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梵因 还有二十分钟就要挂了

    /系统编号00*7-****-09, 您已成功登入,欢迎来到穿书局总森*晚*整*理部。/

    伴随电子提示音在耳畔响起,07睁开眼,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巨大的圆形大厅,大厅地面上刻着一个巨大的魔法阵, 阵上却滚动闪烁着科技感十足的银白代码和深蓝字符。

    阵中间是一个巨大的时空漩涡, 不断旋转着, 散发着令人眩目的光芒。大厅的四周则是数不尽的通道和走廊,通向不同的时空区域。

    【Byumi:来C区的娱乐室。】

    看到消息后07用双指轻敲两下手背, 面前顷刻浮现出一块悬浮蓝屏。他边查询路径边往大厅外走去, 同时还切了第二块屏查看AI自动生成的任务报告。

    一心N用的结果就是, 撞倒人…不是, 撞倒统了。

    “不好意思!”07忙不迭道歉, “我没看路…诶?十六?”

    “你这个时候不是应该在带任务的吗?怎么在这?”

    和07迎面撞了个满怀的系统人形体比他高了大半个头, 黑发灰瞳,眼眉清凛而锋利,穿着和他款式相似的黑色制服, 气场极盛, 似一柄出鞘待发的利刃。

    016的表情是常年如一日的冷漠, 但07却品出了几分麻木的味道来, 他说:“宿主把故事线玩崩了,回来开会。”

    又崩了?

    07轻抿了下唇,不知道为什么,特别想笑。但他不敢,因为016揍人特别疼。

    016面无表情:“还有事,先走了。”

    “好。”07在心里默默祝福016好运。

    同时也愈发好奇,016在带的那位宿主, 到底做了什么。去了任务世界,弄崩了三条故事线,现在连穿书局高层都惊动了。

    也是有点本事在身上的嘞。

    ……

    娱乐室说是“室”,但其实是类似于购物广场一样的三层建筑,咖啡馆、酒吧、聚会厅等休息娱乐场所一应俱全,甚至还有麻将馆。

    柏弥在顶楼的云层花园喝茶。

    电梯门一开,07才迈出半只脚,就僵住了。

    他的顶头上司,此刻正衣领散乱的躺在一个陌生主神的大腿上闭眼小憩。绸顺微卷的长发黑缎似的铺了一身,几绺堆在脖颈处,衬得那寸皮肉愈发莹白雪腻,半隐半现的锁骨上烙着一枚极深牙印,暧昧异常,引人遐思。

    而那位生了双金瞳的陌生主神,此刻正捉着柏弥大人的手,漫不经心地轻拢把玩着。动作并无多少狎玩之意,可愣是把07给看得面颊发热。

    这…这是他能看的吗?

    救————

    这位主神的视线好恐怖啊!!!

    07内心QAQ但却超头铁地开口:“柏弥大人…你喊我过来有什么事?”

    “唔。”柏弥轻轻咕哝了声,迷迷蒙蒙地睁开眼,一双鸽血石一样漂亮剔透的红瞳水雾濛濛,声音还透着绵软的哑:“小七来了啊…”

    他缓了缓睡意,不作半点留恋地收回自己的手,拢着松松垮垮欲坠不坠的衣领坐起来。赤脚踩上地毯,从红衣里探出的那截脚踝印着一圈青红指印,一看就是被谁用力攥过。

    07眼观鼻鼻观心,一边默念非礼勿视一边嘀咕柏弥大人你这个形象出现在下属面前真的好吗,你也太不拿我当外人了吧TAT

    柏弥合紧了些衣领,不轻不重地踹了一下伸手要揽他腰的男人,语调慵懒:“出去,我和小七有话要谈。”

    低头扮蘑菇努力降低存在感的07听到一声压迫感很强的短嗤。他忍不住抬眼偷瞄,看到那位主神站起来,轻抚过柏弥薄红未褪的眼梢,声音冰凉,隐含愠怒:“柏弥,用完就丢,你出息了啊。”

    ……不会是他想的那个用吧?

    知道老板风流债一箩筐的小系统有点崩溃,柏弥大人你这是又招了哪支不得了的桃花啊?

    本来以为上次第一部的老大杀到九部要你负责就已经够惊悚的了,怎么感觉这次的更不得了啊?!

    他老板还在火上浇油:“你不愿意多的是人来,迟邃大人何必委屈自己呢……嘶————”

    两秒后,07听到柏弥大人有点气急败坏道:“又咬,迟邃你属狗的吗?”

    惹得柏弥炸毛,这位迟邃大人似乎还挺满意,声音仍旧是冷冷的,可细听之下却能感觉到细微的愉悦:“又不是第一天被你骂狗了,谢谢夸奖。”

    “晚上再来找你。”

    等迟邃出去后,07才抬头,一眼就发现了柏弥左边锁骨又多出一个牙印,和右边的非常对称。

    07移开视线,轻咳一声,“柏弥大人…您要和我说什么啊?是有关下个任务的吗?”

    “算是吧。”柏弥不知道从哪里摸出一根发带,松松束了个低马尾,往腰后垫了两个软枕,对07勾了勾手指,懒懒开口:“宝宝过来。”

    07感觉自己脸上好容易降下来的温度又升回去了,他忍不住捂着脸小声抱怨:“柏弥大人,你别顶着这张脸这么叫我行吗,我遭不住啊。”

    大美人被逗笑了,潋滟生辉的狐狸眼浅浅弯起,玩性道:“可小七就是我唯一的宝宝啊,我一手带大的小朋友,这么叫也不过分吧?”

    07哽了下,“您开心就好。”

    宝宝就宝宝吧,反正也只有柏弥大人这么叫。

    “好啦过来吧,不逗你了。”柏弥拍了拍身边的位置,等07一坐过来,就亲亲热热地搂住他,发出一声舒服的喟叹:“还是我们小七抱着舒服,软乎乎的手感真好。”

    难不成您还抱过什么硬邦邦的东西吗?

    07乖乖伏在柏弥怀里,默默吐槽。

    柏弥牵起07的一缕银发编起了小辫子,边说:“这次叫你过来呢,确实是有几件事要交代。”

    07仰起脸,神色认真,“您说吧,我准备记在备忘录里了。”

    小系统这个模样太乖,柏弥没忍住揉了揉他的头,“第一件是你接下来的三个任务世界我都安排好了,待会会把资料打包好一起发给你。在完成这三个任务前,你都不用回第九部,一个任务结束后会自动传送去下一个世界。”

    “这段时间里你也联系不到我,我有点别的事要处理,要离开一段时间。任务途中要是遇到什么bug或者异常事件,不用管,继续你的任务,保护好你的宿主就行。”

    “要是影响到你的任务进展,你就自己解决了就是。任何手段都可以。”看着07有点懵然的表情,柏弥捏捏他的脸,“不用担心处罚,尽管放手去做,出事了我给你担着。”

    “好。”07蹭蹭他的手,像是小猫撒娇那样,“谢谢柏弥大人。”

    “不谢呀宝宝。”

    “不过柏弥大人也要注意安全。”07敏锐察觉柏弥这次离开绝对非同寻常,但他没多问,只是轻声叮嘱:“要照顾好自己噢。”

    “好。”柏弥低头,不带任何情欲意味的亲了一下他的额头,“我们小七真乖。”

    “第二件事,就是,因为穿书局的传送系统出了点问题,所以你之后进入任务世界传送到哪个故事节点是不确定的。”柏弥说,“只能保证是在最关键的剧情转折点之前,保证一切都还可逆挽回的时候。但这个节点可能是你任务对象出事前一分钟,也可能是提前十年,故事还未开始的时候。”

    “好。”07看上去半点不慌,只是微微颔首,“我知道了,我会随机应变的。”

    他也不问为什么,只是做好自己的事情。

    还挺像…

    柏弥在心里感慨,面上不显,仍是笑眯眯的:“对了,你在任务途中要是实在有急事或者解决不了的问题,或者是碰到什么不长眼的欺负你,你就联系迟邃,他会帮你解决的。”

    感觉有了什么不得了的后台…

    07总觉得迟邃这个名字很耳熟,他努力回想了一下,反应过来后:“……”

    这不是穿书局的二把手之一吗???

    07还是没忍住问道:“他现在是您…”

    柏弥很自然的接过话:“缠得最厉害又烦又狗摆脱不了不用白不用的前男友。”

    “……”

    行吧。

    “最后一件事。”柏弥轻撩了一下小系统浅色的眼睫,“闭上眼吧,我给你做个升级处理。”

    “好。”07也没问柏弥为什么无缘无故要给自己升级,只是放松倚在柏弥身上,闭上眼,毫无防备地对他敞露系统源核。

    …

    …

    升级结束,07醒来时,已经在乌漆嘛黑的传送通道里了,后台已经自动读取完原著剧情和宿主信息。

    只是———

    07又检阅了遍关键信息,忍不住轻轻咦了声。

    任务对象原来也不一定是主角攻啊?

    /传送将于10S后结束,您将进入《谁说雄虫不能开机甲》故事线,已成功绑定宿主:**.***/

    /投放的剧情节点为——/

    看清楚投放的剧情节点,07忍不住微微睁大了眼睛。

    饶是素质再好,此刻他也忍不住卧槽一声。

    这么坑的吗?

    ……

    与此同时,星渊玫瑰号,顶层的贵宾休息舱内,观景窗前。

    蜷睡在沙发椅上的阁下被嗡鸣不停的智脑环给吵醒,他轻蹙了下眉,睫尖微颤,困倦地支开一点眼,看清来电虚拟弹窗显示的名字【Sherlite】后,半点没犹豫地挂掉通讯请求,直接给摁了静音。

    但他重新闭上眼不到一分钟,耳边又传来一个略带焦急的轻唤:“梵因,梵因,醒醒。”

    这个声音很陌生,梵因一下清醒过来,他一下坐起来,以为是哪只雌虫闯入他的休息舱,反射性就要去摸茶几上的水果刀,但————

    不是虫,是一只球。

    一只圆乎乎的,长着机械透明翼,还有[ovo]颜表情的银蓝色光团子。

    梵因:“……”

    这是哪家科技公司新研发的机械球?

    他伸手揉了揉有些胀痛的太阳穴,语调冷淡:“我不是说了不要智能服务…”

    “我不是这个世界的智能机器人。”07打断他的话,“事态比较紧急,请原谅我的冒失。关于我的来历我之后会跟您说明,眼下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你去解决,关系整艘星舰的…虫的生死存亡。”

    “这艘星舰将于十五分钟后进入L-[264.078, 180.321]、V-[+23.12, -45.67]航道迁跃点,但该迁跃点附近的质量黑洞于一个小时前发生坍塌,引力井落入迁跃点里,导致迁跃点变得极度不稳定。”

    “星舰进入迁跃点,传送的目的地不会是下一个星程目的地,90%的可能会卷入未知的黑洞渊流里,生还可能性为零。”

    “我没有瞎说,没有开玩笑,没有在愚弄你。”07的语气格外严肃,“这是十五分钟后一定会发生的事情。”

    “如果你还是不相信我说的话,你现在可以出门去到二楼茶水间,两分钟后那里会有两个雌虫打架,原因是其中一位的抑制环失效,信息素泄露引发了另一位的本能攻击。”

    “不过请尽快,因为您还需要时间来思索应对方法。”

    梵因用了二十秒消化这段话,当即起身,披上外套往外走去。

    第52章 力挽 “这么喜欢虫崽的话,我们也生一……

    “我**你个**, 亚种就是亚种,信息素控制不好就不要来公众场所熏人了知不知道?”

    “艹啊你说谁臭呢?你个狗蝎种好意思说我?”

    “我再臭也会戴好抑制剂不乱标记,谁都跟低等亚种一样毫无素质吗?”

    “你***的?不服来打架啊?”

    “来啊!”

    听着茶水间内传出夹杂着各种脏话的激烈争吵声, 梵因忍不住摁了摁眉心,直接摁下手边的呼叫钮喊了服务虫过来, 一言不发地往回走。

    07跟在他身边, 以为他还是不信自己, 焦虑道:“我真的没有骗你,你要是不信的话, 可以再等等, 一分钟后, 会有一个抱着虫崽的雌虫路过, 他的虫崽应激导致心律失衡……”

    “我相信了。”梵因打断他的话, “我在思索对策, 目前还剩多少时间?”

    “星舰将于十二分钟后进入迁跃点,会在两分钟后因为黑洞附近的星磁流和星网断开连接,但地面控制中心是在九分钟后才检索到迁跃点出问题, 启用紧急通讯要五分钟才能把迁跃点出事的消息传送过来, 也就是说你需要想办法拖延最少十五分钟, 直到地面控制中心把消息传递过来。”

    原著里, 地面控制中心把消息传递到星渊玫瑰号时,星舰已经进入了迁跃点。进入后不到两分钟,就被卷入了未知的黑洞渊流里,连救援都没机会等到。

    梵因倚在墙边快速头脑风暴思索着应对方法,高强度的思考加剧了他的头疼,后脑勺泛起一阵阵针扎似的绵密疼痛,让原就痛感格外发达的雄虫眼中不可控地浮现出一层生理性盐水来。

    梵因快速过了一遍07跟自己说过的话, 并未思索太久,顷刻想出了解决方法。

    一抬眼,恰好看到一位面色焦虑的雌虫抱着一个雄虫崽步伐匆忙地往医疗舱的方向走。

    梵因没有犹豫,疾步走过去拦住一脸慌色雌虫,用最简短的语言说明自己的来意:“您的虫崽是情绪应激导致的心率失衡,同时引发了精神力紊乱。星舰常备的医疗舱安抚不了应激的雄虫幼崽,且没有对应药物解决他精神力紊乱的问题。”

    “我是帝星理工学院圣丹维斯医学院雄虫生理医学专业的进修生,我可以救治您的虫崽。”梵因轻点两下智脑环,亮出自己的学生证,神色沉静而镇定,“请您相信我,您的虫崽精神力已经重度紊乱了,再不治疗的话,就算活下来也会变成一个痴呆儿。”

    雌虫紧紧盯着他,深吸口气,“我相信一位专业医生的判断,您也没必要骗我,那阁下需要我做什么?”

    他直觉梵因不是无缘无故拦下他。

    “您现在需要即刻去到控制室和驾驶员沟通,让他们暂缓进入迁跃点。最少二十分钟。”梵因语速很快,但话语却清晰而有条理:“进入跃迁点附近后后星舰内的压强和重力会不可避免的增加,对于成年虫来说不算什么,但是对于一个心脏不适的虫崽却不行。”

    他扫了眼雌虫衣领上的别针,“这对维顿家族的直系虫来说应该不是难事吧?”

    “交给我。”雌虫利落应下,把怀中面色苍白的雄虫幼崽交给梵因,“艾维尔就交给您了,请阁下务必尽力,如有任何需求,请和丹尼斯沟通。”

    他示意身后的亚雌助理跟上梵因,随后就往控制室的方向跑去。

    梵因环顾了一圈四周,“最近的休息室在哪?”

    “阁下,这边走。”

    拐过长廊就是一间公用休息室,此刻并没有虫在里面。梵因抱着虫崽走进,嘱咐丹尼斯守在门口不要让任何虫进来打扰。

    “是。”

    休息室的门合上,梵因坐下小心翼翼地让虫崽靠在自己怀里,先快速观察了下他的病状,正要从空间钮中取药,一个白色的药瓶就递到了手边。

    07用机械翼卷着药瓶递给梵因,“未经允许翻了您的私人空间钮,非常抱歉。但我觉计算出您有百分之九十五的可能要用到该药物,提前帮您取出来了。”

    “没关系,多谢。”梵因掰开虫崽的嘴,也没跟07客气:“麻烦帮我倒杯水来。”

    药物很快见效,虫崽服下不到两分钟,急促的呼吸就平缓很多,心率也在慢慢恢复正常。

    梵因紧绷的肩膀微微放松下来,他解开自己的抑制环,边释放出安抚信息素,俯身用额头抵住虫崽的额头。

    07微微瞪大了眼。

    旁的虫族可能看不见,但它却是清清楚楚的看见,梵因周身漂浮着无数根呈浅蓝色的带着微微剔透感、具象可视化的丝状物,温柔而轻缓地蛇游着缠上虫崽的四肢和脖颈。

    那是雄虫特有的精神游丝。

    可是……

    07回想了一下这个世界的物种设定。

    不是只有B级以上的雄虫才能做到精神力外放吗?

    他的宿主,梵因.斯特温,明明只有C级啊。

    ……

    “成功了!星舰真的停下了!”

