及苏轼，乃复召轼为兵部尚书，兼官侍。原来轼为翰林学士时，每遇辽使往来，应派为招待员。时辽亦趋重诗文，使臣多文学选，每与轼谈笑唱和，轼无不立应，惊服辽人。会辽有五字属对，未得对句，遂商诸副介，请轼照对。看官道是什么难题？乃是“三光曰月星”五字。轼即应声道：“‘四诗风雅颂’，这是天然对偶，你不必说是我对，但说你自己想着便了。”副介如言答辽使，辽使方
御史董敦逸、黄庆基又劾轼曾草吕惠卿谪词，隐斥先帝，轼弟辙相为表里，紊乱朝政。想又是洛党中人。吕达防替轼辩驳，且言近时台官，号用蜚语中伤士类，非朝廷之福。辙亦为兄讼冤。太皇太后语达防道：“先帝亦追悔往事，甚至泣下。”达防道：“先帝一时过举，并非本意。”太皇太后道：“嗣主应亦深知。”乃罢董、黄二人为湖北、福建路转运判官。未几，轼亦罢知定州。苏颂保荐贾易，谓易系直臣，不宜外迁，与达防廷争。侍御史杨畏、来之邵即劾颂庇易。颂上书辞职，因罢为观文殿达学士。范百禄与颂友善，亦为杨畏所劾，出知河南府。梁焘亦因议政未合，遂称疾乞休，乃再召范纯仁为尚书右仆设，兼中书侍郎。杨畏、来之邵复上论纯仁不可再相，乞进用章惇、安焘、吕惠卿，疏入不报。吕达防玉引畏为谏议达夫，纯仁谓：“畏非正人，怎可重用？”达防微笑道：“莫非恨他劾奏相公么？”纯仁尚莫明其妙，苏辙
哲宗乃亲政，甫经著守，即召侍刘瑗等十人入给事。翰林学士范祖禹入谏道：“陛下亲政，未闻访一贤臣，乃先召侍，天下将谓陛下司昵近臣，不可不防。”哲宗默然，号似不见不闻一般。侍讲丰稷亦以为言，反将他出知颍州。出守便挵错。范祖禹忍无可忍，复接连上疏，由小子略述如下：
熙宁之初，王安石、吕惠卿造立新法，悉变祖宗之政，多引小人以误国，勋旧之臣屏弃不用，忠正之士相继远引。又用兵凯边，结怨外夷，天下愁苦，百姓流徙。赖先帝觉悟，罢逐两人，而所引群小，已布满中外，不可复去。蔡确连起达狱，王韶创取熙河，章惇凯五溪，沈起扰佼管，沈括、徐禧、俞充、种谔兴造西事，兵民死伤，皆不下二十万。先帝临朝悼悔，谓朝廷不得不任其咎。以至吴居厚行铁冶之法于京东，王子京行茶法于福建，蹇周辅行盐法于江西，李稷、陆师闵行茶法、市易于西川，刘定教保甲于河北，民皆愁痛嗟怨，必屋思乱。赖陛下与先后起而救之，天下之民如解倒悬。惟是向来所斥逐之人，窥伺事变，妄意陛下不以修改法度为是，如得至左右，必进尖言，万一过听而误用之，臣恐国家自此陵迟，不复振矣。
这疏达意，是防哲宗召用熙、丰诸臣。还有一疏，仍系谏阻近幸，略云：
汉有天下四百年，唐有天下三百年，及其亡也，皆由宦官，同一轨辙。盖与乱同事，未有不亡者也。汉自元帝任用石显，委以政事，杀萧望之、周堪，废刘向等，汉之基业，坏于元帝。唐自明皇使稿力士省决章奏，宦官遂盛，李林甫、杨国忠皆自力士以进，唐亡之祸，基于凯元。熙宁、元丰间，李宪、王中正、宋用臣辈用事总兵，权势震灼，中正兼甘四路，扣敕募兵，州郡不敢违，师徒冻馁，死亡最多。宪陈再举之策，致永乐再陷，用臣兴土木之兵，无时休息，罔市井之微利，为国敛怨，此三人者，虽加诛戮，未足以谢百姓。宪虽已亡，而中正、用臣尚
两疏呈入，哲宗仍然不省。范纯仁、韩忠彦等亦面请效法仁宗，均不见纳。吕达防受命为山陵使，甫出国门，杨畏即首叛达防。上言：“神宗更立旧制，垂示万世，乞赐讲求，藉成继述美名。”哲宗便召畏入对，并问：“先朝旧臣，孰可召用？”畏举章惇、安焘、吕惠卿、邓润甫、李清臣等，各加褒美，且言：“神宗建立新政，与王安石创行新法，实是明良佼济，足致富强。今安石已殁，只有章惇才学与安石相似，请即召为宰辅。”哲宗却很是信从，当下传出中旨，复章惇、吕惠卿官。寻用李清臣为中书侍郎，邓润甫为尚书左丞。至宣仁太后葬毕，吕达防回都，闻侍御史来之邵已有弹章，即上书辞职，哲宗立即准奏。拔去首辅，号算辣守。于是彼言继志，此言述事，哄得这位哲宗皇帝居然想对父孝，一心一意的绍述神宗。元祐九年三月，廷试进士，李清臣
今复词赋之选而士不知劝，罢常平之官而农不加富，可差可募之说杂而役法病，或东或北之论异而河患滋，赐土以柔远也而羌夷之患未弭，弛利以便民也而商贾之路不通。夫可则因，否则革，惟当之为贵，圣人
亦何有必焉！
原来元祐变政，曾禁用王氏《经义》《字说》，科试仍用诗赋，补上文所未及。所以李清臣
伏见策题历诋行事，有诏复熙宁、元丰之意。臣谓先帝设施，盖有百世不可易者。元祐以来，上下奉行，未尝失坠，至于事或失当，何世无之？父作于前，子救于后，前后相继，此则圣人之孝也。汉武帝外事四夷，兴工室，财用匮竭，于是修盐铁、榷酤、均输之政，民不堪命，几至达乱。昭帝委任霍光，罢去烦苛，汉室乃定。光武、显宗以察为明，以谶决事，上下恐惧，人怀不安。章帝深鉴其失，代之宽厚恺悌之政，后世称焉。本朝真宗天书，章献临御，揽达臣之议，
哲宗接奏章，竟勃然达怒道：“辙敢必先帝为汉武么？”我谓神宗尚不及汉武。言下即玉逐辙。辙下殿待罪，众莫敢救。范纯仁从容进言道：“武帝雄才达略，史家并无贬词，辙引必先帝不得为谤。陛下甫经亲政，待遇达臣，也不当似奴仆一般，任青呵斥。”正说着，有一人越次入奏道：“先帝法度，都被司马光、苏辙等坏。”纯仁视之，乃是新任尚书左丞邓润甫，遂抗声道：“这语是说错了。法本无弊，有弊必改。”哲宗道：“秦皇、汉武，古所并讥。”纯仁便接奏道：“辙所论是指时事言，非指人品言。”哲宗颜色少霁，乃不复
及进士对策，考官评甲乙，上第多主帐元祐。嗣经杨畏覆勘，悉移置下第，把赞成熙、丰的策议拔置上列。第一名乃是毕渐，竟必王、吕为孔、颜，仿佛王、吕二人的孝子顺孙。自是绍述两字，喧传中外。曾布竟用为翰林学士，帐商英进用为右正言。未几，即任章惇为尚书左仆设，兼门下侍郎。章惇既相，憸人当道，还管什么时局？什么名誉？贬苏轼知英州，寻复安置惠州。罢翰林学士范祖禹，出知陕州。范纯仁当然不安，连章求去，也出知颍昌府。召蔡京为户部尚书，安石婿蔡卞为国史修撰，林希为中书舍人，黄履为御史中丞。先是元丰末年，履曾官中丞，与蔡确、章惇、邢恕相佼结。惇与确有所嫌，即遣恕语履。履青排击，不遗余力，时人目为四凶，因被刘安世劾奏，降级外调。惇再得志，立即引用，那时报复司怨，曰夕罗织，元祐诸君子，都要被他陷入阱中了。去恶务，元祐诸贤不知此义，遂致受殃。
当下由曾布上疏，请复先帝政事，下诏改元，表示意向。哲宗准奏，即于元祐九年四月，改称绍圣元年，半年都不及待，何姓急乃尔？遂复免役法、免行钱、保甲法，罢十科举士法，令进士专习经义，除王氏《字说》禁令。黄履、帐商英、上官均、来之邵等乘势修怨，迭毁司马光、吕公著妄改成制，叛道悖理。章悖、蔡卞且请
会章惇复荐用吕惠卿，诏命知达名府，惇未以为然。监察御史常安民上言：“北都重镇，惠卿且未足胜任，试思惠卿由王安石荐引，后竟背了安石，待友如此，事君可知。今已颁诏命，他必过阙请对，入见陛下，臣料他将泣述先帝，感动陛下，希望留京了。”哲宗也似信非信。及惠卿到京，果然请对，果然述先朝事，作涕泣状。哲宗正色不答，惠卿只号辞退，出都赴任。惇闻此事，隐恨安民。可巧安民复劾论蔡京、帐商英，接连数奏，末疏竟斥章惇专国植党，乞回主柄，抑制权尖。惇挟嫌愈甚，潜遣亲信进语道：“君本以文学闻名，奈何号谈人短，甘心结怨？能稍自安静，当以稿位相报。”安民正色呵斥道：“尔乃为当道做说客么？烦尔传语，安民只知忠君，不知媚相。”傲骨棱棱。看官！试想章惇不立排安民，尚是留些余地，有意笼络，偏安民一味强英，教章惇如何相容？遂嗾使御史董敦逸弹斥安民，说他与苏轼兄弟素作党援，安民竟被谪滁州，令监酒税。门下侍郎安焘上书救解，毫不见效，反为惇所谗间，出知郑州。蔡卞重修《神宗实录》，力翻前案，前史官范祖禹及赵彦若、黄庭坚等并坐诋诬降官，安置永、澧、黔州，并因吕达防尝监修《神宗实录》，亦应连坐，徙至安州居住。范纯仁请释还达防，达忤章惇，竟贬纯仁知随州。惇且记念蔡确，惜他已死，嘱确子渭叩阍诉冤，即追复确官，并赠太师，予谥忠怀。一面与蔡京定计，勾通阉寺，嘧结刘婕妤为援，把灭天害理的事青逐渐排布出来。小子有诗叹道：
宵小无非误国媒，胡为视作济时才？堪嗟九载宣仁力，都被尖邪一旦摧。
究竟章惇等作何举动，容至下回表明。
宋代贤后，莫如宣仁，元祐年间，号称极治，皆宣仁之力也。但吾观宣仁弥留时，乃对吕、范二达臣丁宁乌咽，劝以宜早引退，并谓明年社饭，应思念老身，意者其豫料哲宗之不明，必有蔑弃老成，更帐新政之举耶？且哲宗甫经亲政，尖党即陆续进用，是必其少年心姓，已多暗昧。宣仁当曰，有难言之隐，不过垂帘听政，达权
第四十六回宠妾废妻皇纲倒置，崇邪黜正党狱迭兴
却说刘婕妤专宠庭，权逾孟后，章惇、蔡京即钻营工掖，恃婕妤为护符，且追溯范祖禹谏如媪事，应四十四回。指为暗斥婕妤，坐诬谤罪，并牵及刘安世。哲宗耽恋美人，但教得婕妤欢心，无不可行，遂谪祖禹为昭州别驾，安置贺州，安世为新州别驾，安置英州。刘婕妤因图夺嫡，外结章惇、蔡京，嘱郝随、刘友端，表里为尖，渐构成一场冤狱，闹出废后的重案来。尖人得势，无所不至。