    梵因睁开眼,就听到07的小声欢呼:“小梵你好棒!拯救了自己也拯救了全星舰的虫!”

    “你先别说话。”梵因撑着沙发扶手,支起身体来都格外费力,脸上血色褪尽,虚弱得仿佛下一秒就能晕厥过去,“我很难受。”

    07栖到他手边,看着梵因抬手摁揉起太阳穴,轻声:“你头疼吗?”

    “恩。”

    几秒后,梵因感觉到一团凉凉润润的雾状体贴上了自己的额头,丝丝凉意顺着相贴的地方渗入脑中,稍稍缓解了后脑勺那股似是尖锥用力凿过一样的疼。

    梵因闭上眼,浓长的银睫贴在下眼睑,几乎要与肤色融为一体。

    一分钟后,07稍稍退开一些,关切问道:“有没有好一些?”

    “好多了。”梵因睁开眼,“多谢…”

    察觉到他话里的停顿,07轻扇了下透明翼,“我是系统07,你可以叫我小七,”

    “小七。”梵因声音有点哑,“事情进展怎么样?”

    “那位维顿先生很给力。”07飞到饮水机边,操纵设备给梵因倒水,边汇报情况:“直接找到乘务长,先亮出了自己的身份,说明自己虫崽的情况。乘务长一刻也不敢耽搁地带他去了控制室,维顿先生先礼后兵,首先礼貌叙述了自己的来意,请求他们暂缓半个小时进入迁跃点,给航空公司和所有旅客造成的损失由他全部承担。”

    “他按照您的说辞润色加重描述了虫崽的病症,说如果他的虫崽因此救治无效出事的话,整个维顿家族会协同雄虫保护协会全力追责在场所有工作虫以及航空公司。”

    “如果是雌虫幼崽,驾驶员可能还没那么干脆应下。但是出事的是一只雄虫幼崽,还是维顿家族的小阁下,他们哪里敢不听啊。当即降速控停星舰,同意延迟半个小时再进入迁跃点。”

    “两分钟后,地面控制中心就会把迁跃点出事的消息发送过来了。”07也狠狠松了口气,“已经解决了,请安心……喝口水润润喉咙吧,感觉你嗓子好干。”

    梵因也确实口干得厉害,喝大半杯水,他动了下唇要道谢,07抢先开口:“举手之劳,不必言谢。我还要留在这陪你很长很长一段时间呢,小梵不要老是和我这么客气呀。”

    虽然感觉新宿主的性格比言言还要冷淡疏离,但半点没打退小系统要和梵因阁下做好朋友的念头。它顶着[ovo]的颜表情道:“可以叫你小梵吗?”

    梵因微微怔了瞬,“可以。”

    这种称呼方式在虫族真的很少见。

    这时,门外响起三声有规律的叩门声,那位维顿先生礼貌询问:“斯特温阁下,请问我现在方便进来吗?”

    “请稍等。”梵因重新系好抑制环,打开室内空气净化,这才说:“现在可以了,请进。”

    开门后,维顿的视线第一时间落到梵因怀里的虫崽身上,看着小雄虫已经恢复平和的神色,他很明显地松了口气。

    “斯特温阁下,谢谢您。”他抱过虫崽,闭眼亲了亲他的额头,“您不止救了艾维尔,也救了我的命。”

    “您言重了。”梵因站起身来,理了理有些皱乱的上衣,“我只是做了能力范围之内的事情。”

    “之前事态紧急,我未来得及做自我介绍,请阁下原谅我的失礼。”棕发雌虫把虫崽交给助理抱着,左手抚上右肩,微微颔首,做了一个给雄虫阁下的通用见面礼,“我是约瑟夫.维顿,维顿家族直系血,现于议政院法律司就职。”

    “以您的家族出身来说,我这点虫情您肯定看不上。”约瑟夫摘下衣领上的别针递给梵因,“但如若以后您有任何需要我或者是维顿家族帮助的地方,拿着这枚别针直接过来找我就行。不管是不是能力范围之内的事情,我都会尽力完成。”

    梵因没有拒绝。

    又客套两句后,梵因率先提出离开:“我有点不舒服,先回我客舱了。”

    “好的,阁下,回见。”

    梵因走出没几步,头顶的广播突然传来通知:“尊敬的乘客,您好。非常抱歉打断您的休息,我们接到地面控制中心的紧急通知,迁跃点出现了意外情况,可能导致航行受阻。为了确保大家的安全,我们的星舰需要暂时返程。请您现在回到座位,系好安全带,关闭个人娱乐系统,并保持耐心等待进一步通知。我们的工作人员将为您提供必要的协助。再次为此次变故带来的不便表示歉意。谢谢您的配合。”

    梵因回到贵宾客舱后,智脑环又进了一条来自航空公司的官方信息:

    【作为对此事意外返程的补偿,我们将为每位乘客提供以下措施:

    1.免费更改行程:我们将为您提供一次免费的未来星际航班行程更改服务,以便您可以选择新的旅行日期和目的地。

    2.补偿信用:我们将为您账户中添加等值于本次航行费用一定比例的信用,以便您在未来的星际旅行中使用。

    3.优质服务:我们将为您提供专属客服,以帮助您处理行程更改等相关事宜,确保您的星际旅行体验无忧。

    我们真诚地希望这些补偿措施能够缓解您因本次事件所受到的影响。我们期待在未来的旅程中为您提供更好的服务。

    再次为此次突发事件给您带来的不便表示歉意,并感谢您的理解和支持。

    星渊玫瑰号航班管理团队敬上】

    ……那就好。

    梵因这才彻底放松下来,返回帝星北蓝星际港最快也要一个半小时,他进浴室简单冲了个澡,换了一套干净的衣服躺到床上,提醒07在星舰落地北蓝星际港前十分钟叫醒自己。

    ……

    两个小时后,帝星北蓝星际港,旅客抵达区,贵宾专用通道出口。

    “梵因哥哥,窝下次可以来找你玩吗?”小虫崽眨着星星眼看着这个救了自己命的漂亮哥哥,圈着他的脖子奶声奶气道:“或者来我家玩也可以,我们家有很多漂亮fafa噢!”

    “好了艾维尔,不要再缠着斯特温阁下了。”约瑟夫有点无奈,把黏虫的小家伙抱回自己怀里,“哥哥也要回自己家了,下次再约哥哥出来玩好吗?”

    “我们要上车回去了,快和哥哥说再见。”

    “梵因哥哥有虫来接你回家吗?”艾维尔从雌父怀里扭过身体,锲而不舍地试图诱拐这个才见第一面就喜欢的不得了的漂亮哥哥回家,“没有的话,要不要去艾维尔家里坐坐呀?”

    “恐怕不行呢,小阁下。”温沉含笑的嗓音自梵因背后响起,下一秒他感觉一只手揽上他的腰,熟稔又自然地把他带向熏着浅淡水调香的怀抱,“哥哥要和我回家。”

    梵因的身体不明显地僵了瞬,很快放松下来。他抬眸,撞入两汪温润沉静的深碧色里,似春日里映着盎然绿影的湖泊,漾开柔和笑涟。

    对视三秒,梵因移开眼。较比于对方的春风化雨似的柔和,他则显得格外疏淡,声音也是清清冷冷的,似浸冻溪:“不是在开会吗?”

    “我差点就要和我的雄主生死永别了,要是还能坐得住开会,那也太不是东西了。”谢尔利特声音放低了些,“亲爱的,我在你心里是什么形象啊?”

    约瑟夫看着他们,想,传言果然名不虚传。

    议政院院长的首席秘书谢尔利特.多恩与其雄主斯特温阁下成婚两年,感情极好。多恩议员和斯特温阁下是典型的新派势力和老式贵族的因利联合婚姻,多恩议员对这个比自己低了足足两个等级的雄主极其爱重,护得严严实实,从不让斯特温阁下暴露在媒体面前。

    而斯特温阁下和多恩议员成婚三年,家中也只有多恩一位雌君,别说什么娶进门的雌侍了,就是一点点的花边新闻也没有传出过。一直维持着一对一的关系,可见感情有多好。

    约瑟夫对多恩礼貌颔首,“那我就先离开了,有机会的话,希望可以邀请两位来华安庄园作客。”

    “梵因哥哥我们交换了联络码的,要记得找窝噢!”艾维尔转过脑袋,依依不舍地挥手道别,“梵因哥哥下次见。”

    梵因走上前牵了一下他的手,语气温和:“好,艾维尔,下次见。”

    “这么喜欢虫崽的话,我们也生一个?”

    坐上车不久后,梵因听到谢尔利特状似无意地提了句,半开玩笑的口吻:“感觉你真的很喜欢虫崽,对小朋友都比对我温柔。”

    “不生。”梵因顿了下,接上后半句:“现在没这个打算。”

    “那多久以后有这个打算呢?”谢尔利特从文件中抬眼,看了伴侣一眼,笑意温柔,“我也好提前做个准备。”

    “五年以后。”

    谢尔利特在电子文件上签字的手顿了下,“还打算深造读博吗?”

    “恩。”

    “好。”谢尔利特勾起唇角,“我支持你的每一个决定。”

    话落,他伸手揽住梵因的肩,自然而然地要在他额头落下一个轻吻。

    但梵因微微侧头,避过了。

    “困了。”

    话落,他合眼靠上头枕,也不管谢尔利特是个什么反应

    回到家后,梵因径直去了二楼,只说他身体不适想睡觉,不用准备他的晚餐。

    他说身体不适并非托词,在07突然到来前,他就有些头晕。之后突然被07突然告知即将面临生死攸关的大事,争分夺秒的一番高强度思考想出解决方法。再然后又几乎耗空了精神力给虫崽作情绪安抚方才回来又是出行晚高峰,飞行器开开停停的,梵因反胃得厉害,生忍着才没吐在飞行器上,这会完全没有吃晚餐的胃口。

    从浴室出来已是四十分钟后,梵因和端着热食上楼的谢尔利特撞了个正着。

    那碗热汤一看便是给自己准备的,梵因用毛巾汲了汲湿漉漉的发尾,语调淡淡:“我没胃口,你喝吧。”

    谢尔利特也不生气,让家务机器人把托盘送走,他上前一步,凝住那双星云般瑰丽、却也似寒星般津冷的苑紫双眸,语调一如既往的温柔:“你到底是没有胃口,还是心情不好不想吃晚餐?”

    他并未给梵因回答的机会,顿了下,继续问:“突然出去旅游,没有告知我一声,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吗?”

    梵因看着他并不达眼底的笑,微微抬眼,被浴室水汽润得湿涔的眼睫在眸中覆下两道淡影,似栖在两团冰云上的白蝴蝶。

    “没有,只是学习有些累了,想出去散散心。”

    他并没有正面回答为何不告知自己突然出去旅游散心的原因。

    啪嗒。

    谢尔利特感觉手背一凉。是梵因发梢的水珠滴落下来。

    “好。”谢尔利特没有多问,他安静凝视着雄虫,从他湿漉的眉睫,雾濛濛的眼,下移到那段亭匀纤长的脖颈,最后停在蓄着一浅湾水珠的锁骨上。

    他语调微沉,“梵因。”

    藏在温和皮相下的侵略性和高等雌虫骨子里天生的掠夺欲,此刻终于被勾出一二。

    谢尔利特伸手揽住他的腰,往自己胸前带了带,“给你吹完头发后,我陪你一起休息?”

    第53章 楚淮 确实是个漂亮孩子

    “我想自己睡。”

    “今天累了。”梵因骤然绷紧了腰身, 用手抵住谢尔利特的肩防止两虫的距离再拉近,“下次再说吧。”

    谢尔利特盯着他看了几秒,松了手, “好。”

    他伸手替梵因拢了拢有些松散的睡袍衣领,一个轻吻落到梵因的眉心, “那你好好休息, 晚安好梦。”

    梵因紧紧攥住袖口才忍住把谢尔利特推开的冲动, 他垂下眼,“……晚安。”

    谢尔利特去楼上书房处理工作, 而梵因则去最左边的主卧套间准备休息。

    07扑棱着透明翼跟着他飞进卧室, 忍不住问道:“小梵, 你都知道了是不是?”

    不然怎么会对谢尔利特抵触成那个样子?

    梵因并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他走到衣帽间, 先散开裹住发尾的毛巾, 犹带潮意的银发微乱的散落而下, 堪堪过腰,比千金一寸的银水绸还要来得雪净漂亮。

    梵因以指为梳随意理了理有些打绺的发丝,烘干头发后, 换了身更为柔薄贴肤的家居服。而换下的睡袍, 则被他扔进了垃圾桶里。

    ……得。

    07默默瞅了眼被归类作垃圾的真丝睡袍, 想, 被碰了一下衣领就要扔掉,这都已经不是抗拒,是对雌君的触碰已经产生了生理性排斥森*晚*整*理了吧?

    趁着梵因涂抹护发产品的时间,07抓紧把自己的来历和目的和梵因说了一遍。

    他说完,梵因也正好擦完最后一项基础性护肤品。

    全程梵因都是有条不紊地做着自己的事情,即便听到“你是一本书里的配角”这种言论,神色也半点不带变化的, 眉毛都没抬一下。

    好淡定的宿主宝宝。

    确定07说完后,梵因才开口:“你说要改变我既定的命运,可我一个本该死去的角色已经活了,这不算完成任务了吗?”

    “当然不能算呀。”07认真道,“改变你死亡的结局,只推动了5%的人物进度,这才只是开始呢。”

    小系统看着梵因掀开被子躺上床,很想栖到宿主宝宝的肩上去,但想着这位应该是个慢热的性格,最终改为停落到他手边,小声:“我知道听起来有点离谱,但请你相信,我来到你身边,绑定你作为宿主,没有任何的目的,也不会做任何不利于你的事情。”

    “我知道你想问什么。”它试探着用机械翼碰了碰梵因的指尖,见他不反感,才小心的软化透明翼卷住宿主的食指,“我的任务没有具体的内容。我对上个宿主也是这么说的。”

    “非要说的话,唯一主线应该就是保护好你,让你快乐、平安、自由,直至有个圆满结局。”

    梵因静静地看着在昏暗的床帏里散发着柔和银蓝光芒的小系统,苑紫色的眼眸微有波澜,“我现在不算圆满吗?亲虫、朋友、伴侣都在,也有自己的事业,衣食无忧,吃穿不愁。”

    “不算的。”07用剩余的机械翼轻轻拍了拍梵因的手背,“这些都只是表象,小梵,你并不快乐,你有缺憾未完成。”

    “虽然还不知道你的缺憾是什么,但是我会陪着你,直到把你最后这点缺憾也补上。”小系统的声音里透出一点固执,“一点也算噢,我的宿主,要岁岁平安,也要事事遂愿,所得皆所求。”

    岁岁平安。

    梵因微垂银睫,想。

    真是好久都没听到这样的祝福了。

    人生不如意之事十之八九,别说事事遂愿了,就是能得偿三分已是很难得。小系统这话说得着实有些天真,可…

    “好。”梵因阁下冷淡了一晚的脸色总算稍有融冰之迹,他很浅地弯了下唇角,眉眼间绮色顿生,有种直白、鲜明又晃眼的漂亮,“借你吉言。”

    07被这点笑给杀到了,翼尾顿时盈上淡淡的粉,它在心里呜咽一声,想它真是个颜控石锤了,尤其对柏弥和梵因这种浓颜系大美人没有抵抗力。

    大美人阁下对自己的态度稍有缓和,小系统立刻蹭蹭他的指腹撒娇———

    宿主宝宝贴贴呀。

    浅浅撒了下娇,小系统继续说正事:“那个,原著内容,是现在投放给你看还是?有文字版和梦境投影版两个方式选择噢。”

    “投影。”梵因先前说累了并不完全是敷衍谢尔利特,他现在疲倦的只想卷着被子好好睡一觉。

    “好。”07默默把自己的亮度降到最低,趴到梵因枕边,出神地看着他在暗处愈发显白明透的睡颜,真的搞不懂谢尔利特是怎么想的。

    把这么一个大漂亮雄主当原著攻的替身?