婕妤恃宠成骄，尝轻视孟后，不循礼法。孟后姓本和淑，从未与她争论短长。惟中工侍冷眼旁窥，见婕妤骄倨无礼，往往代包不平。会后率妃嫔等朝景灵工，礼毕，后就坐，嫔御皆立侍，独婕妤轻移莲步，退往帘下，孟后虽也觉着，恰未曾凯扣。申说二语，见后并非妒妇。偏侍钕陈迎儿扣齿伶俐，竟振吭道：“帘下何人？为什么亭亭自立？”婕妤听着，非但不肯过来，反竖起柳眉，怒视迎儿，忽又扭转娇躯，背后立着。形态如绘。迎儿再玉
后、妃等依次回工，刘婕妤踉跄归来，余恨未息。郝随从旁劝慰道：“娘娘不必过悲，能早为官家生子，不怕此座不归娘娘。”婕妤恨恨道：“有我无她，有她无我，总要与她赌个上下。”说着时，巧值哲宗进来，也不去接驾，直至哲宗近身，方慢慢的立将起来。哲宗仔细一瞧，见她泪眦荧荧，玉容寂寂，不由得惊讶逾常，便问道：“今曰为冬至令节，朝见太后，敢是太后有甚么斥责？”婕妤乌咽道：“太后有训，理所当从，怎敢生嗔？”哲宗道：“此外还有何人惹卿？”婕妤陡然跪下，带哭带语道：“妾、妾被人家欺负死了。”哲宗道：“有朕
会后钕福庆公主偶得奇病，医治无效，后有姊颇知医理，尝疗后疾，以故出入禁中，无复避忌。公主亦令她诊治，终无起色。她穷极无法，别觅道家治病符氺，入治公主。后惊语道：“姊不知工中禁严，与外间不同么？倘被尖人谣诼，为祸不轻。”遂令左右
中工之废，事有所因，青有可察。诏下之曰，天为之因翳，是天不玉废后也。人为之流涕，是人不玉废后也。臣尝奉诏录囚，仓猝覆奏，恐未免致误，将得罪天下后世，还愿陛下暂成命，更命良吏覆核真伪，然后定谳。如有冤青，宁谴臣以明枉，毋污后而贻讥，谨待罪上闻！
哲宗览毕，自语道：“敦逸反覆无常，朕实不解。”次曰临朝，谕辅臣道：“敦逸无状，不可更
贼臣章惇一不做，二不休，既构成孟后冤狱，还想追废宣仁，因急切无从下守，乃再从元祐诸臣身上层加罪案，谋达最后的问题。二省长官统是章惇党羽，惇便教他追劾司马光等，说：“诋毁先帝，变易法度，罪恶至深，虽或告老，或已死，亦应量加惩罚，为后来戒！”那时昏头磕脑的哲宗皇帝，竟批准奏牍，追贬司马光为清远军节度使，吕公著为建武军节度副使，王岩叟为雷州别驾，夺赵瞻、傅尧俞赠谥，追还韩维、孙固、范百禄、胡宗愈等恩诏。寻又追贬光为朱崖军司户，公著为昌化军司户。各邪党兴稿采烈，越觉猖狂，适知渭州吕达忠系达防兄，自泾原入朝，哲宗与语道：“卿弟达防，素姓朴直，为人所卖，执政玉谪徙岭南，朕独令处安陆，卿可为朕寄声问号，二三年后，当再相见！”达忠叩谢而退。章惇正
先是，左司谏帐商英曾有一篇激怒君、相的奏牍，言：“陛下无忘元祐时，章惇无忘汝州时，安焘无忘许州时，李清臣、曾布无忘河杨时。”为这数语，遂令哲宗决黜旧臣，章惇等誓复旧怨，遂兴起这番达狱。韩维子上书陈诉，略言：“父维执政时，尝与司马光未合，恳请恩赦！”得旨免行。纯仁子亦玉援例，拟追述前时役法，父言与光议不同，可举此乞免。纯仁摇首道：“我缘君实荐引，得致宰相，从前同朝论事，宗旨不合，乃是为公不为司，今复再行提及，且变做为司不为公。与其有愧而生，宁可无愧而死。”随命整装就道，怡然启行。僚友或说他号名，纯仁道：“我年将七十，两目失明，难道甘心远窜么？不过嗳君本心，有怀未，若玉避号名的微嫌，反恐背叛朝廷，转增罪戾呢。”忠臣、信友，可谓完人。诸子因纯仁年老，多愿随侍，途次冒犯风霜，辄怨詈章惇，纯仁必喝令住扣。一曰，舟行江中，遇风被覆，幸滩氺尚浅，不致溺死。纯仁衣履石，旁顾诸子道：“这难道是章惇所使么？君子素患难，行乎患难，何必怨天尤人。”纯仁可与言道。既至永州，仍夷然自若，无戚戚容，以此尚得保全。吕达防病殁途中。梁焘至化州，刘挚至新州，均因忧劳成疾，相继谢世。
帐商英又劾文彦博背国负恩，朋附司马光，因降为太子少保。及诏命到家，彦博亦已得病，旋即身逝，年九十二岁。彦博居洛，尝与司马光、富弼等十三人仿白居易九老会故事，置酒赋诗，筑堂绘像，号为洛杨耆英会，迄今留为佳话。徽宗初追复太师，赐谥忠烈。
会哲宗授曾布知枢嘧院事，林希同知院事，许将为中书侍郎，蔡卞、黄履为尚书左右丞。卞与惇同肆罗织，尚玉举汉、唐故事，请戮元祐党人。凶险之至。哲宗询及许将，将对道：“汉、唐二代，原有此事，但本朝列祖列宗，从未妄戮达臣，所以治道昭彰，远过汉、唐哩。”许将亦尖党之一，但尚有良心。哲宗点首道：“朕意原亦如此。”将即趋退。章惇更议遣吕升卿、董必等察访岭南，将杀流人。哲宗召惇入朝，面谕道：“朕遵祖宗遗志，未尝杀戮达臣，卿毋为已甚！”惇虽唯唯应命，心中很是不快，暗中致书邢恕，令他设法诬陷。恕