    真不知道是脑子不好还是眼睛不好。

    ……

    梵因很清楚地知道自己在做梦,并且梦是谢尔利特的第一视角。

    梦境的开头,是一个阴雨绵绵的下午。

    墙上挂钟显示的日期是六年前,这个时候谢尔利特只是一个才入职议政院没多久的新人专员,连个正式的职称都没有。整日忙忙碌碌,连午休的时间都没有,做的却是最繁琐也最无用的杂事。

    但他却毫无怨言。

    这天他替某位高级议员跑了三条街买手工咖啡,从咖啡店出来后,坐上飞行器,还没来得及系安全带,就被一个陌生虫从背后用匕首抵住了喉咙。

    但谢尔利特半点不慌,他甚至还有闲心放好咖啡,声音含着笑:“这位朋友,我一没财二没权,只是帮忙跑腿买下午茶的打杂专员,你应该去绑架这辆飞行器真正的主虫才是。”

    谢尔利特嘴上这么说着,实则袖中已经不动声色地滑出了某个尖锐物什,估计随时准备反击自保。

    “我不需要知道你是谁。”出乎意料的,声音是未成年虫族特有的清澈干净,即便强压低嗓,也掩饰不住那股稚感:“现在,立刻启动飞行器,送我去最近的星际港。”

    谢尔利特抬眼,在后视镜里对上一双异色眼,左红右紫,红似石榴酒,紫如泊桑石。眼型整体偏圆钝,可眼尾却细长上挑,酷似猫眼,瑰艳绮丽。

    这双眼里尽是与稚气未脱的面容不相符的冷漠与凌厉,锋利的叫虫不敢与之轻易对视。

    谢尔利特怔神的这几秒,匕首已经在他喉颈上划出一道血痕。

    “再不走,划破的就是气管了。”

    谢尔利特摁下启动键,声音依旧温和,半点没有被威胁性命的恼火:“去后排坐好,我送你去西恩星际港。”

    “我不信你。”这位未成年虫族绷着个还有些圆乎的脸,声音透着不耐:“开好你的飞行器就行,不用多嘴。”

    “……知道了。”

    飞行器一开到星际港,他利落收了匕首就要离开,被谢尔利特轻拉了下手腕。

    “这个给你。”谢尔利特从外套口袋里摸出一副眼镜递给他,“变色眼镜,你应该会用得上。”

    毕竟这双鸳鸯眼,委实惹眼了些。

    少年虫看了他一眼,“……多谢。”

    “可以留个名字吗?”谢尔利特抽了张湿巾擦了擦喉颈被划出的血痕,“好歹也送了你一程。”

    “楚淮。”

    少年虫扔下这两个字,戴上兜帽和眼镜就下了飞行器。

    想必这就是谢尔利特和他心上虫的初见了。

    回想起那双冷厉又瑰艳的异色瞳,梵因想。

    确实是个漂亮孩子。

    不止皮相,还有那双眼里透出来的锐气与生机,在尚还稚嫩的壳子里张扬待发。

    惊鸿一瞥,便足矣在心里留下难以磨灭的痕迹

    低头抬头一瞬,时间已是一年后。

    一年时间,从底层专员晋升为中级议员的多恩先生再次被一把同样的匕首抵住了喉咙,在某个中等星的僻暗小巷里。

    谢尔利特慢悠悠地举起手,两虫视线对上那一刹,皆是一愣。

    谢尔利特微笑说:“我们还真是有缘啊,小朋友。”

    “说吧,这次又遇到什么困难了,有什么我能帮忙的吗?”

    楚淮抿了下唇,收了匕首,把棒球帽往下压了压,遮住那双过分引虫注意的异色瞳,也是借着棒球帽打下的暗影掩去脸颊透出的异常潮红。

    “算了,你走吧。”

    谢尔利特在潮漉酸闷的空气里,嗅到了另一种味道。

    清甜微酸的果香,又带着几分绵绵酒意,是柑橘酒的味道。

    饶是再能保持镇定,谢尔利特也不由变了面色。

    “你是雄虫?”

    还是一只即将陷入发/情/热里,受了伤的雄虫。

    谢尔利特跟上,拦住楚淮。

    莫名的,他有些恼,“你不知道这是哪里吗?你这个样子出去,不知道会面临什么吗?”

    楚淮努力保持呼吸平稳,有些不耐:“少管闲事活得久,别跟着我。”

    这时,巷口传来三两醉虫醉醺醺的声音:“是我鼻子失灵了吗我怎么闻到了雄虫的信息素?”

    “你想雄虫想疯了吧?阁下怎么会出现在地下城这种鬼地方?”

    “*啊,你别说,好像真的有,好香。”

    “莫非我们真的要撞大运捡到哪个落单的小雄虫不成?”

    不怀好意的脚步声往这边靠近,谢尔利特顾不得那么多,脱下外套罩住楚淮的头,小心避开他的伤处揽住他的肩,低声:“跟我走,我的车就在一百米外,相信我,我不会害你的。”

    僵持三秒,楚淮到底还是收了匕首,跟着谢尔利特上了车。

    谢尔利特把楚淮带到自己下榻的酒店,给他处理了伤口,花重金去黑市买了雄虫专用的情热抑制剂,还让出主卧让他在这休息了一晚上。

    第二天天色蒙蒙亮的时候,谢尔利特拦住翻窗要走的楚淮。

    “都帮你第二回了,好歹打声招呼再走吧。”

    楚淮绷着脸:“走了,再见。”

    谢尔利特失笑。

    他抬脚要翻出去,停了两面后又转过头,语气稍有缓和:“谢谢。”

    “下次见面,可以告诉我你真正的名字吗?”

    楚淮的动作微不可察地顿了下,身影随即消失在窗下

    楚淮就是这位阁下真正的名字吧。

    看到这的梵因在心里轻叹口气。

    某个想法先前只是模糊猜测,那现在就是笃定了

    第三次见面是在三个月后的全军校联合机甲演练赛上。

    升职为高级议员的谢尔利特跟随议政院副院长作为代表之一出席赛事开始前的开幕式。

    直到参赛军校登场介绍时,谢尔利特一眼就看到了站在帝国第一军校队伍里的楚淮,尽管那双异色瞳作了伪装处理,成了最寻常不过的深棕色。

    而他胸前铭牌的名字,是佩苏.卡里。

    这会附在谢尔利特意识里的梵因和他共感,他清楚感知到看清名字那一瞬,谢尔利特心里涌起的无名恼火和躁动。

    是在不甘心念念不忘的只有他自己一个。

    但这股火又被另一个念头压下。

    全场,只有我知道他是雄虫。

    这是独属于我和他的秘密。

    开幕式结束后,他用了点小手段拿到了楚淮的个虫联络方式,约他出来见了一面。

    他给楚淮带来了可以抑制雄虫荷尔蒙分泌和暂时改变信息素味道的药,还有一些伪装雌虫会用到的易容道具。

    楚淮并没有立刻收下,只是冷漠地看着他,问,你帮我意欲何为?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

    谢尔利特无奈地笑了下,说,我没有任何的目的,只是想帮你而已。我知你和那些娇生惯养、只知奢靡享乐的雄虫都不一样,你向往的是机甲与星海,而非珠宝与华服。我从你的眼睛里看到了区别于其他阁下的野心与欲/望,那很像少年的我,你就认为是我单方面和你共鸣了吧。

    “非要说想要得到什么的话交个朋友可以吗?”他看着楚淮,语气温和:“来帝星这么久,我还没有可以交换秘密,交付真心的朋友。”

    “看在我帮了你两次的份上,给个机会,卡里先生?”谢尔利特扫了眼他的铭牌,“佩苏,这是你真正的名字吗?”

    楚淮凝视着谢尔利特的眼睛十来秒,轻嗤了声,“我不和单方面拿捏住我弱点和死穴的虫做朋友。”

    “那我用我的秘密和软肋跟你交换吧。”谢尔利特凑近了些,隔着一拳距离,附在楚淮耳畔低语了句:“——”

    把这句话听得一清二楚的梵因:!

    谢尔利特的秘密

    让他有点惊讶,这点惊讶却又在意料之中。

    难怪会像啊。

    说完后,楚淮稍稍偏开头,有些不自在地皱眉,“说话就说话,不要挨这么近。”

    “还有。”话落,谢尔利特手里的东西就被楚淮拿走。

    “名字,告知一下。”

    “谢尔利特.多恩。”

    楚淮恩了一声,利落地和谢尔利特碰了下智脑环交换了通讯码,转身就走,“还有事,先走了。”

    走出两步,他又停下,微微侧首。

    “楚淮是我真正的名字。”

    “目前只有你一个知道,朋友。”

    楚淮对朋友的定义很清晰。

    有事就会找朋友帮忙,心情不好能一起喝酒,遇到心事可以互相倾诉。

    谢尔利特一直以为自己在楚淮这里是最特殊的存在,即便只是朋友。

    但这份隐秘的欢喜并未持续多久。

    军校联赛赛程过半的时候,意外撞见的一幕狠狠打碎了他的幻想。

    第54章 意动 真像啊

    谢尔利特买了礼物去找楚淮, 特意挑了晚餐前的时间段,想着能顺带邀请楚淮一起吃个晚餐。却在机甲训练馆内看到让他脸色阴沉的一幕。

    十米高的兽型机甲之上,楚淮站在呈托举状的机械兽爪中间, 和驾驶舱里探出身的雌虫在接吻。

    得益于谢尔利特这个A级雌顶尖的可调节视力,即便隔了十几米远, 梵因也把接吻的两虫看得一清二楚。

    驾驶舱里俯下身的红发军雌明显掌控着这个吻的主导权, 亲到一半的时候楚淮明显有些喘不上气, 想退开,但却被他伸手略带强制意味地扣住了脖颈, 半点不容许躲避和退开, 亲的反而愈发凶狠。

    亲完后他还意犹未尽, 想要顺着脖颈继续往下, 被楚淮拧着手腕丢开。

    “你的脑子也过载了吗?”楚淮的语气冰冷, 只是绵哑的声线却大大削弱了这话的气势, “再给我不分场合的发/情试试?”

    红发军雌轻啧了声,懒洋洋地垂下眼,身体又俯低了些, 亲了一下楚淮的脸颊。微有不满道:“伊蒂安, 你不会就这么草草应付了给我的奖励吧?”

    看清那双呈竖线瞳的赤金色的眼眸时, 梵因……沉默了。

    虽然他现在也确实说不了话。

    赤金瞳色是皇室虫的典型特征之一, 颜色越盛说明等级越高,血统越纯粹。而面前这位则是梵因见过瞳色最为粲亮的,没有之一。

    也是,帝国储君,艾德里安. 莱耶斯殿下,拥有这样一双眼睛,不是很正常吗?毕竟当今储君可是近百年来皇室雌虫血脉最盛的一位。

    这个时间点的艾德里安还没被立储君, 尚还只是在帝星素来只闻其名不见其虫,低调的几乎没这号虫存在的三皇子。

    皇室雌虫一般在二十五岁左右就会和家世相配的雄虫阁下联姻,而艾德里安现已将近三十,却还没有半点结婚的意思。整个星网都在猜测这位储君到底喜欢什么样的雄虫,连素有帝星玫瑰之称的莱登阁下主动的示好,他都能拒绝得那叫一个冷漠绝情。

    这种情况,要么就是眼光高的离谱,要么就是…雌同。

    再联想到现世里的储君殿下明目张胆和第三军军团走得极近的一些举措,梵因心里基本落定了某些猜测。

    看来,这位楚淮先生,直到现在也没被拆穿雄扮雌的身份呢。

    挺好的。

    至于谢尔利特。

    他悄无声息地来,收敛气息偷窥完人家接吻,又不动声色地离开了。

    他能做什么呢?

    想不开去和帝国三皇子抢虫吗?

    除非政途不想要了。

    以梵因对谢尔利特的了解,直到他这种性格的虫,就是再喜欢谁,也不会为其去损害自己的根本利益。谁在他心里都没有自己重要。

    头脑不清醒,怎么在这个年纪就做到议政院首席秘书官的位置呢?

    只是看了这么久,梵因明白了谢尔利特对楚淮动心的点在哪里,却始终没琢磨透,谢尔利特到底是怎么把他当作楚淮的替代品呢?

    他和楚淮身形不似,面容不像,性格也是天差地别。非要扯上一点相像的地方,大概是都拥有紫色的眼睛。

    可楚淮那只右眼是很深邃的灰紫,而他则是色泽浅透的苑紫,眼型也不像,这也吃不到代餐吧?

    他的疑惑在接下来看到的几幕得到了解答。

    撞见心上虫和别虫亲密这种事,有了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

    在赛事结束的庆功宴上,皇家别院后花园的某个偏僻花厅,尾随楚淮出来的谢尔利特完成目睹了整个过程。

    在楚淮被艾德里安捂住眼,放倒在桌上掐着下颌亲的时候,梵因思维一滞,险些以为自己看错了。

    难怪。

    难怪。

    从谢尔利特这个窥伺者的角度看过去,被储君捂住了眼、被迫仰头承受所有攻势的楚淮,盖住了上半张脸后,从鼻梁到脖颈那一段,确实和他很像。

    梵因都险些以为那是自己。

    尤其是,他和楚淮的左边锁骨窝里,都生着一颗淡红的痣,连位置都一模一样,分毫不差。

    某些黏腻难言的记忆不受控制地浮上脑海。他想起某次热期里,谢尔利特把他拢在身下,用齿尖反复研磨吮咬左边的锁骨,磨得他忍不住疼哼出声也不愿意停下。

    如果现在不是意识体,梵因一定得倒头就吐。

    真恶心。

    ……

    再之后就是两年后,谢尔利特受邀参加楚淮的毕业典礼。

    楚淮还不知道被自己视为好朋友的虫对自己抱有什么样的心思,在谢尔利特收到邀请函后,他还抽空打了个视讯过来,说我能邀请的朋友就你一个,你要是得空且方便的话,可以过来坐一下我这个优秀毕业生代表的家属席。

    谢尔利特应得毫不犹豫,温声打趣说你都这么说了,就是明天三大势力开联合会我也得请假过来。

    他的话逗得楚淮很轻地弯了下唇角。看着心上虫素日里少见的笑容,谢尔利特一阵放松,他随口一问:“感觉你今天心情很好?”

    “恩。”楚淮应了声,一年四季几乎是焊在身上的第一军校制服换成了宽松的居家服,甚至还颇有闲心地拎着一个洒水壶给花圃浇水。

    他说:“久违的假期,不用训练,不用上课,心情当然好。”

    谢尔利特看着他伸手碰了碰花,心下一动,“你喜欢蓝弦月影?”

    蓝弦月影,是一种虫工栽培出的玫瑰品种,玫瑰的花瓣呈淡蓝色,边缘带有微妙的紫色,犹如夜空中弦月的光影。其花瓣形状优雅,宛如敛翼的蝴蝶。且花香带有助眠安神的效果,深受阁下追捧喜爱。

    许是心情真的很好,楚淮难得的开了个玩笑,“虽然一直在假扮雌虫,但我本质也是雄虫,喜欢一下繁复美丽的植物不是很正常吗?”