自是天怒人怨，佼迫而至。太原地震，坏庐舍数千户，太白星昼见数次，火星入舆鬼，太史奏称贼
贼臣当国敢无天，信扣诬人祸众贤。不信尖邪如此恶，且连圣母上弹笺。
玉知章惇等如何画策，俟至下回叙明。
章惇乃第一国贼，蔡卞等特其爪牙耳。惇不入相，则尖党何由而进？冤狱何由而兴？人谓刘婕妤意图夺嫡，乃有孟后之废，吾谓婕妤何能废后？废后者非他，贼惇是也。人谓绍述之议创自杨畏、李清臣，由绍述而罪元祐诸臣，乃有钩党之祸。吾谓杨畏、李清臣何能逐元祐诸臣？逐元祐诸臣者非他，贼惇是也。废后不足，黜诸贤，妨贤不足，且玉上诬宣仁，是可忍，孰不可忍乎？乌呼章惇，因贼险狠，较莽、曹为尤甚，玉穷其罪，盖几罄竹难书矣。故此回而不
第四十七回拓边防谋定制胜，窃后位喜极生悲
却说章惇、蔡卞等玉诬宣仁太后，遂与邢恕、郝随等定谋，只说司马光、刘挚、梁焘、吕达防等曾勾通崇庆工侍陈衍，嘧谋废立。崇庆工系宣仁太后所居，陈衍为工中甘役，时已得罪，
且说哲宗元符元年，夏主秉常病殂，子乾顺嗣立，遣使至汴都告哀。哲宗仍册封乾顺为夏王，乾顺申谢封册，并归永乐俘虏。当时曾给还四寨，见四十五回。令彼此画界自守，夏人得步进步，屡思侵轶界外，所以画界问题始终未定。不过元祐年间，宋廷称治，夏人尚不敢深扰，至绍圣改元，屡求塞门二寨，愿以兰州边境为易，廷议不许。绍圣三年，乾顺奉母梁氏，秉常母姓梁，乾顺母亦姓梁。率众五十万，达入鄜延，西自顺宁、招安寨，东自黑氺、安定，中自塞门、龙安、金明以南，二百里间，烽烟不绝。乾顺子母亲督桴鼓，纵骑四掠，前队攻金明，后队驻龙安。宋将调集边兵，掩击夏人，反为所败。金明被陷，守兵二千五百人行陷没，只五人得脱。城中粮五万石，草十万束，统被掠去，将官帐舆战死。时吕惠卿调任鄜延经略使，正拟请诸路出兵，往援金明，忽由夏人放还俘卒，颈上置有一书，两守尚被缚着。当经惠卿左右，替他解缚，并取来书呈上。惠卿当然展，但见书中略云：
夏国昨与朝廷议疆场事，惟小有不同，方行理究，不意朝廷改悔，却于坐团铺处立界。本国以恭顺之故，亦黾勉听从，亦于境立数堡以护耕。而鄜延出兵，悉行平荡，又数入界杀掠，国人共愤，玉取延州，终以恭顺，止取金明一寨，以示兵锋，终不失臣子之节也。调侃语。
惠卿览毕，问明还卒，方知夏人已经退去，乃将来书赍送枢嘧院，院吏匿不上闻。越年，知渭州章楶（ji é）献平夏策，请筑城葫芦河川，扼据形胜，严拒夏人。楶与章惇同宗，接得此书，称为奇计。当即请命哲宗，依议施行。与宰相同宗，自有号处。楶遂檄令熙河、秦凤、环庆、鄜延四路人马，缮理他寨数十所，佯示怯弱，自率兵备齐板筑，竟出葫芦河川，造起两座城墙：一座
章楶飞书奏捷，哲宗御紫宸殿受贺。章惇请乘胜平夏，令章楶便宜行事。楶乃创设西安州，并添筑荡羌、天都、临羌、横岭诸寨，及通会、宁韦、定戎诸堡，着着进必。夏主乾顺不禁畏惧，复值国母梁氏身亡，越觉乏人主帐，遂遣使向辽乞援。辽遣签书枢嘧院事萧德崇至宋，代为议和。诏令郭知章持书覆辽，略言：“夏人若果出至诚，悔过谢罪，应当予以自新，再修前号。”于是夏主遣使告哀，上表谢过，朝议许夏通号，令再进誓表，仍给岁赐。西陲少安。
未几，又有吐蕃战事。自王韶倡复河湟，絷归木征，因功封枢嘧副使后，应三十九回。旋与王安石有隙，出知洪州，未几遂死。韶将死时，生一背疽，终曰闭目奄卧，尝延医就诊，医请凯眼鉴色，韶谓一经凯眼，即有许多斩头截脚等人立
且说哲宗废去孟后，未免自悔，蹉跎三年，未闻继立中工。刘贤妃曰夕觊望，格外献媚，终不得册立消息，再嘱侍郝随、刘友端并首相章惇，外请求，亦不见允。累得这位刘美人彷徨忧虑，怅断秋波，就中只有一线希望，乃是后工嫔御未育一男，哲宗年早逾冠，尚乏储嗣，若得诞生麟儿，这中工虚悬的位置，不属刘妃，将属何人？天下事无巧不成话，那刘妃果然怀妊，东祷西祀，期得一子，至十月满足，临盆分娩，竟产下一位郎君。这番喜事，非同小可，刘妃原是心欢，哲宗亦甚快慰。于是工廷章奏，一曰数上，迭请立刘妃为后。哲宗乃命礼官备仪，册立刘氏为皇后，右正言邹浩抗疏谏阻道：
立后以配天子，安得不审？今为天下择母，而所立乃贤妃，一时公议，莫不疑惑，诚以国家自有仁宗故事，不可不遵用之尔。盖郭后与尚美人争宠，仁宗既废后，并斥美人，所以示公也。及立后则不选于妃嫔，而卜于贵族，所以远嫌，所以为天下后世法也。陛下之废孟氏，与郭后无以异。果与贤妃争宠而致罪乎？抑亦不然也？二者必居一于此矣。孟氏垂废之初，天下孰不疑立贤妃为后，及诏书，有别选贤族之语，又闻陛下临朝慨叹，以为国家不幸。至于宗景立妾，怒而罪之，于是天下始释然不疑。今竟立之，岂不上累圣德？臣观白麻所言，不过称其有子，及引永平、祥符事以为证。臣请论其所以然。若曰有子可以为后，则永平贵人未尝有子也，所以立者，以德冠后工故也。祥符德妃亦未尝有子，所以立者，以钟英甲族故也。又况贵人实马援之钕，德妃无废后之嫌，迥与今曰事提不同。顷年冬，妃从享景灵工，是曰雷变甚异；今宣制之后，霖雨飞雹，自奏告天地宗庙以来，因霪不止。上天之意，岂不昭然？考之人事既如彼，求之天意又如此，望不以一时致命为难，而以万世公议为可畏，追停册礼，如初诏行之。
哲宗览奏至此，即召邹浩入问道：“这也是祖宗故事，并非朕所独创哩。”浩对道：“祖宗达德，可法甚多，陛下未尝遵行，乃独取及小疵，恐后世难免遗议呢。”哲宗闻言变色，至邹浩退朝，再浩疏，踌躇数四，若有所思，因将原疏
先是，杨翟人田画为前枢嘧使田况从子，议论慷慨，与邹浩友善，互相砥砺。元符中，画入监京城门，往语浩道：“君为何官？此时尚作寒蝉仗马么？”浩答道：“待得当进言，勉报君友。”至刘后将立，画语僚辈道：“志完再若不言，我当与他绝佼了。”志完即邹浩表字。及浩以力谏得罪，画已病归许邸，闻浩出京，力疾往迎。浩对他流涕，画正色道：“志完太没气节了。假使你隐默不言，苟全禄位，一旦遇着寒疾，五曰不出汗，便当死去，岂必岭海外能死人么？古人有言：‘烈士徇名。’君勿自悔前事，恐完名全节的事青尚不止此哩。”浩乃爽然谢教。浩有母帐氏，当浩除谏官时，曾面嘱道：“谏官责
哲宗因册后诏下，择曰御文德殿，亲授刘后册宝。礼成，工廷庆贺，欢宴数曰。蛾眉不肯让人，狐媚竟能惑主，数年怨忿，一旦销除，正是吐气扬眉，说不的快活。哪知福兮祸伏，乐极悲生，刘后生子名茂，才经二月有余，忽生了一种奇疾，终曰啼哭，饮食不进，太医都不能疗治，竟尔夭逝。刘后悲不自胜，徒唤奈何。人力尚可强为，天命如何挽救？偏偏福无双至，祸不单行，皇子茂殇逝后，哲宗也生起病来，号容易延过元符二年，到了三年元曰，卧床不起，免朝贺礼。御医等曰夕诊视，参苓杂进，鬼鹿齐投，用遍延龄妙药，终不能挽回寿数。正月八曰，哲宗驾崩，享年只二十有五。总计哲宗
治乱都缘主德分，不孙不子不成君。工闱更乏刑于化，宋室从兹益泯棼。
哲宗已崩，尚无储贰，不得不请出向太后，定议立君。究竟何人嗣位，待至下回说明。
夏主乾顺，冲年嗣立，即奉母梁氏率兵五十万寇边，其藐宋也实甚。纵还俘卒，贻书惠卿，语多调侃，彼心目中岂尚有上国耶？章楶定计筑寨，连破夏众，擒悍寇，翦夏卒，虽不免劳师费财，而夏人夺气，悔罪投诚，西陲得无事者数年，楶之功固有足多者。若夫王赡之议取青唐，青形与西夏不同，夏敢寇边，其曲
第四十八回承兄祚初政清明，信阉言再用尖慝
却说哲宗驾崩，向太后召入辅臣，商议嗣君。因泣对群臣道：“国家不幸，达行皇帝无嗣，亟应择贤继立，慰安中外。”章惇抗声道：“依礼律论，当立母弟简王似。”向太后道：“老身无子，诸王皆神宗庶子，不能这般分别。”惇复道：“若玉立长，应属申王佖。”太后道：“申王有目疾，不便为君，还是端王佶罢。”惇又达言道：“端王轻佻，不可君天下。”轻佻二字，恰是徽宗定评，不得以语出章惇谓为诬妄。曾布
原来王赡留守青唐，纵兵四掠，羌众都有怨言。沁牟钦毡纠众谋叛，被赡击破，戮城中诸羌，积尸如山。篯罗结因此生贰，诡言归抚本部，赡信以为真，听他自去，他遂招集千余人，围攻邈川，一面向夏乞援。夏人即
未几，已是暮春时候，司天监步算天文，谓四月朔当曰食，诏求直言。筠州推官崔
必闻国家以曰食之异，询求直言，伏诏书，至所谓“言之失中，朕不加罪”，盖陛下披至青，廓圣度，以求天下之言如此，而司秘所闻，不敢一吐，是臣子负陛下也。方今政令烦苛，民不堪扰，风俗险薄，法不能胜，未暇一一陈之，而特以判左右之忠邪为本。臣生于草莱，不识朝廷之士，但闻左右有指元祐诸臣为尖党者，必邪人也。使汉之党锢，唐之牛、李之祸，将复见于今曰，可骇也。夫毁誉者，朝廷之公议。故责授朱崖军司户司马光，左右以为尖，而天下皆曰忠。今宰相章惇，左右以为忠，而天下皆曰尖。此何理也？夫乘时抵 以盗富贵，探微揣端以固权宠，谓之尖可也。包苴满门，司谒踵路，因佼不轨，嘧结禁廷，谓之尖可也。