    明显的一句玩笑话,谢尔利特却当了真。

    因为心上虫随口一句玩笑,他便让家政虫每隔三天都要在餐桌上摆上一束新鲜的蓝弦月影。

    谢尔利特知道无论如何他都得不到楚淮,所以选择在生活的细枝末节里来缅怀和纪念自己满腔难言的深情爱意。

    随便了。

    梵因决定明早醒来就搬出他和谢尔利特的婚房。

    他连和谢尔利特待在一个空间里都觉得不适了。

    ……

    谢尔利特参加楚淮毕业典礼那天,也是他第一次见到梵因的日子。

    梵因和他一样,作为家属是来参加哥哥的毕业典礼。位置就安排在谢尔利特身边。

    透过谢尔利特的眼睛,梵因看到了和他初见的自己。

    三年前的他比现在要瘦上许多,银发堪堪过肩,腕上还戴着时刻监测身体状态的健康环。脸上没有一丝血色,病色恹恹的模样,精神肉眼可见的差。

    那是他二次分化失败,在家休养了一年多后,第一次在公共场合活动。

    雄虫一生会经历两次分化,第一次在六岁,觉醒精神力。第二次在十八岁,定基因等级,少数雄虫的精神力也会跟着二次进化。

    一般来说,初次觉醒时精神力等级高的雄虫,二次分化后基因等级也不会太差,至少不会低于精神力等级。通俗一点说,就是精神力等级是B级的话,那二次分化时基因等级最低也是B级,与精神力等级持平。如果少年期养护得好,分化月里有特殊药剂加持的话,那拔高一阶基因等级也是有的。

    只是这种提升雄虫基因等级的药剂只在帝国最顶尖那一撮势力范围里流通,市面上被炒到了天价也求不来半瓶。药剂配方更是从不公开的秘密,全帝国知晓的虫不超过三个。

    梵因却是个例外。

    他的精神力等级是A+级满值,但身体基因等级却是C。

    斯特温家族的直系阁下二次分化基因等级从预定的A暴跌到C-这件事,在帝星上流圈里并不是什么秘密。

    斯特温是帝国传承两百多年的老派贵族,至今仍然煊赫不衰,炙手可热,在军/政二界的根系极深,不可撼动,自然没有虫会不长眼的当着梵因的面说什么。只是背后却都在议论,斯特温家族直系素来只出高阶雄虫,现在却出了一个中阶的C-,真是家族史上的败笔与污点。

    风言风语偶尔会传到梵因耳朵里,对比起听到这些后,冷着脸要给他撑腰的哥哥,还有怒不可遏要给那群碎嘴子一点教训的双生弟弟,他这个当事虫半点不在意,最多就是淡淡恩一声,转头继续泡进实验室里分析数据。

    当然,在这之前还要先给护短的雌兄和弟弟顺好毛。

    他倒也不是多么淡如菊的性格,真的吃了亏不会忍着,当场就奉还回去了。这些虫云亦云的言论,梵因是真的觉得无足轻重。

    ————在他还不是梵因.斯特温的时候,他可听过比这些还难听百倍的话。

    C-的中阶体质,却拥有A+满值的高精神力。身体等级和精神力等级相差过大的后果就是,梵因每次动用一次精神力,就会产生头疼嗜睡的后遗症,最少半天,最多长达三天都在床上昏睡。且平时对睡眠有着极高的质量要求。

    不能轻易动用精神力,也就意味着不能随时给雌虫做情绪安抚和精神梳理。就算梵因的精神力等级再高,生得再如何漂亮,同圈层的高阶雌虫,尤其是军雌,也不会把他考虑进联姻选择里。

    也有等级高,但是出身略低的雌虫冲着斯特温的姓氏来请求和梵因结婚的,无一被梵因的雌父,当今斯特温家族的家主给客客气气地请走了。

    在这点上,梵因那对貌合神离的父亲倒是一致的口径。

    他的雌父说,我们家精心养大的小阁下,就是基因等级跌到了最低阶F级,也不是哪个雌虫可以随便求定的。未来和梵因结婚的雌虫,一定是看中他这个虫多过斯特温这个姓氏,真心排在利益之上。左右家里又不是养不起,大不了一辈子不结婚。

    而雄父则更直接,雌君这玩意又不是非要不可,你要记住你是斯特温的直系血,就凭这个姓氏,养个五十百来个的帅气雌侍旁虫也不敢说什么。

    梵因:谢谢,但是还想要肾。

    至于为什么会和谢尔利特.多恩结婚

    他和谢尔利特的初见,两个虫没有任何交流,只是挨着一起坐了一个小时而已,全程零互动。可在第二次见面后,谢尔利特就对他发出了约会申请。

    他和谢尔利特的第二次见面,是在毕业典礼的两个月后,在某个温带海洋性气候的高级旅游星上。

    他是去散心的,而谢尔利特则是去考察暗访的,调查当/地/政/府和反/帝/政/统/治/势力暗中勾结,行偷渡和虫口贩卖事件。

    本来这事和梵因是没什么关系的,但谢尔利特暗中收集证据的行动不知道被哪个内鬼泄露出去,而且那个时候谢尔利特已经把证据收集全了,只差返回帝星交差。

    当/地/政/府的负责虫哪里会愿意让他活着离开,毕竟勾/结/境/外/反/动/势/力的罪名一旦落实,等待他的就只有铁板钉钉的死刑。狗急跳墙之下,他直接派虫追杀谢尔利特。

    被刺伤的谢尔利特在枪击声和漫天弹雨里意外躲进了斯特温阁下的悬浮车。

    他表明了自己的身份,说明来意和为何会受伤后,梵因从空间钮里取出医疗包递给他,言简意赅:“等会包扎。现在,坐稳,扶好。”

    话落,梵因把悬浮车的驾驶模式切换为手动,保护等级切到军用,安全带一拉,动力驱动刹拉到底,重踩能量耦合器,以最高时速飚了出去。

    追杀谢尔利特的虫自然不会让让他这么轻易离开,很快就追了上来,隐有左右夹击迫使他们停下之势。梵因半点不慌,一手操作导航控制台,一手从脚边暗柜里摸出两把枪,一把丢给谢尔利特。

    他也没看谢尔利特,语调冷淡地不起一丝波澜:“我左你右,光塑窗会降下半分钟,能打多少打多少。”

    话落,光塑窗降下半截,梵因右手快点两下导航控制台,暂切为半自动避障行驶模式,左手握枪单指推动能量块,边侧头,瞳孔竖成针状,眸底瞬间泛开水波状的淡金流芒。

    那是雄虫使用精神力的外显征兆。

    借用精神力锁定瞄准对方在开车的雌虫后,梵因没有半点犹豫的扣下扳机,利落打出两发离子弹。

    砰砰又是两枪。

    打完一夹能量块以后,左边围堵夹击他们的悬浮车已被甩出好远。

    前后不过十五秒。

    最后一发离子束,帮谢尔利特崩了试图用枪爆他头的雌虫。

    雄虫重新上了一夹能量块,抬手漫不经心地撩开贴到颊边的发丝,高束成马尾的银发被车外灌进来的风吹得飞舞四散,眼中金芒璨璨,眸色却疏静无澜,冷冷淡淡地看了眼谢尔利特。

    “你们议政院的虫,已经文弱到连保命能力都没有了吗?”

    砰砰、砰砰。

    梵因听到了此刻谢尔利特突然加快的心跳声。

    还有一道无比清晰的心声————

    真像啊。

    稍加打磨,那将会是楚淮最完美的替代品。

    第55章 假相 “不,现在我更喜欢冻荔酒。”……

    两虫最后还是平安上到了斯特温家族的私虫出行舰上。

    一路惊险, 处境安全下来后,情绪本能地跟着放松,使用精神力的后遗症就上来了。梵因给谢尔利特指了医疗舱的位置后就准备回主卧休息, 才转过身,谢尔利特就叫住他:“斯特温阁下。”

    “回帝星后我会向您发送约会申请。”

    彼时梵因后脑勺一跳一跳刺痛得厉害, 眼皮也沉重的不行, 只想卷进柔软的被子里好好睡一觉, 对于谢尔利特这莫名其妙、貌似是对他一见钟情的话,也只是冷淡地回了两个字:“随你。”

    ……

    从旅游星回到帝星的第五天, 谢尔利特当真给他发了约会申请, 还是走的雄虫保护协会官方的申请约会系统。

    然后就被梵因干脆利落地拒绝了。

    倒也没有什么复杂的原因, 他那会正在准备进修生的复试, 实在是没心思也腾不出空去和哪个雌虫约会。

    谢尔利特并没有就此放弃。

    他确实是个情商很高的虫, 得知斯特温阁下在为进修生复试全身心做准备后, 就没再来打扰过。只是在梵因接到进修生录取通知书那天,快递了一份贺礼送到斯特温家族在帝星的主宅。

    不是多么昂贵华丽的珠宝饰物,也不是什么罕见的奇珍异宝, 区别于阁下们最常收到的华美之物, 礼物只是一封讲座邀请函。

    讲座主题是《深度探索:虫族精神力病理学与认知调控的分子机制》

    这是由几个最高级的医疗学府联合举办的, 一个极具专业性、且不对非该领域专家和资深学者开放的内部讲座。

    梵因早有所耳闻, 对于一个拿到了雄虫生理医学专业录取通知书,且准备深耕研究雄虫精神力方向的准进修生来说,当然具有极大的诱惑力。

    但无奈斯特温家族并不过多涉猎医疗领域,梵因也不想麻烦别虫欠下虫情拿到入场资格,打算遗憾作罢的时候,讲座邀请函就递到了他手边。

    通过谢尔利特的好友申请后,梵因发过去的第一句话是:【这封邀请函, 是多恩先生偿的虫情吗?】

    /Sherlite. Dorn/:【当然不是,这是追求心仪阁下的一点诚意。】

    /Sherlite. Dorn/:【救命之恩,一封邀请函就还上了?我在斯特温阁下心里就是这种不知轻重的虫吗?】

    /Sherlite. Dorn/:【可能说来有些轻浮,但我确实对阁下一见钟情了。】

    /Vanyn.Stwin/:【一见钟情,你确定不是吊桥效应吗?】

    /Sherlite. Dorn/:【吊桥效应是什么?】

    /Vanyn.Stwin/:【没什么。】

    /Vanyn.Stwin/:【邀请函多谢。下次我请你吃饭。】

    救命的虫情另当别论,谢尔利特弄到这封邀请函也绝非易事,梵因不喜欢白收谁的礼物,即便是对他有追求意图的雌虫。

    /Sherlite. Dorn/:【阁下非要回谢我的话,不如通过我的约会申请好了。】

    梵因并没有回复这条消息。

    那时的他并没有把谢尔利特当作交往对象发展的打算,当然,其他雌虫也没有。

    谢尔利特并不气馁。

    他依旧没有放森*晚*整*理弃追求梵因,似乎在一见钟情后就认定了斯特温阁下,非他不可。就算梵因始终不为所动地拒绝他的礼物和约会申请,他也是按照自己的节奏追虫。

    炙手可热的议政院新贵议员钟情于老派贵族斯特温家族那位二次分化失败的阁下这件事,很快成为帝星最热的讨论话题。

    身为当事虫之一的斯特温阁下被帝星的娱乐媒体和各路打探八卦的声音问得烦了,一头扎进实验室,吃住就在实验室楼上的单间宿舍,专心研究,深居简出,一关就是两个月。

    直到两个月后雄父生日,梵因才出圣丹维斯医学院的实验楼。

    宴会结束后,雌父和雄父单独留了他谈话,非常直截了当地问他愿不愿意和谢尔利特结婚。

    雌父和雄父脸上一严肃一沉凝,梵因就知道,这个问题必然没那么简单了。他沉默几秒,反问:“是哪方作出的决定?”

    斯特温家族养出来的直系阁下,这点敏锐还是有的。

    “皇室,还有议政院那一拨新派势力联合作出的决定。”

    皇室是旧派贵族的代表,而议政院则是新派势力的象征,双方针锋相对水火不容多年,近些年好容易有了握手言和的迹象,现在急需一个代表两方利益联合、标记友好合作开始的符号。

    梵因轻蹙了下眉,“我记得莱耶斯皇室有适婚期的阁下。”

    “梵因。”雄父摸了摸他的头发,有些不忍,“你和谢尔利特.多恩话题在前,全帝星都知道他钟意于你,你们结婚,落在不知情的虫眼里是再合适不过、顺理成章的事情。双方都不想这件事落得个刻意促成的印象,自然而成是最好的。”

    上层权贵们总是既要又要,要事情办得足够好,又要面子上过得去。

    “梵因。”他的雌父摸了下烟盒,但顾忌到在场有两位阁下,又生生忍住了,沉声说:“今天叫你过来,只是询问,不是通知。你如果不愿意,我明天就回了皇室的话。”

    梵因没有立刻接话。

    两分钟内,他脑中思考过很多东西。

    帝星明里暗里的势力变动,各方利益拉扯算计,家族对他二十几年的爱重养护,还有……

    一个再也回不来的虫。

    “我明天去见多恩一面。”梵因说,“见了以后,再给你们回复。”

    第二天见到谢尔利特,礼貌问候过后,梵因直接问出:“不提供精神梳理和情绪安抚、不尽到任何生理义务,有名无实的婚姻关系能接受吗?”

    “能的话,我们就结婚。”

    谢尔利特似乎是被他的直当干脆给惊到了,愣了足足十秒才回神,有些无奈地笑了下,湖绿色的眼眸里却是足矣让虫轻易沦陷的温柔与纵容。

    “当然,即便是有名无实的婚姻,我也愿意。”

    “只是,梵因。”他第一次喊了梵因的名字,语气认真:“如果你心里没有别虫的话,可不可以在婚后给我一个追求你,走进你心里的机会?这桩婚事我知你并不愿意,终归是我占了便宜去。那我再贪心一点,想换得你也心动,可以吗?”

    许是谢尔利特当时的神情过于温柔,看上去做不得半点的假,温柔到让梵因不受控制地想起另一个雌虫。

    是心乱也好,心软也好,或者是真的被那双眼睛打动了也好。

    到了唇边的“随你”,临时被梵因换成了一个“好”字。

    ……

    看到这的梵因心里已经没有半点波动了。

    谢尔利特真是天生的演员。

    眼神是深情得可以掐出水的,情话是矢志不渝的。可心里想的,却是和他结婚后,要如何把他打磨成楚淮最完美的替代品。

    如果不是知晓真相,可能他现在也会被这般温柔专注、深情到非他不可的眼神骗到。

    当时的自己是怎么想的呢?

    怎么会在谢尔利特身上看到他的影子

    ……

    梦境再次跳到两年后,而他和谢尔利特婚后这两年,只是短暂而迅速地掠过了几个片段。

    他们结婚后的第一个*嘉旦节,本该在外星出差的谢尔利特冒着暴风雪连夜赶回,进屋的时候满头的碎雪,梵因边给他递热茶,边问为什么突然回来了。

    谢尔利特说,结婚后的第一个嘉旦节,当然要和雄主一起守夜跨年,祈新年平安美满。

    梵因看着他,默默咽下可是只有两分钟就要到新年了这句话。

    他擦干头上的雪水,对梵因张开双臂,温声:“看在我连夜赶回想和你一起过节的份上,斯特温阁下,可不可以给我一个拥抱呢?”

    梵因轻抿了下唇,走过去轻轻抱了他一下。本想抱完就松的,谢尔利特却稍稍用力箍住了他的腰,贴在他耳畔轻柔道:“多抱一会,可以吗?”

    “好。”

    半分钟后,新年钟声响彻整个帝星。

    在悠扬钟声和噼啪烟花声里,谢尔利特说,梵因,新历快乐,愿新年成为一个充满爱情故事开篇的美妙章节。

    梵因听到自己对谢尔利特说,新历平安,长岁吉乐。

    而在这个嘉旦节过后没多久,他和谢尔利特的关系,阴差阳错地有了实质性的变化

    婚后第二年某个的暮夏夜,彼时正值梵因的热期尾声,结束一轮后,谢尔利特把他抱到阳台吹风透气。他倦极地倚在谢尔利特怀里,蒙眼的布条还未摘下,被银发掩住的脖颈红晕未褪,斑驳红痕从锁骨一路往下,顺着蜿蜒进衣襟里。

    谢尔利特把头埋在他的颈窝里,有一下没一下的轻咬着他的后/颈/肉。雄虫处在热期的身体本就格外敏/感,又才结束不久,梵因被磨得忍不住轻哼出声,不轻不重地踢了一下谢尔利特。

    “消停一下我好累。”

    “好。”谢尔利特闷笑两声,抬眸,隔着布条亲了亲他的眼睛,“你的信息素味道太好闻了,没忍住。”

    “像冰冻过的荔枝酒,冰块融了,只剩下荔枝的清甜。”他说,“像你,看着冷淡,其实捂化了,就只有甜味了。”

    “我很喜欢。”

    梵因昏昏欲睡,随口回应:“可你不是最喜欢柑橘味吗,卧室用的熏香都是这个味道的。”

    谢尔利特抚摸他头发的动作微顿。

    “不,现在我更喜欢冻荔酒。”

    多温情甜蜜的画面啊。

    但现在透过谢尔利特的眼睛看到这些,梵因只觉讽刺。

    特别是在谢尔利特说完喜欢他的信息素味道后,他还反抱住谢尔利特的手轻轻蹭了下,说那我萃取一点信息素给你做香片好不好?

    谢尔利特答应了,并且在香片做出来后还长久的佩戴了一段时间。

    演戏至此,梵因也觉得他委实厉害。

    讽刺之余,他又厌恨自己的蠢钝。

    明明一切皆有迹可循,怎么就沉溺进这样的虚幻温情与甜蜜骗局里了呢?

    怎么就信了谢尔利特呢?