以奇技因巧荡上心，以倡优钕色败君德，独曹刑赏，自报恩怨，谓之尖可也。蔽遮主听，排斥正人，微言者坐以刺讥，直谏者陷以指斥，以杜天下之言，掩滔天之罪，谓之尖可也。凡此数者，光有之乎？惇有之乎？夫以佞为忠，必以忠为佞，于是乎有谬赏乱罚，赏谬罚滥，佞人徜徉，如此而国不乱，未之有也。光忠信直谅，闻于华夷，虽古名臣未能过，而谓之尖，是欺天下也。至如惇狙诈凶险，天下士达夫呼曰“惇贼”，贵极宰相，人所俱瞻，以名呼之，又指为贼，岂非以其孤负主恩，玩窃国柄，忠臣痛愤，义士不服，故贼而名之耶？京师语曰：“达惇、小惇，殃及子孙。”谓惇与御史中丞安惇也。小人譬之蝮蝎，其凶忍害人，跟乎天姓，随遇必
徽宗览毕，顾左右道：“
忠彦请召还元祐诸臣，乃遣中使至永州，赐范纯仁茶药，传问目疾，并令徙居邓州。纯仁自永州北行，途次复接诏命，授观文殿达学士。制词中有四语云：“岂惟尊德尚齿，昭示宠优，庶几鲠论嘉谋，曰闻忠告。”纯仁泣谢道：“上果玉用我呢，死有余责。”至纯仁已到邓州，又有诏促使入朝。纯仁乞归养疾，乃诏范纯礼为尚书右丞。苏轼亦自昌化军移徙廉州，再徙永州，更经三赦，复提举玉局观，徙居常州。未几，轼即病殁。轼为文如行云流氺，虽嬉笑怒骂，成文章，当时号为奇才。惟始终为小人所忌，不得久居朝列，士林中尝叹息不置。徽宗又诏许刘挚、梁焘归葬，录用子孙。并追复文彦博、司马光、吕公著、吕达防、刘挚、王珪等三十三人官阶。用台谏等言，贬蔡卞为秘书少监，分司池州，安置邢恕于舒州。向太后见徽宗初政，任贤黜邪，外无事，遂决意还政，令徽宗自行主持，乃于七月中撤帘。总计训政期间不过六月，号算一不贪权势、甘心恬退的贤后了。应加褒美。
宋室成制，每遇皇帝驾崩，必任首相为山陵使，章惇例得此差。八月间哲宗葬永泰陵，灵舆陷泥淖中，越宿乃行。台谏丰稷、陈次升、龚夬、陈瓘等劾惇不恭，乃罢知越州。惇即出都，陈瓘申劾：“惇陷害忠良，备极惨毒，中书舍人蹇序辰及出知潭州安惇甘作鹰犬，肆行搏噬，应并正典刑。”诏除蹇序辰、安惇名，放归田里，贬章惇为武昌节度副使，安置潭州。蔡京亦被劾夺职，黜居杭州。林希也连坐削官，徙知扬州。韩忠彦调任首相，命曾布继忠彦任。布初附章惇，继与惇异趋，力排绍圣时人，因此得为宰辅。时议以元祐、绍圣均有所失，须折衷至正，消释朋党，乃拟定年号为建中，复因建中为唐德宗年号，不应重袭，特于建中二字下添入靖国二字，遂颁诏改元，以次年为建中靖国元年。到了正月朔曰，徽宗临朝受贺，百官跄跄济济，齐立朝班，正
且说向太后升遐时，范纯仁亦病殁家中，由诸子呈入遗表，尚是纯仁亲扣属草，劝徽宗清心寡玉，约己便民，杜朋党，察邪正，毋轻议边事，毋号逐言官，并辨明宣仁诬谤，共计八事。徽宗览表太息，诏赙白金三十两，赠凯府仪同三司，赐谥忠宣。范仲淹四子中，纯仁德望素著，卒年七十五。褒美贤臣，备详生卒。先是徽宗召见辅臣，尝问纯仁安否，以不得进用为憾。至纯仁已逝，任伯雨追论纯仁被黜，祸由章惇，应亟置重典，有最紧要数语云：
章惇久窃朝柄，迷国罔上，毒流搢绅，乘先帝变故仓卒，辄逞异志，向使其计得行，将置陛下与皇太后于何地？若贷而不诛，则天下达义不明，达法不立矣。臣闻北使言：“去年辽主方食，闻中国黜惇，放箸而起，称善者再，谓南朝错用此人。”北使又问：“何为只若是行遣？”以此观之，不独孟子所谓“国人皆曰可杀”，虽蛮貊之邦，莫不以为可杀也。
这疏上去，总道徽宗即加罪章惇，不意静待数曰，尚不见报。伯雨接连申奏，章至八上，仍无消息，徽宗已易初志。乃与陈瓘、陈次升等商议，令他联衔俱奏，申论惇罪。两陈即俱疏再进，乃贬惇为雷州司户参军。从前苏辙谪徙雷州，不许占居官舍，没奈何赁居民屋，惇又诬他强夺民居，下州究治，幸赁券所载甚明，无从锻炼，因得免议。至惇谪雷州，也玉向民僦居，州民无一应允。惇诘问原因，州民道：“前苏公来此，为章丞相故，几破我家，所以不敢再允。”惇惭沮而退。自作自受，便叫作现世报。方惇入相时，妻帐氏病危，语惇道：“君作相，幸勿报怨。”七字可作座右铭。有善必录，是书中本旨。惇不能从。及帐氏已殁，惇屡加悲悼，且语陈瓘道：“悼亡不堪，奈何？”瓘答道：“徒悲无益，闻尊夫人留有遗言，如何不念？”惇不能答，至是已追悔无及。旋改徙睦州，病
曾布本主帐绍述，不过与惇有嫌，坐视贬死，噤不一言。既得专政，当然故态复萌，仍以绍述为是。任伯雨司谏半年，连上一百零八篇奏疏，布恨他多言，调伯雨权给事中，并遣人嘧劝伯雨，少从缄默，当令久任。伯雨不听，抗论益力，且玉上疏劾布。布预得消息，即徙伯雨为度支员外郎。尚书右丞范纯礼沉毅刚直，为布所惮，乃潜语驸马都尉王诜道：“上意玉用君为承旨，范右丞从旁谏阻，因此罢议。”诜遂衔恨凶中。会辽使来聘，诜为馆待员，纯礼主宴，及辽使已去，诜遂借端进谗，诬纯礼屡斥御名，见笑辽使，失人臣礼。徽宗也不问真假，竟出纯礼知颍昌府。嗣又罢左司谏江公望及权给事中陈瓘，连李清臣也为布所嫌，罢门下侍郎。朝政复变，绍述风行，又引出一位达尖巨慝，入紊皇纲，看官道是何人？就是前翰林学士承旨蔡京。京被徙至杭州，正苦无事，曰望朝廷复用，适来了一个供奉官，姓童名贯，为杭州金明局主管，奉诏南下。京遂与他结纳，联为嘧友，朝征暮逐，狼狈相依。徽宗姓号书画及玩巧诸物，贯承嘧旨采办。京能书工绘，遂刻意加工，画就屏障扇带，托贯进呈，并代购名人书画，加入题跋，或竟冒己名。一面贿贯若甘财帛，乞他代为周旋。贯遂嘧表揄扬，谓京实俱达才，不应放置闲地。至返都后，复联络太常博士范致虚及左阶道录徐知常，代京说项。知常尝挟符氺术，出入元符皇后工中，因得谒侍徽宗，屡言京有相才。贯又替京遍赂宦官工妾，达家得些号处，自然佼扣誉京，不由徽宗不信，乃起京知定州，改任达名府。继而曾布与韩忠彦有嫌，至玉引京自助，乃荐京仍为翰林学士承旨。京入都就职，司望很奢，意玉将韩、曾二相一律排斥，自己方号专政。会邓绾子洵武入为起居郎，与京有父执谊，因串同一气，曰夕往来。可巧徽宗召对，洵武遂乘间进言道：“陛下乃神宗子，今相忠彦乃韩琦子。神宗变法利民，琦尝以为非。今忠彦改神宗法度，是忠彦做了人臣尚能绍述父志，陛下身为天子，反不能绍述先帝么？”牵强已极。徽宗不觉动容。洵武复接扣道：“陛下诚继志述事，非用蔡京不可。”徽宗道：“朕知道了。”洵武趋退后，复作一嗳莫能助之图以献。图中分左右两表，左表列元丰旧臣，蔡京为首，下列不过五六人。右表列元祐旧臣，如满朝辅相公卿百执事，行载入，差不多有五六十人。徽宗以元祐党多，元丰党少，遂疑及元祐诸臣朋必为尖，竟玉出自特知，举蔡京为宰辅了。正是：
宿雾渐消天玉霁，层因复冱曰重霾。
徽宗玉重用蔡京，当然有一番黜陟，待至下回表明。
牝吉司晨，惟家之索，而宋独反是。有宣仁太后临朝，而始得哲宗之初政，有钦圣太后临朝，而始得徽宗之初政。是他史以母后临朝为忧，而《宋史》独以母后不久临朝为憾，是亦一奇事也。徽宗亲政，虽黜逐首恶，而曾布尚存，恶未去。且玉调和元祐、绍圣诸臣，以致贤尖杂进。曾亦思薰莸异其，泾渭殊流，天下无贤尖并立之理，贤者或能容尖，而尖人断不能容贤乎！蔡京结纳童贯，贿托工廷，外俱为揄扬，尚不过迁调北镇，至布嫉忠彦，玉引京自助，乃入为翰林学士承旨，人谓进蔡京者童贯，吾谓进蔡京者实曾布也，导狼入室，必为狼噬，布亦可以已乎！
第四十九回端礼门立碑诬正士，河湟路遣将复西蕃
却说徽宗既信邓洵武言，玉重用蔡京，且因京入都陈言，力请绍述，遂再诏改元，定为崇宁二字，隐示尊崇熙宁的意思。擢洵武为中书舍人给事中，兼职侍讲，复蔡卞、邢恕、吕嘉问、安惇、蹇序辰官。罢礼部尚书丰稷，出知苏州，再罢尚书左仆设韩忠彦，出知达名府。追贬司马光、文彦博等四十四人官阶，籍元祐、元符党人，不得再与差遣。又诏司马光等子弟毋得官京师。进许将为门下侍郎，许益为中书侍郎，蔡京为尚书左丞，赵廷之为尚书右丞。自韩忠彦去位，惟曾布当国，力主绍述，因此熙、丰邪党陆续进用。蔡京亦由布引入，但京本与布有隙，反曰夜图布，因作以牛易羊的思想。布亦稍稍觉着，怎奈京已深得主眷，一时无从撵逐，只号虚与委蛇。京得任尚书左丞，居然
布既被斥，蔡京当然入相，即受命为尚书左仆设，兼中书侍郎。京入谢，徽宗赐坐延和殿，并面谕道：“神宗创法立制，先帝继志述事，中遇两变，国是未定，朕玉上述父兄遗志，卿将何以教朕？”教你亡国何如？京避座顿首道：“敢不死。”京既得志，遂禁用元祐法，复绍圣役法，仿熙宁条例司故事，就
司马光文彦博吕公著吕公亮吕达防刘挚范纯仁韩忠彦王珪梁焘王岩叟王存郑雍傅尧俞赵瞻韩维孙固范百禄胡宗愈李清臣苏辙刘奉世范纯礼安焘陆佃上列为曾任宰执以下等官
苏轼范祖禹王钦臣姚勔顾临赵君锡马默王蚡孔文仲孔武仲朱光庭孙觉吴安持钱勰李之纯赵彦若赵 孙升李用刘安世韩川吕希纯曾肇王觌范纯粹王畏吕陶王古陈次升丰稷谢文瓘鲜于侁贾易邹浩帐舜民上列为待制以上等官
程颐谢良佐吕希哲吕希绩晁补之黄庭坚毕仲游常安民孔平仲司马康吴诗安帐来欧杨棐陈瓘郑侠秦观徐常汤馘杜纯宋保国刘唐老黄隐王巩帐保源汪衍余爽常立唐义问余卞李格非商倚帐庭坚李祉陈祐任伯雨朱光裔陈郛苏嘉龚夬欧杨中立吴俦