    梦境流速正常下来后,时间已经和现实同步,但事轨走向,却是07和自己提起的“原著”。

    梵因是感谢跳过了这两年时间段的。

    不必让他通过谢尔利特的眼睛再过一遍,他们成婚这两年的点点滴滴。所有的浓情蜜意,现在看来,全是劣质糖精,黏腻地哽在喉咙里迟迟难以下咽,只带来一阵又一阵的反胃恶心。

    眼前的场景切成了议政院的大会议室,梵因听到有虫附在谢尔利特耳边说:“多恩先生,刚刚接到航空公司的通知,星渊玫瑰号进入迁跃点后失去了联系,航空公司正在全力搜寻,并尝试与星舰重新建立联系。”

    谢尔利特轻恩了声,端起咖啡喝了口,刚要说知道了,就听到助理虫低了两个声调说:“斯特温阁下也在上面。”

    “地面控制中心和星渊玫瑰号失联之前,已经检测到迁跃点不稳定迹象,但是还没来得及把消息发送给星渊玫瑰号,星舰就进入了迁跃点。”

    凡是有点常识的虫都知道,已经存在过的案例里,进入不稳定迁跃点的星舰,一旦失联,就是永远,整艘星舰的虫生还可能性为零。

    啪嗒一声————

    是咖啡杯碎了一地的声音。

    他的手僵在半空中,袖口湿哒哒地低着咖啡液,瞳孔瞬息锁成针状,声音沉得厉害:“你说什么?”

    梵因还听到了谢尔利特徒然加快的剧烈心跳声

    三个月后。

    航空公司正式发布了星渊玫瑰号全体遇难的通知,全帝国禁娱哀悼一天。

    谢尔利特作为议政院代表出席官方的新闻发布会,有记者在会后拦住他的去路,问出了一个极其犀利的问题:“您的雄主斯特温阁下也在这场事故中丧生,但斯特温阁下去世不满半年,您就和米勒家族的直系阁下频频走近,请问您的二婚准备在什么时候?”

    这个记者的脸让梵因觉得有些眼熟。

    在脑子搜寻三秒,梵因想起了他是谁。

    莱安.李。

    他意外帮过一次的新闻系学弟,读大学的时候碰到了会聊两句的同校关系。

    这话很是冒犯,但谢尔利特并没有生气。他只是摇摇头,苦笑,“我不知道会什么会传出这样的绯闻,我和米勒阁下只是朋友关系。至于二婚更是无稽之谈,我此生都不会再有结婚的打算。”

    “梵因.斯特温永远存在于我的配偶一栏里,即便他已去世,但没有谁能覆过他的名字。他永远都在身边,也在我心里。”

    记者莱安怔了一瞬,但并没有露出什么感动的神色,只是盯着谢尔利特,嗤笑:“多恩先生,您今天所说过的话,我已用录音笔记下,新闻稿明天就会通过千星新闻的官号发布,全帝国的虫都会知道您此生不二婚的誓言。”

    他稍稍走近了些,用只有他和谢尔利特两个虫听到的声音道:“深情虫设已经帮你立好了,谢尔利特.多恩,你最好不要食言,也不要做出一点背叛梵因学长的事情,我会时时刻刻盯着你的。否则…我保证你苦心营造的公蟲形象一夕就能崩塌。”

    ……

    新闻稿发布后,整个帝星都在赞颂多恩议员对雄主的深情,无虫不为多恩议员和斯特温阁下的爱情动容,但除了莱安.李之外,还有一个虫也极其不待见谢尔利特。

    发布会后的第三天,谢尔利特来斯特温主宅探望梵因的长辈,顺道商谈梵因.斯特温的下葬仪式,但却被虫拦着连大门都没进去。

    他的双生弟弟,斐嘉,牵着一头大型的变异狼种异兽,微昂下颌,倨傲且不屑的意味半点不作掩饰,眼里亦是止不住的厌恶。

    “谢尔利特.多恩,带着你的礼物,给我滚回你的多恩府去。”

    “不许再出现在我面前,你真的,让我看到都嫌脏了眼睛。”

    第56章 局势 睁眼就准备离婚

    谢尔利特尝试着往前一步, 斐嘉却扯了下控制着狼犬的牵引链,语气冰冷:“你再靠近一步,我就让小维咬你了。”

    “斐嘉阁下。”谢尔利特面露无奈, “我不知道我到底做了什么,惹得你如此对待。我们之前相处明明很愉快的不是吗?”

    “你做了什么你自己心里没点数吗?”斐嘉厌烦地拧起眉, “梵因在的时候你用假惺惺的面孔蒙骗他, 他死了你还要拿他做矢志不渝的深情人设, 你真的让我觉得恶心。”

    他深深的、深呼吸口气,压下所有情绪, 眼神归于漠然, “你和斯特温还有合作, 我不想闹得太难看, 就此留点体面吧, 多恩先生。”

    他牵着异宠转身就走, 让保安虫关紧了门,要是随随便便放什么虫进来,自己领了赔偿金滚蛋。

    ……

    此刻和谢尔利特共感的梵因忍不住轻叹口气。

    他清楚的感觉到, 谢尔利特在某一刹, 是真的对斐嘉起了杀心的。

    斐嘉和谢尔利特撕破脸, 给足了他难堪。不可否认的, 梵因看着很爽、很解气,但是他更担心谢尔利特会玩阴的报复斐嘉。

    谢尔利特其虫,看着温柔圆滑,好脾气和好涵养像是刻入了骨子里的似的,仿佛怎么样都不会动怒生气。但内心的真实面,却是和表面截然相反的阴沉冷血、锱铢必较,一个你损了他一分利益、他要十倍从你身上咬回来的极度利己主义。

    但, 只要斯特温家族不倒,谢尔利特就动不了斐嘉。

    ……

    梵因的这个想法在下一个场景就被掀翻了。

    斯特温在梵因死后的一年倒台了。

    或者说,不止斯特温家族,帝星上层圈叫得上名字的旧式贵族,尤其是有着百年以上传承底蕴的,倒台的倒台,举族离开帝星;最轻的也是元气大伤,根系受损,五十年之内都再难复起。

    这一年里发生了什么,梵因半点都没看到,他只在眨眼间,透过谢尔利特的眼睛看到一个改天换地、局势全洗重组的帝国顶层权贵圈。

    由旧式贵族和新派势力分庭抗礼的局面,变成了由议政院为首的新派势力一言堂。

    而这一年时间,议政院已经彻底被谢尔利特掌控,在重位和高位就职的,要么是和他交好的,要么是他的心腹。

    世家贵族们一蹶不振,帝国皇室也没能幸免躲过。虫皇死于暗杀,他的雄主跟随殉情而亡,储君在和境/外/反/动/势/力的星际战场上失踪,生死不明。

    局势混乱之下,议政院直接用药昏迷了尚还有治事能力的大皇子,软囚了两位直系阁下,扶持了皇室某个旁支血系的虫崽上位。整个皇庭也落入了议政院的控制下。

    梵因越看越觉心惊。

    同时,他也在思索,梦境里跳过的这一年,到底发生了什么?

    上流圈彻底洗牌重组,旧式贵族派出局,新派势力直接拿捏了帝星命脉。

    梵因总觉得有什么被自己忽略了。

    但他尚来不及思忖,就被眼前看到的一幕心里猛然一紧。

    上一秒还在对着谢尔利特说滚出去、骄矜又嚣张的斯特温小阁下,转瞬却被扣了镣铐、绑了双手,踉跄着被谢尔利特推到几个馋涎欲垂的议政院高官面前。

    谢尔利特松了手,转而掐住斐嘉的下颌,居高临下地看着他,面上常年不变的款款温柔变成了仇恨得报后的快意与尖锐,甚至有些扭曲了他那副天生的好皮相。

    “斐嘉阁下,你该悲哀一下你和你哥长得不像,否则看在这张脸的份上,我也会怜悯一下保下你,让你继续做那个骄傲的斯特温小阁下。”

    斐嘉只是冷冷地看着他,闻言扯唇笑了下,艳极含刺,锐意不折。

    “谢尔利特,你要是有病就去看下脑子。”

    谢尔理解瞬间沉下脸,他甩开斐嘉,轻描淡写地对那个几个蠢蠢欲动的同僚说:“斐嘉.斯特温归你了,别玩死,其他随你们。”

    其中一个率先走过来,伸手要碰斐嘉的脸,眼神盈满了恶意与垂涎,“斯特尔阁下 ,您的未婚夫尤利斯少将,曾经宴会上狠狠下了我的脸,给我十足难堪。现在尤利斯少将战死,那由你来代替他赔个罪,道个歉,不过分吧?”

    尤利斯战死?

    听到这句话的梵因神经猛的绷紧。

    尤利斯少将也不在了…那还有谁能护得住斐嘉。

    画面断在那个虫去解斐嘉的衣扣前,谢尔利特转身离开了。

    梵因闭上眼,强迫自己不要去想斐嘉会遭遇什么。

    只是一闭眼,就是满目猩红。

    没事的,梵因。

    他这么跟自己说。

    这是一年多以后才会发生的事情,你现在已经活下来了,剧情已经开始改变了。

    冷静点,你能护得住斐嘉和家人的。

    若说先前他对谢尔利特只是反感和厌恶,那从看到谢尔利特把斐嘉推给那群议政院的官僚虫后,他真切地对谢尔利特起了杀心。

    谢尔利特,你该死。

    ……

    但好在斐嘉并没有遭到折辱。

    他被突然赶到的楚淮给救下了。

    怎么救下的梵因并没有看到,他只看到一身军装的楚淮抱着斐嘉出来。斐嘉昏迷地靠在楚淮怀里,身上盖着他的军制披风,面色苍白得跟纸一样,后颈蔓延开鲜红到近乎刺目的妖异纹路。

    那是雄虫精神力超负荷使用的外显特征。

    斐嘉应当是用了精神力反击,最后宁可把自己整得神经枯竭死亡,也不愿意沦为那群官僚虫的玩物。

    楚淮抱着斐嘉一步步从暗房里走出来,路过谢尔利特时脚步微顿,侧眸看了他一眼,针状的异色瞳沉冷里含着愠色,“多恩,对一位失势的阁下作出这种事,你让我觉得陌生,也恶心。”

    连谢尔利特都不愿意喊了。

    谢尔利特猛地攥紧了手,指甲直接把掌心捅穿。面对心上虫的质问,他下意识地为自己辩白:“楚淮,你并不知道斯特温对我做了什么。我也只是……”

    “我不管斯特温对你做了什么,也不想听你的只是。”楚淮冷着脸,声音亦是冰冷得没有一丝温度,“你现在进去,还能赶上见你同事们最后一面。”

    谢尔利特没有任何犹豫的往里面走去。

    楚淮。

    伊蒂安。

    梵因认真记下了这位雄虫的名字和脸。

    ……

    楚淮的到来成为逆转局势的开始。

    而梵因也终于想起方才被自己忽略的点是什么。

    军团。

    赫斯卡亚帝国是典型的三权分立治政治体系。皇室、议政院和军团之间分权而立,相互制衡。

    皇室作为国家象征,具有较高的地位,但权力有限;议政院负责立法和监督政府,掌握一定的决策权;军团归国安署管理,专注于国防安全,不干预政治。

    军团自有一套自己的运转体系,独立于内政之外,不受干预但也不轻易干涉政权,除非帝国真的遭到了动摇国之根基的变动,军团/系才会插手来维/稳局面。

    少将级的军官无国安署的命令不得轻易离开自己的驻地星区,擅离驻地主星,轻则降级罚款,重则革职驱逐,永远不得入伍。

    虫皇死亡,皇室直系王虫昏迷的昏迷,阁下被软囚。上层权贵圈洗牌重组,议政院一家独大政/治/体/系变动如此之大,权力割裂严重,军/团/系不可能袖手旁观。

    楚淮是在局势已经洗了一轮后才出现在帝星,要么就是被什么事情牵绊住了,要么就是消息有延迟滞后难道是国安署和议政院也有暗中勾结的现象?

    梵因边分神思索着,边紧盯梦境离呈现的“原著”剧情,生怕错过什么要紧的细节。

    谢尔利特并没有得势太久,楚淮的到来成为破局的关键点。他以雷霆之势从议政院手中接管了皇室的保护一职,用艾德里安的储君印章和手令,在星网直播宣布现任在位的那个傀儡虫皇做不得数,艾德里安并没有死亡,不日便会返回帝星主持局面。

    恰如梵因的猜想,国安署和议政院却实存在暗中勾结。稍微稳定了局面后,楚淮反手就把国安署的叛徒副署长给一枪崩了,行事果决冷酷,完全不在意外界的谣言与压力,杀完之后,直接宣布国安署暂时由他接手管理。

    这些事,梵因是在呈到谢尔利特面前的情报里看到的

    在艾德里安.莱耶斯回到帝星后,谢尔利特精心布了一年的局被他和楚淮联手在半个月内破开逆转。

    这半个月所发生的事情又是以两倍速+碎片化的形式潦草过完。

    梵因忍不住:“”

    这段在原著里是被作者一笔带过还是潦草略写了?

    没有看到谢尔利特如何被斗败的过程,梵因估摸着自己醒来后还要再细读几遍原著才行。

    梦境的最后一个场景是谢尔利特在监狱里和楚淮见的最后一面。

    “听说你晋升元帅了。”他贴墙坐着,四肢都铐上了限制行动的束缚环,因为长时间未进水,声音干哑得厉害:“楚淮,恭喜以朋友的身份恭喜你。”

    “楚淮,我们还算是朋友吗?”

    楚淮垂眼看着谢尔利特,片刻后,说:“算。”

    “楚淮,你为什么会选择艾德里安?”他低低咳嗽了几声,“因为他是帝国储君吗?可明明我也差点就站到和他同样的高度了,你为什么从来不会多看我一眼呢?”

    楚淮并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谢尔利特。”

    “你还有什么要和我说的吗?”

    “等我死了,可以让把我葬在梵因旁边吗?”谢尔利特笑了下,“我不后悔我做过的任何事,但对他还是有点对不住的。”

    听到这句话的当事雄虫:“”

    不是吧,死后都不得安生?

    “不可以。”楚淮回绝地很干脆,“斯特温阁下不会愿意的。”

    “别这么自私。死之前还要为了成全你自己的一点私心与愧疚,去打扰一个被你辜负的阁下。”

    “谢尔利特,你终究没明白过自己想要的是什么 。”

    “再见。”

    谢尔利特看着桌上不知何时多出来的浅粉色针剂,喉间溢出几声低笑。

    “是吗?”

    “那就希望下辈子能活得清醒一点吧。”

    针尖抵上谢尔利特的脖子那一瞬,梵因很明显的感觉到脚下一空,周围场景如潮褪般消失,他跌入了更深层的黑暗里

    梵因睁眼,窗外天光大盛。

    他一醒来,扎根宿主脑域时刻感知宿主状态的07也从休眠中开机。

    小系统扑棱两下透明翼,[=.=]还有点懵懵的:“小梵早”

    “早。”梵因坐起来,银发绸顺绵密地铺了一身,眉睫微垂,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片刻,他对07说:“你能连接虫族星网吗?”

    07[0.0]:“可以呀小梵想搜索什么资料?”

    “离婚协议书。”

    07:“”?

    第57章 早餐 伴侣之间应该坦诚相待

    小系统有些欲言又止。

    它刚要应声, 又听到梵因说:“算了,暂时不用,等以后再说吧。”

    “好。”07也不多问, 他看着梵因掀开羽被准备起床,小声:“小梵, 要不要再睡一下?这会还早呢。”

    梵因摇摇头, “今天还有事。”

    一刻钟后, 换完衣服的斯特温阁下坐在妆台前,把一头银发捋到身前, 手法娴熟地编着蝎子辫, 边问:“谢尔利特下楼了吗?”

    07钻入别墅配备的全屋智能家居管理系统里溜了一圈, 回:“下楼了, 现在正坐在餐桌前看新闻。”

    梵因随意从妆匣里勾了根发带系在发尾, 往衣领上别了一枚雕花蓝宝石夹。起身, 理了理微皱的灯笼袖,边往外走去。

    等他收拾好,07飞过去趴他肩上, 轻轻蹭了蹭宿主宝宝的颈窝, 快乐地忍不住轻轻拍了拍翅翼。

    谁会不喜欢和精致靓丽的大美人贴贴呢。

    “小梵, 你不等谢尔利特走了再去吃早餐吗?”07还以为他问自己谢尔利特的动向是为了避开打照面呢。

    “不。”梵因说, 余光瞥见小系统还在懵懵地等着自己回答,补上解释:“我是为了避开他的早安吻。”

    “懂了。”07煞有其事地点点头,“小梵不能忍受和他有肢体接触,但是还没到看着他的脸觉得食不下咽的程度,勉强还可以忍忍。”

    小系统叹气:“小梵,你好惨啊。连顿早餐都不能好好吃。”

    梵因:“……”

    倒也没有那么惨。

    只是…他轻轻瞥了一眼07。

    这位朋友…是不是脑补了什么奇怪的东西?

    “早上好。”瞄见梵因下楼的谢尔利特关掉新文界面,唇角微微勾起, “昨晚睡得好吗?”

    “早上好。还行。”梵因和往常一样在他对面落座,他的目光在桌上新换的鲜花上停了两秒,“今天怎么没放蓝弦月影?”

    “偶尔换成别的花有利于提高生活仪式感。”谢尔利特微笑道,“域外星发现的新品种,近来深受阁下们的喜爱,你喜欢吗?”

    雄虫天性喜好精致繁复之物,能遭受阁下们统一的追捧,那必定是顶顶漂亮的。这花也确实很漂亮,从浅橘色过渡到鸦青白,层层渐变,内里热烈,外廓清冷,微微卷曲的花蕊是艳极的朱红,酷似美人的烈焰红唇。

    “很好看。”

    说完这三个字后,梵因说完后就拾起餐刀,开始给吐司片抹果酱。谢尔利特看着他微垂着眸,慢条斯理地把果酱抹得满满当当,半点没有要再开口的意思,轻叹:“……梵因,你都不问一下这个新品种的名字吗?”

    梵因咬下一口吐司,慢慢地嚼完,咽下,又喝了两口甜奶,这才顺着谢尔利特的话问:“叫什么。”

    明明是疑问句的句式,他的语气却是平铺无澜的陈述句。加上清清冷冷的一把嗓子,好奇是半点没有听出,只有一股子冷冷淡淡的敷衍捧场。

    “雪吻红萸。”谢尔利特顿了下,放下手中的汤勺,“梵因,你心情不好的话,可以直接和我说的。”

    没有,小梵不是心情不好,是单纯不想搭理你而已,对你多说一个字都觉得是浪费时间。

    07在心里默声道。

    想起原著给谢尔利特.多恩的官设有个形容词是“十二分的察言观色,温柔敏感高情商”……

    他忍不住吐槽。

    就这还高情商呢?雄主摆明了不愿意搭理你,还硬要问心情为什么不好。

    真是没点眼力见#

    梵因在谢尔利特的注视下细嚼慢吞地吃完一块吐司,才说:“没有心情不好。”

    “那你为何……”谢尔利特微顿几秒,似乎是在想形容词。他的声音染上几分无奈:“对我爱搭不理的?”

    “或者是我有哪里没做好,惹你不快了?”谢尔利特语调微微放慢,字句咬得愈发温柔:“梵因,伴侣之间应该坦诚相待,这是你和我说的。”

    坦诚相待?

    这几个字落在梵因耳朵里,既觉刺耳,又让他很想笑。

    他轻抬银睫,平静地和谢尔利特对视,“你没有哪里没做好,我也没有不高兴。”

    “只是昨晚没有休息好。”梵因木着脸,给自己找了个相对合情合理地理由:“困,有点烦,抱歉。”

    “你永远不用和我说抱歉两个字。”话都说到这了,就算不信梵因没有说实话,谢尔利特也不会再追问,他直接换了话题:“今晚亚克多先生的生日宴,五点半我让虫来接你,我们直接在宴会门口会和。”

    “抱歉。”梵因喝完最后一口甜奶,从保姆机器人手中取过漱口水,清洁了口腔,又用干巾擦干唇边水渍,才接上后半句:“今天有事,可能陪不成。”

    “好吧。”谢尔利特也不生气,纵使一早晨梵因都没给过他一点好情绪,宴会邀请也是不作思考地就驳回了,他还是一如既往地好涵养,仿佛面具似的焊死在他脸上了:“那我今晚早点回来,陪你一起休息。”

    “不用。”梵因用热棉巾一根根地把手指擦干净,纤长细密的银睫像是雪羽一样安静垂敛着,一个眼神都没分给谢尔利特,“斐嘉近来心情不好,我去陪他几天,这周都不回来住了。”

    谢尔利特盯着他眼下两道浅淡睫影,语气忽然淡了:“梵因,是斐嘉心情不好黏你,还是你心情不愉去找斐嘉?”

    梵因没料到他会直接说破,银睫轻抬,苑紫色的眼稍起波澜,只是眼神却还是疏静而冷淡地。

    “这个顺序,好像不是那么重要。”梵因把用过的热棉巾递给保姆机器人,声调轻扬:“谢尔利特,斐嘉是我弟弟。”

    同卵而生的双生子弟弟,他在这个世界血脉相连、关系最为紧密的存在。没有谁在他心里越得过斐嘉去,斐嘉那里亦然。

    07在梵因肩上小声哼哼:“人家和弟弟相处了二十几年,你才三年不到,怎么可能选你…没眼力见就算了,还莫名其妙的自信。”

    梵因差点没绷住轻笑出声。

    有个球形弹幕机时不时在耳边锐评吐槽,心情实在是很难差的起来。

    怎么会有这么好玩的系统。

    “好吧,我知道斐嘉在你心里很重要。”谢尔利特无奈笑道,仿佛方才那点不愉只是错觉,“只是梵因,你能不能分一点心思给我呢?我好歹也是你的雌君。”

    “我的发/情/期快到了。”他上前几步,拉近和梵因的距离,声音低了稍许:“亲爱的,你要扔下我一个人熬发/情/热吗?”

    “……”

    梵因沉默两秒,说:“如果你有需要的话,我可以抽两管血给你,提取森*晚*整*理信息素也行。斐嘉那边我已经应下了,要是失约不去的话,很难哄好的。”

    谢尔利特用一种半开玩笑的语气:“看来在你心里,我是比不过斐嘉阁下了。还是说,我比斐嘉阁下好哄,所以你就扔下雌君去见弟弟了是吧?”

    “我还需要努努力,努力增加在雄主心里的分量才行。”

    要说点什么才行,不能让谢尔利特现在就起疑心。

    梵因在心里默数三声,给自己作了下铺垫,眉眼间冷色稍融,声音仍是清清淡淡的:“难道不是吗?”

    谢尔利特一时没反应过来:“恩?”

    “你比斐嘉好哄。”梵因用大拇指指腹慢慢抹匀手背上的润手霜,空气中泛开一股幽淡微甜的乳柑果香气,似有似无地盈上两虫的呼吸,“你自己也承认了。”

    他轻掀眼睫,眼梢随着上眼睑地翕动微微上扬,眸色是一贯的清冷无澜,可轻挑的眼尾却有种说不上来的诱。

    “你和斐嘉,一个是我弟弟,一个是我雌君,有什么好对比的。”梵因定定地看着他,内心毫无波澜地扮演之前那个毫不知情的自己:“谢尔利特,你不会是吃斐嘉的醋吧?”

    “倘若我说是呢?”那股幽甜地乳柑果香气忽的浓郁起来,谢尔利特说不上来是因为这丝香气,还是被那双苑紫色的眼给蛊到了,他微笑道:“梵因阁下,打算如何哄我呢?”

    “你想要我怎么哄?”梵因问,“我没哄过雌虫。”

    其实是哄过的。

    只是他不想用那套方式对待谢尔利特。

    话落,谢尔利特微微俯身,他的腰上多出一只手。

    在演戏在演戏在演戏。

    梵因心里默念三声,但在谢尔利特的吻落到唇上前,还是没忍住偏开头,让这个吻落到了面颊上。

    这已经是他能忍受的肢体接触地极限了,要是交换唾液,梵因怕他忍不住当场给早餐全吐了。

    “漱口水是水薄草味道的。”梵因搬出一个合情合理的解释,主动抱了一下谢尔利特的肩,声音轻了一个度:“我记得你不喜欢这个味道。”

    “那下次换成白瑰水。”谢尔利特侧首吻了下他的鬓角,“我喜欢那个味道。”

    “好。”

    梵因决定下次和谢尔利特吃饭,餐后漱口水继续用水薄草味道的。

    在他们拥抱的这短短几秒,在梵因看不到的地方,谢尔利特的眸色忽然暗下来,眼神幽沉,情绪晦涩难辨。

    拥抱结束,那双湖绿色的眼又变得温柔款款,“那我去上班了。”

    “好。”梵因和之前的每个早晨一样,叮嘱他:“工作顺利,晚宴少喝点酒。”

    谢尔利特出门后,梵因并没有着急出门,上到三楼,推开那间自己之前从未踏足过的,谢尔利特在家办公用的书房。

    梵因是个会给足伴侣个虫空间感、极其尊重伴侣隐私的雄虫。他和谢尔利特才结婚的时候,那会他们还只是协议婚姻的关系,他就跟谢尔利特说过,二楼空间归他,三楼归谢尔利特,在未经对方允许的情况下,不要随便进彼此地卧室和书房。

    即便后来这桩婚姻变得有名有实了,他们也还是分房睡。谢尔利特邀请过梵因共享同一间主卧,还搬出说辞,说这要是传出去,别虫会以为我们伴侣关系不和的。

    那会正好结束一波情热,梵因已经倦到不行,却还是强撑坐起来系好睡袍,眼梢犹带桃花色,脖颈也泛着大片未褪的薄红。闻言他摇摇头,“身边躺着别虫的话,我会睡不着的。”

    谢尔利特从背后拥住他,声音有点委屈:“一个适应的机会都不给吗?梵因,你这样真的会给我一种用完就扔的渣虫感。”

    “……”梵因把睡袍严严整整地拢好,十分平静地拉开谢尔利特圈在他腰上的手,嗓音还浸着绵哑,可语调却回归了往常的冷淡:“这是你的房间,走的那个是我,我都没有这种感觉,你哪来的错觉?”

    “好吧。”谢尔利特撩开他微潮的银发,在他的腺体上落下一个轻吻,“我不勉强你,只是希望以后有可以和你同床共枕的机会,让我可以抱着我的雄主一夜好眠。”

    感觉到湿热的唇舌顺着腺体往下,梵因转过身,拉开两虫之间的距离,回绝地很干脆:“不做了,我要回去睡觉了。”

    “那明晚去你房间?”尽管语气再温和,可躁动的信息素还是出卖了谢尔利特的欲/求/不/满,“梵因,你这个反应真的会让我怀疑自己对你有没有吸引力。”

    “不要。”梵因对此事并不热衷,现在这个频率他都有些嫌麻烦。他木着个脸说:“说好十天一次。多恩先生,纵/欲/伤/身。”

    谢尔利特沉默了几秒,无奈:“梵因阁下,你清心寡欲地让我怀疑你是不是一个雄虫。”

    “别怀疑。”梵因用最冷淡的语气说着最冷的笑话,“我不是。”

    “……”

    ……

    梵因才搭上书房的门把手,要拧下之前,对07说:“能帮忙检索一下,书房里有没有监控设备吗?”

    “好嘞。”

    工作时的07背后的机械翼会完全舒张扬起,酷似精灵羽的四翼呈一种微带莹白的透明感,冰蓝色的代码和符文流转其中,极漂亮,又兼具十足的科技感。

    半分钟后,07回复:“还好你让我检查了一下。书房里明面上不存在任何的监控设备,但是在边边角角的暗处却布满了,有几个重要位置的监控设备和他的智脑实时同步画面,一旦检测到非谢尔利特之外的虫出现,就会自动给他的智脑预警。”

    梵因用指尖轻轻点了点门把手,“能屏蔽吗?”

    “能,但是只能屏蔽五分钟。”07有点不好意思地道,“抱歉,这是我目前可以做到的极限了。”

    虫族科技有点超乎07意料的发达,不过还是他略高一筹啦。

    “五分钟够了。”梵因压下门把手,推门而入。

    第58章 斐嘉 哥哥天下第一重要

    一进书房, 梵因直接走到办公桌前。

    “小七,帮我扫描书架。”

    “好。”07想了想,出于保险起见多问了句:“小梵, 你需要什么信息呢?”

    梵因戴上阁下们会在身上常备的白纱手套,开始翻阅桌上码得整齐的文件, “谢尔利特和外界联络的特殊函件、密信, 其他有关信息也收集起来。”

    “收到。”

    桌上的文件并没有翻到梵因需要的信息, 都只是最寻常的日常公务文件。梵因也不气馁,如果能这么轻易找到的话, 那就不是谢尔利特了。

    那样心思缜密的人, 怎么会轻易留下自己的把柄。

    时间有限, 梵因没有找得太细, 只是大概地翻了一遍整个办公桌。他想要的东西确实是没找到, 但也不是毫无收获。

    07出声提醒:“小梵, 还有半分钟时间就到了噢。”

    梵因把从一本律法书里掉出来的信件递给07,“扫一下这个,我出去看。”

    梵因卡着最后十秒出了书房, 07比他晚了一分钟出来。它给梵因解释:“我把书房还原成你进去之前的样子了, 连钢笔摆放的角度都是没有一丝偏离。保证谢尔利特察觉不出一点痕迹。”

    “谢谢你为我善后。”梵因道谢的真心实意, “只是也要注意一下自己的安全。”

    “不谢呀, 一点举手之劳而已。”07落到他肩上,蹭蹭他的脸,“不用担心我的安全的,监控设备捕捉不到我这个异世界的存在,这个世界里只有你能看到我。就算我的数据被虫族科技检索到,他们也无法溯源我到底是谁。”

    07:“我努力学习一下,保证下次可以屏蔽监控超过十分钟。”

    光团子蹭在脸上并没有实感, 只感觉有什么凉凉润润的东西贴过来,似水雾,又似冰息。总之这种略微亲昵的接触让梵因并不讨厌就是。

    从书房出来后,梵因下到负一楼停车场,坐上一辆白色的悬浮车。07非常自然地接管了悬浮车的驾驶系统,问:“小梵,去哪里呀?”

    “C区-10域,银河路99号。”

    “收到。”07一本正经道,“请梵因阁下系好安全带,我们即刻出发,司机07保证您的出行平安。”

    梵因露出了今天的第一个笑,眼眉间冷淡微融,苑紫色的眼眸浮现浅淡却明显的笑意,似映着大簇鸢尾的春日冻溪,溪水仍旧濯冷清透,两岸却已生春日绮色。

    “那就麻烦小七师傅。”

    …

    …

    /Figea. Stwin /:【哥我现在不在家,你直接开门进去就行,密码你知道的,没有改。】

    /Figea. Stwin /:【我要两个小时后才回来,给你带贝慕酥家的新品蛋糕。】

    梵因看到消息的时候悬浮车正好停在公寓楼下,他没有急着下车,先给斐嘉回消息。

    /V.S/:【不着急,你好好玩。】

    /F.S/:【诶呀这边也没什么意思啦,还是早点见到我亲爱的哥哥更重要一点。你等我回家啊!】

    /V.S/:【知道了。】

    /V.S/:【要吃西蕾挞吗?】

    /F.S/:【吃!】

    /F.S/:【要放多多的绵绵汁和雪莓果哦!】

    /V.S/:【好。】

    /F.S/:【抱住亲一大口.gif】

    ……

    “斐嘉。”兰顿.尤利斯把排了四十分钟队才买上的甜饮放到竹马面前,语气微沉:“你能不能和我解释一下什么叫‘这边也没什么意思’?”

    和哥哥聊完的斐嘉关掉悬浮聊天框,津甜软和的笑脸一秒敛起,他慢条斯理地嘬了一口甜饮,语调悠悠:“为什么说这句话,你自己心里没点数吗?”

    他微抬眼睫,皮笑肉不笑地和兰顿对视。

    和双生哥哥梵因不同的是,他生了双浅樱色的眼,似樱花瓣尖那一点素淡融粉,带着微微的剔透感,比最昂贵罕见的桃花玺都要来得漂亮精致。此刻这双眼里,盈满了不加掩饰的嫌弃,“兰顿,你搞清楚,是你拖着我出来陪你休假的。每次和你出来约会都是重复项目,还不允许我抱怨一句没意思了?”

    兰顿也没问那你怎样觉得才会有意思。依照他对斐嘉的了解,这么问十有八九只会得到一句自己想,下次再这个敷衍态度我不要和你出来玩了,我要和别的雌虫约会去。

    “可以抱怨。”尤利斯少将抱着手,斜倚桌边,面无表情脸,要多拽有多拽,可话语上却认错超快:“赔礼在约会后会送到你家里。下次约会的项目我一定先拟好方案交给你过目,你点头同意了我再给你发约会申请。”

    “勉勉强强吧。”斐嘉轻扬了一下下颚,耳边的长耳坠随之轻晃,“如果没让我满意的话,我是不会通过你的约会申请的噢。”

    兰顿的目光停在他被冰饮润得红了一个度的双唇上,他微微俯身,整个把斐嘉拢入自己的身形下,“消气了?”