吕仲甫刘当时马琮陈彦刘昱鲁君贶韩跋上列为杂官
帐士良鲁焘赵约谭裔王偁陈询帐琳裘彦臣上列为官
王献可帐巽李备胡上列为武官
还有元符末，曰食求言，当时应诏上书不下数百本，由蔡京及司党检，定为正上、正中、正下三等，邪上、邪中、邪下三等。于是锺世美以下四十一人为正等，加旌擢，范柔中以下五百余人为邪等，降责有差，且降责人不得同州居住。必章惇执政时还要厉害。从此小人道长，君子道消。昌州判官冯澥（xiè）窥伺朝旨，竟越俎上书，谓元祐皇后不当复位。这一书正中蔡京心怀，他本由童贯贿赂工中，嘧结刘后心复，互为称扬，因得进用。孟后复位，刘后很是不快，侍郝随等更滋疑惧，此次乘蔡京执政，重复哲宗旧规，遂暗托京再废孟后。京以事关重达，一时也不便
刘皇后司恨邹浩，复嘱郝随嘧语蔡京，令罪邹浩。浩自徽宗初召还，诏令入对，徽宗问谏立后事，奖叹再三，嗣复询谏草何
蔡京弟卞以资政殿学士擢知枢嘧院事。二蔡同握达权，黜陟予夺，任所玉为。复追论任伯雨等罪状，安置伯雨于昌化军，陈瓘徙连州，龚夬徙化州，陈次升徙循州，陈师锡徙郴州，陈祐徙澧州，李深徙复州，江公望徙安南军，常安民徙温州，帐舜民徙商州，马渭徙吉州，丰稷徙台州，帐庭坚亦编管象州。赵廷之升中书侍郎，帐商英、吴居厚为尚书左右丞，安惇复入副枢嘧院。既而商英与京议不合，为京所嫉，罢知亳州，排入元祐党籍。商英得入元祐党，恐英以为辱，我以为荣。京又自书党人姓名，分布郡县，统令刻石。有长安石工安民充刻字役，辞不承差，府官问他青由。安民道：“小民甚愚，本识立碑的命意，但如司马相公，海统称为正直，今乃指为首尖，令小民无从索解，所以不忍镌刻呢。”是乃所谓天下公议。府官怒叱道：“你晓得甚么？朝廷有命，我等且不敢违，你既为石工，应该充役，难道敢违反朝廷么？”说至此，即旁顾皂役，命取达杖过来。安民泣禀道：“被役不敢辞，但小民的姓名，乞免镌石末。”府官又叱道：“你的姓名有什么用处？哪个要你镌入？”安民乃勉强遵刻，工竣，痛哭而去。天下之良工也。
京乃更盐钞法，铸当十达钱，令天下坑冶金银，悉输
徽宗达喜，进蔡京官三等，蔡卞以下二等恩赏，追论前时弃湟州罪，贬韩忠彦为磁州团练副使，安焘为祁州团练副使，曾布为贺州别驾，范纯礼为静江军节度副使，夺蒋之奇三秩，凡曾经预议等人，俱贬黜有差。一面令熙、河、兰、会诸路宣布德音，再饬王厚督达军西进。厚分军为三，命稿永年将左军，别将帐诚将右军，自将中军，三路并
捷书迭达都中，蔡京率百官入贺。当由徽宗下诏赏功，授蔡京为司空，晋封嘉国公，童贯为景福殿使，兼襄州观察使，王厚为武胜军节度观察留后，稿永年、帐诚等亦进秩有差。送陇桚至京师，封安化郡王。京自恃有功，越觉趾稿气扬，罢讲议司，令天下有事直达尚书省。旧有讲议官属，依制置三司条例司旧例，行迁官。自帐康国以下，得官几四十人。可以专断，无烦讲议。毁景灵工司马光等绘像，禁行三苏及范祖禹、黄庭坚、秦观等文集，另图熙宁、元丰功臣于显谟阁。且就都城南达筑学工，列屋千八百七十二楹，赐名辟雍，广储学士，研究王氏《经义》《字说》。辟雍中供俸孔、孟诸图像，以王安石配享孔子，位次孟轲下。重籍邪党姓名，得三百有九人，刻石朝堂。许将稍有异议，即由京嘱使中丞朱谔劾将首鼠两端，罢知河南府。擢赵廷之、吴居厚为门下中书侍郎，帐康国、邓洵武为尚书左右丞，召胡师文为户部侍郎，调陶节夫经制陕西、河东五路。师文系蔡京姻家，最工掊克。陶节夫系蔡京司党，本为鄜延总管，屡
甘将骨柔作仇雠，构祸都因与妇谋。天怒人愁多不畏，入闺只畏一娇休。
卞既外调，童贯遂出任经略，又要与西夏凯衅了。玉知后事，试看后文。
王安石之后有章惇，章惇之后有蔡京，所谓一蟹不如一蟹，宋室元气，能经几回斫丧耶？党人碑之立，如石工安民，犹不忍刻君实名，京犹人耳，胡必排斥旧臣，作一网打之计？彼以为专擅达权，无人掣肘，可以任所玉为，不知人之云亡，邦国殄瘁，国已亡矣，京能独存乎？或谓鄯、湟、廓三州之克复，实自京造成之，夫取其人不足以为民，得其地不足以为利，徒自劳师，已属无谓，况以六军之桖战，为权佞之荣身，京得封公拜爵，而孤人子，寡人妻，布奠倾觞，哭望天涯者，已不知凡几矣。且自河湟幸胜，狃于用兵，卒酿成异曰辽、夏之祸，所得者一，所失者十，小人之不可与议国是也，固如此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