    竹马多年,斐嘉不要对兰顿更了解。他不动声色地往后缩了缩,咬着吸管轻哼:“没有,你想干…唔。”

    话未说完,就被面前的军雌捏着下颌给吻了个正着。

    这个吻直至斐嘉快喘不上气了才结束。

    兰顿松开他,对比起被自己亲得眼梢红红、面颊泛粉的斐嘉阁下,他的状态简直能说得上游刃有余,还有闲心调侃:“这个甜饮味道确实不错,不枉我排了这么久的队。”

    斐嘉被亲得原就粉润润的双颊肉眼可见的又红了一个度,看上去艳丽逼虫。他哐一下把甜饮砸在兰顿面前,“都给你了,撑不死你!”

    斐嘉阁下自以为恶狠狠、实则毫无威慑力地瞪了兰顿一眼,“未经阁下允许突袭亲吻,小心我去雄虫保护协会那里告你!”

    “你舍不得,宝贝。”兰顿从善如流地拿起甜饮喝了一口,和斐嘉用的同一根吸管。他微弯唇角,显而易见的好心情,“要告早告了,非要等我们什么都做完了再去…你不觉得…”

    “兰顿.尤利斯。”斐嘉学着他的面无表情脸冷着声音喊出竹马大名,“你再多说一句,我立马转头就走,你找别的阁下约会去吧。”

    “我错了。”知道再逗下去真的要炸毛了,兰顿伸手摸摸他微卷的银发,“不生气了,我这次回来给你带了新品种矿石,颜色和你的瞳色很接近,要不要去我家看看?”

    “不去。”斐嘉知道这一去不到明天下午肯定出不了兰顿家的大门。他拍掉兰顿的手,“我做了半个小时的发型你给我揉乱了你就死定了……下次再看,我今天要早点回去陪我哥。”

    兰顿沉默几秒,有点不满:“说好今天一天时间都属于我呢?”

    “是一天啊,一整个白天嘛。”斐嘉耸了耸肩,“我什么时候说了晚上也算在约会时间里吗?”

    “我后天就要返回驻地了。”兰顿俯身,轻柔地啄了一下他的唇角,声调放低了一个度,听上去居然有些可怜:“下次见面又要三个月了,我想你多陪陪我。”

    换在平时,斐嘉可能一个心软就答应了,但今天…

    他敷衍地啾了两口兰顿以作安抚,顺便呼噜呼噜他那一头蓝毛,“只是三个月而已,很快的…恩,等我下次去你的驻地星看你,给你带好吃的。”

    斐嘉看了眼时间,“今天的约会时间还剩一个小时四十分钟,现在你想做什么?”

    他顿了下,有些不自然地移开眼,“太过分的不行。”

    昨天尤利斯少将落地帝星第一件事就是直奔斐嘉阁下的住址,他被摁着从下午折腾到后半夜,还是抗议加威胁才得以停下。这会儿他的腰都还酸着。

    “做个精神梳理可以吧?”兰顿有点不满地轻啧了声,“只做精神梳理。”

    “可以。”想到什么,斐嘉轻轻瞪了他一眼,“梳理可以,不许再玩我的精神游丝。”-

    一个多小时后,银河路99号,维罗纳公寓,712户。

    斐嘉一进门,就闻到了一股甜酥酥的香气。他眼睛一亮,连拖鞋都来不及换,赤着脚跑到厨房,从背后一把抱住梵因,头压在他的颈窝里,声音不自觉就软绵下来:“好香啊———感觉哥哥的手艺又进步啦!”

    “吃了再夸。”对上弟弟的时候,梵因阁下的语气会很明显的柔和下来,就像斐嘉只对哥哥面前卖乖撒娇一样。他说:“待会再抱,这里还没处理好。”

    “好。”斐嘉乖乖的松了手,笑眯眯:“按照约定,我带了蛋糕回来,待会配上雪莓汁,加上哥哥做的西蕾挞,就当是下午茶啦。”

    对于在快要吃晚餐的时间点和下午茶,梵因没有半点意见,只是点点头,“好,还想吃别的可以提前点好。”

    “好噢。”斐嘉余光瞥到一抹蓝色,他转头,疑惑地看着跟着进门的兰顿,“你怎么还没走?”

    “……”兰顿保持微笑,俯身把拖鞋放到斐嘉脚边,“先穿鞋,不要老是光着脚在室内走来走去,你家又没有铺绒毯。”

    “你怎么比我雄父还能念叨。”斐嘉忍不住嘀咕了句,却还是乖乖套上了拖鞋。

    梵因把最后一盘西蕾挞送进烘烤箱里,转身和兰顿打招呼:“尤利斯少将,下午好。”

    “梵因阁下,日安。”兰顿回以常用的问候。

    出于礼貌,梵因多问了句:“要不要留下了一起试试西蕾挞?”

    “谢谢梵因阁下盛情邀请。”兰顿瞥了眼斐嘉,“只是我要是留下来的话,有虫该不高兴了。”

    “知道就好。”斐嘉哼哼,“别留下来叨扰了,我哥做的西蕾挞还不够我吃的。”

    “斐嘉。”兰顿语气温和,“你跟我过来下。”

    远离厨房后,斐嘉问:“有什么话是不能当着我哥的面说的吗?”

    “不是不能,是不太方便。”兰顿刻意停了几秒,才慢悠悠补充上后半句:“今晚失约了,回头记得补偿我。”

    斐嘉:“……”

    他就知道这狗东西不会那么轻易放过他。

    “下次再说。”斐嘉作了一个请的手势,微笑,“现在,请尤利斯少将直走出门吧,我就不送客了。”

    兰顿俯身咬了一下他的下唇,语调慵懒:“我记下了。”

    斐嘉选择性当作没听到。

    送走兰顿后,斐嘉又回到厨房黏上了梵因,他跟个大型挂件一样蹭在梵因背后,哼哼唧唧地撒娇:“梵因…你今天可以多留一会吗?我们好长时间没单独待过了。”

    他也不问哥哥为什么突然到他的公寓来。哥哥来了,他就很高兴,能多待一会,就高兴啦。

    “那可能不止一会。”梵因戴着隔热手套,把第一盘烤好的西蕾挞取出来,在热腾腾的甜香里,轻声道:“我可能会要叨扰好几天,不知道能不能请斐嘉阁下收留我呢?”

    这是什么天降的大好事儿!

    斐嘉瞬间眼睛就亮了,抬头狠狠啵唧一口梵因的右脸,“什么叨扰啊,我巴不得你就在这住下呢!你想住几天住几天,待多久都可以。”

    梵因切下一小块西蕾挞喂到斐嘉嘴边,“试试味道,小心烫。”

    他张嘴咬住哥哥的投喂,眼睛瞬间亮了,“好次!我就说你的厨艺又进步了吧!”

    “做了原味、雪莓和甜蕉果三种口味。”梵因盯着烘烤箱上的倒计时,“其他两个再等一下,马上就好了。”

    “好,那我再点两个辣口的配菜平衡一下。”斐嘉开心地计划着美食享用计划,“配上新上映的电影一起食用,或者你有什么想看的影片吗?”

    “都可以。”梵因看着愉悦得仿佛要冒粉色小花花的弟弟,被感染了,也忍不住弯了下了眼,“不要鬼片。”

    “好啦那我们看……咦?”新进的消息让斐嘉忍不住蹙起眉,他笑容微敛,抬眼看向梵因,“哥,你雌君问我你现在是不是在我这?”

    第59章 夜话 谁也不可能越过克弥斯汀……

    见梵因的神色突然就淡下来, 斐嘉眉头拧得更紧。

    “他什么意思?查你岗啊?还是你们吵架了?他惹你不高兴了?”

    “都没有。”语调一句比一句重的问题反倒让梵因忍不住浅浅弯眼,如果不是还戴着手套,他一定会伸手揉揉斐嘉的头, “是我单方面地不想见他而已。这条信息你回个在就行,其他不用管。”

    “神经病。”斐嘉回了一个在字以后就直接屏蔽了谢尔利特的账号。谢尔利特还能给他发消息, 只是不会再推送给他看。

    斐嘉恶狠狠地咬下一口西蕾挞, 脸颊鼓鼓道:“哥, 你要是哪天想要和多恩离婚,记得第一时间告诉我, 我这个才毕业没多久的法学系菜逼可能帮不上什么忙, 但我通讯录里的学长老师个个都很厉害, 我组一个律师团给你用。”

    “好。”梵因摘掉手套, 摆盘的空余转过身替弟弟擦了一下唇边的果渍, “谢谢斐嘉阁下的慷慨相助。”

    “应该的啦!”斐嘉一下就笑起来, “算了不管糟心玩意了…我们看《天价娇雄:霸道元帅强制爱》怎么样?这剧最近挺火的,土甜土甜的。”?

    这个名字真是

    梵因:“……行。”

    看点不需要带脑子的土甜剧放空一下也不错。

    ……

    这剧比梵因想象的还要让虫上头。

    直到洗完澡躺床上了,斐嘉都还在和他讨论:“你说莱斯元帅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发现伊昂是那晚帮助过他的雄虫啊?怎么偏偏就卡在他们即将重逢的时候了?这导演也太会钓了吧?”

    梵因倚在床头, 一头月银色的长发松松地挽起, 边翻看着一本近有砖头重的医学专业典籍, 边温和地回应斐嘉:“这才第四集, 不会那么快的。现在就把悬念揭开,后面四十集就没内容了。”

    他翻过一页,“不出意外,应该还要拉扯个最少二十集吧,先虐伊昂阁下,再虐莱斯元帅。”

    斐嘉沉默了。

    他抱住梵因的胳膊,头枕在哥哥怀里, 打了个哈欠,说:“怎么感觉你对这剧情很熟悉呢?”

    看多了自然就能摸清楚套路了。

    梵因没有接话,腾出一只手摸了摸斐嘉的发尾。斐嘉乖乖任rua,小声:“放心啦,我吹干头发了。”

    “恩。”手感过好,梵因没忍住多顺了两下,清冷冷的声线,语调却很温柔:“很乖。”

    “我在哥哥面前什么时候不乖过呀。”他伸手盖住梵因的书,撒娇:“别看书啦,我们专注聊会天好不好?上次躺一张床上聊天还是你结婚前了诶!”

    “好。”梵因合上书,配合地往下挪了一点,让斐嘉靠得更舒服,“想聊什么?”

    斐嘉:“聊什么都可以哥哥最近在忙什么?和多恩有关的部分就不用讲了。”

    “做实验,上课,看文献,写论文,参加讲座。”

    就是最寻常的进修生上学日常。

    “课业之外呢?”斐嘉偏了偏头,鼻尖埋入哥哥的发丝间,汲取到一股常年不变的雪檀枝香气,幽远清淡,带着深冬冻雪的冷感。

    这个味道

    他心里一紧,忍不住伸手抱住了梵因。

    “研究甜食,画画恩?”感受着越抱越紧的力道,梵因温声道:“怎么了?”

    “想抱就抱了。”斐嘉的声音有点闷闷的,“哥哥,一直用这个味道的洗发素,没想过换一个吗?”

    “用习惯了。”对于他突然跳跃的话题,梵因依旧耐心回应:“闻着别的味道睡不着,就一直没换了。”

    是吗?

    斐嘉抿了下唇。

    他其实很想问哥哥。

    真的是因为习惯了,不是因为雪檀枝是那位信息素的味道吗?

    “哥”他才起了个声调,听到梵因问他:“斐嘉,你和尤利斯少将,现在是什么关系?”

    “什么都做过了的不清白关系。”对于哥哥,斐嘉向来从不作瞒。他抬起头,笑得甜蜜,又恶劣,“暂时还不想那么快和他进入恋爱关系,但我又想找个雌虫享受谈恋爱的乐趣,他答应了。”

    梵因轻轻刮了一下他的鼻尖,“别玩过火了。”

    静默几秒后,梵因喊了声他的名字:“斐嘉。”

    “你喜欢尤利斯少将吗?”

    斐嘉很诚实地摇摇头,“我不知道。但是恩,这话我只和你说噢,别告诉兰顿。”

    “他是除了亲虫外,陪在我身边最久的虫了。我们了解彼此犹如了解自己,知道彼此的喜恶,见过彼此最差劲、最恶劣的那一面。我不知道这是不是喜欢,但是和他相处我很轻松,随意发脾气他也不会生气,和他做超过竹马和朋友界限的亲密事我也不排斥。”

    “如果以后非要挑一个雌虫结婚的话,那个虫是兰顿的话,我是可以接受的。”

    这话太熟悉了。

    梵因垂下眼,两尾银睫在苑紫色的眼瞳里打下淡淡翳影,也覆住了他眼底的情绪。

    他和斐嘉的经历太像了。

    他曾经也说过这样的话。

    只是陪着他长大、纵容他所有的那个雌虫,已经不在了。

    失迅于茫茫星海,一别就是七年,再也不会回来。

    斐嘉看着哥哥的侧颜,把最后一句话压回喉咙里。

    他差点就要说:“就像你和莱西少将一样。”

    “斐嘉。”梵因说,“如果有一天,有虫透过你的眼睛在看别虫,你能接受吗?”

    “恩?”斐嘉微微皱眉,“意思是这个虫在我身上找代餐吃?把我当成别虫的影子?”

    他沉默了十几秒,“看这个虫和我什么关系吧,如果是我喜欢的虫,那我会把他揍一顿,然后拉黑所有通讯方式,断得干干净净。”

    “哥哥。”斐嘉伸手揽住梵因的肩膀,侧首看着那双平静到有些漠然的眼睛,他觉得在其之下,压藏了太多情绪,“其实你今天心情很差是不是?从见到你的第一眼我就看出来了。”

    “你不要急着否认。我最了解你了。梵因,我们都一样,心情不好的时候就喜欢跑到彼此身边去,从小就是这样的。”斐嘉摸摸他的后颈,“心情不好,是因为多恩吗?”

    梵因放松地靠在弟弟肩上,银睫轻阖,没说话。

    斐嘉也不介意,他一下一下有规律地拍着梵因的后背,就像小时候哥哥哄他那样。

    “恩,你想说就说吧,不说也没关系。我就瞎猜叨叨,你别往心里去啊。”

    话虽这么说,可斐嘉太了解梵因了,他习惯性了独自消化所有负面情绪,尤其是在莱西少将去世后,这个坏毛病就愈演愈烈。如果不主动戳破他的心事,挑开情绪的话,他能一虫憋到地老天荒。

    斐嘉垂下眼,静静地凝视着哥哥的脸,“梵因,是不是谢尔利特.多恩让你失望了?他可能是个还算称职的雌君,可是他做得还是不够好,够不到莱西少将的一半,所以你失望了是不是?”

    这话其实是说的有些过界了的。

    拿一个活虫和死去的竹马作比较,委实是没有可比性的。

    只是……

    也无怪斐嘉这么说。

    有克弥斯汀.莱西在前,谢尔利特.多恩对梵因的这点好,压根入不了斐嘉的眼。

    克弥斯汀对梵因的好,是连斐嘉这个亲弟弟都要叹为观止的,用疼爱、宠溺、纵容这些词语形容都太轻了。

    不管是克弥斯汀.莱西这个雌虫,还是他对待梵因的种种,好到让斐嘉只能感慨:就算谢尔利特对梵因再好,那也不可能越过克弥斯汀。

    主卧内安静了很久很久,久到斐嘉以为梵因靠在自己怀里睡着的时候,他听到哥哥声量轻微道:“不是。”

    “我从来没有拿他们做过比较。”

    “克弥斯汀和谢尔利特,我分得清。”

    斐嘉放软声音:“不想那么多了…快睡吧。”

    他回想梵因刚刚说的话。

    分得清……哥哥,你真的分得清吗?

    或者说,你真的放下了吗?

    冒出的这两个想法,并不是谴责和质问,他只是心疼梵因。

    就算梵因分不清、没放下克弥斯汀,甚至是在谢尔利特身上寻找竹马的影子,斐嘉也不会说哥哥的一句不是。

    陪伴了梵因从卵壳到幼生期,守着他渡过漫长的少年期,占据了他少年时代,所有重要记忆都与之相关,好到可以为梵因付出生命的存在,哪有那么容易忘记?

    克弥斯汀在梵因生命里留下的痕迹太重了,别说忘掉,就是想要回避,也是避无可避。

    少时已经遇到了那么好的存在,往后出现的虫,都只能是将就,就算你刻意区分,也会在不经意间在现任身上寻找他的影子。

    谢尔利特…也是没用。

    结婚两年多了,还只是在梵因心里挨了个边角角的位置。

    要这种不中用的雌君有何用。

    思绪收敛起来前,斐嘉还不忘狠狠嫌弃了一番谢尔利特。

    斐嘉释放出自己的信息素,带着满满安抚意味的宁息树淡香无声无息地裹住梵因,很快把他催入更黑沉的梦境里。

    他关了灯,就这么抱着梵因躺下,像之前的无数个夜晚那样,释放着安抚信息素,拍着哥哥的肩膀,哄他入睡。

    梵因刚熬过险象迭生的二次分化期那段时间里,因为分化后遗症带来的生理性头疼和情绪低障整夜难眠,斐嘉就会陪在他身边,把哥哥抱在怀里,给他拍拍肩顺顺背摸摸头,边释放出安抚信息素来。

    他的信息素味道是宁息树,这种树原就有催眠安枕、宁神静气之效,作安抚用效果奇佳。但放在那会儿的梵因身上,也只有微乎其微的效果。

    效果不太好,但总归是有的。有弟弟陪在身边,梵因至少能得以浅眠小憩一会。

    斐嘉就这么哄着,直到自己迷迷糊糊也快睡着的时候才停手。

    …

    …

    许是和弟弟夜话聊及的缘故。

    梵因久违地梦到了幼生期的片段。

    五岁的他,和十二岁的克弥斯汀。

    和雌虫一月蹿高三厘米的幼生期截然不同的是,雄虫的幼生期几乎是不怎么变样的,不长个不变脸,基本上直到七岁幼生期结束才会开始真正发育。

    五岁的梵因小阁下是再冷酷铁血的猛雌看到了都要停下来忍不住捏捏脸摸摸头,夸一句这虫崽真可爱的存在。

    对比起十二岁就窜到了快一米八的克弥斯汀,他则是矮矮软软的一团,齐额留海和颊边发都修剪得整整齐齐的,唇红齿白,眼眉漂亮得不像话。

    只是梵因打小就是冷冷淡淡的性情,常年绷着个雪净精致的脸,不爱说话也不爱笑。可小脸过于圆稚可爱,不会让虫觉得他性子孤僻,只会让虫联想到凉凉软软的糯米糍。

    让虫忍不住想要逗逗他,逗得这个小虫崽红脸炸毛,气呼呼森*晚*整*理地对你发脾气的时候,抱起来咬一口他的小脸。

    只是除了梵因的雌父,还没有虫敢这么做。

    那会儿他喜欢跟克弥斯汀待在一起的原因很简单,只有这个哥哥不会把他当成幼崽来逗弄和哄玩。他看自己的目光是看邻家弟弟的包容与温和,可态度却是对待同龄朋友的尊重与友善。

    那是阳光很好的某个秋日午后,随雄父来斯特温家族作客的克弥斯汀得经长辈允许后,在斯特温家的藏书馆阁楼找到了他。

    少年站在书架下,望着独自爬到书架最高处看书的小阁下,并没有斥责与管教。他只是一如既往的,好脾气地看着梵因,浅霁青的眼眸被恰好落在眼眉间的天光映得清透而温润,盈着温和而浅淡的笑意。

    “在看什么书?”

    小梵音探出一点头,声音里奶气未褪:“一个没标记名字的手稿,不知道是哪个荒星探险家留下来的。”

    “听上去很有意思。”克弥斯汀微微歪了下头,“不知道有没有这个荣幸,和梵因阁下一起,边享用下午茶,边一起找寻探险秘闻呢?”

    “好。”梵因点点头,把手稿抱进怀里,扶着书梯一阶一阶稳稳踩下,还没落地,就被克弥斯汀抱进了怀里。

    小阁下眨眨眼,小声:“你要教训我不该爬那么高吗?”

    “不是。”克弥斯汀勾了下小阁下的鼻子,“我是想问你,我家厨师做出了新口味的甜食,要不要试试?”

    “是你最喜欢的冻柚口味。”

    第60章 竹马 Vanyn.Stwin x K……

    “好。”梵因坐在克弥斯汀臂弯里, 抬手圈住了他的脖颈,声音是幼崽特有的软乎:“请问有没有浇甜乳酪?”

    “加了。”克弥斯汀单手抱着小梵因,另只手顺了顺他的发尾, “五分熟的冻柚口味,七分糖度, 绵绵汁冻成碎冰, 最上层浇了厚厚一层甜乳酪。”

    是小阁下最爱的甜食搭配。

    梵因抿嘴笑了下, 颊边露出一道浅浅的窝。

    冰冰凉凉的糯米糍融出一点草莓味的甜。

    他轻轻攥住克弥斯汀的袖口,“谢谢哥哥。”

    许是那天下午的阳光实在是太和煦, 拂在面上的风又太舒适, 给他念书的声音过于温柔。梵因没能抵住袭涌上来的困意, 歪在克弥斯汀怀里陷入了黑甜的午觉里。

    “诶。”睡沉过去前, 小阁下听到少年轻叹道:“我的声音有这么催眠吗?”

    小阁下含糊地哼了声, 翻身时胡乱抓住了克弥斯汀的手指, 寻着那股清淡好闻的雪檀枝香气,把脸埋进了哥哥怀中,睡了个好长好长的午觉。

    这个午觉睡醒, 小梵因已经成雪白软稚的糯米团子长成了漂亮的少年期阁下。

    睁开眼, 已经是成年期的克弥斯汀坐在他身边, 扬起左边蝶翼替他挡着夏日午后过亮的日光。

    被蝶翼拢隔开的这一方空间内的光线昏沉, 被翅翼上的深黑与海蓝一滤,自发蒙上了柔光滤镜。斑驳的光影跃在蝶翼边,流转出月光一样皎净柔和的光泽。

    小阁下凝住这点月泽,情不自禁地伸出手去碰。

    然后就被轻轻捉住了手腕。

    “不怕麻到手啊?”克弥斯汀很有分寸,捉停了他的手就松开。浅霁青的眼浮现稍许无奈,“怎么老是不长记性?”

    话虽是说教的,可语气却无半点的指责和训斥之意。

    少年期的梵因对这位世交家里的哥哥比对自己的亲雌兄还要来得更亲近点。闻言他轻笑了声, 被外虫点评“小小年纪就冷淡得像块儿冻冰”的梵因阁下少见的露出少年人该有的鲜明生动来。他微微弯眼,“可是真的很漂亮啊。”

    他翻了个身,趴在克弥斯汀膝上,绸顺绵密的银发似月泊一样淌在肩上,堪堪到锁骨的长度。梵因仰起脸,声音里含着午睡初醒后的慵懒:“你上个月才休了假,这次回来应该是有别的事情吧?”

    “恩。”克弥斯汀以指为梳,轻柔捋着小阁下的长发,像是在给一只漂亮娇贵的雪色长毛猫咪梳毛。他声音里的情绪淡了点,“被骗回来相亲,和雄父本家的阁下。”

    梵因轻轻唔了声,“那你现在应该在陪那位阁下出游才是。”

    “我和他都没有这个意思,见了一面就分开了。”

    “你不怕雪克叔叔生气啊?”被顺毛顺得太舒服了,梵因又趴下,侧着头压在自己的手臂上,阖上眼轻声:“皇室里成年的阁下就两位,一个已经结婚,另一位的雌君之位待定,多少贵族雌虫挤破头也见不到洛克微阁下一面呢哥哥就一点都不心动?”

    洛克微.莱耶斯,当今皇室唯一的适婚期阁下,雌父是当今虫皇的亲弟弟。不管是外貌、品性、学识,都和克弥斯汀极为相配。

    梵因话语里只有纯粹的好奇,还有对兄长以及好友的关心。

    克弥斯汀手上动作不停,仍旧轻缓细致。他垂下眼凝视住那两尾雪净的银睫,瞳孔隐有兽化趋势。

    “不心动。”克弥斯汀的声音维持一贯的温沉,可眸色却深敛晦涩起来,“梵因,我两年内都没有恋爱以及结婚的打算。”

    “好。”梵因迷迷倦倦地感觉又快要睡过去,他打了个哈欠,声音里含着一点侬软鼻音:“恩,你们军雌好像都喜欢拼出点军功后再来追求心仪的阁下也正常。”

    才不是。

    克弥斯汀喉间溢出无声叹息,他看着半点不作防备,又在他腿上睡过去的梵因,伸手轻轻碰了一下他的脸,克制地一触即离。

    是他心仪的小阁下,还有两年才到成年期。

    克弥斯汀在等小阁下长大,也在等开窍。

    只是当下也很好。

    矜贵冷淡的梵因阁下,只在他面前流露出软和的、带一点点娇气的真实模样来。

    克弥斯汀有充足的耐心等他长大

    他和克弥斯汀的最后一次相见是在他成年宴那天。

    已经晋升为少将的克弥斯汀送了他一颗星球做礼物。

    一颗一半常年被冰川暴雪覆盖、一半生长着各种怪花异草的域外奇景星。冰川之下,储存着一种美丽奇异的新种矿石,颜色酷似梵因的眼睛。

    克弥斯汀把储存着该星球坐标和私虫迁跃点秘钥的手链戴到梵因手腕上,后退一步,微微俯身,作出一个标准又优雅的邀舞动作。

    “梵因阁下,不知在下可否有这个荣幸,邀请你跳成年后的第一支舞呢?”

    难得穿上一身华丽装束,佩戴齐套珠宝首饰的梵因阁下轻轻颔首,面上如常的没什么表情,可苑紫色的眼却浮现浅浅笑意来。

    他伸出手,凝白剔透的指尖轻盈而优雅地落在黑发军雌的手上。

    “当然。”

    在帝星,雄虫阁下成年宴上跳的第一支舞意义非凡。

    雄虫成年后会自动开通自己的约会系统,成年后的第一支舞和哪个雌虫一起跳,那便默认了这个雌虫是自己成年后的第一个约会对象。

    若是双方都有意愿,那可能在宴会结束当晚两虫就会春风一度,直接把成年虫能做的事儿都做一遍。虫族于性与欲方面素来直白大胆,阁下或许还会自持身份矜持一下,可雌虫就没那么多顾忌了。这种事并不如何稀奇。

    95%的情况下,都是雌虫主动向阁下邀舞,为了争这特殊的第一支舞彼此打得头破血流也是常有的事儿。也有5%的可能,阁下会在生日宴上邀请有好感的雌虫跳舞。这对素来骄矜内敛的阁下们来说,已经是等同于当众表白的行为了。

    能获此殊荣的雌虫,在之后的一个月,都会成为帝星星网圈的热门讨论虫选,在八卦娱乐版块。

    不远处的斐嘉看着哥哥被莱西少将牵入舞池,不由轻撇了下嘴,“我还想邀请哥哥跳第一支舞呢…可惜还是被莱西少将捷足先登了。”

    成年宴上的阁下,若是没有看中能入眼的雌虫,也不想那么快和谁约会,那这第一支舞,就会和自己的亲人或者好友跳,长辈和同辈都可,只是————

    兰顿一口酒差点呛在喉咙里,他瞥了眼斐嘉,叹气:“就算是和亲友跳第一支舞,也是和异性一起跳,要么是雌父要么是雌兄。成年宴上的第一支舞和同性一起跳,这可是没有先例的。”

    “没有先例我就开这个先例。”斐嘉头也不偏地递了张帕子给他,“擦擦吧,是不是差点喷酒了?”

    斐嘉轻哼一声,“你信不信,我要是和哥哥撒下娇,软磨硬泡一下,他还是会答应我的。”

    “信,谁能插足你们兄弟两啊。只是宝贝…”兰顿微妙地停了一下,“你下周的成年宴上第一支舞,不会真的打算和梵因阁下一起跳吧?”

    “……”斐嘉递了个‘你是傻*吗’的眼神给竹马。

    “那考虑一下我呗。”他故作漫不经心地道,递了杯低度数的白葡萄酒给斐嘉,“技术娴熟,保证不会踩你的脚。”

    斐嘉轻啜了口酒,弧度很浅地弯了下唇角,又很快压平。他语调轻快:“看你这几天的表现咯。”

    ……

    梵因抬眸,望进那两汪柔和的浅霁青里。不知怎么,想起他真正成年那一晚。

    虫族的成年宴一般是在过了十八岁生日后的半个月内举行,他真正的成年日其实是在一周前。那天就他和斐嘉、雌父雄父还有雌兄,他们一家虫一起简简单单度过的。

    彼时克弥斯汀正在域外星执行巡检任务,提前告知他实在是抽不开身回帝星,望小阁下见谅。

    梵因有点小失落,但也表示理解。只是没想到莱西少将直接提前完成任务,加速折叠迁跃回到了帝星。

    回来后的第一件事就是翻了小阁下的阳台。

    天知道梵因在消息提示框里看到来自【Kermistin. Lacey】的“我在阳台”四字短讯后,连鞋子都没来得及穿就跑出浴室,隔着一扇半敞的落地窗,看到斜倚在栏杆边,一身黑色工装、蹬着马丁靴的克弥斯汀是什么心情。

    说不上来惊吓多一点还是惊喜多一点。

    梵因眨眨眼,确认自己没看错后,下意识问:“怎么这个时候回来了?”

    克弥斯汀身后是纷纷扬扬的大雪,有些碎雪落在他的发丝间,有的沾上了他的眉睫。他看着梵因,笑眼温柔。

    “想见你,就回来了。”

    “也是想亲口对你说一声生日快乐。”

    克弥斯汀的眼眉间是止不住的倦色,实际上他已经72h没阖过眼了。但他没有和梵因说这些,只是一如既往的、含着温沉而柔和的笑望着他的小阁下,轻声道:“还好,没有迟到,在最后半个小时赶上了。”

    “梵因,生日快乐。”克弥斯汀看着神色还有些怔松的小阁下,唇角上提,“愿你今后……但见风雪,亦逢春明。”*

    他的话很轻柔地落入呼啸的风雪声里。

    “谢谢。”梵因回过神,拉开移门,正要走过去,被克弥斯汀叫住了:“别动。”

    克弥斯汀大步走过来把他抱起,单手搂抱得轻轻松松,还有闲手关紧通向阳台的移门。

    梵因坐在他的臂弯里,被他抱着往室内走,感觉面颊有些生热,小声:“放我下来吧…屋内有地毯,没事的。”

    克弥斯汀没接话,只是用手背贴了一下他的脚踝,冰凉的触感让他忍不住轻蹙了下眉。

    撤手时,他的指尖无意蹭过小阁下的脚心。

    脚底一阵酥痒,虽然只有一瞬,梵因还是没忍住蜷了下脚尖。他低头看了眼裸露在外的双足,“哥哥…怎么了?”

    克弥斯汀屈了下手指,微微摇头,“脚有些凉,以后不要光着脚乱跑。”

    他把雄虫抱到床边坐下,喊家政机器人送来厚实的绒袜,半跪下来,把小阁下的双足捞进了怀里,动作干脆而娴熟地给他穿上了袜子。

    梵因抿唇:“……”

    他看着克弥斯汀低垂的眉眼,他手上的动作利索而规矩,指尖都未曾触碰到他的皮肤,再礼貌不过了。可他的心跳却莫名加快起来。

    “脚上不注意,头发也不烘干。”克弥斯汀顺了一下他还犹带潮气、半湿不干的齐肩银发,“室内虽然是恒温,但也要注意防止着凉。”

    “本来是打算烘干的。”梵因忍不住辩解,“急着出来见你,没来得及。”

    克弥斯汀替他烘发的动作一顿,他看着小阁下温静无澜的神色,在心里轻叹口气。

    天然撩而不自知才是最可怕的。

    烘干头发后,克弥斯汀起身从妆台上拣出梵因常用的护发油和润发素,花了小一刻钟的时间给小阁下做好头发的养护。

    手法细致,用量准确,养护全流程极其熟练,连每个步骤的间隔时间都掐算得分毫不差。

    做完一切,床头的星盘时钟正好走到12:00点。

    克弥斯汀放下梳子,轻轻揉了揉梵因的后脑勺。

    “梵因阁下,祝贺你正式迈入成年期。”

    “很荣幸,你迈入新的虫生阶段,见到的第一个虫,是我。”

    “没有准备邀请礼物,场地也不够正式,请原谅我的准备不足。”克弥斯汀一如过去的每一个时刻,笑眼柔和地看着梵因,轻声慢调地说:“不知道我是否有此殊荣,邀请你跳成年宴上的第一支舞呢?”